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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系列四 雲頂天宮【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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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新的消息

【第二章】二零零七年第一炮

【第三章】鏡兒宮

【第四章】多了一個

【第五章】最初的迷題

【第六章】簡單答案

【第七章】潘子

【第八章】新的團伙

【第九章】九龍抬屍

【第十章】營山村

【第十一章】困境

【第十二章】百足龍

【第十三章】縫隙

【第十四章】雙層壁畫

【第十五章】五聖雪山

【第十六章】自殺行為

【第十七章】雪崩

【第十八章】崑崙胎

【第十九章】胎洞靈宮

【第二十章】靈宮大殿

【第二十一章】博弈

【第二十二章】騷動

【第二十三章】牆竄子

【第二十四章】百足龍神

【第二十五章】夾層

【第二十六章】藏屍閣

【第二十七章】排道

【第二十八章】進入排道

【第二十九章】火山口

【第三十章】門殿

【第三十一章】護城河

【第三十二章】殉葬渠

【第三十三章】無聊暗號

【第三十四章】水下的排道

【第三十五章】猴頭燒

【第三十六章】記號

【第三十七章】一個新的記號

【第三十八章】黃金中的死人

【第三十九章】十年前的探險隊

【第四十章】影子的道路

【第四十一章】永無止境的死循環

【第四十二章】困境升級

【第四十三章】倒斗和量子力學

【第四十四章】天宮中來自海底的人們

【第四十五章】犀照

【第四十六章】出口

【第四十七章】悶油瓶第二

【第四十八章】蛇眉銅魚

【第四十九章】唯一的出口

【第五十章】守護神的巢穴

【第五十一章】諜中諜

【第五十二章】千手觀音

【第五十三章】圍攻

【第五十四章】天與地的差距

【第五十五章】無法解開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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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休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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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21:5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昏迷了三天時間,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給人送到了醫院裡面,剛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
我什麼都記不起來,只覺得天旋地轉,止不住的噁心和頭暈。
  兩天後,這種情況才一點一點好轉起來,但是,我的語言能力全部喪失,無論我想說什麼
,我發出來的聲音全部都是怪叫。
  我以為自己的腦子摔壞了,影響了語言的神經,非常害怕,不過醫生告訴我,這只是劇烈
腦震盪的後遺症,叫我不要擔心。
  我像啞巴一樣用手勢和別人交流,直到第四天,我才勉強開口去問醫生,我現在在什麼地
方,他告訴我,這是西安市碑林區的紅十字會醫院,我是幾個武警帶回來的,具體怎麼發現我
的,他也說不清楚,只說我全身大概斷了二十根骨頭,應該是從高處墜崖導致的。
  我胸口和左手打著石膏,但是不知道自己傷的多重,聽他一說,才知道自己命大。我又問
他大概什麼時候能出院,他對我笑笑,說沒十天半個月,連床都下不了。
  當天晚上,送我過來的武警聽說我能說話了,帶了水果籃過來看我,我又問了他問醫生同
樣的話,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只說有幾個村民在藍田的一條溪邊找到了我,我是給放在一
個竹筏上,身上的傷口已經簡單處理過了,醫生說道,要不是這些處理,我早就死了。
  我覺得奇怪,我最後的記憶是落進水裡的那一剎那,按道理最多也是應該給水沖到河灘上
,怎麼給放到竹筏上去了?二來,藍田那裡離夾子溝那一帶有七八里路呢,難道,我們在地下
河走過的路,不知不覺已經有這麼長一段距離了?
  我編了一個登山隨崖的謊話,千恩萬謝的送走了武警,馬上給王盟打了電話。讓他到西安
來一趟,帶一些錢和我的衣服來,第二天王盟就到了。我把醫藥費付清,然後重新買了手機和
手提電腦。
  我問王盟最近生意怎麼樣?他說沒什麼重要事情,就是我老爸找了我很多次。我心說出來
的時候沒想到要這麼長時間,可能擔心,於是給家裡報了平安,不過我老爸不在。我和老媽說
了幾句。順便問了問三叔的消息,還是沒有音信。
  看來一切還如我來時一樣,我感嘆了一聲。
  接下來幾天,我百無聊賴,忽然想到老癢。心裡發酸,便躺在病床上,翻看我墜山時候穿
的那件已經完全破爛的登山服,尋找老癢的那本日記,日記倒還在,只是給水泡得什麼都看不
清楚了,我免強辯認的讀了一會兒。再看不出什麼,又連上醫院的電話,上網打發時間。
  我查了許多資料,不過網上關於古董地信息到底是不多的,我只能將我腦子青銅樹的景象
簡略的描繪了出來,發給一些朋友去看,後來陸續收到回信,大部分也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而且他們對我的描述也不相信,然而有幾封信對我挺有啟發。
  其中有一封是從美國發來的,我父親的一個朋友,和我挺聊得來,他在E–mail裡寫道,這
一種青銅樹,叫做「篪柱」,因為形狀像「篪」(古樂器),八四年的時候,攀枝花一座礦山
裡也發現過一根,但是遠沒有我說的這麼大,只有一截,深入地下的那一段已經完全銹化了。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文獻資料能夠解釋這東西是用來幹什麼的,不過根據山海經和一些
文字記錄下來的少數民族敘事詩,這東西的確和遠古時期的捕「地龍(蛇)」活缺有關。
  「燭九陰」應該是生活在極深地脈裡一種蛇類,因為長期在陡峭的岩石縫隙中生存,它幾
乎沒有正視的機會,所以兩隻眼睛像比目魚一樣變異了。古人用鮮血將其從極深的地脈中引出
來,然後射殺,做成蠟燭。聽起來很冤枉,但是那個時候,持久光源是極其珍貴的東西,特別
是對一些晚上活缺或生活在漆黑一片的巖洞裡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我覺得他分析的有點道理,不過還是不能解釋,為什麼碰到所謂的「柱」,會產生那種奇
妙又恐怖的能力,我回信過去,問他歷史上還有沒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過?
  他回信過來,還附上了一份殘卷,是一本筆記體小說,裡面記錄了清朝乾隆年間發生的一
件事情,裡面提到了西安礦山挖出青白石龍紋盒,乾隆皇帝打開一看,當夜就秘招幾個大臣入
宮,秘談到了半夜,之後就有乾清宮失火。那幾個大臣,除了一人有名的之外,其他幾個,全
部也沒有善終,最後都給莫名其妙的殺了。
  我看時間,大概也就是李琵琶《河木集》寫的那一件事情發生的時間,也就是應該有關聯
,看樣子,最後挖出那隻白石龍紋盒的人和瞭解這件事情的人,都糟到了滅口,皇帝下了這麼
大決心,要保守一個秘密,那這白石龍紋盒裡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會不會就是這棵青銅古樹
的來歷呢?
  我再一次回信徵求他的意見,他只回了一句話,要挖下去才知道。
  我苦笑一聲,知道這是不太可能了,誰知道下面還有多深,也許當初他們鑄造這東西,花
了幾個世紀時間,就算有人願意挖,我絕對是看不到挖出來的時候了。
  還有幾封信,是我二叔發給我的,他說,那個時候少數民族,文化傳承西周時期的裝飾風
格,但是那個時候憶族交流有限,而且交通和通訊極度不發達,所以應該有一個時滯,也就是
說,我反時間估計得太早了,按照一般規律,那個時候,中原地區應該改已經是秦後期。
  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活缺都和秦始皇修建陵墓有關,他們捕獵燭九陰,可能是為了提煉
「龍油」。進貢給皇帝煉單或者類似的活缺。而且根據地質探測,秦始皇陵的最底層,也有巨
大的金屬物體。環繞整個陵墓,按照道理,當時的冶金技術應該無完成如浩大的工程。這一部
分的修建者,應該是冶金技術特別發達的外來民族。
  二叔是秦始皇的忠實FANS,凡事都能扯到那一段去,我對他的推測不以為然。
  一個月後,我出院回到家裡,整理了一下後,我開始收拾心情。從新投入生活。我整理了
已經幾乎撐爆的信箱,理出一些雜誌和報紙後,我找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快件。
老吳:
  猜到我是誰嗎?
  對,我沒死,或者說。我又活了。
  我很抱歉把你捲進這件事情來,不過畢竟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沒有其他選擇。
  現在整件事情已經完成了,我們的關係,也必須到此結束了,我很高興能和你做過朋友,
但是現在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三年前。我和一群遼邊佬到秦嶺那一帶踩盤子,我們根據當地人的傳說,在山頂的榕樹林
子找到了一個樹洞,我們考慮再三準備冒險下去,過程你全部都知道了,後來我就困在了石洞
裡。
  當時,我已經絕望,雖然我不會這麼快死,但是活著對我來說更可怕,永遠生活在狹窄的
,一片漆黑的大山深處,永無出頭之日,那種痛苦,你應該也體會過了。
  我在黑暗中整整呆了四個月,這四個月簡直就是地獄,不過,在這段時間裡,我不停的思
考,我知道了,這種能力在和潛意識有關,比如說,我相要在石頭上開一個門,我必須讓自己
相信石頭上本身就有一個門,否則,就算你想破了頭,門也不會出現。
  人自己是無法欺騙潛意識的,所以使用這種能力,必須要引導,這非常難,我各你說過了
,一旦引導失敗或者出現偏差,你物質化出來的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非常地可怕。
  我不停的做事情,逐漸掌握了一些竅門,但是,這個時候我發現,這種能力會隨著時間的
減退而逐漸消失。這種感覺非常明顯,就好像人一點一點感覺到疲勞一樣,我意識到,如果再
不採取辦法出去,我可能會餓死在這裡。
  我走投無路,嘗試著用那種能力,複製了一個自已,我沒想到這會成功了,自己也嚇了一
跳,一下子,我突然發現我出現在了山洞的外面。
  那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我是複製出來的,我和本我的所有記憶都完全一樣,所以當他叫我
