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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楚月]愛情有點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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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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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23:50:2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愛情有點酸 作者:楚月

告訴你,得不到永遠是最好的!
那種死纏爛打的男人,當然是用過即丟囉!
喔呵呵,她正想談一場零負擔的異國之戀
大眼眨眨食指勾勾,就把一個帥哥給拖下海當墊背
只是沒想到夜路走多總會碰到“不長眼的”
硬把“一夜情”演成噁心巴拉的“連續劇”
動不動就愛問她喜不喜歡他?可不可以嫁給他?
喔不!她還年輕,心情還不定,不想被套牢
所以她馬上一、二、三向後跑,自動和他切八段
但才跑回家準備放鞭炮慶祝,他居然已經窩在她家
打算繼續貢獻他的“精力”,教導她“愛的真諦”
無論她如何說清楚講明白,他都只會裝傻扮無辜
老天!她是否惹上“阿達嘛孔固力”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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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00:01: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臺北,西門町,某間咖啡店內。

柔和的輕音樂中,帶著輕鬆又符合假日早晨的旋律,的確能讓人輕易地卸下煩惱。

在音樂的包圍下,一名俊雅無儔的男人端坐在店內靠窗邊的位子,窗外透射進來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將他的臉龐襯得更是迷人,也使得原本空蕩的咖啡店頓時高朋滿座,看得服務生也嘖嘖稱奇。

雖說今天是假日,生意本來就不錯,但才早上十點多而已,客人不是尚未抵達,便是結伴去看電影,假日的早晨能有這樣的好成績,實在是得感謝那位男客人啊!

瞧!又進來兩個女客人了,趕快招呼招呼。

即使低著頭打電腦,男人仍有注意到身旁的情況,但那也非他所願。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外貌十分惹人喜愛,尤其是女子,所以已經儘量不隨便東張西望,免得讓有些人誤以為自己有機會,進而找他搭訕。

他來臺北市是洽商,是來實習,可不是來做外交。今天是他離開的前一天,準備出國前,朋友就頻頻跟他提起西門町的好玩之處,非要托他來採買一些時下最流行的小玩意不可,而莫可奈何的他推辭不了,只好擔下重責大任,打算花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來採買清單上的物品。

唉!也不想想他也同樣生在新加坡、住在新加坡、長在新加坡,又怎會知道西門町最流行的店在哪裡?可他寧願一個人亂問,也不願讓下榻同飯店的女客人作陪。

臺北的女生是怎麼回事?都這麼大膽豪放嗎?

不過認識他短短兩小時,就自以為熟地挽著他的手還說願意無條件陪他,當他嚴肅地婉拒時,那女子竟還嫌他不知趣?這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了。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只是也要看看對方接不接受啊?

如他,就不太喜歡被搭訕的感覺,那會令他覺得自己很廉價。

收回心緒,把實習心得完成好,他打開網路,例行性地回信給他的母親。

媽:

我今天已經結束行程,會搭明早的班機回新加坡。

來臺北的事情我已經辦好,回去再跟你詳談。

敲下最後一個字,于薄海合上電腦起身,拿著帳單結帳離開。

說時遲、那時快,店內全部的女客人同時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也陸續準備離開,既然這裡沒有賞心悅目的男人可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看電影去囉!

見客人紛紛離開,看得服務生瞪大眼,差點哇哇大叫。

搖錢樹啊!你怎麼能走呢?

一下子,店內人去樓空,淒涼得很呢!

  ※      ※      ※

于薄海走出咖啡店,刺眼的光線讓他反射性地抬手遮擋了一下,陽光普照的好天氣令他想起新加坡的炎熱與乾爽,還有整潔的街道,他實在想不透明明走幾步就有一個垃圾桶,為何偏偏有人喜歡隨便往地上扔垃圾?真的是國情不同?罷了,他也管不了那麼多。

真好,他明天便要回去了,待在臺北,天氣濕熱,讓他有些不習慣,不過還是得先解決單子上的“人情壓力”吧!

不過,也真是糟糕,該由何處著手……正當于薄海認真思索時,忽然間,聽見前方有吵鬧聲,秉持著好奇之心,他上前觀望。

第一眼,他便看見一個亮眼的女孩子站在最中間,雙手交抱在胸前,大而靈動的眼眸配上她的清秀瓜子臉,模樣嬌柔,相當惹人喜歡。不過,顯而易見的,她的表情似乎不怎麼高興。

“這次是怎麼回事?”

聽見身邊的女學生朝人發問,于薄海側耳細聽。

“喔!搶人家男朋友嘛!”

女學生聽了,一副感興趣的樣子,“真的?那我可要好好欣賞了!”

嗯?于薄海聽了差點傻眼。

有沒有聽錯?這女孩聽見認識的人搶人家男朋友,沒有制止,反而還抱興觀賞,這便是現在臺北新新人類的想法?

他有些不敢苟同。

“小舫,你別太過分了。阿康是我男朋友,你怎麼能瞞著我偷偷跟他約會?”女孩聲淚俱下地指控好友的背叛。

小舫鐵青著一張臉回應,“雅雅,是他自己找上我的,你應該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吧?”

名為雅雅的女孩哭得更激動了,轉向她的男朋友追討真相,“阿康,小舫說的是不是真的?”

阿康一臉無辜,流裡流氣地說:“雅雅,你看我像是這種人嗎?小舫,是你自己勾引我的,你就承認了吧!”

小舫望著她的好友,神情嚴肅,“雅雅,我跟你是好朋友,我會不會騙人,你比我更清楚才對,你交的什麼男朋友,要睜大眼睛看清楚,別被人騙了也不知道。”

阿康趕忙在雅雅身邊慫恿,“雅雅,我對你是怎麼樣,你最瞭解了。今天,你才要看清你交了十年的好朋友是什麼樣,她的名聲本來就不好,見一個愛一個,這樣的朋友能相信嗎?”

雅雅收了淚,一副決定相信男朋友說辭的絕然表情,“小舫,今天就算我錯信你,我們的友情到此結束。”

小舫神情一斂,彷彿受到極大的打擊一般,上前握住雅雅的手腕,“你信他?”

“當然信我,放開,你這浪蕩女!”

阿康見狀,欲推開小舫之際,于薄海往前一跨,擋住他,“用說的,別動手動腳!”

小舫聽見這個為她出面的過路人的聲音,神色一頓。

雅雅滿臉詫異,阿康則是乘機大聲叫囂:“雅雅,你看,她又不知道上哪找來男人幫她,這下你更應該看穿她的人品了。”阿康挑挑眉,表情誇張極了。

眼前這男人的人品大概也不怎麼樣,于薄海以男人的眼光來評斷,他非常不欣賞這個阿康的作風。聽見阿康罵人,他有些看不慣,再看見他要動手,他更不悅了,先不論誰是誰非,他認為男人就是不該打女人。

“先生,你自己也有錯在先,不是嗎?”他以理回道。

讓人說透,阿康老羞成怒,“幹……幹你什麼事!你是她什麼人?”

于薄海看了身旁一臉發愣的妃舫一眼,“我只是過路的人,覺得你的行為有點過分。”

“喔,小舫,不是你又從哪裡釣上的嗎?”阿康一聽,很曖昧地問。

“先生,說話客氣點。”他不喜歡動粗,不過也不讓人爬到他頭頂就是了。

阿康扯著于薄海的西裝外套,挑釁道:“客氣什麼?跟她本來就不用客氣,你這凱子看起來錢好像也不少,跟她玩過幾次呢?”

于薄海皺眉,將電腦往小舫胸前一塞,神情嚴肅地抓住阿康的手,他最不喜歡有人對他動手。

“你知道嗎?我這人向來強調和平,但是一旦遇上你這樣的人……我想“和平”這兩字是派不上用場的。”跟著,他揮上阿康的下顎,將他打倒在地,然後拉著小舫沖出人群。

“有種你別跑!”阿康不甘示弱地喊。

這場面看得一旁的觀眾哈哈大笑,也毫不吝惜地給予熱烈掌聲,在幾番讚好之後,人群也散去了。

這時,原本隱身在人群中,戴著墨鏡的男人走了出來,“不錯,不錯,這次大家的即興演出演得很好。”

他們是一個社團,每個月都會在熱鬧的西門町表演一段,有時候是默劇、有時候是鬧劇,也有像今天這樣的即興演出,沒有劇本,只有演員與觀眾。

阿康自己爬起來,“拜託,學長,我可是讓人結結實實地打上一拳呢!”真是的,臨時演員還演得那麼賣力。

“哈哈哈!這就證明你這次很努力。小舫找來的臨時演員果然也和她同等級,一點也不生澀,功力一級棒。”男人哈哈大笑。

一旁久久不出聲的雅雅表情有些僵,“不對耶!我見過小舫找來的臨時演員,好像不是剛剛那個耶!”

“你確定?”阿康問著,那他不就白挨一拳了?

“確定啊,因為那傢伙演出之前才問過哪裡有廁所。”她望了望四周,“好像還沒回來,八成是拉肚子。”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那剛剛那個傢伙是打哪冒出來的?”

雅雅攤手,“我哪知?”她還以為又是個臨時找來的演員呢!

“那……小舫呢?”

對啊,小舫呢?

這下,三人的臉上同時出現如櫻桃小丸子般的黑線。

他們把小舫弄丟了啦!

  ※      ※      ※

被拉著跑了有段距離,平常不運動的齊妃舫再也忍不住地喊停。

“夠了!夠了!我跑不動了!”拜託,她的手裡還拿著一台電腦呢!

眼見她氣喘吁吁,于薄海倒是一點喘息也沒,“你一定不常運動。”他直說。

“呼!呼!”這是當然了,她都是窩在電腦前趕稿,哪有閒工夫運什麼動,不過她的手倒是天天做運動——打字。

“還好吧?要喝水嗎?”

齊妃舫搖搖手,直盯著眼前的男人。她沒戴隱形眼鏡,近視高達七百度的她壓根不曉得眼前的男人是誰,不過她也確定眼前的他絕不是她找來的臨時演員小海,小海跟她有數年的交情了,光是聽聲音就認得出來,既然不是小海,那是其他人找來的囉?

“你演技還不錯,誰介紹的?”

“演技?你說什麼?”于薄海眼底閃著疑惑,不解她說的話。

齊妃舫眨眨眼,腦袋停滯三秒,有點不敢置信。不會吧?那麼巧,巧到真的是個過路人來幫他們演這個路見不平的角色?

“你……真的是個過路人?”

提到這事,于薄海便有話要說,“我覺得你們兩個不管誰錯在先,最後受傷的總是你的好友,在做這件事之前,你就該深思熟慮一番了,而不是把後果讓所有人承擔。”

喔哦!這個過路人還會說教呢!看在他說得頭頭是道,想法又頗合她心意的份上,就繼續陪他演完吧!

齊妃舫淺歎,擺擺手,一副無奈,“你以為我喜歡嗎?阿康那個人你剛才也看見了,仗著自己有些錢就隨便亂來,雅雅那人太單純,我只是希望能讓她看清。”

她也不是存心欺瞞他,只是既然他已經入戲了,就別讓他難堪,再說,這年頭仗義執言的人已經不多見了,該多多獎勵才是。

“就算那個不是好人,你這樣只會讓你們的友情決裂,應該換個方式。”他認真勸道。

“你真的相信我沒搶好友的男朋友?”

于薄海點點頭,他信任自己的眼光,“我看得出來,你不是那樣的女孩子。”

對方不是演戲,齊妃舫聽了,內心有些莫名的感動,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感動什麼,可就是覺得心底有些甜甜的。

“謝謝你。”

“沒什麼。”

“對了,你幫了我,我請你喝飲料?”齊妃舫決定好好答謝這位路見不平的勇士,這麼好的人已經難找了。

難得眼前的女孩看見他,仍然一副自然的模樣,不會將他當成藝術品來欣賞,令他覺得輕鬆,真想和她多相處一會兒,可惜他明天就要離開,而且手上還有一堆東西要採買,恐怕無法分身。

“不了,我第一次來西門町,有朋友托我買東西,還得趕著去買。”

“你要買什麼?”

“就是這些。”

于薄海把清單拿給齊妃舫看,她湊近看,然後想著:稿子趕完了,戲也演完了,可以說今天一整天她都閉著沒事做,那麼……

齊妃舫笑得很甜,“為了報答你,就讓我帶你去吧!”

幫助人之餘順便乘機多找一些趣事,好填填她的稿債,一舉兩得嘛!

於是乎,兩人便在西門町內大鑽特鑽,好不容易才買齊了清單上的所有物品,終於可以坐在速食店內吃東西。

齊妃舫為了不讓對方小看她自告奮勇的能力,一整個下午都是憑她眼茫茫的視力來搜尋店家,幸好西門町就像她家廚房,熟得很,要不然可就要在外國人面前出糗了。

好整以暇地坐定,兩人才有閒工夫聊天。

“真是謝了,沒有你的話,我看我會空手回去的。”于薄海由衷感謝,看著妃舫很賣力地幫他,他很感動。

齊妃舫喝了一大口可樂,然後露出幸福的笑容,學著于薄海客氣的口吻。“沒什麼,禮尚往來。”

“對了,你跟你朋友的事——”他仍有些擔心。

早已卸下角色的身分,齊妃舫右手一抬,阻止于薄海的關心。

“我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你不用替我操心,上午的事情我們就別再談了,那不愉快。”現在的她已變回真正的齊妃舫。

剛剛的“小舫”是個演員,如今的她是齊妃舫,只是個小小不才的作家——寒非,兩者不相干。

整個下午的相處,于薄海感受到齊妃舫對待朋友的熱情,這更加深自己對她的好印象,一個連對陌生人都如此善意的女孩,本質應該不壞的。

“你人這麼好,應該有女朋友吧?”她發誓,絕不是想利用他,只是既然有受訪者,任何事物皆是她取材的物件,若不問個兩三句,不就太暴殄天物了?

于薄海眉心一攏,他對私事向來很少提及,“可以不談嗎?”

齊妃舫自嘲地說:“抱歉,是我自己過分,這種問題本來就比較私密,竟然還第一次見面就問人家,不要介意喔!”可惜,又少了一個題材,罷了,還是自己回去天馬行空幻想好了。

察覺到妃舫也沒惡意,是他自己本來就謹慎,于薄海立即轉了個輕鬆的話題,“可以為我這個外國人稍稍介紹一下臺灣嗎?”

“當然,臺灣可是個寶島呢!什麼不多,便利商店最多,出過國的人都知道,臺灣的便利商店最棒,還有……”

聽得出對方有意給她臺階,齊妃舫自然義不容辭地滔滔介紹她的國家。

望著齊妃舫又說又笑的神情,一時間,于薄海也陶醉在其中。

聽人說話,他常做,但頭一次讓他覺得愉悅的便是眼前的女孩,瞧她眉飛色舞地描述她的國家,就可以知道她很熱愛自己的家鄉,她的表情很生動、聲音讓人愉快,可以說,她整個人都令他有些暈陶陶的。

半途,他也不甚專心地直盯著她的容貌,再也聽不見任何一字。

最後,他根本都沉浸在她的世界裡,直到身旁的打量視線不斷聚集,這才拉回他的思緒。

擾人的視線又來了,于薄海皺眉。

剛巧,齊妃舫也將她所知介紹完畢,又開始喝可樂解渴,看起來她也有當導遊的天分吧!

“換你介紹新加坡了,嗯……怎麼了?”等候多時,也聽不見他的聲音,齊妃舫抬起頭來。

“換個比較清靜的地方好嗎?”同時接受這麼多注目禮,他很不習慣。

齊妃舫往四處張望,問道:“速食店是吵了點,還是你習慣安靜?”

于薄海吁了口氣,苦笑,“我是不習慣別人的目光。”

說來也好笑,他是飯店管理經理,最常與人接觸,卻老是無法習慣別人過分的注意,雖然他已能做到完全不分心的狀態,但有意圖的目光,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齊妃舫玩著吸管,“這也沒什麼,要知道很少人能擁有這種吸引人注意的天賦的,既然有人欣賞,就該大大方方接受啊!”她不清楚面前的男人生成什麼模樣,不過既然有人盯著看,想見也不會差到哪去,就像她,要不是因為外貌搶眼,怎麼演戲?

“天賦?”于薄海覺得她的解釋很特別。

“是啊,不覺得嗎?有人天生富有,一生下來不愁吃穿;也有人生來就相貌好,像我,根本不怕人看哪!所以那也是種天賦,既然給了你,只要你不亂用,就能光明正大任人看了,否則你以為明星打哪來的?”她也經常感謝她的老媽將她的容貌生得好,讓她沒煩惱。

“你頗能自得其樂。”這樣的道理好像不曾聽人說過。

齊妃舫扁嘴,雙手往左右一攤,做出可愛十足的表情,“唉!人生難測,要及時行樂啊!再說,看看又不會少塊肉,活得自在才重要。”

她的話很難讓人不發笑,就連不經常笑的他也朗笑出聲。

“對嘛!這樣才對,太在意的話,往往是你不快樂。”

“受教了。”

“不敢。”齊妃舫學著古代的俠士,抱拳回應,“對了,換你介紹新加坡。”

新加坡太小,大概要等到她退休才有可能過去,所以現在聽聽也無妨,說不定還能成為她筆下的風景呢!

“比起臺灣,新加坡的便利商店可少了……”

這會兒輪到于薄海詳盡介紹他的國家。

兩人繼續閒聊,這一聊就聊到速食店打烊,差點欲罷不能。

齊妃舫伸伸懶腰走出速食店,“晚上的空氣果然比較新鮮。”當夜貓族是對的。

于薄海跟著她的步伐,走到大馬路上,“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不客氣,很高興認識你,還希望你喜歡臺灣,回去之後,可要多多宣傳,以增進兩國之國民外交。”

“我還不知道你的全名呢!”相談一晚,他是愈來愈喜歡妃舫了。

“名字很重要嗎?你明天就要回新加坡了。”她現實的說。

“就因為要回去了,今天讓我印象深刻,所以我想記住你。”他不滿意只曉得她叫“小舫”,對於他喜歡的,他會執著。

齊妃舫抿唇地笑,這種記住萍水相逢的事,她從來就不做。一個人能記住的事情有多少?瑣事,她從來都不浪費腦袋空間,她的記憶只可追溯到三天前,也不是說她只記對她有用的人,而是她的感情不亂給,連友情也是。

她很認真地表示:“今天不過是個小插曲,等大家各自回到現實裡去後,就開始忙自己的事了,哪還有空閒去記這小事?倘若今天你記了太多,往後若不有所響應,不就成了一個壓力,何必呢?既然愉快,你只要記住事情就好,何必記人?”她的個性說好聽是理智,說難聽就是無情。再說一個在臺灣,一個遠在新加坡,要說日後還有交集,怕是難囉!

于薄海察覺到她在說這段話時,表情是嚴肅冷漠的,和適才的熱情活潑有很大的差別,便順口接道:“或許你說得有理吧!不過假如有天你來新加坡,在路上碰見我,記得要跟我打聲招呼。”儘管他很想認識她,卻也不想勉強,不希望美好的回憶變質了。

一會兒像個少女,一會兒又很現實,她——很多變。

去新加坡?呵呵……恐怕很難了,她不是歧視小國家,只是國家實在太小了,哪會有什麼好逛的?

齊妃舫轉頭又看了看,確定好方向,指著一邊說:“你從那邊搭捷運,我往這邊去搭車了,再見。”

沒有揮手,沒有捨不得,她走得很絕,于薄海有些受傷。

難道對今晚存著好感的僅有他一人?

算了!他澀澀地笑,會有這樣的心動機會,他很少遇上;沒想到這個女孩勾起他的心念,卻無緣再續。

果然世事難料。

望著孤獨的月亮,他的心有抹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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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00:02: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鈴鈴鈴……”

擾人的鈴聲不斷,實在是不想起床,偏偏這裡住的只有她一人,不起床,怎行?讓鄰居來告自己大清早擾亂安寧?

極度痛苦又無奈地翻了身,伸出手,開始搜尋害她想揍人的罪魁禍首。

終於,找著了,抓起,順手往地上一丟,擺脫了不寧靜,她甜蜜地繼續睡,而第二十三個鬧鐘也正式宣告壽命終止。

奈何天不從人願,第二波強烈攻擊接著到來,“鈴鈴鈴鈴……”這次徹底壞了另一半的睡意,床上的睡美人怒目坐起,含恨拿起電話,口氣沖得很。

“混蛋!”昨晚熬夜到三點,偷偷看了一眼牆上的鐘,現在不過也才六點,陽光又刺眼得很,真的是要她的命。

“你媽算不算混蛋?”話筒另一方傳來頗具威嚴的聲音。

齊妃舫這會兒再不清醒也不可能了,只見她幾乎是跪坐在床上,必恭必敬地猛朝電話鞠躬,活像電話就是她媽媽一樣的尊敬。

“媽——”長長一聲嗲音,若教男人聽見,肯定軟了腿。“你是妃妃最、最、最愛的人了,誰敢罵你混蛋,我就找誰拼命。”後頭的巴結話是她保命招數,屢試不爽。

“是嗎?”不過顯然這次功力退步,話筒竟傳來母親懷疑的聲音。

“當然是囉,怎麼這麼早打來?”她還沒睡飽呢!

“早?都六點了,哪裡早?昨晚又幾點睡?”

齊妃舫心一驚,又對著話筒哈腰,果然是自己的母親,這麼瞭解她。

“很早、很早。”凌晨三點,夠早了吧?!

“嗯,那就好。這個禮拜回不回家?”

“恐怕不行,我要趕稿,下個禮拜我再回去。”

五年前一畢業,她便離開台中的家,獨自北上,反正她大學也是在臺北念,如魚得水。

畢業後,她受到學長蕭宇言的提攜,進入“深海之魚出版社”,擔任女性雜誌裡的兩性專欄作家,會選“寒非”這個筆名也是因為她最崇拜的歷史人物就是那個沒什麼口才,卻滿腹經綸的才子韓非了。

後來,她的文章紅了,連帶生活也走了樣,身為一個名作者,好像不如她預期的來得好,尤其上頭還有個威嚴的總編先生。

“好吧,記得要照顧自己的身體,早睡早起。”母親就是母親,三句不離關心。

“是,媽,你也是喔!有什麼問題記得要打電話給我,知道嗎?”她也是很關心她的母親,畢竟她們相依為命,能讓她無條件奉獻的也只有她這母親了。

“我會有什麼問題?好了,快起床吧,別再賴床了。”聽見女兒的貼心話,做母親的心頭總是甜蜜。

“呵呵!”齊妃舫乾笑。真是知女莫若母。“是,母親大人。”掛上電話,她繼續去補眠。

昏沉之際,腦子裡似乎有著下個禮拜要去新加坡度假的印象──

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呢!

