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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劉芝妏] [惹火青梅][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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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8 06:59:3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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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版日期:2000-3
真是欲哭無淚!
她都已經跑那麼遠了,
還倒楣的遇到兒時對她伸魔爪的惡霸,
不過,幸好他貴人多忘事的只覺得她眼熟,
所以她想只要盡量別在他面前晃動,
他應該就不會認出她了吧!
但,誰知道公司平空出現強迫中獎的古堡之旅,
為了飯碗,她只好委屈的天天跟他大眼瞪小眼,
只是,他幹麼在這環境優、氣氛佳的古堡裡,
對她傾訴從小就在他心中深了根的佳人,
還慢慢的接近她,對她伸出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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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8 07:0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紐約時代廣場

  這是怎麼回事?!

  赫森.唐難以置信的瞪著自己的褲腳、休閒鞋,還有滴滴答答順著褲管淌在地上的帶味水柱,他白眼倏翻,不由得詛咒:,…

  「Shit!」

  他的褲子筆直,鞋子沒破,也不是踩到黃金萬兩,只是,被一隻來路不明的大壞狗當成電線桿,在上頭徹了一泡尿。完事後,它甚至還意猶未盡的將高揚的後腳抖一抖,更湊近些,像是拿他昂貴的西裝褲當衛生紙,左擦擦、右甩甩,了事走了!

  四腳爬爬的大狗長相極奇特,乍看之下有聖伯納犬的高大威猛、討喜,卻又多了點狼狗的凜利模樣,和顏悅色的面容中帶著隱隱躍現的凶狠……咦,他在幹麼呀?

  又不是要買狗,幹麼對著只犯了錯的罪狗品頭論足?!

  總之,這只囂張的大狗無視於他的一臉怒氣,屁股扭呀扭的走得極快。

  事件的前半段過程,赫森只是啼笑皆非,自認倒楣的感到無奈;而後半段,它惹惱了他!

  怎麼,他看起來像是流動廁所嗎?

  而那隻狗甚至對自己大剌刺的犯罪行為不以為意,油亮的鼻孔哼了哼,大大的腦袋上戴了頂刺目的三角紅呢帽,上頭還有個小鈐鐺,隨著它搖頭晃腦,叮叮噹噹響著。

  它的外在與裝扮在在擺明了這個現行犯的背後有人撐腰!

  瞪著眼,抖抖濕濡的褲腳,赫森的表情有點變形了。

  「你別走!」

  闖了禍的大狗有聽沒有到,照走它的陽關大道。

  當下,赫森更不是滋味了。

  「喂,不准你走。」咬牙切齒的跟在它身後,第一次,赫森想嘗嘗香肉的美味,而且,他很樂意親自動手。「你的主人呢?」他口中依舊是唸唸有詞。

  沒想到向來篤信以和為貴的他竟然會動怒,更遑論是找上一隻狗挑釁,這事傳出去准笑壞一千人的大牙,他自己也有點愣住了,可是,不知為何,他憤慨的情緒已被撩撥到了最高點。

  他待會兒還有個跨年聚會要參加呢,現在……看他怎麼辦?!

  汪汪!

  大狗的屁股就在他逐漸積怨的視線裡扭呀扭,壓根沒留意到仇家已然殺上門來了,像逛大街似的瀟瀟灑灑穿梭在人來人往的壅塞廣場中。

  「你灑完尿就想跑了?」明知道自己八成瘋了,跟只畜牲能討回什麼公道?但是,見它在幾秒之內當真停了下來,數落的話不由自主的就這麼溜了出來一知道後悔也來不及了,看你怎麼賠我?!

  這隻狗,死定了;而放縱它恣意而為的主人,也死定了。

  罪狗像是聽進了他的申冤,精神飽滿的朝右側汪汪叫了兩聲,又扭頭遙望著他,汪汪汪,像是討好,也像是討饒的叫著。

  「哼,知道錯了……」算它識趣。「過來。」

  「汪汪!」

  「你鬼叫什麼?過來!」

  「汪汪汪!」它不動如山。

  「不過來?」

  「汪!」

  「好,那你就乖乖窩著,別動!」

  「汪,」

  哼,還敢叫?待會兒,絕對會讓這只不長眼睛的大狗叫個痛快!

  就在他邊走邊感受勝利滋味的對著它叫囂時,週遭的人群開始沸騰起來,不約而同的喊出了倒數計時。

  五、四、三、二、一……

  倒數計時的燈志緩緩從天而降,霓虹炫亮,沉穩的宣告了正式跨入新的一年。

  垠夜的星空瞬間閃爍著璀璨煙火,伴隨著耳畔不時響起的新年快樂祝福,有那麼幾秒,赫森沉迷在炫爛的視覺效果及處處洋溢愉悅的氣氛裡,直到擁擠的過路客不經意的連撞了他兩下,他這才驀然回魂。

  低頭一瞧,頭好壯壯的罪狗早就腳下抹油,溜得無影無蹤了,這下子,當真是死無對證,更是找不到人討債了……

  「該死,這一年鐵定難過了!」瞪著滿天的火樹銀花,他挫敗的垂下肩頭,歎聲低喃。

  一如幾分鐘前,扭屁股的大狗停在模樣嬌俏的東方女郎腿邊,哈著舌頭,撒嬌的在她身上磨磨蹭蹭。

  不同的是,它這回靠上去擦呀擦的是腦袋。

  「臭排骨!」

  「汪汪,。」

  「還敢叫,你跑到哪兒去逍遙了?害我找得半死。」

  「汪汪。」排骨叫得有點委屈。

  主子找它?哼哼,它也是在找她呀,瞧她埋怨的口氣,像是它自個兒找樂子去了。雖然,剛剛它的確是找到了一點點的樂趣嘿嘿……

  「別叫了啦,你這是在慚愧嗎?已經來不及了啦!」蹲下身,年輕女人寵溺有加的將臉頰貼上排骨的臉。「剛剛倒數計時你都沒來得及趕回來,害我孤孤單單的看著滿天空的煙火窮高興!」

  「汪汪!」排骨哈著大舌頭,親熱的湊近她細緻的臉頰舔了舔。

  年輕的女主人將它摟得更緊,兩顆腦袋靠在一塊兒。

  「呵,排骨,新年快樂!」

  「汪汪!」

  不甘心的赫森再給自己十分鐘找那隻狗,而隱約在人縫中,他敏銳的聽到、也眼尖的看到那顆罩著紅帽的狗腦袋。

  它被一個年輕女人搭在頰下,模樣極乖順,只偶爾見那頂小紅帽搖搖晃晃……瞪了好幾秒後,赫森的眼睛才閃出得意。

  「哈,這下子被我逮到了吧!」現在,他能完全確定它就是「它」了。

  拚了!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往他們的方向擠,可人真的太多了,他甚至越擠越到不了那一人一狗,眼看著求償行動極可能宣告失敗,他感到莫名的心急。

  遠遠的,他瞧見兩顆腦袋分開,像是準備離開,他的腳步更急了。

  其實,一心一意追上去並不是真的想給自己弄道狗肉大餐洩怨,但,就是想要追上前,想……加入那兩顆像親密愛人般的腦袋陣營。

  赫森將那個絕對不能缺席的跨年聚會拋在腦後,在人潮中努力的四下張望,只是大半天過去了仍徒勞無功,他垂下肩膀,決定放棄。

  但,他總覺得那張笑盈盈的年輕側臉……好眼熟,像是不知何時曾看過般熟悉,這感覺讓他的心有些亂了。

  一年後

  飛快的駕車轉進療養院的大門,姜晏踩了踩煞車減慢車速。

  排骨抬起大腦袋,瞧見熟悉的景象,汪汪叫了兩聲,又哈起了濕濕的舌頭。

  帥氣的將車子刷一聲在停車格停好,姜晏順手將太陽眼鏡扔到儀表板上,掠了掠汗濕的髮絲,將它隨意紮起馬尾。

  一年了,削得短而薄的頭髮已經碰到肩膀,真想乾脆剃個三分頭,省得三天兩頭都要花錢修頭髮。

  「汪汪,汪!」排骨嘴巴開開,像在宣告什麼似的吠了吠,更拉長脖子嗅聞著她的髮際。

  「你不贊成呀?」

  「汪!!」

  她但笑不語。

  偶爾她不禁懷疑,排骨是人類化身的,它總是能看出她的心思、猜到她的想法。

  才踏出車門,迎面來了個熟人,對著姜晏笑咧了嘴。

  「小晏,又來看你媽咪了呀?」

  「嗯,琳達你好。」對來人笑了笑,她用屁股關上車門,走向另一邊的車門。「下班了?」

  「是呀。」笑望著巴結地朝她哈著舌頭的排骨,她握了握它高舉的右前腳。「哈羅,排骨,你也來了。」

  「汪!」

  匆匆交談了幾句話,面帶倦色的琳達沒久留,開著車走了。

  姜晏見她走了,傾身小心翼翼的將親手燉的人參雞捧出來。

  媽咪的健康狀況向來不佳,尤其在生她時更是體力大傷,斷斷續續的住了幾次院,爸爸去世的第三年,拗不過媽咪的堅持,只能眼睜睜的讓媽咪住進紐約近郊的這間療養院,而她,一逮到空就往這兒跑。

  幸好爸爸留下一筆可觀的錢,不致讓媽咪住進那種不堪想像的療養院,否則,憑她目前只能讓自己三餐溫飽的情況,想要讓媽咪過舒服的日子,是有點難!

  持著大包小包的日常用品和零食,她再次用屁股關上車們,勉強的用指頭按下電動鎖,將神情哀求的排骨鎖在車裡頭。

  「不行。」

  「汪!」

  聽到排骨的抗議,她不自覺的笑出聲。

  「你在這裡等。」

  「汪汪。」

  「噓,乖乖的,別亂叫。」

  「汪汪汪。」排骨的叫聲有些不滿了。

  「還叫……」臨走,她忍不住諄諄教導。「勸你聰明點,小心亂叫亂叫的吵到別人,被人看不順眼,拿你當香肉賣,知道嗎?」

  「汪汪!」

  「噓!」

  姜晏才走進寬敞且明亮的大廳,就瞧見坐在落地窗前曬暖陽的媽咪,胸口一熱。

  「媽咪!」

  「呵,小晏哪。」遠遠的,於惠欣笑瞇了眼,展開雙臂伸向見狀快步走來的女兒。「你來了,新年快樂。」

  姜晏投向她的懷裡,靜靜的窩了幾分鐘,才笑著揚首。

  「新年快樂。」

  「排骨還好吧?」

  「它呀,能吃能睡,活蹦亂跳的讓人看了就頭痛。」見媽咪的嘴動了動,她立即會意。「沒關係啦,就讓它在外頭等,又不是第一次在那裡站崗,不會掉的。」如果不是療養院裡不准帶寵物進來,而媽咪又不太適合外出,否則,真想讓媽咪親眼瞧瞧排骨如今又大又壯的健康模樣,而不是只在照片中看著它長大。

  「怎麼又提一堆東西了呢?你又燉湯了?」

  「嗯。」

  「別那麼麻煩,這裡的飲食很不錯。」

  「我知道,可是,廚師又不是我,你不懷念我的手藝呀?」

  於惠欣笑了笑,她緊了緊摟著女兒的手臂。

  「你呀,就是那張嘴甜。」

  「這不全靠你的肚皮爭氣,才會有專說甜言蜜語的我呀。」討好的親了親媽咪的面頰,她細心的審視著媽咪的神色。「有沒有想我?」

  「當然,每天都想。」她拍拍女兒柔媚的頰,再抬頭仰望著萬里晴空。「今天的天氣很好!」

  「可不是嘛。」姜晏一屁股賴在地板上,將下頷頂在媽咪籐上。「冬天還有這麼好的陽光可以享受,是我們的幸福。」

  過了許久,她輕喟著氣,欲言又止。

  「媽咪呀……」

  「有話想跟我說?」

  「嗯,我有了份新工作。」姜晏頓了頓。「應該算是新工作啦,工作內容沒什麼變,只是,地點改了。」

  「真的?那太好了,工作地點在哪兒呀?」

  「法國的蘭斯市。DON&SONS集團在那兒有座葡萄園跟酒窖。」

  「DON&SONS集團?」聞言,於惠欣的眼睛閃著驚喜。「那不是你安娜阿姨他們家的公司?」

  「是呀!」

  「你安娜阿姨拉你進去的?」

  「不是。」她早猜到媽咪知道後會有這種反應,「是我們公司被併購,然後我就被調派到那兒去了,大概有一兩年的時間都得持在那裡。」

  「法國的蘭斯呀……」

  「嗯,我不是說DON&SONS在那兒有座葡萄園?現在他們計劃釀酒、賣酒全都自己來,所以,並購後的研發單位就全部遷到那兒去了。」

  「要去個」兩年呀……」

  「對啊。」瞧著瑪咪的不捨,她又猶豫了。「呃,或者,還是我別去了……」

  「不,工作就是工作,別耽擱了,我……你自己去那兒凡事當心。」

  「若真去了那裡,媽咪,以後我可能就沒辦法太常來看你。」她說出重點。

  「沒關係,只要偶爾給媽咪一通電話,讓媽咪聽聽你的聲音,知道你很好,就行了。」仰首嗅嗅清新空氣中的陽光氣息,她不厭其煩的又交代一句。「有機會,去找安娜阿姨。」

  「安娜阿姨又不在蘭斯。」

  「比起紐約,蘭斯起碼離愛丁堡較近呀。」

  「噢。」

  於惠欣看了眼女兒,「這是答應了嗎?」

  「考慮。」

  還是只肯考慮?搖搖頭,於惠欣依慣例退而求其次。

  「你這孩子就是這種彆扭性子一點都不知道善用機會,有後門也不會鑽。」捏了捏女兒俏挺且圓潤的鼻樑,她寵笑著。「既然是DON&SON鱸新並購的公司,那老闆也是赫森嘍?要不這樣吧,讓你安娜阿姨跟他聯絡,叫他多關照你一點,或者乾脆要赫森也暫時移到蘭斯去住一段時間……」

  要赫森.唐跟去蘭斯,然後延續幾百年前兩人相望兩相厭的尷尬?!

  姜晏忙不迭的揮手搖頭,一瞼惶恐。「最好不要!」

  「可是你去到那裡,人生地不熟的,叫我怎麼安心?」

  「住久了自然就熟了,又不是小孩子,出門還得找個人監視。」姜晏笑睨了媽咪一眼。「總之,你跟阿姨別再忙了啦,沒用的。」

  「你唷.!我又不是那種意思。」

  「唉,司馬昭之心,誰不知道你們到底在安什麼心呀?多說無益,反正你們最好別抱任何希望,免得到時候失望太大,那就不能怪我不懂事,對不起你們長年以來的不良居心嘍。」

  「你……唉……你能不能就那麼一次彆拗呀?怎麼我會生到你這種笨女兒呢?」看來,要在雙腳一蹬、斷氣之前看見女兒的終身大事有著落,是奢望了。「答應媽咪,有空就多跟安娜阿姨聯絡,她很關心你的。」

  「我知道安娜阿姨對我很好。」

  「真的?」體力有點不支,於惠欣勉強勾唇笑了笑,忍不住雞婆的再補上一句。「她對你,就像是關心女兒一樣。」

  「我知道。」

  「她對你也像對自個兒媳婦一樣。」

  「哎,別又來了!」姜晏白眼一翻。「這麼多年了,你們還不放棄作白日夢?真有勁,但是,還是得勸你們別浪費精神了,不是我愛笑你們,這年頭真的已經沒有人玩指腹為婚這種玩意兒了。」

  「我們知道呀,可是,你就當是跟他交交朋友也好,又不是一見面就非得要送作堆不可。」

  「我跟他在好久以前就已經是朋友了。」一提到那筆陳年舊帳,她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媽咪呀,你忘了他是怎麼跟我交朋友的?」

  聞言,於惠欣倒是有點詫異向來大度大量的女兒這會兒竟還記恨著。

  但,也不能怪女兒至死不忘,當時的情形亂成一團,雙方家長也有些無奈,唐家竟出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惡魔,人模人樣的帥小子也有凶霸且張牙舞爪的一面。

  「赫森他是有不對的地方,可是,他……他那時還小嘛。」

  還小?呵,姜晏偷聲嗤笑。

  「十三歲不小了,媽咪」唇畔掛著笑,她沒好氣的提醒瑪咪。「雖然我那時才只有五歲,也已經知道不能隨隨便便就將人推到游泳池裡去,會死人的。」

  於惠欣頓時語塞—半晌,才支支吾吾勉強的替他辯駁。

  「他……他大概只是覺得好玩……」

  「好玩?」姜晏不屑的御了撇嘴角。「對不起呀媽咪,因為你女兒我差一點淹死了,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玩。」

  「可是赫森他……他事後也後悔了……」

  這回,姜晏直接朝空翻了個大白眼。

  幸好媽咪當年沒去念法律系,否則,說點小謊就如此心虛,准餓死了!

  「我看他事後給你安娜阿姨痛罵一頓,大概是滿心懺悔了吧。」因為心虛,所以,於惠欣將話說得吞吞吐吐。

  而姜晏才不信她媽的說詞!