的時候,我完全不認同我是複製品,他開始罵我,說我想代替他存在於這個世界,說要讓我消
失。我很害怕,我覺得洞裡的那個是怪物,所以,我不管洞裡的本我如何的呼號,還是找來了
炸藥,將這個洞完全炸塌了。
  事實上,我的確知道自己是給複製出來的,但是我潛意識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所以我選
擇了一種受破壞的狀態,我把本我殺了,然後告訴自己,我只是殺了一個替代品。
  青銅樹給人的能力,時間很短,所以我取下了一根青銅枝椏,從青銅樹底上的暗道出去,
希望帶上青銅樹的一部分,能夠使我的能力持久一點,這樣我才有可能逃到外面去,後來證明
我的想法沒錯,我回到外面,挖出我們到這裡之前挖到的東西,又怕青銅枝椏太礙眼,將他埋
了進去,然後回到西安,想找個地方把手裡的東西賣了。
  可惜的是,做買賣的時候,我在古懂攤上給便衣給抓了,後來,你也知道了,我回到家裡
,我媽已經走了,這些事情,我沒有騙你。
  還有一些事情,我也必須要告訴你,擁有這種能力,並不是沒有代價的,我的記憶力非常
的差,很多事情必須預先寫下來,才能夠記得,那就是使用能力的後遺症,我一路上,本可以
很好將你安頓好,讓你不知不覺的就幫我完成這一次的探險,但是遺憾的是,這三年來,我忘
記了很多東西,我怎麼出來的,我都記得不清楚了,所以破綻百出,我估計,再有兩三年的功
夫,我可能完全失去記憶的能力。
  你身上也有那種奇特的能量,我不知道對你會不會有影響,你要多保重了,按照我的計算
,這種力量也許會在你身上殘留好幾年,但是十分微弱,幾乎感覺不到。
  老癢
  我看完整封信,長出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信封裡面,還有一張照片,是他和他媽
媽坐在般上照的,後面是大海,應該是到國外去了,她媽媽很漂亮,很年輕,和他站在一起,
反倒是像情侶,我仔細看了看,卻總覺得,她媽媽的臉上,有一股妖氣,一種說不出的猙獰,
也許是心理作用吧。
  *****************************
  不知不覺冬天來臨了,窩在空調房裡,整個下午都庸懶的連打瞌睡都沒力氣,我躺在「西
冷印社」內堂的躺椅上,雙腳冰冰涼,不知道幹什麼好,正在半夢半醒之間,王盟走了進來,
對我說:「老大,有人找。」
  我勉強反應過來,打了哈欠,心說三九天的,還有人逛古玩店,這位也算是積極了,不過
再怎麼說也算生意,爬起來拍了拍臉,抖擻精神走了出去。
  外面空調小,冷風一吹,人打了激靈,一看,原來是濟南海叔手下那小姑娘,正凍得直打
哆嗦,我心想估計是給我帶支票來了,心裡一熱,忙叫王盟去泡茶,自己問她道:「怎麼,丫
頭,海叔讓你來的?」
  小丫頭叫秦海婷,是海叔的親戚,才十七歲,已經是古玩界的老手了,她點點頭,說道:
「哎呀我的媽,怎麼杭州比我們北方還冷呢。」
  王盟笑道:「南方那是乾冷天氣,感覺刺骨一點,而且你們濟南也不算太北啊。」
  我看秦海婷直打牙花子,忙拉她到內堂去,裡面空調暖和,把熱手的水袋遞給她,問道:
「你也太怕冷了,這麼樣,暖和點沒?」
  她喝了幾口熱茶緩過勁來,還是在房裡直剁腳,「稍微好了一點,人說杭州多美多美,俺
叔不讓我過來我還搶著來呢,誰知道這麼冷,哎呀我下回再也不來了。」
  我問道:「你叔叫你來啥事情胭?怎麼也沒個電話通知一聲啊。」
  秦海婷解下自己的圍巾,從自己的皮包裡掏出一封東西來,說:「當然是正事,給,現金
支票,那塊魚眼石的錢。」
  我一聽果然是,接過來瞄了一眼,價錢不錯,當即放進口袋裡,說道:「那替我謝謝他。」
  她又拿出一張請貼,遞給我:「我海叔後天也來杭州,參加一個古董鑒定會,他說讓你也
去,有要緊事情和你談。」
  我問道:「後天?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胭,怎麼不在電話裡說,神神秘秘的?」其實我是
不想去,古董鑒定,太無聊的事情,對行內人來說,說是一幫老頭子在那裡聊天,其實哪有這
麼多典故,是真是假,幾秒鐘就看出來了。
  秦海婷湊到我的耳朵邊上,小聲說道:「俺叔說,和那條青銅魚有關係,不去自己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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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和海叔的關係還沒有好到無話不談,平時也就是一些生意上的溝通,熟絡之後我叫他聲
叔給他面子,他突然要和我套近乎,我感覺到有一些奇怪。不過小姑娘在我不好表現出來。隨
口答應了一聲,問她:「怎麼說?他查到什麼消息了?」
  秦海婷壞壞的一笑,「俺叔說,到時候再告訴你,俺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情,你別打聽咧
。」
  我心裡暗罵了一聲,這個老奸商,估計是又想來敲我的竹槓了。
  第三天老海果然到了,我把他從火車站接出來,帶他上高架去預定的酒店,在車上我就問
他,到底聽來了什麼消息,要是蒙我,我可不饒他。
  老海冷的直發抖,說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都到你的地盤了,我怎麼敢蒙您呢,不過咱
們別在這兒說,我都快凍死了。」
  我給他帶到酒店裡,放下東西,去飯堂裡找了個包廂。燙了壺酒,幾杯下肚,總算緩過氣
來。
  我看他酒勁一直到脖子,知道差不多了,問他:「行了,你喝也喝了,吃也吃了,該說了
吧,到底查到什麼了?」
  他眨巴眨巴嘴巴,嘿嘿一笑,從包裡拿出一疊紙,往桌子上一拍,「看這個。」
  我拿起來一看。是一份泛黃的舊報紙,看日期是一九七四年的,他圈出了一條新聞,有一
張大好的黑白照片。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我還是認了出來,照片拍的,是一條蛇眉銅魚,邊上
還有很多小件文物,像佛珠一類的東西。
  不過這條魚的樣子和我手裡的和三叔手裡的那一條都不一樣。海底墓裡墓道雕像額頭上有
三條魚的浮雕,這一條應該就是最上面的那一條。這樣一來,可以說三條魚都現世了。
  我問老海:「你怎麼找這報紙的?後面有什麼隱情不?」
  老海道:「我最近在幫一個大老闆搗鼓舊報紙,你知道,有錢人收集啥的都有,你看,這
是七四年的廣西文化晚報。他要我一月到十二月都給他找到,我找了兩個月才湊齊,這幾天要
交貨了,在核對呢,一看,正巧給我看到了這條新聞。您說巧不巧?這份報紙就七四年出了一
年,七五年就關門了,世面上難找啊。算您運氣不錯,我眼睛再快點就沒了。」
  我的眼睛向下瞄去,照片下有三百字左右的新聞,說這條魚是在廣西一座佛廟塔基裡發現
的。塔因為年代久遠,自然坍塌了,清理廢墟的時候挖出了地宮。裡面有一些已經泡爛的經書
和寶函,其中一隻寶函裡就放了這條魚。專家推測是北宋後期僧人的遺物。
  北宋?我點起一隻煙,靠到椅背上,心裡犯起嘀咕來,這種蛇眉銅魚,第一條魚,出現在
戰國後期的諸侯墓裡;第二條魚在元末明初的海底墓中;第三條魚在北宋佛塔地宮裡。搞什麼
飛機,時間上完全不搭界啊。
  我翻了翻報紙的其他部分,只有這一條新聞是關於這條魚的,這些個內容,其實沒有什麼
新東西,等於沒說。對於這條魚,我還是一無所知,想著人也鬱悶起來。
  老海看我的表情,說:「你別洩氣,我還沒說完呢,這後面的故事還精采著呢。」
  我皺了皺眉頭「怎麼說?難道這報紙還能衍生出什麼來?」
  老海點點頭,說道,「那是,要是光找到一張報紙,我也沒必要來杭州找你,是吧?這事
情,還得從頭說珞。對了,你也是行裡混的,知道不知道一個人,叫做陳皮阿四?」
  我聽了一驚,陳皮阿四是老時長沙有名的土夫子,老瓢把子,和我爺爺同代的人物,聽說
現在已經九十多歲了,在十年浩劫的時候眼睛瞎了,之後就一直沒出現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但是他的名字在我爺爺嘴巴裡,還是響噹噹地。
  不過這個人和爺爺不一樣,他是刀口上過生活的,就是不單單盜墓,殺人放火什麼事情,
只要是能弄到錢的,他都幹,所以解放前人家都叫他剃頭阿四,意思是他殺人像剃頭一樣,不
帶猶豫的。
  老海提到這個人,我有點意外,因為他不是和我們同時代的人物,我也從來沒和他接觸過
,這魚難道會和他扯上關係?那這條魚背後的故事,即使和我沒關係,也絕對值得聽上一聽了。
  老海看我不說話,以為我不知道,說道:「陳四爺的事情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到底和我們
不是同一輩人,不過我得告訴你,這報紙上的這條銅魚,就是他從那佛塔地宮裡帶出來的,事
情還真沒這報紙上說的這麼簡單。」說著,他就把當年的事情,簡要的和我說了一遍。
  原來,七四年的時候,陳皮阿四也有將近六十了,他的眼睛還沒有瞎,當時正是十年動亂
時期,他因為解放初期在國民黨軍隊中當過排長,後來給化整為零當了幾年土匪,所以沒合法
身份,這在當時給抓住是要弄死的,他只能在廣西一帶的少數民族地區活缺,連縣城都不敢踏
入。
  早幾年除四舊,很多古跡都給砸得差不多了,陳皮阿四去過廣西不少地方,因為廣西在古
時候不算中原,並沒有多少古墓,他那幾年過的還算老實。可是不巧的是,那年,他正巧在駕
橋嶺盤貨經過,和當地幾個苗民聊天,那幾個人喝的多了,就說珞貓兒山有座廟裡的塔塌了的
事情,說是動靜很大,連地也陷了下去,塌出了一個大坑,坍塌的當晚,很多人還聽到一聲非
常詭異的慘叫聲。
  陳皮阿四一聽覺得不對,貓兒山他去過很多次,那地方的廟宇修建的都很堅固,怎麼可能
說塌就塌了?仔細一問,才知道這座塔並不是在貓兒山上,而是邊上一條叫「臥佛嶺」的山脈
中心。這個地方很奇怪,四周都是村落,就是中間一塊大概十幾平方公里的盆地,海拔很低,
裡面植被茂密,樹蓋遮天蔽日,村落在懸崖上面,樹林在懸崖下面。落差一百多米,就是兩個
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且從村落沒有路下去,要下到這個盆地,只有用繩索。
  當地人說,這個盆地肯定是有其他的進出口的,但是地下的植物實在太茂密了,行走都困
難。以前下到下面打獵的和採藥的苗民,經常會在裡面失蹤,所以一般沒事沒人願意下去。
  那古塔就是修建在這樣一個地方。幾乎就是在盆地的中心位置,平時人們從懸崖上看下去
,只能看到一個非常小的塔尖露出茂密的樹冠,而且給植物附著滿了,下面是什麼也看不清楚
。苗民說,他們十幾代前就知道這裡有座塔,但是誰也沒想到下去看過,現在也習慣了。最近
有一天,突然一陣巨響,出來一看,塔尖沒了,才知道塔塌了。
  關於這神秘的古塔,當地人還有很多傳說。據一些老人說,這塔是古時候的一個高僧修建
來鎮妖用的,現在塔一倒,妖怪就要出來做惡了,那一聲怪叫,就是妖怪掙脫束縛的叫聲。
  陳皮阿四聽了之後,覺得很有意思,他音樂感覺這塔修建的位置和半夜苗民聽到的那聲音
,有點不太對勁。但凡是他們這種人,可能都有一種奇特的直覺,可以從別人的敘述和一些傳
說中本能的找出信息。這一點,在我們這一代人中已經很難找到。
  陳皮阿四思索片刻,決定去看看再說。
  廣西山脈分佈眾多,可堪稱全國之首。貓兒山是其中重要的一個源頭,地跨興安、資源、