那不就不能回台中了?答應了怎麼辦?

管他,先睡了再說。

  ※      ※      ※

去新加坡不是印象而已,而是千真萬確的事。

她上一本散文作品《如果一個女人》銷售量創佳績,“深海之魚”的總編;也就是她的學長蕭宇言大人為了獎勵她,大方讓她射飛鏢選擇一個國家,由“深海之魚”出資讓她去玩上兩個星期。沒想到那個整天壓榨她的學長,總算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天。

除了寫作之外,她最愛的便是玩了,說到玩,沒人比得上精力過人的她。

呵呵呵!加上又是射飛鏢,她這個神射手穩當了啦!而且她已經想好要射哪一區,不就是那個氣候最適中、專產葡萄酒的那個國家嘛!

那麼大的區域,她絕不會失手——葡萄酒,我來了。

怎麼辦?她已經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去晃蕩十四天……喔,先得扣除來回的兩天,是整整玩十二天,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幸福。

正當她以為天時地利人和皆齊備時,天卻降下橫禍。要射飛鏢的那天不知吃了什麼猛拉肚子,害她得抱著電話、坐在馬桶上交代小杜一定要把飛鏢射到法國,否則別回來見她了。交代完畢,她繼續與馬桶奮戰,豈料……

原以為一切都順遂的,怎知那個小杜不知收了總編多少好處,竟將她出賣,射到的目的地竟是即使讓一個瞎子來射也未必會射中的國家——新加坡。

一個如城市般大小的國家?天哪!真是世界一大奇跡,她好想哭喔!

若知如此,要比小的話,也請選擇“梵諦岡”嘛!至少還能順道到義大利給他玩一玩。罷了,奈何不了總編的權威,她只好重新整理行李,含淚帶屈地離開臺灣,獨自一人赴新加坡。

上飛機前,她還狠狠瞪了小杜一眼。

此仇不報非君子,給我記住!齊妃舫在心底撂下狠話。

然後飛機緩緩升空了,幾個小時後又慢慢降下。

待在新加坡的機場大廳內,齊妃舫趁著等人來接她的空閒,回想小杜是如何轉述總編折磨人的一席話——

“我曉得你愛玩的個性,所以怎麼也不能讓你去法國,免得你樂不思蜀。下個月的截稿期限看就要到了,所以新加坡走走就算,記得筆記型電腦要帶著,完稿後要傳回來,別讓你的專欄開天窗。學妹,你知學長的個性,我最不喜歡有人拖搞了。”

拜託!總編哪是擔心她拖搞,根本是想報上個月她自費出了一本《總編花邊史》還大方贈送給他新婚之妻的仇。

真是小心眼!

她之所以寫那本書,不過是想讓兩人增加夫妻情趣罷了,看來新婚之夜總編定是遭冷落。唉!也不看在她是他學妹的份上,明知她愛玩,還這麼茶毒她,真不人道。

在機場大廳找到一個比較沒人的柱子,齊妃舫立即蹲下,環抱著一隻簡單小行李,等待來接她的人。

接待她的是五星級飯店的主人,她是學長的表姐,保證會好好讓她感受新加坡的美麗。

美麗?!不過一個小島國,幾天就可以逛玩,要她怎麼玩呢?

窩在飯店睡覺還差不多。

“臭學長!”不罵罵怎能消心頭之恨?

“妃舫?”一名氣質出眾、穿著頗高貴的女性正朝她走來。

“我是,請問你……”齊妃舫立刻起身,自認對眼前年紀約莫三十多的女人沒半點印象,新加坡,她可是頭一次來呢!

女人淺笑,“我是“碧海”的負責人張琪芬,你是蕭宇言的學妹吧?”

張琪芬?齊妃舫大腦開始搜索,不出二十秒,她趕忙露出甜美的笑容,“是的,想必你就是學長的表姐,好年輕喔!”學長不是說他的表姐有一個小她一歲的兒子?

張琪芬雖是開心,卻僅淡淡一笑,“宇言沒跟你說我的年紀嗎?我跟他差很多,已經快四十五了,哪會年輕?你這小嘴真甜!”

“我說的是實話,張姐,你跟我站在一起,頂多是我大姐!”她可不愛捧人,是實話實說。

無論如何,張琪芬還是笑意盈盈,“宇言說你偶爾會撒點小謊,不過我信你了!”

臭學長,竟敢拆她的台!

“狄倫,來幫齊小姐——”

“張姐,喊我妃舫就好。”

學長,等著吧《總編花邊史》第二集,很快又會上市了,這次她會加印數百本,分送給“深海之魚”的所有員工和學長的一干親朋好友,就算會虧大本,她也非做不可。

“妃舫,跟我來,車子在外頭等著了。你的房間我已經幫你準備好,這兩個禮拜你就慢慢玩,回到飯店我會幫你準備一個私人導遊。”

正好,新加坡雖可以說國語,她英文也不錯,但卻懶得開口。

“謝謝張姐,學長有交代我工作,其實我想我也不太能玩了。”坐上車,她輕輕一歎氣。

“沒關係,既然來到這裡,就好好放鬆,這樣才能文思泉湧。”張琪芬鼓勵道。

齊妃舫苦了一張臉,本以為女人不會為難女人,張琪芬會豪氣地幫她致電給無情學長,要他別壓榨自己;沒想到……算她可憐。

“是……”她答得有氣無力。

“對了,這次還真虧了宇言的關係才能認識你,我也是你的書迷,還請你幫我在《如果一個女人》上頭簽個名吧!”張琪芬拿出書本,一臉書迷見到作者的喜悅。

寒非——是個只能看見她的作品,卻見不著本人的作者。

這是齊妃舫一開始就立下的約定,絕對不公佈照片、真實姓名,公開場合更是嚴禁出席,畢竟如她愛玩的個性,哪受得了成天被人認出來,而被迫得關在家裡的困境?

“好啊,不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喔!”

呵呵,她竟有個這麼厲害的書迷,真是榮幸。

不知下次帶媽來,能不能有折扣?

啊!慘了,她忘記通知老媽了,回去准完蛋,待會兒可要趕緊打個電話回去報平安才好。

氣歸氣,齊妃舫仍不得不承認建在市區的“碧海”,其華麗程度果然是頂級的。

尤其是內部的大理石裝潢,就連踩起來都有股優越的驕傲,這方,她正在感受何謂高級,那方,張琪芬已打理好一切。

“妃舫,這是Mars,是你這兩個禮拜的私人導遊,由於我必須去法國開會,這段時間不會在新加坡,你只要有問題都可以找他,他會幫你解決。”

聽著張琪芬的介紹,齊妃舫只專注在“法國”兩字,去法國?好好喔,她也好想去說。

乍見齊妃舫,Mars的眼睛露出一股詫異,隨即又很快隱逸。

“齊小姐,你好!”Mars露出迷人又有禮的笑容,然後伸出手。

齊妃舫望著比自己高上二十公分的Mars,即使他俊俏又有型,她依然沒被迷倒,本來嘛,以前在學校裡,最照顧她的兩個學長統統都可以把男明星比下去了,她早習慣成天對著兩張俊美的臉龐,所以再好看的男人也無法引起她的興趣。

“你好,這段時間要麻煩你了。”握住他的手,感覺到對方的手心厚實,而且他的笑容似乎太燦爛了點,好像有點……期待的樣子,令她不禁在心願反問:我們認識嗎?

見齊妃舫沒有特別表示,態度平平,Mars有些失望。

齊妃舫注意到了,也不明所以,他失望什麼?

既揣不透其心思,她也懶得再花腦筋,收回思緒,朝張琪芬點頭道謝,“真是麻煩張姐了,不好意思,還要你調派人手來。新加坡可以講中文,我英文也尚可,其實不必麻煩的。”客套話是得說一點,她可不想敗壞臺灣的門面。

張琪芬拍拍齊妃舫的肩,“跟張姐客氣什麼?你是宇言的學妹,又喊我一聲張姐,我是該好好照顧你,別在意了,Mars很好相處的。”

“嗯,我一定會和Mars先生相處得很融洽!”她對Mars嫣然一笑。

Mars望著眼前的女子,一向制式的表情早不知讓他收到哪裡去了。他注視她與張琪芬有說有笑的表情,內心真的有些受傷,不過短短三個月,她便忘了自己嗎?

難道果真如她那晚所說,那次在臺北西門町的萍水相逢,根本不值得她記憶,所以她才能很快就忘記那一晚的特別?

他真有些難過。

察覺投射過來的目光,齊妃舫大方回應,既然對方一直看著自己,她又沒做錯事,當然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回去。

“請問一下,我們有見過面嗎?”還是問問比較妥當,免得自己心底七上八下,以為在外面做錯什麼讓人印象深刻。

原來她真的不記得了……沒想到兩人再會面的時間如此快,卻也如此教人受傷,落寞之餘,于薄海也決定不說了。

“不,我們沒見過,只是齊小姐的容貌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呵呵!”齊妃舫於笑出聲,他雖然說得誠懇,她卻覺得牽強,真以為她會信?

多看了幾眼Mars深沉的眸子,她想這兩個禮拜,除了睡覺。打稿外,應該會有一些特別的事情發生吧?比如探查Mars的身分。

齊妃舫很認真的想著——他究竟是誰呢?

望著兩人眼底不明的火花,完全將她這個活生生的人遺忘了,張琪芬只是笑了笑,然後悄悄離開。她是非常希望自己不在的這兩個禮拜,“碧海”能有一些特別的事情發生。

好比……愛情囉!

  ※      ※      ※

于薄海的頭一件工作即是幫齊妃舫提行李。

“齊小姐,這裡就是你的房間。”身為碧海的經理,他絕對能公私分明。

走入房間的齊妃舫“哇”地一聲叫了出來,“好棒喔!”

出國旅行最讓人期待的,除了觀光之外,就是飯店了,因為舒適的環境才會讓她一覺到大亮,然後繼續隔天的行程。

于薄海抿唇一笑,喜歡她的喜悅反應。

自他接手“碧海”管理經理一職後,就力求滿足客人對飯店的各項要求,也在他的努力之下,至今未有客人抱怨客房的缺失。

這一直都是他的驕傲。

如今看見她也喜歡,他更高興了。

其實,三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但說長……也足以讓人忘記一個陌生人了,只是那晚之後,他卻沒有忘記她,每天處裡堆積如山的公事,偶爾空閒,他最常想到的便是西門町與她暢談的那一夜。

很少放鬆的他,那晚沾染她的愉悅,徹底讓他的心情放鬆,因此享受了一個美好的夜晚,可惜她忘了,看她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很清楚,她是真的忘了。

“為了怕齊小姐不瞭解本國民情,我有必要為齊小姐解說一下。每天早上,你必須在床頭上或是枕頭下放上一元新幣,這是給打掃人員的小費。”于薄海盡責地解說。

已半趴在舒服床上的齊妃舫對他甜甜地笑,“Mars,有必要那麼客氣嗎?就喊我妃舫好了,反正我們還要相處兩個禮拜,請多多照顧囉!”

瞅著她一臉無害的臉,于薄海又想笑了,既然她忘了就忘了,重新認識,未嘗不可。這次,他定要讓她永遠記住自己。

“哪兒的話,我的中文名字是于薄海,厚薄適中的薄,海洋的海。”第一步就是使她熟記自己不曾在飯店之內使用的名字。

齊妃舫歪了頭,三秒的動腦筋讓她笑瞇了眼,“薄情的海洋。”

于薄海無聲揚唇,她果然夠古靈精怪了,這樣也能聯想。

“我該怎麼喊你?”

“薄海,喊我薄海就好。”

嗯……怎麼聽于薄海的聲音愈聽愈醉呢?而且還有抹熟悉的印象,好似……好似在哪聽過?

想她閱人無數,卻很少記得人的長相,倒是挺會辨認聲音,打于薄海開口時,她便覺得有點耳熟,只是一時要適應新環境,讓她無法認真地搜尋記憶。

算了,問問比較快。

“薄海,你的聲音聽來很熟,我們……真的沒見過面?”實在是于薄海看她的第一眼時目光過於特別,那眼神彷彿他們認識一般。

于薄海略帶深意的眸子停在她正在皺眉的臉蛋上,心中有股安慰了,至少她對他的聲音留有印象。

“不,我想我們真的沒見過,新加坡你第一次來,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

“猜的。”于薄海俐落回應。

“是嗎?”腦袋昏沉,怕是坐飛機的緣故,害她開始有點想睡了。

沒有再出聲,齊妃舫懶散地由床沿向內滾了一圈,再拉開棉被,然後蓋上。

看著她這連續動作,于薄海有些怔忡,難道她不曉得還有個大男人在她房間裡嗎?

竟敢這麼大方,是真的不怕他亂來,抑或是遲鈍呢?

跨出步伐,于薄海走近,只為多看她幾眼,瞧她已把整個人裹在棉被裡,安穩的睡相可真讓人想捏捏她白皙的臉蛋。

一時間,也不知是不是情不自禁,或是真的太想念她,于薄海俯身親吻她光滑的前額。

“好好睡,願你有個好夢!妃舫。”

替她拉上窗簾,于薄海悄悄離開,輕輕合上門。

  ※      ※      ※

身為碧海的管理經理,于薄海總克盡職守,務必要求完美,將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客人眼前。

已經將十五個樓層逐一巡視完畢的他,正要回到飯店為他準備的房間休息,經過餐廳,看見一名服務生還端著份餐點。

于薄海攔住,“誰的客房服務?”

“是301號房的齊小姐,她要我們這時候再送去。”

是妃舫,她起床了嗎?

“我幫你送去。”

“是。”服務生縱使傷心,也不敢反駁,只好眼睜睜看著即將到手的小費飛了。

端著盤子,來到301號房前,于薄海力道適中地連敲三下,裡面的人卻是連問也沒問就草率地開門。

“謝謝……我的晚餐哪!怎麼是你呢?”睡得太熟,直到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她才願意醒過來覓食填肚子。

方洗完澡的齊妃301頭髮還滴著水,只著一件白色睡袍便前來應門,于薄海注意到她腰間的帶子快鬆開了。

這女人,真不知是遲鈍還是單純?

“順路幫你送來,”他輕咳幾聲,“妃舫,我想你最好有必要把睡袍綁緊一點,我可不想待會兒聽到尖叫聲。”他紳士的移開目光。

齊妃舫微皺眉,她有綁緊……低喊一聲,她連忙雙手一圈,轉過身,乾笑道:“不好意思,可能是跑太快,又讓它鬆開,有沒有“污染”你的眼睛呢?”都怪她只顧著吃,這也沒辦法,民以食為天。

“應該說是讓我吃了霜淇淋。先把頭髮吹乾再來吃。”

于薄海單手捧著的盤子內有一盤熱騰騰的炒麵,看得她口水直流,目光怎捨得離開這盤麵呢?

“呃……頭髮會自然幹,可是麵會涼,而且涼了就不好吃了,所以我想先吃麵比較好。我吃得很快,五分鐘就可以解決了。”

于薄海出手一擋,堅持道:“還是先吹頭髮,這樣不傷身,而且吃快不好,細嚼慢嚥對身體才是好的。”

齊妃舫只好收回手,低著頭,“可是我真的很餓了說。”

拗不過她的可憐兮兮,于薄海便說:“拿去吧!”

“謝謝你,你真好。”喜孜孜地接過盤子,她盤著腿坐在沙發上吃下第一口,正要塞入第二口時,便瞧見于薄海拿著吹風機走出來,逞自幫她吹頭髮。

“吃慢點,別傷了胃。”

齊妃舫眨眨眼,“這舉動好像有點太親密了吧?”

“會嗎?”吹風機的聲音小,齊把舫心裡想什麼便脫口問出,于薄海聽見便回應。

“不會嗎?可是我們才認識不到幾個小時耶?”她是不討厭他,只是仍有些不太習慣,除了她母親外,還沒人替她吹過頭髮,也沒人敢啦!

嗯……等等,怎麼妃舫說過的這些話那麼耳熟?啊,對了,是三個月前在臺北的飯店裡,他也遇上這麼一個唐突的女子,如今他已能體會那女子當時的熱情了,遇上自己喜歡的,任誰都會想辦法多靠近幾分。

喜歡?

于薄海的動作一下子停止,原來……這三個月的思念不是假的,他竟然已對妃舫產生戀愛的感覺而不自知?

“怎麼不繼續吹了?”問歸問,但有人幫她做最討厭的事也沒什麼不好啊,反正她也不討厭于薄海,相反地還對他有好感呢!

對陌生人有好感?好像是生平第一次吧!

于薄海小心翼翼地問:“我……這樣會不會嚇到你?”那個女子讓他反感,他不希望也讓妃舫對自己有不好的印象。

齊妃舫邊吃邊說:“不會啦,我本來就最討厭吹頭髮,這頭長髮是我老媽用上臺北跟我交換的,說是我只要一剪掉,就要押解我回台中。其實留長髮很辛苦的,大家都只看得見外表的美好,卻看不見我洗頭的辛苦,彎腰沖洗頭髮真的很辛苦呢!”

“可是很美,你的髮質很好。”忍不住,他玩起她的頭髮。

“是我媽媽生得好。”總之,她的一切都是老媽給的。

“那也算是你的天賦啊!”

熟悉的比喻令齊妃舫將剛要送入嘴裡的炒麵硬是停在嘴前,她回頭一望,滿臉詫異。

“你……的想法跟我一樣耶!”

于薄海扳正她的臉,好能繼續吹她的頭髮,“這沒什麼,這世上總會有幾個跟你有相同想法的人。”

“至少你是我第一個遇上的。我每次這樣說,大家都不能讚同,他們都說這要感謝父母、感謝上蒼,就是不感謝自己,說真的,若沒自己前輩子做好事,這輩子哪有這麼幸福的天賦呢?”她對自己的理論十分堅持。

“是欸。”他也覺得她頗有見解。

“薄海,你的手很溫柔,是不是經常幫人吹頭髮啊?女朋友喔!”她好奇了。

“我工作很忙。”他們第一次見面,她也是劈頭這樣問他,是她真的太好奇,所以成了她的特殊招呼語嗎?

“再忙也要交個女朋友啊,可別錯過好時機再去埋怨月老喔!”解決了麵,舔舔唇,心中無限快樂。來新加坡也未嘗不好啊!

埋怨?他不會的,囚為月老已經把紅線纏上他的小指了。

“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問人?”

齊妃舫又迅速轉過頭,“你怎麼知道?”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缺點。沒辦法嘛!

身為作家,總是要多方觀察,才能寫出扣人心弦的好文章。

還沒吹乾她的髮,于薄海又把她的臉扳向前,“猜的。”

齊妃舫曲起雙腿抱住,“真厲害,一連猜對兩個。薄海,難道你有心電感應?”三度回頭。

于薄海抿唇朝她笑,“你再回過來一次,只好請你自己吹了。”

這下,齊妃舫乖乖地轉過去,“別這樣嘛!我們之間好像你比較瞭解我,這樣不公平。”

吹好她的頭髮後,于薄海將吹風機整理好,沒理會她的抱怨。齊妃舫乘機回過身體,趴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的動作。

動作輕且慢,可見他是個心細的人,吹風機的線收得整齊,看得出他做事一絲不苟,他的手溫柔又溫暖,能教他喜歡上的人應該會幸福。

擺好吹風機,于薄海走了回來,坐在她身旁。

“我希望能做好導遊的工作,若你明晚沒有安排,我想帶你去“克拉碼頭”,那裡有不少異國風情的BAR,很特別,我相信你會喜歡。”他這次是真的猜測她會喜歡特別的事物。

提到BAR,就會讓人聯想到喝酒。

齊妃妨過慣夜生活,也與咖啡、酒精成為朋友,她酒量雖好,卻也懂得適可而止,淺嘗只為提高靈感。白天太過吵鬧,讓她的感覺神經封閉,唯有深夜的寧靜才能激發源源不絕的創思。

這大概是每個寫作人的通病吧?寫不出來就怪天空太藍、雲太白、太陽太大,晚上不下雨。總之,能怪的一個也不放過,而唯一不在黑名單之內的就是作者本人囉!

齊妃舫聽了笑著直說好。

“謝謝你。”她有禮貌地道謝,笑容甜美得可比小巧的紫丁香。

有那麼一瞬,他幾乎看傻眼了。

這樣時而成熟、時而孩子氣的多變女子,到底誰能留在她的眼底?他會有機會嗎?

“妃舫,兩個星期後,等你回到臺灣,你還會記得我嗎?”

慢慢地,他愈來愈想執著了,對她。

既然上天給了第二次緣分,他沒道理任她由手上溜走,會再相遇,就表示他們是有緣的。

腦子一時停擺,齊妃舫呆愣住,怎麼于薄海問的問題好似十分瞭解她的個性?

不對!他們鐵定不是第一次見面。

“我們真的見過面對不對?”第三次提問,齊妃舫問得篤定。

輕柔地揉著她的髮絲,眷戀的感覺殘留在手心上,于薄海不捨得地收回,“慢慢想,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齊妃舫扁了嘴,“我不喜歡這樣。”就好像自己讓人看光一切,對方卻還躲在暗處。

淺淺地,于薄海勾了抹笑痕做回應。

“說嘛!”

“這次,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我。”于薄海仍選擇回避她的問題,同樣地,在她的額前留下一吻後離開。

並留下滿頭霧水、得不到解答的齊妃舫,一個人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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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00:02: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隔天早上醒來,整夜睡不好的齊妃舫頭疼得要命,下樓吃早點,卻是吃不了幾口便離開。

經過大廳,瞧見于薄海,正當她還在想該不該過去時,于薄海已走了過來。

“早。”

相對於他的良好氣色,反觀自己則是黯淡無光,罪魁禍首是誰?還不就是眼前光彩奪目的他。

“你……去過臺灣對不對?”

看來她還在為昨晚的問題苦惱不已,思及此,于薄海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終於也會讓她頭疼了吧?

“妃舫,我相信以你的才智不該整晚只想通這點吧?”他是存心折磨她。

“你還是不肯說,這麼小氣。”她噘著嘴。

于薄海低頭,在她耳畔輕聲說道:“那被你遺忘的我又該找誰罵呢?”

“我不太記小事的。”

“我知道。”

“那你還苛責我?”這樣她更想知道他究竟是何許人也了。

“苛責?豈敢,不過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跟她拌拌嘴也挺有趣。

齊妃舫瞪著他,“整個大廳的女生都在注意你,怕少我一個嗎?”

“我只要你注意就好了。”

這般熱情的話不是沒聽過,只是為何由他來說,卻更教人心慌?齊妃舫聽了臉蛋竟驀然一紅,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沒想到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呢!

