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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黃易]凌渡宇系列-- 光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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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4:27:2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正文

    * 第一章 名人自殺
    * 第二章 神秘電光
    * 第三章 孤軍作戰
    * 第四章 攜手合作
    * 第五章 深入虎穴
    * 第六章 離奇遭遇
    * 第七章 力圖反攻
    * 第八章 功敗垂成
    * 第九章 直搗黃龍
    * 第十章 遙世之緣

《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0-5-21 23:5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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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4:28: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名人自殺

一九九三年七月七日早上八時三十分。

美雪姿痴痴地呆望著鏡中如花似玉的顏容,這臉孔的一言一笑,令眾生顛倒迷醉,成為千千萬萬影迷的夢裡情人。

可是她這位名滿國際的首席艷星,使富商巨賈、貴家公子爭逐裙下的美女,現在卻是如此惘然。

  她已失眠了一整夜。

  生存究竟有何意義可言?

人性的醜惡令她不忍卒睹,但她為甚麼到這一刻才能明白?

  而且是那樣徹底地明白?

  是的,因為那一個美麗的經歷。

她緩緩站起身,推開門,走出植滿鮮花的華麗露台,攀過圍桿,跳了下去。

從她在紐約曼克頓第十一街三十樓的華宅跳了下去。

  她的自殺震驚了全世界。

是自瑪莉蓮·夢露以來最轟動的自殺新聞。

沒有人明白事業如日中天的她,為何會幹如此傻事?

  那是一個謎。

  ※※※

田克駕著他掛滿從各項世界性賽事贏回來的獎牌的跑車,以超過百哩的時速,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在精湛的技術下,他逢車過車,完全不理交通燈的指示,向羅馬的市中心狂駛而去。

警車的尖嘯聲在車後狂叫,拼命追趕。

路上的交通亂作一團,其他的車輛為了閃避田克橫衝直撞的跑車,有些衝上了行人道,有些沖向了大樹,有些剎掣不及,撞上了前面為閃避田克而停下的車輛。

  田克完全失去了理智。

  跑車的速度不斷增加。市中心彼得大殿前的廣場赫然在望。跑車沒有絲毫遲疑,把速度增至極盡,“轟”一聲,直衝上滿佈遊人的廣場裡去。釀成十一人死、二十人傷的大慘劇。垂死的田克被拖出焚燒著的跑車時,口中還在叫道:“我要殺盡你們!”跟著即時死去。十八天前他才剛贏取了歐洲格蘭披治大賽的冠軍主座。這事發生在美雪姿自殺後三小時。

  ※※※

英國著名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白殿戈,在同日的黃昏,在他倫敦的寓所內割脈自殺,被送到醫院時,情況仍未至不能挽回的地步,但出乎所有對他進行急救的醫生的意料之外,他的情況一直惡化下去,延至當夜十一時終於不治,這位以文章於世的大家,沒有為他的厭世留下隻字片言。事後醫生一致認為白殿戈的死因,不在於他自殺的傷勢,而在於他完全喪失了生存的意志和**。白殿戈一向主張積極進取的哲學,絕沒有任何自殺的傾向,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沒有人能明白。白殿戈死後二十四小時內,另有三位名人自殺。他們分別是日本的首席富豪宮本正、德國的物理學家翟化文、美國的眾議員——出色的政客哈拉。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出色當行、頂尖兒的人物,極負盛名。事發後,世界震駭莫名。

  ※※※

美麗的卓楚媛望著台上的六份檔案,由左至右,依次是美雪姿、田克、白殿戈、宮本正、翟化文、哈拉。是依他們自殺的先後排列。現在是八月二十八日,他們自殺後一個月又二十一天。這是紐約國際刑警美國分部的機密議事廳。除了身為特別行動組的卓楚媛外,另外還有四名男子,都是國際刑警的首腦人物。坐在一端主席位置、臉相威嚴的美國人馬卜。是國際刑警的總司令,最高統帥。對正卓楚媛的是德國人金統,美洲區的區指揮官,身材健碩,意態豪雄。

金統旁是法國紳士文西博士,文質彬彬,是精神學的專家。坐在卓楚媛右邊是特別行動組的主管威爾先生,也是她的直屬上司。馬卜以主席身分,說了開場白後,便由卓楚媛發言。卓楚媛整理一下思路,道:“這六個自殺案發生在不同的國家,表面看來,除了在時間上的吻合外、應該是一點關係也沒有。”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環顧眾人。

各人卻都是面無表情,不露半點消息,使她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緊緊迫壓著她。

卓楚媛繼續說:“我開始時,是應英國蘇格蘭場之邀,調查諾貝爾得獎者白殿戈的自殺案,看看有否政治暗殺的成分,因為白殿戈一向鼓吹人權和反對國際上的恐怖主義。”

金統打斷她道:“卓主任,你寫的報告我們已看過,請盡量簡略一點。”此君的鷹勾鼻、明顯的深下去的雙目精光閃閃,予人以難予應付的感覺。是國際刑警中聲名顯赫的人物。

受到金統無禮的打斷,卓楚媛升起一股怒火。

國際刑警的最高負責人馬卜先生,以主席的身分發言道: “卓主任,請依照金先生的指示。”這似乎像一個審判多於像一個會議。

威爾解圍道:“楚媛,今次會議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對事情達到一致的看法,以決定下一步的行動,而你是第一個提出這六件案是有關連的人;所以大家都希望先聽你的意見。

卓楚媛深深地吸人一口氣,道: “這六件案同時在四十八小時內發生,而且都是世界知名的人士,使我不得不下了一番工夫,通過各地的警方,取得有關的資料,加以比較。”

金統不客氣地道:“你報告中最主要的論點,不外乎三點:就是時間上的吻合、知名度和每一位自殺者死前都會失陳述一段短時間。我認為這些論點實在是太薄弱了。這六件案的不同處,其實遠比相同處為多:首先,他們自殺地點天南地北,絕沒有絲毫關係。其次、自殺的方式也大不相同,使人難以將他們連在一起。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各地警方認為每一個案均絕無可疑成分,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純粹出於個人的自殺行動。所以我認為再要深入調查此事,徒然浪費人力。 ”

這金統老辣非常,不正面駁斥卓楚媛的說法,而只以反證的手法來證明她論點的不成立。

卓楚媛從容道:“金統先生未曾對事情作深入了解,這樣想也是理所當然,因為實在很難想像任何人或團體會同時在不同的地方,進行這般勾當,怎麼能做到?為何要這樣做?有甚麼目的?”這番說話凌厲非常,金統面色一變。

卓楚媛道:“疑點實在大多了。首先……”說到這裡,眼尾掃了金統一下,惹得金統悶哼一聲,座上各人知道她在模仿金統先前的話語,都皺起了眉頭。

卓楚媛續道:“這六個人,每一位都恰在事業的峰顛:田克自殺前兩個月,奪取了歐洲格蘭披治大賽的冠軍;白殿戈寫的小說在他死前十日賣出了第一百萬本;宮本正成功地收購了日本航空公司百分之五十一股權,完成了多年的夢想;德國的翟化文發表了他震學術界對宇宙一元場的研究理論;美雪姿蟬聯兩屆影后;政客哈拉被提名競選下一任總統。”會議廳內死一般寂靜,等待卓楚媛說出她的推論。

她淡淡說道:“所有這些事都發生在他們六人自殺前三個月內,無淪在性質上或時間上,巧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跟著加重語氣道:“我敢斷言,這絕非巧合,他們一定是被精心揀選出來。”

會議室的氣溫似乎忽地下降了幾度,令人有點不寒而怵。

  誰人?

  為甚麼要揀他們出來?

卓楚媛強調道:“他們沒有一個人有自殺的理由,也沒有誰顯示出自殺的傾向,所以事情絕非表面般簡單。”

  金統默然冷笑,表示絕不同意。

威爾雖默不作聲,不知怎的眼中竟有擔憂的神色,為甚麼?

主席馬卜沉聲道:“那你是否說這六位世界知名的人士都是被謀殺?”

卓楚媛道:“不!他們是自殺。”

  眾人愕然。

卓楚媛解釋道:“他們每一個人死前,都會神秘失踪過一段時間,宮本正的家人、美雪姿的經理人、哈拉的助手均曾報了警。即管他們失踪的怪誕,亦是非常類似:像宮本正,他開完會議後,走進洗手間,再也沒有出來。美雪姿拍外景時,居然在拍一個駕車遠去的鏡頭時,就此一去不返。哈拉更為神奇,進入了他的專用升降機後,從此踪影全無。其他三人雖未知曾否有如此離奇遭遇,但經我仔細詢問他們周圍的人,死前那數日內的沒有人曾見過他們,所以可假定他們在那段時間內,也是失了踪。他們再出現時,便自殺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從那裡冒出來?曾到過哪裡?單是這點,便值得我們作深入調查。”

金統挑戰地道:“事情確實是巧合了一點,但這世界巧合的事何其多,連你也承認他們是自殺,我們還有甚麼追下去的理由?令人自殺並不足以促成罪名。何況你現在仍是完全在憑空推想的階段,一點較具體的證據也沒有。”

卓楚媛狂壓怒火,這金統打從一開始起,便敵意甚濃,照理此人一向以英明傳略著稱,沒有理由像現下這般橫蠻無理,個中原因耐人尋味。

卓楚媛沉聲道:“如果證據確鑿,這個會也可以省回。根據以上的推論,我敢大膽他說這六人的失踪,有一個令人難解的關連,失踪那一段日子,必然遭遇了不尋常的事情,形成了他們自殺的原因。”這個推論合情合理,她很難想到他何反對的理由。

而馬卜和她的上司威爾,都是明理之人,一定不讓金統胡來。

金統冷笑道:“看來他們也是遇上了上古的邪怪生物:月魔了。”

卓楚媛愕然望去,剛好迎上了滿面嘲諷的金統。

與會各人均面無表情,威爾避開了她的眼光。

  卓楚媛忽地明白了關鍵所在。

  明白了這個會議火藥味的來源。

三個多月前,她在凌渡字的協助下,從被一度深埋地底的生物控制了靈智的以國特務紅狐手上,奪回了埃及的國寶“幻石”,其實那是該邪惡生物“月魔”藉以吸取月能的媒介,意欲重返地面,統治世界。 (見《月魔》一書。)

對這整件事,卓楚媛寫了個非常詳盡的報告,在國際刑警的最高層傳閱。

眼前這幾位仁兄,包括看重自己的威爾在內不問可知,都不相信“月魔”的存在,當那是一派胡言,自己在他們眼中,可能只是個失心瘋的人,所以他們才會以那種態度對她。

卓楚媛心中泛起強烈的失望,一種對人類不能接受新觀念的悲哀。她想到凌渡宇的不凡,可惜這可恨又可愛的人,不知躲到了那裡去,她想盡辦法也尋他不著。國際刑警的最高領導人馬卜的聲音似乎在遙不可及的遠方響起道:“卓主任,文西博士是我們'精神研究科'的主管,也是'超心理學'方面的權威,所以我特別請他來和你談談。”

卓楚媛茫然抬頭,文西博士正有點不自然地向自己微笑。

超心理學是一門本世紀才興起的專門學問,脫胎於十九世紀盛行一時的“心靈學”,專事研究所有超常現象,有系統地探索現代科技無法作出圓滿解釋的生物現象,即所謂“特異功能”。

文西博士溫文一笑,道:“卓主任,我們人類對於自己,畢竟還是非常無知,很容易把精神上的現象,附會於鬼神身上……”

這文西博士溫文爾雅,惹人好感,可惜現下他這樣說,正是直指卓楚媛盲目把人的精神現象附會作月魔的存在,不啻火上加油。卓楚媛按捺不住,霍地站起身來,冷然道:“這個會議並非是要討論月魔的存在與否,我只要你們告訴我,這件案是否須要繼續追查下去。”

文西博士忙道:“卓主任,請聽我一言……”威爾同時道:“楚媛………”金統面有難色。

卓楚媛舉手阻止他們的發言,望向這次會議的主席馬卜,等待他說出答案。

馬卜嘆了一口,緩緩說道:“卓主任,你是我們最優秀的人員,但是月魔一案對你影響實在太大,我們一致地認為你應該休息一段時間。”威爾接口道: “楚媛,我們私下談談好嗎?”

卓楚媛忿然道:“多謝你的好意,不過,需要心理治療是你們,而不是我。”話鋒一轉,續道:“月魔對我的影響太大了,起碼大過你們對我的影響、所以我決定繼續追查真相,但請記著,我這樣做,不是為了證明誰對誰錯,也不為了國際警方,而是為了人類的和平與幸福。”跟著望向威爾道:“我先在這裡向你提出口頭上的辭呈,遲些再補上白紙黑宇。其實我還有一些相當重要的資料,不過看來說說也沒有分別,是嗎?”說完後筆直離開會議廳。

看著她的背影,馬卜搖頭不語,威爾神情焦慮,文西博頹然若失,金統默然冷笑。

表情各異,但每個人都在嘆息卓楚媛的失去常性,進入自我毀滅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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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4:29: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神秘電光

卓楚媛抱著大包小包剛從百貨公司買回來的東西,推開寓所的大門,衝了進去。

  客廳的電話不斷響叫。

卓楚媛一把將手上的東西拋在沙發上,拿起電話,叫道: “誰?”

話筒傳來一把沉厚的男音道:“媛!是我!凌渡宇。”

卓楚媛歡呼一聲,叫道:“天!你在那裡,我足足找了你兩個多月……”

凌渡宇在電話線的另一端深沉一嘆,道:“發生了很多事,我還以為你仍在北歐,打電話去,才知你到了美國。”

卓楚媛一聽到凌渡宇的聲音,欣悅若狂,早將今天和馬蔔等人開會的不如意事,忘個一清二光,喜道:“你現在那裡?我立即來見你。”

凌渡宇驚訝道:“你不用工作嗎?我還以為你忙得透不過氣來。”

卓楚媛故作神秘地道:“本來是的,不過我已把我的老闆撤了職,還我自由,以後再也不用受人閒氣了。”

想起今天的事她便悲憤莫名,所以離開會議廳後,一口氣在紐約的時裝店買了五套靚衫,又粑頭髮剪短了,才氣平了一點兒,刻下再聽到凌渡宇的聲音,一下便把她兩人無關的一切事拋於九天之外,只希望快些可以見到這個令她刻骨銘心的男子。

凌渡宇呆了呆,才道:“我目前身在南美……”

卓楚媛嬌聲道:“不用急,待我取筆來……呀!那是甚麼?天!我甚麼也看不到………”

凌渡宇在電話的另一端叫道:“媛!甚麼事?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呀!”那是卓楚媛最後的叫聲,一切重歸沉寂。

除了一聲奇怪的“吱……”聲,垂下的電話筒,不斷傳來凌渡宇微弱但撕心裂肺的呼叫。

卓楚媛失踪半個小時,接到本地警方的通知,馬卜、金統威爾先後抵達現場。十多位當地警方的專家,正仔細地進行搜查,印取指模等工作。

馬卜面色陰沉,向金統和威爾道:“這會否是卓主任不滿我們今早決定不再調查六名人的自殺案,恚忿起來,一手自導自演的惡作劇?”

威爾急道:“不會!我最清楚她的為人。”

金統陰惻惻地道:“不!你只是清楚她以前的為人,不是現在的她。”

威爾氣得面孔通紅,金統言外之意,是指卓楚媛已因月魔一事失去常性。

金統毫不留情,步步進逼道:“否則為甚麼那報警的人,不肯表露他的身分!”

威爾反駁道:“報警怕惹麻煩而不說出身分者大有人在,怎可以此作定論?”

金統默然冷笑道:“如果不是她自顧失踪,為何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

威爾一時啞口無言,絕大多數的擄人案,都會留下一點痕跡,例如掙扎損毀的物件,尤其是要擄走像卓楚媛這樣受過嚴格訓練的人,幾乎是不可能像現在那樣。

馬上斷然道:“無論如何,這件事我們絕不插手,留待紐約警方去處理。”威爾面色大變,還要再說,馬卜截著他道:“不要再說了,事情便這樣決定。 ”

  一股怒火燒上威爾的心頭,不!即管這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要把卓楚媛找回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卓楚媛的性格,她絕不會幹這類無聊事,一定是出了事。

另一股寒意升上他的心頭,她是否也像那六位名人一樣,最可怕的事,已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再出現時,會否步上自殺之途?

卓楚媛逐漸回醒,那像是從一條黑漆的通道,走了出來。

一時之間,她茫然不知發生了甚麼事。

但她畢竟不是一般女流,而是國際刑警中出類拔萃的人物,立即記起了昏迷的事情:她正在紐約的寓所和凌渡宇通電話,忽然屋內出現了一道強光,令她甚麼也看不到,就像天上劃破夜空的閃電,驀地駕臨屋內,跟著是無以名之的奇怪感覺,勉強要形容的話,便是整個人分解開來,變成一粒粒的分子,再化成一束束的光線,身體的物質化整為零,她已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剎那間溶人了強光裡,強烈的痛楚,使她昏迷過去。

  那也是她最後的感覺。

  她現在已完全清醒。

嚴格的訓練,使她並不立即張開雙眼,反而留神去聽,一種奇怪的聲音立時傳人耳內。

  是人的呼吸。

她猛地張開雙目,一個詭異的情景,出現眼前。

在昏暗的光線下,她躺在一張地毯上,十多對人的眼睛,高高在上地向她俯視,閃爍著瘋狂的火熱。

這些人全身都裹在寬大垂地的黑袍裡,連面孔也遮起來,只露出野獸般的眼睛,但卓楚媛肯定那是人類的眼。

頭罩的頂端,繡了一道白色的靈光,就像那劃破夜空的閃電。

這些人一言不發,圍成一個大圈,卓楚媛就躺在圓周的中心。

卓楚媛呻吟一下,這時才發覺全無束縛,可以自由活動,不禁喜出望外,嬌叱一聲,整個人彈了起來。

她一跳起身來,立知有點不對頭,因為四周的黑袍人立時一齊狂笑起來,有若惡夢中的可怖情景。

卓楚媛沒有思索的時間,右腳全力踢出,目標是一個最接近的黑袍人。

腳才踢出一半,驚人的事情發生了。

  她又看到那道電光。

  甚麼也看不到。

一道懾人心神的閃電,忽爾充斥在她身處的空間,天地盡是強烈的電芒。

  接著心跳力竭,全身力量消去。

卓楚媛虛弱地跌回厚的地毯上,在昏過去前,心中狂叫:凌渡宇,她最至愛的男人。

  卓楚媛失踪後兩天的早上。

冷汗從凌渡宇的額頭流下,超人的靈覺,使他在卓楚媛呼喚他名字的時間,和遠方某地卓楚媛的思感連結在一起。

一道眩人眼目的電光,劃破他心靈的夜空。

“上帝之媒”的經驗,使他自幼受密宗訓練的心靈,超感官的靈覺,更為深遠遼闊。 (見《上帝之謎》一書)他強烈地感到卓楚媛的痛楚無奈,心田猛地抽緊,超人的靈覺倏然消失。

一股眼見所愛的女人受難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使他痛苦大叫。

纖纖玉手溫柔地搭上他的肩膊,輕軟的女聲問道:“先生,你怎樣了?”凌渡宇張開一對虎目,接觸到空姐焦慮的眸子。

前面座位的搭客都回過頭來看他,他的大叫令人震駭。

凌渡宇呆了兩三秒,才不好意思答道:“噢!我睡著了,做了個惡夢,對不起!”