龍勝三縣,是漓江、資江、潯江的發源地,連接著長江、珠江兩大水系。那地方有著大片的原
始叢林,紅軍長征翻越的第一座大山老山界就在其中。二戰期間援華飛虎隊的好幾架轟炸機在
此神秘失蹤,所以這地方一直給人傳的有點玄乎。
  陳皮阿四幾經波折,來到「臥佛嶺」上的一個村落裡,站在土崗上往山脈中間的盆地一看
,我操,那塔比他想像的要大多了,倒下去的時候砸倒了好幾棵樹,所以森林的綠色樹蓋上出
現了一個缺口。在「臥佛嶺」上,看不到缺口裡有什麼,但是陳皮阿四幾乎立即發現了,在塔
倒塌地方的一周,所有的樹木都因為地面下陷,顯得非常凌亂,看樣子,塔的下面,果然有什
麼東西,而且體積比塔基還要大。
  我聽到這裡,已經知道那是一座「鏡兒宮」。「鏡兒宮」是長沙一帶解放前的方言了,就
是說地上建築的下面,有和地上建築規模一樣的地下部分,看上去就像是地上建築在湖面上的
倒影一樣,上下兩頭是對稱的。
  這在北派也叫做「陰陽梭」,就是指整體建築就像一隻梭子插在地裡,一面是陰間,一面
是陽間。不過這樣的古墓或者古建築已經很少見了,大部分地面的遺跡已經毀壞乾淨,所以這
種說法,在解放前十年內幾乎已經沒人提起。
  陳皮阿四單單看著樹木的排列變化,就能知道底下埋著「鏡兒宮」,這種判斷力沒有極其
豐富的經驗是不可能做到的。我不由暗歎一聲,寧神靜氣,聽老海繼續說下去。
  陳皮阿四打定主意之後,心裡已經起了貪念,佛塔的地宮裡,只會有三樣東西,要不就是
舍利子,要不就是高僧的金身,要不就是大量的佛經,隨便什麼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但是他這麼一個外鄉人,在這裡活缺不太方便,一己身份特殊,出身又不好,二來苗漢兩
族那個時候紛爭不斷,這裡幾個村子都是苗寨,貿然進去,可能會引起別人懷疑。
  考慮再三,他想出了一個計策,他出高價找了一個當地的苗人嚮導,他告訴嚮導他是從外
面過來的支邊老知識份子,過來的時候他的一個學生從懸崖上掉下去了。苗人民風淳樸,不諳
世事,怎麼會想到裡面有詭計,一聽有人墜崖,馬上通知了全寨的人。年輕的苗族漢子用繩索
紮了吊籃,將陳皮阿四連同幾個幫忙的青年放到懸崖下面。
  據陳皮阿四自己事後回憶,通過這一百多米的落差簡直是地獄一樣的經歷。懸崖非常險峻
,人的體重完全靠一條籐繩拉伸,屁股包在一個籃子裡,風一吹,整個人陀螺一樣打轉圈,極
度不穩。等他通過濃密的樹蓋,下到叢林底部,已經只剩下半條人命了。
  森林的內部幾乎沒有什麼陽光,光線極度昏暗,空氣中瀰漫著沼氣的味道。這裡樹木的種
類非常多,但是無一例外的,所有的地方都長著綠蘚,泥巴非常鬆軟,幾乎站立不住。
  陳皮阿四下來之後,裝出體力透支的樣子(其實是真的嚇蒙了),坐在那裡喘氣。苗族首
領看他年紀也不小了,一副小老頭的樣子,就讓他在原地等他們回來,自己打起火把招呼其他
人按照他指的方向去搜索。
  等他們一走,陳皮阿四馬上掏出羅盤,按照事先記下的方位,往叢林深處鑽去,他估計著
,這麼大的區域,苗民們來回也要一個晚上的時間,以他的本事,應該足夠找到「鏡兒宮」的
入口,來一個來回。可惜的是,他這一次來沒有帶足裝備,能不能入得宮內,還得看自己的造
化。
  在叢林裡沒頭沒腦的走了整整四個小時,靠著羅盤和他這些年走南闖北的魄力,陳皮阿四
終於來到了自己在「臥佛嶺」上規劃出的那片區域,也就是那一座塔四周的寺院遺跡。
  在叢林裡沒頭沒腦的走了整整四個小時,靠著羅盤和他這些年走南闖北的魄力,陳皮阿四
終於來到了自己在「臥佛嶺」上規劃出的那片區域,也就是那一座塔四周的寺院遺跡。
  隨著不斷的深入,陳皮阿四看到越來越多的殘簷斷壁,顯然這裡的古建築已經蕩然無存了
,只剩下一些地基和斷牆,幾乎和那些植被混合在了一起,也看不清楚原來到底是什麼。但是
看規模,這寺院面積極大,那座塔雖然倒在這一大片範圍內,但是具體在哪個地方,也很難看
的清楚。
  陳皮阿四到底年紀不小了,四處一走,覺得有些氣短,正想坐下來休息,突然眼前一閃,
邊上包著整面牆的草叢裡,突然收縮了一下,裡面好像裹著什麼東西。
  陳皮阿四嚇了一跳,他一個打滾翻了出去,同時手裡翻出一顆鐵彈,回頭一看,只見裹著
牆壁的籐蔓草被裡,有一具苗人的屍體,已經幾乎乾癟了,但是屍體的肚子,不知道為什麼,
正在微微的鼓動,似乎裡面有什麼東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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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要說死人對於陳皮阿四來說,是最平常不過的東西,不說墓穴裡出來的乾屍粽子,就是他
殺過的人,隨便數數恐怕也數不清楚。他翻身一看是具屍體,心裡已經一鬆,心說哪裡來的倒
霉鬼死在這裡,都成魷魚乾了還嚇唬人。
  雖然這樣想著,陳皮阿四手裡還是卡著那顆鐵彈,他這一手空手打鐵彈子的功夫是他從小
自己鍛煉出來,可說是百發百中,而且他甩出鐵彈的速度極快,普通人可能連他手裡的動作都
沒有看到就已經給打瞎眼睛了。
  看這苗人的裝扮,死了沒有十年也有兩三年了,衣服基本上都已經破爛,虧的給大量的蕨
類植物和爬地細籐裹住,苗人服飾的特徵才保存下來。可是日曬雨淋的,怎麼這屍身就沒有爛
光,反而有一點脫水的感覺?
  屍體的肚子還在鼓動,陳皮阿四越看越覺得不妥。他這種人,有自己一套特別的行事方式
,如果是我,當時肯定磚頭就跑了。可是陳皮阿四從小就信奉先下手為強,心裡轉念一想間,
手裡已經「啪啪啪」連打出三顆鐵彈子,全數打中屍體的肚子,心說管你是什麼,打死再說。
  鐵彈子力道極大,幾乎將屍體打成兩截,下半身一脫落,陳皮阿四就看到裡面一團黃色的
不知名黏液,裹著大量的卵,不少卵已經孵化了出來,成堆的白色蟲子在裡面扭動,四周還掛
著一些他非常熟悉的東西––蜂房,緊接著從屍體身上的破口處爬出了大量的地黃蜂。
  陳皮阿四罵了一聲,心說倒霉,原來是地黃蜂在屍體裡做了窩。地黃蜂毒性猛烈,而且非
常凶橫,這下子他要倒霉了。
  眼看著一層黑霧騰起,地黃蜂開始密集起來。陳皮阿四急中生智,從包裡翻出他隨身攜帶
的解放軍折疊鏟,猛地從地上剷起一把濕泥,往那屍體的斷口一拍,將湧出的地黃蜂全部封住
,然後轉身便跑。
  已經衝出的地黃蜂蜂擁而上,他一邊用衣服拍打,一邊沒頭沒腦的四處亂跑。幸虧他一鏟
子速度很快,才只付出了幾個包的代價。等他喘著氣停下來,拍掉身上殘餘的地黃蜂,已經不
知道自己跑到哪個地方了。
  陳皮阿四將身上中的蜂刺拔出,疼得他直咧嘴巴,心裡還在奇怪,怎麼會有地黃蜂在人的
屍體裡面做窩。這種毒蜂一般都是在地下,像螞蟻一樣,在廣西的雨林深處,有時候還能看到
像山包一樣的蜂窩。別人以為是螞蟻窩,翻開去找螞蟻,還沒等明白過來,就給裹成蜂球了。
  廣西雲南這種地方,對於蟲子的事情,不被世人瞭解的太多了,陳皮阿四隻能怪自己倒霉
。他一邊處理蟄傷,一邊四處查看。翻過一個山丘後,他突然愣住了。
  只見一座巨大的石塔,就倒在他前面的山丘根部,塔身估計是六角形(無法辨認),氣勢
磅礡,密簷寬梁。用刀刮開上面的青苔和纏繞植物,塔身上的浮雕石刻非常精美,但是明顯這
座塔給人焚燒過,所有的部分都有黑色的灼燒痕跡,可能是發生過火災。
  塔身、塔頂和塔剎全部已經開裂倒在地上,並且斷成了n節。因為塔身太重,很大一部分
壓進了雨林的泥土裡,塔下面給壓倒的樹木更是不計其數。
  陳皮阿四經驗豐富,知道塔一般由地宮、塔基、塔身、塔頂和塔剎組成。最上頭的塔剎,
因該有須彌座、仰蓮、覆缽、相輪和寶珠,也有在相輪之上加寶蓋、圓光、仰月和寶珠的,總
之塔上面應該有一個珠形的東西,頗有價值。
  他順著塔身來到塔剎邊上,塔剎在倒下的時候,中途可能撞倒了一棵巨大的「雲杉」樹,
結果塔剎在半空就斷了,塔剎頭朝下插進了地裡,須彌座碎裂。陳皮阿四看了看損壞程度,確
定寶珠肯定成「寶餅」了,報廢了。
  他回到塔基出,半截斷牆還在,爬進去,裡面一片亂石頭,下面肯定就是地宮。可惜這裡
不僅在修建寶塔的時候已經給人封死,而且上面還壓了坍塌時候散落的大量碎石和碎磚,自己
一把折疊鏟,挖進地宮可能要半年時間。
  陳皮阿四看了看羅盤,他下來的時候是傍晚,天色已經非常昏暗,現在月亮已經掛了上來
,自己沒打火炬,走了這麼遠,也不知道如何回去,看樣子還是裝成迷路的樣子,等那些苗民
來救好。想著,他先在塔基用撞斷的樹枝和枯葉,燒起一大團篝火,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一
邊爬到塔基參與部分的最高點,想看看,四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情況。
  根據從「臥佛嶺」上看下來的和他現在所見的,此時他所處的區域,應該就是樹木長勢非
常凌亂的那一片地帶。地面應該是比四周要低一點,那是因為回填地宮「雜填土」的時候,因
為廣西的特殊氣候,土層水分太多,沒有結實,隨著水分的下滲,泥土裡面形成很多氣泡,一
發生大的震動,像發泡饅頭一樣的泥層就塌了。
  如此說來,陳皮阿四判斷出了兩件事情,一就是,地宮很大,但是不深,不出二十分鐘肯
定能挖到。二就是,泥土應該比較鬆軟,不會耗費太大的體力。
  此時他陷入了猶豫,到底是現在就進這個地宮,還是以後再來。現在看來,再回來一次也
不是太困難。但是,陳皮阿四和所有的盜墓人一樣,明知道下面有東西,是絕對無法忍住好奇
心。
  最後他一咬牙,媽拉個b的,管他娘的,這下面的東西老子要定了,要是等一下那群廟蠻
子找到這裡來,老子就把他們全殺了,丟進地宮裡去,誰也不會知道。
  陳皮阿四拆開折疊鏟子,他沒有帶洛陽鏟,也沒辦法定位,而且佛塔到底是罕見之物。裡
面沒有棺材,定出來也沒有,他憑著直覺,貼著塔基就開始挖盜洞。
  很快他便挖到地宮的頂板,不是石頭的,是曲木的整條樹幹割方了做的木頂。他心中大喜
,用線鋸開掉一個角,凋落的木塊落入地宮之中,不久便傳來落地聲,他忙不迭的用手電往裡
照。
  「鏡兒宮」上下是對稱的,就是說上面有多少層塔,下面也應該有多少層地宮,所以地宮
極其深。從上往下望去,每一層之間沒有樓板,最下面一片漆黑。
  手電照過去,有一團白白的霧氣一樣的東西,實在無法說出是什麼。
  陳皮阿四想起那幾個苗人說的,塔下面鎮著妖怪的說法,不由得也有了一絲擔心。但是這
一絲擔心轉瞬即逝,他現在頭熱血漲。當下感覺地宮空氣沒問題,一邊雙腳搭住曲木宮頂,以
一個倒掛金鉤,頭朝下倒進了地宮裡,全身的力量全部壓在了兩隻腳上。
  倒進去後,他先調整了一下動作,先照了照地宮曲木宮頂的另一面,這種地宮是功能性的
,不諱像古墓一樣設置機關,或者搞很多裝飾。陳皮阿四照了一圈後,卻發現曲木宮頂的另一
面,天花板的位置,有著大量的經文。
  經文是刻在曲木上的,裡面封了朱漆,是梵文。陳皮阿四漢字都不認識幾個,是什麼經文
當然看不懂。
  但是他本能感覺到,這應該是鎮魔或者是伏妖的那一類東西,心裡也不由的犯起嘀咕,難
不成這下面真封著什麼東西?
  再看下面,他看的更清楚,每一層,都有一圈突起的外延,從上往下,一層一層看上去有
點像樓梯,每一層上都有一圈等身的僧袍彩雕羅漢像,顏色流光溢彩,非常精緻。所有的雕像
面部向下,俯視著地宮的最底部,整個地宮一共有十幾層,擺滿了各種動作的羅漢像,足有百
來具。
  最近的羅漢像離他並不遠,陳皮阿四倒掛著,看到羅漢像的表情時,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