“少……少無聊了,我回房了,別忘了晚上。”有玩的事情,她泰半不會忘。

于薄海拉住欲走的她。

“做什麼?”

“你看得見我吧?”他語帶深意的問。

“當然了。”有戴隱形眼鏡,她的視線可好了,于薄海站得近,自然看得清楚。

“那我希望你好好看著我,每天多看我一眼,然後把我記住,不要一轉過身,就將我忘了。”他認真地說。一旦要執著,他就不會有所退縮。

齊妃舫原本想反駁,但迎上于薄海那雙深如大海的眸子時,她清楚他對自己有些瞭解,根本無法反駁。

“為什麼要我記住你?”於是她反問。

當一個男人要女人記住他時,想想,這樣的暗示應該夠明顯了,真不知她是遲鈍或是單純呢?

“你很聰明,我知道你想得通,晚上見。”留下耐人尋味的話,于薄海拍拍屁股走人。

齊妃舫雖氣也莫可奈何,誰教她有錯在先呢?

怎能怪她?她對小事真的記不住啊!

不過她可沒忘記于薄海昨晚臨走前親吻她的事情,今天晚上她一定要說說他才行,女生的臉怎麼能隨便亂親?!

又不是她男朋友。

  ※      ※      ※

新加坡河沿岸的舊貨倉及商棧經過整修,成為休閒的最佳去處,克拉碼頭因此成為新加坡河岸的頂級景點。

新加坡上游的克拉碼頭約莫有四十家的戶外攤販,及超過三十家的酒吧與餐廳,燈火通明,河面上則點綴散落的光影,煞是好看。

這裡可以將整條新加坡河一覽無遺,加上市區的燈景,別有一番風味,也是觀光客必到之處。

于薄海帶著齊妃舫於萊佛士坊碼頭搭乘水上計程車前往。

“克拉碼頭白天與晚上全然不同,改天有空,再帶你去遊新加坡河。”船上風大,于薄海紳士地褪下外套為齊妃舫披上,可惜對方似乎沒感覺,完全投入玩興裡。

齊妃舫聽了十分欣喜,“真的嗎?別騙我喔!”

眼前所見的異國風情是臺灣無法領略的悠然自得,每個戶外攤販幾乎都坐滿客人,外國人、本地人,形成一個小型聯合國。

齊妃舫不禁雙手交握,“真的是好漂亮喔!”她高興,便直摟著于薄海不放,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碼頭裡面那一條路上,有一些賣民俗飾品的小店,我帶你去。”見她開心,于薄海也高興起來。

“好棒!”

登上克拉碼頭,于薄海給了小費,深怕齊妃舫讓人群沖散,自然地牽著她的手前進。

“挑一間你喜歡的。”

那麼多家看起來都很有風格,齊妃舫簡直眼花撩亂,反正沒事,閑閑地來回走上一圈後,她挑了間唯一還有靠河畔位子的店。

跟著走上一回的于薄海問道:“為何選這家?”他覺得這家的氣氛也不特別浪漫。

“喔,因為看來看去,只有這裡剛好有這個位子,我想離河畔近一點。”

于薄海笑了,“生啤酒?”

“好,小杜說新加坡最有名的就是生啤酒,不來喝個幾杯怎能回去交差?”回去後,她就要在小杜面前炫耀一番,以報他陷害之仇。

“小杜?”若仔細聽,清楚可辨于薄海的聲音低了幾分。

張琪芬是個特例,她實在不想再讓人知道自己是作者了,齊妃舫決定連于薄海也不說,反正時間一到,兩人各奔南北,何必瞭解得太清楚?再說,他或許連“寒非”是個什麼東西也沒概念,若說了,怕是自討沒趣。

“是我朋友,人很好。要不是他有工作要做,又要陪女朋友,真想拉他一塊來。”一塊來陪她享受。原以為來新加坡會很無聊;沒想到也是有失算的時候。

“沒男朋友?”聲音又低幾度。

“大家的眼光都太高,才看不上我呢!”最後一句,她說得很無力。

小杜就曾當她的面說她不懂情趣,也不懂給男人面子,更不懂男人的心理,所以才交不到男朋友。

怎麼說得她好像很蠢的樣子?

學長也說了,她與他的新婚妻子頗為相似,都是把所有男人當朋友那一類型,試問:有哪個男人受得了被自己的女朋友歸為“普通朋友”這一類?

所以她才會在第一次戀愛之後再無下文。

齊妃舫大口喝了酒,神情忿忿然。

拜託,她好歹也是深海之魚的兩性專欄作家,說她不懂男人心理,那一半信件以上都是男性寄來的,又該怎麼說?

雖然,他們全是寫來指責她不該教壞女人。

她哪有教壞女人?不過是讓她們看清男人的真面目罷了!嗯,下一本書就出《男人的真面目》好了。

看著她的表情變化頗快,于薄海出聲拉回她的注意力,“怎麼了,酒不好喝嗎?”

“不會啊,生啤酒很棒。”

異國總帶了點神秘的氣息,那令人暈眩的自由與放肆,教人防不勝防,輕易地就卸下防備,陷入一圈又一圈的浪漫海裡。

于薄海的眼睛太過炫目,令齊妃舫也陶醉了,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厚實,她如貓似的在他手上磨蹭了一會兒,覺得舒服極了。

“你的手心好大、好厚喔!”

“醉了嗎?”他以為她一杯就倒,有些擔心。

齊妃舫的眼睛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想她可是有“千杯不醉”的美名說。

“有什麼好醉的?這種酒……我是醉在這種氣氛當中。我呼吸到的是不同國境的空氣,看到的是不同地方的月亮,來到這種環境,不醉也難哪!”話畢,齊妃舫又捉住于薄海本想收回的手,繼續磨蹭。

既然她喜歡自己的手,就隨她吧!

原以為新加坡沒有趣;沒想到異國天空下的空氣,都特別得使人神清氣爽。這下,今晚後,她會慢慢試著改觀。

既然不是醉,于薄海抬眸一問:“你……這是在誘惑我嗎?”對男女之間的事,他並不陌生,只是他有身體的潔癖,不輕易動情,可一旦心弦有了感覺,他便會順著感覺走。

是妃舫的話,他也有期待。

誘惑?齊妃舫抬超矇矓的雙眼。

學長說她這是開始有靈感的前兆。

小杜覺得她這是準備睡覺的預兆。

這男人卻說自己在誘惑他?

齊妃舫紅唇一抿,朝他勾了勾手指。

于薄海向前傾過身。

放開他的手心,改而雙手捧住對方的頭,齊妃舫封住他的唇,粉嫩的小舌尖輕鬆地潛入對方的地盤,挑逗著他的慾望神經。

于薄海先是一愣,繼而回應她的吻。

他說了,會順著感覺走的,如今的感覺是最好的。

於是,他們開始了另一番的纏綿。

舌尖相觸,帶給彼此另一層次的刺激與感官享受,完全忘了身邊的客人,盡情享受對方帶給自己的愉悅享受。

一吻既畢,已是五分鐘後的事了。

齊妃舫意猶未盡地抬起頭,眼神氤氳,風情萬種地舔了舔被吃光口紅的唇,“還滿意嗎?”這還是她頭一次主動親吻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認識不過一天的男人,夠教人震驚吧?

果然,在異國的天空下,人都會有某些衝動。

何止滿意,于薄海簡直有些妒火攻心,妃舫的吻技一點也不生澀。

“跟誰學的?”他只在意這點。說到底,男人總愛計較這種事。

齊妃舫以指尖拭去他唇上的紅印,回道:“跟學長囉!”

學生時代為了寫小說投稿,但又描寫不出接吻的技巧,她便跑遍臺北書店,只為了找尋有關描寫接吻的工具書,但後來發現,理論的東西怎比得上實戰經驗?於是她又跑去問學長,反正學長經驗老到,不傳承給她這學妹太說不過去了。

“學長?”

“是啊!”這會兒齊妃舫才發覺于薄海的聲音有些低沉,“怎麼了?”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原則。”他想吻她,卻又不想破壞原則。

“什麼意思?”難道他想說他接吻也有原則?

“我不喜歡暖昧不清。現在,我能告訴你,我沒女朋友,你呢?”

“我也沒有啊!”她又不是同性戀,怎會有女朋友?

于薄海聽了,露出溫柔的淺笑,柔柔的笑容融入齊妃舫心底。

“早上我跟你說的話,你悟出來了嗎?”

她直搖頭,糟糕,搖太大力,酒精開始作祟,她頭好痛,又好昏,好像……好像快不行了。

“那好吧,既然你這麼遲鈍,只好直說了——我想追求你!”

“喀!”

代替她回答的是一聲力道不小的磕頭聲,她的臉剛好埋在桌上。

這一幕,于薄海哭笑不得。

  ※      ※      ※

回到飯店,於隨海親自護送齊妃舫回房,將她安置妥當後,正當他要離開之際,怎知她竟緊皺眉頭,雙手緊抓著棉被的一角,表情有些痛苦。

“學長!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轟”一聲!

于薄海覺得自己的腦袋裡好像有個東西炸開了。

他猜測她應該是在作夢,但夢見什麼了?

“學長,不要啦!我求求你!不要逼我……人家不要啦!”

雖是作夢,表情還頗為真實,壓根就像是被人強逼做“某件事”一樣。

齊妃舫表情逼真又翻來覆去,還差點揮拳打到于薄海臉上。

“好啦……”爾後,她又抓著他的手,楚楚可憐地求饒著,“學長,我給你就是了……你不要生氣!”

手被她抓著,于薄海想走也不是,就這麼看著齊妃舫在夢裡演戲。

她又喊:“小杜,我最愛你了,你怎麼可以背叛我?”

下一出新戲又上映。

“妃舫!妃舫!醒醒!”于薄海輕輕拍拍她的臉蛋。

齊妃舫立刻清醒,“不都說給你了,還打我做什麼?”一時間還無法擺脫惡夢,她看也不看眼前是誰就破口罵道。

于薄海握住她的下巴,“看清我是誰?”

渾飩的腦袋有了思考的時間,過了好一會兒,齊妃舫甜甜一笑,“薄海嘛!咦?你怎麼在我房裡?”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

“你怎麼在我房裡?”

“你醉倒了,我送你回來,本來要離開了,卻看見你在作夢,表情還挺痛苦的,所以叫醒你,”他輕輕地笑,神情未變,“沒打擾你的好夢吧?”

齊妃舫真是無限感激,“好在你把我叫醒,真是恐怖的夢。”

夢見學長無情追稿的方式已夠傷身,又夢見背叛她的小杜居然跑到澳洲去逍遙,她更是傷心欲絕。

“真的是“恐怖”的夢?”他口氣酸酸地,連自己也沒注意到。

齊妃舫輕呼口氣,擺擺手,一副你不會瞭解的表情,“拜託,真的是惡夢,你就不知道——”意識到自己差點說了些什麼,齊妃舫趕緊住口。

“兩個男人同時出現在你夢裡是惡夢?說來聽聽。”既然她想說,他倒想聽聽她如何掰劇情。

縱使不見於薄海有生氣的表情,不過憑她的直覺,聽他那過分低沉像是在忍耐的聲音,八成是兩人對這個夢的見解不一。

“喔!我在臺灣是個劇團演員,學長、小杜是我的團友,剛剛是夢見與他們演對手戲,欠學長一千萬,被小杜倒會兩千萬。”

古有曹植七步成詩,今有妃舫七秒說書。

寫小說的什麼都不會,掰故事一流。

臉上堆著無辜的笑容,“是真的。”又補上一句。

真是自己小題大作?

罷了,她都睡眼惺松了,再問下去,怕是也沒結果,他也於心不忍。

“晚了,早點睡吧!”語畢,他準備離開。

端坐在床上,齊妃舫喊住他,“薄海,我真的是劇團的演員啦!”她又強調一次,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

于薄海唇瓣揚起,點點頭,表示他聽見了。

等到人離開房間,齊妃舫才發現自己剛剛竟然為了外人多作解釋,這樣的舉動實在跟她平常很不一樣。

“怎麼會這樣?他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幹嘛那麼怕他不相信呢?”她喃喃反問自己。

但久久也不見自己有答案,於是她不想了。

再三天就是截稿日期。

為免又夢見學長陰魂不散,她努力爬起來,由行李箱拿出電腦來,開始絞腦汁。

  ※      ※      ※

新加坡什麼沒有,豔陽最多,多到讓人閃避不了,這是眾所皆知。

這天早上,將稿子完成三分之一,頗有成就感的齊妃舫穿著露背連身黑色泳衣,出現在飯店的泳池畔,果不其然,她清秀的臉蛋、姣好的身材果真為她吸引不少目光。

既然是天賦,怎能不展現出來呢?加上這件泳衣可是她去年就準備好在今年大放異彩的說。

小杜不懂欣賞她,學長也不愛她的火辣穿著,來到新加坡,她更要好好秀秀她的天賦。

瞧瞧,有這麼多雙眼睛的陪襯,她備感愉快,接著又在泳池畔遇上于薄海,更教她高興。

“Mars!”

正在與服務生交談的于薄海沒有回頭,他雖知身後有騷動,但由於他此時在處理公事,不好理會。

“經理,有個美麗的小姐在喊你,你不轉頭嗎?”

“我在處理正事。”他公私分明。

服務生又說:“經理,如果你再不過去,我想那位小姐身邊恐怕容不下你了。”

“你說什麼?”剛說完,于薄海便轉過頭,果然見到一堆男人色瞇瞇地紛紛圍上前。

“男人本色喔,經理,那位小姐很危險喔!”

因為于薄海很少將情緒反映出來,所以臉色只是比平常還冷漠而已,但這服務生以他的第六感敏銳地察覺經理彷彿喝了一缸醋,識相地不再發言。

小倆口的事幹他什麼事,薪水比較重要。

“還有事嗎?”

“沒了。”服務生趕緊說。

于薄海沉吟了一下,再也不想見到男人對妃舫露出淫穢的笑容,長腿向前一跨,加入戰局。

“Mars!”瞧見他,齊妃舫的心情特別好。

原來是名花有主,男人莫不露出失望的臉色。

堆著客氣卻又氣勢凜然的笑容,于薄海冷冷地詢問:“請問各位,找我的朋友有事嗎?”

寒氣迫人的問句一出,但見眾人立即做鳥獸散,于薄海這才拉著她往室內走去,一到沒有第三者的隱蔽之處,便問:“為什麼要穿成這樣?”

說他自私吧,別的女子要怎麼穿是她的事,但妃舫這樣,他就覺得心頭不太愉快,這大概又是每個男人最忌諱的。

“我覺得很美。”她從來就不曾為哪個人改變自己的穿著,女人本來就該為自己而美麗。

于薄海歎了氣,回道:“是很美沒錯。我知道你想吸引別人的注目,但是……吸引一些不認識你的人注意你,你又能得到什麼?”

西門町那一夜,他覺得那個不在乎旁人眼光的妃舫才是她最真的性子,而眼前喜歡裝飾外表的她大概是想掩飾什麼吧?

聽于薄海說這一席話,齊妃舫臉色微微一怔。

她沒想到他竟能看穿自己。

沒錯,她故意花心思在外表上,的確是真的想引人注意。打小,她就不得不這樣做來吸引眾人的目光,別人愈欺負她,她愈是要表現得毫不在乎,繼續光鮮亮麗,只因她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

母親也以為她是對自己身材有信心,而沒說什麼;沒想到眼前這個認識不到幾天的男人卻能一眼看透她的偽裝,一股熱流緩緩在眼眶內打轉。

她傾過身,靠在他胸膛上,“我怕人家注意不到我……”

于薄海拍拍她的頭,“傻瓜,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注意你,我一定會注視著你。”

他心疼地說。

“謝謝你。”除了這三個字,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于薄海褪下自己的外套為她披上,溫柔地表示,“以後別再穿這麼暴露的衣服了,我會嫉妒。”

齊妃舫吐吐舌頭,表情極為可愛,“知道了!”

“對了,剛剛為何要喊我的英文名字?”雖然她做得很對,但他仍想問問。

“因為這裡是公開場合,我覺得好像不該喊你的名字。”如她,公私分明,唯有小杜與學長才知她是寒非,其他深海之魚的員工,沒有一個知情,他們都當她是來找學長敍舊的普通學妹。

“真聰明。”他又多發現她一項優點。

仰頭看著他,齊妃舫忽然有了想戀愛的心情。

她的稿子都教女人要認清男人,學長原本不想結婚,便讓她大大訓了一頓,教他不可以只想戀愛不想結婚,耽誤愛他的女孩子,結果呢?會訓人家,她自己卻也是這樣的人——只想戀愛,不願結婚。

但是對於戀愛,她是真心期盼。

不過,身為戀愛白癡的她,跟薄海,有可能嗎?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她後知後覺地問。

“總算開竅了。”他笑她的遲鈍。

“回答我嘛!”

“我想讓你只記住我一個人。”他的聲音包含著過多的深情,也唯有妃舫才吸引得了他。

“要我只記住你一個人?”她重複他說的話,咀嚼在嘴裡,別有一番味道,“有可能嗎?”

“當然,只要你愛我。”他深情地說。

她筆下的愛情都有其背景。有細膩動人、有一夜醒後不留姓名,更有曖昧的不倫之戀,或許每段故事都不一樣,但都不脫“愛情”兩字。

但愛情……能說愛就愛上嗎?

妃舫,你真的懂如何去愛一個人嗎?

“假如我沒愛上你呢?”

分神之際,第一個男朋友模糊的聲音進了她腦子裡,她早忘了他的樣子,卻忘不掉他說的這句話。

他說的話很短,卻深刻地印在她腦海中。

他問她懂得愛人嗎?

哈!這是什麼蠢問題,她當然會愛人了。她愛老媽,愛大哥、愛大姐、愛學長們……他竟然還問她懂不懂愛一個人?

真是可笑,不喜歡她說分手就好,竟還這麼……傷她。

“你會的,我會教你愛上我。”要執著便要有自信,他清楚妃舫對他不是沒感覺,只是需要人推一把。

薄海的深情,教她捨不得拒絕。

“那……請多多指教囉!”她笑道。

什麼臺詞?于薄海不能理解她的思考模式。

“能不能再吻我一遍?”她好愛好愛于薄海親吻她的柔情,至少能讓她忘了現實。

那晚的吻真的是因為自己想親他才主動的,一想起那晚,她覺得甜蜜。

于薄海目光放柔,含笑,“如你所願。”

之後,當然是一切盡在不言中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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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00:02: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薄海說今天有個重要的貴賓要接待,離不開崗位,要她耐心等待晚上的節目。

難不成又要帶她去BAR?

玩過一次就夠了,她實在不想再去同樣的地方,那太無趣。

無聊的齊妃舫腦袋又空空打不出半個字來,乾脆窩在大廳上看著來往的客人。

“看人”可是一件既可消磨時間又可促進腦子靈感的有效方式之一。

比如眼前走進來一對外表不太相稱的男女。男的有點年紀,頭頂微禿,一副貪戀美色的低俗樣,女的戴著墨鏡、帽子,刻意想掩人耳目,由此大概可推測他們是不倫啦!

想著想著,齊妃舫笑得開心,又有小說題材了。

正在櫃檯處等候的于薄海也被她的輕笑聲引來,“笑什麼?”

“笑他們的姦情已經事蹟敗露。”

就連不掩飾的笑也分外迷人,于薄海對她也沒轍。

“請小聲點,別讓我最後得請你出去。”他仍是嚴聲提醒。

“喔。”齊妃舫縮縮脖子,早清楚他公私分明的性子了。

“乖一點,”于薄海拍拍她的頭,“晚上帶你去看好料的。”

“好料?人妖秀?”

于薄海嘴唇一撇,“這裡不是泰國。”

就在兩人閒聊著,一名身材頤長、穿著休閒服的男人剛好走過齊妃舫面前。

她瞄見了,內心陡地冒出一個問號,這男人她好像見過呢!

“好啦!我會乖乖的,你去忙你的事,別來——”等等,她不能又將薄海和別的男人相提並論,“我會乖乖在這裡等你,不要把我忘了喔!”

看到某本言情小說上女主角對男主角這麼說時,男主角的心情就非常好,她如法炮製。這樣應該區分開了吧?

“怎麼捨得?”儘管對她瞬間的轉變有些疑惑,但面對如此可愛的俏臉,他一時也難以捉摸她的行為,而且還有件正事等他忙呢!

拉下于薄海的領帶,輕輕在他臉上給一吻,“晚上等你!”

于薄海這才滿意地離開,回到崗位上。

除去閒雜人等,齊妃舫注意到這個似曾相識的男人仍在她視線範圍內等候電梯,她只與他相隔兩公尺,於是乘機仔細端詳他的側臉。

咦?真的是好熟的一張臉龐哪……

哎呀!不就是深海之魚的社長兼她的學長——桑佾群的情人嗎?因為對方是學長的情人,又見過好幾次面,因此讓她印象非常深刻。

怎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也是來度假嗎?

選這種小地方?

嗯……十分可疑喔!

嗅到不一樣的氣息,齊妃舫又發揮她尋根究抵的本事。因為認識桑佾群的人中,知道他是同志身分的就只有她和蕭學長了,她不探查,誰探查?

等男人進入電梯,大廳隨即傳來一群人的腳步聲,又是什麼情況?好奇的她排開記者、人群,擠上前去探視情況。

“請問社長來到新加坡是有何原因?”有記者發問。

深海之魚是臺灣數一數二的大出版社,自然新聞界也會追著跑。

“傳聞中,社長你的秘密情人就在新加坡和你會合,是不是真有此事?”這記者更是犀利,一箭中靶。

“可是你與前妻不是餘情未了嗎?”女性記者大概言情小說看太多。

離婚就是離婚,哪有餘情未了之話?

一個擄獲全部記者的注意力,另一名低調來訪,外頭眾說紛紜,事實只有當事人才知,正如柯南所說——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嗯……愈來愈有趣了。

很快地,她用手機打了通電話回臺北。

“學長。”

“自己打回來請罪嗎?稿子呢?再兩天就截稿了。”蕭宇言劈頭就關心他要的稿子。

“先別問我稿子,順利啦!猜猜我在這裡看見什麼人了?”

“社長。”他清楚桑佾群也要去新加坡的事。

“沒錯,正是我另一個學長……曉不曉得佾群學長來新加坡做什麼?”這兩個學長正巧都是她頂頭的上司,一個是掌握公司的社長,一個是操縱她生死的總編,總之,都高高在上。

“總之,他不會是去找你就是了,稿子呢?”