  「媽咪,有人在滿心懺悔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嗎?他根本就死不認錯,你還替他說好話?」

  「他是因為……你原諒了他……」

  「拜託,我那個時候拚了命的將喝進肚子裡的水咳出來,哪有時間去原諒他呀。」

  「可是……」

  「而且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歉意。」

  「咦,你怎麼知道?」

  「隔了一年,安娜阿姨無意中說溜嘴時被我聽見了。」

  連番駁斥,將於惠欣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無奈的乾笑數聲。

  「沒話說了吧?」姜晏笑得得意揚揚。

  「要說,怎會沒話說,只是懶得跟你嘀咕。」瞪了不受教的女兒一眼,她靜了靜,忍不住又說:「聽安娜提過,赫森這幾年改了很多,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十足十的紳士行徑,很得女人歡心呢。」

  「看得出來,憑他的長相跟背景,應該在女人堆裡很吃香。」

  於惠欣的欣喜重新被挑了起來。「怎麼,你這些年見過他了?!」

  「他偶爾會在一些雜誌的封面露個臉,不想認識他也難哪,不過,他真的是長得挺俊俏的,黑黑亮亮的眼睛炯然有神,兩道劍眉英氣勃發,還聽說口齒很伶俐,且能言善道,具有標準的小白臉條件,模樣乾乾淨淨,讓人看了就舒服。」她坦白拱出自己及身邊一干三姑六婆的評論及看法。

  「真的?」

  「騙你幹麼?」

  「我就知道這孩子長大後會很有出息。」

  「是啦,是啦,還是你們這些婆婆媽媽有遠見,早早就看出他有出息到桃花滿天飛。」

  聽女兒這麼說,於惠欣不怒反喜。「女兒呀,你是嫉妒還是吃醋?」

  「我呢,對他所受到的特殊待遇又嫉妒又吃醋,你高興了吧?哎呀,我說媽咪呀,別再癡心妄想了啦,像赫森那種習慣被掌聲包圍的出色男人不欠你女兒去錦上添花。」話畢,姜晏見媽咪又是一副竊笑的樣子,挪揄的話就這麼溜出了口。「你不是也常誇喬瑟夫叔叔跟安娜阿姨都有張教人羨慕的出色臉孔,兒子哪可能會差嘛,我隨便稱讚幾句,瞧你就高興成那樣,這兒子又不是你生的!」

  「可是,你覺得他很帥?」於惠欣的語氣裡滿是試探。

  「他是很帥呀。」

  「你也覺得他很有才華?」

  「呃。」姜晏歪著腦袋想了想。「沒錯,他的確很有頭腦,很會賺錢,很會哄女人,的確,他是超級有才華的成功者。」她邊說還邊點著頭。

  「真的?」

  「騙你幹麼呀!」

  「那你……」

  「那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姜晏搶著說話。「有個俊俏又出眾的兒子,安娜阿姨他們不愁找不到媳婦。」

  「但是她很中意你呀。」

  「八成是你一再的提醒她吧?」傾上前,姜晏將媽咪蒼老且微顫的身子摟進懷裡,感受到媽咪的體弱更甚以往,不禁酸了鼻心,語氣柔順的安慰著,「別再想著赫森.唐,或者是指腹為婚的事了,我跟他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啦,就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是安娜她……她很當真呢!」她歎道。

  小晏老以為這事是她一頭熱,但實際上,安娜比她更積極百倍呢。

  她跟安娜生長在南台灣的一間孤兒院,她被個好心腸的樸實家庭領養,輾轉來到美國,最後還跟這家人的獨生子,也就是小晏的爸爸結了婚,平凡的一生就這麼定了下來。

  而安娜從小就精力充沛,表現樣樣出色,可是卻死也不肯被領養,靠著自己的力量也算是苦學有成,靠著幾份獎學金到英國深造,在愛丁堡遇到了喬瑟夫.唐,蘇格蘭的望族之後,也就這麼收了野心,棲息在丈夫深情的護翼下。

  和安娜分離多年後,本就極度投緣的她們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又碰上了,當時,眉清目秀的赫森已經快滿八歲,而她也正好懷孕,於是安娜突發奇想地執意替兩家兒女牽紅線……

  「是你當真,還是安娜阿姨?」

  於惠欣笑歎著拍拍她的臉頰。「壞孩子,敢懷疑媽咪的話!」

  「怪我?嘿嘿,誰讓你平時老愛跟我玩諜對諜的把戲呀,別擔心安娜阿姨,時間久了,她自然就會淡忘這件事了。」姜晏橋聲笑著,忽然,她又睨起媽咪。「除非呢,有人存心炒舊菜?」

  「其實呢,也不是我存心提起這件事……」

  「噢?」

  「噢什麼噢?還在懷疑我的話?誰叫你一直不肯去安娜阿姨她家住一段時間,她一直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她,所以上次她來探望我的時候……我們就……就多聊了幾句關於你們的事。」

  「我們?我跟誰?」

  「還有誰?不就你跟赫森這兩個不受教的晚輩!」

  「哈,結緣不成,就胡亂怨人了?」將媽咪的失望看在眼裡,她不禁失笑,「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湊在一起盡在那兒胡思亂想,別再耍心機了,沒用就是沒用。」

  「你這孩子……唉,如果我們肯耍心機,哪還需要這麼苦口婆心呀,直接想法子讓你們生米煮成熟飯,就什麼腦筋都不用傷了。」

  「這拍還叫做隨緣。」冷不防地又讓她聯想起某件事。「等」等,我們公司會被併購,該不會跟你們頻頻見面有關係吧?」

  「哈!」

  「是不是?」

  「你以為媽咪這麼有辦法?」

  如果是旁人,鐵定會被於惠欣騙過,可是,姜晏一眼就看穿她的計謀。

  「誰知道你們的交情好到哪種程度呀?」姜晏挖苦的朝媽咪擠眉弄眼。「安娜阿姨是你的手帕交,又有個對她死忠到沒話講的丈夫,說她會因為你的煽動而鼓吹喬瑟夫叔叔並購我們那間小公司,也不是沒有可能。」

  「是安娜阿姨主動問,我隨口提了提,如此罷了。」真的,她真的不知道閒聊幾句會有這麼顯著的功效。

  可是,她認為安娜不會公私不分,只因為想替這兩個不受教的小兒小女造成機會,就慫恿喬瑟夫並購小晏的公司,這事連她都不贊成,更遑論向來理智的安娜。

  所以一定是老天爺做的安排,月下老人牽的紅線,這兩個小傢伙真是注定了有緣!

  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姜晏沒心思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溫柔的目光自媽咪逐漸倦累的臉上移到窗外,烈陽已斜落西山,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回眸看見媽咪的臉上依舊有著期待,她扮了個鬼臉,收起傷感,忍不住開口叮嚀。

  「媽咪,我警告你唷,不准你將我調職的事情說出去。」

  「你警告我?」

  「對,而且是嚴正聲明,不准你大嘴巴四下說去!」撇撇嘴,見媽咪一臉的委屈,她立即軟下態度。「除了不想讓安娜阿姨為我操心,你也知道一旦給人貼上空降部隊或是有靠山的標籤,日子會有多難過呀,我想,媽咪應該不會願意看我在新的職場度日如年吧?」

  「偶爾沾點關係,有這麼慘嗎?」

  「慘斃了!」

  聞言,於惠欣只能連歎三聲,早該認清女兒的牛脾氣,一旦觀念紮了根,就怎麼也改變不了。

  她捶了捶酸痛的膝蓋,見細心的女兒也傾身幫她揉呀揉,雙眼不禁起了水霧,心疼的撫上女兒的後腦勺,再緩緩移向瘦頰。

  「起風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別飆車,開慢一點。」

  「嗯。」

  「什麼時候去蘭斯?」

  「下個月,月初。」答得不是很平心靜氣,但,她不敢望向媽咪的眼,只是專注在替媽咪揉捏的動作上。

  怕心酸、怕難過,更怕會在媽咪眼前控制不住地號啕大哭,讓媽咪傷心!

  「到了那兒,凡事都得當心點,自己要懂得照顧好自己。」

  「好。」

  「應好了還不快走?」於惠欣柔聲催促著遲遲不肯離開的女兒。「待會兒看護會將你燉的湯再熱一熱,我會喝光它。」

  「要喝光噢。」

  於惠欣有點、打傷的點點頭。「嗯。」

  「連一滴湯水都不能剩下。」

  「好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你?」

  怨她婆婆媽媽?姜晏瞪了媽咪一眼,歎道:「星期天我再來看你。」

  「不用了啦,有空時,你還是多去交些朋友,別老住這兒跑。」艱辛的站起身,她蹣跚妁離開坐了大半天的椅子。「既然不肯聽我的話去交特定的朋友,那,爭氣點,給自己身邊找個伴吧。」

  「媽咪呀……」

  「快回去吧,別拖到七晚八晚還在路上飆車。」朝女兒揮揮手,她走向已經來接她回房的女看護。「有空就跟安娜阿姨通通電話什麼的,撇開赫森不說,她真的當你是自己女兒關心。」

  「我……再說啦。」

  「唉,牛脾氣,我怎麼會生了個這麼固執的女兒呢……」

  目送著叨念的媽咪慢慢的走回房間,姜晏輕咬著唇—頰上悄悄的淌落一滴又一滴的淚水。

  爹地過世得早,媽咪又因患了阿狄森氏病以致健康情況不佳,因為不想成為女兒的負擔,所以媽咪執意要住進療養院,能擁有如此善解人意又體貼的父母親,是老天的恩賜。

  可是,媽咪知道嗎?每每看著她弓著瘦磷峽的背影離開她,她的心更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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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法國蘭斯

  不知為何,見到那張肌白如雪的東方臉孔剎那,赫森竟有種莫名其妙的眼熟與愉悅,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貫襲上他的腦門。

  他是在哪兒見過這張臉呀?真恨自己的記性差強人意,無法一眼就瞧出來者為何人。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年底應該還可以再推出兩款新酒……呃……」源源不絕的介紹驀然中斷,神情高亢且急切的酒廠負責人保羅微張著嘴,眼巴巴的盯著注意力已經不在他身上的遠道貴客。「怎麼了?」

  赫森停住腳,怔怔的朝杵在桌前那張沒啥表情的俏臉凝視。

  「赫森?」跟在一旁的資深助理強尼訝異的問:「有什麼不對?」

  「那個人……」

  「哪個人?!」心急的保羅也跟著張望。

  少年有成的年輕總裁臨時才決定這幾天要過來跟紐約移調過來集訓的幾位品酒師打招呼,結果到得晚些,大夥兒都外出買食,研究室裡只剩兩個人。

  不知道引起赫森在意的是哪一個?男的?還是女的?

  赫森沒有聽進山姆的疑惑,也沒有回應保羅的追問,他的視線全落在那張肌白柔媚的東方臉孔上。

  「抱歉。」對身邊的眾人微欠身,他快步跨上前去,止住她離開的意圖。「請你等等。」

  等?姜晏聞言頭皮一陣發麻。

  此時研究室除了她跟另一個已經起身預備去用餐的強尼外,就沒有其他人,是在叫她等等嗎?

  雖然那人沒有直呼她的名,但是,姜晏全身已泛起雞皮疙瘩—她低著頭,假裝不是呼喚她,迅速收箸桌上酒杯,準備趕快閃人。

  「哎,你先別走!」聲音才到,人已經站到她身邊了。

  「你好,」她傾身一鞠躬,抬頭見到幾位跟隨的主管,她又是微微躬身。「你們好。」對他們乾聲笑了笑,她掉頭準備走人,但願他別認出她。

  雖然她急著想走的態度很明顯,但赫森仍出聲叫住她。

  「等一下。」

  「呃,有什麼事嗎?」

  要不是像根木頭般的保羅就跟在他身邊,藍色炯炯有神的眸子摻著不解的狐疑緊勝著她,還一副誰敢惹大老闆不爽,誰就等著捲鋪蓋走路的警告嘴瞼,她鐵定裝沒聽到,逃為上策。

  她就知道自己沒這麼走運,以為調到法國就天高皇帝遠,她應該能安安穩穩的避開他,誰知道,偏偏就是有這種巧合的事發生。

  她不禁要懷疑,該不會是媽咪洩了她的底吧?

  赫森見她嘴巴微微張闔,卻沒心思去追根究底,一心只想釐清自個兒心中的重重疑雲。

  「呃,我們見過嗎?」

  面不改色,她忙不迭的搖頭否認。「沒有,我們沒見過面。」她真的害怕他認出她。

  「可是你看起來挺眼熟的。」

  「呵呵,會嗎?」

  「你不覺得我很眼熟?」他反向尋求解答。

  眼熟?她對他豈止是眼熟?常聽媽咪囉哩叭唆有關他的一切,她對他簡直就快熟到骨子裡了,她就知道她跟他的孽緣未了,十幾二十年來未曾打過照面,他竟然覺得她眼熟?

  「不會呀。你會覺得我眼熟,或許是因為我是大眾臉,常會有人認錯,我也習慣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姜晏矢口否認,「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去忙了。」

  「忙?午飯時間,你還忙?」

  午飯時間……「呵,是呀,我忙著去找東西吃,吃飯,肚子餓了,拜拜。」

  「你要去吃飯了?」

  「是呀。你不餓?」

  「還好!」

  站在一旁始終沒說」句話的保羅瞼色變了變,他三餐一向定時,看他們這樣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何時才能吃飯,於是他靈機一動,插進話來——

  「要不然,我們跟她一塊兒吃午飯吧。」

  聞言,姜晏顯些昏倒,她逃都來不及了,還和他用餐,那是不可能的。

  「你說什麼?」

  「方便嗎?」赫森再說一遍。

  「下回吧,我跟人約好了。」想也不想,她趕忙搖頭,往門口走去。

  他跟上前一步,問道:「你是哪裡人?」

  背著他們,她白眼微翻,真不懂他為什麼還不放棄,又礙於他是頂頭老闆,所以,她只能有問必答。

  「紐約。」

  「出生地?」

  「紐約。」

  「父母都是中國人?」

  她大略的猜到他在懷疑什麼,心微驚,想也不想地點點頭,避重就輕的含糊帶過這個答案。

  「嗯。」她微點點頭。

  赫森的眉心逐漸擰成小峰,原來她來自中國呀……明知世上不可能真有這種巧合,但不知怎地,腦海中隱約浮起一個教人難以置信的回憶。

  他想捕捉那段模模糊糊的回憶,卻無法有個清晰的印象浮現,老覺得這張拒絕他人親近的臉蛋,讓他聯想到小時候父母親開的那個玩笑——要他娶於阿姨的女兒。

  而自從母親打定主意非得要跟至交之女攀親帶故後,他就直覺的排拒所有有關於阿姨一家人的任何接觸,想盡法子讓拗了性子的母親打消荒謬的念頭。

  為了徹底表示他沒參與這個曠世笑話的興趣,媽媽幾次力邀他去探望於阿姨,他都避開沒有同行。

  莫名且一妙就被決定一生,他是不可能答應的。

  保羅見年輕總裁突然顰起眉,沉默不語,而姜晏更是很不賞臉的斂眼不吭氣,氣氛逐漸陷入僵凝,他輕咳了咳,遲疑的插進話來!順便替兩人正式介紹。

  「赫森,這位是姜晏,上個月才跟研發室一塊自紐約移調到這裡的。」

  「唔。」難怪她說來自紐約。「你好。」

  「你好,」

  「很抱歉,初次見面就問了你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

  「不,沒關係。」只要別勾起他的記憶,隨他愛問什麼她都沒有意見。「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赫森張嘴欲言,但不知為何又閉上了嘴,只是盯望著她。

  「好,好,你去忙你的吧。」一旁的保羅很不上道的打著哈哈,渾然不察赫森遞來的責難眼色。

  姜晏逮到機會離開,趕緊欠了欠身閃人,臨走前還將劉海拉下,不想讓他對她的印象太深刻,萬一喚起他的記憶,那太危險了。

  「你的髮質看起來挺細的。」

  「呃?」不會吧?他連她的頭髮都注意到了—「是有人這樣說過啦。」

  「發稍還有點發呢。」

  「天生的,我沒有燙過頭髮。」

  「你的頭髮是自然發?」

  「是呀,是呀。」這次,不待他再支支吾吾的扯一些問題,她挺直腰桿,直接快步挪向門口。「再見。」

  「再……見?咦,奇怪,她幹麼急著走?」赫森一瞼的疑惑。

  照理說,能有機會跟背後出資的老闆面對面的聊天,是任何聰明人都不會放過的表現機會,但這個新調任的品酒員卻背道而馳,不但草草打個照面,還逃得像是遭人捕殺?

  真是怪了,現在他是面上戴了生人匆近的面具不成?平時女人見了他,像是蜜蜂見了花朵似的嗡嗡嗡往他這飛過來,可她卻!

  「大概是肚子餓極了吧!」保羅的解釋很斬釘截鐵。

  他心知肚明保羅的言下之意,可是,她急忙逃開真只是餓了這麼簡單嗎?深邃的黑眸直追箸姜晏離開的身影,赫森在心裡問著。

  她,逃得倒是挺快的,不過沒關係,就算他拔光頭髮也非得想出他究竟在何時曾經見過她……

  中午驚險的逃開後,姜晏回到研究室,直到下班時間,赫森都沒有再踱到研究室,讓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自從他露瞼後,害她緊張兮兮的心不在焉,連犯了幾個不該犯的小過錯,就連下了班,急匆匆的衝到停車場邊的一處樹蔭下,排骨撲上身對她舔了又舔,她也忘了罵它,心神不寧的生怕那傢伙隨時都會從身邊冒出來嚇她一跳。

  就像小時候那樣!

  「汪汪。」

  排骨的吠聲猛地喚醒了失神的她。

  「噓,別叫行嗎?」神經貿的東張西望,沒瞧見教她緊張的人影,她才回過頭來瞪它。「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了誰嗎?竟然是赫森那傢伙,害我差點沒腿一軟,口吐白沫,當場趴在他腳下求饒。」朝趴在腿上的排骨做了個鬼臉,她邊說邊歎氣。

  「汪!」

  「你又不認識赫森.唐是何許人物,幹麼急著附和我的話?告訴你,他呀,是安娜阿姨的寶貝兒子,也是我的死對頭,小時候一見面就相看兩相厭,偏偏他就是會裝一副模範生的樣子,害得每個人都誇他不誇我。」

  「汪,汪汪!」

  「是呀,我知道你也很同情我的遭遇,畢竟,蘭斯離愛丁堡就算沒有十萬八千里遠,好歹也是隔山隔海那麼遠,再怎麼巧合,也應該沒機會跟他碰上面的,誰知道硬就是走了霉運。」

  「汪汪。」

  「噓,你還叫那麼大聲?小聲一點啦,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在這嗎?」

  「汪汪!」

  「臭排骨,我被嚇得手腳發軟,你還在幸災樂禍「。」排骨那張狗瞼,怎麼看就怎麼像在嘲弄她似的叫人火大。

  「汪!」

  她專心的傾身數落排骨,沒瞧見前面寬敞的兩層樓辦公大樓前,赫森這會兒人就站在那兒,此時正神清氣爽的跟保羅瀟灑道別。

  「再見。」

  「再見!」他笑著回應,反身才走了幾步,就眼尖的瞧見杵在一輛赭紅色轎車旁,正彎著腰的姜晏。

  怔了怔,他滿面笑容的走向她。

  「嗨,你還沒走呀?在跟誰說話?」說話的同時,他瞧見她腳邊的那隻大狗。「你的狗?」

  抬眼看見是他,她微愕,怎麼又是他?!

  「嚇到你了?」瞧她驚訝得像見了猛鬼似的張口結舌,他不自覺的放軟語氣。

  「對啦。」

  「那更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對她揚揚眉,他望向排骨。「我就說停車場哪來的狗叫聲呢,嘖,它的體型真壯碩,像座山似的嚇人,鬧起脾氣來,你拉得動它呀?」

  「呃……勉強啦。」她的神情比說出來的話更勉強。

  其實,若是排骨硬起脾氣,她根本不是排骨的對手,可是,這種抱怨不適合在此刻道出。

  「它是純種狗?」

  拜託,排骨一看就不純了,他還真是沒話找話聊哩!她知道他鐵定是故意的!

  「它是混種狗。」不待他藉機搭訕,她便忙不迭地先招答案,免得話題一開就沒完沒了,「據研判,應該是聖伯納限比利時狠犬的血統結合,或許還有別的品種吧,沒替它驗DNA,所以無法尋根。」

  誰知道排骨的父母親究竟是怎麼「搞」的,不但談起異種戀,還暗結珠胎,甚至狠心的遺棄兒子,讓可憐無辜的排骨一出生就變成流浪犬,她在街上遇到它時,它模樣瘦瘦小小又乾巴巴的,硬是叫人心疼,而它還緊巴在她腿後,趕也趕不走,她心一軟,就將它收留在身邊。

  剛養它時,瞧它瘦得沒幾兩肉,所以乾脆順口喊它排骨,結果,才養沒多久,它竟變得超級會吃,沒幾個月就變得又胖又壯,害她荷包大失血—快養不起它。

  是她看走了眼,原以為是良伴,誰知道……她凶巴巴的睨瞪了它一眼,這下子可好了,瞧它做了什麼好事?竟然將她厭惡的人引了過來。

  「汪。」聽到有人提到它,排骨快樂的哈起舌頭。

  「排骨,」眼露責備,她忙不迭的出聲制住排骨明顯討好的叫聲。

  只可惜,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排骨壓根就不鳥她的警告,哈著大舌頭莫名的雀躍著,還趁她不備轉移巴結目標,四腳爬爬,只一個躍步就直接衝到赫森腳邊,對他磨磨踏踏的獻慇勤……

  姜晏臉一紅,拉也拉不動它,只好苦著瞼,由著它去。

  身為一隻忠心耿耿的狗,替不識相的主人去巴結老闆,拍拍馬屁,那倒也無妨,可慘的是,它的行為太、太……太超過了,

  這種巴結法,會不會太明顯了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它是「訓練有素」哩!