,原來所有的羅漢像竟然都翻著眼白,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森然,和平時看到的那些不一樣。
  仔細一看,才知道是眼睛的眼拄因為圖色太過真實,給手電光一照,反光太強烈,造成的
錯覺。但是他的手電光掃過,那些羅漢像瞬間變得猙獰無比,好比他們的表情發生了變化一樣
,看上去無比的駭人,真懷疑當初他們設計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這樣考慮的。
  所以陳皮阿四看著這些羅漢,心裡非常的不自在,但是他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怕什麼,不
由產生了退卻的念頭。
  他的手電繼續在地下划動,想看到一些出了羅漢像之外的東西。這個時候,他的手突然一
僵,手電的光斑停在一個位置。
  在離他大概有六七層的那一層突起處,他照到了一個奇怪的羅漢像,這個羅漢像和其他的
都不同,他的臉不是俯視的,而是抬著頭,臉正對著陳皮阿四,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手電光
照上去,一閃間露出了一張猙獰的白臉,要不是一動不動,幾乎要以為遇到鬼了。
  陳皮阿四頓時嚇得渾身冰涼,一下子連動也動不了,直覺得自己的雙腳開始發軟,人開始
往下滑去。
  說到鬼,陳皮阿四倒是真的不怕,自己殺了這麼多人,可以說罪大惡極,怎麼也不見一個
半個來報復?但是他們那個年代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寫迷信思想,陳皮阿四就認為自己這麼多
年能夠混下來,是靠祖先保佑。
  (人總要有點信仰,外八行的人是拜關公的。盜墓的人,北派拜的是鍾馗,南派一般不來
這一套,但是長沙那一帶有說法,說是拜過一段時間的「黃王」。)
  (黃王是什麼?黃王就是黃巢,「滿城盡帶黃金甲」那位。為什麼拜此人?聽長輩們說,
有幾個理由,一是,這人可以說是殺人冠軍。民間流傳:黃巢殺人八百萬,在數者在劫命難逃
。什麼意思?就是他殺人是有指標的,不殺到八百萬,他不算完成任務。還有不知道是筆記小
說還是中國特色化的民間傳說,黃巢是目楗連羅漢轉世,這位主為救老媽放盡地獄八百萬餓鬼
,所以佛祖讓他轉世,一個一個殺回來,也就是說他回去是給佛祖招聘農民工的。)
  這具雕像臉朝上他並不害怕,但是這張臉這麼巧正對著他,他就覺得不對勁了。難道當時
的修建者,算準了他會從這個位置開盜洞下來,特地擺了這麼個東西在這裡嚇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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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陳皮阿四越想心裡越發悚,但是這人那時候已經五十近六,閱歷膽識自然不是我可以比擬
的,害怕之後,一定心神,心說你個驢日的看什麼看,閃電般掏出幾顆鐵彈子,雙腳使力定住
身體,啪啪兩顆,直打向那頓白面朝天的羅漢像。
  前頭已經說過,陳皮阿四的做人哲學就是先下手為強。這句話我爺爺也不止和我說過一遍
,可以說跑江湖的,這個道理是最簡單但是又十分實用。兩顆鐵彈沒有留力,就聽兩聲悶響,
直中白面羅漢像的雙眼,直打的羅漢像兩隻眼窩全數裂開,鐵彈子彈飛出去,掉入鏡兒宮的底
部。
  要是人,就實打實給打瞎了,可見這一手有多狠毒。羅漢像雖然是泥塑,但是也受不了這
樣的撞擊。這一下子,那羅漢兩隻眼睛的地方變成兩個深坑,看上去非常空洞古怪,但是比起
剛才的感覺已經好上了很多。
  陳皮阿四小鬆一口氣,心裡冷笑,心說這些臭和尚,搞什麼四大皆空,還不是一樣在這裡
弄這些詭計嚇唬人?想著從懷中掏出一隻壁虎爪,一頭勾上上頭的曲木宮頂,一頭由連著的海
象皮製的單股繩縛在腳踝上,往下一鬆,帶著彈性的海象皮繩就向下拉伸。使用海象皮繩是陳
皮阿四多年盜墓經驗中總結出來,這東西的強度僅次於鋼繩,但是可以拉伸,加上陳皮阿四身
材矮小精瘦,貼身纏繞在腰部,只是十幾圈,套上衣服一點也看不出來,就可以用來對付十米
左右的深度。
  不過這「鏡兒宮」豈止十幾米深,陳皮阿四放繩子一直到極限,可是離宮底還有很長的一
段距離。
  但是由此看下去,已經可以看到下面東西的輪廓了。底下的宮底基座似乎是漢白玉的,上
面因為歷年的地震和自然的剝落,有著很多不知名的碎片。宮底中心擺著一座袖珍的不知道是
玉石還是象牙的白色寶塔,上面罩著半透明的絞紗「寶帳」,所以看下去白濛濛的。
  陳皮阿四這一輩子,對於佛塔浮屠的瞭解還是少了一點,這也和解放前那一代人不識字有
關係。長沙土夫子裡有一句老話:萬戶侯不如仗浮屠。就是說浮屠地宮的東西,往往比萬戶侯
陵墓裡的還要奢侈。陳皮阿四雖然聽過這話,但是到底領會不深,如果是我,當時已然可以知
道這下面的是什麼東西了。
  袖珍寶塔下面,應該就是放佛骨舍利的八重寶函,也就是一隻套一隻的八隻盒子。這東西
是佛家專用的,加上裡面的舍利,就是三千世界和六道輪迴。暫且不管下面壓的是真的佛骨還
是玉石影骨,光那隻八重寶函,我的天,就是根本無法計算價值的東西了。
  我聽到這裡,感覺到有點疑惑。如果陳皮阿四真的從地宮盜出了八重寶函,那這些東西又
怎麼會在報紙上出現呢?難道他當時離寶物近在咫尺,卻因為什麼原因放棄了?以這種人的性
格,實在不太可能。
  老海沒有注意到我走神,還在那裡口若懸河。不過這人的敘述實在是太囉嗦了點,我又插
不進嘴,只得聽他繼續忽悠我。
  陳皮阿四看到寶塔之後,雖然還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東西,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會太差。現在
只要能下到下面,自然可以滿載而歸,但是如何下去呢。
  只可惜自己沒帶著足夠的繩索,早知道這樣,不如剛才就退回去,準備好了再回來,也沒
的這進退兩難的處境。
  他手電再往邊上一照,看看能不能蕩到地宮一邊,然後順著那些羅漢像爬下去。他用手電
一節一節的看,估計著高度,直看到底部。寶塔的周圍,卻突然看見一些奇怪的東西,好像一
堆黃土撒在漢白玉的地宮底,不知道是封地宮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來的,還是他剛才用線鋦開頂
的時候弄下來的。
  他仔細一看,心裡咯登了一聲,不由暗叫糟糕。
  原來宮底那些不是黃土,而是一個很大的土包,一看便知道,那是一個地黃蜂的蜂包。
  順著土包的走向,能看到地宮邊上有一道半人高的石門,開的十分隱蔽,土包就是從那裡
「長」進來的。
  看來這「鏡兒宮」的四周還有附屬的地下建築,而且很可能沒有封死,結果給這些蟲子當
成冬暖夏涼的避暑山莊了。由這裡看下去,這蜂包的規模還不大,但是矮門內的部分恐怕非常
恐怖。也難怪這蜂巢修的如此巨大,在地下人工建築中,風雨不侵,當真是「好地段」,這蜂
巢裡的老蟲也會看風水。
  自己剛才鋸下的一截曲木宮頂卡在下層的幾個羅漢像間,沒砸到蟲巢,不然自己掛臘腸一
樣吊在這裡,逃也逃不快,給蜜蜂釘死,恐怕給後來人留下千年笑柄。
  可這樣一來就麻煩了,只要腳一著地,就算你步履如煙,但是搬動這麼一座小塔,在如此
小的空間裡,不驚動這些地蜂是不可能的。
  陳皮阿四隻是一個琢磨,就知道下去是不可能了,要把東西弄上來,只剩下一個辦法。
  在這裡不得不提一下陳皮阿四這個人的來歷。這個人自小在浙江沿海的漁村長大。日本人
打來才逃難到了長沙,所以他一口長沙話很不「地道」。但是這人非常的聰明,自古時候起土
夫子基本上不傳手藝給外省人,他是難得的一個。
  陳皮阿四在海鹽的時候,已經有了一手絕活,那就是在灘涂上抓螃蟹。當然不是用手抓,
陳皮阿四抓螃蟹用的東西,叫做「九爪鉤」。
  這東西就是類似於武俠片裡的飛虎爪,或者特種部隊用來攀巖用的三鉤爪子。但是這種爪
子有九個鉤子,成一個環行,排的很密。抓螃蟹的時候,就用繩子綁在鉤子的尾巴上,然後看
見螃蟹在灘涂上一冒頭,就一把甩出去,一鉤就是一隻螃蟹,然後一扯,螃蟹就飛回來,自己
掉進筐裡。
  據我爺爺的筆記上記錄,這種功夫能精準到什麼地步,二十米一隻生雞蛋,一甩手就能勾
過來,落地不破,簡直是神技。再遠一點,就要用棒子甩,也是十分的準確。
  陳皮阿四此時無計可施,沒有辦法,只好一咬牙使出看家本事。他先蕩到一邊,順著羅漢
像,一層一層地爬下去。等到距離差不多了,他掏出九爪鉤,提起一頭氣,一個角度極其小的
弧線,爪子就鉤到了寶帳上。幸好這東西不是常見的青石的,十分輕盈,陳皮阿四一提將寶帳
甩起,架到一邊的羅漢腦袋上,手上力道一變,鉤子脫出又回到他手裡。
  接下來是把這玉石或是牙塔去掉,不過無論是什麼材料,用九爪鉤是提不上來的。陳皮阿
四甩出九爪鉤,勾住袖珍的塔剎,扯了幾下,紋絲不動。
  沒半噸也有五百斤,陳皮阿四心裡暗罵。
  他用手電掃了一遍塔身,看到塔基處有四根袖珍的柱子。這塔必然是按照頭頂上塌掉的這
一座等比自製的,那結構也應該差不多。這四根柱子支撐著塔身所有的重量,寶函就在柱子中
間,只不過角度不對,不然仔細去勾,也應該能勾的上來。
  這時候陳皮阿四心裡已經有點急躁,他估計著下來也有四個小時了,剛才隱約聽到幾聲哨
聲,弄不好那幫苗人已經在附近了,沒時間在猶豫想辦法了。
  他心裡一壓,腦子一熱,心裡惡念已起,甩手啪啪又打出兩顆鐵彈子。彈子打在塔基上的
小柱子上,柱子應聲而碎,接著他縱身一躍,一下子踩到塔的一邊,然後一使緩勁,順著自己
的衝力將塔帶的往一邊斜倒。另兩邊的柱子本來就受力不平衡,一下子斷裂,塔往下一沉,塔
身和塔基裂了開來。
  陳皮阿四趴在塔上,控制著力度,塔重力量緩,傾斜的很慢。等到陳皮阿四看到塔下的寶
函一露個角,一甩九爪勾,一下將這東西從塔下勾了上來,然後收鉤子再甩出去,勾住一邊的
羅漢像,像拉起纖繩一樣把自己穩住。
  這一系列動作只有三秒就全部完成了,但是他沒想到那羅漢像根本拉不住塔身和他的體重
。一拉之下,羅漢像首先不穩,竟然從牆上掉了下來。
  這下面一圈幾乎是蜂包,要是這樣掉下去,等於直接摔進蜂包裡面,那不死也不可能了。
  閃電間陳皮阿四使盡全身的力氣用力一扯,將羅漢像扯向自己的方向,一手將八重寶函丟
向空中。如此閃電般一換手,羅漢像給他穩穩接到了手裡,但是無法避免的,寶塔頂也重重撞
上了地宮壁,更多的羅漢像給傾斜的塔剎撥落下來。
  這一次陳皮阿四再也無技可施,眼看著一排的羅漢像砸進地黃蜂巢裡,頓時灰塵四起,黃
蜂巢給壓得幾乎完全凹陷裂開。
  混亂中他只得丟下手裡的羅漢,又轉接住寶函,條件反射地手電去照那蜂包。心說完了,
老命交代了,沒死在戰場上,還是死在地宮裡,應了祖宗的老話了。
  手電一照間,那些裂縫處卻沒有他想像的大量的黃蜂湧出來,反而他看到蜂巢的裂縫裡面
乾涸沒有一點水份,似乎是一個廢棄的蜂包。
  但是,讓他渾身冰涼的是,有一道裂縫裡面有一馱黑呼呼的東西,看樣子是修巢的時候裹
進去的,不知道是死人還是什麼動物的屍體。
  他跳下去,掰開一看,是一座和這裡樣式相同的羅漢像給裹在了裡面,已經摔的成了幾片
,估計是蜂巢還沒形成的時候就從上面摔下來碎了,結果給包進去。
  陳皮阿四抬頭看去,他剛才下來的時候雖然沒注意,但是他感覺並沒有發現哪裡少了一尊