空姐走開後,凌渡宇的心神又回到卓楚媛身上。

他雖然報了警,卻不肯表露自己的身分,一方面因他從不信任警方的能力,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第六感毫不含糊地告訴他,最可怖的事,已發生在卓楚媛的身上,那並不能依照一般的方式去處理。

最令他震驚的地方:並非事情的驚奇,更困難的情形也不能使他氣餒,他最震駭的是:當他和卓楚媛的靈覺連在一起時,看到那驚人的電光,但卻感覺不到任何生命。

那即是說:那道電光,非是任何生物弄出來的東西。

  那究竟是甚麼?

報警後,他通過自己身為其中一員的“抗暴聯盟”在紐約的聯絡人,找到了卓楚媛的上司威爾,後者出奇地合作,使他清楚事情的始未,他現在就是在往紐約的途中。

飛機飛臨紐約上空,開始降落的程序。

威爾有點緊張地望著抵步旅客的出口,等待心目中的人。

一個身材健碩、容顏俊發的中國人,大步走了出來,威爾連忙迎了上去。

威爾一邊伸手和他相握,一邊道:“凌先生,幸會幸會。”他特別注意到這位以精神力量著稱、不斷創造奇蹟的中國人,眼神特別銳利懾人,有一透視人心的魅力。

凌渡宇淡淡笑道:“威爾先生,說老實話,我並不想和你 '幸會'。”

威爾神情一黯道:“楚媛出了事,我也很難過,她是我最好的助手和朋友,我很後悔當日在會議上沒有支持她。”

兩人邊走邊說,來到了廣場側的停車場,坐進了威爾的大房車內。

  大房車在街道上疾馳。

凌渡宇道:“有沒有人知道我到紐約來?”

威爾道:“除了我之外,再沒有人知道你的行踪。”

凌渡宇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很好,這是非常重要,那天我在電話'聽'到楚媛發生了意外,立即報答時,用的也是假名。現在我的身分是一名專為報刊寫旅遊專欄的記者,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凌渡宇的“抗暴聯盟”神通廣大,弄個假身分給他,可說輕而易舉。

威爾忍不住問道:“我了解保持神秘,可收奇兵之效。但我不明白為甚麼你要我連國際刑警也瞞了過去?”

凌渡宇微微一笑道:“假如可以的話,我很想連你也瞞過去,但那是不可能的,我需要你的幫助。至於原因,待我把事情辦妥後,才告訴你吧。 ”

威爾把房車停在街角,道:“楚媛出事的地點,就是對街那所大廈,這是曼克頓的高尚住宅,保安相當不錯,楚媛失踪那日的該段時間內,看門的司閣發誓說看不到陌生人進入大廈內,也看不到任何人的開,而事後我們國際警方曾派專人仔細調查屋內外各處,一點尋常的線索也找不到,使我們一籌莫展。”頓了一頓又問道:“你是否仍要察看現場?”

  凌渡宇肯定地道:“當然要!”

威爾神色有點不自然地道:“你是否在懷疑我們的能力?”

凌渡宇笑而不答,推門而出道:“我們上去吧,不是要爭取時間嗎?”

卓楚媛的住所,是該座三十層高樓的二十八樓,一梯兩戶,這時門前有一位警察在把守。

進入屋內後,凌渡宇很仔細地察看每一個地方,連電源、電掣、電器和屋外的電錶也不放過,好一會才道:“我發現了二點奇怪的地方,卻不聽你提到。”

他們曾通了多次電話,商量營救卓楚媛的方法。

威爾愕然,他也是這方面的專家,而凌渡宇居然可以在他們毫無發現後,一下子找出線索來?

凌渡宇並沒有留意威爾的尷尬,直言道:“你看!屋內所有塑膠的製成品,都有輕微的變形。”他順手拿起了一個膠水杯,威爾落足眼力,水杯的下圍不自然地漲大了少許,不留心是很難察覺。

他的視線跟著凌渡宇的指引,發覺屋內的電線也有同樣的現象,有些膨脹後的鬆軟感,因為何其輕微,所以他們早先的調查人員都看漏眼了。

  這代表了甚麼?

屋內怎會有能令塑膠變形的高熱?

凌渡宇又把一個插頭從電掣拔出來,電插的黃銅呈灰黑色,那是電力負荷過重的徽象。

凌渡宇道:“當日楚媛掛斷電話時,我仍可以聽到屋內的聲音,其時有一種奇怪的吱吱聲;我事後因想起來,那像極了高壓電源的聲響,現下證明我的猜想很有道理。”跟著皺起了眉頭道:“但為甚麼會這樣?屋內好端端的為甚麼會出現高壓電流?”

“呀!”威爾叫了出來,神情怪異。

  凌渡宇訝然望向他。

威爾幾乎是叫著道:“楚媛失踪的同時,整幢大廈發生了一次停電,大廈的管理人說,那是因為大廈總掣房內的水器掣無端跳掣,截斷了大廈的電流。管理人還說,以往只有在被強烈的雷電掣中大廈的避雷針,電流未能即時完全疏導進地內,產生漏電的情形,才會發生這樣的停電。當時因為很難把這件事和楚媛的失踪聯想在一起,所以對此並無深究。”

凌渡宇喃喃道:“為甚麼會這樣?”

事情愈來愈離奇,威爾一顆頭登時大了好幾倍。

凌渡宇轉過頭來道:“我要楚媛寫的那份有關六位名人自殺的報告和那天會議的錄音……”

威爾面有難色,猶豫地道:“報告倒沒有問題,那份錄音卻是保密的會議記錄……”

凌渡宇截斷地道:“威爾先生,楚媛的失踪,百分之九十九是和名人自殺案有關,可知事情的離奇,已完全超乎我們想像之外,楚媛的處境危險萬分,你再要依呆板的常規辦事,還不如回家養老。”

威爾想起了烏卜和金統的嘴臉,毅然道:“好!我依你。”

其實自第一次凌渡宇和他通電話時,他已下了決心,要和凌渡宇通力合作,把卓楚媛找回來。

  ※※※

卓楚媛又再醒過來,那是一個很大的房間,光線非常強烈,使她感到很不舒服,兼且她坐在一張冰冷的鋼椅上。

  手腳都給鋼鏈鎖著,更是難受。

光源從後方射來,把她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前面有一道金屬門的牆壁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

房間百多尺見方,除了那道金屬門外,空洞無物。

左右兩旁的牆上,安裝了兩面足有八方尺大的電視屏幕,不知有何用途?

這樣大的屏幕,給人一種超時代的感覺。

卓楚媛難受得要叫出來時,兩旁的屏幕亮了起來。

  ※※※

威爾當日黃昏在一所餐廳再見到凌渡宇時,凌渡宇坐在餐廳的一個角落,他已把威爾早上交給他的錄音帶聽過三次。

威爾開門見山道:“怎麼樣?”凌渡宇的眼神很奇怪,好像能直望進他的心靈內。

凌渡宇道:“這會議的記錄,除了開會的四個人外,會否有第五人知道?”

威爾毫不猶豫答道:“不會!這是秘密會議,絕沒有其他人知道。”

凌波宇話鋒一轉道:“你是楚媛的上司,參加會議,理所當然,馬卜身為國際刑警的最高統帥,亦是當然的參加者,但這件事為何又和金統那混帳以及那勞什子的文西博士有關?”

威爾聽到冠於金統和文西的形容詞,不禁啞然失笑,知道凌波宇為卓楚媛抱打不平,看來他聽完會議錄音後,對開會各人均無甚好感,因為連自己在內,都不站在卓楚媛那一邊,想到這裡,心中升起一絲內疚,這並非表示他已相信了月魔的存在,而是他在悔恨自己因月魔一事,以致影響了對另一案件的判斷。

威爾答道:“楚媛那份對月魔的報告、在我們方面引起了很大的震動,文西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馬卜要他為整件事作出評估。”

凌渡宇淡淡笑道:“這些所謂專家,除了空談理論外,還懂些甚麼?”

文西的結論,不問可知是全盤否定了月魔的存在,導致眾人疑卓楚媛的能力,那即是說,由一開始,馬卜、威爾等人早把卓楚媛當作一個迷玄邪的瘋子當待。

威爾尷尬一笑,避過對方的責難,道:“反而金統沒有一定來開會的必要,但他堅持他是美洲區的負責人,有權參加這個會議。”頓了一頓續道:“金統其實一直想取代我特別行動組總指揮的位置,這職位的職權不受地區限制,在金統來說最是多采多姿、所以一向虎視眈眈,楚媛月魔的報告一出,他立即大力抨擊,你知道……楚媛一向是我最得力的手下……”

凌渡宇道:“好了,假設真是這樣,楚媛的失踪,就一定你們四人其中之一有關。”

威爾駭然大震,雖然他也想過這個可能性,可是當凌渡宇說出來時,他仍禁不住吃了一驚。

威爾道:“我們四個人,全知道國際刑警決定不對名人自殺一事作進一步調查,所以即管楚媛表示不肯放棄,一個人能起多大作用?為何要擄去楚媛,以致打草蛇?”

凌渡宇沉吟片刻,道:“楚媛在會議結束前,曾說過'我還有一些重要的資料,不過說不說出來也沒有分別',問題可能出在這裡,她一定得到關鍵性的線索,某一方面不得不對付她。所以當會的其中一人,知道她不肯放棄調查時,使立即對她採取行動。”

威爾在國際刑警中多年經驗,思想細密,提出了一個問題:“照理說,假若有人要在神不知鬼不覺下擄走楚媛,則絕不須揀她和朋友通話的時間下手,這又為了甚麼?”

凌渡宇蹙起雙眉,也感大惑不解。

就在這刻,一危險的感覺湧上心頭,每逢有危險臨近時,他超人的感官會產生感應。

  這感覺屢屢助他死裡逃生。

他銳利的眼光向餐廳四處搜索,這是晚餐時間,餐廳內坐滿了人客,卻沒有樣的情形。

威爾奇怪地望著他,顯然不明白他為何神情如此古怪。

凌渡宇的眼光掃向掩著的大門,一切看來都是安靜和平。

威爾忍不住問道:“甚麼……”威爾話還未完,凌渡宇右眼角的余光忽感有異,他已來不及答威爾,也來不及轉身,一把將餐檯反轉向左側,同時豹子般竄往翻側的台後,左腳閃電伸出,把威爾的椅子勾跌。

威爾猝不及防,葫蘆般滾倒地上。

檯面上的杯碟一古腦兒跌往地上,產生混亂之的破碎聲。

餐廳內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他們這一角。

同一時間,輕槍的可怕聲音在右側響起,敵人從後門進入餐廳內。

餐廳內尖叫四起,台倒杯碎的吵聲,此起彼落。

威爾這時才明白凌渡宇在做甚麼,正要拔出配槍,左肩已被擊中,子彈的衝擊力,把他整個人帶得向後跌去,哎喲一聲背部撞在身後的牆上,威爾心中大叫:我命休矣!

凌渡宇早拔槍在手,一見威爾形勢危殆,顧不得反擊,把圓台車輪般轉動,將威爾掩護在台後。

槍向他們瘋狂亂掃,猶幸餐檯是以厚達四寸的堅硬柚木造成,目下雖然給子彈射得木屑四濺,一時還不能穿透,形勢危險萬分。

凌渡宇臨危不亂,左手拿著一張翻倒了的座椅腳子,運力一揮,椅子砲彈般凌空向敵人投射過去,同一時間他閃了半邊身往檯面外,手中槍嘴火光連閃,其中一個敵人被他命中額頭,向後仰跌,另一人手部中槍,踉蹌退後。凌渡宇反擊見功,連忙縮回檯面後,子彈隨即呼嘯而來,但火力明顯減弱。

事起突然,到現時為止,仍然弄不清楚敵方有多少人。

槍聲驀然靜止,只餘下空中濃烈的火藥味和傷者痛苦的呻吟聲。凌渡宇望往檯面外,入目的是個戰後的災場,受傷或未受傷的人躺滿一地,鮮血濺上牆壁,怵目驚心,餐廳內看不到一件完整的物件。敵人已經退走。

威爾面色蒼白,但神情鎮定,道:“不要理我,我的傷並不足以致命,警方會照顧我,快些去把楚媛救出來!”

凌渡宇欲語無言,敵人的兇殘,出乎他想像之外。

居然在這等公眾地方行凶濫殺,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警車的號叫在遠方響起,威爾急道:“還不快走!”

他明白威爾的意思,一個很大的陰謀正在進行中。

甚至連國際刑警中也有內奸,當初他和威爾接上,行動便在敵人的監視中,以致有今次的遇襲,所以他一定要保持行踪的神秘。

  由現在開始,他要孤軍作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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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孤軍作戰

  次日,早上十時。

凌渡宇移正架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用手輕撥染得花白的頭髮,大步走進三十八樓國際刑警的總部去。

這時他從外表來看,是位五十來歲有成就和地位的日本紳士。

他走到接待處,先來個九十度的鞠躬,很有禮貌地向坐在接待處後的小姐,以帶有濃重日語口音的英語道:“我的名字叫木之助,昨天和威爾先生約好的。”跟著遞上一張名片,那本是屬於一個日本朋友的。接待處後是一道電閘,閘後的兩個門警正小心地從閘後向他審視。

那金發小姐呆一呆,道:“威爾先生昨天…噢!他今天有事,沒有上班,你可否留下姓名和電話?”

凌渡宇心想:威爾躺在醫院,當然不能回來上班。連忙裝起一副為難的樣子,道:“怎麼會這樣?”裝模作樣想了一會,才道:“我今晚要離開紐約,但我又答應了要交點東西給他。這樣吧,我可否和他的秘書說幾句話,或者見另一位先生。”

金發小姐猶豫了片刻,按著通話器和他通傳後,微笑道: “請等一等,艾蒂小姐立即出來。”順手遞給他一個印有“訪客”的牌子讓他掛上。

不一會,電閘大開,一位年約三十餘歲、體態動人的女子走了出來,溫和地道:“木之助先生,請隨我來。”

一邊走一邊和凌渡宇握手道:“我叫艾蒂,是威爾先生的秘書。”

  凌渡宇道:“幸會幸會。”

艾蒂道:“木之助先生,威爾先生有急事出外公幹,這幾天怕也不會回來,有甚麼事我可以幫你忙?”

兩人邊說邊行,經過一條長廊,兩旁都是辦公室和忙碌工作的人。

艾蒂推開其中一個辦公室的門,自然是威爾工作的地方。

凌渡宇並不進去,站在門邊道: “那真是不巧!請問卓楚媛小姐的辦公室在那裡?”

艾蒂的目光條件反射般望向她的右邊,才答道:“噢!她也不在。”

凌渡宇目的已達,把一個密封的公文袋交給她道:“請你把這文件交給威爾先生,謝謝你!我可以自己走出去。”說完道別而去。

他大步往迴路走去,當艾蒂關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才轉過身來,往剛才艾蒂望向卓楚媛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途中遇到兩個人,一來因他掛了個“訪客”的牌字。二來這些人自己也忙個不了,都沒有理會他。

凌渡宇經過了威爾的辦公室,來到一扇緊閉的門前,門上有一條名牌,寫上了卓楚媛的名字。

凌渡宇輕扭門把,發覺被鎖上了。那隻是個很普通的鎖。

這當然難不倒他這個開鎖的專家。

覷準左右無人,他從袋中取出兩支細長的鐵絲,才只四五秒的時間,便把門弄開,閃了進內。

房內除了工作的書桌外,只有一個電腦、一個放滿書的書架和幾張椅子。

窗簾緊閉,外面的陽光只能透人少許,室內陰暗昏沉。

伊人不知何處,凌渡宇黯然神傷。

凌渡宇提醒自己,這並非感傷的時刻,連忙收攝心神,從書桌起,開始搜索。卓楚媛是個著重記錄的人,一定有資料留下來。

時間無多,只要艾蒂和接待處的金發女郎碰面,便會知道他還未離去,所以他一定要在那發生之前,完成任務。

櫃內全是些無關重要的資料,其中一張紙,畫了凌渡宇的肖像,倒有八分酷似,估不到她有如此高的繪畫天分。旁邊寫滿他的名字,正是伊人對他深切想念的鐵證,以凌渡宇這樣堅強的人,也不禁心中一酸。

凌渡宇放棄書桌,改向電腦入手。

按動開關後,電腦屏幕上亮起文字,在陰暗的光線下分外刺目。

凌渡宇估計卓楚媛的工作均須保密,所以一定有保安系統,例如要鍵入密碼,才可以閱讀其中的檔案,不過以他在這方面的才能,破解密碼不應費大多工夫。

電腦完成了檢視程序,忽地響起了一聲尖叫,一行字打了出來:“硬碟損毀,不能閱讀。”凌渡宇呆了片刻,為甚麼會是這樣?

是否有人捷足先登,早一步毀了電腦內儲存資料的硬碟?

由一開始,他每一著均落在下風。

  這是非常可怕的對手。

  正在這時,門鎖傳來響聲。

聲音雖小,這時卻不啻驚心動魄的震天雷鳴。

他第一時間關上了電腦,退入了書架旁的暗影裡。時室內光線昏暗,還好一點,但一待闖入者亮了電燈,他便無所遁形了。

  可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下!

  門被推了開來,旋又關上。

一個瘦高的金發男子閃了進來,神態有點鬼崇。

那人居然不開燈,筆直走到電腦前,按動了開關,他似乎完全想不到屋內另有他人的存在,只是專心一志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字。

和凌渡宇剛才的遭遇一樣,在尖響後,在屏幕上打出“硬碟損毀,不能閱讀”的宇樣。

那男子全身一震,自言自語道:“怎會這樣?誰幹的?” 同時緩緩轉過身來,才轉到一半,動作凝住,活像電影中的凝鏡。

光線雖暗,他仍未致看不見背後的凌波宇和他手上緊握裝上了滅音器的手槍。

凌渡宇溫和地道:“你是誰?來這里幹甚麼?”他肯定這人不是損毀電腦的人,所以態度客氣得多。男子神情出奇地鎮定,反問道:“這些問題應該由我問你才對。”

凌渡宇曬道:“一個賊難道比另一個賊有特權嗎?”