  「它似乎很喜歡我呢,」

  「它向來防心低,笨得很,好人壞人常看不出來。」

  「不像你?」

  「我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她口是心非的怨著自己的失策。

  早該逃的,結果呢……哼哼,她也沒比排骨有腦子!

  兩人明裡暗裡針鋒相對,卻故意將焦點盯在排骨身上,但,就在兩方越鬥精神越抖擻的目光注視下,排骨張嘴汪汪兩聲,泰若自然的拉開後腿,大剌剌的在他褲管上直接撒了一泡尿。

  「赫?」

  「排骨?」啞口無言,姜晏愣住了。

  完了,世界塌了,天要垮下來了!

  赫森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自覺的咒了句。「SHIT!」

  絲毫沒有感受到四道凶光全都射向它,排骨哈著氣,像是事不關己的揚起得意的宣告。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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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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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8 07:01: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我……」姜晏暗自歎了歎氣。「對不起!」臭排骨,這下子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啦。

  看來,又會無故惹紛爭了,她怎麼這麼不幸呀?先是赫森的出現讓她心驚膽跳,再來是排骨的莽行讓她臉上無光,拜託,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這隻狗?」

  「排骨,它叫排骨,而且……唉!」既然當場被人贓俱獲逃不開,她只好直接俯首認罪。「沒錯,它是我養的狗。」她忍不住又橫了排骨一眼,心中有點嘔。

  蠢排骨,平時還挺讚賞它的機靈懂事、善解人意,總覺得它的智商高,當只只能汪汪亂叫的狗真是委屈了它,可如今看來…。:哼,沒腦子的大笨狗。

  它的一泡尿,不但丟了它的臉,也丟了她的臉!

  「它是你的狗?」

  輕咬下唇,她苦著臉承認。

  「很不幸,是的!」

  無端受害的赫森只能歎聲連連,被只沒長眼睛的蠢狗欺負,心裡自然不是滋味,但,狗主人都已經道歉了,瞧她一臉的無可奈何盥一赧然羞愧,他還能怎樣?將主人連坐處斬?嗟,只好再次自認倒楣了。

  赫森抖抖褲管,瞟見她吸起唇道歉,還一個勁兒的瞪著排骨,正想說些什麼淡化尷尬的氣氛,耳邊就傳來闖了禍的蠢狗囂張的汪汪汪叫了起來,他略怔,再度朝它望去。

  「它的叫聲……挺耳熟的。」

  「耳熟?」這會兒,換她大感不解了。

  若他再三嘀咕她很眼熟,還說得過去,終究是在幾百年前見過面,可是,排骨的叫聲讓他耳熟?怎麼可能跟他打過照面呢?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呀!

  「汪!」

  「還叫,你當真是欠扁呀?」好不容易,受害者的臉色稍微和緩了,它還敢存心出聲挑釁?

  更怪的是,排骨尿完了,也囂張的叫了,偏偏它卻不急著躲回主人身後尋求庇護,而是狗眼圓睜,讓兩人跌破眼鏡的又將屁股湊上前,再度揚起後腿,在兩雙詫異眼神的盯視下,直接以略帶濕濡的褲管擦拭著同樣仍帶濕濡的小雞雞。

  「排骨!!」姜晏不敢置信的失聲輕喊,腦子問過一陣暈眩,身子軟了軟,差點癱軟在地上。

  她死定了!

  臉色再度起了變化,凌瞪著眼,赫森越看這對人狗台盟的欺人組織越光火。

  「這隻狗竟然敢……」

  「對不起,對不起啦!」意會到事情大條了,她的心有些發顫。

  該死的排骨,它,它當真是討打呀它?!

  「汪,」

  「叫什麼叫?你以為自己是隻狗就可以無罪開釋……嘖,呃……」咒罵突然止於靜寂,他緊擰眉峰很專心的看著它。

  奇怪的很,這一幕滿眼熟的,眼熱到他下意識的替那顆狗腦袋戴上一頂小紅帽……赫,它十足十像透了去年他路經紐約時代廣場時,為了感受與一群不認識的狂熱份子享受跨年氣氛,不由自主的停住腳步,誰知才幾分鐘,褲管就慘遭淋濕的罪魁禍首。

  還有那張教他覺得眼熟的側臉……

  「就是你!」他指著姜晏的鼻子輕喊。

  「我?」還是提心吊膽的姜晏一頭霧水,又發生了什麼她摸不著頭緒的大事?

  旋即,赫森的目光再度向下瞪著渾然不察氣氛詭譎的排骨。

  「就是它!」

  「咦?」口氣這麼怨恨?像是同時湧上了新仇舊很,就只差沒撲上前去狠咬排骨一口肉。

  「你們兩個,還我褲子跟鞋子來,」

  「啥……」呆呆的張大嘴,她望著他。「更有這麼嚴重嗎……不過就一泡尿,你要我賠你一條褲子跟鞋子?」她帶著驚詫的狐疑有著護短的味道。「大不了,你換條乾淨的褲子,這條呢,我替你出送洗費用。」

  至於沾上尿水的鞋子嘛,呃,不知道洗衣店收不收這種麻煩的Case?

  不是她存心大事化小,更不敢奢望能撇清關係,只是,就算沒人提醒,她也看得出來他的褲子與鞋子並非凡品,鐵定貴死人了!一泡尿,要她破產?她當然心不甘、情不願啦。

  「再怎麼洗還是有尿騷味。」

  聽出他口氣中的嫌棄,姜晏有些不滿了。

  「唐先生,排骨都定期到醫院去檢查,打各種預防針,也天天洗澡,我就只差沒替它噴香水、灑痱子粉兼寵物美容,它夠乾淨了。」

  她敢拍胸脯保證,排骨比某些人還更愛乾淨,要不然,它又怎會拿他的寶貝褲子當衛生紙用呢?只是,這種挑釁意味十足的證據,她哪敢在他面前說出口。

  她怕,怕死無全屍呀,

  「身體乾淨又怎樣?它隨地大小便。」

  「它只有小便,沒有大便。」僵紅著臉,她強辭奪理。

  「在我褲管小便?」

  「那是它有眼無珠,挑到了一處了不得的壞地點!」想也不想,她兩句話就同時將一人一狗罵上。

  「你這是什麼話……或者,你根本沒訓練它這些衛生習慣?」

  「怎麼可能,排骨它向來機靈的很,我也是第一次見它這麼不懂分寸,你以為我願意讓它跟你址上關係呀?」

  她這句話又惹得他高聳眉梢,不悅的反問:「我有什麼不好?跟我扯上關係這麼慘?」

  「對啦!」

  「你看我哪裡不順眼?」

  「你哪裡讓人看順眼?」

  「你……」這麼直截了當又傷人的反駁,倒讓平時機靈的他頓然語塞。「你平時對人都這麼不友善?」

  「當然不!」

  「這麼說來,你只針對我嘍。」

  「沒錯!」

  「我哪裡犯著你了?」

  「全身上下!」

  聞言,他微怔,無法置信自己竟然在她面前魅力盡失。

  就在火藥味越來越濃,即將擦槍走火之際,一旁,沉默大半天的排骨開始不甘被兩人冷落。

  有沒有搞錯?是它掀的戰火,是它惹的禍,是它搞的鬼,主角是它耶……

  「汪汪!」排骨終於忍不住地插嘴湊起熱鬧來。

  不約而同,敵我雙方同時調低視線,一致將怒火轉移到罪魁禍首身上。

  「閉嘴!」

  煙硝味稍歇,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好幾分鐘,見赫森動也不動,鐵定是不肯鳴金收兵,她扯了扯略微凌亂的馬尾,無奈歎道。

  「好吧,算排骨……不,算我的錯,我對不起你,你要我怎麼賠?」她怨恨的瞪著他筆挺的褲管,還有那雙絨布的鞋面,「它們在哪兒買的?說吧。」希望這個天價不會嚇得她腦中風,

  「巴黎。」

  「噢,你是要我給你錢,還是將尺寸告訴我,我去替你買?」她現在只求這件事能速戰速決。

  幸好,巴黎不是很遠,找一天去替他買回來就了事了。

  「我改變主意了。」

  「咦?」

  「褲子跟鞋子我多的很。」

  既然這樣,他還口口聲聲要她賠?存心戲弄她?

  「那?」

  「一泡尿換你一頓飯,不為過吧?」

  一頓飯……「呃,是不為過啦。」她為難的點頭答應了。

  誰叫排骨沒教養的四處留尿,害她丟臉破財,或許這是個最佳的解決之道,也誰叫她管訓失當,如今才會由得排骨放肆,也只能由得他……漫天叫價,唉,種什麼壞因,得什麼惡果呀!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罰排骨沒水喝、沒飯吃、沒骨頭啃,它活該受罰,她沒一氣之下將它賣給香肉店就該偷笑了!

  「你也沒意見?那走吧。」

  「走?」

  「吃飯去呀,你還不餓?」誤了午餐,他不想連晚餐也有所延拖。

  「現在?」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毫無異議—當然就決定現在嘍。」笑容裡飄忽過一抹邪魅的喜悅。「開我的車吧。」

  唉,真的得現在?她好想逃得遠遠的噢!

  姜晏勉為其難的上了赫森的車,直到他將車子駛向一家餐廳的大門,將鑰匙交給守在門口的泊車侍者,她仍沒有下車的意思,他見狀便傾身催著遲遲不肯移動的她,訝然失笑。

  她將身體全都縮進了椅子裡,用疑惑且埋怨的眼神陸瞪著他。

  「下車呀!」

  「這家餐廳?」

  「對,我喜歡這家餐廳的料理。」

  「你覺得好吃?」

  「保證你吃了會上癮,絕不後悔。」

  她相信他的話,雖然沒機會嘗試這裡的料理,但是,已經不止聽一個同事誇過這家法國餐廳的料理極道地,用料紮實又新鮮,是人間美味,此刻她不是反對他的選擇,而是對這裡的花費有很大的意見,那昂貴的價目,會讓她食不下嚥。

  沒良心的傢伙,他想吃垮她呀?哼,小時候就很顧人怨了,沒想到長大後的他當真成了個有張天使臉孔,卻是魔鬼心腸的壞男人……

  「快下車吧。」

  「唉!」

  「汪汪!」

  「閉嘴啦,求求你別再生事了,我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斜視警告著坐在後座卻仍不安份的排骨,她悶悶的挪動屁股下了車,她想賴也賴不掉了。

  「你不愛吃法國菜?」

  「吃呀,只是,我還以為我們要吃中國菜呢,比較便宜說……」她喃聲嘀咕,說的是只跟媽咪聊天時才使用的中文,諒他也聽不懂,聽安娜阿姨提過,他的中文很破,勉強只能說上一兩句應應景……

  果不其然。

  「你說什麼?」他詫問。

  「沒,沒什麼。」的確是沒什麼好說的,只不過,想到即將減縮的荷包就不禁頭痛。「雖然錢要花在刀口上,中國菜應該會比法國菜來得省錢,但我又能說什麼?既然是要賠罪,就只能客隨主便,任他宰割了。」

  教她微愕的是,赫森竟隱約聽得懂她的埋怨。

  「這裡的中國菜沒幾家道地的,你喜歡吃,改天再請你吃頓道地的中國菜。」朗笑,他爽快的許了承諾。

  不是唬弄她,因為,他有個廚藝一級棒也極好客的母親,找一天,再邀她過府一嘗何謂道地的中國菜,讓她這個ABC品味故鄉的味道。

  「謝了。」姜晏沒好氣的咕噥。

  「不客氣,排骨不下車?」

  「這家餐廳有寵物招待室?」

  「呃,好像沒有。」

  「那不就對了。」禍是排骨開的,她是被拖下水的。「走吧,外頭挺涼的。」她催邀的神情是有氣無力的,像預備赴死。

  太陽下山後,夜起薄霧,真的是有點冷了,尤其,想到待會兒這一頓不知道要她失多少血,心情更是泛起寒意。

  酒足飯飽後,她的心情總算稍稍回穩。

  妙語如珠的赫森是個良伴,他見多識廣,即使偶有零星戰火蔓延,也很快的結束,更不愁沒有話題針鋒相對,加上他真的是極懂得吃的門道,而這家法式餐廳的食物也的確使回票價,用餐的氣氛沒她想像中淒慘不堪,只不過,如果付錢的人不是她,她會吃得更開心滿意。

  「沒想到排骨的那泡尿這麼昂貴。」提起排骨,就相心到它還沒吃飯,她有些良心不安的撫了撫飽胃,歎起氣來。「其實,能不能以法抵法?」

  「怎麼個抵法?」

  「乾脆,讓你在它的腳邊也灑泡尿,打平?」排骨有四隻腳可以讓他挑,頂多她到時轉開瞼,不乘機佔他便宜,來個天下太平,而這頓大餐就各付各的,那她就可以少失一些血!

  他聞言失笑。「你在說夢話嗎?」

  「我想也是,這種賠錢生意你才不會做。」聳聳肩,她無限留戀的飲完最後一口咖啡,「飽了沒?」

  「飽了。」

  「那,我們可以走了?」

  「當然。」見她愁苦著臉招來侍者結帳,他沒阻止,只是笑瞇了眼。「謝謝你的這一頓飯。」

  「唉,不客氣啦。」誰叫她在三年前無端養了只禍害,自作虐呀,怨不得人。「破財消災,以後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見她說的心安理得,赫森笑得更開心了。

  「你以為它就灑這一泡尿?」

  姜晏愣了愣,脫口問道:「什麼?」

  「就在去年,它已經給了我一泡尿了。」

  「啥?」

  「去年,它也在我的褲子跟鞋子上尿了一泡尿。」

  「少鬼扯了行嗎?去年?」哼哼,說謊也不打草稿,以為她好騙哪?「去年你跟排骨不認識,它哪有機會欺負到你頭上。」

  就知道她不信。赫森不以為意的搖頭聳肩。「你的狗去年就已經惹上我,跟我交過手了。」

  「真的假的?」嘴一撇,她壓根不信。「你去年該不會也恰巧在台……上海吧?」嘖,差點說溜嘴了。

  其實,只要跟紐約撇得遠遠的,說她去年人在哪兒都沒差,但最好是離事實有段差距,免得他那顆精明的腦袋起了與記憶串聯的疑、心。

  「少蓋了,你去年根本不在上海,在紐約,對不對?」

  沒錯,她去年的確是在紐約,方才說她人在上海,只是順口胡謅的辯詞,沒記錯的話,媽咪似乎提過赫森不曾去過大陸或是台灣—所以,扯這幾個地方應該是絕對不會跟他巧遇—怎料如意算盤竟遭他斬釘截鐵的反駁……她的腦門又開始泛起冷麻。

  「還不承認?去年在紐約時,它戴了一頂小紅帽,記得嗎?叮叮噹噹的,很囂張,而你,留的是一頭短髮,沒錯吧?!」見她微變了變臉,他咧嘴笑得得意揚揚,甚至腦筋一轉,設下了一個小小的圈套。「它戴的那頂小紅帽是你買的吧?看起來有點俗氣。」

  果然,直腸子的姜晏神情微怒的掉入圈套裡。

  「誰說的,我朋友都誇那頂帽子超級別緻……」忽然覺得他的笑容很邪門,像是……媽的,她中計了。「呃,那泡尿不關我跟排骨的事。」

  情急之下,她連三字經都用上了,當然,三字經是含著嘴巴裹不敢說出口,怕又被他捉到把柄,遭他拿來威脅她做牛做馬,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明明都撇不清干係了,還敢說不關你跟那隻狗的事?」

  「那隻狗,那隻狗,你說的是哪隻狗?」再嘗敗陣,她滿心不快。「那隻狗叫排骨,你多給它一點尊重行嗎?」

  「好,排骨就排骨。」盯著她面紅耳赤的爭駁,突然,他想知道更多有關她的事情。「你多大了?」

  就算不是因為眼熟,反正,她略帶彆扭的性子就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多問幾句,想逗逗她的慾望相當濃。

  「什麼意思?」

  「你,幾歲啦?」

  「我有多老很重要嗎?」她想也不想地反問。

  雖然,他沒有專心追究排骨一年前的過錯,是好事,可是,他將興趣轉到她身上,是壞事呀……很不好、很不祥的壞事呀!

  「是無關緊要,純粹是好奇,你,幾歲呀?」

  還問?他這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毛病當真一點都沒變!

  「幹麼?」

  「只是問問。」

  「我不答,不犯法吧?」

  「當然,隨你高興。」挑挑眉,他的回笞直截了當。「說也奇怪,我總感覺你似乎對我很有敵意。」

  「哪有。」心一驚,她努力面不改色的否認。「你現在是我們公司的超級大老闆,我巴結你都來不及,怎敢對你有敵意呢?」明著是拍捧,可話中含沙影射的尖酸嘲諷味道散也散不開。

  「不敢?」

  「對,我哪敢呀!」

  不知道她明不明白,太刻意強調敢與不敢這個字眼,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你笑什麼?」眼珠子一溜,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別被他瞧出或是想到了什麼端倪才好……

  「我笑你是個心口不一的女人。」赫森沒有打馬虎眼,爽快的告訴她原因。

  「我……我哪有!」

  「真的?」

  「當……當然……是真的……」

  「看,若不是心虛,又怎會說得結結巴巴?」粲笑著,他突然伸手拍拍她來不及縮回的小手。「既然你都說我是公司的超級大老闆,那,為何不善用機會盡可能的拍我馬屁……只要你願意,我保證會努力地將屁股翹得高高的任你拍捧!」

  「你愛這一套?」她微詫。「我以為你喜歡公私分明。」依媽咪的評價,他不吃這一套呀。

  「是人,都愛聽讚美,你不知道嗎?就算不巴結我,至少,讓我知道我哪裡惹到你了,嗯?」

  「我……沒有呀。」

  「既然你否認,那就做給我看吧。」

  「做給你看?」她一頭霧水。

  「以後,別再給我臉色看了。」他驀地伸指擋住她急欲辯解的唇,恍若和風般的柔笑讓她的心抽起一陣莫名的哆嗦。「如果有面鏡子,你就會相信現在我有多委屈了。」微咧嘴,他笑歎道。

  毫不意外的見她浮起了無措的羞紅……好眼熟,她這明知斗不贏他卻也不肯輕易服輸的神情,看在他的眼裡,真的是太眼熟了。

  「奇怪,你以前是不是也對我這麼笑過?」

  「有毛病,我以前見過你嗎……」以問代答,這樣不算否認,也不算說謊,所以,她認為自己問心無愧。

  即使心裡疑雲仍未散去,但,見她矢口否認,赫森笑笑,不再深究下去。

  見過與否,又怎樣?從此刻起,就當兩人是初次相遇,一切就從現在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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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8 07:01: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還沒說你多大年紀!」上了車,他仍不忘索討答案。

  姜晏聽了後在心裡咳聲歎氣。

  「女人的年齡是秘密,你不知道嗎?」

  「你仍然不想說?」

  「對啦。」若她想說,早就說了,又何必捱到現在。

  「是我去調出你的人事資料?」他笑著說出威脅。「或許這樣比較快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不要!