羅漢像啊,這一座是從哪個位置上掉下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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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此時整個地宮內是極端的黑暗的,向上看去,手電光斑所照,滿眼都是俯視的羅漢,百雙
眼睛注視著陳皮阿四。羅漢的瞳孔因為光線的變化,一剎那露出猙獰的表情,氣氛一下子變的
十分詭異。
  陳皮阿四心裡又罵了幾句禿驢,心說這些和尚肯定是故意的,此時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又找了幾圈,卻仍舊沒發現有哪裡缺了一座雕像來。
  他心裡靈光閃動,慢慢知道了問題所在,手電也移向那一座給他打裂雙眼的白面望天羅漢
的位置。
  只有這一座羅漢像明顯和其他的不同,問題應該是出在這裡。
  有可能是什麼人將上面某尊羅漢推倒下來,然後將那尊面孔朝上的白面望天羅漢放了上去
,所以那一尊羅漢才和其他的有如此大的不同。
  他媽的到底是誰那麼無聊要這麼干呢?而且能夠準確的知道他下來的位置,將雕像的頭對
準他下鋦的地方,不是行內人也不可能做到啊?
  難道自己這次是二進宮?這裡已經有人來過了,還擺下這麼個東西來寒摻我?
  陳皮阿四的手電光照在那胖胖的白面望天羅漢身上,又掂了掂手裡的沉澱澱的八重寶函,
如果是二進宮,幹什麼不把這東西帶走。不可能,人去不留空,肯定是自己多考慮了,這裡是
那些禿驢設下的圈套,好讓他們這些人往歧路上想。
  陳皮阿四緩下心神,一大把年紀,經過這麼一翻折騰,已經到了極限了。他咳嗽了幾口,
就想把手電光從那羅漢上移開,去照一下四周,看看如何回去最省力。
  這個時候,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在手電光從羅漢身上移開的那一剎那,陳皮阿四猛地看到,那張慘白的臉突然間扭了過來。
  手電移得太快,這場景一下子就沒了,但是陳皮阿四卻看的真切。他不是那種會懷疑自己
看錯的,當下就覺得腦子一炸,幾乎就要坐倒在地上。閃電之間他大吼一聲,給自己壯膽子,
同時一翻手,把鐵彈子機關鎗一樣甩了出去。
  他憑著剛才的記憶,連發十幾顆。十幾顆鐵彈在頭頂上四處彈來彈去,他還以為是那妖怪
一樣的白面羅漢蹦下來了,慌亂間亂了陣腳,把早年藏著的一把王八盒子掏了出來。
  他是真怕了,這槍解放後幾年就從來沒用過,他也不敢輕易拿出來,現在掏出來,明知道
沒用也用來壯膽子,那是真的慌得找不到北了。
  你說掏個幾十年的沙,碰到各把粽子的機會已經少之又少,這樣的場面就算我爺爺在也難
以應付。陳皮阿四雖然老手中的老手,但是主要的經驗還在於和人的生死關頭,一碰上什麼摸
不著邊際的事情,還是照樣慌。
  慌亂之中,他看到了那一邊毫不起眼的矮石門,這爬上去從盜洞回去是不可能了,還是找
路跑吧!
  他貓腰鑽進矮門,裡面便是一間石室,山包一樣的地黃峰巢從牆上一直長過來,規模實在
不小,這石室裡原本擺著什麼東西也不知道了。跑了幾步,腳嵌進蜂包裡,一下子整個人摔了
個狗吃屎,手電飛出去老遠,他也顧不得撿了,抱起那盒子就往前衝。
  過了石室就是漫道,也就是地宮的正規出入口,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他咬著牙深一腳
淺一腳的也不知道踩到了些什麼東西,終於地勢開始向上。他又跑了十幾步,黑暗中一頭撞到
了什麼東西,只聽一陣傾倒撞擊的聲音,他已經衝了出去,滾倒在地。
  外面火光熊熊,他站起來四處一看,自己竟然從一處斷牆裡撞了出來,看來隱蔽的浮屠地
宮入口竟然是一面牆裡。正在詫異,幾把苗人的苗刀已經夾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時手裡的東西
也給人接了過去。
  陳皮阿四體力到達極限,也無法反抗,給人一腳踢了後膝蓋,跪倒在地上。抬頭一看,那
幾個他騙下來的苗人小伙子舉著火把圍著他,為首的首領有點惱怒地看著他,看樣子他們找了
一圈什麼也沒發現,已經發現自己被騙了。
  陳皮阿四喘得厲害,這倒不是裝的,但是他為了麻痺別人,加重了自己的表現,還不停地
咳嗽,苗人問他問題,他不停地擺手,裝成自己氣太急的樣子。
  苗人看他如此疲憊,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如何是好。另幾個苗人好奇他出來的地方,打起
火把探頭進去看。
  陳皮阿四緩了幾分鐘,不見那妖怪一樣的白面羅漢追出來,不由心生疑問。這時候他體力
有一定程度的恢復,不知覺間,突然翻出了一把鐵彈,跳起來啪啪啪啪,一瞬間便把所有的火
把打落在地。
  苗人一下子驚惶失措,陳皮阿四冷笑一聲,殺心已起,另一隻手翻出王八盒子,就想殺人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邊上冷風一響,自己手裡一涼,一摸,扣扳機的手指頭已經沒了。
  陳皮阿四何時吃過這樣的虧,心裡大駭,可沒等他反應過來,接著又是一道冷風。他最後
看到的就是那苗人首領淡定的眸子和他身上的舞動的麒麟紋身。這是他最後看到的景象了,因
為下一秒他的兩隻眼睛已經給一刀劃瞎,苗人首領的土刀自左眼中間橫劈進去,劃斷鼻梁骨頭
,橫切過右眼而出,兩隻眼睛一下子就報廢了。
  完了,遇到行家了,陳皮阿四心裡一歎,摔倒在地,痛昏了過去。
  老海說道:「那幾個苗人將陳皮阿四交給當地的聯防隊,他一個起義的戰友那幾年正好在
那裡負責聯防,把他保了下來,他才沒給槍斃。後來那寶函給送到博物館,那裡人一聽,就派
人去看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結果。不過那寶函啟開來一看,最後一層卻不是什麼舍利,而是這
條銅魚。」他敲了敲報紙,「怪不怪,這在當時是天打雷劈的事情。那陳四爺知道後,破口大
罵,說自己給人耍了,這寶函可能早在幾代前已經給人打開過,裡面的東西給掉了。」
  我此時聽老海講故事,已經不知不覺喝了一盅酒下去,人有點漂,問道:「他有什麼根據
?」
  老海一邊吸了螺螄一邊道:「我不知道。陳皮阿四後來當了和尚了,在廣西掛單,這些事
情我可是托了老關係才打聽來的,小哥。這消息不便宜啊,以後您有啥好處也別望了便宜我。」
  我暗罵了一聲,又問他這次來杭州那個拍賣會是怎麼回事情。
  老海把最後一隻螺螄解決,砸吧砸吧嘴巴,說道:「當年亂七八糟的,這條魚也不知道流
落到什麼地方去了。這不,今個兒竟然有人拿出來拍賣了,我參加拍賣會是常事,在業內有點
名氣,他們就給我發了本手冊和請帖。你看,這魚在拍賣品名單上呢,我看著您對這魚也挺有
興趣,就順便給你弄了張請帖。甭管有用沒用,去看看誰想買這魚,也是件好事情。」
  我一看起拍價格,打了個哈哈。一○○○萬,神經病才會去買呢。我手上還有兩條,要是
有人買,我不是有兩千萬了。現在的拍賣行自我炒作也太厲害了,也要別人相信才行啊。
  老海的消息雖然不錯,但是並不是我想知道的那些,一時無話。我們各自點上一支煙,各
自想著各自的事情,服務員看我們賴著不走,上來收盤子。我只好又寒暄地問了問他的生意怎
麼樣,老海說珞他也想跟我什麼去見識一下這種話,也看不出是不是真心的。我說還是免了,
我自己都不打算再下地,你一把老骨頭就別攙和了,免得拖累自己又拖累我。
  我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問他拿了請帖,就讓他先休息。晚上,秦海婷吵著要出去玩,我是
地主,不好推辭,就開車帶他們四處跑了一下,吃了點小吃。不過天氣實在太冷,他們也就早
早地回去睡覺了。
  我開車到家裡,沒上樓,忽然覺得家徒四壁很淒涼。以前一直都沒這種感覺,覺得很奇怪
,難道這幾次經歷讓我蒼桑了?想著自己也覺得好笑,於是開車徑直到二叔開的茶館,跑去喝
晚茶。
  在茶館裡一邊喝一邊看爺爺的筆記,一邊想著發生的事情,只覺得還是一頭霧水。主要的
問題,是這三條魚不在同一個朝代啊,而且地理位置差這麼遠。暫且不管這三條魚的用處,就
是它們發掘的地方,也絲毫沒有一點可以讓人猜測的頭緒。
  古人做這一件事情,必然會有目的,不然這陣仗太大了,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我左思
右想,覺得關鍵還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只要知道了目的,查起來也有方向的多。
  如果爺爺還活著就好了,我嘆了口氣,或者三叔在,至少也有個商量的人,現在一個人,
這些問題我真的想的有點厭煩起來了。
  忽然聞到了一股焦臭,低頭一看,借閱的雜誌裡有一張中國的旅遊地圖,我一邊想一邊用
香煙在上面比畫,下意識的把那三個地方都燙出了一個洞,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晚了。我趕緊把
煙頭掐了,看了看四周,服務員沒注意到我搞破壞,不由鬆了口氣。
  二叔雖然是我的親戚,但是為人很乖張,弄壞他的東西,他是要翻臉的,特別是這裡的雜
誌,每一本都很珍貴,是他的收藏品,弄壞了更是要給他說幾年都不止。
  我裝成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將雜誌還了回去。剛放下,就有一個老頭子拿了過去,站
在那裡翻起來。我擔心他發現我搞破壞,沒敢走遠,落到一邊的沙發上,看那老頭子一翻便翻
到我燙壞的那一頁,一看,不由,嗯了一聲。
  我一聽糟了,被他發現了,正準備開溜,就聽他輕聲笑道:「誰給燙出了個風水局在這裡
,真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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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這老頭子講話的聲音清晰,帶著長沙那邊的腔調,加上他說話的內容,引的我一奇。
  偷偷打量這老頭,相貌很陌生,大概七十多歲,乾瘦乾瘦,身材不高,眉宇間有一絲陰糜
,穿著有點皺的老舊棉襖,超級啤酒瓶底似的老花眼鏡,估計拿了就是半瞎子。
  這樣的打扮,不像是這裡的客人。不過二叔的茶館裡能人很多,所以服務員也不見怪,這
年頭,什麼人都有。
  我不動聲色,看他有何舉動。只見他拿起那本書,背著手就回到他的座位上,腰板挺的很
直,步履生風,如果不是個練家子,以前必然當過兵。
  他的座位上還有幾個人,都上了年紀的,正在聊天,一看到老頭回來,都露出恭敬的神色
,顯然這傢伙是頭。
  我偷偷把自己的茶端了過去,坐到他們身後的位置上,耳朵豎起來,聽那老頭會說什麼。
  剛開始那幾個老頭聊了會兒股票,我聽著很不是味道。半個小時後,那老頭才想到自己拿
了雜誌了,只聽那老頭道:「對了,來來來,讓你們看件有趣的事情。」
  說著,他展開那本雜誌,翻到我燙壞的那一頁,我一聽有門啊,這傢伙可能真知道什麼,
連大氣也不敢出,聽那老頭又道:「你們來看看,這張地圖有啥特別的,考考你們。」
  老頭子們看來看去,唧唧喳喳說了一堆。你說一張被香煙燙了個洞的地圖有啥特別的啊,
那幾個老頭還真能扯,有幾個還扯到什麼三足鼎立上去,為首那老頭搖頭,通通不對。