那人也頗有幽默感,苦笑道:“拿槍的賊,當然比沒拿槍的賊有特權。”

對答了幾句,凌渡宇已認了他是誰,因為他早通過多次翻聽錄音帶,熟習了他的聲音。

凌渡宇瀟灑一笑,跟著把槍收起道:“這樣兩個賊也公平了!是嗎?文西博士。”

文西博士見他收起了槍,又叫出他的名字,驚異得不知如何反應,忽地恍然大悟道:“噢!你就是昨天黃昏威爾遇襲時和他一起的中國人,凌渡宇先生。威爾雖然死也不肯透露你的名字,但我們已猜到是你,他們正在全力找你。”

凌渡宇眉頭一皺,這回真是前有虎,後有狼。幸好他從不畏懼,眉鋒一轉道:“幸會幸會!找個地方喝杯咖啡,如何?”

文西博士對這神通廣大的中國人在生好感,笑道:“凌先生是客人,由我作東吧!”一邊說一邊向房門走去,貼著門靜立了一會,肯定外面的走廊無人,才推門走出去。凌渡宇緊跟而出。

兩人步向出口,來到接待處,凌渡宇交還那印有“訪客” 的名牌,正要和文西走出大門外,乘搭升降機往地下。一個身形雄偉,骨格粗壯,兩眼光芒迫射的大漢從打開的升降機門走了出來,向文西打過招呼後,眼光轉到凌渡宇身上.面容掠過一絲訝異和警覺。

凌文兩人和他擦身而過,進入升降機內,那大漢回頭叫道:“文西!”

文西面色微變,一手按著升降機的自動門,不讓它關上卻不回頭,只道:“金統先生,甚麼事?”

凌渡宇暗讚一聲,文西不轉頭過去,是怕金統看到他神色有異,故意叫金統的名字,是要他準備應變。

金統反對卓楚媛最力,今次狹路相逢,凌渡宇現在又是他們全力找尋的人,凌文兩人已打定輸數。

金統利如鷹隼的銳眼,在凌渡宇身上盤旋片刻,忽又改變了主意,道:“待你回來再說吧。”

文凌兩人大為意外,文西鬆了一日氣,放開按著自動門的手,讓它關上,別過頭來,看到凌渡宇仍是神情凝重。奇道:“他沒看出破綻,你還擔心其麼?”

凌渡宇搖頭道:“不!他已知道我是誰。”

文西道:“那他為甚麼放過你?”

凌渡宇苦笑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擔心。”

兩人走到街上,注入了忙碌的人潮裡。

文西輕鬆地道:“附近有間很好的咖啡室。噢!有甚麼問題?”

凌渡宇神色出奇地凝重,沉聲道:“我們給人盯著。”

即管一般人,給人在暗處盯著時,也有異樣的感覺,這是因為眼光亦是一種能量。凌渡宇自幼鍛煉心靈,在這方面的靈敏度,又百倍於常人,所以一受人監視,立生感應。

文西大感興趣,他的博士學位,便是專研究這類精神異力,目下有這個活的例子,怎不教他興奮。

凌渡宇低喝道:“隨我來!”腳步突然加快,走進了一所百貨公司內,又由側門穿了出來,跟著走下地鐵,跳上地車,一連轉了幾個站,一出地鐵,立即閃人了橫街,左穿右插,忽快忽慢,有時甚至往來路走回去,把文西帶得不辨東西,同時又大惑不解,因為凌渡宇神色不妙,顯然仍未把跟踪者擺脫。

凌渡宇直到走入一間戲院內,坐了下來,呆了片刻,才輕鬆了一點。

偌大的戲院,只有十多人,散佈各處,銀幕上正上映查理士布郎臣主演的戲。

凌渡宇默然無語,還是文西先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凌渡宇道:“我以往總認為,沒有人能跟踪我而不被我發覺,但我再不敢這樣想了,直到進入這裡前,我們一直被人跟著,但無論我用什麼方法,都找不到跟踪我們的人,也不知道對方跟踪我們的方法。”

  不能知彼,這仗如何能打。

文西囁嚅道:“這次會否是你的第六感失靈了?”

凌渡宇笑道:“朋友!我也希望是這樣,可惜我知道不是。”

文西雖然有個超心理學的博士學位,但在實際上卻幫不了忙。不過現在總算將跟踪者擺脫了。

凌渡宇甩甩頭,像這樣便可把敵人甩掉,又嘆了一口氣,才道:“好了!告訴我你為甚麼要做賊?”

文西不禁蕪爾,這人即管在最失意的時刻,仍能從容自若,令人佩服。隨又嘆道:“說出來你或者不相信,我從一開始,便對名人自殺一事,感到懷疑……這六個人,包括了各式人等,很像……”打了一個寒噤,道:“一個'人'的實驗。”

凌渡宇並不肯放過他,迫問道:“那為甚麼會議時你又不站在楚媛那一邊?”

文西苦笑道:“馬卜在要我出席時,聲明只准我就卓主任所寫的月魔報告發言,其他就與我無關了,他是老闆,你說我能說甚麼?”

  凌渡宇詛咒連聲。又皺起了眉頭,顯然有新的煩惱。

文西續道:“當我知道威爾受傷,我再也忍不住……記憶卓主任說過她仍有資料未說出來,於是……”

凌渡宇插入道:“現在有兩個人嫌疑最大,就是馬卜和金統,其中又以金統最使人懷疑。我們就從他入手。”跟著站起身道:“先離開這裡。”

文西跟在他背後道:“去那裡?”

凌渡宇停下腳步,面上泛起詭異的笑容,回頭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讓我們直接去問金統。”

  文西跳起來,叫道:“甚麼。”

凌渡宇若無其事地道:“你難道不知我的一項技能嗎?”

文西這時還未醒覺,疑惑地道:“甚麼技能?”這樣說時,不自覺地望向凌渡宇,後者雙目射出一種奇異的光芒。文西一陣眩迷,想移開眼睛也辦不到。

凌渡宇眼內奇光消去,文西如夢初醒道:“是催眠術!” 他本人也曾學過催眠術,只不過道行和有強大精神力量的凌渡宇相去千里。

凌渡宇繼續前行,很快兩人走齣戲院,來到戲院的大堂。

大堂外就是大街兩人一齊停步,愕然望向對方,當看到對方劇變的神色,醒覺到大家都看到同樣的東西時,才肯相信眼前的並非幻象。

先前熙來攘往、車水馬龍的紐約最繁盛的大街,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大堂售票的窗內,空無一人。又或他們撞進了另一個時空去。或是空襲時,所有人一齊避進了地下的防空洞。

  四周靜悄悄的,絕無半點生機。

  難道紐約已變成了死城?

天上艷陽高掛,風和日麗,美好依然。

  只是沒有了人。

  文西開始全身抖震。

凌渡宇亦面色煞白,不過眼神仍然堅定。

  奇異的事發生了。

  尖嘯響起。

“吱……”正是那天卓楚媛失踪前,凌渡宇通過電話聽到的奇怪聲音。

  兩人駭然四顧。

大堂內的射燈,街上的路燈,劈劈拍拍,閃爍著青白的電光,美麗得眩人眼目,又極盡鬼幻之能事。

空氣中充溢著高壓的電流,但他兩人卻絲毫無損。

  莫名的恐懼,狂湧心頭。兩人各自像孤懸世外的荒島,誰也幫不了準。或是被驅進屠場的殉道者,無助和孤獨地任人宰割。

對凌渡宇來說,每在危險出現前,他總有預感,但今次叫一點感覺也沒有。

文西狂叫,死命按著雙耳,顯然抵受不住那尖嘯,掙扎在崩潰的邊緣。

空氣中激射著無以名之的能量,肉眼雖看不到,可是耳膜,毛管、血液、甚至每一條神經線,無不受到這種能量的迫壓。他們寸步難移,全身酸麻,血液凝固。

  更驚人的事發生了。

這刻還是陽光普照,下一刻所有光明完全消失。

  世界驀地陷入絕對的漆黑裡。

一道強烈的電光,劃過黑不見指的黑暗空間。

就像最深的黑夜裡,閃電裂破天空。

凌渡宇眼前發白,什麼也看不見。

  電光在四周閃滅不定。

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電光,那天在飛機上,接收到卓楚媛遙遠的呼喚,兩人的心靈連結起來時,他已曾看過這道駭人的電閃。現在終於身歷其境。可惜依然是束手無策。

他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息、嗅不到任何氣味、感覺不到任何寒暖。像給封入真空管內,與外界完全斷絕了關係。

  瘋狂的隔離和孤寂。

電能開始進人體內,進入每一個組成他身體物質的分子內。

凌渡宇有一個奇怪的直覺,這不知名的能量,正在對他進行分析和研究。全身似欲分離。時光停止了流動。

凌渡宇怪叫一聲,運集起全心全靈的力量,向前標去,一下子衝出了繞身疾走的電光,衝出了戲院的大堂,跌進了大街去。一頭撞入了人堆裡。

  所有感覺倒捲而回。

恍如隔世的人聲、汽車聲震天響起,是那樣溫暖親切。

他這時才發覺自己倒在長街的地上,渾身軟弱乏力。周圍的行人都奇怪地望著他。

他轉頭回望戲院的大堂,正有幾個人在看宣傳的畫片,售票處的售票員安然無恙。

兩個過路的青年一左一右把他挽扶起來,凌渡宇驚異萬分。甚至聽不到這些好心腸的幫忙者在說甚麼。

一切如常,剛才的驚人怪事活似在另一時空進行,與這一刻完全無關,像從未發生過一樣,但是,他知道那的確曾發生過,文西博士已失踪了!

像那六位名人和卓楚媛一樣,失踪了。凌渡宇不知自己怎能倖免於難,他這時的腦筋混亂之極,茫茫然站直了身體。

  背後車號震天,吵耳不堪。

凌渡宇回頭望向馬路,只是死了火的車排滿整條路少說也有二十多架。

在紐約的繁忙街道,擠塞可想而知。

沒有人明白死火的原因,除了凌渡宇。

他知道這次也如卓楚媛失踪時的停電,所有汽車的電池都忽地枯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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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攜手合作

金統剛放下電話,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面容肅穆的馬卜走了入來。

馬卜在他桌前的旋椅坐下,輕描淡寫地道:“你吩咐文西的秘書,文西一回來便告訴你,究竟有甚麼事?”

金統神色不變,淡淡答道:“沒甚麼!不過想和他談談卓楚媛和威爾的事。”

馬卜兩眼射出凌厲的光芒,沉聲道:“你認為卓楚媛和威爾兩件案,有關連嗎?”

金統遲疑半晌,才答道:“不!我依然認為兩者間沒有任何關係。”

馬卜放軟身體,挨在椅背,徐徐舒出一口氣道:“我想听聽你的意見。”

金統道:“威爾和卓楚媛的情形迥然不同,完全是一副黑社會仇殺的格局……那和他一起的中國人,照目擊者的形容,多是那凌渡宇,此人多年來從事政治顛覆活動,仇家遍布全世界,均恨不得生吃其肉,遭人行刺,有何稀奇,威爾看來是不幸適逢其會,秧及池魚吧。”

馬卜略作沉思,道:“這樣說不無道理,可恨威爾緘口不言,使我們入手無從,目前最要緊的事是要找到那凌渡宇……'跟著站起身來,兩手按著桌子,整個人傾前,加重語氣道:“我已通知了本地警方,全力把凌渡宇挖出來,我們現在尚不宜插手,知道嗎? ”

  金統默默點頭。

馬卜離去後不久,金統接到一個電話,立即外出。

他的福特旅行車離開大廈的停車場,駛進繁忙的大街,凌渡宇便駕著租來的電單車,遠遠吊著他。

三時寸五分,凌渡宇已等了他個多小時。

金統行色忽忽,一路搶線爬頭,風馳電掣向東面駛去。

凌渡宇全副行頭,密封的頭盔、輕便牛仔套裝,配上他健碩的體型,使人難以辨認他的廬山真貌。

金統的旅行車頂裝了個盛物的大鐵架,很易辨認,所以雖然左轉右拐,凌渡宇仍能緊跟不失。

這時金統的福特轉進了一條橫街。

凌渡宇大感不妥,一來街道的車輛顯著地減少,路旁積著一堆堆的垃圾,污穢不堪,而且路上站立行走的都是清一色的黑人,一個白人也見不到。

這是其他人種望而卻步的哈林區,黑人聚居的地方。

凌渡宇夷然不懼,問題這處不似外面繁盛的街道,金統可輕而易舉察覺被人跟踪,可是他還有其他選擇嗎?

  凌渡宇硬著頭皮跟了下去。

金統的福特在一間酒吧前停下,一個穿黑西裝、紅襯衣的高瘦黑人紳士從酒吧迎了出來,接了金統進去。

凌渡宇忙把電單車泊在幾個街口外,頭盔也不除下。就那樣大步往酒吧走去。

目下唯有明刀明槍,和金統攤牌。

走不了幾步,迎面撞來一群奇裝異服、態度囂張的黑人青年。

他們均以不屑的眼光盯著凌渡宇,一派惹是生非的格局。

凌渡宇何等樣人,當然不把他們放在眼內,但正事要緊,不得不忍氣吞聲,順勢橫過馬路,避開他們。

惡少們一陣刺耳怪叫,夾雜著辱罵,充滿蔑視和欺壓的意味。

那輛電單車一定兇多吉少,成為祭品,不過無暇斤斤計較了。

酒吧前聚集了十多個黑人男女,其中一名特別高大粗壯,外貌有如當今重量級拳王的禿頭黑漢,左手摟著野艷黑女的蠻腰,口中吊著口雪茄,斜眼向凌波宇喝道: “找你阿爸嗎?”

旁邊的黑男女一齊尖叫狂笑起來,作浪興波。

凌渡宇慢條斯理地除下頭盔,兩眼射出凌厲的神光,罩定那光頭黑漢。

眾人這才看清楚他是中國人,一齊愕然。

凌渡宇微微一笑,正要推門入內。

近門處的高瘦黑人一手把門攔著,面上泛起嘲弄的神色。

黑人男女爆出震天狂笑,極為得意,引得路人停下來看熱鬧。

禿頭黑漢放開黑女,來到凌波宇身側,嘿嘿笑道:“給我一百元,才放你這黃狗入內。”

  眾人又是一陣怪叫。

街上其他黑人離得很遠,不敢走近,對酒吧前的黑人懷有很大的畏懼。

凌渡宇從容一笑,在袋中取出幾張十元面額的鈔票,在眾人仍未看清楚時,閃電般塞入禿漢的上衣袋內,跟著上手一托高瘦黑人攔門的手,他託的位置非常巧妙,剛好是對方的手肘的穴位,那黑人的手一麻,已給凌波宇撥開。

對方高呼一聲,還來不及反應,凌渡宇側進推門,閃電般標入酒吧內,動作流水行雲,瀟灑不凡。

酒吧內煙霧瀰漫,三百多方尺的空間充溢著大麻的氣味。擠了四五十個黑人男女。

門外的黑人黃蜂般跟了進來,封鎖了出口,充滿火藥味,戰雲密布,一觸即發,凌渡宇激起這群橫行無忌的人的怒火。

酒吧內其他的人立時警覺,目光集中到凌渡宇身上。

  他成為了眾矢之的。

凌渡宇冷哼一聲,來到水吧前,水吧後的黑女郎,低胸和緊身的衣褲使她惹火的身材更為突出,動魄驚心。

凌渡宇擠進圍在水吧的黑人裡,若尤其事道:“給我一杯啤酒。”

性感黑女郎笑盈盈地道:“先生!要酒沒有問題,不過你恐怕沒有命去喝。”

凌渡宇目光在她高聳的胸脯巡遊,漫不經意地道:“那不用你操心,你只是負責賣酒的吧!”

黑女郎大訝,難道這人是個瘋子,死到臨頭也不知道,轉顏一笑道:“如果價錢對,賣身也可以!”

周圍的人爆起狂笑,凌波宇成為他們這個沉悶下午的助興節目。

那先前在門外首先撩事的禿漢可厭的聲音響起道:“跪下向我叩三個頭,叫聲阿爸,便賣酒給你,一千元一杯。”

四周的黑人更是興奮,胡亂叫嚷,要凌渡宇脆下來。

  凌波宇目光一掃,找不到金統。心中一嘆,轉身向那禿漢道:“我們來個拗手力比賽,你勝了,我向你磕頭,兼送上一千大元,你輸了,答我一個問題。”

酒吧內鴉雀無聲,估不到他如此奇鋒突出,又如此不自量力。

禿漢也不由一呆,看看自己的手臂,比凌渡宇至少粗了一倍,咽喉忽地沙沙作響,跟著是嘿嘿怪聲,好一會才爆出震天暴笑,前仰後合,腰也直不起來,極盡輕蔑之能事。

酒吧內嘲弄的笑聲如雷轟起,好事者己勝出一張小台,以作賽事的場地。

沒有人可以相信,這中國人能勝過這孔武有力,體壯如牛、重二百多磅、身高六尺四寸、哈林區的著名悍將。

禿漢囂叫一聲,首先走向那空出的小圓台,伸出巨靈之掌,把台上所有東西:一股腦兒撥落地上,發出混亂的破碎聲。禿漢在一邊坐下來,怪叫道:“小娘兒,過來陪阿爺玩。”跟著向其他人大叫道:“待我拗斷這黃狗的手,賺他一千元,這裡由我請客。”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先前大漢在門外摟著的美艷黑女,一手穿進凌渡宇臂彎內,挽著他往蓄勢以待的禿漢走去。

眾黑人男女唯恐天下不亂,裂開一條通道,讓凌渡宇通過,一邊舞手弄腳,為他禱告,向他膜拜,有意弄出不堪入目的淫穢動作,相同的是他們都在看著一隻待屠的豬。

高聳的胸脯緊壓在肩臂處,自己活像出台領獎的大明星,凌渡宇不禁啼笑皆非。

來到台前,自有人為他拉開坐椅,讓他坐下。

酒吧內六十多人集中在圓台四周,圍成一層層人做的圈子。

連串破碎的聲音傳來,原來較遠的人躍上桌子觀戰,把台上東西弄得東倒西歪,又怪叫助興,場面熱鬧非常凌渡宇從容坐下。

禿漢目露凶光,恨不得把對方活生生吞下肚去。擱在檯面的粗手,侮辱地做著各種下流的動作,弄得四周的男人為他每下動作喝采怪笑,女人尖叫。

凌渡宇一時虎目精光凝然,利箭般刺入禿漢眼內,當他察覺到禿漢略一驚愕,大感滿意,他要從意志、心理以至體力上,全面壓倒對方。

  這是無法無天的一群。

  兩下相握,緊緊鎖在一起。

  運勁一握,禿漢面色微變。他本想先來一個下馬威,把凌渡宇捏個痛不欲生,豈知凌渡宇手勁恰好將他的力道抵消,那便像要踢開路旁的小石,一踢下去,才知道小石只是藏在土內大石的一角,難受可想而知。

  有人尖叫道:“開始!”