這個學長真是三句不離稿子,掃興。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來找我……猜嘛,猜嘛!”平時都是學長找她麻煩,現在輪到自己吊吊他胃口也不為過。

“我對無聊事不想猜,總之,後天我要看見你的稿子在我郵件信箱裡,要不,後果自理。”

“我人在新加坡耶!”言下之意:那麼遠,你拿我沒轍。

“你的所有費用都是由深海之魚負擔,要記住這點哪!不跟你說了,玩得開心。”

——!害她一點成就感都沒。

那麼……既然自己也想知道原因,有現成的人在她面前,不問白不問。

“學長!”不想讓外人知道她是“寒非”,對外,她一律喊稱謂,絕不喊職稱。

一聲學長喊得鏗鏘有力又不失熱情,震得一旁所有記者紛紛把鎂光燈朝她猛閃,對她齊妃舫來說,事情不張揚就失去玩樂的意義了。

“學妹?”桑佾群聲音藏著詫異,表情卻是變也沒變。

“好久不見了。”她大方地抱著桑佾群,又讓鎂光燈多閃了幾下。

看得站在桑佾群身後的于薄海一臉憤怒。

這就是她學長?

  ※      ※      ※

“度假?”桑佾群正襟危坐,淡淡地開口,臉上還是尋不到半點情緒。

“是啊!就是你底下那個可愛又親切的總編幫我選的地方哪!”難得見到另一位俊俏的學長,大飽眼福,齊妃舫臉上堆滿笑容。

不比蕭宇言的外表搶眼,桑佾群臉龐上總是面無表情,是那種沉穩內斂到即使被他出賣了,也不會恨他的“好”人。

拒絕了媒體的採訪,桑佾群此刻與齊妃舫正在他的房間裡閒聊。

桑佾群不會追她稿子,所以就算面對他那張冷面孔,齊妃舫也沒任何害怕的感覺,外界對這位學長的形容實在是太過誇張了。

不過是懶得對人笑、懶得有感情、懶得施捨恩惠罷了,哪有外面的人說得那麼過火,真是的。

所以說了,都是媒體太誇張。

桑佾群閉上眼睛。隨後又睜開,一副我知你在想什麼的模樣,看得齊妃舫難得心虛。

“我知道你不會說的,學妹。”聲音很沉,語調肯定。

齊妃舫擺擺手裝傻,“說啥呢?我只看見學長“一個人”來“洽公”,其他的,有什麼值得說?我又不是記者,不過,說到記者……大概今天的新聞就會有我們兩個了。”光是剛剛瞧見幾個臺灣重要媒體記者也追到新加坡,就知道今晚的娛樂新聞必定轟動。

深海之魚的社長新歡真的出現在新加坡!

原來社長新歡竟是他的學妹,兩人還佯裝巧遇?

如果娛樂新聞頭版掛上這兩個標題,還不聳動?

桑佾群銳利的眸子掃過齊妃舫,只手撐著額,他向來不愛遭人威脅,向來都不愛“度假完後,我另外出資讓你去你想去的國家,如何?”但這學妹壓根不怕他,就如他的情人一般。

齊妃舫立刻變臉,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似的。

“呵!學長,咱們一見面,連感情都還沒敘到,你就要大方讓學妹出國去玩,這會讓外界有更多的聯想啦!”她也是有意製造煙霧幫助學長。

桑佾群終於淡淡扯了抹笑容,他正有此意。

“他”不知我也跟來,你遇上了別說。”他說得認真。

“學長,這碧海能有多大,說不定晚餐時間你們就見到面了。”

“你很聰明的,學妹,有些事情學長不會說第二遍。”

齊妃舫笑得更燦爛,“知啦!絕不會壞了你的事。那我先走囉!”搖搖手,她迅速離開。

得到一個能去法國的機會,齊妃舫,你賺到了。

桑佾群選擇碧海,也是看中它的隱密度佳,大廳誰都能出入,但要真正進入客房的管轄範圍,除非是客人,否則就算有些記者想假扮客人,也會讓碧海的人識破,進而婉拒。。

此刻能站在桑佾群門外的人,也唯有于薄海了。

他雙手環胸,齊妃舫倒退走出來,以致沒瞧見他。

“呵呵呵!”門都關上,齊妃舫仍笑個不停。

“笑什麼,那麼開心?”

齊妃舫開心地轉了個幅度,“笑——”瞄見來人是誰,她立刻住口,“你怎麼在這裡?”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察覺于薄海似乎心情不好,齊妃舫猜測大概是剛剛的記者陣仗讓他頭痛。

她趕忙上前佯裝幫他按摩,對她而言,新加坡真是愈來愈好玩。

“氣啥?氣多了會長皺紋。我是在高興跟學長在這裡巧遇,在臺灣很少見面嘛!”

怎麼想,于薄海就是無法將日理萬機的桑佾群聯想到劇團,所以他猜妃舫嘴裡的“學長”另有其人,所以對於桑佾群,他沒什麼特大的反應,只是不太喜歡妃舫剛剛在樓下對他的熱情擁抱。

“你和他很……親密?”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來。

蕭宇言經常剝削她,桑佾群就彌補她,雖然全部都是利益交換,但有好處總比沒好處來得好,她當然跟他比較要好囉!

西瓜偎大邊嘛!

“學長很照顧我。”

于薄海冷冷凝視她,看得齊妃舫覺得碧海的空調忽然變冷。

“幹嘛這樣看我?”

“你身邊好像有不少男性。”這句是直述,不是懷疑。

聽著于薄海的話,齊妃舫真的開始認真思考。

好像是吧!

深海之魚雖是開發女性書籍,卻是男性員工比女性員工多出一倍,說也奇怪,不只在深海之魚,她身邊好像一直男性朋友居多。

會有這等景象,是因為高中讀女校,受夠女性的尖酸、鬥心機,所以上了大學後,她開始在男生堆打混,大夥都是哥兒們,也難怪蕭宇言說她老是交不到男朋友,因為男人在她眼中,統統都是普通朋友,沒啥不同。

“是不少……”思考後,她讚同于薄海的說法,“不過都是普通朋友。”為了他,她額外多解釋一句,只為他喔!

于薄海幾乎是立即地單手攬過齊妃舫的纖腰,讓她的身體緊貼在自己胸膛上,眼眸含著深情地問:“那我在你眼中,又是什麼地位?”

咦?這問題好熟啊,好像經常有男人問她,不過她每次的回答都相同,自然也氣跑了一票可能成為她男朋友的候選人。

“在我心中,你是特別的。”

這句話是每個女人都想自心愛男人口中聽見的,不知她對男人這麼說,有沒有效?

不過她也沒說謊,到目前為止,于薄海在她心中的確是特別的人。

聽見這句蜜語,縱使于薄海再有多大的怒意,也在轉瞬間消失無蹤,他眼神釋放出來的深情款款竟讓齊妃舫心臟狂跳不已。

于薄海畢竟有其魅力所在,只要他願意,肯做他女朋友的人肯定不少。

“再說一遍——”他雙手環上她的腰。

濃濃的嗓音裡包含著無限的歡喜。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輕易挑起他的妒意與注視,或許妃舫外表出色,但他在意的是她與眾不同的內在,像是個美麗的潘朵拉盒,打開盒子,跑出來的是無奇不有的驚喜,讓他感到十分甜蜜。

觀察他的神情頗為喜悅,看起來應該說每個人都愛聽甜言蜜語的。

真管用!不過,他也不必那麼熱情吧?看得她身體都快著火。

“在我心中,你是特別的。”

于薄海低了頭,在她耳畔輕喃:“我想加一個字。”

“哪個字?”

“最。”

真是得寸進尺。罷了,反正多說一個字也沒差,齊妃舫潤潤喉,說了第三遍,“在我心中,你是最——特別的。”故意拉長“最”字,這樣夠了吧?

望著于薄海心滿意足的靦腆笑臉,齊妃舫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很偉大,做了件善事。

或許于薄海在她心中還不到“最”特別的位置,但除了蕭宇言、桑佾群外,她想自己也是挺喜歡他的。

由略帶熟悉的陌生到現在的淺淺纏綿,這樣的進展雖有些快,不過……她挺喜歡的。

大概因為物件是他的緣故吧!她想。

若今天不是薄海,或許也不會有此刻的場面了。

她是想戀愛,但絕非每個男人都能讓她接受。

  ※      ※      ※

關於于薄海說的“好料”,不就是參觀夜間動物園嘛!

“臺灣沒有吧?”

“是沒有。”齊妃舫回答的聲音有些懶。但有必要晚上來給動物看嗎?

晚上逛PUB或是酒吧都沒問題,但怎麼會選擇動物園?

還有,地圖怎麼會是簡字?臺灣遊客數量難道比不上對岸的同胞們?

“你不喜歡?”于薄海聽得出她聲音裡的淡淡失望。

在注意到附近女子的目光都落在身邊的于薄海身上後,齊妃舫硬是也要靠在他身邊,標示所有權,偶爾她也是小氣的。

“哪會?”她嬌嬌地說。

“你是不是冷?”

“是啊,新加坡的晚上果然不比白天,我一下子還不習慣。”

“這樣還會嗎?”于薄海體貼地摟著她,這讓齊妃舫徹底滿足了。

齊妃舫喜歡他的溫柔與體貼,回以甜甜的笑容,“不會,那我們去探險吧!”

在臺灣從不遷就母親大人、大姐與大哥以外的人的她,竟也會陪著認識不過三天的陌生男人逛一個應該沒啥看頭的夜間動物園,要是讓小杜聽了,肯定會摸著她的頭問:

是不是發燒了?

單手深入他的外套裡,環上他的腰,齊妃舫有種很幸福的感覺,無怪乎女人都想找個壯碩的男人陪伴,因為有安全感嘛!

望著于薄海專心在地圖上找尋的認真側臉,齊妃舫有些看傻了。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她也要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早跟幾個服務生打好關係,由他們的口中探出於薄海個性穩重,處理事情公私分明,下屬犯錯,他不太責罵,會給予建議讓其彌補過錯,是個值得倚靠的好經理。

經理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這話是個愛慕于薄海的女服務生說的。

現在想來,她實在也不得不對於薄海豎起大拇指,整個飯店無論員工或客人,都對他十分敬重,認真,體貼又負責的好男人,的確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了,可惜……能配上他的該是溫柔、顧家又賢慧的好女人吧!

而那個人,最不可能的就是自己了。

或許于薄海是一張最棒的長期飯票,一定能守護一個女人,並和她共組幸福的家園,但她不是那樣的女人。當初她開導了學長,告訴他女人最想要的是什麼,但是她自己卻不是那樣甘於平凡的女子。

她最想要的是帶著手提電腦,一隻簡單的行李,環遊世界,要她一生都待在固定的地方,會困死她的。

或許……在開導學長的同時,她也希望能說服自己去當個正常的女人,然後結婚生子,不讓母親操心,更不要有太多異想天開的想法,但……那樣就不是齊妃舫了。

“我們要進入尼泊爾河谷區了……妃舫,你在想什麼?”

齊妃舫眨眨眼睛,貼上他的胸膛,“你真的是個不錯的好男人。”

要是她有想要結婚的朋友,一定會介紹給他。

于薄海低頭親吻她的唇,“我本來就是好男人,現在才發覺我的好還不遲,好好愛護我吧!”

“你是快滅絕的稀有動物嗎?”她調侃地問。

于薄海在她腰間輕捏一把,“當然了。”

齊妃舫低聲一叫,挨他挨得更近。

“怕癢啊?那將來你就會疼老公了。”

她瞇眼,“是嗎?那我看看你會不會疼老婆……”語罷,換她試驗。

結果是——兩人都怕癢,于薄海更沒抵抗力,竟主動推開齊妃舫。

也不管附近觀光客的目光,兩人逕自追逐起來。

“當你老婆會很幸福喔!”她怪聲怪調地說。

他摟緊她,“那你願不願意當我老婆?”

乍聽之下會以為于薄海在說笑,但看透他雙眸深處的執著,齊妃舫明白他是帶著認真的意味在問自己。

異國的空氣是不是都摻了罌粟啊?為何如此讓人迷醉呢?

連理智都無端損失一半……不是第一次出國了,卻是首次因此醉了。

醉在他的認真裡。

“嗯?”低沉帶著磁性的嗓音又試探性追問。

那雙如黑夜的星眸彷彿也藏著令人難以抵抗的魔力,誘惑著她點頭答應。

齊妃舫拉下子薄海的領帶,伸出粉嫩的小舌挑逗他的自製力。幾分鐘後,幸好于薄海還記得兩人身在何處,趕緊阻止了這女人的故意。

他重重喘息,“我不想待會兒被請出動物園。”

齊妃舫噘著嘴,于薄海太溫暖了,她不想離開。“可是人家想親你——”他的吻真的會讓她無法自拔。

致命的一句話射中于薄海,粉碎了他的理智。

“晚上,上你那兒?”

既然已確定她的心意,他當然想抱她一整晚。有一個學長加上一個小杜就夠了,他不想明早又無端冒出另一個情敵,她的妃舫太像風箏了,好似他鬆手,便會不顧一切隨風高飛,所以他想用更牢靠的關係綁住他,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所以不是只有女人會以上床來留住男人,男人也會的,因為他想要的是一段永遠的親密關係。

“不……去你那裡。”她軟聲地建議。

“有分別嗎?”

“有啊!到我房間,別人會說管理經理跟女房客亂來,到你房間,其他人會說是女房客自己勾引你。”她清楚于薄海的魅力無遠弗屆。

“應該是我保護你。”他笑得開心。

“我不想讓人說你的閒話。”語末,還附上一個嫣然的笑意。

沒錯,她說過會試著愛他,可是愛情不是說愛就愛的,兩個星期很短,等她離開新加坡時,她不希望有太糟的流言纏上他。

是夜,于薄海的溫柔令她無法想像,但他愈是溫柔,她愈是自責。

說真的,除了作者身分不想說出外,她根本沒對他說謊,為何會有那麼強烈的自責感呢?

來不及做更深入的思考,于薄海已經霸佔她整個心思了。

聽他喊自己的名字,齊妃舫的心微微動了。

今晚,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共度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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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00:03: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就是昨日一夜的綺麗,讓齊妃舫到了隔天下午依然孵不出半個字出來。

于薄海對外有足夠的清醒內斂,但一面對齊妃舫,他的幸福便不自覺地展露出來。

他,太寵她了。

說公私分明,卻給了她許多五星級房客才能得到的待遇,能夠想見,他的確戀愛了。

那自己呢?

除了喜歡外,她對於薄海該怎麼打算?

難不成將他打包帶回臺灣?

不!他在這裡有親人、朋友與工作,她怎能這麼自私……唉!何必杞人憂天?不過是段短暫的異國之戀,再多想也不會有好結局的。

異國之戀美雖美,卻很少有完美的結果,不是嗎?

現在還是專心打稿子比較重要,要不,明天一過,她的旅費就沒著落,流落異鄉雖有一番風情,但她寧願回臺灣的狗窩。

交不出稿子來,她可以想像學長將會如何荼毒她,新仇加舊恨,死定啦!

“叩叩?”力道適中的敲門聲響起,齊妃舫合上電腦,迅速跳下床開門。

映入眼簾的是穿著白色休閒衫的桑佾群,看上去,他的年紀彷彿又小了點。

“學長?”

“方便進去嗎?”看了她一眼,桑佾群的視線越過她,望向內部的混亂。

反正學長認識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也懶得在他面前裝淑女,截稿之前,她絕對奉行隨手就扔的法則。

“不介意,進來吧!自己關門。”

截稿期迫在眉睫,她甚至連于薄海也不想見,會見桑佾群,純粹是因為他是大老闆,總編還得看他的臉色。

“又閉關了?”

“嗯,明天要交稿,所以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說了幾句算是打發,打開電腦,隨著桑佾群的出現,她的靈感彷彿也有了點眉目,抓緊這道靈光,她拼命開始榨腦汁。

挑了張沒有任何雜物的椅子,桑佾群坐下,望著窗外的午後恰然景色,神情不免稍稍放鬆。

“我住的是總統套房。”冰冷又沒意思,倒不如齊妃舫這裡來得自然。

“嗯哼。”齊妃舫正努力趕稿中,隨意應了一聲。

“不知你想不想跟我換,看看總統套房如何?”狀似不甚在乎地問,桑佾群目光放遠,眺望窗外的建築物。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人拼命打字,一人愜意地欣賞窗外景致,而話題也就此打住了。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齊妃舫伸伸懶腰,活動筋骨,臉色疲憊卻帶著滿足的笑,因為她完稿了,可喜可賀,值得她大睡三天三夜來慶祝難得提早交稿。

察覺學長還在,她笑著問:“學長,我們剛剛說到哪了?”

停頓五秒,桑佾群偏過頭來,臉色未變地有感而發,“我終於清楚為何你老是交不到男朋友了,照你這種待客方式,再有耐性的男人也會受不了,小心你那個Mars經理很快就甩了你。”

齊妃舫挑眉,怎麼差點忘了,兩個學長都很會記恨的,“不勞費心了,他要走我也攔不住。到底找我什麼事啦?”

“想跟你換房。”

齊妃舫抿唇一笑,“喔,想故布疑陣啊!”

“要不要隨你。”他不在乎。

她可在乎,總統套房呢!

“好啊,不過我堅持一換就換到我假期結束為止,要不然這期間有人睡過我的床,我會睡不習慣的。”她曖昧地指著自己屁股下的床,誰知道他們這對前情侶會不會在她的床上來一場火熱的限制級呢?

聽見她的調侃,桑佾群笑也不笑,談好了,準備起身離去,“我不會虧待你,就讓你住到你假期結束為止。”

“真感謝學長的善心,何時換?”

“晚上吧!”

齊妃舫起身,笑著拉開門,親自送桑佾群離開,“學長,晚上等你來敲門喔!”

稍後,關上門,她在床上笑著打滾。

憑她作家的嗅覺,就知這場戲不簡單,有得看又有得玩,她回去會送幾盒肉骨茶給小杜的。

  ※      ※      ※

早上,妃舫跟他表示身體不適,大概一整天都不會出門,他這個體貼的男朋友當然要為她服務一下。

下午有了空閒,他乘機到一家賣海南雞飯的知名商店買了兩份回來,準備當作兩人的晚餐。

拎著晚餐,于薄海來到妃舫的客房前,剛剛好看見他的女朋友以曖昧的眼神送桑佾群出來。

一句“學長,晚上等你來敲門喔!”就可以讓人有無限聯想。

桑佾群看見他,卻不置一詞,走入電梯,讓他一人站在走廊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桑佾群不是他什麼人,沒必要跟他解釋太多,這他可以理解。

他也能選擇成熟的方式走上前敲門,然後客氣地詢問妃舫為何會說出那句話,他是可以辦到的,憑他多年的待客經驗,他絕對可以做到不形於色,只是…那是對待其他人,而妃舫不是其他人,她是他的女朋友。

手心緊握著,男人的嫉妒讓他無法揮去適才的那一幕。

若他此刻上前,兩人大概也會不歡而散,因為嫉妒!他絕對無法聽進去任何一句解釋的。

他終於明瞭,原來嫉妒真的酸澀得令人難以咽下,說他有股想揍人的衝動也不為過。

但他得公私分明,此刻他還在上班,不能得罪客人,不能……

慢慢撫順了糾結的心,于薄海抬了頭,看也不看齊妃舫的房間,轉身便走。

愛情,果然是種會令人失了理智、昏了頭的毒藥。

  ※      ※      ※

隔了兩天沒見到于薄海,齊妃舫有些想念他。

這兩天,她努力地睡總統套房,所以白天也不出房門,自己不知于薄海睡哪兒,便托了學長轉達,也不曉得學長有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底,還是根本跟前妻相好去了?

齊妃舫坐起身,抱著枕頭,愈想愈不成,她是支援女性主動的,怎麼可以在這裡癡癡的傻等?

迅速換好適合的衣服,薄海不愛她穿得太暴露,她就中規中矩地穿了件長褲,然後來到大廳詢問。

“請問Mars在嗎?”

被她詢問的櫃檯服務員,恰巧是上次在游泳池畔的那個。

“經理在二樓,不過齊小姐,你最好別現在過去——”

服務生話未說完,齊妃舫早踏上樓梯。

隔壁的女櫃檯服務員悄悄靠近,“上次才見經理和這位小姐比較親密,還以為他們會譜出一段異國戀曲呢,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啦!你知道內情對不對?”

男服務員白她一眼,“告訴你等於全碧海的人都知道。”他可不想這麼年輕就被迫提早退休。

  ※      ※      ※

上了二樓,在走廊轉角處的房門前,她一眼就看見高大的于薄海,她揮揮小手,知道他也瞧見自己,不過沒給好臉色,仍專心地與美麗的女房客說話。

齊妃舫明白他在上班,不好意思明目張膽地撲上去,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候,只是十幾分鐘過去了,女房客愈來愈靠近于薄海,而于薄海也沒有避開的意思,笑容還愈來愈迷人,這一景根本就是“願打願挨”的畫面。

齊妃舫雖然揪心,但也沒昏頭,她在處理感情時總會異常理智。

現在的情形絕不容許她上前打擾,無論是于薄海故意或是無意,她都必須捺著性子等,等他解釋。她才不想像時下女人一般,連給對方解釋的機會也沒,就自以為是地轉身便走。

都這時代了,愛他是建立在雙方的信任之下,她信任于薄海,這是他的工作,她會尊重。

于薄海讓女房客纏著時,也分心去注意另一頭的齊妃舫,但是相隔太遠,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會嫉妒嗎?

他希望她會,至少這兩日的煎熬也該換人嘗嘗。

終於,女房客在纏了他半個鐘頭後放手了;原本妃舫上來時,他就可以輕鬆脫困,可是他想試試看她的反應,所以繼續待下。

解決了女房客,他又故意忽視她,站在電梯前等候。

齊妃舫走了過來,“你跟她聊得好像挺快樂的?”她問,沒有太複雜的意味,只是單純地想找個開場白。

于薄海是男人,在這種五星級飯店裡工作,觀察別人的情緒反應比任何人都敏銳。

他知道剛剛的場面根本對她起不了作用,一股妒火又狂燒了,他能對客人戴上假面具,不露半點感情,但在妃舫面前,他很難再假裝。

“看來,你一點也不在意?”他酸澀地問。

齊妃舫反問:“我何必要在意?看得出來,你對她只是公事公辦啊!”她沒笑,想挽上他的手臂,卻遭他避開。

“我想你應該聽過一夜情吧?”

收到敵意,齊妃舫雖不明白,也不敢大意,“你想說什麼?”