  我聽得腸子都癢了,心裡盼著快公佈答案,我投降了還不成嗎。
  見沒人能說上來,那老頭呵呵一笑,忽然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另幾個人
馬上激動起來,都要搶著看那雜誌。
  我一下子心裡鬱悶,沒事你說什麼方言啊,難道該的我就是沒緣分知道這事?
  沒想到的是,接下來,這幫人所有的對話,全部都用起來了那種奇怪的語言。我仔細聽了
很久,只能確定那不是漢語的方言。他媽的那幾個老頭到底是哪裡來的人?
  聽了很久,我著實聽不下去了,腦子也熱起來,心說你不讓我聽懂是吧,我他媽的自己去
問你們,總奈何不了我了吧。把心一橫,我站起來走到他們一邊,裝成好學少年的樣子,問道
:「幾位老爺子哪裡人呢,怎麼我覺得這話聽起來這麼怪呢?」
  這在杭州是十分唐突的,不像在北京,茶館四合院大家多少都認識,我這話一出就後悔了
,心說該不會給我眼色看吧。
  沒想到那幾個老頭子都楞了楞,大笑起來,其中拿了書的那個道:「小娃子,你聽不懂是
正常的,這是老苗話,全國加起來能說的不超過千號人了。」
  我驚訝道:「那幾位是苗人?怎麼看著也不像啊?」
  老頭子們又哄草大笑,也不回答我。我看這幾個人都健談,不是這一帶人,搞不好能問出
什麼來,忙順著勢頭問道:「幾位別笑啊,剛聽這位老太爺說,什麼風水局,這地圖是我給燙
的,難不成還燙出了啥噱頭不成?」
  為首那老頭子打量了我一下,說道:「小伙子也對風水感興趣?這學問你可懂不了啊。」
  「能懂!能懂!」我恨不得去舔他的腳讓他快說出來。「要不您給我說說,也讓我開開眼
?」
  那老頭和其他幾個相視一笑,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你看,你燙出的那三個點,位置都
很特別,把他們連起來,然後橫過來看,你看到什麼?」
  我拿起雜誌,一看之下,忽然渾身發涼,「這是!」我張大嘴巴。
  原來,祁蒙山西周陵,廣西的臥佛嶺浮屠地宮和西沙的海底墓,三條魚出土的地方,由曲
線貼著中國海岸線連起來,形狀非常眼熟,仔細一看,那赫然是一條若隱若現的龍形脈絡!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巴掌,心說吳邪,你怎麼就這麼笨呢!也不會在地圖上比畫比畫,只
顧著這幾個地方的朝代不同了,怎麼沒想起相互的關係呢。
  那老頭子看到我吃驚,知道我已經看出端倪,頗有幾分讚賞的感覺,說道:「是條不太明
顯的『出水龍』。說的好聽點,叫做潛龍出海。不過,這一局還少了一點,缺了個龍頭。」說
著,他拿起自己的香煙,朝雜誌上一點,正點在長白山的位置上。
  雜誌滋滋冒煙,我卻一點也反應不過來,楞了片刻,忙問他:「這–這個,大師,這局有
什麼用意嗎?」
  老頭子呵呵一笑:「你看,這叫橫看成峰側成嶺。你看這幾個點,連著長白山脈,秦嶺,
祁蒙山系,崑崙山脈入地的地方,這叫做千龍壓尾。中國的幾條龍脈在地下都是連著的,這整
合著看風水,整個一條線上聚氣藏風的地方自然多不勝數。你下的這幾個點,都是很關鍵的寶
眼,因為這一條線一頭在水裡,一頭在岸上,所以叫做出水龍。」
  「不過這種大頭風水是不實用的,用這種風水看出來的龍脈,比較抽象,我們叫大頭龍。
古時候用來占卜看天下運勢,北京城的位置,都是靠這個確定的,而給皇帝選陵,這風水就太
大了,我也是只懂得點皮毛。要是大師,還屬明初時候的那個汪藏海,大頭風水是他的拿手好
戲啊。」
  聽到這裡,我眼睛一花,直覺得七竅都通了,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全部都一起從腦子裡湧
了上來。
  為什麼魯王宮外五墳嶺屍洞內的六角鈴鐺會出現在海底墓裡,為什麼西周墓裡舍利會變成
蛇眉銅魚,理由太簡單了,因為這些個地方,汪藏海全去過了。
  出水龍的寶眼處一般都是當條龍脈的藏風聚氣之地,一般都已經修築了建築或者陵墓。雖
然現在還不知道把銅魚放在這些寶眼處是什麼用意,但是按照風水學上的一般慣例,這一條風
水線大頭龍,是為了長白山上的龍頭而設。
  這一切都是為了雲頂天宮,難怪他會如此著迷,他花了如此巨大的心血。
  那這雪層下的天宮裡,到底埋著的是誰?
  老頭子看我出神,大概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就招呼其他幾個起身,將雜誌塞進我的手裡
,就招手結賬。
  我想著事情一下沒反應過來,等我想起要他的聯繫信息,他已經走出了茶館。我追出去,
正看到他把眼鏡一摘,我一看他的眼睛和五官輪廓,咯登一聲,人不由站住了。
  只見一道極其可怕的傷疤從他的眼角開始,劃過鼻子,一直到另一邊的眼角,鼻梁固有一
處凹陷,似乎給什麼利器劃傷過。
  我看到他的眼睛,人又給嚇了一下,忘記去追,結果他們一群人上車走了。
  我轉念一想,感覺這老頭子談吐不凡,而且中氣不足,很可能是老海今天說的,陳皮阿四!
  剛才吃飯談到他,怎麼現在就在茶館碰到了,這也太巧了。
  我想了想,忽然覺得老海莫名其妙的來杭州和我說珞故事有點唐突,難不成這老頭子和老
海有什麼貓膩在?佈了這麼個套想引我入局?
  這老頭看上去有一點狡獪,不可不防啊。
  我心裡暗罵,又不知道這一套戲扯的是什麼蹄子,心裡頓生疑惑,回憶老海的敘述,這老
頭子不是已經瞎了嗎?怎麼還能看的見呢?而且說話中氣十足,也不像九十歲的人。
  不過想通了大頭潛龍的局,心裡舒服了很多,那種陰糜的感覺也一掃而空。我轉頭回去結
了賬,回家舒服結實的睡了一覺。
  醒來是第二天中午,一看請帖,娘的,已經結束了,打電話給老海,他也沒什麼說的,只
說那條魚沒什麼人拍。我心裡大樂,傻b才去買這東西呢。又交代了幾句,聽老海那邊好像很
忙,看樣子買了不少東西,就不和他囉嗦了。
  下午也不想去鋪子。想去茶館再去等那個人,三叔那邊的店裡卻打來電話,又說有人找我。
  我心說該不是老癢又出現了,七上八下的開車過去,走進店裡一看,只見一個人坐在客座
沙發上,我幾乎眼睛一酸,眼淚差點下來,立即大叫了起來,「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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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21:5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我和潘子在三叔的鋪子裡坐了一個下午,互相講了一些自己的情況。原來潘子在我去海南
之前已經有一點恢復意識,但是當時我走的太急,只給醫院留了一個手機,我出海後自然找不
到我。
  潘子的體質很好,恢復的很快,就算這樣他還是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個月,等他能夠下地來
找我們,卻一個也聯繫不到。算起來那個時候我應該是在陝西,而三叔就更不用說了,全世界
都在找他。
  我看到潘子臂上帶著黑紗,就問他幹什麼?他說大奎一場兄弟,頭七沒趕上,現在帶一下
心裡也舒服一點。我給他一提,想起去山東那段日子,心裡也唏噓起來。說到底,那件事情還
是因我而起,如果當時不去多這個事情,將帛書給三叔看,各人現在的近況自然大不相同。
  潘子看我臉色變化,猜到我在想什麼,拍了我一下道:「小三爺,我們這一行,這該來的
逃不了,怪不得別人。」
  我嘆了口氣,心說你說的簡單,打死大奎的又不是你。
  唏噓了一陣,我又把我這一邊最近的一些情況和潘子說了,聽得他眉頭直皺。聽到後來我
們的猜測,他面色一變,搖著頭說他和三叔這麼多年下來,他能肯定三叔絕對不是那種人,叫
我別聽別人亂講。
  潘子跟隨三叔多年,感情深厚,有些話自然聽不進去。我不再說什麼,轉移話題,問他有
什麼打算。
  潘子想了想,說本來他打算還是回長沙繼續混飯吃,那裡三叔的生意都還在,人他都認識
,回去不怕沒事情秘,現在聽我這麼一說,他覺得這事情不簡單,恐怕得再查查才能安心。
  我點點頭,雖然這裡我基本上都查過了,但是潘子和三叔的關係不一般,有很多我不知道
的關係在裡面,他能去查查是最好不過。
  潘子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都讓他等消息,我以為要等個十天八天的,沒想到才五分鐘就
都回了電話。潘子聽完之後,皺著眉頭對我說道:「小三爺,恐怕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我一愣,心說怎麼回事情,該不會是出事情了。
  潘子接著道:「三爺在長沙找一個人,給你留了話。不過得親自和你講,那一邊的人叫我
帶你過去。」
  「三叔留了話給我?」我幾乎跳了起來。長沙那邊我也不是沒聯絡過,怎麼從來沒人和我
提起這個事情?
  潘子表情非常嚴肅,也沒想給我解釋,對我道:「那邊很急,您看怎麼樣,什麼時候能夠
出發?」
  潘子非常急,我隱約覺得事情不簡單,但是我也沒想到他會急成這樣,結果當天晚上我就
上了去長沙的綠皮火車,什麼都沒交代。
  上了火車之後,我還問潘子,要是急幹啥不坐飛機,還坐個火車,這不是笑話嗎?
  潘子魂不守舍的,只拍了拍我說等一下就知道了。我看他腦門上都冒了汗了,越發覺得奇
怪,心說他到底在緊張什麼。
  火車從杭州出發,先到了杭州的另一個火車站,三個小時後到達金華站前。此時我已經有
點忍耐不住要問個究竟了,這時候,火車突然臨時停車了。
  綠皮車臨時停車是常有的事情,當時在買票的時候我想這麼遠的距離,你不坐飛機至少也
要坐個特快,幹什麼要買綠皮的硬坐啊,可是潘子的心思根本不在這個上面。現在車一停,我
心裡還幸災樂禍呢––你急是吧,臨時停車,急死你!
  沒想到車才一停,潘子就拍了一下,示意我跟上。我站起來想問他去哪裡,結果他突然一
個打滾,從車窗跳了出去。
  我一看,我操這是幹什麼啊。車裡的人一看也都嚇了一跳,都站起來看。潘子在外面大叫
:「小三爺你還等什麼,快下來!」
  我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站起來看著我,心說這下子明天要上《都市快報》頭條了,一咬
牙也滾了出去。
  綠皮很高,我下來翻了個跟頭,摔進一邊的路枕上。潘子一把把我扶起來,就拉著我跑。
  一直跑進邊上的田野裡,上了個田埂,然後翻上大道,那裡竟然已經有了一輛皮卡在等我
們。潘子拉我進了皮卡,車子馬上發動。
  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等車開上省道,才緩過來,罵道:「你他媽的搞什麼飛機。」
  潘子也累得夠戧,看我的樣子,笑道:「別生氣,我是第一次這麼狼狽。娘的也不知道什
麼時候招惹上的,不知道能不能甩掉。」
  說著他看了看車後面,一片漆黑,似乎沒人追來。
  我沒聽明白,看樣子這些事情他都計劃過了,忙問他怎麼回事情。他點上一支煙,用長沙
話道:「車上那哈有警調子,三爺爺不在,長沙那哈烏焦巴功,地裡的幫老倌裡出了鬼老二咧
。」
  這話的意思是火車上有警察,我三叔不在長沙,長沙那邊的生意亂七八糟,有做活兒的幫
工裡可能有警察的人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瞟了瞟開車的人。我意識到這司機可能是臨時找來的,不能透露太多,