禿漢無暇多想,喊了一聲,發力狂拗,一下子便把凌渡宇的手拗低至與檯面成四十五度角,使凌渡宇陷於明顯的劣勢。

旁觀者如醉如痴,口哨聲和尖叫混成一片,為禿漢看來無可避免的勝利打氣。

凌波宇面容有若銅鑄,不露半點表情。

禿漢力道的狂猛,大出他意料之外,幾乎一下把他扳倒,幸好他反攻及時,在失敗的邊緣站穩腳步。

禿漢獰笑起來,不斷發出野獸般的嚎叫,一分一分把凌渡宇的手壓向檯面。

四周的人連連喝采,震天的打氣聲潮水般湧向酒吧中心正在苦苦爭持的比賽者。凌波宇能支持這麼久,實在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禿漢是這里以孔武有力橫行的惡棍,從沒有人敢向他這樣公然挑戰。

凌波宇緩緩調節呼吸,把注意力凝聚在肚臍丹田處的氣海,立時有一股熱流,由該處升起,直升上手臂的經絡。

  這是密宗的氣功。

  四周驀然靜下。與先前的嘈吵判若云泥。

原來凌渡宇忽然反攻,由四十五度回復至未開賽的九十度角,更像兩人從未曾開始比賽一樣。

禿漢怒喝連連,力圖再度領先,汗珠不斷從他額上流下來。

眾人雖又為他打氣,但聲勢已大不如前。

凌渡宇大喝一聲,把酒吧內的其他聲音全部蓋過。他一直默然不語,這一叫登時把眾人嚇了一跳,靜了下來。凌渡宇的力道有如山洪暴發,一下把禿漢粗壯的手臂伏在桌面上。

  禿漢輸了。

酒吧內一絲聲息也沒有,連呼吸也停止下來,落針可聞。

  沒有人可以相信眼前這事實。

禿漢不住大口喘氣,眼珠左右亂轉,凶光四射。

凌渡宇正要說話,背後勁風襲體。

他嘿然一笑,微一側身,避過了當頭揮下的斗大拳頭。左手一個拋拳,由下而上,命中偷襲者的下陰要害,正是先前攔路的黑人。

那黑人發出驚人心魄的慘嘶,滾倒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四周叱叫連連,數名黑人大多搶前.準備群毆。

禿漢霍地站起身來,一個右勾拳痛擊凌渡宇的左額。豈知凌渡宇的機變遠勝於他,他才站起,腳步未穩時,凌渡宇已一把將剛才作戰場用的小圓台整張掀翻抽起,桌緣猛掠向他的胸口,禿漢受不住力,連人帶台跌個四腳朝天,累得身後的幾名男女倒僕地上,驚呼尖叫。場面混亂不堪。這時左右各有一人撲至,凌波宇躬身一退,恰好避過敵人的拳頭,乘勢來到兩人中間,他退後的速度快閃電,當那兩人醒覺到凌渡宇進入了危險的攻擊位置時,凌度宇的左右肘不分先後重重捶上兩人的肋骨去。

  兩人打著轉跌開去。

凌渡宇豹子般前標,一個重拋拳痛擊另一沖來黑漢的下頜,二百磅的大漢,整個人給他抽離地而,一連壓碎了兩張椅。

凌渡宇待要選擇下一個攻擊目標,腦後風生。

他眼角的余光感到閃閃的刀光,急忙扭身側避,刀鋒劃過,凌渡宇乘對方陣勢未穩,衝前一個膝撞,持刀者痛得跪了下來,正是那和他拗手力的禿漢。

一時間所有動手的黑人人仰馬翻,倒滿一地,凌渡宇每一擊均命中他們的穴位要害,沒有人有能力自己爬起來。

其他人都被凌渡宇的雷霆手段所懾。遠遠退開。

反而凌渡宇若無其事,氣定神閒,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向跪在地面前的禿漢:“剛才進來的白人,到了那裡?”

禿漢抬起頭,苦著面道: “我不能說!”

他很坦白,並不以“不知道”來推搪。

凌渡宇正要施壓,聲音從酒吧後門那一端傳來道:“朋友,他是不敢說的,放下他吧!”語氣中自有一股威嚴和氣魄。

凌渡宇施施然回頭,發話者是剛才把金統迎入酒吧的黑人紳士。

金統面無表情,站在黑人紳士一旁。

黑人紳士道:“好!凌先生真才實學,膽識過人,我布津佩服。”

凌渡宇走到兩人身前,伸出手道:“布津先生,幸會幸會。”

布津對他頗為惺惺相惜,熱情地和他握手。

凌渡宇伸手向金統,後者面現冷笑,道:”今次找我,不是為了和我交朋友吧!”

凌渡宇曬道:“先禮後兵,怎樣?”

金統略一沉吟,道:“好!走著瞧!”這才伸手和凌渡宇相握。

凌渡宇望向布津,道:“我可否和金統單獨說上幾句?”

  布津望向金統。

金統斷然道:“不必!我們現在去見一個人,凌先生一定有興趣一同前。”不理凌渡宇的反應,逞自走往酒吧的正門。

布津禮貌地向凌渡宇作了一個相讓的姿勢。

凌渡宇別無選擇,跟在金統背後,走了出去,一點也不知金統要去見甚麼人。

灑吧內回復了一點秩序,適才受創倒地的黑人,已給扶起,像一群鬥敗了的公雞。

凌渡宇走過酒吧時,賣酒的豔女拼命向他大拋媚眼。

  看來不用錢也肯向他獻上肉體。

凌波宇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氣,精神一振,心想管他虎穴龍潭,也要闖一闖,眼光轉到剛才泊電單車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電單車已不翼而飛。

布津和門外的幾個黑人說了幾句,走向凌波宇道:“不用擔心,我保證電單車完整歸還。”這才向金統的福特旅行車走去。

凌渡宇對布津刮目相看,此人一定在這裡非常吃得開,不知他和金統是甚麼關係?

  凌波宇搖搖頭,坐進車尾去。

  布津坐上司機位,負責駕駛。

行駛了十多分鐘,旅行車只是在哈林區內打轉,在橫街窄巷里左轉右轉,凌渡宇這時才明白為甚麼要改由布津駕車,只有他們這些生長在這黑人區的人,才可認得路。

  旅行車在一堆垃圾旁停了下來。

三人走出汽車,立時有大漢迎過來道:“波士,一切妥當,他在上面。”

大漢當先引路,領著三人走上一條窄樓梯,來到二樓一個單位外,另有兩名大漢守候在外,都是布津的手下。

布津略一點頭,有人連忙打開門。

布津和金統兩人先行,凌渡宇跟進,其他人都留在外面,門在凌渡宇身後關上。

內裡只是一間百來尺的房間,除了一張單人床外,滿了雜物,凌亂非常。

床上瑟縮地坐了一個形貌狠瑣的瘦弱男子,年紀介乎四十至五十歲之間,一見到布津,眼中露出恐懼的神情。

凌渡宇從這瘦弱的黑人轉到牆上,吸引他的目光是滿貼的大大小小海報,最大的一張,有位美麗的女子,背景是一個海灘,細滑的肌膚綴滿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如花俏面掛了個與天上太陽爭輝的笑容,和室內混亂污穢的環境強烈對比,極不調和。

凌渡宇的眼光轉到其他的海報,原來都同是那一位美女,各式各樣的姿態,濃妝豔抹,清淡娥眉,均同樣可人,令人目不暇給。

凌渡宇心頭一震,忽地認出這美女是誰。

那是美雪姿,國際知名的首席艷星。

  六位自殺名人的其中一位。

布津道:“史亞!告訴這兩位朋友,那天你看到甚麼?”

史亞呆了一呆,不住搖頭,以細不可聞的聲音嗚咽道: “不!我甚麼也不知道。”

布津一點也不動氣、溫和地道:“史亞,你怎可以隱瞞朋友,整個哈林區的人都會聽你說美雪姿給魔鬼攝去了,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史亞低下頭,囁嚅道:“那天……那天……她死了!”

金統道:“史亞,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難道你不想為美雪姿報仇嗎?”

史亞一邊飲泣,一邊搖頭道:“沒有用的!沒有人可以為她報仇,是魔鬼奪去了她。”

  眾人面面相覷;偏又拿他沒法。

史亞忽地抬起頭來,滿佈淚痕的臉上現出堅決的神情,道:“那天我去看雪姿小姐拍戲……可以的話,我都去看她,即管只能遠遠看她一眼,也是好的。”面上露出回憶的表情。續道:“她在拍一個駕車的鏡頭,汽車向著我駛來。我很高興,我走出路中心,想要她給我簽一個名……那知,天忽然黑下來,甚麼也看不見,一道電光劃過,她……她就不見了……天再亮時,只剩下一輛空車,我很怕,走了回家,不久,就听到她自殺的消息。”

金統道:“胡說!怎會有這種事?”

史亞見到金統雙眼凶光暴射,哧得縮作一團,渾身打顫。

布津沉聲道:“不!史亞從不說假話。”

金統道:“那一定是他的神經出了問題,幻想出這種故事。”

布律一時啞口無言,這樣的奇事,他本人亦難以相信,教他怎樣反駁金統?

  室內靜寂無聲。

一把聲音打破了沉默,道:“他說的千真萬確,一點也不假。”

  三人一齊望向發話的凌渡宇。

金統首先反應,叫道:“你怎可以相信他,這樣沉迷明星的人,腦袋已有問題,甚麼事幻想不出。”

凌渡宇冷然道:“甚麼叫沉迷,我們每一個人也是沉迷,像你便正沉迷在你的所謂'理性和實際'裡。史亞只是對自己的感情真誠,愛到底,恨到底,那管她是大明星小明星,遠勝你這大混蛋睜目如盲,把所有真理扭曲。”

金統大喝一聲,一拳當面痛擊凌渡宇。

凌渡宇猛然退後,避過來拳、但房內的空間實在太小他一退,背部立時撞上牆壁。

金統要衝前,布津從後一把抱著他,死命拉開。

  史亞哧得尖叫起來。

凌渡宇道:“我也曾經看過那道電光!”

金統一邊掙扎,要脫離布津的懷抱,一邊叫道:“我早加你也是不正常的狂人,為甚麼那道電光又不攝走你,留你在這裡獻世?”

凌渡宇淡淡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會這樣?電光只攝走了文西一人。”

金統忽地停止了一切動作,像整個人凝固起來。

房內由嘈吵突變為寂靜,只有史亞牙關打顫的聲音。

金統望向凌渡宇,不能置信地問道:“甚麼?”

  凌渡宇道:“文西失踪了!”

金統道:“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嗎?”

凌渡宇神情一黯,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金統聽得面色發白,不知應否相信。

凌渡宇道:“你為甚麼又來找史亞?”

金統嘿嘿冷笑道:“我要找誰便找誰,何須甚麼理由。”

凌渡宇嘲道:“你不是一直反對調查名人自殺的事嗎?”

金統面色一變,盯著凌渡宇道:“誰告訴你?威爾嗎?這是違反了國際刑警的守秘規條,看他怎樣解釋?”

凌波宇失笑道:“去你他媽的守秘規條,我只要你答我來這里幹甚麼?”

餘統正要大發雷霆,布津插入解圍道:“金統是我的老戰友,當年在軍隊並肩作戰,今天早上,我接到他的電話,要我發動所有眼線,調查威爾受傷的事,又告訴我這事和名人自殺的事可能有關連,才根尋到史亞身上。”

金統怒道:“為甚麼要告訴他,這人只是個故弄玄虛的瘋子。”

凌渡宇淡然處之,走到史亞身側坐下道:“史亞,我是你的朋友,是嗎?”

史亞愕然望向他,凌渡宇眼中射出奇異的光采,史亞雙眼現出茫然的神色。

金布兩人一齊愕然,醒覺凌渡宇在施展他著名的催眠術。但卻不知他還要問些甚麼東西?

凌渡宇柔和地道:“你是不是每天也去看美雪姿小姐?”

連金布兩人也感到凌渡宇聲音中含有一股使人服從的力量,遑論身在其中的史亞了。

史亞果然遵從地答道:“我一有空閒,便到她的寓所外等她,我……我並不想甚麼,只是要見她一面……”

金布兩人互望一眼,這樣痴心的影迷,也是少有。

凌渡宇眼中的奇光牢牢攝著史亞,道:“回憶吧!回憶吧!在你等她的是時間裡,有沒有見到其他的人?”

  史亞皺起眉頭,苦苦思索。

凌渡宇不斷鼓勵道:“慢慢想,不要急。”

金統搖頭冷笑,他不相信凌渡宇可以從這個痴痴迷迷的人身上問出任何東西來。

史亞眉頭深鎖,跌進回憶的淵海裡。

金統悶哼一聲,待要出言譏諷,布津伸手按著他,阻止他發言。

史亞整個人渾身一震,叫了起來道:“我記得了,我曾經撞過一個人三次,都是在她大廈的正門。”

  這次連金統也露出注意的神色。

凌波宇語氣如常,道:“不用急,想一想,他的樣貌是怎樣的?”

史亞道:“那是一個紅種人,他的眼很令人害怕,非常高大,走起路來左腳微跛……”

金布兩人一齊驚呼起來,金統急不及待地道:“記清楚,他的右眼下是不是有一道刀疤?”

史亞全身又再一震,叫道:“是呀!那道疤痕足有三四寸長。”

布津叫道:“沒有錯,一定是他了!”

凌渡宇轉頭望向兩人,都是神色沉重。

凌渡宇又問了幾句,史亞答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布津道:“我們出去再說。”

凌渡宇知道再問下去也間不出甚麼東西來,點頭答應。

三人來到街上,金統皺眉苦思,布津迎上凌渡宇詢問的目光,道:“史亞見到的人,一定是'紅牛'田維斯,國際性的著名殺手,窮凶極惡,是各地警方通緝的頭號罪犯,不知他為何會捲入這件事內。”

金統道:“我奇怪的卻不是他為何參與了這件事,而是根據我們非常可信的情報,這人現在應該已是一個死人。”

凌渡宇嚇了一跳,叫道:“甚麼?”

金統出奇地和顏悅色地道:“田維斯三年前在肯雅染上了愛滋病,當時已病入膏盲,不久便完全失去他的消息,我們盡了一切方法,也找他不到,故此斷他已死,怎想到現在他居然健在,令人難解。”

凌渡宇一顆頭登時大了好幾倍,一個應該死了的人為何會再出現?

三人邊說邊行,來到金統的福特車前。

凌渡宇轉頭向布津道:“多謝你!”原來他的電單車完好無恙地給綁在金統車頂的鋼架。他們來見史亞不過個把鐘頭,布津的手下已把電單車尋回,足見他手下辦事高效率。

布津微微一笑,一副些微小事,何足掛齒的模樣。

  凌渡宇對他大生好感。

金統心情沉重,迳自坐進車內的駕駛位置。

布津和凌渡宇握別道:“我一生人還未聽過這樣的事,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一定要來找我,在哈林區,要說是我布津的朋友,自有人會帶你來見我。”他的口氣很大,但語氣誠懇,所以絲毫不惹人反感。

  凌渡宇道:“太麻煩你了!”

布津正容道:“假設一切真有其事,那就不是一兩個或是國際刑警的問題,而是整個人類的問題了。”

凌渡宇怵然大驚,一切的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太快了,快得他沒有思索的時間。布津說得對,所有已發生事在指示出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異力在作崇,可是為什又有人為的因素在其中?他愈想愈糊塗,愈覺知得多更人難解。

布津大力拍一下他的膊頭,道:“朋友,上車吧,我們的老友要不耐煩了。”

話猶未完,金統連接兩下喇叭,催促凌渡宇上車。

凌渡宇向布津苦笑,搖搖頭,坐進金統旁的座位。

  金統一踏油門,汽車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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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入虎穴

  車子飛快在路上行駛。

  下午五時四十九分。

兩人一直互不交談,也不知現在應去甚麼地方。

  他們問關係複雜,非敵非友。

這是下班的時間,道路頗為擠塞,令氣息更為沈悶。

  車內忽地響起一下尖長的聲音。金統側望了凌渡宇一眼,取出無線電話,放到耳邊去。

驀地金統整個人彈了起來,怪叫道:“甚麼?”控制車盤的手一震,車子幾乎鏟上行人道上去。

金統面色說有多麼難看,就有那麼難看,不過情緒去回復了過來,沉聲道:“怎麼發生的?”又聽一會,才掛斷了電話,跟著一扭車盤,轉入了另一條街去。

凌渡宇忍不住問道:“我們現在到那裡去?”

金統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道:“到醫院去!”

這回輪到凌渡宇吃了一驚,叫道:“什麼?”

金統嘆了一口氣道:“威爾失踪了!在最嚴密的保護下,卻像空氣一般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甚麼時候失踪,當醫生進行檢查時,才發覺他不見了。”

凌波宇默然無語,彷彿又看到那道神秘的電光。

金統又再低呼一聲,叫道:“看!前面那架平治,是馬卜的座駕車。不知他一個人要到那裡去,那不是往醫院去的方向。”

  凌渡宇道:“跟著他。”

金統這次言聽計從,卻不敢跟得太近,因為馬卜認得他的車。

金統苦惱地道:“這樣跟法,一定會把人跟掉。”

凌渡宇道:“你若能貼近到一百尺內的距離,我便有辦法。”

金統不信地望了他一眼,右腳卻不由踏上油門,加速前進。

兩車慢慢接近,就在快要進入凌渡宇所說的距離時,馬卜的平治忽然在路旁的停下來。

這時無論是向前直駛,或是隨著他的車停下,都很易被發覺。

金統的反應也是非常快,急速扭盤,轉入下一條橫街。

車還未停定,凌渡宇撲了出車外,金統跟出,雙方倒合作無間。

轉出橫街的彎角,恰好看到馬卜下了車,在一個煙檔買煙。

凌渡宇低聲道:“你留在這裡!”不理金統是否同意,迳自向馬卜走去,一邊從袋裡取出一個金屬小盒。

馬卜這時剛轉身,看樣子要回到車內。

這是下班的時候,街上行人很多,對凌渡宇相當有利。

馬卜打開車門,一隻腳踏了進去。

凌渡宇加快步伐,迫近至二十多尺內。手中小盒有圓孔的一端,對正馬卜,就在馬卜完全進入車內前,他一按發射的按鈕,一粒沙般大的黑點,疾射向他西裝的袖口,命中後黏附在他袖上,馬卜這才關上車門,發動引擎。

凌渡宇很快回到金統的車內,繼續跟踪。

金統是一個頑固的人,卻絕不笨,已有點明白凌渡宇在幹甚麼,所以雖然馬卜的車已不見影踪,他仍是不慌不忙,從容駕駛。

果然凌渡宇從袋內取出一部電話記事薄般大小的儀器,上面的小型屏幕,有一個小紅點在緩緩移動。

凌渡宇道:“轉左。”跟著不斷指示方向。

這樣遠程地吊著馬卜的車,一個小時後,離開了曼克頓,向新澤西的工業區駛去。天色漸暗。

凌金兩人搜索枯腸,都想不到馬卜來這裡要幹甚麼?