  想也知道,他只要在公司開口對她的身家背景問東問西,她平淡且愉快的職場生涯鐵定就會掀風起浪了,可這卻是她極力避免的下場。

  會不會被查出彼此是舊識這一點姑且不談,通常,只要一被老闆關注、只要一被貼上空降部隊的標幟,都很招人非議,而且得加倍的付出努力才能讓人心服口服,她才不想過得這麼痛苦萬分。

  「現在,想不想說了?」他愉笑地猜出她的顧忌,看出她眼中的屈服。

  「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呀……其實……真的沒有什麼啦……」

  「所以?」

  「所以?」她仍不放棄的裝傻。

  「我還在等呢。」

  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拗脾氣,明明以為他放棄這個話題了說。唉,她認命的低聲說了一個假的出生日期,她潛意識地替自己多報了兩歲。

  他不敢置信的側首瞪著她。「你二十六歲了?」

  「嗯。」少說少錯—她睜著眼,努力地扮出一臉我已經說了實話的真誠。「現在你已經知道我幾歲了,那,能不能請你專心開車?你明顯分了心,我好怕你一個不小心沒握好方向盤,容易出事。」

  再瞥了她一眼,他像是心有不甘的直瞪著前方的馬路,許久,才嘟噥出聲。

  「不像。」

  「會嗎?」

  「你看起來……像剛滿二十歲」不知怎地,他的臉色有些沉悶。

  她,二十六歲,而他三十二歲,差距不大,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叫人大驚小怪的問題,但就是在、心裡產生怪異難解的疑雲。

  「呵呵,我是大眾臉兼娃娃臉,佔了便宜。」

  「沒想到你的年齡有這麼大。」他的語氣帶著淺淺的失望與失落。

  姜晏卻不敢再多嘴,怕他問出更多她無法應付的連番逼供,而他也沒再出聲,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

  車子持續行進著,她因冷氣襲上的寒意而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他便體貼的關上冷氣,再由日後座拿了件質料超優又暖和的薄毯被在她身上,而且在看到路旁的超市時,又二話不說的停下車,買了足夠排骨吃上一兩個星期的乾糧跟罐頭,將她平安送回家後,才驅車離去。

  他看出她因為排骨整個晚上都沒吃東西而感到自責?!

  說真的,跟小時候的記憶比起來,今天晚上的赫森.唐既幽默又體貼—斯文俊俏又帶自信,很讓人欣賞。

  「排骨……我……我有點良心不安哩。」因為是故意耍了他一記,所以,她才會心難安。

  「汪。」

  「可是,這樣也好,讓他知道我存心疏離他,以後也會少點麻煩事。」

  「汪汪!」

  「嘿,我就知道你會站在我這邊。」縮回它舔過的手,她隨意在褲管上擦了擦,再拉緊被在身上的薄毯,「這裡似乎比紐約還要冷……咦,怎麼毯子……哎呀,下車時忘了還給他了……該死,這豈不是代表又得再跟他打照面?」無奈的連翻了幾個白眼,她嘀嘀咕咕的拾階而上,開門進房。

  而排骨跟在她身邊,除了搖頭還外帶幾句提醒的吠聲。

  「汪汪汪!」

  怎麼,主人是忘了它總共撤了他兩泡尿嗎?

  她橫瞪了它一眼。「你吵什麼吵呀?夜深了,想挨扁嗎?」走進房,她直衝進廁所去解快一番。

  她真的忘了另一泡尿了!

  念大一時,赫森在一次機緣巧合下,接觸了易理——卦之術,也迷上了其中的奧妙,興趣一起,頗有慧根的他學得相當專心二息,但是,逐漸打出名號的他卻從不替自己——卦。

  他也是凡人,怕清楚的知道未來的可能發展後,會過得戰戰兢兢,失了看待生命的平常心,但,這一次他抑不住心頭的衝動了。

  回到靠河岸的住處,他在桌前坐了下來,破例幫自己排了命盤,不太意外的見到其中桃花卦之顯著……

  「看來,我的姻緣近了!」

  一悟到姻緣近了,他瞪著自己的命盤發呆,隨之,姜晏似有防備的笑靨便浮上腦子,想著,他竟不由自主的吹起口哨,拉拉勒了脖子一整天的領帶,悠哉自在的起身走進浴室裡,瞥見鏡面,這才察覺到自己笑得不太正常,看起來挺傻里傻氣的。

  奇怪,想到她,他的心情好個什麼勁兒呀?若——卦之相無誤,除了桃花顯露,恐怕這一年他還有個血光之災等著他,但,這一點無礙他的好心情。

  依她的生辰推算,她的姻緣在明年才開……這麼一想,好、心情不禁悄悄的打起了折扣。

  他的姻緣近了,錯不了,可她呢?

  原計只在蘭斯停留兩天,可是,赫森多留了好幾天,成天在葡萄園跟酒廠範圍裡閒晃,尤其」特愛窩在研究室裡,跟她差距不到幾尺的地方問東問西,狀似關切釀酒及品酒及裝瓶出貨的繁瑣過程,但看在她眼中,像在盯梢。

  而他的目標,就是她這個一見到他就六神無主、坐立難安的倒楣蛋。

  「他到底想做什麼呀?」偷瞟著地,她心裡感到疑惑。

  幾天下來他什麼逾越的事都沒做,有人問起他待在這的原因,他便理直氣壯的將公事掛在嘴邊,教她毫無怨聲載道的機會,而他也愉快的當個她不容忽視的影子。

  上班時間倒還安靜無波,見她蓄意埋頭苦幹,像是打定主意跟他這個大老闆撇得老遠,他倒也識相地不多加打擾,挑了一間小會議室據為己有,專心地處理地繁瑣的公事。但,一下了班,簡直像個菜市場,圍聚在他週遭的不只是女人,連男人都久久不散。

  除了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職員外,其他的大多是找他算命兼問問地理風水的好奇份子。

  「沒想到中國的風水傳奇這麼盛行!」她總是瞅著隔開他的人牆喟道。

  但,這樣也好,她就可以成功的避開他了。

  只可惜,赫森極聰明,知道她在上班時間若沒將排骨野放,任它在建築物旁的葡萄園自由奔跑,就一定會在停車的附近找處樹蔭,將排骨綁在樹幹上。

  所以,他把腦筋動到排骨身上,只要排骨在他的手裡,諒她也躲不到哪兒去,如此想後,赫森即刻展開行動。

  下班時間,沒看見排骨如往常般等在停車場,姜晏急著到處找它卻找不到,半個小時後,愕然發現它正哈著大舌頭在赫森腳邊走來走去,見到她,強勁有力的尾巴左搖右晃一人一狗笑盈盈的望箸她。

  「嗨!」

  「汪汪」

  「你們這兩個混……呵,保羅,你也在呀?!」對著一開始沒看進眼裡的第三者,她瞪眼張嘴,笑得很艱辛。

  算他們好狗運,有保羅在場,她不好意思對這兩個朝她好笑的共犯如何。

  「你總算肯出現了。」

  「汪!」

  「閉嘴!」朝排骨瞪了瞪眼,她低聲的警告它。

  還是那句老話,有保羅在,她無法狠狠的吆喝赫森幾句,那,訓訓自家的狗總行吧?

  可是,她還是不甘心的偷偷橫了他一眼,可望見他早已等待著的深邃黑瞳,她反倒自個兒瞪得有點兒心虛。

  他那雙烏黑的眼睛好專心的瞧著她,瞧得她……心驚肉跳的,很緊張。

  「怎麼那麼慢呢?」瞧他們三雙各懷鬼胎的眼睛瞪來瞟去,輕咳了咳,保羅先開口招呼。「我們等好久了。」

  「呃?」保羅在等她?幹麼呀?

  「不是說好一起吃飯嗎?」

  「咦?」她什麼時候說好了?跟誰說的?

  「走吧,赫森跟我已經等你好一會兒了。」說罷,他討好的率先招呼杵在一旁的赫森。「坐我的車?」

  赫森跟保羅等她一塊兒吃?她是當事人,可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眼角瞥見那張斯文儒雅的臉上帶著詭計得逞的好笑……

  是你搞的鬼?她無聲的問箸他。

  沒錯!他的笑容加深了。

  白眼連翻了幾轉,她趁著保羅轉身之際,朝他揮了揮小拳頭。

  好人!姜晏在心中低呼。

  保羅神清氣爽的走到賭氣不肯跟隨的她身邊,極具紳士風範的等箸她隨行,保羅對他這個舉動誇了幾句,甚至學他停下腳步等著她開步走。

  姜晏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好人!」她忍不住罵出口,但,用的是中文。

  接下來的幾天,她已被他給搞瘋。

  第一天,她咒罵著這份由他策劃的巧合,但礙於保羅,只能偷偷的瞪他,不能大大聲的罵。

  第二天,排骨被他遣人送去市區的寵物美容中心享受一流服務,他打著溫馨接送情的美意,軟硬兼施的非要開車陪她去接它不可,一路上她埋怨著自己的疏忽,咒著他的蓄意行徑,卻無可奈何。

  第三天,她懷疑起這連番巧合的來龍去脈。

  有人搞鬼,這是不爭的事實,而這人,除了赫森.唐外,不做第二人想,這她倒是心知肚明,不必再多深論,但疑惑的是,他究竟對她安了什麼心?

  只是,看他的言行舉止,又不太像已經認出她來,可是!他幹麼將心思耗在她身上?她又不是天仙絕色,也沒妖嬈狐媚的以色相誘惑他,甚至還有意無意的對他保持距離,可他卻像是沒擱進心裡……他到底打什麼主意呀?

  幾天下來,明眼人全都瞧出他的口口光都擱在她身上,她真的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麼,害她都無所適從了。

  而叫她又惱又氣的還有另一件事,就是排骨的叛變!

  「真過份,他以為拐哄排骨那只蠢狗配合他,設計好一個又一個的圈套,我就逃不掉?一雙手技腰杵在停車場的一角,望著四下皆無排骨的狗蹤,她沒好氣的跺跺腳,埋怨連連。

  好,既然他這麼喜歡巴結排骨,而排骨也對他相看兩相戀,那,就讓他顧到高興吧,顧煩了,他總會將它還給她。

  主意既定,她也沒浪費時間去尋找那只叛徒,持著車鑰匙,神情略帶警戒的走向停車處,準備打道回府。

  「好幾天沒跟媽咪聯絡了,晚上給她撥通電話,免得她想束想西。」

  上了車,將鑰匙插進鎖孔,不知怎地,應該雀躍逃過一劫的心突然沉沉的,陰騖鬱悶……

  他,真的沒等她!

  下班後,姜晏來到停車處,懶懶的拉開車門,她歎出胸口的無名鬱悶。

  「可以走了……」

  赫!

  恁是她已經心存防備,依舊是讓這聲冷不防的招呼給嚇了一大跳,手按著狂跳不止的胸口,她旋身瞪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赫森,還有排骨那只叛徒。

  「又嚇到你了?」他笑著歎息。

  「汪!」

  「你是鬼呀?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如果不是兩人的體型差距太大,真想狠扁他一頓。之遇有你,叫鬼呀?你不會在接近時叫個幾聲呀?現在叫有什麼用……」箭頭一轉,她連杵在他腳邊的排骨也一併罵上。

  蠢狗,真不知道是吃誰的飯長大的,這麼快就窩裡反,明知道赫森故意要「贓」她,也不會出聲提醒她。

  「誰惹到你了?」

  「還有誰!」

  「我?」

  廢話,除了他,她很少被人嚇得這麼雞飛狗跳,活像失了魂般的狼狽不堪。

  「當然!不是,怎麼會是你呢!」睜著眼,硬生生的將話轉回來,她瘋了才會這麼「犯上」!!

  目前,她挺滿意這裡的工作環境與氣氛,沒有什麼意外,還真不太想放棄。

  「那你氣什麼?」

  「沒有。」瞧他笑得賊兮兮的,根本就是明知故問。眼睛瞟了瞟,無奈至極,她脫口問道:「奇怪,你不是早該回愛丁堡了?」

  無法智取,也無法力敵,拚不過他,那她也只能巴望他快快走,還她一個清靜無波的生活。

  「沒那麼快。」

  她微怔。

  「為什麼?」聽到他不急著走,她心裡一陣憂一陣喜。「你原本不是只預備停留幾天而已?」他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個多星期,怎麼,別的地方沒事情等他解決……

  「你這麼關心我?」

  「我?關心你?別自戀了好嗎?」她忙不迭地搖頭否認。

  「那你怎麼如此在意我的去留?」

  「呃,我只是問問罷了。」乾咳一聲,臉微紅,她欲蓋彌彰的忙搖起頭來。「只是問問,問問啦,你別多心。」

  「多心是不會,只是有點失望。」

  「失望?」不知怎地,他的歎息讓她的心慢了好幾拍。

  「再持幾天,就一定得走了……」她說的沒錯,他早該離開蘭斯了,卻因為她的出現而一拖再拖……〔你今天晚上沒別的事吧?」

  退了一步,她下意識地反手拉著車把,背靠著車身,瞪著他的眼底泛起警戒。

  「你問這幹麼?」

  「你不是還欠我一餐?」

  「什麼?」

  「你該不會忘了這件事吧?」

  「呃……」該死,她真的是將這事忘得1干二淨了。「你,1直記得這事……」

  「當然呀一泡尿換一頓飯,你也答應的呀。」

  「我……」

  「我肚子餓了。」

  「你……又餓了?」想到又要被搾一次的荷包,她便感到無力。

  嗚,她招誰意誰呀?左一頓、右一頓,他是存心吃垮她的存款呀?去他的,早知道那天就不將那條看起來很有價值的薄毯還他,污下來自個兒用,加加減減撈點好處也不錯呀!

  果真是失算了!

  「是呀,你的下班時間越拖越慢了,我跟排骨等好久了哩,對不對?,」他笑著拍拍排骨的腦袋,而它竟也配合的汪汪汪叫著。「趁著我還沒離開這裡,就一併將索賠事項解決,免得拖拖拉拉的擱著生利息。」

  不會吧?他還想生利息……、心裡有點咬牙切齒了。

  「你多留了幾天,就只為了再拗到我這一餐?」她略帶遲疑的瞪大眼,雖然語多保留,但驚詫之情已經盡顯。

  「是,也不是。」多瞭解她,這個也是他的理由之一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她受不了猜來猜去,乾脆直接問他。

  「難得有人連請兩頓大餐,我怎能錯過呢?」

  她不懂他怎麼還好意思說?

  「是你厚著臉皮硬要我掏腰包的!」

  「誰叫你,還有你。」他始終泛著柔笑的黑瞳快速的移到排骨身上,聰明的將罪魁禍首也一併拉進來攪和,免得她又想冤他索債索得理不直、氣不壯。「是你們先落人把柄,所以,我才有機可趁呀。」

  紅唇一撇,姜晏無話可說,再度認栽。

  「那,你想吃什麼?」

  「這個嘛:!:「擰著眉心,他猶豫了。

  「拜託,你還真的在考慮?」她想吐血了。

  「你都開口問了,我當然得好好的考慮嘍,這是禮貌。」瞟了她頗篇不滿的俏臉一眼,他又是一副萬人迷的笑魅綻現。〔這表示我很正視你的邀約噢。」

  「被強迫的邀約。」她喃聲抗議。

  「那又怎樣?依舊是邀約呀!」他是很當真的。

  姜晏對著那張笑得頗含深意的俊瞼左瞄右望—怔茫的腦子很努力地想理解他的意圖,連他已拖著她的手臂往停車場另一頭走也沒注意,更遑論被他體貼的塞進了車裡,也傻著眼,兀自探忖著心事。

  「上車呀。」

  「咦?」回神後,她東張西望,訝異的張大嘴。「我什麼時候坐上你的車?而且,我已經上了車,你還催?」連他都坐上駕駛座了,他在催誰?

  笑了笑,他伸手拍拍她的臉頰,再以指腹輕輕劃過她的唇畔,這動作就像媽咪常對她做的動作那般親膩,很自然,很溫柔,也很貼心。只不過,媽咪撫著她的臉頰時,母女倆會笑盈盈的互視,貪戀著久久才相聚的親情,而他撫著她的臉頰時,她的心竟起了哆嗦。

  她茫然的眨眨眼,下意識的偎進他溫暖的大手掌心,那感覺好暖,好舒服。

  「又不是在催你,我在叫排骨。」

  「排骨?赫?」姜晏又東張西望,這才注意到排骨竟一反常態的沒巴在兩人身後跟著坐上車。「它竄到哪兒去了?」

  「強尼剛出來,它跑去跟他打招呼了。」連脖子都沒探長,他瀟灑又輕鬆的吹了聲極清脆的口哨。「它跟我一樣愛交朋友。」

  「兩個臭氣相投的傢伙!!」她垂下肩膀,又是一瞼無可奈何及憤慨。

  這時,她抬眼瞧見臭排骨還真的就這麼搖著尾巴回來—上了車。

  原來,只要一聲口哨它就言聽計從了,每次還害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拚了命的又拉又扯,它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賞臉,勉強挪動大屁股的依了她的意,哼,叛徒就是叛徒,這麼快就被收買了。

  「小晏,你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這是嘗試,他第一次用這種異於平常的親密口氣問她,甚至還體貼的傾過身替明顯失了神的她繫好安全帶。

  而她,已經煩躁的什麼抗議心情都沒了,只深刻的感覺到心口的位看起了莫名難解的哆嗦。

  赫森的再度出現,竟然這麼強烈的影響了她的心情,她的心!

  真是慘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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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8 07:02: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在離開蘭斯的前一天,赫森特意將整個辦公室的風水格局做了變動,更換了其中幾處座位,其中,他將姜晏的座位挪到牆角去。

  人都會有私心,牆角的方位是旺位,對小晏的工作也較順遂且得心應手,他當然留給她了。

  但,姜晏對他的舉動有點不悅。

  「幹麼把我貶去坐壁角?」她有那麼像壁花嗎?

  還有,她就是因為喜歡辦公室那面落地窗外的山坡景致,還有她喜歡偶爾融化在和煦薰陽的魅力下,所以她才會願意擠在窗邊那個狹小且有限的空間裡做事,但他竟然一來就趕人?!