“那天晚上我們是很快樂,但一夜情就是一個晚上而已,白天請別打擾我的工作。”

現在的于薄海不再是碧海的管理經理,而是一個讓嫉妒侵蝕的單純男人。

他嫉妒她與任何男人都有交情,卻一點也不將他放在心上,在這場感情上,誰輸誰贏,立見分明。

“你這是意味對我只是玩玩罷了?”她終於弄清楚他的意思,但卻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這種人的,為何卻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就這意思了,我以為你也會有這共識的。”

齊妃舫雙手還胸,視線精準地對上于薄海。

回避了齊妃舫的目光,于薄海這才想到他還沒按電梯按鈕,想去按,卻讓齊妃舫先一步擋住。

“我還有事要做,晚上你可以來找我。”他笑得比平常更加迷人。

“你在生氣是吧?”這是齊妃舫觀察許久的心得,只要于薄海一生氣,他的笑容就格外亮眼,是和桑佾群同類的人。

于薄海即便心虛,也面帶笑意地問:“生什麼氣?”

瞧他臉上都冒出青筋了,這樣還不算生氣?

“氣我那天身體不舒服沒有陪你啊!”她只能想到這理由。

“你身體不舒服,我有什麼好氣的?放手吧!我還趕著去九樓。”

現在,就連齊妃舫也不曉得于薄海到底在鬧什麼了?

“那你是存心跟我繼續冷戰?”

“沒人跟你冷戰。”慢慢地,于薄海又能應對自如。

“那我做錯什麼?”她無辜地問。

“你什麼都沒做錯,我們只是一夜情罷了!”

這回,于薄海的聲音夠冷了,足以將齊妃舫打下太平洋海底。

她揪著眉心,吸了吸鼻子,儘管這句話有多麼傷人,她很早就發誓絕不在人前掉淚。

“我知道了。”

一聲“我知道了”深深觸動于薄海的心,他清楚自己的言語傷了堅強的她,想安慰,她已轉身下樓。

他的心是很窄的,窄到只能容下一個人。

他愛的女人只能想著他一人,要不,他寧願不要。

這樣也好,要不,遲早他會受更重的傷。

按下電梯按鈕,他筆直地走入電梯。

  ※      ※      ※

幾杯龍舌蘭對酒量很好的齊妃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有了心事再喝酒,那情況就不太一樣。

酒保 邊擦著杯子,邊搖搖頭。明明就不行,還要再喝,女人就是這麼愚蠢。

“小姐,我勸你別再喝了。”要是在他這裡吐了,可會加重他的工作量。

望著空杯,齊妃舫挑挑眉,“怎麼,怕我喝醉吐了?”女人的喝醉樣她也不太喜歡,但就不能讓她破例一次嗎?

酒保陪笑,“哪兒的話?還要一杯是嗎?”算了,他還是別去惹喝醉酒的女人。

喝了第四杯的第一口酒,她的身邊多了個人。

熟悉的煙味飄來,齊妃舫連頭也不必抬就知道是誰,“你也想教訓我?”

“豈敢。”桑佾群淡淡回道。

見有救星,酒保立刻閃遠點。

偏了個角度,齊妃舫望著他,“怎麼也來這裡……他不理你?”

一語說中桑佾群的弱點,不過他表情依然不變,“算是吧!”

手臂一曲,枕在太陽穴處,既然有人可以聊天,齊妃舫便打開話匣子,“學長,我一直很佩服你,總是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總有個人能讓你卸除臉上的假面具吧?”

桑佾群嘴唇淡淡一扯,“別說我,你呢?我們認識也夠久了,你對我與宇言又何曾真正卸除心防過?”

齊妃舫嘴一撇,“男人沒一個可以信任。”

“太偏激了。”

“不是偏激,是事實。我相信你早知道我家裡的事了,還會覺得我說的有錯?況且若我偏激,就不會連一個男朋友也不交,而且還會歧視男人到底,所以我一點也不偏激。”

若說齊妃舫醉昏,這時她又能完整說出一篇道理。

桑佾群輕輕一笑,“我雖知你沒宇言深,但你和宇言是相似的。”

聽見感興趣的話題,齊妃舫聚精會神,“怎麼說?”她和學長像?那哪天可以換她追他稿子?

“你們都想愛,卻又怕背叛,踏出第一步,很快就清楚何時該結束,不是嗎?”

齊妃舫聽了,表情一愣,又軟軟地趴上吧台。

沈默了一會兒,她歎道:“總覺得說別人比看自己容易。”

“你一直以為女人比較容易嫉妒,但你知不知道男人其實有時候比女人更容易吃醋。”就好比他自己。

齊妃舫又湊近,擠眉弄眼地問:“遇上情敵了?”

“我說的是你的情況。”

“我?!我又不愛嫉妒。”

桑佾群吁了口氣,“你真是有本事讓男人想宰了你。”

“學長,殺人是犯法的,你可不要一步……踏錯……”她提醒。

“咚”的一聲,齊妃舫睡著了。

“你總是能敏感的察覺周遭的變化,偏偏對自己的感情遲鈍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真是矛盾啊!我自己事情就太多了,原本懶得幫你,但念在你是我學妹的份上。”

桑佾群點了杯伏特加,待喝盡後,寫了幾句話和自己的房間號碼,折疊好塞入齊妃舫的手心裡。

然後他招來酒保,“幫我請Mars過來。這位女客人是屬於他管轄內的。”

他能做的,也只到這地步了。

  ※      ※      ※

于薄海來到酒吧前,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齊妃舫趴在吧臺上睡著了。

“有位男客人說這位女客人是屬於經理的管轄範圍,請經理送她回房。”

聽完酒保的描述,于薄海知道是桑佾群。

“他還說什麼?”

“他說房間號碼在這位小姐的手心裡。”

她的房間不就是301,桑佾群比他還清楚,跟他玩什麼遊戲?抽出那張紙打開一看,于薄海才明白自己誤會了。

那天,我是去和她談換房間的事,她只是我的學妹而已。

對妃舫,你若是什麼事都放在心上,到死,她都不會明白的。

對了,她的房問號碼是1505,直到回臺灣為止。

皺了眉頭,于薄海對齊妃舫是萬般歉疚,卻認定桑佾群是故意的,明明這兩天就有碰上面,卻偏偏不主動跟他提及,讓他繼續嫉妒下去。

“好了,你去忙你的事,這位小姐有我處理。”

“是。”卸下麻煩,酒保這才安心。

“妃舫,我帶你回房了。”他輕輕拉起她的手臂。

齊妃舫也沒醉到不省人事,她睜開眸子,看了看對方,眨眨眼後,雙手主動環上他的頸子。

“我好想睡覺。”

她還願意親近自己,于薄海感到無比欣慰。

回到房間,他決定今晚留下來陪她。

躺在她身旁,于薄海不停道歉,“妃舫,對不起……”

現在回想起來,比起妃舫的深明大義,自己實在心眼很狹小,竟連解釋的機會以不給,自私得可以。

“等你醒來後,我一定會補償你的,妃舫……”

欲低頭親吻她的唇,卻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拳揮上下顎,害他痛得直流眼淚。

接著,齊妃舫又緊抓著被子,一臉哀怨地喊道:“不是給你了嗎?學長……不要再逼我了,這次我不是很乖嗎?不要再過來了,不要哪!救命啊……”

要信任!要信任?

于薄海硬是忍不要喚醒她的衝動,妃舫只是身邊男性朋友太多了,他必須學著信任。

學著信任。

只是,這次她又夢見什麼劇情了?

一會兒咬被子,一會兒又死抱著他不放。

等她醒來,他必定要問問她加入的是什麼鬼劇團。

  ※      ※      ※

在日光射入她眼睛的第一秒,齊妃舫馬上就清醒了,還滿身是汗,為什麼?不就是又夢見學長來追稿,明明已交稿,卻老夢見這種惡夢,大概是她平常拖稿慣了,惡夢一下子難以根除。

視線繞了四周一圈,確定自己終於清醒後,齊妃舫這才放心地以手揚涼,跟著,她發現身上的睡袍。

“嗯?我昨晚不是在酒吧裡遇上學長,然後……怎麼會睡在床上,又換了睡袍?是學長?不太可能,那——”頭方一轉,她瞧見了答案。

見也穿著睡袍的于薄海睡在她旁邊,齊妃舫還有些發愣,但隨即想起令她喝醉酒的就是眼前這個罪魁禍首,想也不想,她輕巧地跪坐在床上,作勢挽起袖子,各吐一口氣在手心上,輕喊一、二、三後,一個使勁,就把于薄海推下床。

毫不留情!

“砰”地一聲,于薄海的身形製造出龐大的噪音,他先是一臉茫然,再來就是尋找兇手。

“找死啊!”他的起床氣不怎麼好。

齊妃舫微瞇眼,“不知是誰找死喔?”敢爬上她的床。

自知理虧,于薄海乖乖爬回床上,好聲好氣地問:“昨晚睡得好嗎?”

“我認識你嗎?”她挑眉,不帶善意,敢跟她翻臉,都要有承受的勇氣。

聽她這句,于薄海就知不好了結了,於是他握住她的雙手,非常誠懇的道歉:“抱歉!是我誤會了。”

先不管他誤會什麼,她所受到的怨氣非發洩不可。

齊妃航笑得可人,媚態萬千,但聲音卻出奇的冰冷。

“Mars經理,這裡是我的房間,這張床是我的,我管你誤會什麼,不出去,就等著被開除吧!”這會兒她笑得特別愉快。

于薄海決定一次解決完畢。

“你換房該跟我說的。”

“學長沒跟你說嗎?”就因為懶得去尋人,乾脆托學長,反正他會去房間找她,自然會遇上學長。

桑佾群,都是你這傢伙!

“說什麼?他見到我什麼都沒說,我知道你身體不適,想去看你,卻看見他出入你房間,一怒之下就——”

齊妃舫替他接腔,“就誤會我了,是吧?”

“原諒我吧,我真的是因為太嫉妒。”他垂下頭,為自己的不理智懊悔不已。

“簡單一句“誤會”、“抱歉”和“嫉妒”就可以讓整件事情平息的話,就沒有所謂的“吵架”、“分手”與“離婚”了。”

“在那種情況下,你不會嫉妒?”他沒想到妃舫可以如此理智地跟他談這件事。

“有什麼好嫉妒?我會沖進去,先抓奸在床再說,不嫉妒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這年頭凡事都要講求證據的,要不然征信社、員警做什麼用?”

這一局,齊妃舫言之有理。

“那你從來都不會嫉妒?”不知怎地,他的心沒來由地發冷。

齊妃舫嘴角一撇,有些嘲諷地回答:“那很幼稚又無聊,感情是建立在信任上,沒有信任,乾脆分開算了。”她的時間才不會花在瑣碎事情上。

這一局,于薄海敗得很沒道理。

“那你對我很放心,就算看見我與女房客聊得開心,也不會有感覺?”

“那是你的工作,我要有什麼感覺?”她反問。不懂于薄海真正想問的問題。

就于薄海認為,熱戀中的男女彼此間應該容不下一粒細沙、但妃舫對他卻是如此信任,這還是好聽話。

但他不免想到,妃舫與他真的是在戀愛嗎?

甚至,他還想問她:你愛我嗎?

妃舫會怎麼回答?

在愛情上沒遇過挫折的他,這次有些無力。

終於察覺對方的表情有絲怪異,齊妃舫好奇地問:“你表情怪怪的,沒事吧?”

于薄海抬起眼,望著她精緻的臉龐,然後輕歎口氣。

“妃舫。”

“什麼?”

“我……”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真的特別嗎?

見他欲言又止,齊妃舫催促,“我什麼?”

“你……”你真的愛我嗎?

“你什麼?”她軟軟地問。試著培養耐性。

對妃舫,你若是什麼事都放在心上,到死,她都不會明白的。

驀然,他想起桑佾群留給他的那句話。

先前就是因為他把話放在心底,才誤會妃舫,但這次他怕自己問出口,會得到令他傷心的答案。

“妃舫——”

瞧見于薄海眼神進出堅毅,他終於肯說話了嗎?

“什麼?”齊妃舫等答案等得快不耐煩。

“你愛我嗎?”

于薄海的聲音方歇,齊妃舫幾乎是立即地回道:“愛啊──”但接下去的內容,又差點令他捶胸頓足,“誰教你是我男朋友嘛!”

乍聽之下,齊妃舫的話沒有任何語病,但深刻去想便會清楚另一層含意,那就是——因為你是我男朋友,我才愛你。

簡而言之,她愛的是“男朋友”,不是于薄海。

罷了,好歹有個愛字。

“跟你的學長相比呢?”他實在受不了妃舫對桑佾群的親密,沒辦法,他就是心眼小。

問到重點了,齊妃舫卻連想個三秒的意思也沒就開口:“當然是學長比較重要——”

在望見於薄海臉色有異,她又急忙翻供,“學長跟你不同,他照顧了我很多年,怎麼比較嘛?”感情也分先來後到的。

她說得有理,只是他心裡仍有疙瘩。

“要是哪天我要你在我和你學長之間選一個,你會選誰?”若是聰明,他不該挑這種敏感的問題來問的。

“呃……”

好歹這次她有用腦子思考。

許久,齊妃舫面有難色地開口,“我能不能選……學長?”學長跟她比較親哪!

聽了這種話還能不發脾氣的,就不是男人了。

當下,于薄海在她面前換裝,穿衣的動作準確,步驟卻稍嫌慢了點。

他仍是嫉妒。

齊妃舫再怎麼遲鈍,也看得出這場面有些失控,很快地.她抱住了于薄海的腰,不讓他走。

“聽我解釋嘛!學長對我來說就跟親人沒什麼差別,假使我要你在你親人和我之間選擇一個,你會怎麼辦?”

這問題讓于薄海準備套衣服的動作停下,他低頭,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妃舫,我是真的愛著你,或許你不相信,但我敢對天發誓讓我說“愛”的女人,除了我母親,你是第二個。”

多麼濃濃深情的一席告白,齊妃舫聽了,眨眨眼,有些不能承受如此重的承諾。

他沒說娶她,但這席話遠遠勝過了要娶她的諾言。

剛剛她還在數落他的不是,怎麼沒過多久,場景就變成這樣害她覺得自己若不接受便是個千古罪人。

“妃舫,我愛你。”于薄海又說一次。

任何女人在這時,應被是感動地落淚,並含著猶如向日葵般的笑容回應才是,但她齊妃舫不是那種女人。

她算是保住了短暫的戀情,但為何她卻覺得沉重得想逃開?

然後,她真的是逃開了,推開于薄海,逃入浴室裡。

“我愛你”這句話,真的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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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00:03: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自從那天之後,原本事必躬親的于薄海嚴然變成無事一身輕的上司,忙著纏齊妃舫一天的時間裡,齊妃舫幾乎都可以見到他在自己面前晃。她看電視,他靜靜看書;她出房間,他亦步亦趨;她睡覺,他說不介意和她同張床。

其實齊妃舫原本有打算提早回臺灣,因為帶來的錢不夠了,跟桑佾群借,他竟拒絕她,那她致電回台求助,總行了吧?

沒想到應該巴不得她回去的總編卻說:“好好把假期玩完才可以回來。”

這是什麼情況啊?好像全世界都倒向于薄海那邊了。

好吧,跟他畫清界限也可以的,但于薄海卻將兩人的事情渲染到讓整個碧海的人無不曉,就連客人看見他們同進同出,也是帶著祝福的笑容。

太、太、太過分了!

“這是我的床。”她努力宣示所有權。

于薄海偷親她的嘴,“我是你男朋友。”

好好利用“男朋友”這個身分讓妃舫愛上自己才是他該做的事,想太多隻會庸人自擾。反正他非妃舫不可了,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這位仁兄真是懂得利用這個身分,齊妃舫挑著眉看他躺得心安理得。老闆不在,他最大嘛!

哼了聲,齊妃舫決定眼不見為淨,側過身睡。

怎知于薄海還不放過她,慢慢靠近她,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頸子後。

齊妃舫敏感地回頭,“你做——”

于薄海乘機纏上她的唇。

好幾日都只能偷一、兩個吻,這次要好好滿足自己連日來的相思。

兩舌相觸,于薄海溫柔,齊妃舫微慍,咬了他的唇。

血腥的味道令于薄海退開。

“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對你怎樣。”她裝樣子威嚇。

于薄海故意痞痞地說:“我還真希望你對我怎麼樣呢!”

“于薄海!”很少動怒的齊妃舫這回也按捺不住脾氣了。

神情一斂,收了玩笑,于薄海正色道:“你很怕別人對你認真,是嗎?”

齊妃舫眉頭一皺,下顎縮了縮。

“我說對了?”

齊妃舫欲別開頭,卻讓他扳正臉蛋,非看著他不可。

“沒錯,你表現出一副想談戀愛的渴望,但內心卻是別人一認真,就狠心端開人家那種型的。妃舫,你在怕什麼?怕我說的甜言蜜語無法兌現?還是怕自己愛我太多,失去自我?告訴我好嗎?”他柔聲地試著開導。

齊妃舫的表情由冷轉熱,“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耶!別當自己是心理醫師了,我心理又沒破!”這傢伙怎麼老是能看透她的心,是裝了X光嗎?

“妃舫,我雖不夠瞭解你,但你不能否認閱人無數的我看不穿你。告訴我,你究竟在怕什麼?”

于薄海感覺得出,縱使她的外表看上去沒什麼,但眼神騙不了人,當自己說愛她的時候,她的眸子竟是閃著驚駭與無措。

見無法讓他停止逼問,齊妃舫眨了眨秋水明眸,長長的睫毛、粉嫩的紅唇似在挑逗。

她纖弱無骨的身體挨近了他,嬌嬌地低語:“這麼長的夜,你都要跟我耗在這個無聊的問題上嗎?”

秋波頻傳,明眼人都瞧得出她有意避開話題。

于薄海伸手也不容氣地輕輕游走在玲瓏有致的身軀上,輕慢地撫摸,耳邊聽著她的低吟,他十分清楚自己是渴望她許久了。

解開她的睡袍,露出雪白的胴體,于薄海看得心跳加速。

下半身傳來熟悉的觸感,齊妃舫明日自己肯定能打贏這場床戲。

緩緩地,她也解開他的唾袍,順手關了燈。

夜,的確漫長得很,于薄海也不想浪費了,一個翻身迫近她,在她耳畔呢喃:“是你主動勾引我的,今晚,你別想睡了。”

雖看不見於薄海是什麼表情,但聽出他的聲音真有身體力行的意味,齊妃舫這才警覺自己似乎惹上不該惹的男人。

“那個……”她想反悔。

于薄海以食指點住她的唇,“乖,別說話了,放輕鬆地享受吧!”

夜,夠長了。

情人間的恩愛,不許偷看。

  ※      ※      ※

清晨,有人輕輕下床,躡手躡腳穿上衣服,開始收拾行李,然後悄悄地開門離開。

門才關上,另一個人也醒了,他帶著笑意起身,步入浴室沖涼,狀似一點也不在意剛剛離開的那個人。

待整理儀容妥當,他拉開衣櫃,把昨晚就放入的衣服拿出一套穿上,跟著來到大廳。

櫃檯女服務員一見到他,來到他身前小聲說道:“經理,你的女朋友退房離開了耶!”意思是,怎麼見你也沒追上去,是不是吵架了?

于薄海嘴角含著“我明白”的笑容,眸子微瞇,帶著迷人的魅力朝女服務員放送,“我知道,把房間保留下來,她會回來的。”

女服務員難得見到經理捨得笑,有些樂陶陶,但也不至於忘記發問,“真的?”

“當然。”他保證。

女服務員帶著半信半疑的目光望著經理離去的背影。

像是想到什麼,于薄海轉過頭又交代:“她若是找我,就說我在會議室。”

女服務員仍覺得疑惑,但經理都如是交代了,她照做便是。

“小姐,我要退房。”

工作上門了。

之後,又解決了一批小型旅行團的客人,正當女服務員要喝口水時,齊妃舫真的來到面前,氣喘吁吁。

女服務員眼睛都亮了,他們的經理果然料事如神。

“呼!呼!”

“齊小姐,你要找經理嗎?”見她上氣不接下氣,她自動自發地幫她開口。

齊妃舫邊喘邊點頭。

“經理在二樓的會議室裡恭候多時了。”

恭候?她是來找他算帳的。

一雙眸子露出感激的眼神後,齊妃舫殺上二樓。

“真的不是吵架?”女服務員一張清秀的臉龐充滿不解。

  ※      ※      ※

當然不是吵架了。

他不過是前幾天半沒睡不著,起來喝水,順手借走她的護照瞧瞧,忘記還她罷了!

連門也沒敲,齊妃舫直接闖入,若不是行李內有重要的電腦,她早甩上于薄海那張笑臉。

“觀光回來了啊?”于薄海連頭也沒抬,正在整理資料。

齊妃舫氣衝衝來到他身邊,“觀你的大頭光。”跟著手一伸,“護照還我。”

清早,找到跟她交情還不錯的服務生借了點錢,去了機場,要買機票才發現護照不翼而飛,會是誰做的好事,她內心有數,又急忙趕回來。

“你還有一個禮拜的假期。”他陳述理由。

齊妃舫雙眉一蹙,不解。

資料核對完畢,于薄海有了空閒,轉了椅子,迎上她晶亮的眸子,“我好歹是東道主,不希望你敗興而歸,對我來說,你不再是老闆交代的任務,而是我的女朋友,我當然有必要讓你快樂。”

“薄海,我累了,想回去了。”她祭出哀兵政策。

于薄海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聲音曖昧極了,““昨晚”就讓你累了嗎?”

回想昨晚的纏綿,就連齊妃舫也不禁漲紅了臉,于薄海平常就夠溫柔,昨夜更是使出渾身解數,讓她真的整晚無法離開他。

“還是我令你——不滿意呢?若是不滿意,那我今晚可以更努力一點……”故意留下使人有無限遐想的語尾,于薄海眼神放肆地在她身上來回。

伸出去的手不知不覺縮了回來,齊妃舫氣勢也慢慢減弱,“你……到底想怎樣啦?”

輕輕放下她的行李,于薄海拉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輕撫著她的秀麗長髮。

“你會不知道嗎?”

齊妃舫垂了頭,不敢看他。

她清楚于薄海已經對她放下感情,但自己仍在徘徊,有些心虛。

握著她的小手,于薄海覺得兩人這才貼近了點。

“我很清楚你只想談個沒有負擔的異國之戀,但……我不是這麼打算的,我是真心想與你經營這段感情,就算我們分隔兩地,我也有信心不會變心。而我希望的,不過是在我付出的同時,你也能多付出一些,不要讓我覺得好像只有我一頭熱,至少讓我覺得你對我也有些喜歡吧?”于薄海拾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自己。

被他灼熱的視線燒過頭,齊妃舫不禁軟了防備,輕輕點頭。

正因為有些心動,才會想趁著沒引發大火前趕緊逃命,于薄海對她的認真,讓她害怕了。

喜歡一個人,希望對方也付出相對的感情,這點沒有錯,只是……正當她在文章上恣意妄為時,也有人看穿她了。

桑佾群說她和蕭宇言是同一類人,想愛卻都怕對方認真。

沒遇上于薄海前,她或許會對這評斷置之不理,但認識他後,她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想戀愛,卻又不希望對方認真回應,因為這樣分手之後,她才不會內疚,覺得傷害了對方。

“每段感情都要雙方互動的,願意為我試試看嗎?”