追踪儀右上方有一個電子讀數,正在不斷跳動,顯示出馬卜與他們間的精確距離。

  儀器上移動的小紅點停了下來。

在凌渡宇的指示下,金統駕著車子,左彎右轉,最後來到一道大閘門前,門衛森嚴,門旁的牆上寫著:“泰臣公司……國防工業重地”。

大門後是廣闊的的空地和數十座樓宇和貨倉,金統不敢即時停下,待車子再滑出百來碼,轉入一條橫街,才停了下來。

金統沉聲道:“你肯定他是進了那處?”

凌渡宇曬道:“除非這儀器騙我們!儀器上的讀數八二八,馬卜現在應該在八二八的距離,這個範圍裡,除那泰臣公司,再無其他的建築物,馬卜當然應該在裡面。

金統不滿地看了凌渡宇一眼,默然不語。

反是凌渡宇道:“這泰臣公司絕不簡單,近年來出產各種軍用儀器、武器,大受國際上買家歡迎,所以銷路直上升,由一個在破產邊緣的公司,一躍而為軍人界的巨星,最近還開始生產戰機,預訂者之多,使他們短期拒絕再接任何訂單。”

金統聽得目瞪口呆,在軍人工業來說,全賴精密長期的研究,天文數宇的投資,所以幾乎一走下坡,便極難翻身,泰臣公司這種在短短幾年內不單止完全回复過來,還追過了頭的情形,只可用神踪來解釋。

金統呼出一口氣道:“想不到你對這方面倒很熟悉。

凌渡宇淡淡一笑,也不解釋,他參加的“抗暴聯盟”。不時須要訂購軍火,所以不得不對國際上的軍火市場,下工夫研究。

兩人心情沉重,先是名人自殺,跟著卓楚媛、文西、威爾等三人失踪,他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在連下一步行動要幹甚麼,說實在的,兩人完全不知道。

馬卜來到這裡,事情看來遠比想像更為複雜。

國際刑警的總負責人,會和一間世界最先進的軍火工廠有甚麼關係?他為甚麼不去醫院,卻到了這裡來。

金統話題一轉道:“威爾受傷,迫使我對整件事作重新估計,於是我才動用了所有線眼,也找到了史亞。”

凌渡宇奇怪地望了金統一眼,這是他早先問金統的答案,那時他勃然大怒,現在卻自動說出來,大見和解之意。

金統續道:“不過我仍然不相信這件事和甚麼奇異力量有關,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弄鬼。”

凌渡宇嘆道:“我也希望你的推斷正確,對付人總比對付妖精鬼怪有把握一點。”

金統不理凌渡宇的嘲諷,繼續道:“我也想過內奸的可能性,所以那天我撞到你和文西一起時,放過了你們,就是這個原因。那天你來幹甚麼?”

凌波宇正要答話,忽地驚呼起來道:“他出來了!”

  金統吃了一驚,望回閘門。

  一點動靜也沒有。

金統望住凌渡宇手上拿著的追踪儀,顯示馬卜所在的小紅點正在飛快地移動。

金統訝道:“為甚麼走動得這麼快?”適才追踪馬卜時,小紅點只是緩緩移動,絕不似目下的速度。照這樣的移動,馬卜早應走出了大門,難道他從另一個出口離開了。

凌渡宇苦笑道:“我也希望知道。”忽地抬頭望向天空,叫了起來道:“直升機!”

金統條件反射般發動汽車的引擎,呼地衝出。

夜空上有兩點紅光,向東方駛去。

金統把車速增至極限,在街道上飛馳,不斷超越路上的車輛,驚險萬狀。

金統忽地把車子在路旁停下,詛咒起來,直升機不知去向。

凌渡宇安慰他道:“這是雖敗猶榮,我從沒聽人說可以用車去追直升機的。”

金統笑了起來,道:“這樣說,難道我們還要慶祝嗎?”

凌渡宇道:“當然!不過是到醫院的餐廳去慶祝!”

金統開動車子,想想到醫院去看看,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

  車子在路上疾馳。

金統說道:“這件事一定是由一個有非常龐大勢力作後盾的組織,為了某一不知名的理由,進行一個驚人的陰謀。”他始終不肯接受超自然異力這類看法。

凌渡宇不作一聲,金統奇怪地望向他,凌渡宇神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金統道:“甚麼事?”

凌渡宇望向倒後鏡,道:“你看看跟在我們後面的大車。”

金統在倒後鏡端詳了一會道:“這只是輛普通的十噸大貨車,奇怪!”看一看車內的米表,指針顯示車時速九十多哩,續道:“為甚麼它要用這樣的高速行駛?”

凌渡宇道:“這架貨車大不簡單,轉彎時比你的老爺車還靈活。”

金統說道: “我的車真實性能遠勝它外型,我才不信。”一扭喇叭,車子來了個九十度的急轉,走上了高速公路,以一百二十多哩時速前進,輪子和柏油路激烈地磨擦,發出吱吱尖叫。

不一刻,金統目瞪口呆,那巨型的貨車靈巧地轉了一個彎,從容不迫地跟在背後。

凌渡宇道:“這輛貨車是超時代的設計,你休想擺脫它。”

金統悶哼一聲道:“若是它要來對付我,我保證牠吃不完兜著走。”拿起無線電話,想通知警方的朋友,面色倏地大變。

凌渡宇淡淡道:“是否有乾擾?”

金統點了點頭,道:“那為甚麼還不動手對付我們。”跟著笑道:“你看它的車頭會否裂開,伸出支火箭炮來?”開起玩笑上來。

凌渡宇對金統的鎮定相當欣賞道:“在他們發射火箭炮前,我們最好先撤離你這偽裝劣車的好車。”

金統啞然失笑道:“一分鐘後我們駛上新澤西大橋,過橋後有個大公園,就在那裡下車如何?我看它能拿我們怎樣。”

兩人的語氣間不自覺地把大貨車當作有靈性的東西,事實上無論他們的福特如何左搖右擺,大貨車也相應地擺動地來,像拖車一樣。假設這是與某一種的自動追踪系統操縱和指揮下的現象,可說是聞所未聞了。

凌渡宇嘿然道:“我看如果我們犧牲小我,投河自盡,會多只陪死鬼。”

金統一邊加速,一邊道:“對不起,命只有一條,恕我不奉陪了。”新澤西橋在望。

  凌渡宇驚呼起來:“小心!”

金統猛踏油門,面前驀地閃出一輛巨型貨車,把前路完全塞滿。尾隨的貨車超前爬頭。

  驚人的事發生了。

貨車的尾箱緩緩打開,一道滑梯斜斜地垂了下來。

貨車上二十尺長的尾箱,是個設計巧妙的囚籠。

  另一線上沒有來車。

  凌渡宇大叫道:“扭方向盤!”

金統怒喝道:“我不知道嗎?”他用盡全力,方向盤一動不動。金統踏上剎車掣,可是車子依然高速前進,欲罷不能。

車子完全不受控制,向著貨車後的滑板駛上去。

金統一把抽出手槍,伸出窗外,把子彈全打進貨車的車身裡去。一點分別也沒有,汽車駛上三十度傾斜狀的滑板上。

凌渡宇叫道:“車門鎖死了。”話猶未已,兩人已衝進車後尾箱的黑暗裡,尾箱門在車後關上。

一切靜到極點,汽車安詳地停在黑暗裡,前一刻還是以高速行駛,一沖進貨車尾箱箱,就馬上停下了。

尾箱有隔音的性能,使人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像一個真空的無聲世界。

  只有兩人的心跳聲。

金統道:“為甚麼我的心跳得比你快那麼多?”其實不止心跳,連他的呼吸也比凌渡宇急促得多,顯示他在前所未有的震駭裡。

黑暗中凌波宇傲然一笑,他自幼苦修俞咖和禪坐,若連這點修養也缺乏,怎對得起歷代祖師。他淡淡道:“那跳得快好還是跳得慢好。”

金統呆了一呆,答道:“快是代表衝勁和生命力,當然是 '快'好。”

兩人靜了一靜,一齊爆起狂笑,那似身陷險境、遭人生捉活囚的人。

凌渡宇一扭車門,咦了一聲道:“門可以開了,你試試能不能打著火。”

金統頹然道:“早試過了,不可以,對方究竟用甚麼武器,這樣可怕。”

凌渡宇沉默了一會,道:“你信不信,現在對付我們的,絕不是人。”

若早先凌渡宇這樣向金統說,金統一定破口大罵,這一刻他卻耐著性子,沉聲道:“你有甚麼憑據?”

凌渡宇道:“說出來你也不信。”

走出車外,在黑暗的貨車箱內摸索。

貨車以高速行駛,凌渡宇要不斷改變重心,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另一邊傳來零碎的聲音,凌渡宇知道金統也和他乾著同樣的事,結果當然一樣;這車廂以厚鋼板建成,全無門鎖,今次插翼難飛。

這兩個同陷險境的人很快又聚在車內,他們放鬆心情,讓身體軟軟挨在汽車的座椅內,養精蓄銳,以應付任何即將降臨的厄運。

金統道:“有一件事非常奇怪,貨車現正以高速行走。剛才我在車外幾次幾乎滾倒地上,但這汽車我並沒有拉起停車手掣,連打開了的車門也不見晃動一下,你說這是甚麼道理?”

凌渡宇苦笑一下,他早已註意到這一點,車內像是個靜止了的世界,一切是那樣和平和安定。

金統並不祈求凌渡宇有甚麼答案,追回早先的話題道: “你剛才說,有些事說出來我也不信,那究竟是甚麼事?”

凌渡宇醒悟到金統倒不是那麼有興趣聽他的解釋。而是在這瘋狂的寂靜裡,說話可以把注意力扯離這令人不安的等待。

凌渡宇道:“我有天生的第六靈感,每逢有危險臨近時,會預先有感應。”說到這里頓了一頓,金統這次倒很有耐性,沒有橫加打斷。

凌渡宇續道:“我十八歲那年,卻給一堵自動倒塌的角牆壓個正著,還打破了頭,事前卻一點預兆也沒有。”

金統笑道:“你的第六感看來也會買大開小了。”

凌渡宇在黑暗裡搖搖頭,道:“後來又經過了幾起同類型的事件,我終於得出一個結論,就是我這種預知危險的異能,只對有生命的物體起感應,但每次'電光'出現前,或是現在這大貨車,我都沒有絲毫的預感,所以我敢大膽的說,這一切都不是有生命的物體所為。”

金統皺眉道:“也不一定是這樣,可能這生命體的精神層次,遠遠超出你這特異預感的範疇,所以你難生感應……”說到這裡噤口不言,連他自己也為這個得出的推論感到震駭。

  那會是甚麼形式的生命?那能令人忽然失去踪影、自願放棄生命,操縱貨車,使他們現在身處的汽車陷入奇異的靜止狀態,又有一班人為“他”買命。但為甚麼“他”不把他們攝走,那不是乾脆利落,而要像現在那般轉折,刻下又要把他們帶到那裡去?

  金統心亂如麻。

在汽車的黑暗裡,一點也感不到貨車的移動。

凌渡宇沉默了好一會,嚴肅地道:“金統先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能對整件事的水落石出,有很大的幫助。”

金統霍然驚醒,迅速答道:“請說!”

凌渡宇正要發問,暮地響起玻璃破碎的聲音。

汽車前的擋風玻璃整塊粉碎下來,粉未濺飛。

  金統驚叫道:“麻醉氣!”。

一股濃烈的氣味,充斥整個黑暗的空間。

  金統側倒在凌渡宇身上。

凌渡宇知道金統已不省人事,他卻不驚反喜,閉上口鼻的呼吸,改以皮膚呼吸,這種技倆,在苦行逾枷上只屬小玩意,技精者能入水不死,加上凌渡宇對藥物的奇異抗力,凌渡宇有信心可以保持清醒。

  他裝作暈倒椅上。

  黑暗裡一時靜寂無聲。

像過了一個世紀般的長時間後,貨車的尾門緩緩升起,幾支強烈的電筒光照射入來。

有人在門外發命令道:“將他們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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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4:31: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離奇遭遇

金統和凌渡宇兩人在被搜身後,給放在擔架上。像重病的人,被運送往某一不知名的地方。凌渡宇不敢張開眼睛,怕給對方發現。

敵人一直默然不語,不過細聽足音,最少有十多人在押送他們。

這還不是發難的好時候,他要深入虎穴。

押送的隊伍進入了建築物內,乘搭升降機,停了下來。凌渡宇感到給放在地上。這是一個室內的空間,靜得每個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凌渡宇異乎常人的知感,感到有人正在仔細地觀察他。

一把低沉柔和的女子聲音道:“這就是'阿達米亞'要生擒的人,也是'光神'要的人。”

另一把老人的聲音道:“是的,芬妮小姐、'光神'把他帶來給我們。”

芬妮小姐的聲音響起道:“'阿達米亞'吩咐把這人送到 '光神殿'。”

老人問道:“那怎樣處置另外這個人?”

芬妮小姐道:“把他留在這裡,待'阿達米亞'吩咐後。再作處理。”

這些人說話條理分明,顯出一定的教養水平。完全沒有狂亂的感覺。

  他們究竟是甚麼人?

這個念頭還未完,凌渡宇給人抬起,不一會停了下來、升降機門關閉的聲音響起,他感到向上升去。升降機停下,門開,又給人抬了出去。

芬妮小姐輕聲道:“放他在這裡。”

  又給放在地上。

跟著是離去的足音,這些人把腳步放到最輕,生恐驚擾了某一個人。遠處傳來升降機啟動的聲音,這似乎是離去的唯一通道。

凌渡宇細察空氣的流動,感到這是一個龐大的空間。看來這就是“光神殿”了。光神究竟是何方神聖,難道真是一個神。阿達米亞又是甚麼人?

  只有兩個人的呼吸。

芬妮小姐的聲音響起道:“阿達米亞!光神要的人送來了。”

阿達米亞並不回答,一點反應也沒有。

芬妮小姐沉默了一會,溫柔地道:“阿達米亞!人送來了。”聲調中含有令人震怵的深情。

凌渡宇估計這阿達米亞一定時常都是這樣被問而不答,所以芬妮才兩次相詢。

一把男聲響起道:“噢!知道了!”他的聲著平和悅耳。很是動聽。

阿達米亞忽地道:“為甚麼只發展了左邊,而不是右邊……為甚麼會是這樣?”

凌渡宇心中極是難受,甚麼左左右右,這是甚麼啞謎?難道阿達米亞是個狂人,但他的語氣卻只像一個哲人在苦思一個難題。

芬妮小姐和凌渡宇一樣,不過她卻可以發問,大惑不解地道:“甚麼左和右?”

阿達米亞這次答得很快,道:“'光神'告訴我,真正的我們是在'右邊',而不是在'左邊',我們卻發展了'左邊'。那是人類最大的錯誤。噢!這就是那個人!”

凌渡宇感到阿達米亞的眼光在他身上巡遊,正想躍起身來發難,阿達米亞又道:“我要去見'光神',向它請示。”

凌渡宇噓了一跳,這光神竟然是個可以謁見的“神”。難道真如金統所料,是個比人類高級的生命體?又或是異星人?

  阿達米亞腳步聲逐漸遠去。

凌渡宇忍不住把眼簾打開一線,柔和的燈光下,一個金發苗條的女子,背著他站立,身型優美動人。

這是個很大的空間,像個大禮堂,沒有任何家私地沒有窗戶,阿達米亞步音消失的方向,有一道橫互的黑色大布幕,透著極度的神秘,光神難道就住在裡面,想到這裡。凌渡宇好奇心大盛。

  “噢!”耳邊傳來女子的驚呼。

凌渡宇大叫不好,自己一時疏忽,竟然察覺不到芬妮下轉頭回身,看到自己睜開雙目。他的反應何等迅捷,在芬妮還未叫出聲時,整個人借腰力彈起,左手閃電劈出,切中芬妮頸側的大動脈上,芬妮應手倒下,凌渡宇一手把她抱著,不讓她倒跌受傷。

凌渡宇把芬妮的面孔抬高,那是非常秀氣的顏容,年紀在二十五六間,像位有文化和藝術氣質的大學教師,遠多於一個神秘和與擄人謀殺有關的恐怖分子。

凌渡宇沒有時間思索,緩緩把芬妮放倒地上,眼睛望向那把整個大堂隔斷的垂地大黑幕,他一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把那叫阿達米亞的男子擒獲。

凌渡宇一個箭步標前,來到黑幕的正中。他猶豫了一下,才把幕分開,他估計阿達米亞一定是在簾幕內,可能還有那'光神'。

眼前的情景令他整個人跳了起來,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擬定的行動,一項也用不上來。

  沒有阿達米亞。

  沒有光神。

  沒有任何人。

  甚麼也沒有。只有一條無窮無盡的通道,禿禿的牆壁,斜斜向上延伸至無限的深處。

凌渡宇呼吸也停止了,腳步不由自主地步入通道裡,腳步聲在空闊的通道里分外刺耳,活像鬼怪步步纏追。

走了十多步,凌渡宇轉身回望,這一看連膽大包天的他也哧得驚叫起來。

黑幕消失不見,身後也是無窮無盡的通道,由低向上伸展過來。

  這是甚麼一回事。

  這一定是幻象。凌渡宇狂叫一聲,上腳踢向身旁的牆壁。跟著是一聲慘叫,凌波宇縮回劇痛的右腳,痛楚是那樣地真實。牆壁的堅硬是不容置疑的。

凌渡宇挨在通道一邊牆壁上,大口地喘氣,水泥牆壁的冰冷,令他逐漸平復下來。

看著向左右無限延展的通道,他第一次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沒有任何方向感!

  這是否另一個宇宙的空間?