  「那個位署對你比較有利。」

  「真的?」

  見她心疑不信,他微傾身,在她耳畔壓低嗓子道:「是財位唷。」

  「真的?!」聞言,她的眼睛睜亮,連聲音也揚了幾度。

  這個小秘密地用怪腔怪調的中文說,她聽得很吃力,可起碼也勉強聽懂了,週遭存心聽悄悄話的同事應該聽不懂才對。

  話說回來,那,他這算是什麼?對她暗藏私心?!稀罕?她才不要呢。從現在開始,她能離他多遠就多遠,以策安全—否則,她的心都快不是她自己的了……

  「騙你幹麼呀。」不過是扯個小謊,他當然面不改色嘍。

  其實財位不在那兒,可是,他要她安安順順的過著每一天,坐在角落他較安心,所以,他的謊話扯得心安理得的很。

  「是嗎?」

  「信不信由你。」凝望著她的面貌,他忽地拱起眉心,稍斂下笑顏。「你今年有血光,凡事得當心一些。」他的話說得有些遲疑。

  奇怪,怎麼小晏的面相跟她前些時候報給他的八字不太合呢?依那個出生日期,今年她走大運,縱使沒有大富大貴,可至少也是安安泰泰的一年平順,但是,她的氣色看來不是大放光彩,甚至印堂還泛著教他憂、心的黯沉。

  不由自主,他伸手將她拉近,謹慎的端詳著她的容貌,不禁心驚。

  她,真的有難了!

  可姜晏不賞瞼,尤其,幾道同事好奇的探索眼光就將她的心情打亂了,她扭開泛紅的臉,強力自他不想鬆開的手掌中抽回身子,誇張的跟他保持了一段當稱安心的距離。

  「別動手動腳啦。」

  「小晏……」他跟進一步,見她一臉抗拒,便歎了歎氣,不再進逼。

  「你說我今年會怎樣?」

  「有血光,小心意外傷害〕

  「真的假的?」挑眉,她笑得很不以為意。「你別危言聳聽,想嚇我呀?」

  「答應我,我不在的時候別莽莽撞撞的做事。」

  因為面色凝然的他這兩句脫口而出的叮嚀,她的心又是一陣悸動,張口結舌不知該做何反應?

  他似乎真的很替她的安全擔心耶!

  「答應我?」他執意要得到她的允諾。

  「你烏鴉嘴呀?還是看我不順眼?動不動就咒我!」

  大歎一聲,他不理會她的嘖怨,只是攢緊盾心,趁她嘀嘀咕咕數落他迷信時,又偷偷的貼近她的身邊,伸指頂高她的下頷,讓她能清楚的瞧見他的擔心。

  「做事別太莽撞,三思而後行,應該可以逃過一劫。」只不過,她的性子極拗又鐵齒,恐怕很難避過這場血光……這些話他不敢說出口,只在心中嘀咕。

  原本只是打算聽聽就算了,但,他說著說著,竟真教她渾身毛骨悚然。

  「哎,你別越說越認真,我會當真的。」

  「你最好當真一點,否則……」話還沒說完一瞼凝色的保羅在門口探頭叫他,像有急事,可他沒理會他,繼續跟她耳提面命。

  「還有,別拿我的話當耳邊風……」

  「保羅找你,你還不快去?」心跳得太不正常了,好不容易有人當擋箭牌,她笑瞇瞇的打斷他不厭其煩的叮嚀。

  「你!」唇齒輕啟,赫森兀自咒罵連連。

  真是鬱結於心呀,遇到像她這種鐵齒的女人,他無力了,不知如何是好。

  瞧他又氣又惱又百般無奈,嘖嘖舌,姜晏不假思索的退讓幾分。

  「好了啦,大不了……你回愛丁堡以後,我保證會小心翼翼的過我的日子,你滿意了沒?」

  「小晏!」

  「快去吧,保羅的臉很難看,事情八成很緊急。」她催著他。

  「哪件事情到了保羅的眼中不緊急呀?」他不滿的拿眼角睨瞪著地,這妮子竟然膽大的在他還沒交代完事情,不但急著催他上路,甚至還動手推起他來。「記住我說的話……」

  「知道、知道,我今年犯血光嘛—凡事要當心,出門要小心,開車要專心,你看,我將你的叮嚀聽進耳朵裡了。」她的口氣極敷衍。

  唉!此情此景,他還能說什麼呢?

  垮著臉,他突然雙肘朝後一擺,出其不意的將她的雙手夾在腎彎裡,逼著被他這一招要得摔不及防的她不得不貼在他身後跟著走,但是,看在一干閒雜人等的眼中,倒像是她依依不捨的巴在他身上。

  「赫森,你這是在幹麼?」微楞,她開始動怒了。

  這下子,要她跟眾多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同事怎麼澄清他跟她的關係呀?先前她還一再強調自己的清白,甚至口口聲聲謠言止於智者,可如今看來,誰信了她的話就是笨蛋。

  可惡,她向來極力避免被冠上空降部隊的標籤,可現下看來,難了!

  「你不送我一程?」

  「還送?又不是在演十八相送的感情戲,幹麼要送來送去……赫,別再拉了,夠近了,好好好,我送你,送你到門口,這總行了吧?」是她孬,膽怯的見風轉舵附和起他的動作。

  越來越奸詐的他見她不乖乖順從,竟然將修長的大掌搭在她被困縛的手上,雙手交握,再猛力將她往前一扯,使她更加貼上他溫燙亙挺的背脊,讓她能清晰的嗅聞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

  他的口叩味極優,輕薄的氣味幽幽的誘惑著她的感官,害她有那麼一秒的心旌搖動,最後是幾聲低笑喚回了她的神智。

  赫,好人一個,想利用群眾力量造成既定事實呀!

  「你別……」

  「別讓我離開了這裡,還時時刻刻擔心你聽不聽話,好嗎?」

  看著他的背,沒法子將他的神情望進眼裡,卻能輕易的聽出他輕訴的話裡隱含憂慮,聲音好柔,教她的心口泛起了酥酥麻麻的感覺,細細的滲透進四肢百骸,然後擴大、濃烈的眩惑箸她的心魂!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唉,好,我保證,一定會好好的對待自己,0K?」

  被人鉗制,她不得不俯首稱臣,況且,他的出發點也是好意,是擔心她,所以她不忍臭著臉。

  他冷凜的神情大概懾住了保羅,即使老闆已經走到面前了,保羅卻吭不出急忙招喚的原因,只能怔瞪著赫森停下步,面色沉凝的轉身望著兀自咳聲歎氣的姜晏。

  「怎麼了?」

  「你很讓人擔心。」

  「我?」他這個指責毫無證據,讓她有點不服。

  赫森沒有意思跟她在這個話題上打轉,總是神清氣爽的斯文臉龐此刻滿是鬱悶,他二話不說的解下腕間戴了多年,以阿茲來特原石雕刻串成的鏈飾,悶聲不吭的舉起她的手腕,將它套上,握緊她的手,深邃的烏眸緊盯著她。

  「你隨身帶著,別取下來。」

  而她,盯視著那串贈禮,它藍得像寂寥清冷的夜空,表面不像常見的水晶那樣光滑,反而有些粗糙,但每顆圖石卻都泛起深淺不一的綠色,看起來沒有鑽石飾物刺目亮眼,但是,她覺得很順眼。

  「這是什麼?」

  「阿日瑪孔雀石,可以養你的氣,安定你的精神。」他沉聲答道。

  其實它是阿茲來特原石,但因為混雜了一些孔雀石,所以,它比單純的阿茲來特原石有著更強勁的能源,這也是他之所以相中它的原因之一而另一個因素是,它很對他的眼!

  「噢,修身養性呀……」她有這麼神經暴躁嗎?猶豫的扯動唇角,她乾笑著。「其實,別那麼刻意啦,我不是答應你會凡事會當心了嗎?」

  見她說呀說的,打算將鏈飾還他,他雙手一握,扣住她的動作,再將她拉到身前,四目相望,將彼此的神情映入褶亮的眸中。

  「你……真的不必這麼費心的。」潤潤唇,她小聲說道。

  探透他的執著與居心叵測,她竟然有點怕了。

  如果他像小時候那樣對她要惡魔手段多好,起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自信還可以應付,可是,眼前這個深情款款凝望著她的赫森.唐叫她無措極了;為什麼他要這麼瞧她?頗含深意的眼神炯炯亮亮,犀利迫人,偏又柔情似水,瞧得她的心都亂了,怎麼見招拆招呀?

  赫森也看出了她的心悸情動,不顧週遭眾目睽睽,俯首輕輕一個淡吻落在她的紅唇上。

  「戴箸,不准你取下來。」他笑著貼在她耳畔再下命令。

  原來,心動的滋味道麼難以言口喻,難怪,難怪好友伯裡斯考兄弟倆先後品味桃花滋味,就頭也不回的栽進婚姻裡,還頻頻對他高唱結婚樂……

  赫森步出研究室,眼角仍不自覺的鎖在依舊怔楞的姜晏身上,伸舌輕潤著幾秒鐘前才吻過佳人唇瓣的薄唇,他忽然笑得志得意滿。

  早就自動自發的跟在身旁的保羅滿頭霧水的瞪著他突如立一來的愉悅,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吻,赫森竟笑得這麼神清氣爽。

  「保羅?」

  「呃?」

  「你不是有事找我?」

  「嘖。」太專心觀察赫森臉上的神情,保羅差點忘了此行的目的,經赫森提醒才回魂。「有幾份資料剛搜集回來,等你看過後,我們應該還來得及在你回愛丁堡前開個會……」

  聽著他繁瑣的解釋,赫森在、心裡暗笑。

  果然如他所料,保羅所謂的急事絕對不急,若真是火燒眉睫,鐵定早就跳到他跟前叫囂。其實,不是他埋怨保羅不識相的棒打鴛鴦,保羅有些時候太急切的想表現自我,反倒不如預期的好,這一點正是保羅該改進的地方,思及此,他突然心生一計。

  不是關於葡萄園或酒廠的生產內容,而是關於此行的收網計劃。

  「每年,唐氏集團都會任由旗下的所屬單位,各自辦些活動以犒賞員工的辛勞。」他突然說道。

  之洹我知道。」

  「今年的聚會地點選好了沒?」

  「還沒。」

  「那最好,這次的地點就選在蘇格蘭。」

  「蘇格蘭?」他又愣住了。「你不會是說,去你們家那楝古堡度假吧?」

  笑著點了點頭,赫森率先走進保羅的大辦公室。

  「一切費用,公司負責?」

  「當然。」對隨後跟進來的保羅,他語重心長的補上一句。「我希望你們大家都能來。」不必重複,他知道保羅會聽得懂他的示意。

  而保羅是聽懂了。「沒問題,我會盯著他們報名。」他笑得假兮兮。

  赫森安的是什麼心眼,別人或許不十分清楚,可是,他完全明白,再不懂未免就遜極了。

  沒問題,既然老闆都這麼大方的表達善意了,那這次的度假行程,他自當全力以赴的妥善安排嘍。

  「咦?」

  「先借我擱一下,待會兒就搬走。」

  「你幹麼?」

  「看了不就知道了。」她不理會強尼的詫異,一古腦的將桌上的東西移到他那兒,再招呼他提供勞力。「來,幫個忙吧。」

  身強體壯的強尼二話不說的扛起桌子的一邊,但,滿心不解。

  「赫森不是要你坐這裡嗎?」

  「可是,我還是習慣靠窗的位置。」

  「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陽光,我離不開陽光呀。」她很誇張的歎著氣。

  她真的喜歡太陽,總愛曝曬在陽光下,也不怕被曬溶了……這是媽咪常掛在嘴邊的數落。但,她就是離不開驕陽的照拂,打從心底喜歡時時刻刻都能感受陽光灑進窗子裡,灑在身上無所不在的那種暖暖的感覺。

  「你不怕赫森知道了會不高興……」

  「會嗎?」姜晏頗富投機意味的眼眸狡詐的朝他笑了笑。「他不是明天就回愛丁堡了……到時候,天高皇帝遠,誰來理我坐哪兒呀!」

  聽說是明天一早的飛機,雖不敢保證他從現在開始會忙得無法再來纏她一起共用晚餐加宵夜,但可以確定的是,宣到上機前,他絕對沒空再進辦公室,所以,安啦!

  「這裡那麼多張嘴巴……」

  「不會有人那麼無聊吧?」至於這一點,她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就算真有人閒著沒事跟他碎碎念,那又怎樣?他總不會馬上飛越千山萬水地替她重新擺位吧?諒他也沒這種閒工夫!

  除了搬回自己喜歡坐的地方,她還瞪著戴在腕間的珠鏈,猶豫不決是否該拿下它。

  這是他親手替她戴上的,是他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取下來的,可是,她原本雲淡風清的心情卻因為這串鏈子而繃緊。大半天了,她的視線總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一顆顆珠鏈上,活像是中了他的道,魂不守舍的無法集中精神。

  「姜晏,你不會連他送的手鏈都想解下來吧?」留意到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強尼再度吃了一驚。

  「是有這個打算〕

  「他不是要你別取下來?說是保平安的?」那天,他是聽見赫森這樣說的。

  身為眾星拱月的優越份子,赫森相當令人訝異的隨和—也不擺老闆架子,連他這個隨遇而安的平凡人都不由自主的欣羨起他所擁有的一切。他在這兒停留的時間裡,他雖然恣意的跟眾人打成一片、說說笑笑,但有榮幸拿到他親手致贈隨身禮物的就只有姜晏一個人。

  由此可見,在赫森眼中,姜晏不是一般人,而她竟然不太稀罕?!

  「嘖,你耳朵真尖呀,連他說什麼都聽得清清楚楚。」順口丟了句挪揄,她又兀自搖了搖頭。「掛在手腕,我嫌礙事呀。」平時,她連手錶都懶得戴,如今手上無端的多了件飾物,真不習慣。

  「你……」算啦,她想怎麼做,誰能阻止呀?「那你想將它掛在哪兒?」

  「我還在想呢。」她想了想,突然猛地一擊掌。「呵,我想到有個地方很適合。」

  「哪裡?」強亞關心的問她。

  「車子的後照鏡上!」事情得到解決,她笑得很鬆心。「就掛在車上好了。」

  「每年,我們都會辦些活動來犒賞員工的辛勞,你應該知道吧?」

  「嗯。」

  「今年公司的營運不錯,所以呢,老闆很大方的邀請我們去唐氏位於蘇格蘭高地的古堡。」保羅向姜晏解釋著。

  「噢。」

  「聽說蘇格蘭高地的山光水色,很值得一遊呢。」

  「呵。」她笑得很假。

  「還有,機票、食宿全包呢。」喝了口水,保羅再接再厲的提出誘因。〔這種私人的古堡,平時很少對外開放唷。」

  姜晏還是興趣缺缺的模樣,「是嗎?」

  見狀,保羅滿心挫敗,奇怪,他說的口水都快干了,也快詞窮了,還引不起她的興趣?睨視著姜晏那副意興闌珊的神色,他再蘑菇了幾秒,乾脆直接開口詢問。

  「你不去嗎?」他的口氣有點哀求。

  「呃?」

  「很難得的機會呢。」

  「嗯……一定要去嗎?」她的心裡很掙扎。

  坦白說,沒有赫森那傢伙在眼前遊蕩攪和,雖然緋聞風波持續不斷發燒,旁敲側擊的好事份子多得不勝枚舉,但,在她執意僅以一笑署之來面對所有好事者後,風波逐漸趨於平淡,只是,說實在話,她還挺想念他的。

  不知何時,相思悄悄氾濫成災了!

  更是活見鬼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犯相思,尤其對像還是小時候的死對頭。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不見他,心裡真的有種酸酸的滋味在醞釀,甚至,偶爾還會巴望他又突如其來的自她身邊冒出,嚇她一大跳……

  「唉,這次,別又栽在他手上了!」

  「你說什麼?」

  「咦?」稍回神,這才察覺保羅全神貫注的聽她嘀咕。「自言自語罷了,你別理我。」這幾天,保羅除了公事,另一項新嗜好就是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看吧,就說不能隨便跟權貴人士攀親帶故,那樣不見得就能名利雙收。喀,現在赫森都已經離開好幾天了,可她受到的關注卻與日俱增,絲毫不因他的離開而回歸平和,儘管她事事低調處理,唉,真煩。

  聽她語多為難,保羅也是愁眉苦臉,他也不想干涉過多呀,但一憶起赫森離去前,淺笑中帶著炯利的深邃黑眸裡著他,一副我相信你一定會將這事辦得妥妥當當的信任眼神……

  「你會去吧?姜晏?」這才是他關心的重點。

  「可是,我想回紐約一趟。」

  見不見赫森她都為難,心中好掙扎,所以,寧願飛回紐約,守著媽咪過幾天安安靜靜的日子,也好過參加這種盛大但無聊的旅遊宴會。那麼多人,喧囂雜鬧的叫人頭痛,還得為了搞好人際關係而時時扮笑臉,她怕臉頰會笑僵了。

  「因為這是我們並購後的第一次活動,所以呢,最好是統統都到場同歡,聯絡聯絡感情嘛。」這個理由夠光明正大且不容反駁吧?

  「真的大家都參加了?」

  「是呀!」只要對像不是精明能幹的赫森,保羅的口氣都相當沉穩,連唬弄她都能臉不紅、氣不喘,說得跟真的一樣。

  「唉,真的不能不去嗎?」她仍在做垂死掙扎。

  她輸了!

  而保羅也看出她臨死前的掙扎。

  嘖,赫森真的很神,臨走前,很篤定的跟他說姜晏先會想盡辦法推托,然後仍有抗拒,但最後絕對會認命的接受……想到年輕老闆的預言,保羅就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麼?」暗自認了命,她悶悶不樂的隨意問。

  「赫森他……他曾說過……」講了這幾個字,他就笑呵呵的歎起氣來。「我只是想起他說的一些話。〕

  聞言,她又來勁了。「他說什麼?」

  「他要我在『恰當。的時候私下告訴你,如果你還有猶豫,他可以抽空過來親自接你飛到愛丁堡。」

  接……哼哼,是押送吧?!

  這好人,他明明看得出她急欲跟他們這種權責人士撇清關係,偏三番兩次使盡權貴來耍弄她的意願,頁過份!

  縱使心裡更掛念著他,她也不希望弄得人盡皆知,他知不知道他的一記臨去秋波已經夠擾煩了她的生活,現在,似乎每個人都張大眼睛等著看他們的後續發展

  半晌沒聽到她吭氣,保羅無奈的再接再厲。「算你一份嘍。」

  「我可以帶排骨去嗎?」

  眼一翻,保羅的腦袋又冒出為難的白煙。

  「你可不可以請別人照顧幾天?」隔個海峽來來去去只一兩個星期,弄條大狗在身邊,多麻煩呀。

  「它離不開我。」她睜眼說瞎話。

  事實是,她離不開排骨,尤其,在媽咪因為身體不適而住進療養院後,她雖然不願跟人提,但寂寞越來越蝕心,有時空洞的情緒直悶得她心慌慌,宣到跟排骨遇上、養了它—不知不覺就依賴起它的存在了。

  離開螞咪遠赴重洋到蘭斯就職,已經是個艱辛的選擇,再舍下排骨,那她寧願捨棄這份她極熱愛的工作。

  如果不是確定排骨在這裡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她也不會答應移調到這裡……

  「這樣呀……」聽她說的極堅持,再想到赫森在這兒時也似乎挺疼那隻狗,他不禁鬆動了口氣。「你能保證它不鬧事、不闖禍嗎?」

  雖然曾見過那隻大狗幾次,但因為都只是匆匆一瞥,極少與它相處,不知道它的性子是溫是凶,會不會臨時大發獸性。

  「當然,它是全世界最乖的狗狗了。」

  「呵呵?」

  「我保證!」

  聽也知道姜晏口中的保證有多護短,但是,這是人之常情,再加上她一副有它才有她的軟性哀求,保羅退了一步。「好吧,就帶你的狗一塊去吧。要記得先去辦好疫情檢驗,別到時候惹出一堆麻煩。」目的達成,他再囉唆幾句,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賴了大半天的辦公室。

  反正,不過是只被繩子綁著的狗嘛,礙不了事的,不是嗎?保羅如此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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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8 07:02: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赫森比賓客提早一天抵達位於蘇格蘭高地的城堡。

  恰巧得了半天空,來不及飛到法國跟姜晏會合,他乾脆就直接先到城堡稍做休息,結果,車子才彎上車道就看到厚重的銅門敞開,在唐家待了近三十年的克利夫手裡提著一個中型行李箱走了出來。

  而停在門口那輛林肯轎車的後車廂已經塞了八分滿。

  「克利夫,你要上哪兒去?」悠哉的停好車,人未到門前,他笑問。「真難得你會想出去走走。」

  「不是我。」第七章

  「小晏……」

  「唔。」

  「小晏……」

  「我在。」

  「你……小晏……!」

  眼白一翻,氣息微弱的姜晏差點兒吐了口血,兩腳一蹬死了。

  可惡,他是存心要她死呀?明知道這麼高的地方跌下來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她好不容易才保住這剩下的半條命,可他卻不識相一點讓她休息,偏偏還聲聲叫喚,硬就是要她拚了命地大聲嚷嚷,怎麼,他是嫌她命長不成?