“我……”齊妃舫躊躇的神色輕易可見。

這會兒,換于薄海露出無辜的表情,“還是我只有身體吸引你?你對我只有性?”

齊妃舫又紅了臉,倉皇地否認,“才不是!”說得好像她是大色女。

“那……你的決定呢?”

手上傳來于薄海的溫度,他的手很大、很厚實,足以將她的小手整個包裹住,讓她有股莫名的安全感。

而且她最愛他的笑容了,只要他一笑,她便覺得自己也幸福起來。

于薄海幾乎是個完美的男人了,她究竟還在考慮什麼?

“妃舫?”

“要是……要是我仍沒愛上你呢?”

于薄海臉色微微一變,快得連齊妃舫也沒發覺,“真是謝謝你給我這麼大的考驗,我不是說了,我會盡我所能讓你愛上我。”

“我希望我們還會是朋友。”

“你相信男女有純粹的朋友關係?”他才不信男女有純友誼,那種關係久了,其中一方八成會嚴重內傷。

“嗯,我和學長就是這樣。”她舉例。

于薄海輕歎,算是敗給她,“好吧,我答應你。”口頭上答應,不代表他會去做,畢竟他坦承過——他的心眼很小。

“那……我願意去經營這段感情。”她啟齒,內心的最後一股掙扎,她將它踢到遠遠的一邊。

于薄海滿意地笑了,由口袋裡拿出她的護照交給她。

“愛情必須建立在信任上,我信任你的,妃舫,別讓我失望了。”他含笑,目光有抹喜悅。

拿回自己的護照,齊妃舫心裡的那股掙扎似乎又蠢蠢欲動了。

  ※      ※      ※

是,她沒種!

是,她很沒用!

是,她不是守信用的人!

所以,拿到護照的當天下午,她就落跑回臺灣了。

在飛機上,含著悲傷的神情跟新加坡說拜拜,也在心底跟薄海道歉,誰教她真的很沒用。

抵達臺灣,她請小杜來接機。

小杜見到她一臉狼狽樣,擔心地問:“你沒事吧?好像是到亞馬遜河走一遭耶!”

沒有肉骨茶招待,只有她的責怪,“你才去亞馬遜河!說,總編給你多少,竟讓你陷害我?沒事會射到新加坡?射太平洋的機率都比這個高呢!”

小杜自知難逃,趕緊換上一張諂媚的臉,“新加坡也不錯啊!國家是小了點,可是很乾淨、治安又好,你可以放心玩到深夜,對了,有沒有去吃沙嗲啊?”

齊妃舫賞他一個爆栗子,“吃你個頭!送我回家了。”

“是,大小姐。”小杜裝作可憐樣。

驅車回臺北之際,小杜的好奇又湧上,“為何你這麼快就回來?”

齊妃舫靠在車窗上,回道:“開車吧!”

“沒有豔遇?”

小杜提到她的心痛處,她立刻掄拳舉高,小杜由後照鏡看見了,馬上噤聲不語。

不告而別,齊妃舫合上眼,大概想像得出于薄海會有多生氣,不過能氣多久?時間一久,他會忘了她的,自己也是……

只是,她的心為何會有股酸味呢?

新加坡與臺灣是有段距離的,這股酸澀遲早會有一天失了味。

  ※      ※      ※

過了幾天的倦怠日子,提起行李,齊妃舫先是南下去探望母親,但沒多久,她又半夜拎了行李倉皇逃回臺北。

因為她老媽竟然每天跟她安排一次相親,從鄰居的兒子到早上一起打太極拳那些爺爺、奶奶們的孫子,一個也跑不掉。

真希望她嫁出去啊?

敗興地回到家裡,在樓下遇見管理伯伯,他老人家居然非常慎重地叮嚀她:“女孩子還是要潔身自愛,不過既然對方要負責,就千萬別讓他逃掉,知道嗎?”

看著管理伯伯一臉嚴肅,她卻搞不清楚狀況,當她還要繼續問時,管理伯伯已和另一名管理人員去巡視了。

“什麼跟什麼啊?”邊開門,齊妃舫邊回想自己有做什麼偉大的事情在社區裡傳開嗎?

慢慢推開門,“應該沒有吧……”她自問自答。

當她的目光看見坐在沙發上正在喝茶的男人時,她就不敢這麼以為了。

“薄海!”察覺自己的聲音過大,齊妃舫趕緊關上門,家務事最好別張揚,“你是怎麼找來的?誰跟你講的?又是誰給你開門……該不會是管理伯伯幫你開的門?你跟他說了什麼?”現在回想管理伯伯的臉色,大慨猜得出于薄海說了什麼。

放下茶杯,于薄海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一個問題?”

“全部!”她喊,幾乎快跳腳。

“全部啊……因為你逃了,我向桑佾群要了你在臺灣的地址,然後跟飯店請長假,反正我的年假累積不少,所以就搭機來臺灣。原本管理伯伯不讓我進來,不過在我跟他說了你對我始亂終棄,又想把肚子裡的孩子打掉後,他就讓我進門了。”于薄海輕描淡寫地帶過這些經過。

“學長?!”她竟被學長出賣了,那個該死的桑佾群,要是他真的與前男友複合,她決定也出一本《社長花邊史》。

“在怪罪他人之前,你可得先罵罵自己,是誰偷跑的?”算完了自己的帳,換算她的。

在她離開的當天晚上,他還不信地在整個飯店裡找上半天,不過最後他還是信了,那個給了他承諾的女人依然偷偷離開。

心底不快活是一定的,他于薄海初次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對方卻無情地逃走,不是傷了面子,是徹底傷了他的心。

臉上終於出現該有的慚愧神情,齊妃舫吸了口氣,進去廚房,拿了一罐咖啡出來,坐在於薄海對面,打開咖啡,慢慢倒出一杯,這才就著杯子緩緩喝下。

動作緩而輕,是齊妃舫在思考時唯一會做的事情。

好半晌後,杯子底只剩一些咖啡,齊妃舫終於抬起頭來正視等她許久的于薄海。

“假使我是一般的女人,看到你都親自來臺灣,肯定二話不說投入你的懷裡。沒錯,你的胸膛很溫暖,讓人會不自覺地想要更多,但——”齊妃舫話語一頓,吞吞口水再繼續,“我不適合你的。”

自始至終,于薄海的神情沒有一絲焦躁,安靜得很,“為什麼說不適合我?”

“倘若你是要找一個安分守己、宜室宜家的小女人,很抱歉,我絕對不符合任何一個條件。我愛自由,喜歡想到哪兒就上哪兒,不愛被束縛住,臺灣夠小了,新加坡更小,我不是那種可以以丈夫為天的妻子。”大概解釋了,齊妃舫心想,他會失望地離開吧?

任何一個男人聽到這番話,都會以為她大女人主義,不屑為伍。

可是于薄海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厭惡的表情也沒有。

“妃舫,我能接受你的任何理由,但除了國家以外。我出生在新加坡不是我的錯,它小更不是我的錯。你有聽過我要求你安分守己嗎?我有要你一定要當個居家型的太太嗎?真該讓你和我母親多聊聊的,我父親死後,是她一手扛起整個碧海,在我心目中,她的地位是父親也是母親,更是一名愛護下屬的好上司;而在我的印象裡,她未曾下廚煮過一道飯菜給我吃,我父親仍娶了她。就我認為,愛一個人是連她的缺點都一塊包容,而你所說的都不是你的缺點,而是你的一部分,我不會要求你為我改變什麼。”

要是普通女人聽到這席話,大概又會巴著對方不放,感激涕零地說這男人真是不同凡響,但她齊妃舫偏偏不是普通女人。

婚前,什麼天花亂墜的話都能說;婚後,則是更改原則,推翻前論,說是為了順應環境而變。

男人哪……總是口是心非。

女人哪……也差不到哪去。

睇她一眼,于薄海隨即明白她不信,尤其她那雙好看的眸子還帶著嘲諷的味道。

“呵!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說得也不比你差。”

“我說話從不假。”

“你認為我討厭男人嗎?”她突然問道。

于薄海慎重地思考片刻,最後搖頭,依他的觀察,妃舫並不討厭男人,“你只是不喜歡別人對你付出真心。”

齊妃舫綻放燦爛的笑靨,很少有人能將她看得如此透徹,“沒錯,你說對了。我付出真心,隨時可以收回,但別人的真心……當我不想要時,就是個麻煩了,你說對不對?”

“每個人都有愛人的權利。”

“老實跟你說好了,我的母親是某個政界人物的情婦,我一年見到父親的次數,剛剛好是一隻手的手指數目;為了他,我母親得委曲求全,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倚靠,但她就是愛我那個父親。女人的傻其實是自己造成的,這就是我不討厭男人的原因。”若女人不傻,世上也不會有這麼多不幸的愛情。

“那為何不讓人愛你?”看穿齊妃舫偽裝的堅強,于薄海好不心疼。

“剛才不是說了,我討厭麻煩……”

清楚妃舫是心結未解,于薄海更是不退縮,“我也說了,每個人都有愛人的權利,包括我。”

齊妃舫才剛安定的心又煩躁起來,“你想怎樣?”

于薄海抿唇優雅地笑,朝她勾勾手指。齊妃舫不疑有他地往前傾身,于薄海自己也傾身,抓住時機,剛好吻上她的唇。

“我想重新認識你,並且……追求你。”

齊妃舫腦子一僵,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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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00:0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到底……是怎麼惹回一個大麻煩的?

坐在沙發上,雙腿抬上桌面,望著電視螢幕,聽著廚房裡哼傳出來的西洋老歌。

一整夜,齊妃舫難眠。

以為是個夢;沒想到早上醒來,夢是真,那個在新加坡認識的男人的的確確進駐她的家裡了。

“早餐好了,要在這裡吃,還是到陽臺?”昨天他就發現妃舫家裡有個很棒的陽臺,剛好對著西邊,落日餘暉下,頗富情調。

在陽臺——讓全社區的人都知道她家裡有個男人?被管理伯伯知道已經夠教她著急了,還要自己招認?

“就在這裡。”

“那麻煩請放下腳。”

待齊妃舫放下腿,于薄海才把早餐端出。

看著豐盛的早點,齊妃舫不得不佩服他很有一套,居然可以從她的冰箱變出這麼多東西,不過她已經有好幾年不曾吃過早餐。

冷著一張臉望向他,“你做的早餐很豐富,可是我沒有這麼早吃東西的習慣。”

于薄海喊住她欲回房的腳步,“妃舫,我知道你很不高興我住下,可是……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好嗎?”

明明是自己的原則問題,怎麼會讓他以為是自己在鬧性子?最後不但應了聲好,還乖乖地坐下吃早餐。

即使到了深海之魚,齊妃舫依然不解自己今天早上的行徑。

走入辦公室,蕭宇言見到齊妃舫,僅淡淡一問:“來我這裡做什麼?”

齊妃舫大刺刺地側靠在沙發上——當然是來避禍的。實在無法與于薄海同處一個屋簷下,只好離家出走。

本來嘛!她都回到自己家裡了,也不會再去想新加坡的事情,浪漫因數已灰飛湮滅了,那個男人竟還追了過來,怎不教她傷腦筋?

“小杜說你在新加坡好像不是很愉快,怎麼了?”蕭宇言打開電腦,邊看今天的例行公事,順口邊問。

喝著小秘書倒給自己的咖啡,齊妃舫覺得有些苦澀。

“學長,你換咖啡了?”這是唯一可能的理由。

蕭宇言聞言,視線投射到齊妃舫臉上,見她一副苦瓜臉,抿唇一笑,“大概是你心裡有事。是不是真的在新加坡出了事?”

瞪著天花板的目光渙散,齊妃舫雙手交握在肚子上,“學長,你覺得我瞭解女人嗎。”

“不瞭解的話,每個月都有上百封女讀者來信稱讚是假嗎?”

“那你覺得我清楚男人嗎?”

這會兒,蕭宇言頓了頓,“不清楚的話,就不會每個月有百來封男讀者的信責罵你了。學妹,你到底怎麼了?”

察覺齊妃舫真的很不對勁,蕭宇言為了不讓下個月快要上市的《沉醉海》開天窗,決定下海充當心理諮詢師,誰教她上一本書紅了,現在深海之魚的當紅作家便是她了。

睨了一臉擔憂的學長,齊妃舫心情慢慢好了。果然哪,她還是喜歡有人陪著自己一塊煩惱,要不,她會心理不平衡。

“原來也有跟學長不一樣的男人。”

“你在說廢話嗎?”所謂一樣米養百樣人,不是假的。

望著天花板發呆,齊妃舫下意識地喃道:“以前也有不少人追求過我,不過都因為我的個性而被我輕鬆打發,可是這個很不一樣……”

蕭宇言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問:“怎麼不一樣?”他倒要聽聽這個學妹口中“很不一樣”的男人。

“發覺他是個很溫柔體貼的男人,尤其是對我,更是好到令我覺得怪異的地步。”

“別不知足了,有人對你好還嫌棄?”

“學長,你該知道我的情況,我很難去信任男人。”對她而言,每個男人都是滿口甜言蜜語,不足採信。

信了,是代表自己智商不足而已。

“妃舫,不是每個男人都是那樣的,你這樣想只會困住自己。”

齊妃舫不以為然,頭一偏,“那是因為你是男人,又遇上一個好女人。”

蕭宇言淺笑,清楚學妹又鑽入死胡同了,“難道你是女人,就不能遇上一個好男人?”

“好男人不是同性戀就是已經死會,喔,不!死會還能活標,應該更正,好男人不是還沒出生,就是剛剛過世。”

“太消極了。”

“哈!你又不是最近才認識我。”

“總之,那個男人讓你困惑了,是不是?”蕭宇言一句話射中齊妃舫的心坎。

齊妃舫想了一會兒才點頭承認。

于薄海的確讓她頭疼了,因為她不曉得該如何讓他放棄。

人生還長得很,她可不想被綁得死死的,她的人生屬於自己,絕對不要讓個男人插手。

女人不靠男人也能走出一片天,她可以證明。

“結婚又不是要你進墳墓。”蕭宇言道出自己的心得。

在他家裡,沒有硬性規定誰必須下廚,反正誰先回家就先準備,然後等候另一半回到家共用甜蜜時光。

齊妃舫挑眉,語調暗諷,“不知道是誰還曾經說絕對不結婚的喔!”

蕭宇言搖搖頭,“你真是愈來愈無聊了,早八百年前的事情還能跟我計較,人是會變的,不可否認,現在的我喜歡婚姻、喜歡有人作伴。”

“那是因為你遇上你現在的老婆,她願意包容你的缺點。”

蕭宇言笑得溫柔,“你遲早有一天也會遇上願意包容你缺點的男人。”

“我想……大概很難了。”她還是想一個人就好。

“有時間在這裡胡思亂想,還不如去寫稿,你那本《沉醉海》的截稿期快到了。”

“學長,我能不能在你這裡寫?”回家去面對薄海,她不要。

清楚學妹逐漸恢復正常,蕭宇言又回去處理公事,“不行,你不是最愛賴在家裡?”

齊妃舫來到他辦公桌前,雙手撐住桌面上,皺著臉,“家裡不行啦!”

蕭宇言頭也不抬,“為什麼?終於亂到不能住人了?”

“拜託,我家裡很乾淨——”

“真的?”蕭宇言口吻十分懷疑。

齊妃舫吞吞口水,“只有截稿期前會……亂一點吧!”她語帶心虛。

“老實說……”終於,蕭宇言抬眼,“我才看要不要答應?”

“老實說?”齊妃舫瞠目,“就是……”非常清楚學長有追根究抵的個性,不老實說就等著被踹出辦公室。“他在我家啦!”

蕭宇言眼帶興味地盯著學妹發窘的模樣,“誰在你家?”

依學長的高敏銳度會猜不出來?根本是明知故問。

在萬般無奈之下,齊妃舫嘴巴努了努,極不甘心地回道;“就是我說的那個男人啦!”

瞇著笑眼,唇微微上揚,蕭宇言一副“終於輪到我看好戲”的表情。

看穿學長的意圖,齊妃舫求饒著,“學長,別在這時候落井下石,我好歹也是你的直系學妹,別見死不救。”

“學妹,學長絕不是那種冷血無情到底的人,只要你有難,學長我絕對會伸出援手,只是這次……似乎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依學長看來,是該放手讓你成長了,跟男人同住雖不太道德,不過也不算壞事,不是嗎?”

眼見唯一的浮木快要棄她不顧,齊妃舫委屈極了,“學長——”

蕭宇言起身,推著齊妃舫的背往門口送,“這件事說不定對你來說是好事,你看看,你的文章多半為女人著想,經常把男人批得太過火,經過這次的“兩性溝通”後,你的文章應該會更上一層樓吧!”

開了門,蕭宇言硬是推她出去。

齊妃舫轉身還想把握最後機會,“可是學長,我——”

蕭宇言笑得迷人,“沒有可是,這也算是人生的歷練,好好回去學習。”

跟著,門板無情地在她面前輕輕合上。

她總覺得學長還在記恨。

垮下肩膀,與小秘書打過招呼,齊妃舫只得回家了。

誰教她可憐無依,平時就很少打人際關係,現在是“友到用時方恨少”。

天空無雲,豔陽高照,她的身邊卻是一股冷風吹過,彷彿在陪襯她的心境。

她能與男人成為朋友,就是不知怎麼當人家的女朋友,所以第一個男朋友遺棄她,當然了,她絲毫不介意。

原以為不過是場短暫、將來或許能成為她筆下故事的“異國之戀”,卻演變成如今的“長期抗戰”,究竟是誰的錯呢?

到底該怎麼解決?

唉!學校有教的,她學得不錯;補習班有上的,她也能融會貫通,但“女朋友”這門學科,她鐵當的。

  ※      ※      ※

在公司門口來來回回徘徊數十趟,齊妃舫離開深海之魚後便到網咖泡著,直到肚子餓了,才回到家裡,只是又在門外徘徊。

終於,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進門,齊妃舫掏出鑰匙開了門。

反正麻煩已經惹上,不快點解決就永遠都是個麻煩。

靜悄悄地。怎麼沒聲音?她在心底納悶。

直到門全部推開,才看見委屈躺在她雙人沙發上的于薄海,沙發短窄,讓他的睡姿頗不合人體工學,腰上還擺著一本打開的書,書名極為眼熟,不就是《如果一個女人》嘛!

齊妃舫以為是于薄海自她書房拿出的,有些不高興,她最討厭有人擅自動她的東西。

不過見了他的睡臉,一時間,她內心很複雜。於是蹲在他身邊,仔細打量,先前在新加坡,每晚都是自己比他早睡、比他晚起,根本很少有這種機會。

將他的臉看得仔細,齊妃舫更加覺得他配自己實在可惜了,這麼一個不錯的男人何必讓她糟蹋!失神之際,她想起過去也經常看見母親睡在沙發上,盼望父親前來,每每她都是又難過又氣憤地要母親進房睡,可是母親偏不,執意非等到父親來不可;但換來的還不是夜夜難眠。

所以對父親,她始終沒好感,但對母親的執著與傻勁,她也不能諒解。

難道就因為愛得比較多,註定就得受另一方的氣?

驀然回神,齊妃舫把于薄海和母親的心境重疊了,此刻的她不也正做著與父親相同的事嗎?

那個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父親,是她最不齒的;沒想到如今的她也是這麼對待于薄海,那她與父親又有何兩樣?

想要個不會有麻煩的異國之戀,就順手拖一個人下海當墊背等到對方真的付出真感情,就想一腳踢開,瀟灑離去。

這樣,她與自己筆下遭她批評的男人有何不同?

她不過是以女人的身分做著與其他男人相同的事罷了!

不知不覺,眼淚悄悄淌在臉上。

“哭什麼?”一聲溫柔的問語隨著指尖的撫觸而來。

齊妃舫沒有答腔,直拉著他的手,不停落淚。

于薄海坐起身,抱著她回房,“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先睡一會兒,等有精神了,再告訴我,我會幫你想辦法,好不好?”

齊妃舫拉著他的衣擺不肯放,然後一手拍拍自己床的另一邊。

于薄海瞅著她一會兒,不發一語地躺下。齊妃舫自然地偎入他懷裡,讓他有節奏地拍著她的背,安撫自己入睡。

她清楚的,縱使嘴巴不說,她的身體卻十分懷念于薄海的擁抱與關懷。

正因為對他有感覺,所以這男人才讓她很疑惑。

直至熟睡之後,齊妃舫抓著于薄海衣服的手仍沒放開。

  ※      ※      ※

清晨的風總是有點涼。

風拂過她的臉,喚醒了她的精神。

眼睛先是眨了眨,最後才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于薄海俊俏的臉。

過去要她早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沒想到昨晚七點多偎在他懷裡,竟讓她一夜好眠到天亮。

齊妃舫嘴角不禁揚高幾度,又好奇地伸手玩弄于薄海的頭髮,伸入他髮內又搓又揉地,也不見他醒來,玩性大起的齊妃舫乾脆兩隻手一塊用上,捏著他的雙頰。

不信這樣他還不醒。

果然,雙頰都快紅了,于薄海才吐出幾個字,“玩夠了吧?”

齊妃舫這才肯放過他,“睡得很好喔?”

“沒睡多少。”于薄海張開眼睛老實說。

昨晚,他不否認自己讓妃舫的舉止弄得心裡七上八下,早上才一副不想理自己的模樣,晚上回來就有些改變,竟肯主動靠近他。

讓他又喜又憂。

喜的是妃舫開始肯對自己認真,憂的是不知何時妃舫又會轉身離開他。

對妃舫,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絕不同於其他的女人,若是她要離開,他想,什麼理由也挽回不了她的。

就算如此,他仍要妃舫。

因為愛她,他甘願冒險。

“為什麼?”