過了好一會,凌渡宇收攝心神,大步向前走上去。

通道的寂靜使人瘋狂,每隔十多碼,通迫的頂部腿有一個發亮的光格,昏黃的燈光灑射下未,把通道沐浴在**的光暈裡。

他不斷向前走;通道永無休止地伸延,他完全失去了時間和方向,只知機械化地向前推進。

不斷的步行、不斷的步聲、不斷的回音。

有很多瀕臨死亡又幸而不死的人,都述說走入一條通道裡的經驗,或者便是這樣的一條通道。

在凌渡宇開始懷疑自己經已死去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

  另一個凌渡宇驀然在前方出現。

  凌渡宇整個人跳了起來。

  面前的凌渡宇也跳了起來

凌渡宇心中一安,這只是一面鏡子。但很快便感到不妥當,原來當他踏回實地時,面前另一個凌渡宇仍然躍在在半空。

  凌波宇面色煞白,卟!卟!卟!一連退後了三步。

面前的凌渡宇緩緩落下,有若電影裡的慢鏡。一降到地上,這另一個凌渡宇旋轉起來,旋轉的速度驚人地迅速遞增,很快變成一個“人”的陀螺,又像一股龍捲風暴。

更奇異和令人難以置信的變化出現。

打著轉的陀螺逐漸失去實體,變成一團光雲,逐漸明亮和擴大起來。光暈裡若隱若現地化出一個蒙眩的影像,在光雲的核心翩翩起舞遊走。

  凌渡宇瞳孔擴大,全身麻木!完全失去了應變的能力,這不是因為情景太詭異,而是他看到一些深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一些最美的東西,一種只有存在夢境裡的美好事物,成為活生生的現實。

通道消失,變成一個難以界劃的奇異空間,充滿了柔和的光彩,這光彩並不是靜止的.而是順著光譜由紅變紫,又反次序變了回來,一切是那樣奇異和美麗。

光暈中的人形逐漸形**體,愈來愈清晰。

  那是一個女人。

  一個超乎世間任何美態的女子。

她的雙眸像嵌在漆黑夜空中的藍寶石,赤裸的身體,水晶般豐瑩通透,在光雲中充滿了活力,跳躍飛舞,每一個霎態都是美得無懈可擊,沒法挑剔。

她的輪廊身形遠勝任何畫師筆下的維納斯女神,高貴中帶著強烈的誘惑。

凌渡宇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忘記了這是真是假,陷入一片渾沌裡。

美女從光暈中走出來,繞著凌渡宇飛舞遊走,赤裸的胴體散發著令人目眩的白光,修長的手不斷伸向凌渡宇,長而有力的拇趾著地,略一觸便彈上半空,作出一個只應天上有的優美姿態。她的動作有時疾若閃電,有時緩若飄羽,極盡美妍之能事,卻沒有一絲猥褻的意味。

周圍的空間開始變化,像天空般那樣寬廣深邃,慢慢暗黑下來。

漆黑裡發亮的美女天仙妙舞,忽隱忽現,在永恆裡作出凌渡宇深心中夢寐以求的美態。

美女在黑暗裡激起光彩奪目的漣滿,灑出一片一片的光雨,灑落在凌渡宇身上和四周的空間。

美女愈來愈有生命力,忽地向凌渡宇游來,一觸凌渡宇,又退至深黑的遠方,變成一個小光點,光點剎那間變大,第二次接觸凌渡宇。

每一次交接都帶來震撼凌渡宇心靈的感受,那並非肉體的實質接觸,而是一種心靈的連結,他感到美女對他那無盡的愛,那種大海般使人沉溺的“真愛”。

  他想哭,卻哭不出聲。

這種愛,是他一出生後無時無刻不在追求的東西,就算在卓楚媛和艾蓉仙身上也找不到。

人類有一種基本的悲哀,就是那種“永感不足”的感覺,即管情侶緊擁在一起,設法把靈欲互相交結,他們仍然只是“孤獨”地努力去享受和想像自己私人的感受,再“幻想”對方的感受,就像兩個獨立的孤島,各不相干。詩人對明月詠嘆,明月自是明月,詩人自是詩人,理想有若水中之月,永不可即。但在這一刻,凌渡宇卻真正地無須努力地,享受到和直接感受到“愛情”。

他無需通過任何語言,也感受到對方的愛。

如果世間的愛情像觀看那水中之月,這一刻他已把水中之月撈在手心。

  美女狂歡地飛躍迴旋。寶石般的美眸向他閃射誘人的光芒和期待。

恍惚間凌渡宇跟她一起飛躍,沒有任何肉體那令人卑賤的限制。

他們在夜空上翱翔,完全脫離了人的枷鎖。

美女的長發波浪般起伏,彷若掃過原野的輕風。

凌渡宇感到出奇地虛弱,心中升起一股明悟:這美女是藉著他的能量而存在,這一切也是藉著他的能量而存在,是一股奇異的力量,引發了這一切一切,引發了他未知的某一面,引發了他深心內的渴求。

  想到這裡,他怵然大驚。停了下來。

  美女重複先前誘人的動作。

凌渡宇心中天人交戰,一方面他渴想和美女一同共舞,另一方面,他又知道這大是不妥。累年的禪定,使他在懸崖邊掙扎。

凌渡宇一口咬在提起的手臂上,鮮血濺出。剎那的痛楚,使他完全回復清醒。他一聲狂叫,身子向後暴退。

  一退便退出黑布幕外。

眼前一切依舊,垂地的黑幕橫互在“大殿”的中心,身後那芬妮小姐仍然卷臥原來的位置,可是凌渡宇己失去了揭開布幕的勇氣。

他一連向後退了十多步,咕咯地坐倒地上,剛好是那芬妮小姐的身旁。

他無意識地望向美麗的芬妮,慘呼一聲,別轉了臉,原來他居然覺得芬妮醜陋不堪,遠比不上他腦中那鮮明美麗發光的女子,那深心中追求的形象,使他對芬妮的美色不忍卒睹。

後悔湧上心頭,他躍起向黑幕衝去,只有里面才有那最有意義的東西、其他一切都是平凡和乏味。管他甚麼!

他的手觸上布幕,又踉踉蹌蹌向後倒退,不!他要逃走,離開這裡。

跌跌撞撞地來到升降機前,一手壓在按扭上,機門即時打開,凌渡宇想也不想,衝了進去。

升降機只有上下兩個按扭,凌渡宇一把按在下面的按掣。

  機門關上,徐徐下降。

機門打開,升降機外站了兩個人,一見竟是凌渡宇,愕然以對。

凌渡宇一個箭步標前,趁對方發呆的剎那,左右乎同時擊中那兩人的額側,對方一齊應聲倒地。凌渡宇一側身,順手牽羊,從他們身上掏出手槍。

升降機外是一個客廳模樣的地方,廳心站著幾個人,聽到異響,都一齊望向凌渡宇那個方向,恰好見到凌渡宇猛虎般向他們撲來。

  凌渡宇完全回復過來。

對方反應快的,己伸手人外套內掏槍。可惜他們的對手是凌渡宇,他一舉雙槍,高喝道:“舉手!”

對方幾人面色齊變,緩緩舉起雙手。

凌渡宇大感滿意,向舉著手的敵人走去,金統仍然躺在擔架上,不省人事。

其中一位道貌岸然的自發老者搖頭道:“朋友!你逃不出去的。”

凌渡宇曬道:“你留點精神去擔心你自己的命運吧!”他認出這是先前那老者的聲音。

凌渡宇跟著用槍嘴指了指金統,道:“救醒他!”

  老者道:“藥物不在這裡。”

凌渡宇面容冷酷地道:“我現在給你三十秒的時間,若我的朋友還未醒來,我先槍殺你們其中一人。”

老各眼中閃過憤怒的神色,很快又壓制下來,凌渡宇冷硬無情的神色,使人感到他絕非說笑。

老者沉聲下達指令,立即有人走往金統處,取出一小筒噴劑,噴在金統的鼻上,一股濃烈難聞的氣味。充斥在整個空間裡。

老者似是眾人的領袖,道:“凌先生果然不凡。”

凌渡宇心中升起羞慚,若對方知道他連那黑幕也不敢揭開,不知對他有何構想。他只是一個失敗者,不敢面對深心內渴求的理想。

金統掙扎了幾下,鼻管咿咿晤晤發出聲音,登時把凌渡宇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回复警覺。

那噴劑效用神速,金統回醒過來。

凌渡宇鷹隼般的目光,罩定各人,一邊急步走到金統身邊,一條濕冷的毛巾會更好,但他無從獲得,唯有蹲身把冰冷的槍管,貼在金統的面頰,輕輕拍打,低喝道: “醒來吧!金統!”

金統又掙了一掙,張開眼來,呆了數秒,摹地“呵!”一聲坐了起來,眼神由茫然轉為清醒。

凌渡宇心中讚了一聲,金統不愧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人,這麼短的時間恢復了神智,對自己大增助力。

金統接過凌渡宇遞給他的槍,站了起來道: “就是這班牛鬼蛇神在攪風弄雨。”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大步向廳心眾人走去。

  凌渡宇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金統喝道:“誰是代表!”

凌渡宇指著那老者道:“看來是他了。”

金統粗暴地向各人搜身,每一個人都被命令伏在地上,最後只剩下老者一人站立。

金統道:“電話在那裡?”不待老者回答,他的眼睛已經巡梭到廳側一套組合沙發旁小几上的電話,大步走了過去。

趁金統打電話的空檔,凌渡宇向老人間道:“你的身分和姓名?”

  老人抿嘴不答,面上神情堅決。

凌渡宇雙目奇光忽現,全力展開他拿手的催眠術。

老者眼中出現茫然的神色、忽又回复堅強穩定,這人心志堅毅,是催眠者最頭痛的施術對象。

凌渡宇話鋒一轉,道:“'光神'對你們好嗎?”

老者呆了一呆,這句話奇鋒突出,是凌渡宇攻心之策,減低老人對抗的敵意。

凌渡宇步步進迫,不讓他有任何思考的時間,道:“芬妮小姐說,阿達米亞要你和我合作。”這句更是胡謅之至,凌渡宇要引起他思想上的混亂。

老者果然愕了一愕,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

凌渡宇眼神深邃無盡,像兩個沒底的深潭,緊緊攫抓著對方的心神。

凌渡宇聲音放得更柔和友善,道:“你叫甚麼名字?”

金統這時走到凌渡宇身旁欲言又止,但凌渡宇已無暇他顧,全力以精神去駕馭對手。

老人茫茫然地道:“人生實在太苦悶了,光神是我們的希望。”

凌渡宇估不到會引出這句話來,他卻有同感,比起適才的遭遇,人生實在是太悶了。其實他最想問的問題,就是卓楚媛等現在身處何方,但這時為了不令對手產生對抗的意識,不得不順著他來說話。

凌渡宇道:“光神從那裡來的?”

老者搖頭道:“是他找到了我們,他乘著閃電,來到地上。”

凌波宇道:“光神要你們做甚麼?”

老者面上現出興奮的神色,道:“它不要求任何東西,反而要幫助我們,幫助我們回到天上做神,光神說它只是我們的忠僕,我們才是神。”

凌渡宇大感愕然,心忖這算是那門子道理。不過已不由多想,其他的敵人隨時會出現和反擊,必須速戰速決。

  凌渡宇道:“光神在那裡?”

老者在催眠下,陷入混蒙的狀態,閉上雙目,緩緩道: “它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現,它的神體卻給供奉在飛船的神合內。”

凌波宇心中一震,難道真是外太空來的異星人,隨著太空船來到地球上。

他打蛇隨棍上,間道:“那些它找來的人,是否也在那裡?”

老人震了一震,露出掙扎的神情。

凌渡宇不敢放鬆,道:“是不是也在飛船內。”

老人呆了一呆,點頭道:“是的!”

凌渡宇問道:“飛船在那裡?”這時他也緊張起來,假設老者的答案是在天外,他就算有太空總署在背後支持,怕亦要一籌莫展。

  老者道:“在……”

  異變突起。

  四周暗黑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凌渡宇暗罵一聲,一個箭步向老者標去,照他估計,定是手到擒來,一來對方受制於催眠術,神智混沌,二來以他的身手,即管對方壯健如牛,也難逃他的指掌,何況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他立即知道自己錯了,老者並不在那個位置,這怎可能?他靈敏的聽覺清楚地告訴他沒有任何人移動帶起的風聲,包括伏在地上的敵人,他迅速走動,四周空無一人。

在凌渡宇駭然裡,左邊風聲壓體,凌渡宇一言不發,一個古勾拳向對方痛擊。

對方身手非常了得,一側頭避過他的鐵拳,低喝道:“是我!金統!”

凌波宇尷尬收拳,幸好這是不見指掌的黑暗,剛才他往極度震駭下,失去了應有的冷靜。

  兩個患難的人又聚首一堂。

金統低聲道:“你記否得大門的位置?”

凌渡宇不答反問,道:“你通知了警方沒有?”

金統廢然道:“電話受到干擾,我們的敵人著著領先,連這樣的優勢也可以剎那間瓦解冰消。”又悶哼了兩聲,他的性格剛強之極,絕不言敗,但面對接二連三受挫,也感氣餒。

凌渡宇道:“跟我來!”向前撲去,暗忖只要貼到牆邊,那怕找不到出口。

  兩人一齊慘呼!向後踉蹌倒退。

原來不出三步,一齊掩上堅硬的石壁。

  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一直在廳心活動,最近的牆離他們最少有四五十尺,怎會才走兩步便撞上牆壁。跟著是“嘭!嘭!”兩聲,夾雜著兩人的慘叫聲,原來他們才退了兩步,背脊亦撞上一堵硬牆。

整個空間在他們不能察覺下,徹底改變了。兩人互相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顯然都是在極度的震駭。

柔和的光,慢慢亮起來,片刻前還是僅可見物,剎那後兩人已不能睜目。

光線太過強烈了,把一切物質,包括他們的衣服和身體,都幻化成沒有實質的物體。

在眩人眼目的白色強光下,他們倆人正在一道十二尺許的正方形廊道裡。

  廊道平伸往左右兩邊。

凌渡宇望向金統,後者眼中射出驚駭欲絕的神情。凌波宇頗有一點快感,金統一向不信怪力亂神,這一來足夠他消受了。他有了早先的經驗,大大增強了應變的能力。

凌渡宇站起身來道:“兄弟,左邊還是右邊?”

金統大口大口地吸氣,勉力站起身來道:“對不起!我身上東西全給他們搜去,沒有銅幣,不能擲毫決定。”

凌渡宇像是忽地想起一件事,喃喃道:“左、右,左?或右?是不是這個意思?”

金統遭遇此間怪事,早暈頭轉向,不辨東西,凌渡宇這幾句說話,更是令他一頭霧水,他不知道這是凌渡宇想起阿達米亞所說的“為甚麼只發展了左邊,而不是右邊”,自然足無從理解。

凌渡宇並不浪費時間去解釋,向右邊走去,道:“讓我們來賭賭彩數。”

金統聳聳肩,跟著凌渡宇向廊道的右邊走去。

光線不知從那裡透出來,卻一點熱度也沒有,倒是相當涼快。

兩人在寂靜的廊道愈跑愈慢,終於金統支持不住,倚著牆停了下來,道:“我要歇歇。”長廊似乎永沒有盡頭。

凌渡宇正要回話,強光開始暗下來,不一刻回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兩人驚魂未定,一點光芒在遠方亮起。

金統叫道:“那是出口。”通道的一端灑射出柔柔的日光。

那便像兩個在荒島苦待的餘生者,看到來援救的船隊。

凌渡宇首先躍起,歡呼道:“快來!”

  金統死命跟隨。

出口的光線愈來愈擴大,顯示他們迅速接近出口。

兩人終於來到出口處,驀地停了下來。

強烈的日光從外射進來,使他們完全看不見出口外的情景。

在出口的盡端,有一幅大玻璃,把整個出口封閉起來。

金統敲了玻璃幾下,原本失望的面容露出興奮的神色,喜道:“玻璃並不厚!”

凌渡宇向他一點頭,兩人連番患難,大有默契,一同退後幾步,然後全力以肩膊向封著出口的大玻璃衝去。

  玻璃濺飛…

  整幅大玻璃瓦解下來。

兩人踉囓向前跌出,強大的衝力,使他們滾倒地上。

四周充斥著人們的叫聲和汽車聲。兩人駭然地發覺他們正倒在曼克頓熱鬧中中心的街道上,四周的行人驚呼走避,看著他們兩個人。

  日正當午,一地的碎玻璃。

凌金兩人對望一眼,望向通道出口的方向,只有一塊碎了的大玻璃,卻沒有任何出口,那隻是一問書店的落地玻璃吧!

一個怒氣沖衝的女人大步向他們走來,道:“你這兩個瘋子,為甚麼要撞毀我的書店,我要報警。”

金統向凌渡宇推讓道:“聽說閣下應付女人最是高明,這是你一顯身手的機會了。”

凌波宇苦笑道:“我可以應付那個女人,但請你應付我身後這個男人。”

金統望往他身後,一個警察不懷好意地排眾而上。

  金統怪叫一聲,整個人彈起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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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4:31: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力圖反攻

他們經歷了很多事:名人的失踪和自殺、威爾的受傷、在醫院的失踪、卓楚媛和文西的消失、神秘的電光、活像有靈性的大貨車、神秘的組織和人物、阿達米亞、光神、神奇的通道,這許多事,實在都指示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參與其中。

這力量究竟是正是邪,他卻分不清楚。

說它是正,偏偏它又與擄人和謀殺連在一起。

說是邪,它卻從未正式加害任何人,包括他和金統在內。

“餵,你在想甚麼?”坐在安樂椅上的凌渡宇抬起頭來,見到金統一邊用大毛巾乾頭,一邊以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他們剛從憤怒的書店女老闆和警察的追捕下逃回來。

這是凌渡宇的臨時寓所,金統本提議到他家去,但凌渡宇以保密理由拒絕了他,誰說得定金統的家不是住滿了敵人。

凌渡宇也是剛沐浴完畢,享受這數天來從未曾有的休息,聞言笑道:“我也不知在想甚麼?或是要想甚麼才好。”

金統同意地點頭,他自己的思想亦是混亂不堪,像一大團亂線,線頭不知埋在那裡。

金統記起了一件事,問道:“在貨車的尾箱內,敵人放麻醉氣前,你曾問我一個很關鍵性的問題,但你來不及問,我便暈倒了,那究竟是甚麼問題?”

凌渡宇正容道:“你記否我曾向你說過,楚媛私自留起了一些有關名人自殺的資料,沒有寫在她的報告上。”

金統想起當日處處阻撓卓楚媛,神情不大自然,喃喃道: “記得……其實她為甚麼不寫在報告上,那將會增加說服力。”

凌渡宇道:“這正是問題所在,資料一定非常重要,否則也不會有人故意破壞她儲在電腦中的檔案,但為甚麼她不把資料加在報告上。”

金統皺眉道:“是的,為甚麼會這樣。那天會議她已準備說出來,可惜……”以他的性格,肯表示這樣的悔意已是難得。

凌渡宇道:“我想道理非常簡單,這一定是那資料並不適合公然寫在報告上,想想你們國際警方會有些甚麼禁忌。”

  金統霍然道:“我明白了。”

  凌渡宇期待地望著他。

金統徐徐嘆了一口氣,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國際刑警有所謂三不管。”頓了一頓,續道:“就是對舉凡有關'宗教'、'種族'、和'政治'這三方面的事情,都絕不插手。在一般情況下,我們只是乾著各地警方的中間人,做穿針引線式的聯繫工作。只有威爾負責的'特別行動組'是一個例外,負起各式各樣希奇古怪的任務,唉!不過我一直無緣沾手。”作了個無奈的表情。

凌渡宇心知肚明,金統因為當不上“特別行動組”的主管,加上對超自然事物的偏見,所以才會對卓楚媛那樣地充滿敵意。

金統道:“即管是'特別行動組'也不可以管這三方面的事情……噢!我知道了。”面上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凌渡宇在他一說出三不管,早智珠在握,接口道:“所以正因為楚媛得到的資料,牽涉到其中一方面的問題,所以她才要求一個秘密會議,可惜你這個混蛋,加上馬卜那老狐狸,把'是'說成了'非'。”

金統面也漲紅了,不過他是肯面對錯誤的人,喃喃地道: “聖人也有錯,何況我只是個凡人。”

凌渡宇不欲迫人太甚,適可而止地道:“若是和這三方面的其中之一有關,便一定是宗教,這亦說明了這宗教是有跡可尋的,這次你要將功贖罪了。”

金統怒罵道:“我何罪之有?”話是這麼說,手卻在電話機上的鍵盤按號碼。

電話駁上了,微型擴音器傳來女子的聲音道:“聯邦調查局夏其洛先生辦公室。”

金統報了姓名,不一會男子的聲音響起道:“老金,找我喝咖啡嗎?”