  唉,看來,她的小命休矣,遲早敗在他手上!

  「小晏?」

  赫,他真的還不死心呀?

  「小晏?〕他的聲音更急了。

  受傷且郁卒的姜晏胸、肺裡有一口不平的悶氣來來回回流竄,仰瞪著暗淡的月娘,兀自怨起這段無端再續的孽緣。半晌,她還是認了命,強提了口氣回了他的呼喚。

  「別叫了,我就在這兒啊!」他總可以給她幾分鐘的時間喘口氣吧。

  赫森是聽見了這兩句嘀咕,但只是隱隱約約的聽得不是很清楚,不行,非得要聽到小晏明亮的答聲,他才能安心。

  「小、晏……」

  無力的扁著嘴,姜晏很想哭,怎麼會讓她遇見這種不達目的絕不甘休的死腦筋呢?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她是很高興他們兩個幸運的有籐蔓止住了墜勢,才沒有陷入昏迷不醒中,但是,這麼羅囉唆竣,他不累呀?

  「小……晏……晏……」

  「你省點力氣好嗎?」都是一起摔下來的,她就不信她傷得連手都不能抬,他會沒事?「我已經應聲了,你想要我拚死給你大聲嚷嚷呀。」領悟到他會做什麼蠢事——不甘心的爬過來,她心口驀緊,忙不迭地再提起一口氣來。「效,我很好啦,你別亂動好嗎?」

  能不能,他就依了她這麼一次,這會兒誰都別動,先停個幾分鐘,等修身養息、精力稍微回籠一些後再思自救之道?

  「小晏?!」

  嗚,他又來了!

  「我在啦!」她真的流下了眼淚。

  這個不死心的傢伙,他的腦子究竟是怎樣想的?是想跟她交代遺言?還是想聽聽她的遺言?她真的敗給他了啦!

  「我沒聽到你的聲音。」氣息微弱的他在幾番嘗試後,終於碰觸到了她的肩膀。「小晏……」

  酸著鼻心,姜晏咬緊牙根,自動地將費勁舉起的手塞進他急切搜尋的掌心裡,嘴裡忍不住嘀咕。

  「你沒聽到?我喊得連氣都斷了。」

  「我現在聽到了。」

  「哼哼,總算!」又咳了幾聲,姜晏才終於將氣順妥。

  「你……還好吧?」

  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骨頭像被重整1遭,會好嗎……她的頭好量,像是腦袋被砸得支離破裂了,胸腔更像是被硬生生的剖了個大洞,在瞬間被人掏盡了五臟六腑,痛死了。

  她聽出他語氣中的擔心,可是,她實在是沒法子逞英雄地告訴他,她好極了。

  「不好,我很不好,但是暫時還死不了。」她喘了口氣後再道。「你先顧好你自己吧,別浪費精神雞貓子鬼叫,三更半夜,很嚇人的呢。」

  「我……咳咳……沒事……」

  「真的?」她有點不信。

  「嗯,我很好,沒事。」

  「那太好了,至少還有一個人可以去求救……」說箸,感受到他向她搭來的溫熱臂膀,她順勢望去,不禁疾抽了口氣。「赫森?」

  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的情形絕對極糟,可他看起來更慘,血流滿面滿身,活像死定了似的狼狽不堪。

  凜著氣,她忽然想起,就在摔下來的那一瞬間,是他飛快的拉過她的身子,以身體承接了她落地後的撞擊力道,若不是他及時扳正身子當了她的肉墊子,她早玩完了,而他,竟然還騙她說他很好?

  媽呀,他這樣叫做還好!這八成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如果不是他們太沉膩在彼此的親吻中,也不會……

  「別哭。」在暗淡的月光下,他看到她淚水閃爍,心一柔,很痛苦的朝她淡然笑著。「我真的沒事。」

  「你發誓?」

  「嗯,我!咳咳咳……不會有事的!」

  「赫森?」

  「再等一會兒,應該就會有人發現我們失蹤了〕

  「是呀。」沒力氣反駁他,她縮了縮身子,瞟了瞟他沉靜的笑顏,下意識的挨近他的身體。

  感覺到她的親近,赫森輕喟著氣,小心翼翼的弓起四肢,穩穩的將她護在身體圍成的屏帳裡,有氣無力的將唇貼向她的耳畔。

  「還冷嗎?」

  「不會,你呢?」

  「抱著你,很暖和。」

  「呵呵。」她笑得滿心苦澀與驚駭,渾然不察他的指頭又伸過來替她拭起了源源不斷的淚珠。

  再撐幾分鐘,再幾分鐘一定就會有人發現他們失蹤了。

  只要,只要再撐幾分鐘就行了……

  羞人答答的月娘慢吞吞的移了位置,姜晏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卻清楚的了悟她跟赫森說不定今天晚上是在劫難逃了。

  因為,頭頂稍遠的上方,城堡內依舊是沒動沒靜,一如她捧著杯酒初踏上堡頂賞景的那一刻安靜無聲,!

  「赫森?」

  「嗯?」

  「不知道我們撐了多久?」

  「呵?」

  「你還好吧?」

  「唔…!」

  赫森似乎沒什麼講話的興趣,對她愛理不理的,姜晏輕擰著眉,全身上下傳來的熱燙、抽痛害她又呻吟幾句,但是,她沒心情嗔怪他的冷落。

  摔下來的那幾分鐘,她也是嫌他嘮嘮叨叨很煩人,所以她將心比心,沒有怨仰竟然如法泡製,突然,驀地睜亮眼,探向矗立在夜色中的高聳建築物,似乎聽到了「排骨?排骨?」

  寂夜漆迷,她彷彿聽見幾聲汪汪回應,原本陷入頹喪氣虛的她猛然精神大振。

  「排骨?聽到沒……我們在底下!」怎麼沒想到呢?排骨也跟來度假了,此刻正被她關在建築物邊側的接待廳,太久沒見到她,它一定開始找她了。

  「排骨?」

  在她聽來像是雷鳴般的呼救其實很太微弱無力地叫人傻眼。

  隔了幾分鐘後,任憑她再怎麼拉長耳朵,也聽不見隱隱約約的汪汪叫聲。

  嗚,該不會是她開始起了光返照的臨死效應了?

  癡等了幾秒,還是聽不見任何聲響,她死心了,又開始淚眼汪汪的輕歎起氣。

  「我還以為排骨找到我們了呢。」

  「呵……」

  「赫森,會不會他們根本就沒發覺我們不見了?」

  這次,她連赫森的敷衍都沒聽見。

  「赫森?你還好吧?」

  貼在她額上的面頰動也不動,傾耳細聽,姜晏驚駭莫名的發覺他的氣息極弱,猛然抬頭朝他望去,就見赫森微闔著眼,像是睡沉了般教她心驚膽戰,咬著下唇,止住流個不停的眼淚,剎那間她奇跡般的擠出力氣,用力的晃著他。

  「赫森?赫森?」輕喊兩句,見他仍舊是動也不動,只是死也不鬆開攬緊她的手臂,她慌了,粗手粗腳的推著地,就只差沒拿腳踹醒他。「赫森,你給我睜開眼,醒醒哪,你別嚇我呀!」

  不管她如何推他、叫他,赫森還是沒掀起眼簾,微弱的氣息因為她的搖晃而亂了起來,血水滿臉的他,看在她的眼裡像是鬼魅,在生死末。的此刻,更刺激她慌亂無措的神經,嚇得她渾身發顫。

  「赫森?」

  「呵?」

  「赫森?赫森?」好不容易聽到他吭氣,她喜極而泣的抱著他的臉亂親亂吻。

  「你醒了?你醒過來了!」

  醒?怔忡了幾秒,赫森這才逐漸回神。「對不起,我覺得好困。」他輕吁著歉意。

  困?哽咽的哼著氣,她恨恨的往他頰上咬了一口。

  「有沒有搞錯呀?我比你更困,你還敢先瞇眼……赫森,你不准睡,不准闔上眼…!要不……要不,我們聊聊,我們聊聊好了。」

  「聊?你想聊什麼?」

  「呃,聊工作,聊聊你的家人,或者,看你想聊些什麼,什麼都行,求求你,只要你別睡……」姜晏說呀說地竟哭出聲。

  只要他別陷入昏迷中,他想說什麼,甚至,要她坦白招供她是誰,她都願意!

  「家人?」

  「對,家人。」見他似有意願,精神似乎也回籠了些,她忙不迭地接口承續話題。〔這古堡不是你們家的嗎?你的家人不住在這兒呀?」原本,她也以為安娜阿姨或喬瑟夫叔叔會在這裡。

  這也是她一開始就打退堂鼓的原因之一,因為她還不想這麼早就揭露自己的身份。

  「爸爸?媽媽?還有修果他們……」掀了掀眼瞼,赫森毫無意識的低喃了一些人名。「噢,還有她……」

  「她?誰呀?」姜晏很想知道他指的是誰。

  低喘幾聲,他艱苦的微點著下頷。「是……一個女人。」

  「你的女朋友嗎?」她不想探究他的隱私,可是,她很好奇。「之前怎麼沒聽你提過這個人?」

  女朋友?那個陰陽怪氣的小鬼?氣喘吁吁的他硬是哼笑了幾聲。

  「跟她,女朋友是絕對構不上…。:「他又是迭聲細喘,待她心疼的將手撫向他的胸膛,好半天他才能再開口。「她是……一個回憶,我想忘,也以為忘了,卻在前不久時,突然又想起一些……回憶……」塵封的兒時往事被挑起,他恍惚低喃的沉浸在一幕幕被喚醒的場景裡……

  回憶?

  不知怎地,姜晏倏然將這個「她」跟自己聯想在一起,而幾乎,她可以肯定自己的揣測無誤,甚至性急的插進他斷斷續續的嘟噥裡。

  「你那時候為什麼欺負我……」話聲停得太快,姜晏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當時幹麼欺負她?」

  陷入半昏迷的赫森沒聽清楚她的失言,卻聽進了她的質問。

  「我也不懂,大概是跟她犯沖吧,誰叫她小小年紀就一臉的陰陽怪氣,來我家做客也不知道收斂一點,不但故意將我最心愛的坦克車踩扁,甚至用水槍把我辛辛苦苦糊的模型船灌滿了水,被罵了還理直氣壯的說可以當潛水艇玩,你說,我該不該反擊?」恍惚歸恍惚,赫森回憶起當年的事可一點兒都不含糊。

  她有那麼顧人怨嗎?而且,她壓根就忘了這幾檔事情了。十幾年來,滿腦子只記得他曾欺負她,卻忘了她也曾惡狠狠的整過他不止一回呢。

  「……其實,她偶爾還是個很好用的擋箭牌……」他又有話說了。

  聽進他不太清楚的喃喃低訴,她心裡有點兒惱了。在他眼中,她虛幻似真的存在竟是個擋箭牌而已?

  姜晏感覺自己的存在像遭到利用,也像是受到了嫌棄,真火。

  「怎麼不說話?」他驀然清醒,感受到她莫名其妙的陷入沉默。「我說了什麼?」迷迷糊糊的,他都忘了自己剛剛究竟八卦了些什麼。

  「哼。」

  「小晏,靠過來」點好嗎?」

  一楞,姜晏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她已經滑出他的胸懷,被他弓起的臂變給勾在身邊,他沒力氣拉回她。

  「幹麼?」

  「來!!」千辛萬苦,他抬開手臂。

  「幹麼啦?」她口氣不太爽的哼呀哼,但是,見他氣弱的淒慘模樣,怕他又拗起性子,死也要攀過來抓她,終究還是不忍心的又湊過身,認命地被他重摟回懷裡。「你會冷是嗎?〕

  「呵。」滿足的扯開唇,他的聲音極細。「我想完成剛剛那個吻。」

  她愣住了。都什麼時候了?眼下,他們八成就只能躺在這裡等死,可他還想著那個該死的吻?

  「你不願意?」

  姜晏發覺自己又哭了,拜託,人家是飽暖思淫慾,而他該不會是摔破了腦袋,導致腦細胞功能不完全吧?

  心還在哀悼,就見他拚了命地將她擁緊,緩緩的朝她傾過瞼,一個如春風般和煦的淡吻印上了她蒼白乾涸的微顫唇瓣……

  「你的嘴唇好干。」貼著她的唇,赫森苦笑輕喟。

  「廢……廢話……」都什麼節骨眼了,他還嫌東嫌西?「說不定是你的……赫!」姜晏突然住口,又是一臉驚駭的瞪著他。

  他沒說錯,她的嘴唇的確是干,而他的嘴唇卻冷冷的、濕濕滑滑的、叫人觸目心驚……他的唇上全是叫人心魂俱喪的暗色血液。

  哆嗦加劇的白唇張張闔闔,卻說不出任何鼓舞兩人的隻字片語,寒著胸口的深懼,她嗚咽著,緊緊的將陷入昏迷中的他環在懷中,熱淚洶湧,直到身後有個東西不停的推擠著她的背……

  有人來了?!

  顧不了幾近潰散邊緣的體力,她猛然回首,宣接貼上排骨哈著的濕濡大舌頭,也望進了它那雙閃爍著的晶瑩圖眼裡。

  「汪汪!」

  「排骨?!」、心一鬆,鼻心襲上灼熱的酸澀,將冰冷的淚頰貼上赫森的臉龐。「我們得救了,赫森,你聽到沒?」

  赫森沒有回應她的喜悅,徹底的陷入昏迷的狀態。

  駭然的淚水盈滿眼眶,姜晏努力的拉回潰散的神智。

  不行,得快點找人來救他,可是憑排骨的體魄是沒辦法同時馱兩個人走出這個叢林……那,就只有她先走了。

  放他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這裡,她萬般不願,但是若再不去求救,他們就注定得當亡命鴛鴦了。

  「排骨,來。」

  揚揚虛軟無力的手臂,原以為得再試一試,怎料排骨竟能會意地自她的身側頂高她的身體,勇猛無怨地承接她大半的體重。

  她抽抽嘻嘻,梨花帶淚的將瞼貼上它的後腦勺,激動的親了親。「乖排骨,現在,快點兒背我回去吧,赫森還等著人救命呢。」

  低頭嗅了嗅赫森溢滿鮮血的臉龐,排骨嗚咽了兩聲,四腿拉拔地往來時路狂奔,一點都不受姜晏俯壓在背上的重量阻礙,疾風破竹地馱著她奔向求生之路。

  他們摔下的位實在城堡的正後方林子裡,無垠深夜,排骨在叢林裡左彎右拐,循著城堡的外圍放肆狂奔,未到厚重的大門,它異樣的狂吠聲恰巧驚嚇到經過長廊的克利夫,他微訝的出口幽暗的窗格向外張望,倏然心驚。

  那不是少爺在找的姜小姐嗎?瞧她的模樣,難不成是……出事了?

  就在他快步的走向大門,馱著人的排骨也已經停在門外。

  「汪汪!」

  極力捺著驚慌情緒,他疾跨出大門,輕手輕腳的山口排骨背上抱起姜晏!幾個臨時雇來的侍者也圍了上來。

  「姜小姐?」

  「快去救他。」

  「他?」不知怎地,克利夫腦門忽地躍過一抹不祥。

  「赫森呀,他;….受傷了。」掙扎的吸了口氣,她低垂的手拍了拍排骨高昂的大腦袋。「排骨,快帶他們去救他。」她不行了,不快點將話說完,怕來不及救回他〔快點去救他……」扁著白唇,她開始泣不成聲了。

  她好怕,好怕待排骨帶著大夥兒趕去救他時,卻發現……

  微縮的指頭傳來溫熱的濕濡,她勉強睜開眼,瞧見排骨安慰的圓眼盯著她瞧,濕濕的大舌頭一下又」下的舔著她發顫不止的指與掌際。

  安慰?!

  渙散的神智沒法子多想,耳邊聽見抱著她的克利夫有條不紊的下著幾道救人的急令!太好了,他們採取行動了。

  這時候,她的心終於鬆懈下來,輕聲呻吟,她縱容自己沉入空泛的黑甜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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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晏……」

  「唔。」

  「小晏……」

  「我在。」

  「你……小晏……!」

  眼白一翻,氣息微弱的姜晏差點兒吐了口血,兩腳一蹬死了。

  可惡,他是存心要她死呀?明知道這麼高的地方跌下來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她好不容易才保住這剩下的半條命,可他卻不識相一點讓她休息,偏偏還聲聲叫喚,硬就是要她拚了命地大聲嚷嚷,怎麼,他是嫌她命長不成?

  唉,看來,她的小命休矣,遲早敗在他手上!

  「小晏?」

  赫,他真的還不死心呀?

  「小晏?〕他的聲音更急了。

  受傷且郁卒的姜晏胸、肺裡有一口不平的悶氣來來回回流竄,仰瞪著暗淡的月娘,兀自怨起這段無端再續的孽緣。半晌,她還是認了命,強提了口氣回了他的呼喚。

  「別叫了,我就在這兒啊!」他總可以給她幾分鐘的時間喘口氣吧。

  赫森是聽見了這兩句嘀咕,但只是隱隱約約的聽得不是很清楚,不行,非得要聽到小晏明亮的答聲,他才能安心。

  「小、晏……」

  無力的扁著嘴,姜晏很想哭,怎麼會讓她遇見這種不達目的絕不甘休的死腦筋呢?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她是很高興他們兩個幸運的有籐蔓止住了墜勢,才沒有陷入昏迷不醒中,但是,這麼羅囉唆竣,他不累呀?

  「小……晏……晏……」

  「你省點力氣好嗎?」都是一起摔下來的,她就不信她傷得連手都不能抬,他會沒事?「我已經應聲了,你想要我拚死給你大聲嚷嚷呀。」領悟到他會做什麼蠢事——不甘心的爬過來,她心口驀緊,忙不迭地再提起一口氣來。「效,我很好啦,你別亂動好嗎?」

  能不能,他就依了她這麼一次,這會兒誰都別動,先停個幾分鐘,等修身養息、精力稍微回籠一些後再思自救之道?