也就不再問了,心裡卻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心說那我現在算什麼,我不是成逃犯了啊。
  我的爺爺,今年到底怎麼回事?早幾個月我還是小商販,突然變盜墓賊和粽子搞外交就不
說了,現在又馬逃犯了,人生真是太刺激了。
  車開到金華邊上一個小縣城裡,我們下了車付了錢。潘子帶我去隨便買了幾件比較舊款式
的小一號的西裝換上,一照鏡子,比較寒酸,然後又趕到火車站,買了我們剛才跳下來那輛車
的票,那車臨時停車到現在才到這個站。
  我們重新上車,這次買了臥鋪。潘子看了車廂,明顯放鬆下來,說道:「剛才那些警調子
應該在金華站就下了,現在高速公路省道兩頭都有卡,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重新上火車。」
  我第一次做逃犯,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幾乎緊張得發抖,輕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我們就給警察盯上了?我可沒幹––哦不對,應該說我幹的那些事情一般人發現不了啊?」
  「我也不知道。」潘子說道:「下午我給長沙我們的地下錢莊電話,結果那老闆一聽是我
的聲音,只說了兩句話,一是讓我馬上把你帶去長沙,三叔有話留;二是長沙出了狀況,叫我
們小心警調子,然後就掛了。這老闆是三叔三十年的合作夥伴,絕對靠的牢。我想了一下,杭
州我不熟悉,呆久了會出事情,怎麼樣也要先回長沙再說。」
  他看我擔心,又道:「我上了車之後馬上就發現幾個便衣,就聯繫了朋友,叫了輛車,讓
他盡量跟著鐵軌走。剛才臨時停車,我看到司機給我們打信號就知道機會來了,所以才拖著你
下來。看那司機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就也是咱們道上混的,在這種人面前你不能說太多。
  不過這些個條子沒抓我們,說明我們和長沙的事情關係不大,肯定是長沙那裡有大頭的給
逮住了,咱們這些小蝦米都是蘿蔔帶出的泥,你也不用太害怕,和你做的那些事情無關,最多
就是一個消贓。」
  我聽了稍微舒服一點,剛想說謝天謝地,沒想到他又道:「長沙一但出事情,千絲萬縷的
,三爺肯定脫不了關係,那老闆也不說清楚,他娘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其實我們這幾
年已經很收斂了,幾乎都沒怎麼直接下地,以前的事情也不可能給翻的這麼大,真是想不明白
。」
  「那你現在怎麼打算?」我試探著問,我可不想亡命天涯啊。
  潘子道:「我們不能直接去長沙,出了浙江我們就下車,然後長途大巴到長沙邊上的山裡
,三爺在外面有幾個收古董的點,那裡有人接頭,那錢莊老闆到時候會過來。」
  我點點頭,這時候車又到了一個站,開始上客,我們那臥鋪間裡又來了一個人,潘子打了
個眼色,我馬上轉移話題。
  聊著聊著,我不知不覺就說到了陳皮阿四的事情,這人的名氣在長沙倒是很響,潘子還聽
說過他,對我說道:「這人在我們那裡也有自己的生意,聽說他瞎了以後就不在自己做活了,
文化大革命結束後收了幾個徒弟倒賣古董給外國人,這人很陰,他幾個最先跟他的徒弟幾乎都
已經給槍斃了,他還逍遙在外,傳言很多,最好和他保持距離。」
  我想起陳皮阿四的樣子,不像瞎子,覺得越發奇怪起來。
  我們按照潘子的計劃,幾經波折,來到長沙附近福壽山一帶,那裡果然好地方,沿途風景
迷人,潘子長年在這一帶活缺,倒也習慣了,我們來到鎮上一處雜貨市場,好像舊社會地下黨
接頭一樣,東拐西勾的,來到一處一看就知道不會有生意的鋪子裡,鋪了裡外面賣的是舊電腦
,裡面推開後牆,就是一小間,再往裡面豁然開朗,是兩間鋪面之間背靠背留出的一道建築縫
隙,大概能容納兩個人並排的走,現在上面拉起了雨布,裡面兩邊一排架子,上面全是剛出士
的明器。
  有向個人正在那裡挑貨,負責人認識潘子,看見他過來,放下手裡的東西,以潘子道:「
怎麼才到?基本的東西都備好了,你們什麼時候走?」
  「東西?什麼東西?」潘子楞了一下,一臉迷惑。
  那人也楞了一下:「你不知道?」
  潘子回頭看了看我,我瞪了他一眼,心說你的地盤你看我幹什麼?他轉頭道:「準備什麼
?」
  那人道:「三爺吩咐的,五人裝備,做活兒啊?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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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潘子皺起眉頭道:「我怎麼不知道?三爺回來過了?什麼時候吩咐的?」
  那人看我們兩個的樣子,還以為潘子拿他開涮,聳了聳肩笑道:「少跟我裝八咪子喃(裝
傻),東西是給你的哈,你能不曉得?」
  潘子火了,罵了一聲,「我騙你做啥子?三爺怎麼說的,啥時候說的?」
  那人一看我們兩個樣子,才知道我們真不知道,也覺得奇怪,說道:「具體我也不清楚,
我也是聽錢莊的楚老闆交代的,他就在後頭,你們去問他吧。」
  潘子悶哼一聲,帶著我穿過這條窄道,盡頭還有道鐵門,沒鎖。一推打開,裡面是一個簡
陋的辦公室,一邊的客座沙發上,我看到裡面有個光頭的油光滿面的中年男人正在抽煙。看到
我們進來,把煙頭往地上一扔,踩熄了站了起來。
  潘子打了聲招呼,「楚哥。」態度一下子變得恭敬起來,我馬上意識到這個人就是為三叔
帶話給我的人。
  他看了看潘子又看了看我,說道:「怎麼現在才到,等你們兩天了。」
  潘子把路上的事情和他說了,不等他反應,急著問道:「楚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我們
哪裡招惹號子裡的人了?」
  楚哥不緊不慢,說道:「先別慌,沒出事,這是你三爺的意思。他讓我把他前幾年做的一
些買賣的消息放出去的,給號子裡來點刺激的。現在廳裡已經立專案組偵察了。我也不知道他
是什麼用意,不過看樣子他是在給另一批人設置障礙。」
  「另一批人?」
  「對。因為這一招,現在整個古董市場都受了牽連。凡是和你三叔有生意關係的人全部都
給監控了。這樣一來,沒提前做準備的人,現在就很難開展活缺了。你三叔在給你們爭取時間
。」
  我看了看潘子,並不是很聽的懂著光頭說的話,「什麼時間?」
  光頭聳了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你三叔是老江湖了,他的套路我是猜不透的。」
  潘子問他道:「那剛才聽外面的九四說,什麼裝備準備好了,說是您安排的,這又是怎麼
回事?」
  楚哥道:「這就是你三叔給你帶話的原因。」他讓我們坐下:「其實你三叔的那些裝備,剛
開始沒算上你的份,也就是說,他準備了五份裝備,其中一份是留給他自己的。」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他當時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也說了,他做的事情,並不是只有他一
個人在做,還有人在和他『搶胡』。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如果他回不來,這份裝備就給
你用,無論如何,你要把他的事情繼續做下去,不能讓另一批人登先。」
  另一批人?我忽然想到了阿寧所屬的那個公司。難道三叔在海斗裡擺了他們一道,就是因
為這個原因?
  潘子問道:「三爺有沒有說另一批人是什麼人?」
  光頭搖頭道:「沒有。不過我想現在三爺有可能是已經落在他們的手上了,不然他早就應
該出現了。可惜我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不然我想對方來頭再大,我們也不至於擺不平。」
  我心裡哎呀了一聲,那光頭又道:「你們要去的那個地方,是吉林長白山脈的橫山山脈,
具體地方只能用坐標來標。不過我已經準備了當地的嚮導帶你們過去。」
  長白山的話,我們先階段所有的記憶和長白山有關的,只有汪藏海的雲頂天宮。毫無疑問
,橫山山脈的某處,應該就是雲頂天宮的所在。
  只是,我為什麼要到那種地方去?沒有任何理由,我就要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去,而且
還是冬天?
  光頭看我的臉色已經變成綠色,突然嘆了口氣,說道:「說實話我也很迷惑,不過我自己
也仔細想過,唯今之計,你們唯一能做的,是跟著你三爺準備好的計劃走下去,才能找到線索
。不然,我估計你三叔恐怕過不了這一關。」
  潘子拍了拍我,轉頭繼續問道:「那,三爺計劃裡,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麼樣?」
  光頭道:「你們一共五個人,先上火車去吉林,行李我們會通過辦法托到那邊,然後那裡
有車帶你們去下一個點。人都是三爺給我聯繫好的,基本上都到了。」
  我和潘子對視了一眼,吉林,那看樣子真要去爬雪山不可了。
  光頭說他會負責我們全程的所有細節,所以我們不用擔心,只管上路,只要小心路上別給
警察盯上就行了。時間安排的很緊,在長沙休息一晚,明天就直接送我們上火車,車票連同洗
漱用品都全部打包準備好了。所有的細節問題,另三個人都知道了,有問題只要明天問他們就
行了。
  這個光頭行政能力之強出乎人的意料。三叔托他來傳話,這一次計劃,恐怕計劃了很長時
間,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們又問了些問題,光頭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過聽他的口氣,三叔的安排真是天
衣無縫,這一次老江湖總算是顯現出功力來了。
  我們原路出來,我看到鋪子外面運來了很多二手電腦的顯示器。潘子告訴我,明器就是藏
在裡面運輸的。一般關卡檢查,這樣的包裝是查不出來的。那光頭說的運我們的裝備去吉林,
應該就是通過這個方式。
  潘子是這裡的地頭蛇,傍晚我跟他去吃了長沙的餃餌。我來長沙不是一次兩次了,也不覺
得新鮮。我們一邊吃一邊討論今天光頭給我們傳的消息。潘子想了半天,對我道:「小三爺,
我思前想後,總覺得你和我說的,去西沙給你們準備的那個什麼什麼資源公司有可疑。他娘的
你說三爺說的那一批人會不會就是他們?」
  我道:「這我早就想到了。不過我覺得問題不在那個公司,而在於公司背後的人。咱們也
別想了,反正到了那邊,我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會找上門來。只是,那個楚哥靠不靠得住?」
  潘子說道:「小三爺,你別看我潘子當兵的,看人准的很。這人你絕對放心,我就是擔心
,那人說一起去的有五個人,其他三個是什麼貨色?」
  我說道:「三叔安排的總不會錯。」
  潘子搖頭道:「難說。三爺常說看人要三百六十五天的看,少看一天都不行。人是會變的
,你一個星期不見他,說不定他已經想著要害你了。特別是我們這一行裡那些沒文化的,說的
不好聽點,他娘的哪個手裡沒幾條人命債,心橫橫,老娘都能埋到土裡。三爺這麼久沒回來,
這裡的夥計,人心肯定起變。」
  我說你要求太高也不行,咱們走一步是一步吧。