金統嘿然道:“飲咖啡沒有問題,只要我交代你的東西做得妥當的話。”

夏其洛道:“我早知你不安好心,要利用老友心軟的弱點,有事禀上。”

金統把“光神”、“阿達米亞”等一大堆名詞直塞過去。

夏其洛道:“好吧!我立即給你查!”

金統道:“我還要查一間公司。”

夏其洛輕鬆地道:“一件糟兩件也是糟,說吧!”

  金統道:“就是泰臣公司。”

夏其洛忽地沉默了片刻,再說話時聲音出奇地嚴肅。道:“你和這公司有甚麼瓜葛。”

金統大感不妥,道:“只是一個可能性,餵!發生了甚麼事?”

夏其洛道:“聯邦調查局正在秘密調查這公司的董事主席泰臣,原因說出來你也不信,就是他為甚麼能做出這麼多遠勝其他公司的優秀武器,以及他所賺天文數字般的美元,究竟到了那裡去?”

金統和凌渡宇愕然對望了一眼,這泰臣和他的公司顯然大有問題,由此推論,往訪他公司的馬卜亦是大有問題。

夏其洛道:“若你要對付的是這個人,我勸你最好忍手不碰他,此人和軍部及政府內的高官有數不清的利益關係,他動一個指頭也夠你受的了。”

金統道:“謝謝你!你快給我查那是甚麼宗教!待會再給你電話。”

夏其洛又叮囑了幾句,要金統不要碰泰臣,這才收線。仿似泰臣是只噬人不吐骨的惡獸。

金統向凌渡宇攤開手道:“好了!凌大俠,我們下一步怎麼走?”不自覺下,他尊重起凌渡宇的意見來。

凌渡宇皺眉道:“楚媛失踪到現在,足有四天、看來我們也要採取雷霆行動了。”

金統訝道:“我們現在有如遭人追打的落水狗,可以乾些甚麼?”

凌渡宇神秘一笑,在電話座按了一組號碼,不一會、電話的傳盤器傳來男子的聲音道:“二五四三一。”

凌渡宇應道:“小鷹呼大鷹、我是龍鷹!”跟著是一大堆的密碼和切口,聽得金統一頭霧水,他能認出的是煙霧彈、**、機槍、榴彈,甚至攀登和跳傘的工具,也在要求之列。

凌渡宇掛斷線後、金統忍不住問道:“這算是密碼式通話了,是嗎?”

凌渡宇有點歡喜金統的直接,笑道:“我向我的組織'抗暴聯盟'提出兩個要求。精良的武器、炸藥和一切有關泰臣公司的資料。保證四十六小時內可以隨時取用。”

金統面色凝重起來,道:“此事不能胡來,這類公司屬於國際工業,保安嚴密,我們怎樣混進去?就算他們放我們人去自由參觀,我們的目標又是甚麼?況且還不能百分百肯定我們要找的東西是在裡面。”

凌渡宇淡淡道:“馬卜會告訴我們。”

  金統愕了一愕、恍然大悟。

凌渡宇提醒道:“是你再給夏其洛電話的時候了!”

金統還想說甚麼,終又住口不言。搭通了電話後,夏其洛的聲音傳來道:“老金,算你有點運氣,我找到了有關的資料。”

金統道:“快說出來。”夏其洛道:“根據資料庫的材料,找到了一個在七年前由一位名叫列但的美國電腦專家創立……哼!其實這人在電腦行一事無成,不知是否窮極無聊,居然創立了一個叫光神教的教派,自立為教主。令人難解的是竟然給他吸引了一群高級知識分子,人數迅速擴展。”

“更奇怪的是,當他的光神教有若朝日高升時,忽然銷聲匿跡起來。就是這麼多!”

金統沉聲問道:“光神究竟是甚麼玩意?”

夏其洛嘲笑連聲道:“那是要找鬼來信的教義,他們的光神,就是閃電,他們崇拜的,是閃電,你說惹人發笑不?”

金統面色變得更難看,要他笑實在難比登天。他想起凌渡宇形容的閃電和史亞所說的電芒。

夏其洛道:“餵老金!你不是也要入教吧。”嘻哈大笑起來。

掛斷線後,金統的面色難看如故。

凌渡宇知道他的感受,金統這連串遭遇,大大打擊他往日的看法和自信,安慰地道:“你不一定要考慮入教。”這句話語帶雙關,氣得金統睜大雙目,說不出話來。

凌渡宇道:“若要入教,首先要謁見教主。是嗎?”

金統堅決地點頭道:“當然!讓我找那最有資格的介紹人。”

凌渡宇笑道:“看來你也要找你的朋友布津幫忙了。”

  ※※※

馬卜駕著車,離開了國際刑警的辦事處。

  下午三時十五分。

他的平治轉上了著名的百老匯大道,各式各樣的劇院、電影院、酒吧林立兩旁。

在一個紅燈前,他的汽車停了下來。

無線電響起,不是那個裝在車上的無線電,而是他掛在頭上的一個小型無線電通話器。

通話器一把沙啞難聽的聲音響起道:“馬卜,你的估計看來錯了,沒有人跟踪你。”

馬卜陰沉地道:“紅牛!不要用這樣的態度來和我說話,記得在你爛得發臭時,誰救了你的性命?”

紅牛冷笑道:“若非我還有利用價值,你會救我嗎?我和手上精銳的僱傭兵,這數年為你乾了多少事,甚麼也補償不了,是嗎!馬卜總管。”

馬蔔一點也不動怒,淡淡道:“紅牛!你忘記了我們的理想嗎。”一踏油門,平治在街道上行駛。

紅牛沉默了一會,道:“那隻是你和泰臣的理想,這世界多美好,我才不要到那空無所有的天外,我……要做地球的主宰。”

馬卜道:“只要建好了飛船,地球還不是任由我們屠宰切割,所以我們一定要把所有反對的人幹掉,朋友,耐著性子吧!”

紅牛頗為燥暴,怒叫道:“耐性!我的耐性已到了極限,你和泰臣兩個人連那甚麼阿達米亞一個小瘋子也控制不了,教我還有甚麼耐性,光神早說過它只是我們的忠僕。照我的方法,幹掉那列但,讓光神直接為我們服務,待我打開那神合,看看光神是否三頭六臂。”

馬卜怒喝道:“閉嘴!你犯的錯誤還不夠嗎?要你幹掉凌渡宇這麼簡單的一件任務,也失敗了,還賠上了手下的性命,現在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有沒有人跟踪我,你再失敗的話,看泰臣會否對你客氣。”

傳話器傳來急促的喘氣聲,紅牛顯然在盛怒中,突然間又靜止下來,跟著傳來紅牛平靜的語聲道:“對不起!馬先生,我一定會盡力做好。”通訊中斷。

馬卜心中凜然,紅牛在這等情形下仍能控制他的情緒,是他可怕的地方。

  ※※※

凌渡宇和金統的跑車,這時在幾條街外的遠處,聽著布津通過無線電通訊器的報告。

布津道:“馬卜只是一個人,沒有護衛的其他車輛,我們要動手嗎?”

金統正在猶豫間,凌渡宇搶著道:“還要再等一會。”

金統道:“老朋友,這是沒有可能的,馬卜絕非蠢人。怎會想不到我們一定會去找他晦氣?”

布津通過傳訊設備插口道:“我動用了超過三十輛車。動用了你六十多人,每一輛車跟踪他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鐘,所以他一定還懵然不知我們的步步追躡,故此沒有戒備也說不定……”語氣並不肯定,顯然對這個看法沒有多大信心。

金統道:“我最清楚他的為人,凡事謀定後動,絕不會予人可乘之隙,難道他真是無辜的?”

凌渡宇毅然道: “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博他一搏。”向傳話器叫道:“布津,準備行動,記著!先用貨車把他截停,擊碎玻璃後,立即施放爆霧催淚彈,其他一切由我們來,留意動手的指令。”

  布津應諾一聲。

凌渡宇一扭吠盤,跑車逐漸增速,向馬卜的方向追去。

跑車不久轉進了七十一街,馬卜剛好在前面的路口轉入,變成在他們前面行駛,只隔了十多輛車。

  其中最少三輛車截了布津的人。

  凌渡宇面色一變。

金統和他相處多時,知他素來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色變,訝道:“甚麼事?”

這時布津手下駕著的大貨車,開始超前,準備截停馬卜的平治。

  形勢一發千鉤。

凌渡宇失去了冷靜,俯在傳盤器叫道:“布津!立即撤退所有人手,行動取消。”

金統愕然,他還以為凌渡宇是要下動手的命令,豈知恰好相反。不進反退。不過這念頭還未完,身子已側撞車門,原來凌渡宇猛扭方向盤,居然就在車來車往的大街上掉頭,駛進對頭的行車線,向相反方向疾駛。

金統怪叫一聲道:“老天……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凌渡宇道:“危險!我們在敵人的監視下!”

那天和文西離開國際刑警的大廈,也是有這種被監視的感覺,但他已無暇向金統解釋。危險的第六感更強烈,可恨敵人無影無踪,使他無從反擊。

金統駭然四望,四周的車輛全無異樣,反而他們的跑車左沖右突,成為街道上禍亂的根源,兩輛交通警的電單車,響起警號,向他們狂追猛趕,一路上其他車輛按號大鳴,以表抗議。

金統叫道:“今次是否錯了,我看不到任何危險。”

跑車衝進了一條天橋下的隧道,很快又從另一頭鑽了出來。

凌渡宇慘叫道:“我知道了!跳車!”猛踏剎車掣,汽車打著轉衝上行人路。

  一推車門,向外滾去。

金統咬緊牙根,打開他那面車門,側身滾了出去,兩人分兩個方向在地上打滾開去。勢子還未停下,驚人的事發生了。

尖銳的嘯叫從天而降,刺入還在地上翻滾的凌金兩人耳內,火光閃現,轟隆巨響,跑車羽毛般拋上半空,爆成碎片,火屑散射往四周。附近的建築物傳來玻璃破碎的聲啊。

灼熱的氣流,把兩人帶得直滾開去,附近行駛的幾架車打著轉移開,活像扯線的玩偶。

跟著追來的兩架電單車也給熱流撞個人仰馬翻,尖叫在遠近響起,幸好附近沒有行人,否則傷亡一定不止此數。

  跑車化成散落四周的火屑。

  導彈!天空上來的導彈。

金統背上染滿鮮血,幸好只是給碎片擦傷,未及筋骨,他勉力站起來,見到十多碼外的凌渡宇仰臥地上,動也不動。

金統慘嘶一聲,爬了過去,連他也不知道為甚麼這樣關心對方。

  凌渡宇是生是死?幾經辛苦,爬到凌渡宇身側,後者睜大眼睛,茫茫然望著天上,藍天白雲,導彈從何而來。

金統聽到凌渡宇喃喃道:“為甚麼看不見?為甚……”

金統再也支持不住,躺了下來,伏在凌渡宇旁邊,詛咒道:“你他媽的第六感可否靈敏一些,待我們快些跳車!”

  警號在遠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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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4:32: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功敗垂成

在紐約警方曼克頓分署的重案組,一個戴著黑眼鏡的白人軍裝警官,向坐在椅上的凌渡宇咆哮怒叫。

凌渡宇從容不迫,好像失去了視聽的能力。

那警官怒喝道:“你聽到沒有,你在那里幹甚麼?”他是第十次重複這個問題。

他和金統被帶到警署後,兩人給隔離盤問。

  這事轟動全城。

這間話室只有他和那警官,可是凌渡宇知道最少有十個人以上,通過隱蔽的閉路電視,在細察和分析他每一反應。他每句說話都會被錄下來。

凌渡宇重複他的說話,道:“我要見你們的最高負責人。”

警官不怒反笑,道:“聽著!在這裡,我是最高負責人,你若再不合作,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這件事中,雖然沒有人死亡,但傷了二十多人包括兩個警員在內,附近建築物的玻璃完全損毀,我們懷疑你在車內放了炸彈。”

凌渡宇笑了起來,道:“是否放了炸彈,讓貴方或軍方的軍火專家去決定,噢!是了,我倒有一個問題。”

警官呆了一呆,死命壓下怒火,沉聲道:“說出來!”

凌渡宇悠悠道:“室內又沒有太陽燈,你戴上這勞什子防陽黑鏡是甚麼道理?”

那警官失去了耐性,怒喝一聲,撲過來一把抽著凌渡宇外套的襟領,要把他提起來。

  凌渡宇吸了一口氣,硬坐不起。

那警官用力一抽,對方紋風不動,氣得面也漲紅了。

  堅持不下間。

  室門打開。

另一便衣警官走了進來,向室內盤問凌渡宇的警官喝道: “放開他!”

盤間凌渡宇的警官心有不甘地放開了手,道:“好!由你來收拾他。”

便衣警官神情有點尷尬,道:“不!我是來請他去局長室。”跟著壓低聲音道:“警務署長來了!”

那盤問的警官愕然道:“甚麼?”

便衣道:“不要問,解開他的手銬。”

不一會,凌渡宇被請迸局長寬大的辦公室內。

室內有四個人,三個禮貌地站了起來,和凌渡宇握手。並作自我介紹。

身形高大唇中蓄了鬍子相貌威武的是紐約州的警務署長佈萊士。相貌和善、兩眼精光霍霍的,是這曼克頓分局的局長查令先生。最後一位身材瘦削、不苟言笑的中年漢子麥漢,是聯邦調查局的人,卻沒有說明身分。

坐而不起的人,正是金統,此君悠悠地喝著咖啡,氣得凌渡宇罵道:“好!金統你也算夠朋友,自己在這裡享受。卻讓我在他處受人虐待。”

金統兩眼一翻道:“你為甚麼不向好的一方面著想,我令你四十八小時的虐待縮短了四十七小時,不應該感激我嗎?”

紐約洲警務署長佈萊士笑道:“凌先生,他不比你好多少,他的被虐待只是縮短了四十六小時又十分鐘。”

眾人笑了起來,聯邦調查局來的麥漢仍是面無表情。莫測高深。

布萊士待眾人坐定,向凌渡宇道:“老金堅持要你在場,他才把一切說出來,好了,現在可以開始了。”

麥漢插口道:“我希望今天這室內的一切,保持最高機密,未知各位是否同意。”

布萊士有點愕然,道:“假若你覺得有這需要,便依你說話辦。”

凌金兩人心中一驚,隱隱感到聯邦調查局一定已察覺到了一些問題,也有可能是夏其洛在背後出了力。

金統清一清喉嚨,開始一五一十詳細地把整件事說出來。布萊士等只在關鍵處問上一句半句,其他時間都在非常細心地聆聽。

金統說完後,分局長查令籲了一口大氣,道:“老金!假說這件事不是出於你的口,卓楚媛的失踪、美雪姿的失踪和自殺又是在我轄下的區域發生,我會把任何告訴我這個故事的人轟出門去。”

布萊士道:“老金,最大的問題,不在於你的故事是否真實,而是你那輛車的突然炸毀,凌先生說導彈來自天上,是空口白話,當時天上任何飛行物體的影子也沒有,所以很容易使人因這而懷疑整件事的真實性。” 他措詞非常客氣得體,其實他只是想說,整個故事仍偽造出來,以開脫藏有炸彈的罪名。

查令插口道:“據碎片和殘屑初步監證,炸毀跑車的屬於一種類似'小牛飛彈'的熱導引空對地飛彈,最低發射高度是五百尺,最高可達四萬尺,能自動追踪目標。”

眾人哧了一跳,小牛飛彈是美國的軍事發明,有精密的感應器,一經鎖定目標,命中率達百分九十以上,而且採用紅外線直接追踪系統,不受能見度或云屑影響。

金統暗罵一聲,望向凌渡宇,他招架不了布萊士這老狐狸的辭鋒。

凌渡宇沉默片刻,才道:“各位一定聽過f19戰機” 吧? ”

現在他仍能在此侃侃而談,全因金統的人面,否則早給人押了入監倉。

  眾人一齊點頭。 f19戰機是尖端的科技產品,又被譽為隱形戰鬥機,是美國洛克希德公司的驕人機種。其實它並非真能隱形,而是這種新奇飛機的特別設計和形狀,使得雷達幾乎無法偵知它的存在。它的形狀,能反射最少量的雷達訊號,飛機的腹部、背部及機翼都塗上下吸收雷達迅號的特殊塗料,機身邊緣包以耐高溫的陶瓷材料,減少了高溫產生的紅外線訊號,甚至引擎的過輪葉片,也是由低訊號反射的金屬板製造,所以被冠以隱形堆機的美名。

凌渡宇道:“我的設想是,向我們襲擊的飛機也是隱形的,不過不是避過雷達的偵察,而是能避過人類肉眼的偵察。”

  布萊士皺起眉頭大不同意。

查令問道:“有一件事我大惑不解,為何凌先生堅持襲擊來自空中,而不是陸地。”他剛才指出襲擊的應是空對陸飛彈,這樣說的意思,是不明白凌渡宇當時怎會知道。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道:“希望你們知道,我是一個有第六靈感的人,當時感到有監視和危險的來臨,於是駕車逃命,卻始終擺脫不了那種受監視的感覺,除了一段短時間。”說到這裡賣了一個關子。

眾人露出注意和興趣,連麥漢和金統也不例外。金統比任何人更想知道答案,因為凌渡宇突然發現危險的來源,他們才能及時跳出車外,逃過大難。

凌渡宇道:“那段感受不到對方監視的時間,就是當跑車駛進隧道後。”

眾人恍然,若非來自天上,怎會有此情形,就像我們看地上爬行的螞蟻,入了蟻穴後,我們自然看不見它。

布萊士喟然道:“以私人的角度來看,加上我和金統多年的交情,我可以接受你們的說法,可是這是非常難令別人相信。”

金統曬道:“'別人'是否指首席檢察官莫堅時那老糊塗?”

布萊士啞然失笑,轉頭向查令道:“你看那老傢伙會怎麼想?”