  「小晏?!」

  嗚,他又來了!

  「我在啦!」她真的流下了眼淚。

  這個不死心的傢伙,他的腦子究竟是怎樣想的?是想跟她交代遺言?還是想聽聽她的遺言?她真的敗給他了啦!

  「我沒聽到你的聲音。」氣息微弱的他在幾番嘗試後,終於碰觸到了她的肩膀。「小晏……」

  酸著鼻心,姜晏咬緊牙根,自動地將費勁舉起的手塞進他急切搜尋的掌心裡,嘴裡忍不住嘀咕。

  「你沒聽到?我喊得連氣都斷了。」

  「我現在聽到了。」

  「哼哼,總算!」又咳了幾聲,姜晏才終於將氣順妥。

  「你……還好吧?」

  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骨頭像被重整1遭,會好嗎……她的頭好量,像是腦袋被砸得支離破裂了,胸腔更像是被硬生生的剖了個大洞,在瞬間被人掏盡了五臟六腑,痛死了。

  她聽出他語氣中的擔心,可是,她實在是沒法子逞英雄地告訴他,她好極了。

  「不好,我很不好,但是暫時還死不了。」她喘了口氣後再道。「你先顧好你自己吧,別浪費精神雞貓子鬼叫,三更半夜,很嚇人的呢。」

  「我……咳咳……沒事……」

  「真的?」她有點不信。

  「嗯,我很好,沒事。」

  「那太好了,至少還有一個人可以去求救……」說箸,感受到他向她搭來的溫熱臂膀,她順勢望去,不禁疾抽了口氣。「赫森?」

  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的情形絕對極糟,可他看起來更慘,血流滿面滿身,活像死定了似的狼狽不堪。

  凜著氣,她忽然想起,就在摔下來的那一瞬間,是他飛快的拉過她的身子,以身體承接了她落地後的撞擊力道,若不是他及時扳正身子當了她的肉墊子,她早玩完了,而他,竟然還騙她說他很好?

  媽呀,他這樣叫做還好!這八成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如果不是他們太沉膩在彼此的親吻中,也不會……

  「別哭。」在暗淡的月光下,他看到她淚水閃爍,心一柔,很痛苦的朝她淡然笑著。「我真的沒事。」

  「你發誓?」

  「嗯,我!咳咳咳……不會有事的!」

  「赫森?」

  「再等一會兒,應該就會有人發現我們失蹤了〕

  「是呀。」沒力氣反駁他,她縮了縮身子,瞟了瞟他沉靜的笑顏,下意識的挨近他的身體。

  感覺到她的親近,赫森輕喟著氣,小心翼翼的弓起四肢,穩穩的將她護在身體圍成的屏帳裡,有氣無力的將唇貼向她的耳畔。

  「還冷嗎?」

  「不會,你呢?」

  「抱著你,很暖和。」

  「呵呵。」她笑得滿心苦澀與驚駭,渾然不察他的指頭又伸過來替她拭起了源源不斷的淚珠。

  再撐幾分鐘,再幾分鐘一定就會有人發現他們失蹤了。

  只要,只要再撐幾分鐘就行了……

  羞人答答的月娘慢吞吞的移了位置,姜晏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卻清楚的了悟她跟赫森說不定今天晚上是在劫難逃了。

  因為,頭頂稍遠的上方,城堡內依舊是沒動沒靜,一如她捧著杯酒初踏上堡頂賞景的那一刻安靜無聲,!

  「赫森?」

  「嗯?」

  「不知道我們撐了多久?」

  「呵?」

  「你還好吧?」

  「唔…!」

  赫森似乎沒什麼講話的興趣,對她愛理不理的,姜晏輕擰著眉,全身上下傳來的熱燙、抽痛害她又呻吟幾句,但是,她沒心情嗔怪他的冷落。

  摔下來的那幾分鐘,她也是嫌他嘮嘮叨叨很煩人,所以她將心比心,沒有怨仰竟然如法泡製,突然,驀地睜亮眼,探向矗立在夜色中的高聳建築物,似乎聽到了「排骨?排骨?」

  寂夜漆迷,她彷彿聽見幾聲汪汪回應,原本陷入頹喪氣虛的她猛然精神大振。

  「排骨?聽到沒……我們在底下!」怎麼沒想到呢?排骨也跟來度假了,此刻正被她關在建築物邊側的接待廳,太久沒見到她,它一定開始找她了。

  「排骨?」

  在她聽來像是雷鳴般的呼救其實很太微弱無力地叫人傻眼。

  隔了幾分鐘後,任憑她再怎麼拉長耳朵,也聽不見隱隱約約的汪汪叫聲。

  嗚,該不會是她開始起了光返照的臨死效應了?

  癡等了幾秒,還是聽不見任何聲響,她死心了,又開始淚眼汪汪的輕歎起氣。

  「我還以為排骨找到我們了呢。」

  「呵……」

  「赫森,會不會他們根本就沒發覺我們不見了?」

  這次,她連赫森的敷衍都沒聽見。

  「赫森?你還好吧?」

  貼在她額上的面頰動也不動,傾耳細聽,姜晏驚駭莫名的發覺他的氣息極弱,猛然抬頭朝他望去,就見赫森微闔著眼,像是睡沉了般教她心驚膽戰,咬著下唇,止住流個不停的眼淚,剎那間她奇跡般的擠出力氣,用力的晃著他。

  「赫森?赫森?」輕喊兩句,見他仍舊是動也不動,只是死也不鬆開攬緊她的手臂,她慌了,粗手粗腳的推著地,就只差沒拿腳踹醒他。「赫森,你給我睜開眼,醒醒哪,你別嚇我呀!」

  不管她如何推他、叫他,赫森還是沒掀起眼簾,微弱的氣息因為她的搖晃而亂了起來,血水滿臉的他,看在她的眼裡像是鬼魅,在生死末。的此刻,更刺激她慌亂無措的神經,嚇得她渾身發顫。

  「赫森?」

  「呵?」

  「赫森?赫森?」好不容易聽到他吭氣,她喜極而泣的抱著他的臉亂親亂吻。

  「你醒了?你醒過來了!」

  醒?怔忡了幾秒,赫森這才逐漸回神。「對不起,我覺得好困。」他輕吁著歉意。

  困?哽咽的哼著氣,她恨恨的往他頰上咬了一口。

  「有沒有搞錯呀?我比你更困,你還敢先瞇眼……赫森,你不准睡,不准闔上眼…!要不……要不,我們聊聊,我們聊聊好了。」

  「聊?你想聊什麼?」

  「呃,聊工作,聊聊你的家人,或者,看你想聊些什麼,什麼都行,求求你,只要你別睡……」姜晏說呀說地竟哭出聲。

  只要他別陷入昏迷中,他想說什麼,甚至,要她坦白招供她是誰,她都願意!

  「家人?」

  「對,家人。」見他似有意願,精神似乎也回籠了些,她忙不迭地接口承續話題。〔這古堡不是你們家的嗎?你的家人不住在這兒呀?」原本,她也以為安娜阿姨或喬瑟夫叔叔會在這裡。

  這也是她一開始就打退堂鼓的原因之一,因為她還不想這麼早就揭露自己的身份。

  「爸爸?媽媽?還有修果他們……」掀了掀眼瞼,赫森毫無意識的低喃了一些人名。「噢,還有她……」

  「她?誰呀?」姜晏很想知道他指的是誰。

  低喘幾聲,他艱苦的微點著下頷。「是……一個女人。」

  「你的女朋友嗎?」她不想探究他的隱私,可是,她很好奇。「之前怎麼沒聽你提過這個人?」

  女朋友?那個陰陽怪氣的小鬼?氣喘吁吁的他硬是哼笑了幾聲。

  「跟她,女朋友是絕對構不上…。:「他又是迭聲細喘,待她心疼的將手撫向他的胸膛,好半天他才能再開口。「她是……一個回憶,我想忘,也以為忘了,卻在前不久時,突然又想起一些……回憶……」塵封的兒時往事被挑起,他恍惚低喃的沉浸在一幕幕被喚醒的場景裡……

  回憶?

  不知怎地,姜晏倏然將這個「她」跟自己聯想在一起,而幾乎,她可以肯定自己的揣測無誤,甚至性急的插進他斷斷續續的嘟噥裡。

  「你那時候為什麼欺負我……」話聲停得太快,姜晏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當時幹麼欺負她?」

  陷入半昏迷的赫森沒聽清楚她的失言,卻聽進了她的質問。

  「我也不懂,大概是跟她犯沖吧,誰叫她小小年紀就一臉的陰陽怪氣,來我家做客也不知道收斂一點,不但故意將我最心愛的坦克車踩扁,甚至用水槍把我辛辛苦苦糊的模型船灌滿了水,被罵了還理直氣壯的說可以當潛水艇玩,你說,我該不該反擊?」恍惚歸恍惚,赫森回憶起當年的事可一點兒都不含糊。

  她有那麼顧人怨嗎?而且,她壓根就忘了這幾檔事情了。十幾年來,滿腦子只記得他曾欺負她,卻忘了她也曾惡狠狠的整過他不止一回呢。

  「……其實,她偶爾還是個很好用的擋箭牌……」他又有話說了。

  聽進他不太清楚的喃喃低訴,她心裡有點兒惱了。在他眼中,她虛幻似真的存在竟是個擋箭牌而已?

  姜晏感覺自己的存在像遭到利用,也像是受到了嫌棄,真火。

  「怎麼不說話?」他驀然清醒,感受到她莫名其妙的陷入沉默。「我說了什麼?」迷迷糊糊的,他都忘了自己剛剛究竟八卦了些什麼。

  「哼。」

  「小晏,靠過來」點好嗎?」

  一楞,姜晏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她已經滑出他的胸懷,被他弓起的臂變給勾在身邊,他沒力氣拉回她。

  「幹麼?」

  「來!!」千辛萬苦,他抬開手臂。

  「幹麼啦?」她口氣不太爽的哼呀哼,但是,見他氣弱的淒慘模樣,怕他又拗起性子,死也要攀過來抓她,終究還是不忍心的又湊過身,認命地被他重摟回懷裡。「你會冷是嗎?〕

  「呵。」滿足的扯開唇,他的聲音極細。「我想完成剛剛那個吻。」

  她愣住了。都什麼時候了?眼下,他們八成就只能躺在這裡等死,可他還想著那個該死的吻?

  「你不願意?」

  姜晏發覺自己又哭了,拜託,人家是飽暖思淫慾,而他該不會是摔破了腦袋,導致腦細胞功能不完全吧?

  心還在哀悼,就見他拚了命地將她擁緊,緩緩的朝她傾過瞼,一個如春風般和煦的淡吻印上了她蒼白乾涸的微顫唇瓣……

  「你的嘴唇好干。」貼著她的唇,赫森苦笑輕喟。

  「廢……廢話……」都什麼節骨眼了,他還嫌東嫌西?「說不定是你的……赫!」姜晏突然住口,又是一臉驚駭的瞪著他。

  他沒說錯,她的嘴唇的確是干,而他的嘴唇卻冷冷的、濕濕滑滑的、叫人觸目心驚……他的唇上全是叫人心魂俱喪的暗色血液。

  哆嗦加劇的白唇張張闔闔,卻說不出任何鼓舞兩人的隻字片語,寒著胸口的深懼,她嗚咽著,緊緊的將陷入昏迷中的他環在懷中,熱淚洶湧,直到身後有個東西不停的推擠著她的背……

  有人來了?!

  顧不了幾近潰散邊緣的體力,她猛然回首,宣接貼上排骨哈著的濕濡大舌頭,也望進了它那雙閃爍著的晶瑩圖眼裡。

  「汪汪!」

  「排骨?!」、心一鬆,鼻心襲上灼熱的酸澀,將冰冷的淚頰貼上赫森的臉龐。「我們得救了,赫森,你聽到沒?」

  赫森沒有回應她的喜悅,徹底的陷入昏迷的狀態。

  駭然的淚水盈滿眼眶,姜晏努力的拉回潰散的神智。

  不行,得快點找人來救他,可是憑排骨的體魄是沒辦法同時馱兩個人走出這個叢林……那,就只有她先走了。

  放他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這裡,她萬般不願,但是若再不去求救,他們就注定得當亡命鴛鴦了。

  「排骨,來。」

  揚揚虛軟無力的手臂,原以為得再試一試,怎料排骨竟能會意地自她的身側頂高她的身體,勇猛無怨地承接她大半的體重。

  她抽抽嘻嘻,梨花帶淚的將瞼貼上它的後腦勺,激動的親了親。「乖排骨,現在,快點兒背我回去吧,赫森還等著人救命呢。」

  低頭嗅了嗅赫森溢滿鮮血的臉龐,排骨嗚咽了兩聲,四腿拉拔地往來時路狂奔,一點都不受姜晏俯壓在背上的重量阻礙,疾風破竹地馱著她奔向求生之路。

  他們摔下的位實在城堡的正後方林子裡,無垠深夜,排骨在叢林裡左彎右拐,循著城堡的外圍放肆狂奔,未到厚重的大門,它異樣的狂吠聲恰巧驚嚇到經過長廊的克利夫,他微訝的出口幽暗的窗格向外張望,倏然心驚。

  那不是少爺在找的姜小姐嗎?瞧她的模樣,難不成是……出事了?

  就在他快步的走向大門,馱著人的排骨也已經停在門外。

  「汪汪!」

  極力捺著驚慌情緒,他疾跨出大門,輕手輕腳的山口排骨背上抱起姜晏!幾個臨時雇來的侍者也圍了上來。

  「姜小姐?」

  「快去救他。」

  「他?」不知怎地,克利夫腦門忽地躍過一抹不祥。

  「赫森呀,他;….受傷了。」掙扎的吸了口氣,她低垂的手拍了拍排骨高昂的大腦袋。「排骨,快帶他們去救他。」她不行了,不快點將話說完,怕來不及救回他〔快點去救他……」扁著白唇,她開始泣不成聲了。

  她好怕,好怕待排骨帶著大夥兒趕去救他時,卻發現……

  微縮的指頭傳來溫熱的濕濡,她勉強睜開眼,瞧見排骨安慰的圓眼盯著她瞧,濕濕的大舌頭一下又」下的舔著她發顫不止的指與掌際。

  安慰?!

  渙散的神智沒法子多想,耳邊聽見抱著她的克利夫有條不紊的下著幾道救人的急令!太好了,他們採取行動了。

  這時候,她的心終於鬆懈下來,輕聲呻吟,她縱容自己沉入空泛的黑甜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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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8 07:03: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大夥兒手忙腳亂的將兩名昏迷不醒的傷者送上直升機,機門被拉上,直升機升天直朝垠暗的天際飛去。

  直升機才停在醫院樓頂的停機坪,一堆醫生、護土早已經準備妥當,只等病人送達進行搶救。

  該說姜晏是個極度幸運的受害者,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除了幾根肋骨有輕微的裂、碎傷,再來就是幾處大大小小的擦傷,需要躺在床上休養一陣子,可是要不了命。

  而赫森就淒慘了點,因為除了跟姜晏有著不相上下的挫傷、擦傷,他的腦袋在落地時被岩石敲破了個洞,即使只躺了一個晚上便睜開眼的他口口聲聲說沒事了,還是硬被醫生再綁在床上兩天,以觀察他究竟會不會臨時沒了命。

  諷刺的是,嚴格說來赫森傷得比姜晏重,卻比她早一天離床活動,如果不是身上處處白紗纏裡,大概沒人會相信看來神清氣爽的他才剛自鬼門關走上一遭。

  看見敲了門走進來的人是他,姜晏嘴一扁,不知怎地竟有股心疼從鼻端酸進心坎裡。

  「醒了沒?」

  「你……」先頓住氣,潤了潤干唇,姜晏才能勉強再吭出話來。「你沒事吧?」克利夫騙人,他說他們家少爺很好,傷得不重,嗚……他看起來哪兒好了?他看來好……慘,

  慘得像被閻羅王判了刑、處了罪,見狀,她的心痛得直揪緊,她不假思索地朝他輕舉藕臂,只冀望能捎給他一些些溫情撫慰。

  「你別逞強呀,真的沒事?」

  「當然。」他笑瞇瞇的將手中的長莖玫瑰塞進她手中,這才動作稍顯遲滯地坐在床側,來不及舒口氣,便伸指擦拭她如小瀑般的淚水。「怎麼了,你是哭我變醜了?還是哭你的傷沒有我好得快?」

  「誰理你那張桃花臉還夠不夠帥呀!」

  「不是?那就是擔心我的身體嘍?」

  「我?管你死活?哼,臭美。」

  「你唷,又口是心非了。」傾身啜了啜她頰上的淚水,他柔聲輕笑。「有點酸,有點苦,可是,很合我的味。」

  「你……」

  姜晏只來得及嘀咕一聲,便遭他以炙熱的唇封緘,微啟的唇來不及抿緊,就被他滑溜的巧舌逗開了齒,偷吁著氣,只嚶嚀*聲,赫森便以更火熱的吻奪走了她殘餘的神智。

  鼻梢濃郁的氣息穿透了她的身心,薰然地魅惑著她的神魂,那是專屬於他的味道,因傷臥床的這幾天,教她魂牽夢縈的男性氣息,而就連微斂的眼底也映滿了他。

  他一再探索的熱吻毫不鬆懈的逼她釋放自己的情慾,就像有縷看不見的神魂飄散在彼此的週遭,不容仍有些猶豫的她有半絲背叛的心緒。

  一吻稍休,他適時的給她空間喘氣,雙手撫住她的紅頰,戀戀不捨的以挺直的鼻梢頂著她泛起紅潮的鼻梢。

  「我好擔心你?」

  「我?」

  「沒撞成腦震盪的人還睡得這麼沉。」赫森打心裡歎道。「我快以為你是存心想嚇壞我了。」瞧她的臉白成那樣,他當然、心驚膽寒。

  睜開眼的剎那,腦袋漲痛地讓他幾乎又要暈眩過去,可他卻一心只想親眼瞧見她無恙不可,所以,克利夫將他偷渡到她的病房,見她仍舊不省人事的躺著,白白的臉,靜靜又輕淺的氣息,害他以為她……

  當時,如果不是醫生再三保證她沒事,長命百歲不是問題,他想,他絕對無法安心的多躺那兩天。

  「我醒啦,只是下不了床。」姜晏的語氣有著怨意。〔這樣躺著,很悶耶。」

  「你的肋骨有傷,還是多躺幾天,保險些。」

  「又不是斷了肋骨,不過是幾道裂縫……」

  「不整治好,裂縫很容易就斷成兩截。」他沒好氣的打斷她的爭駁。〔還是,乾脆叫人打斷它,省得你還有藉口回嘴。」

  唷,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數落她的回嘴?