  街上晚上冷起來,吃完後二話不說就回潘子以前住的房子裡睡了。早上起來吃了早飯,光
頭的車就來接我們。我遠遠背起自己的貼身行李,看了看車裡,發現座位上已經坐了個人了。
  仔細一看,發現是個老頭,人很面熟,好像哪裡見過,而且還是不久前。
  我並不在意,和潘子開著玩笑走過去,靠近一看,突然人蒙了。
  那老頭,看身形和那身古怪的裝扮,不是別人,竟然是在杭州二叔茶寮裡看到的陳皮阿四!
  我張大嘴巴幾乎脖子僵硬,心說他坐在車裡幹什麼?難不成這老頭子也是五個人的一個?
總不會這麼離譜吧?
  潘子這時候也看到了,嘟囔了一聲,也是一臉的詫異。
  光頭招呼我們快點,我們一頭霧水的上了車。潘子認識陳皮阿四,給他打了個招呼,那老
頭閉目養神,只是略微點了點頭,潘子馬上轉向開車的光頭,呲著牙用嘴形問他怎麼回事?
  光頭無奈的一笑,用嘴形回道他也不知道,三爺就是這樣安排的。
  不會吧,我心說,這老傢伙不是個瞎子嗎,而且年齡比我和潘子加起來還大,三叔這是玩
什麼花樣?
  我們在忐忑不安中來到火車站,我心裡在盤算,三叔給我們安排的第一個人是一個近一百
歲的老頭,那第二個人是什麼貨色就真不好估計了,難保不回是個大肚子的孕婦或者坐輪椅的
殘疾人。
  難道三叔想試探我們的愛心嗎?
  情形的是陳皮阿四身體很硬朗,背著手就下了車。光頭對他很尊敬,幫他提著行李。我們
為了便於應變,還是選了比較差的臥鋪,一個房間可以睡六個人,正好一個床可以放行李。
  我們來到自己的房間,我探頭往裡看了看,先看到一個胖子在吃方便麵,看到我,一揚眉
毛,詫異道:「他娘的,又是你?」
  我頓時頭疼起來,心裡一個咯登,心說三叔怎麼找了他,難不成還是以前那支隊伍嗎?馬
上轉向胖子的上鋪,果然,一雙淡然的一點波瀾也沒有的眼睛正看著我。
  我鬆了口氣,悶油瓶瞇起眼睛看了看我,又轉過去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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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21:51: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老頭給我們的計劃是走旅遊路線,從長沙先到山海關,然後轉車到敦化,全程火車,整個
旅程大約兩天時間,經過近三千公里。在這段時間裡,我們無事可做,只能通過一隻手機和幾
本雜誌打發時間。
  我把那魚眼珠的支票帶給了胖子。他看到我還是很開心的。看他心情不錯,我就偷偷問他
,怎麼會到這裡來?
  胖子和我說,這道上,有些事情非扎堆做不可。比如說有些深山老林裡的大斗,你一個人
絕辦不掉。一來太多必要的裝備你一個人揹不進去,二來好東西太多你一個人也帶不出來。這
種古墓一般環境極端險惡,你能走運活著打一個來回也不錯了,再要兩三次的冒著風險進去,
恐怕誰都不願意,所以,一有這種情況,就會有一個人出來牽頭,古時候叫「捉斗」,民國時
候的行話叫「夾喇嘛」。
  這東西就好比現在的包工頭,手裡有項目,自己找水電工來做,解放初期的考古隊也用類
似的招數來找能人異士。
  這一次「夾喇嘛」的是光頭。那光頭人脈很廣,認識胖子一個北京的土瓢子朋友,而胖子
很多路子都是他那土瓢子朋友給搭上的。這一來二去,胖子就上了這車了。至於具體的情況,
一般的常例,不到目的地「夾喇嘛」的人是不會透露的,不然給別人提前知道了,有可能引起
內訌。所以我問起胖子我三叔的事,胖子直搖頭,說:「奶奶個熊,你還問我,你胖爺我要知
道這事情又和你那狗屎三叔有關係,再多票子我也不來幹。」
  我心裡嘆了口氣,心說那悶油瓶必然也是光頭聯繫的,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來。這裡瞭解情
況最多的,除了我和潘子,要麼就還有個陳皮阿四。
  悶油瓶一如既往的悶,也不和我打招呼,一直就在那裡打瞌睡。我想故作慇勤的和他敘敘
舊,說了幾句發現他根本沒在聽,胖子讓我別費力氣了,說他上車來後一直都在睡覺。
  車開了以後,我和胖子和潘子一起鋤大D,打跑的快消磨時間。我一邊打著一邊琢磨這陳
皮阿四。這老頭上了車後就一直沒有講過話,潘子跟他套近乎他也只是嗯一聲,車一開就自顧
自走了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胖子還低聲問我:「這瘦老頭是誰啊,拽的二五八萬似的。」
  潘子輕聲和胖子講了一下陳皮阿四的事情,胖子聽到他九十多歲了,臉都綠了,說道:「
你可別告訴我這老傢伙也得跟我們上山。要真這樣,到沒人的地方我先把他給人道毀滅了,誰
也別攔我,反正他進去了橫豎是一死。」
  潘子趕緊壓住他的嘴巴,輕聲道:「你他娘的少說幾句,老傢伙精的很,給他聽到了沒到
地方就把你害了。」
  我回憶了一下陳皮阿四,在茶館裡他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高深莫測的國學大師,旁邊一群
人圍著,以這種人的勢力和造詣,再加上這麼大年紀,怎麼會來一個人來「夾喇嘛」?不怕給
我們害了嗎?
  跟潘子一提,潘子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咱們現在都是三爺夾來的喇嘛,不管是小沙彌
還是方丈,現在都給三爺夾著呢,這是江湖規矩。他要分這杯羹就得按規矩來,他來頭再大都
沒辦法。」他想了想,又道:「不過他娘的我們是得小心著這老頭,表面上他是一個人,其實
他這樣的人,肯定有安排自己的人在四周。」
  胖子聽了罵道:「老子就搞不懂了,你那三爺整這麼個人出來幹什麼?這不存心添亂嗎?
要這人真這麼邪,我看著咱們得先下手為強,要麼綁了要麼做了。」
  潘子看了看門口,說道:「我警告你別亂來啊,三爺提這個人來肯定有用意,咱們就買他
的面子,反正他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年輕時再厲害也沒用,到時候要真––哎呀!」
  他話還沒說完,悶油瓶的手突然從上鋪垂了下來。一把捏住了潘子的肩膀,力氣極大,幾
乎把他捏的叫起來。
  潘子給他弄的呲牙,後半句話就沒說出來,我們都楞了一下,潘子對悶油瓶沒什麼好感,
剛想說話,門嘎吱一聲,陳皮阿四走了進來。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忙低頭繼續玩牌,就好像讀書的時候考試作弊被老師察覺一樣。
  老頭子看了看我們,也不說話,回到自己的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他在這裡,我們也不敢商量事情,只好集中精神打牌。就這樣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第二
天晚上將近零點,我們的車停靠在了山海關。
  山海關是天下第一關,不過是人造景點,大部分是一九八六年重修的。我們要轉的下一班
車還有兩個小時才到,胖子說要不要去看看,我說都凌晨了,又沒月亮,看個鳥啊。於是我們
幾個人跟著同樣轉車的一大批天南地北的人走向車站候車室。
  現在正是春運前夕,人已經很多了,車站裡面氣味難聞,各種各樣過夜的人都有,有的還
捲鋪蓋睡在地上,我們小心翼翼的順著人流進去,生怕踩到別人。
  人很多,走的極亂,一會兒工夫我們幾個人就給衝開了。悶油瓶和陳皮阿四給衝到離我們
很遠的地方,胖子給幾個人踩了腳,在那裡直罵,我想招呼他們別走散了,舉手讓他們看我的
位置,潘子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將我拉的蹲下腰去。
  我心中奇怪,就聽他道:「有警調子!憋著點。」
  我一聽趕緊順著勢頭坐到一邊的地上,左右都是人,我用眼角的餘光一看,大門口,幾個
穿制服的警察和幾個協警正在查身份證。
  我低頭對潘子用杭州話輕聲說:「沒事吧,杭州也經常有,查身份證而已,我們也沒帶裝
備在身上,又沒被通緝,怕什麼?」
  潘子用下巴指了指人群中很不起眼的幾個男人,說道:「門口的是看門的,便衣在人堆裡
,在找人呢。把頭低下,別給認出來。」
  我抬起頭閃電般一看,那幾個人之間好像還夾著個面熟的人,那人還直往我們那方向張望
。我還想看的仔細點,那人已經猛的掙起來,指著我大叫:「那裡!」
  我看到那人的手上還帶著手銬,心裡咯登了一下,再仔細一看那人,我靠,那不是楚光頭
嗎?怎麼兩天不見,已經給拷進去了!
  「媽拉個X!」潘子大罵,拉起我跳起來就跑,後面一幫便衣猛的衝過來,大叫:「站住!」
  我們連滾帶爬的翻過好幾排座位,用力推開人群。潘子一路過去,人全部都紛紛讓開。可
是我一過去,那些人都圍過來,我心裡大叫,這叫什麼事,我看著這麼好欺負嗎?
  眼看著前面的把我堵住,後面的警察也到了,突然啪一聲,候車室大廳頭頂上的一盞日光
燈碎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緊接著,啪一聲又是一盞,我乘機貓腰從兩個人之間鑽了過去,
在人堆裡擠來擠去,想擠到門口的位置。
  忽然,一個人就抓住了我,將我拉到一邊,我一看,是潘子。他一甩頭,意思是,咱們從
鐵軌那裡出去。
  頭上的日光燈,啪啪啪啪連續碎掉,候車廳越來越暗,破碎的玻璃直掉下來,一下子吵鬧
聲,小孩子的哭聲,驚叫聲亂成一團,很多人都往進口處擠,我們順著人流又擠了出去。
  我遠遠看見胖子朝我們打手勢,朝他靠了過去,剛想問問悶油瓶呢,那傢伙突然幽靈一樣
冒了出來。胖子問潘子:「你那『夾喇嘛』的筷子給雷子折了,現在怎麼辦?」
  潘子罵了一聲:「那個龜兒子,這麼容易就把我們抖出來了,現在人真他媽靠不住,要有
機會,我敲死他去!」
  胖子道:「你現在起什麼勁,你得說怎麼辦啊?」
  潘子撓著頭,他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又來看看我,我剛想罵他,悶油瓶一拍我們的肩膀
,說道:「跟著老頭。」
  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陳皮阿四正在不遠處看著我們,旁邊還站著幾個不知道哪裡冒出
來的中年人。
  悶油瓶徑直朝他走了過去,我們這時候也沒辦法商量,只好硬著頭皮跟他走過去,陳皮阿
四看到我們走過來了,給旁邊幾個人打了個手勢,那幾個人一下子就散開在了人群裡,他自己
也一轉頭往人群中走去。
  我們在人群的掩護下,終於摸黑逃出了山海關火車站,來到一處公園裡,我們停了下來,
互相看了一眼,所有人臉色都不好。這真是出師不利,原本以為按照光頭的計劃,我們可以自
己不用動腦筋就到
  達目的地,沒想到沒出兩天,光頭竟然給逮住了,還親自帶著雷子來逮我們。就這義氣,
還三十年的老關係,看來三叔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啊。
  我們蹲在草叢裡休息了一會兒,陳皮阿四看了看我們,突然冷笑了一聲,用沙啞的喉嚨道
:「就憑你們這幾個貨色,還想去挖東夏皇帝的九龍抬屍棺,吳三省老糊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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