查令搖搖頭,表示他也沒有把握說服莫堅時,檢控權卻是在他手上。

凌渡宇感到布萊士和查令兩人中,前者其實全不相信整件事,卻硬把責任推在檢察官身上,確是老奸巨滑。不過他胸有成竹,轉頭向聯邦調查局那面容有若岩石般的麥漢道:“就算檢察官不相信,警方也不相信,我卻相信聯邦調查局另有想法。對嗎?麥漢先生! ”

布查兩人愕然,凌渡宇憑甚麼這樣說。只有金統若有所悟,隱約捕捉到凌渡宇的思想。

麥漢眼中光芒一閃,露出了一絲罕有的笑容,點頭道: “凌先生思想銳利,令人佩服,是的!我們有另一套的想法,但為了保密的理由,卻不能說出來,現在我代表聯邦調查局,正式提出要把兩位帶走。”

  布萊士和查令兩人愕然以對。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麥漢道:“請記著!這個會議必須絕對保密。”

坐在麥漢大轎車的後座,像給封閉在一個隱閉的世界裡。兩旁的窗戶均下了窗簾,與司機的座位間升起了一重鋼板。

這是輛保安保密的車輛,至於能否抵受小牛式空對地飛彈,那就只有天曉得了。

想到這裡,凌渡宇笑了起來,坐在他右邊的麥漢面無表情,一點也不將他的笑放在心上,金統則會心微笑,似乎已知道他轉著甚麼念頭。

凌渡宇的心神又轉到被“擄”的卓楚媛、威爾和文西三人身上,心中一陣痛楚,一陣焦慮,拖延了這麼久,他不能再等待了。

麥漢適在這時道:“凌先生,我三年前己聽人提到你的名字。”

  凌渡宇嗯地應了一聲。

麥漢續道:“所以為了方便行動,我決定向你們坦誠相告。”

凌金兩人精神一振,麥漢這句話大有內容,不由留起心來。

麥漢仍是那副沒有表情的面容,好似在代他人轉達一些與自己全先關係的說話,道:“大約六年前,聯邦調查局成立了一個特別的小姐,偵查軍火商、政府和國防部人員間的賄賂情形,內中細節,不便再提,卻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事情表面看來一切都合乎情理,就是泰臣公司憑著精湛的科技和技術,一躍而為美國隱坐第一把交椅的武器生產和太空設備的國防大企業。”

“奇怪的地方,就是這只是發生在六至七年間的事,此前的泰臣只是生產二流的貨色,並且因人才的流失,加上經營不善,瀕臨破產的邊緣,要知這類龐大的公司有如巨大的恐龍,兵敗如山倒,它憑甚麼可以在這樣短的時間起死回生?這是第一點奇怪的地方。”

金統插口道:“七年前,剛好是烈但創立'光神教'的時候。”

麥漢不理他的說話,續道:“經過我們仔細調查,發現泰臣公司完全沒有傑出到這個地步的人才,但是出產的成品,又的確遠勝於其他公司的製品,這是絕無可能的。據泰臣一些職員說,新的設計仿似由無而來,憑空出現,完全不能跟尋那是何人的設計,這是第二點奇怪的地方。第三點奇怪處,泰臣大量起新人,所有舊人都在給了大筆補償金後撤了職。這群新人大部分是在這方面全無經驗的新丁。”

凌渡宇道:“即管這樣,你們也沒有理由要調查他。”

麥漢爽快地道:“當然!只要泰臣謹守國家的安全規定,我們倒沒有和他作對的理由,偏是他私自秘密向外國出售高科技的裝備和武器,我們便不能袖手旁觀了。可恨到現在還拿不到他痛腳,泰臣是只最狡猾的狐狸。”

金統忽然問道:“我想知道你的職權?”。

麥漢沉默了一會,道:“我其實是從情報局抽調出來責這個調查小組的,你的老友夏其洛也是成員之一,代表聯邦調查局。”

金統恍然,難怪剛才提到光神教,麥漢一點也不奇怪。

凌渡宇道:“泰臣既然執掌了國防工業的牛耳,利潤龐大之極,為何還要藉走私軍火來發財?”

麥漢跟中閃過欣賞的神色道:“凌先生這問題敲正骨節眼上,也是我們這個調查小組成立的主因。大約三年前,聯邦調查局在調查另一案件,偵查一個窮凶極惡的僱傭兵大頭頭紅牛時,意外發覺此人以天文數宇般的大量金錢,從世界各地購千奇百怪的物料,然後輾轉運往泰臣公司。在千方百計下,依然找不到這一批又一批的物料,究竟用往甚麼地方去?這事連總統也驚動了,所以成立了我們這個特別小組,全權處理這件事。”

凌金兩人豁然大悟,難怪麥漢向布萊士要人,布萊士不吭一聲。

麥漢道:“這小組只向國防部長一人負責,可以隨便運用軍方最精銳的特種部隊。”

凌渡宇問道:“可否告訴我紅牛為泰臣採購些甚麼物料。”

麥漢道: “給我們在美國本土截查到的,只是非常小量,完全不能構成任何罪名,但是通過國外的特務機關查悉,紅牛所採購的東西千奇百怪,像鎢、鈾、銅、錫、鐵、鋁等各類礦材,另外還有各類的燃料、木料,至乎生果、海產,可說是數之不盡。而且他購貨的單位龐大,例如兩年前他曾從甫非一口氣買了半噸黃金,可惜我們完全不知紅牛用甚麼方法偷運入來。”接著神情一震,道:“可能便是凌先生你所說的隱形飛機了。”

凌渡宇沉聲道:“我知道他用來做甚麼。”

  麥漢和金統兩人大惑愕然。

凌渡宇面色出奇沉重,徐徐吐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說話,道:“用來建造飛往外太空的宇宙飛船!”

  麥金兩人驚訝得合不攏起口來。

難道泰臣公司真是得到外星人的幫助,建造遠超於這時代人類夢寐以求的宇宙飛船?會議室一端的大屏幕上放映著從高空俯瞰泰臣公司的情形。那其實不應被稱為一同工廠,而是一個“城”。一個從事生產尖端武器和太空設備的工業城。

除了十多個大廠房外,還有二十多組建築群,每組由四至十座大小不等的建築物合成,最高的一座大廈達五十七層,每層佔地萬多方尺,是泰臣辦公室的地方。

建築物間有遼闊的空地和草坪、支離交錯的通道,影帶中可以見到工作人員和車輛在忙碌地工作。

負責旁述和解說的是白加少將,這時他說到:“這是表面的情形,地底內還有龐大的地庫和地下工廠,達二十個之多,地下的設備,可以抵受核子戰爭的攻擊,有最嚴格的保安系統。”

另一位屬情報局的夏保先生插口道:“泰臣的員衛總數達二十萬人,其中大約二萬人是負責一般性的文書、採購、行政等各方面的工作,十萬人是一般技術人員和工人,只有八萬人是正式參與武器的生產。而屬於核心的研究和設計的專家,人數在二百人之間。”

麥漢補上一句道:“這二百人中,足有百多人是在這6年間聘請的,這些人身分都絕無可疑,在國防工業上雖可說是新丁,但在加入泰臣前,本身都有份優厚的差事,例如大學講師、工程師、天文學家等等。”

金統忍不住道:“泰臣是屬於國防部監管的工業,你們不是要定期派員去察查嗎?”

白加少將嘆了一口氣道: “我本人曾多次親身去參觀他們的武器生產,一切正常得要命。”

凌渡宇道:“你看不到甚麼,道理非常簡單,因為你不知道要看甚麼。”

麥漢點頭道:“我完全同意,假設他們把一艘飛船分散在不同的廠房建造,那是完全沒有可能被一個完全不知這件事的人發覺的。”

坐在後排的夏其洛首次發言,道:“假設他們真要建造一艘宇宙飛船,問題非常嚴重,試想一艘這樣的飛船,裝上了先進的武器,飛臨地球的外太空上,地球還不是任由他們宰割。”

夏保先生道:“泰臣公司的首席專家百威博士,是位太空專家,五十多年來一直從事太空船的設計和研究,六年前才加入泰臣,往日和他共事的同僚都說他野心很大,非常不滿國會削減太空研究的經費,亦不滿太空計劃的緩慢發展。”

夏其洛道:“他是想一步登天的人。”

  眾人笑了起來。凌渡宇心中一動,道:“有沒有他的檔案照片?”

白加少將關閉了放映機,打了張幻燈片在屏幕上,一位頭髮灰白、面相精明、身材高瘦的老者現了出來。

凌金兩人齊叫道:“是他!”那是兩人被生擒時遇到的老者,凌渡宇利用催眠術,從他口中知道飛船的事。忙向眾人解說。

  各人面色凝重。

他們要對付的並非一個罪犯,或一個犯罪集團,而是一個打著國防企業旗號、聚集了各方面精英、和政府各方面又有勾結的龐大機構。

凌渡宇問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現在泰臣公司內,有多少建設地這七年內新建成的?”

夏保答道:“小規模的不說,在六年前,泰臣公司從事擴展,大興土木下建成了現今那五十六層高的大廈,和一個比其他地庫大了三倍,面積達四萬方尺的龐大地庫。”

金統喃喃道:“最高……最大……”

白加少將道:“那辦公大廈叫'泰臣大樓',我到過數次,倒沒有甚麼特別。至於那叫'阿達米亞地庫'的地下工廠,是從事飛機和太空裝備生產的地方。 ”

凌金兩人跳了起來道:“甚麼?阿達米亞。”

這是那個神秘人的名字,凌渡宇就是在衝進黑布幕去找那個人時,遭遇到最奇異難忘的經歷。

麥漢早聽過這事,連忙向夏保等人述說。

凌金兩人愈來愈明白麥漢為甚麼這樣信任他們,因為知道他們不是胡謅。

凌渡宇道:“我敢說飛船一定是在那'阿達米亞地庫'的地下工廠內。”

  眾人沉默起來。

麥漢毅然站起身來道:“我們隨便找個較好的藉口,動用最精良的專家,入去逐寸搜查。”

  眾人一齊愕然。

這是非常大膽的行動,泰臣和政府及國會的權貴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一個不好,不要說國防部長,恐怕連總統也護不了他們。

  但時間不容許任何等待了。

  誰說得定飛船何時升空。

  ※※※

當天晚上十一時許,泰臣公司大多數人都下了班的時候,正門來了四輛大轎車,載滿了不速之客。

門衛走到大閘道:“甚麼事?你們是誰?”

一位叫科倫的聯邦密探走出車外,遣:“我們是聯邦密探,這是搜查令,懷疑貴公司內藏了違禁品,要進來調查,請立即打開大門。”一邊遞上證件和文件。

門衛面色一變,拿起無線對講機,通知上級。

科倫是有經驗的人員,兩眼一翻,大發官威道:“你若不立即開閘,我控告你阻礙國家人員進行工作、包庇犯罪行為。”

那門衛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忙對著無線電話報告,好一會才做了一個手號,大閘徐徐打開。

四輛車魚貫駛人,往最高的泰臣大樓駛去,阿達米亞地庫的入口就在泰臣大樓的對面。

坐在第二輛車內的凌渡宇和金統不由有點緊張,上一次的經驗還是新鮮熱辣,今次不知又有何遭遇?四輛車一路通行無阻,來到泰臣大樓前。

大廈內走出了一群人,其中一位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排眾而來,他身旁緊跟著位極有秀氣的美女,凌渡宇認得是那天遇上的芬妮小姐。

車內白加少將、夏其洛等和其他人紛紛下車,這是兩軍交鋒的時刻。

高大的中年男子,挺直的鼻樑下一對銳利的鷹目,使人感到此君絕不好惹。這時他面色陰沉得像那雷雨即至的暗天。眼中閃著忿怒的光芒,筆直走到白加少將前,毫不客氣地道:“少將!我要你的解釋。”看來此人是泰臣。

凌渡宇在白加少將身後,向跟著中年男人的美女道:“芬妮小姐,別來無恙。”

芬妮秀氣的鼻子翹起上來,把垂下有若瀑布的秀發輕搖一下道:“你是誰!我並不認識你。”

高大男子沉聲道:“這是甚麼人?請不要騷擾我的秘書。”

白加少將從容道:“泰臣先生,我們根據線報,懷疑貴公司內藏了違禁品,所以來作搜查,現在是執行職務。”

  泰臣道:“甚麼違禁品?”

夏其洛道:“這是聯邦調查局的機密,恕我不能透露,泰臣先生,我們可以執行任務了嗎?”

泰臣眼中間過怒火,轉向白加少將道:“少將,我們是國防監管的企業,請問你有否國防監管局的批准。”

  白加少將道:“沒有!”

泰臣道:“甚麼!那請你們立即滾得遠遠的,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們。”

白加少將笑道:“我們有國防部長的特別授權書,請你過目。”遞上文件。

泰臣看也不看,芬妮接過了去,細心地閱讀。

泰臣一連說了幾聲好,向白加少將道:“你要看甚麼地方?”

白加少將道:“阿達米亞地庫。”

泰臣的面剎那間整塊紅起來,喝道:“不!裡面是公司的機密設計,你們誰可保證不洩漏出去。”

白加少將面色一沉道:“這裡全是國家內負責機密的人員,若要泄秘,你們那些算是甚麼?”

泰臣身後一位男子道:“他們兩個又算甚麼?”指向凌渡宇和金統。

白加少將一眾大樂,麥漢道:“請問閣下貴姓名?對他們兩人你又知道甚麼?”

男子也知自己說錯了話,囁嚅道:“我……”

泰臣插入道:“他是馬佐治,我公司的保安主任!這裡根本輪不到他說話,好了!我想各位的時間很寶貴吧廠!”當先大步向露在地面的一座建築物走去,就這樣化解了麥漢的追問。

凌渡宇有點不捨地望了泰臣大樓一眼。這建築物的外表很普通,比起泰臣內的其他新型建築物,顯得平凡不堪。以泰臣這樣追求榮譽地位的野心家,怎會甘於以這樣的大廈作辦公室?一行二十多人,走進建築物的大堂內,地板是鋼板造成。這是進入阿達米亞地庫的進口,幾個巨型的升降機排列在一端。他們進入了其中一個,升降機緩緩降下。

夏保先生站在泰臣旁邊,問道:“泰臣先生,不知完成的產品怎樣運上地面?”

泰臣悶哼一聲,毫不理睬,反是芬妮答道:“地庫的頂部連接著上面的大堂,大堂的地面是活動的,可以張開來以便運輸。”她的聲音低沉動聽。

凌渡宇接口道:“是否也連接著泰臣大樓的底部。”

芬妮遲疑了片刻,點點輕輕道:“是的!”

升降機下降了五十多尺,才停下來。

眾人魚貫而出,一看地庫的情形,白加等一齊叫苦起來。

一架巨型的穿梭機,安然放在龐大地庫空間的中心。穿梭機接近百分之七十完成,一個大型的網架,把它託在地庫的半空上,數十座各式各樣的長臂起重機、升降架,把器材和物料運送上去。通明的射燈下,數十個全身製服的技術人員在辛勤工作。那有甚麼宇宙飛船。

泰臣道:“各位!不知這是否違禁品。請隨便參觀。”作了一個招呼的手勢。

白加少將非常沉著,向身後的人招呼一聲,他的手下立即散往四周,仔細地搜索起來,要找一隻宇宙飛船是絕無可能的了,可是總不能這樣一走了之。

泰臣大有得色,向白加少將和氣地道:“少將,要搜索這數万尺的地方,絕不是一時三刻的事,不如到我辦公室,喝杯咖啡如何?”

白加少將婉拒道:“不用了!閣下若有其他事,請隨便。”

泰臣笑道:“好!恕我失陪了,我的公關齊力先生會招呼各位。”

他身後一個頗有風度的男子應命而出。

泰臣大步向升降機走去,一副佔盡上風的王者姿態,芬妮驕做地挺直脊骨,走在他一旁。

當芬妮經過凌渡宇身邊時,凌渡宇大聲道:“芬妮小姐,對不起,那天我大力了一點,弄得你頸側多了道瘀痕!”

眾人目光集中在芬妮頸側的大動脈處,一道兩寸許的瘀痕,清晰可見。眾人都知道兩人的瓜葛,心知肚明是甚麼一回事,只是苦無實據。

泰臣怒喝一聲,把芬妮拉到身後,凌厲的眼光望向凌渡宇,道:“你究竟是誰?為甚麼三番四次騷擾我的秘書?”

凌波宇眼中神光暴漲;毫不退讓回視泰臣,想起失踪的卓楚媛,他幾乎想衝前將此人撕作兩半。

白加少將道:“泰臣!你走吧。不過請你小心點,國家是不會放過任何有違法紀的人。”

泰臣曬道:“你們這些人終日把頭塞在沙堆裡,懂個屁,還要教訓我。”

凌渡宇截入道:“所以你才要光神抓著你的屁股,從沙堆時抽出來。對嗎?泰臣先生。”

泰臣面色一變,深深盯了凌渡宇一眼,忽地仰頭一陣狂笑,搖搖頭,作了一個不屑的表情,大步離去。

在離去的路途上,金統在車內大發雷霆,叫道: “我們每一個人明知他是個混蛋,偏又奈何他不得,該死的。”

坐在他旁邊的凌渡宇、白加少將和麥漢三人默然不語。

凌渡宇看看兩人,發現都是沒精打采、神情沮喪。

麥漢向白加少將道:“今次國防部長他老人家一定有頓好受,要他再批准我們任何對付泰臣的行動,是難上加難了。”

白加少將嘆了一口氣,道:“難道並沒有宇宙飛船?”眉頭皺了起來。

麥漢道:“這件事真是令人束手無策。”

凌渡宇冷冷道:“不包括我。”語氣中透出一股堅決的味道。他已知那天被擒往的地方,就是泰臣公司,這世界還有甚麼人事能阻止他前去。

  眾人愕然望向他。

凌渡宇道:“你們都有公職在身,我卻是一個自由人,讓我來對付泰臣。”

金統道:“兄弟!無論你要作甚麼,也要算我一分。”

凌渡宇和白加少將及麥漢握手道:“謝謝兩位,和你們合作的經驗,使我對政府人員大為改觀,請停車吧!”

白加少將等都有點傷感,他們聽得出,凌渡宇語氣間有種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氣氛,泰臣公司內滿佈武裝守衛,那處殺闖入的人,是完全合法的。所以白加等人可以理解凌渡宇的心情。

凌金兩人下車後,金統向凌渡宇道:“我本以為我提出加入你的壯舉,一定會為你所拒的,為甚麼不這樣做。”

凌渡宇眼中射出對朋友的感情,道:“有人陪我去送死,我為何要拒絕。”

  兩人一齊笑了起來。

  金統道:“甚麼時候行動?”

凌渡宇道:“現在!”跟著道:“希望你懂得跳傘。”他向組織要求的裝備和軍火,可以大派用場了。

金統傲然道:“我曾在特種降傘部隊中當教官,你說我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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