于薄海以手代梳,細細梳開她的髮,希望也能借此解開她的心結。

“因為怕閉上眼會失去你。”

兩人相識短短數日,當他動身要來臺灣時,好友還勸他不要太衝動,更不要盲目而行,但他問過自己的心了,他一點也不衝動,也不盲目,或許他對妃舫的感情一下子的確放得太重,但他對她,絕對不假。

他清楚的,妃舫對他亦有情,只是她父親的事令她卻步,愈認識她便發覺她是個心結很深的女孩子,他由衷盼望自己能成為解開她心頭憂鬱的鑰匙,能成為她背後的依靠。

于薄海的表情患得患失,語調更將他的心情表露無遺,聽在齊妃舫耳中,分外地心疼。

父親讓母親沒有安全感,而她讓他也沒有安全感。

握住他的手,抵在自己的額上,齊妃舫借此動作想拉近彼此的距離,有些話說出來也難教人相信,倒不如以實際行動來彌補自己的過錯。

“妃舫,我不會要你一下子接受我,只是……給彼此一個機會吧!我明白你錯過我不會有感覺,但是我會。”

在於薄海眼底,齊妃舫看見的不只深情,還有無限的包容。過去正因為自己這種任性的性格,讓對她有好感的男性統統打退堂鼓,導致她現在男性朋友比女性多。

“薄海,我——”正當齊妃舫開口,想解釋自己也決定好好正視兩人的感情時——

“咕嚕……”不怎麼搭調的聲音頓時破壞了這美好的畫面。

“咕嚕嚕……”還二叫一後的呼應。

聽著自己餓肚子的聲音,兩人相視幾秒,哈哈笑了起來。

  ※      ※      ※

解決了肚子問題,于薄海在廚房裡洗碗,齊妃舫動手收拾客廳,當她把沙發上的書本拿回書房擺妥時,才發現自己的書櫃上並沒有少任何一本書,於是她向問于薄海。

“來臺灣前買的。”于薄海如是回答。

“為什麼?”

于薄海邊洗碗邊回答:“我跟我媽稍稍提過你,她說你和一個作者很像,要我去買她的書回來看看。”

“喔,感想呢?”

“你和“寒非”果然真的有些相似的地方,由她的文中看得出來,其實她有些壓抑,對男人也不怎麼喜歡。若是有機會,你們認識認識交個朋友應該不錯的。”

齊妃舫在心底苦笑,都認識了,還熟到不能再熟說。

“呵呵!”不知如何應對,只能乾笑。

“你怎麼那副表情?”于薄海不明所以。

“沒有啦,她的書……你以後都別買了,我書房裡有。”為免日後還得解釋,自己先行說出來比較沒事。

“覺得我看這種書很奇怪?”

“還好。

“對了,你的工作是什麼?”見她不是假日也能在家裡閑晃,于薄海順口問問。

“呃……”舌頭打結,聲音硬生生卡在喉嚨處。

什麼時候不問,偏偏挑在她最沒準備的時候。

過去她便不愛將自己的作者身分供出,一來為免有人問東問西,二來也是覺得作家畢竟不是一門正當職業,人家她可是很想當個正常的上班族,只是老尋不到適合她的工作,才轉而找上學長覓職,沒想到誤打誤撞還撞出一個好成績來。

“嗯……欸……呃……”她平時不是掰功一流,無論何時都能進出一個天馬行空的故事?怎麼會在今天卻絲毫沒有頭緒?

瞧妃舫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半個字,于薄海體貼地補上一句,“只要不是害人的工作就好。”

“對啊……”不曉得有多少男讀者暗地裡責罵自己,算不算害人、造孽?

于薄海輕輕一笑,算是接受她的答案。

“嗯……待會兒我們出去逛逛?”為了不讓他繼續問下去,齊妃舫迅速轉移話題。

“也好。”

“我注意到你沒帶太多行李,衣服夠嗎?”齊妃舫帶點討好的口吻。

“隨便。”

“我們去買衣服?”怎麼他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啊?

“都行。”

“你怎麼了啦?”

“沒事。”

都是兩個字的回答,再也受不了他這種愛理不理的表情,齊妃舫稍稍靠近,與他貼著手臂。

“那個……我是個……”說作家太抬高自己,“靠寫作維生的,“寒非”就是……就是我啦!”既然要說,就一次說完吧!

原以為說出口後自己會有些後悔;沒想到齊妃舫卻發覺心情好似輕鬆許多了。她是個很難藏住秘密的人,但連她母親也以為她是個平凡的上班族,整個社區內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在寫作;沒想到她守護到底的秘密輕易就遭他解開,真失算。

話才說完,于薄海的碗也洗光了,只見他擦乾手,轉過身,捧著她的小臉蛋,一臉幸福樣。

“我喜歡聽你對我說實話。走了,我們不是要出門嗎?”

啥?就這樣?

“你不再多說一點嗎?”

“說什麼?”

“比如這工作不長久,這工作不太好之類的。”她清楚時下的人對她這類作家都沒什麼好印象,都以為她是拿著筆桿在騙錢。

于薄海摸摸她的頭,“我不是說了?只要不是害人的工作,什麼都好,再說,這是你選擇的工作,你也得心應手,要我說什麼?走了,快去換衣服。”

齊妃舫眨眨眼,心弦因為于薄海這一席話而受到震撼了。沒想到她自己很不看在眼底的工作,卻因為他而有些改觀。

她逐漸發覺于薄海或許不是麻煩,而是個很好的男人。

  ※      ※      ※

是個好男人,不是麻煩。

才怪。

兩人相偕下樓,在社區內遇上那些婆婆媽媽,見她們高興地和于薄海交談,齊妃舫這才知道,昨天自她出去後,于薄海便公然在社區遊蕩,還與這些婆婆媽媽相談甚歡,她們甚至帶他去附近的超級市場。

上述還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婆婆媽媽嚴然就是社區的廣播站,廣播站也沒什麼,壞就壞在於薄海以她男朋友自居向她們自我介紹。

喔,讓她死了吧!

這根本就已經昭告整個社區,她齊妃舫公然與一個男人同居!她雖不在乎名聲,但也不想成天讓人注意哪!

最壞的說過了,那麼來說說最糟糕的部分,那就是婆婆媽媽們都開始期待他們的喜酒了。

天!于薄海究竟說了什麼?

僵硬地笑著離開社區,齊妃舫雙手掐住于薄海的頸子,“說!你到底跟她們說了什麼?”

于薄海含著優雅的笑容,輕輕拉下她的手,“其實也不算我說的,就是那天我跟管理伯伯說我跟你的關係時,她們——”

不敢聽接下來的事實,齊妃舫睜著大眼,“不會吧?”

于薄海仍是惡劣地說完,“她們“恰巧”就站在一邊。”

“天!”齊妃舫兀自雙手掩蓋著臉,低喊著。

沒想到自己一世冷淡的英名,竟會敗在他的手上,儘量不與社區的人有互動,是為了讓自己得到平靜:沒想到……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陷入無限的難過中,齊妃舫沒空注意于薄海眼底的一抹狡詐。

“妃舫,我是你男朋友,不想跟你暗地裡來往。”

其實他是故意公開兩人的關係,至少日後也有人站在他這邊為他抱不平。

他要一步步地融入她的生活圈子,不會企圖改變她或是影響她,他只是要她完全接受他的加入,遲早她都必須嫁給他。

齊妃舫回道:“我也沒打算暗地裡,只是暫時不公開而已。”聽出於薄海有些委屈的語調,她還得趕忙安慰。

“那就好。我們走了。”他笑。

齊妃舫笑得很醜。

于薄海——麻煩?

不不不,麻煩還不是以形容,他根本就是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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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00:04: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清早,該是睜開眼睛,迎接這一個美好日子的時間。

但就是有人背道而馳。

齊妃舫裸著背趴在床上,全身酸疼得要命。

是了,于薄海沒有硬性規定她必須早睡,但見她不睡,便說要發呆晚睡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說什麼呀,她哪是發呆,對著電腦,深夜的寧靜讓她的靈感不知增加多少倍,鍵盤尚未敲下,就被拉上床做“有意義”的事,真是──

“寶貝。”于薄海親昵地喊著她,手指有意無意地劃過她細緻白皙的肌膚。

“做什麼?”齊妃舫沒好氣地問。

“伯母打來的,接不接。”

一聲“伯母”,嚇得齊妃舫立刻轉身,抓下于薄海手上的話筒捂住。

“你跟我媽說了什麼?”

于薄海似笑非笑地,雙眸微瞇,語帶威脅,“你希望我別說什麼?”

這男人在身分上愛計較,她想自己還是別和他討論如此敏感的話題,揮揮手,讓他出去,可惜于薄海硬是要坐在她身邊,不走。

齊妃舫皺了眉,莫可奈何,只得先接電話。

“喂。”

“讓你媽等那麼久,應該嗎?”威嚴的聲音略帶不耐。

自己的老媽在女兒面前威儀萬千,一到父親面前,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找我什麼事?”她的手還在推于薄海,他仍舊動也不動。

“剛剛那個男人是誰?”

“普通朋友啦!”她又朝于薄海示意他出去,別偷聽。

聽到這個生疏的身分,于薄海不快地輕輕抓住她的手指,不由分說地用力。

有些痛,齊妃舫拼命忍住,想甩開又甩不掉。

“真的嗎?他可不是這樣說的,他說是你的男朋友,剛剛還喊你“寶貝”,別以為你媽沒聽見……”

注意力無法再放在話筒上,因為她的耳朵驀然一冷。

“妃舫,”于薄海貼近她的耳,“我是你的誰,老老實實地跟伯母說,要不——”

于薄海移開話筒,挺身就封住她的唇,纏綿極了。

“妃舫——”

兩人難分難舍,齊妃舫也沉醉在於薄海的溫柔之下,直到一旁的話筒傳來響亮的呼喚,這才使兩人分開。縱使分開,兩人的視線依然膠著著,齊妃舫依稀瞧見于薄海眼底的委屈。

隔開他,重新拿回話筒,齊妃舫試著下去盯著于薄海那雙熾人、控訴她的幽黑眸子。

“媽,我在這裡,用不著吼得那麼大聲,小心倒嗓。那個男人真的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暫住的普通朋友。你也知道你女兒是什麼個性,怎麼會有男人願意跟我在一塊呢?對了,找我做什麼?”

“那就好。明晚六點準時在嚴府前出現,知道嗎?”

“是。”

掛上電話,房裡只剩下她一人。

當自己第二次強調于薄海是普通朋友時,眼角的餘光就注意到他默默離開房間了。

她肯定剛剛那番解釋一定傷了他。

穿好衣物,步出房門,便瞧見他一個人站在陽臺,倚著欄杆,背影有些孤寂。

齊妃舫上前也靠著欄杆,視線遠眺。

足足立了五分多鐘,她再也忍不住,一個轉身將于薄海的身體扳向自己。

“我明白再怎麼解釋也無法彌補剛剛的錯,但我仍然要解釋——我媽她有時候會把我的事情告訴我父親,而他是個只考慮利益的人,以前年輕,他不太管我,現在要是讓他知道我有喜歡的人,肯定會從中破壞,因為在他的信念裡,兒女的終身大事是用來助長他的勢力的。”一口氣解釋完畢,齊妃舫忽然覺得心上的擔子好像更輕了點。

于薄海定定地望著她。

大掌撫上她柔軟的臉,“你……在為我著想嗎?”

齊妃舫扁了嘴,雙頰上的紅潮慢慢浮現,“廢話!”

“剛剛說“喜歡的人”,不是“男朋友”這是不是證明你有點喜歡我了?”他可沒漏掉她的一時失言。

霎時,齊妃舫的臉蛋更加紅豔,她又羞又怒地想推開他,“誰……誰說的?”

于薄海的手換了位置,攬住她的腰,加重力道不讓她離開自己,“妃舫,不是只有女人會不安,男人也會的。”語帶深情,濃濃的情意幾乎淹沒了她。

是了,誰說任性是女人的權力,不安是女人的天性?該說是每個陷入戀愛中的男女都會不安,都想任性。

垂下眼、低了頭,齊妃舫額頭貼上于薄海的胸膛。

“我只想保護我喜歡的人。”

她豁出去了,愛就愛了!

雖沒有正面承認,于薄海卻也接受了,手臂一收,兩人緊緊依著對方。

慢慢地,總有一天,妃舫會當面承認對自己的感情的。

“社區報告!社區報告——”社區內的數個擴音器同時有了音量。

兩人無視於“社區報告”,專心地享受兩人世界。

擴音器停了數秒,接著又開始播送,“A座八樓的齊小姐,請播點空,聽聽社區報告好嗎?”

照理說,播送台的位首是看不見屋內狀況的,除非那位A座八樓的齊小姐剛巧在陽臺上,於是待在社區內的婆婆媽媽們統統開了窗,探出頭來,一見到齊妃舫與男朋友相擁在陽臺上,個個眼帶笑意地回想她們當年的美好時光。

竟還有人吹著口哨助興。

羞得齊妃舫立刻鑽入于薄海的懷裡,“都是你啦!還不趕快進去?”

她的名聲大概已蕩然無存了。

于薄海熱情地朝社區內招個手,滿心歡喜地擁著心愛的女人走進屋內。

  ※      ※      ※

嚴府的固定家庭聚會,明著說每半年一次,但其實也是要看嚴家大家長有無閒空,才能接見他的親人。

小時候,齊妃舫跟著母親來過幾次,在受到無盡的冷嘲熱諷後,一般小孩子會哭著說下次再也不來,但她齊妃舫非池中物,人家愈是想欺負她,她骨子愈是硬,半分也受不了。

所以打她有自己的主見之後,每年最期待的就是家庭聚會,不挫挫那些同樣跟她一樣背景的兄弟姐妹的銳氣,她便一年都難以快樂。

嚴高朋——是某位政府官員的機要秘書。

他的地位不可動搖,所以新聞界已在猜測,這位政府官員大概明年便會將自己的秘書推出來競選立委,以更確保他自己的江山。

在處理公事上,嚴高朋能力肯定一流,當然了,連他的私生活也是掌握在他的手心之上,跑不了分寸。

嚴高朋前後共娶了三個老婆,在大老婆去世、二老婆與他離婚後,現在主掌嚴府內大小事宜的是三老婆蔣雲,而她母親齊若鳳則是他的萬年情婦,資歷都比二老婆還大,所以三老婆與自己的母親是相敬如賓。

嚴高朋一共有多少孩子,她就懶得去算了,反正她也記不住,總之,她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就是。

進入嚴府,照例蔣雲要來迎接齊若鳳,一塊去偏廳聊聊。

齊妃舫則前往主廳去找她的手足們。

她一席黑色露背連身裙,臉上的淡妝沒有折損衣服的豔麗,反倒更增添不少清純的味道。

當跨入主廳那一瞬,她見到幾個陌生男人,光瞧偎在他們身邊的正是嚴家那幾個千金小姐,便不難猜出那些男人是何等身分。

眼微瞇地掃過眾人,她依例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等候人上門討教。

不過她深信今晚想當淑女的千金小姐應該不會主動挑起戰火,倒是那些孤家寡人的千金少爺會來踢館吧!

因為他們認為她這個情婦所生的孩子,根本沒資格踏入嚴家大門。

“我說是誰來了,原來是個交際花哪!”

沒讓她有喝口茶潤喉的時間,印象中大概、或許是二老婆所生的兄長對他開炮了。

真是沒家教,在外人面前用辭如此不雅,是恨不得全天下都得知嚴家有個私生女嗎?

齊妃舫媚眼一笑,“是嗎?剛剛蔣姨還稱讚我將這件衣服的特色全襯出來了呢!”

除了嚴高朋,蔣雲是嚴府內第三個有說話地位的人,第二個是大老婆所生的長子嚴似潮。

“怕是我媽看錯了。”鼓著腮幫子的女孩瞪著她。

我媽?齊妃舫眼珠稍稍往左一偏,這個妹妹肯定是蔣雲的女兒。

她托著香腮,一臉疑惑,“不會吧?蔣姨還那麼年輕,應該沒有老花才對。”

蔣姨對她們母女不錯,照理她也會對她的女兒好點,只是處在這叛逆年紀的少女講話都愛挾棍帶刺的,她只得回敬一下。

“你——”氣不過有人損自己的母親,少女本想臭罵她一頓,卻讓由樓上走下來的男人喊住。

“家庭聚會可以讓你們這樣吵的嗎?”嚴似潮簡短一句話讓所有人噤聲不語。

嚴似潮走在前,她的妹妹嚴似絮在後。

嚴似絮一身黑色套裝下樓,淺笑地拉著齊妃舫到庭院去。

“好久不見了,大姐。”嚴似潮與嚴似絮都是大老婆所生,對她一直很照顧,所以在這個家裡,她唯一承認的手足是他們倆。

“是好久不見了,愈來愈漂亮囉!”嚴似絮的聲音如銀鈴般悅耳。

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讚美自己?齊妃舫可不敢當。

“拜託,大姐,跟你一比,我就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沒看見剛剛那些男人的眼神嗎?他們是恨不得挽在自己手上的人換成是你。”

“你知道我討厭那些富家公子哥。”

嚴似絮眼神一黯,神情帶抹苦澀,“總有一天你也是會遇上的。”

察覺嚴似絮神情有些古怪,齊妃舫關心地問:“姐,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嚴似絮抿唇,爾後又一歎,“生在嚴家的女人,是很可憐的。”

“我才不會任他擺佈。”她們都清楚是誰在操控一切。

“想想鳳姨吧!”

“那這樣說,大姐,你更應該可以無牽無掛地離開嚴家啊!”

“妃舫,不是每件事看起來都那麼容易的。”

齊妃舫反駁,“至少要做了才知道。”

嚴似潮由屋內走出,站在嚴似絮身旁,“爸回來了。”

齊妃舫嘴角一撇,“那我也該離開了。”

她來嚴家是來領教平輩的嘴上功夫有無進步,至於大家長,她一點也不在意,更不想看見他。

“妃舫,又不留下?”嚴似絮拉著她的手,她一直很喜歡這個瀟灑不拘的妹妹。

齊妃舫投給他們一個“別擔心”的眼神,“我身分證上的父親欄本來就沒有填上名字。”

語畢,她從容地由庭院走到嚴府的大門,途中忽而轉回頭,看見大哥的手正好搭在大姐的腰上,那瞬間,她腦子有片刻的怔忡,不過隨即想到他們倆感情很好,也就不以為意,甩頭筆直離去。

她的家永遠都不在這裡。

  ※      ※      ※

打開了門,裡頭有著關心她的人,這才是她的家。

“我回來了。”齊妃舫笑著宣佈,又開心地抱著于薄海寬廣的背部,閉上眼睛感受他的溫暖。

于薄海剛把菜端上桌,正要擺上碗筷,任她摟著自己,“真準時。”妃舫出門前便說會回來吃晚飯,準時八點整,一分也不差。

“我很乖吧!”

“不跟家人多聊聊?我在這裡跑不掉的。”

齊妃舫緊緊黏著他的身體,語帶硬咽,“他們不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應該愛我、關心我,你……才是我的家人。”

于薄海當然很高興聽見妃舫這樣說,只是還是頗心疼她的堅強,將準備好的碗筷擺上桌,齊妃舫始終貼在他身後。

“洗個手,吃飯了,妃舫。”

睜開眼,深深吸了口氣,齊妃舫回道:“好。”

過去,她一直是一個人面對任何事情,包括餐桌上也總是她一個人,現在多了于薄海,她再也不必悶聲不吭地吃飯了。

突然間,她覺得身邊多個人呼吸似乎也不錯。

  ※      ※      ※

截稿期迫在眉睫,又是火燒屁股的日子。

進入備戰狀況的齊妃舫除了寫稿子以外,其他的事情完全不理會,也幸好有于薄海幫她打理,這次她的屋子才免於變成垃圾堆的下常

坐在電腦前一個鐘頭,齊妃舫起來活動活動,要去廚房找水喝,經過客廳時,順手接起響了兩聲的電話。

“喂?”她從不問找誰,因為知道她電話的人少之又少,多半都是學長、小杜,或是交情比較好的女性朋友。

“請問于薄海在嗎?”話筒傳來女性的聲音。

齊妃舫詫異地頓了一下,覺得對方的聲音很耳熟,“請稍等。”然後她朝于薄海招招手。

于薄海接過電話,笑著聊了幾句後才掛斷。

一旁的齊妃舫捧著杯子,以她覺得最不好奇的口吻試探地問:“你跟她聊得很開心呢!”

“是啊!”

“你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你的朋友?”還給了女性朋友,置她於何地?

“沒有,是她自己查到的。”

“她是誰?”一脫口赫然發覺自己的口氣過沖,但也難以收回了。

終於,于薄海發覺了齊妃舫口氣不佳,他挑了眉,“吃醋了嗎?”

“誰要吃醋,我是想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什麼人而已,這個權利我總有吧?”她噘了嘴,揚起下巴。

于薄海揉揉她的頭髮,“她是我媽。”

猶如變色龍似的,下一秒,齊妃舫笑了臉,口氣之溫柔難以想像,“原來是伯母啊,她的聲音好年輕喔,還很耳熟呢!”

“你是該覺得很熟,因為你也認識她。”

“我認識?”

“碧海的大老闆。”謎底揭開。

“張姐?”這事實夠教人震驚了。

“上次我跟你提過的,我爸死後,是我媽一手撐起碧海的事務。”對母親,他又敬又愛。

齊妃舫差點落了下巴,“她那麼年輕……”

“以我的年紀來看,她當母親的確很年輕。”

齊妃舫隨後又怪著一張臉打量于薄海,邊瞧邊偷笑“看什麼?”

“哈哈哈,原來你還比我小一歲,“弟弟”。”發現這點,齊妃舫樂不可支。平時在她面前總是一副成熟的模樣,原來是在彌補不是。

于薄海捉了她,哈她癢,“不行嗎?誰規定我不能比你小的?”

“哈哈……不要!我怕癢……哈……救命啊!”

一陣笑鬧之後,兩人又靠在一塊享受午後的優閒時光。

  ※      ※      ※

即使在截稿期前,齊妃舫也不會拒絕嚴似絮的邀約。

帶著手提電腦提早前往咖啡店,點了飲料,齊妃舫開始她的苦戰,大姐沒來之前,時間都是她的。

三個鐘頭過去,咖啡喝了幾口,文章順手,已完成一章。

齊妃舫吸了口氣,合上電腦後,赫然發現嚴似絮已坐在對面,點的飲料也喝了大半。

“你什麼時候來的?”

嚴似絮輕笑,低啜一口花茶,“就在你邊打字邊皺眉的時候。”

“來了也不喊我一聲。”

“見你打得認真嘛!有時間了?”

“為你空下的,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我知道你認識的男性朋友不少,可不可以借一個給我?”嚴似絮慎重地把自己的問題說出。

齊妃舫聽了,差點把入嘴的咖啡吐出來,“你……你說什麼?借一個男人?”

嚴似絮表情再嚴肅不過,“嗯,我要請他幫忙演我的男朋友,他必須出身、背景都能與嚴家匹配得上,借此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妃舫,你認識這樣的朋友嗎?”

“為什麼?”

“因為……若不這麼做,我大概年底就要嫁給陳議員了。”這是她父親的決定,誰都無法不從。

“你自己應該認識得比我多吧?”不是她不幫,而是泰半都久未聯絡,她一時也難有人選。

“我認識的人父親哪一個不清楚?妃舫,幫幫我吧!”嚴似絮動之以情。

“我……回家幫你想想好了。”

一句承諾造成此刻齊妃舫正坐在床上,檢閱過去的交友名單。

“蕭宇言,剛新婚不久,第一個就淘汰。桑佾群,最近猛追情人,不可依賴!方彥豪,去年才參加過他的婚禮。劉念祖,去美國念博士,不知道回來沒有……”

剛洗完澡的于薄海便聽見她對著一本簿子喃喃自語,他上床,看了一會兒之後,壓低聲音說:“好像是一本花名冊嘛!”口氣酸酸地。

“你什麼時候洗好的?”

“夠把你這一面的名字全記下了。做什麼?”

齊妃舫立即把簿子合上。她清楚有些人是會翻舊帳的,雖然名冊上的男人都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但還是小心點好。

“沒什麼,早睡早起。”她翻身,拉上棉被。準備當一天乖寶寶。

沒弄清楚答案,于薄海不會讓她睡,雙手硬是探入她的衣服裡。

“幹什麼啦?不要動手動腳的。”于薄海冰涼的手害她打了冷顫。

“說不說?”貼著她的耳,他非要到解答不可。

“好啦,我說!我大姐需要一個假的男朋友,問我有沒有認識這樣的男人……”

盯著于薄海,齊妃舫的唇愈來愈彎,表情一轉,立刻趴上他身子,眼前的男人不就是最好的人選?

“你這樣看著我,害我心底發毛。”于薄海老實說,那種感覺猶如一隻被貓看上了的老鼠。

“薄海,我問你,伯母除了碧海,還有沒有其他產業?”

于薄海黝黑的眸子一瞟,決心先順著她的問題回答。

“有啊,還有輪船業、銀行,說實在的,于氏企業跨足很廣,有很多,大概要問我媽才清楚吧!既然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是不是輪到你提供我所需的答案?”

“當然,是這樣的……”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齊妃舫跟他敍述下午與大姐會面的結果。

于薄海表情愈來愈沉,因為他已猜出她想要他做什麼了。

“所以,我想問問你——”

“不行!”于薄海簡單兩個字打了回票,連讓齊妃舫把困難說完的時間也沒。

“我什麼都還沒說。”

“就是不行。”

不和他拐彎,直接說道:“她是我大姐,你幫她等於幫我。”

于薄海怒瞪著她,這種話她竟然說得出口。

“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她的。”

“所以才說是幫忙,又不是永遠。”她覺得事情很簡單,就是個忙而已,于薄海有必要那麼生氣嗎?

于薄海吞了口氣,緩緩說道:“假使今天換作是我,我要把你外借幫我朋友,你肯嗎?”

現不是要央求于薄海幫忙,他說什麼她都肯的。

齊妃舫猛點頭,“一個忙而已,沒什麼。再說,我大姐很漂亮,你一定不會後悔。”

于薄海臉色糟得彷彿受到極大的刺激。

“妃舫,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他的觀念裡,男女朋友絕沒有假的這一回事。

即使他們感情基礎已很穩當,他也不樂見自己的女人偎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更何況當下他們的感情還談不上穩固。

“幫我大姐啊!”她卻認為理所當然、無可厚非。

“要是我和你大姐假戲真做呢?”為何連他都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已經冰涼了,妃舫卻仍沒發覺他的痛苦?

他對妃舫來說,真的可有可無?

齊妃舫頓了一會兒,這結果是她未曾想過的,她原以為只是個簡單的忙,萬一他們兩人真的有心繼續下去,她該怎麼辦?

“我信任你。”或許她也只能相信了,要不諾言已擔下,她不願令大姐失望。

聽到這句,于薄海的心情好了許多,至少她對自己的信任已夠深厚,但沒想到下一句話又差點令他氣暈。

“再說,若你輕易受誘惑,就表示根本不愛我……這次當作是個考驗。”

于薄海緩緩閉上了眼睛,拼命壓抑自己過於悲憤的情緒,他沒想到這女人竟可以傷他如此深。

考驗?!

什麼考驗?

從在碧海開始,他就不斷對她表明自己的心意,這會兒連人也追過來,放下自己最在意的工作不管來到臺灣,只為了讓她清楚自己對她的心意是多麼誠懇;反觀她,卻一再踐踏他的心,對他心底的傷口視若無睹。

于薄海不再看她了,背對著她下了床。

“你知不知道光憑你剛剛那句話就足以將我判死刑?妃舫,你太理智、太不在乎別人的心情,你真的愛我嗎?如果是真的,就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對我而言,從與你相識開始,就是一連串的考驗,事到如今,你還在說考驗?”

頭一次聽見于薄海冷漠的聲音,齊妃舫心慌了。

“對不起……”她著急地說;沒想到兩人的觀念有這麼大的落差。

轉動門把的手稍稍一停,“有些話說了永遠都無法收回。關於這件事,我可以幫你。等事情結束後,我要回新加坡。”再如何多的情意也抵不過情人的傷害。

類似決裂的話方說完,門一開一闔,轉眼沒了于薄海的身影。

捧著自己的心送至她面前,下場卻是遍體鱗傷。

他不怪誰,因為這全是他的錯,誰讓他愛上這樣的女子?

所以說了,都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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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0-5-11 00:05:0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一夜未眠,整個晚上齊妃舫滿腦子于薄海的影子,清早醒來,她紅著眼,想去客房跟他取消昨晚的提議。

于薄海也一夜沒睡,坐在沙發上,聽見開門聲,看也不看地說:“幫我約你大姐出來,既然是我要幫她,有些事情彼此都必須知道,而且事情愈早結束愈好。”

好不容易才調整好心情,于薄海這番話又令她的淚水幾乎決堤。

她很明白這話是表示他一刻也不想多留在臺灣。

“薄海,我去拒絕大姐好了,你不要生氣,是我不好,沒去考慮你的心情。”她的瞭解會不會太晚?

“既然我們已經弄到這步田地,沒理由不繼續下去,否則不就浪費昨晚的溝通?”

“你不要這樣。”

看不見,卻聽得見妃舫在哭,這是否意味她也開始懂得在乎自己?

“我這裡木已成舟,”不能心軟,他不停提醒自己,“你那邊做不做,隨你。”

“薄海,看我一眼好不好?”她哭著央求。長那麼大,還沒有一個男人能讓她哭出來,她的心也很痛。

無論她的語調再如何軟、如何哀傷,于薄海握緊拳頭,就是不讓自己轉頭看她一眼。

正如他所說,有些話、有些事一旦說了、做了,是無法回頭抹消一切的。

這只能說自己已讓妃舫傷透。

齊妃舫默默地、目光慢慢地由他的身上收回,一併止住淚水。

此時,再說什麼都已晚.于薄海釋出的意思便是如此。

空洞無神的眼輕輕合上,齊妃舫抬起沉重的腳步欲回房,關門前,她久久才吐出最後一句話,“我會儘快安排你們見面的。”

是了,木已成舟,再多的解釋也挽回不了什麼。

  ※      ※      ※

悠揚的音樂回蕩在整個餐廳內,在正中央的位子上,坐著一個臉色不佳的男人,他頻頻望著手錶,似在等人。

沒幾分鐘,由門外走進一位絕色美人,美人環顧四周,眼波流轉間,已迷倒一堆男客人。

男人看見她,一陣猶豫,連忙起身,朝她招手,美人見狀,笑著走上前。

“嚴小姐,你好。”于薄海紳士地為嚴似絮拉開椅子。

嚴似絮淺淺淡笑,“我還沒認出你的衣服,你倒先認出我來。”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畢竟妃舫給我看的相片與你現在的模樣有些出入,本來我還在想要是認錯,恐怕會被誤會成登徒子。”

“于先生客氣了,叫我似絮就好,畢竟我們是“戀人”啊!那我該叫你什麼?”

“你方便就好。”

嚴似絮抿著唇,在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她的內心可是既敏銳又善解人意。

光憑一眼,她立即看出于薄海根本無意來幫自己,怕是礙於妹妹的情面不得不來,注意到他一副急於離開這裡的樣子,原來自己也不是人人皆愛哪!

不過,她更在意的是,既然要假扮她男朋友,萬一不專業,那演出來的戲恐怕連及格也會有問題。

“這樣好了,私底下我喊你于先生,其他場合要親密一點,我就叫你海,算是你吃點虧讓我佔便宜了。”她淡淡含笑。

即便心中千百個不願,于薄海還是得體地回應,“你這樣真是給足了我面子。”

不愧是個出身良好的大家閨秀,嚴似絮是很美,但就算美若天仙,也不是他愛的那一個。

“既然有緣相識,就已是朋友,你幫我,我自然也會幫你的——”眼神一動,嚴似絮語帶暗示。

于薄海恍然大悟、眼前美麗聰慧的女子或許已看出什麼來了。

“你真能幫我?”

“我畢竟認識“她”比你還久。我們合作吧!”嚴似絮舉起水杯,嘴角的笑容似乎已經預告著兩人的成功。

于薄海也舉高杯子與她相碰,“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      ※      ※

聽見開門聲,齊妃舫立刻沖出房門。

“你回來啦?跟大姐……談得怎樣?”打從于薄海出門,她便自私地祈禱他們兩人的計畫不順利。

于薄海冷著臉,看也不看她,“很愉快,你大姐的確很美,又挺聰明的,我相信這個忙我會幫得很順手,你別擔心。”

她才不是擔心那個!

“大姐很滿意你?”為何聽見他談論大姐的優點時,一股清晰的嫉妒就充塞胸口,明她是大姐,根本不該嫉妒,卻偏偏管不住自己。

一抬起臉,于薄海釋出一個很淺、很自然的笑容,齊妃舫看得忽然手心一陣冷。

“我想是吧!”

“你在做什麼?”一路跟著他進房,齊妃舫這才看見他正在收拾衣物。

“似絮希望我徹底扮演她男朋友的角色,我說我住在你這裡,他要我搬去旅館避嫌,我想……也好。”于薄海有意無意地多看她一眼,接著把行李的拉鏈拉上。

“搬出去?”她詫異,難以接受。

提起行李,于薄海冷然說道:“借過。”

冰冷的口氣令齊妃舫讓出路,于薄海經過她面前,直接走向大門口。

“你……你真的要走?”好不容易她才擠出這句話。

于薄海腳步一頓,停了數秒後回答:“這裡也沒有讓我待下的理由了,再見。”

輕得不能再輕的再見,搭配著門關上的聲音,結束了兩人的關係。

至少再看看他的背影也好,齊妃舫踏上陽臺,在看見那一小點的人影後,積累已久的淚水一顆一顆地落在臉上,滑過緊握著欄杆的手背。

于薄海始終沒正眼看著自己。

直到計程車載走了他,齊妃舫才慢慢蹲下,最後趴在地上。

無法阻止的感情早已衝破枷鎖,她的理智崩毀了。

為何所有人都在做愚蠢的迴圈,非要等到失去後才得知擁有的可貴?

為什麼呢?

“薄海……”喊著他的名,想他給予的溫柔,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齊妃舫很明白,也正因為明白,她才哭得無法自己。

  ※      ※      ※

“喀喀!”

兩聲清脆的金屬敲擊聲音,終於喚回齊妃舫的神智。

“你已經看著盤子看了足足五分鐘,這不是你最愛吃的,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蕭宇言趁著開始忙雜誌前,特地抽了空來和學妹敍舊。

約在她平日最愛敲詐自己的高級餐廳;沒想到得到的回應卻是一臉憔悴。

“沒事……只是在想稿子的事情而已。”她扯謊。

“你想我會相信嗎?”

“是真的。”她吞了口雞肉,不敢正視學長的目光。

“跟于薄海還好嗎?”

聽見熟悉的名字,齊妃舫霍地抬頭,“你怎麼知道?”她記得不曾跟蕭宇言提過薄海的名字。

“是表姐打電話來問你的電話,我才知道原來她的兒子為了你,連工作也放在一邊呢!”

“原來是你啊……”

“怎麼了?跟他吵嘴,”

能吵嘴就好了,現在的自己連他的住處都不曉得。

“我——”視線內忽然走人四個熟悉的身影,其中一個還是現在讓她食不知味的男人。

察覺學妹的表情有異,蕭宇言便順著她注視的方向看去,看見嚴似絮與一個男人剛好坐下。

“那不是你大姐嗎?她交男朋友了?”蕭宇言回了頭詢問。

不巧與大姐的目光對上,齊妃舫趕緊收緊下顎。

“妃舫?”

老天保佑,剛剛最好是她看錯,大姐根本沒看見自己。

悄悄又抬頭,發覺大姐已經不看她這邊,齊妃舫才吁了口氣。

“你是不是做賊心虛?”

“哪有?”

“那為何要低頭?難不成那個男人也是你的手下敗將之一?”蕭宇言笑問。非常清楚想追學妹的男人如過江之鯽,但每一個都是灰頭土臉地黯然離開。

沒想到一句玩笑話,卻一語中的。

齊妃舫白了臉色。

“不會吧?我說笑的。”

她微笑,“你沒說錯,不過這次立場掉換,”目光管不住地又飄了過去,“我才是他的手下敗將。”

蕭宇言一愣,短短幾秒內整合好大概後,慎重地問;“他是于薄海?”十多年沒去新加坡了,他連自己的外甥也認不出來。

齊妃舫點點頭。

兩人不過分別一天而已,她的思念就已經氾濫成災,會不會有一天她被自己的相思淹沒呢?

或是隨著時間,她會漸漸忘了他的長相?

甚至某年某月某日提起于薄海,她還會笑問他是誰?

瞧見他與大姐有說有笑,她心底驀然燃起好似燒燙傷的痛楚。

“不是喜歡他嗎?不想搶回來?”難得看見學妹會跌入情海裡,他當然是鼓勵她勇往直前。

齊妃舫露出苦澀的笑容,“來不及了,我讓他心死了。”

“凡事只要有機會就要好好把握,光會坐在這裡難過,也不會有半個人同情你,男未婚、女未嫁之前都有扳贏的可能,就看你做不做了。”

多看幾眼,齊妃舫才收了視線。

“學長,我現在終於瞭解為何佾群學長說我們兩人很相似了,因為我們都是被上一輩的人所困住,很想去愛人,卻又怕對方的真感情束縛自己。”

她想愛人,真的想,下意識又偏偏排斥對方的真心,無怪乎薄海也會心死地離開。

“我走出來了,你也會的,只要你肯放不過去的包袱。”

“過來人的話?”她笑,從進入這家餐廳開始唯一的一個笑容。

“沒錯。很高興你還聽得進我的話。也請你下禮拜要交的稿可別忘了。”私事完了,公事也不能忘。

“走吧!”

能不能忘記過去,她還需要點時間。

  ※      ※      ※

于薄海看見妃舫了。

還看見她跟個男人有說有笑。

臺面上他也笑著,臺面下卻是死握著拳頭。

看著嚴似絮朝嚴高朋解釋一堆,他都無心聽進去,等到嚴高朋要問他問題,才又專心應對。

“是的,我是去年來臺灣旅遊時認識似絮的,似絮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我很愛她,也非常想娶她,希望伯父能答應。”

他深信嚴高朋應該將自己的背景調查得清清楚楚了,為了表現謙虛,他便隨意帶過自己的背景,有些事情過分強調,反而會有反效果。

蔣雲含笑,“于先生看得出來是個優秀的青年,你這麼好一個人,似絮還把你藏得那麼久,差點害我們都擔心似絮不想結婚呢!”

嚴高朋只問重點,“將來婚後要住哪?”

“爸,你怎麼這麼快就問這問題?”嚴似絮刻意展現一副小女人的嬌羞。

“應該的,伯父是擔心我無法照顧似絮吧?沒問題,看似絮的意願,反正家母也有心拓展臺灣的旅館事業。”

嚴高朋點了頭,沉吟一聲,接著又輪到蔣雲暖場子。

“對了,于先生,改天到我們家吃個飯吧!”

于薄海說了聲好,也把暖場的工作交由嚴似絮負責,自己則繼續盯著……還盯什麼呢?

妃舫跟那男人已經離開餐廳。

振振精神,他決定先將眼前的戲演完。

約莫十分鐘後,嚴高朋因為要處理公事,蔣雲隨同他先行離開。

“你們慢慢聊,我們先走了。”

“爸,蔣姨,慢走。”

“伯父、蔣姨,慢走。”于薄海在擺出最後的笑臉後,隨即發問。

嚴似絮清楚他要問什麼,手一抬,“先讓我喝口水,我渴死了。”

“他是誰?”

濕潤了喉嚨,嚴似絮露出迷人的微笑,回答他的問題,“他啊,是妃舫的學長,放心,他已婚,和妻子感情很好。他們認識好幾年了,不會在這時突然進出愛的火花。你也別擔心有人趁虛而入,妃舫那性子我瞭解,光是剛剛瞄見她偷看這裡的表情,就知道她對你難以忘情。”

瞧他仍臉色不好,“嚴似絮又補充:“我是說真的,就我這大姐來看,妃舫真的對你很特別。”

“是嗎?”他想信,又怕信了到時候一場空。

“放心,我說會幫你的”嚴似絮再給他一劑強心針。

“謝謝。”憂鬱的眸子不自覺地往門口的方向望去。

  ※      ※      ※

趕在截稿期結束前一天,齊妃舫一件T恤搭配牛仔褲,裝扮有別於過去的別出心裁。來到深海之魚交稿,碰巧蕭宇言去開會,她便把稿子拿給小杜。

小杜見了她的稿子,如獲大赦,高興得只差沒痛哭流涕,“我的好小姐,你真是難得準時啊!”

“不是《沉醉海》。”這一個禮拜她都在寫別的。

小杜先是一驚,立刻將磁片插入電腦裡,打開檔案,看了果真不是《沉醉海》,而是一本全新的散文著作,唉!有比沒有好,幸好他們瞭解齊小姐愛拖稿的習性,沒幫她預先打廣告,要不這回可糗了。

“愛就愛了”……嘖嘖!你什麼時候也會取這麼肉麻的書名阿?”小杜調侃道。

“我也不知道。”齊妃舫整個人顯得懶散懶散的。

“你怎麼了?是不是趕稿太辛苦?”小杜終於察覺齊妃舫的一絲怪異。

齊妃舫眨眨眼,“大概是吧,我想回去休息了,稿子麻煩你交給總編,然後跟他說,下一期的雜誌我想休載一回。”

“別了,總編會罵死我的。”怎麼好的不來,壞的統統交給他?

“跟他說我說的,還有這幾天,我打算回家休息,有事的話,等我回來再說。就這樣,我先走了。”

“妃舫!妃舫……”

任小杜怎麼喊,齊妃舫的腳步依然沒有停下。

突然覺得好累,她真的想休息一陣子。

  ※      ※      ※

打包南下第二天,就被母親命令北上,原因是嚴家的大家長辦了個政商名流之子的聚會,硬性規定所有子女務必到場。

齊妃舫懶懶地躺在沙發上。

“我又不是他女兒,幹嘛要去?”她才不屑那種外表光鮮亮麗、內部全部敗光光的爛聚會。

齊若鳳硬是拉著女兒起來,“不是他女兒?難道我一個人有辦法生出你啊?我要你去你就去。”女兒的性子她不是不清楚,只是仍然擺起母親的架子,非逼她去不可。

“不去!”齊妃舫嘟著嘴,死都不動。

憑什麼對方叫,她就得去?又不是沒生命的玩偶,加上她最近失戀,連鬥嘴的興致也沒,更不想去跟那些只會逞口舌之能的笨蛋周旋。

對了,她與薄海也分開十天了,他與大姐的計畫不知進行得如何了?

大姐既然有了他,大概也不會參加那什麼鬼相親聚會,她就算去也見不到人,不去了。

不知女兒也會失戀的齊若鳳捏了一把齊妃舫的肉,痛得她跳起來大叫:“媽,會痛耶!”

齊若鳳挑著彎月眉,“還知道痛,會叫媽啊?既然知道我是你媽,我說的話你怎麼不聽?要你去,不會害你的。”

齊妃舫撇撇唇,“啐!你心裡都只有他,哪還裝得下我這個貼心的女兒?要我去我就去,多沒格調,不去就不去。”

“笨蛋,我是為你好。”

“哪裡好?”拼命把自己的女兒推銷出去,這哪裡好?

“要是不趁你年輕讓你早點嫁出去,等你三十好幾時,就真的只能當談判桌上的陪襯品了。我是愛你爸沒錯,但也沒愚蠢到連自己女兒的幸福也一塊賠上,當情婦已經夠慘了,我絕不容許他連我的女兒也要賣,所以我才要你趕快相親,多找幾個好物件,一相中就公證結婚,等生米煮成熟飯後,誰還能把你們怎樣?”齊若鳳當年見不得光的痛苦已夠悲慘了,所以她才急於讓女兒脫離嚴高朋的手心,免得女兒嫁了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齊妃舫眨眨眼,有點不信這段話出自那個成天把父親掛在嘴上的母親口中。

她掏掏耳朵,不信地問:“你真的是我媽嗎?”

齊若鳳掐定女兒的臉,“你說呢?”

這一掐、可真的讓人痛得想掉淚,齊妃舫再也不敢懷疑母親被人掉了包。

“媽,放手,真的會痛啦!”

“那去不去?”她以此威赫。

痛歸痛,但她一點戰鬥意志也沒,去的話,肯定會兵敗如山倒。

“一定要去?”

齊若鳳瞇了瞇眼,拿出最後的壓箱寶,“你大姐來電說,她也會去。”

多半嚴家有聚會,都是蔣雲致電來,這次卻是嚴似絮親自打電話,還囑咐她女兒必須到常不懂這些年輕人在搞什麼的齊若鳳也心知嚴似絮不會傷害女兒,才放心慫恿她去參加。

“大姐也會去?”齊妃舫亮了眼。

大姐既然會去,就表示薄海大概也會到場了。

“再說下去,今晚就別吃飯了。”

“去,我當然去了。”齊妃舫眉開眼笑,心情好得很。

“真的?”這麼容易,她有點懷疑。

齊妃舫付諸行動,進房收拾行李後,笑著與母親說再見。

“媽,改天再回來看你。”她的喜悅清晰可見。

完全無法理解女兒怪異的行徑,齊若鳳搖搖頭後,也莫可奈何,誰教女兒大了,她再也管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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