  「罵我?你自己的腦袋也破了個洞,不乖乖躺著補回外溢流失的腦漿,還四處爬爬走。」斗歸鬥,姜晏還是心疼不已的伸手觸了觸他纏在腦袋上的紗布,眼捩又流了下來。「很痛吧?為什麼不再躺著休息呢?」

  「誰叫你素行不良,害我連躺在床上都還得擔心你不聽醫生的話。」

  「我?我還能走到哪裡去呀?」聽他那樣說,她很火,忍不住捏了捏他青髭亂豎的臉頰。「你沒眼睛看哪,我被這堆紗布給困住了啦。」

  「那最好,現在,你就給我安安份份的休養,哪兒都別想去。」

  哼哼,這樣就想綁著她……「你乾脆拿條繩子將我腳著算了。」

  「我也想過呀,可惜這裡不是精神病院,無法名正言順的綁著你。」黑炯炯的眸子盯緊著她。「那天是你拚了命的救我—真遺憾目前我沒法子以身相許,唉。」

  明明,他的話是帶著玩味的椰瑜,偏偏語氣又曖昧兮兮,害她臉上不由得又泛起嫣紅。

  「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你猜。」

  眼一橫,她不甘心的輕咬了下他又偷偷摸摸滑襲進嘴的巧舌,滿意的見他委屈的皺起俊容,認命的再吻了吻她的唇,這才眼對眼、鼻觀真的逗著她的答案。

  「猜一猜?」

  「我才懶得理你的鬼把戲。」

  他以為她真不知道他開始在作什麼打算了?呵呵,如果讓媽咪跟安娜阿姨知道他們這兩個人避來閃去,結果還是碰在一塊—鐵定笑咧了唇,說不定還相邀出去放鞭炮,以示慶祝兼展示勝利的成果呢。

  「你笑得很詭異,是我說了什麼話讓你那麼開心?」

  「你猜!」她反將他一軍。

  他也笑了,而且笑得賊兮兮的,她還來不及會意,就又跌進了他的懷裡,他輕柔的扶穩她的肩,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緩緩的將她的身子向後壓進舒軟的床鋪又有人敲門,不待兩人應聲,門就自動敞開,好幾顆腦袋擠在門口,瞧見房裹湊得極近,而且還趴疊在一起的兩個人,不禁笑聲四逸。

  「啊,果然在這裡!」

  「我就說嘛!」

  「欽,你輸了,別忘了給我賭注呀!」有人偷偷索討賭債。

  「不好意思呀,都不知道你們正忙著呢,嘻嘻嘻。」

  喤一聲,有人伸張正義。

  「你還笑?」

  「對呀,你還好意思笑?是沒瞧見人家小晏都已經羞得躲在赫森懷裡了!」第二個人加入撻伐冒失者的不識相。

  「她本來就在他懷裡了呀!」親個嘴,這麼遮遮掩掩的,的確是好笑呀。

  零零落落的唱聲直響,這回,不只一個人伸張正義了。

  「喂,就算是打兒子也不是這樣打吧?」被打的人有些惱了。「幾個人打我一個,算什麼呀,剛剛笑的人又不止我一個。」基本上,有目共睹的人全都咧開嘴了,他都看在眼裡,怎麼專挑他攻擊呀?他又不是活該討打!

  「是你先大嘴巴呀。」

  「我……」

  「沒錯,大嘴巴,不打你打誰呀?」

  「你……」

  「強尼說得沒錯,你活該被打。」

  「你們……」

  七嘴八舌的全朝同一個人攻擊,霎時,鬧哄哄的吵熱了病房的悄然氣氛,直到克利夫捧著一個保溫鍋,老當益壯的步伐排開眾人的糾纏,沉沉穩穩的走到床側,將保溫鍋擱在茶几上,一來」往的吵鬧聲才停止。

  「少爺,我帶了些熱湯過來。」他笑笑的對著赫森道。

  「你們全都來了。」赫森輕咳了咳,風度泱泱的笑著向眾人打招呼。

  「來道別的呀。」又是幾聲嘻笑,最後,由保羅代表發言。「我們明天就要回蘭斯了。」他笑望著姜晏。

  這兩天,他們來探病,但只見到赫森,無緣探視姜晏,不是因為她病重無法見容,而是赫森不允。因為太吵雜,怕影響了她養傷的情緒,這是赫森替她推掉一千人等探視的理由。

  「啥?」她微訝。「怎麼這麼快?」

  「還快?是你自己躺在醫院,沒注意到時間過得有多快,小姐,我們的假期已經到尾聲了,你沒瞧見,再不走,老闆要趕人了。」強尼一語雙關,糗得她臉又紅了。

  而赫森則老神在在的笑瞟著眾人的挪揄,絲毫不以為杵,反倒弓指抬起她的下頷,大剌剌的欣賞起她羞澀的柔媚神采。

  「你也笑?」姜晏嬌瞪了他一眼。「找死呀你!」她小小聲聲地用中文輕罵。

  「怎麼,你還想咬我一口?」赫森故意將舌尖伸出來,若不是眾目睽睽,當真又要傾身偷她一吻。「要嗎?」他逗著她。

  他不怕一堆閒雜人等看他談情說愛的親熱畫面,只是,若他真恣意而為,她鐵定不放他善罷甘休!

  他不怕一堆人,他怕的只有她一個呀!

  無可奈何,姜晏被留在蘇格蘭高地,一方面是因應事實,她還得再靜養幾天;另一方面,當然是赫森不肯放她走。

  「我要天天盯著你,免得你虐待自己的身體。」

  「你憑什麼?」體貼跟限制行動還是有段差距的,而他的言行舉止,擺明了像在軟禁她嘛,她當然不服了。

  「憑我是你的老闆,你在我家受了傷,我得多多體恤下屬,再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被你所救,我更不能不報救命之恩,你說對嗎?」赫森一副得理不饒人的篤定。

  「你……那天,你也救了我呀。」

  「是你救我在先,你忘啦?」他笑笑,斥駁的語氣有著十足十的竊喜,他甚至揚揚劍眉以示邀約的誠心。「改天,找個天時地利人也和的時機,我們可以談談進一步的報恩行為。」

  「你……」姜晏的聲音啞了幾秒。「我不必你報恩,等我病好就遞辭職信。」將關係撇得一清二楚,看他還拿什麼理由來強留她。

  「可以呀。」他爽快的點頭答應了。「但是,你還是得留下來。」

  聞言,她一怔。「為什麼?」

  「反正你沒幾天又得再回來,何必來來去去的折騰呢,麻煩!」

  這一回,她沒笨得脫口問他為什麼,她懂他的意思,只是……她忍不住嗤笑在心,她暗暗的拿眼橫著志得意滿的他。

  他這麼一廂情願的撥好算盤,真以為她就這麼輕易的從善如流?作夢呀他!

  「你又笑得怪裡怪氣的,怎麼,是想到了要我怎麼『報答。你?」

  「放我一馬?」

  「礙難從命呀。」赫森一瞼的惋惜,笑得很開心。

  對於他的得意揚揚—她也不以為意,反正,本來就沒預料會見他點頭附議,彼此肚裡醞藏了多少鬼主意,全都是自由心證,差就差在最快達到終點的贏家是誰?

  認命一點,她會爽快的承認自己輸了,而且輸定了,因為,就在他摔下而她死都不肯鬆開他的剎那,她就知道自己已經敗在他手上了,只是,她不想這麼快承認自己輸了!

  很嘔,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地讓兩方家長夢、想、成、真、了!

  「想什麼這麼專心?小心用腦過度,遲早變成禿頭,到時還得花錢去植發,喏。」他自口袋取出一條垂掛著翠綠玉墜的白金鏈子,攬近她的粉嫩細頰,先偷得一吻,再強霸的將它套上頸項。「掛好。」

  「你這又是什麼?」

  「祖母綠,不准你拿下來。」先前,她才從某位同事那得知之前送她的那一串珠練遭到什麼下場,所以他先警告她,不想這條項鏈也有同樣的下場。

  之前那鏈飾可讓她生活平順,那這祖母綠能保她什麼?她沒興趣問,不過也不敢再鐵齒了。而且—旦茬心裡默認了一些事實後,是他所贈,又是他親手為她戴上的東西,不必他叮嚀,她也不會再拿下來。

  「謝啦。」

  「這麼客氣?」赫森嘻笑的趁她不備又掠去一個熱吻,拍了拍她嬌嗔的紅頰,「好舒服的天氣。」

  是呀,教人渾身舒暢透頂的極佳氣候,她學他吁起氣,聊著話題。

  「你擱下工作那麼多天,不怕公司垮了?」

  「我也在養傷呀,你忘了?」多好的借口呀,他笑歎。

  聽說他之前曾有幾次,傷得比這次還要重,卻在下了病床後馬上就衝到辦公室去,哪像這回,不過是個要不了命的腦震盪,而且壓根就已經徹底的康復了,偏偏口口聲聲還需靜養的拖著她賴在醫院裡……

  「你的腦袋不是好了?」明知道他開玩笑,卻還是忍不住擔心。〔還會痛?」

  「痛呀,怎會不痛?再說,補了腦子,還得補體力呀。」

  「那你以後就別老是將我抱上抱下了。」要出來曬太陽,她坐輪椅也行,又不是非他那雙手臂不可,況且……「我的腳沒受傷。」這一點,她已經抗議不下百次了。

  「我喜歡抱著你逛街呀。」他笑得極柔。

  見狀,她也笑而不語。

  接連幾天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他幾乎天天都帶她到醫院中庭的綠蔭下享受陽光,她靠著粗壯的樹幹,隔著疏密不一的葉縫中,汲取陽光的溫暖。而他常常一安頓好她,便仰身躺在她身邊,還大剌剌的將腦袋枕在她的大腿上,將與她交握的雙手疊上胸膛,偶爾,溫潤的唇親密的吻著她的掌、心……

  「別這樣。」抽回手,她倏地紅了頰。

  他剛剛竟然在舔她的手指頭,真……真……害她的心泛起了莫名的癢意。

  「嫌我的腦袋重?」

  「不是!」他還明知故問?

  「那就是嫌我不公平嘍……要不這樣吧,換我的大腿給你躺……」

  她微氣結,哼來哼去也沒心情找他舌戰,她在享受著太陽,不該把好、心情破壞掉,算了,暫時放他一馬。

  「排骨呢?」

  赫森大歎一聲。「從你醒來後,每天都會問這一句,你累不累?」

  「你煩了?」

  「哪會。」他不笨,怎會聽不出她笑語中的警告。「排骨很好,它好得不得了,完全將城堡當出口個兒家走動,連克利夫都誇它自主性夠,活動力極強,不認生,很會廣結善緣。」他的語氣有點酸溜。

  「呵,排骨本來就很討人喜歡。」

  奇怪了,再怎麼說,他轉述克利夫的讚美也是針對排骨,又不是她,她有必要笑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況且,這次也是排骨救了我人,我常誇它,像通了靈似的機靈過人。」

  哼,還敢說!

  就他所得到的消息,她的寶貝戰將已經破壞了三隻昂貴的古董花瓶,一整櫃珍藏的瓷器,扯破了兩懸在壁上近百年的壁毯……克利夫忍住笑,忍著心疼,嚴嚴肅肅的跟他報列損失,而他已經氣火攻心,聽不進耳了。

  正因為它也並例在救命恩人之列,所以,他才會咬著牙根任憑它待在堡裡囂張放肆。

  「怎麼不說話了?」他愛找她嚼舌頭,她嫌嘮叨,但,他悶聲不吭,她又擔心。「還是,你騙我?排骨沒被欺負的很慘吧……」

  誰敢欺負排骨那個太上皇呀?又不是向天借了膽!

  但換個角度想想,排骨其實也挺怪胎的,原以為它是虛有其表的好好先生,先前那段時日的相處下來,他這才觀察出它除了愛跟小晏親親熱熱的頭碰頭、鼻頂鼻,愛在他的褲管撒尿,它對誰都熱絡,但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只要沒有敵意,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它善意的吠聲,熟一點的還可以獲得它熱切的握手歡迎,可是,沒有人可以拍到它的大腦袋,除了小晏和他。

  他第一次無心的伸手想拍它的腦袋,差一點被它一口咬住手掌,後來他詫異的聽她得意揚揚的笑說它的怪癖,偏不信邪,在她的嘲弄下,又試了一回,這次,它只狠瞪了他一眼,沒再露出一口嚇人的狼牙。他再接再厲,在小晏不敢置信的驚呼聲中,成功的拍到了它的大腦袋。

  「赫森?」她還是擔心他會狠心的虐待動物呀!

  「別擔心它,它挺拽的,腦子轉得比人還快,塊頭又壯碩得驚人,所以,絕對不會有人笨到想踩在它的腦袋上耀武揚威。」

  這日,過了午後,重新溶入忙碌工作的赫森陪姜晏吃過午飯,叮嚀她乖乖午睡便離開醫院去辦些事情,要隔天再來探望她,順便接她出院,她聽話的躺在床上,卻不知怎地心神不寧了起來。

  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搗箸因動作太大而隱隱作痛的胸口,她悶悶的坐在床沿,目光渙散的瞪著窗外,怔茫的腦子胡思亂想。

  胸口這種無措的感覺來得突然,駭得她整個人都惶惶然不安極了,可是,絕不是因為她身上的傷,也絕不是因為她逐漸臣服在赫森日復一日的濃情蜜意裡,這種感覺是……

  是媽咪出事了?

  可能嗎?她前幾天才跟媽咪聯絡過,沒跟媽咪提到自己身上的傷,卻安心的知道媽咪無恙,而且還跟媽咪聊了許久。

  但是,自小到大,她們母女間的心電感應就很強烈,此刻,她極肯定胸口的糾緊與痛意是來山口遙遠的親人。

  疾喘口氣,她哆嗦的摸索向某几上的電話,發顫的指頭費勁的撥著熟悉的號碼,可話筒卻傳出是空號,隔了幾秒,她才悟到自己忘了先撥國際碼了。

  急迫的想得知媽咪無恙的、心在電話接通後稍稍得到安心,捺著心慌,她努力以冷靜的口吻向對方提出通話要求。

  沒幾分鐘一串腳步聲傳進話筒裡,聽進聲響,她的腦門」麻,這麼矯健的腳步不會是媽咪的,她忍著驚慌,滿心祈盼……

  「小晏?」

  是琳達沉穩又帶著焦慮的聲音。

  「我是。」姜晏眼前逐漸泛上沉重的黑漆,剎那間,全身像是籠罩在一片很不真實的空間裡。「琳達,媽咪她……」哽咽在喉,渴求得到平安答覆的問話說不出口。

  琳達是照顧媽咪的看護之一,媽咪的訪客電話由她來接聽,這,只代表一件事媽咪,真的出事了!

  你媽咪上廁所時跌了一跤,摔傷了腦袋。

  她沒出聲求救,卻在自己努力地想爬回床上時,又摔了一跤……

  老人家怕摔,也怕近年關的閻王索命;就在今天稍早,年紀不是太大,體力卻不佳的於惠欣連摔兩記,不待姜晏細問,琳達便細述了如今的情況,在電話中也表達了極不樂觀的訊息。

  姜晏慌了心。

  她想聯絡赫森,或者是等赫森回來……不,若讓他知道,他一定會堅持要陪她一塊兒回去,但是,來不及呀,這一來一往,又得耗掉多少時間?她不能等,媽咪也不能等!

  腦海中的思緒千回百轉,突然,姜晏下了決心,她要立刻趕回紐約。

  至於要不要跟赫森聯絡,再視情況而定,此刻,她無心想他,滿腦子只有媽咪……、心緒太過紊亂,姜晏甚至忘了至少留張紙條給赫森。

  飛了許久,好不容易回到紐約,她身心俱疲,但仍舊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

  「媽咪?」噙著淚,她輕喚著緊闔著眼的媽咪。「是我呀,是小晏呀,媽咪,是小晏呀,媽咪,我趕來了……」她吸吸酸透的鼻心,卻不敢哭出聲。

  她怕給媽咪聽見,怕媽咪傷心,怕……怕昏迷的媽咪聽不見她在叫她,只聽見她的哭聲!

  陷入昏迷的於惠欣輕逸著呻吟,似乎聽到了女兒的叫喚聲,也似乎聽到了女兒的哀戚哭聲。

  小晏哪,是小晏來了?她的精神有點受到鼓舞了。

  「小晏……」

  「媽咪,是我啦。」姜晏依舊是悄悄然的輕訴。

  真的是小晏?於惠欣使勁的想睜開眼,卻虛軟無力,她看不清楚,可是,她想好好的看看寶貝女兒呀。

  「小晏?」

  「在,我在這兒,媽咪。」體貼的上前,她輕輕的拉過媽咪乾瘦的雙手,將它們貼向山口已早已濕濕的冰冷面頰。「我愛你,媽咪。」

  「是小晏來了嗎?」

  媽咪聽不見她的聲音?領悟到這訊息,姜晏更慌了。

  「是呀,我來了,來陪你……了,!」她努力地想制住喉中哽咽的泣聲,可是,好難,好難好難。

  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將心中的絕望宣洩出來。

  方纔,她見過主治大夫了,他的神情比琳達的更沉凝,婉轉又遺憾的將媽咪的現況說了個七八分,就只差沒挑明了說——現在只能耗時間了……

  「是小晏?」

  「媽咪……」終於,她忍不住將心傷哭出聲來。

  如今,媽咪連她的聲音都聽得不清不楚,更連眼都無法睜開來望望她了!

  奇跡似的,姜晏的哭聲將昏迷不醒達一天之久的於惠欣自昏迷中喚醒,艱辛的眨眨眼,模糊視線中彷彿見到女兒捧著她的手在抽泣……真是小晏?!

  「小晏?」

  聽見這不像是囈語的喚聲,姜晏驀怔,猛地抬眼望向媽咪,驚喜的看見媽咪竟不知何時已睜開眼……

  「媽咪!」

  「你來……你受傷了?」看見女兒這模樣,於惠欣心口冷不防的抽起駭意。

  怎麼女兒看來又憔悴又傷心?臉上的傷痕及那雙覆在她手上的一雙小手也是傷痕斑斑,是出了什麼事?

  「我沒事了,瑪咪,沒事了。」姜晏感激的俯身親了親媽咪失了水份的干頰。「只是個小小的意外,跌傷了,你別擔心,不礙事的,我沒事……媽咪?!」才充斥在胸口不到一分鐘的安慰瞬間結束,媽咪怎麼又昏了過去?她又墜落絕望的深淵。

  這個晚上,於惠欣就只瞅了淚漣漣的女兒一眼,也只清醒的問了她那麼一句話,就又陷入了深沉的昏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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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8 07:04:2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赫森沒有那種突然心悸的無措感,他只知道,他離開醫院沒多久,她就失蹤了,已一天一夜沒人見過她,她上哪兒去了?

  被他逮到的醫護人員沒半個人答得出來,儘管他焦急萬分的四處找人探問,卻也掩蓋不住一個事實:!:

  姜晏就這麼失去了蹤跡!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到底溜到哪兒去了?而且,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咦,姜晏?」接到追蹤電話的保羅一頭霧水。「她不是還在醫院?你找不到她的人呀!」

  如果她還在,我就不會打這通電話找人了,豬頭!

  他想對保羅咆哮,卻硬生生的將話含在嘴裡,沒胡亂找人開炮,事情發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他被一團紊亂的思緒茫了心神,憤慨與憂心忡忡讓他全身打著冷顫。時間無法消弭他的惶然不安,可是,一點一滴沉斂下來的怒火卻激出了他前所未有的控制力。

  此時此刻,如何找到她才是重點,他會將所有的火氣先集中在心底,一切都持找到她後再說。

  他會徹底且清楚的讓她知道,失蹤的遊戲不是隨便亂玩的!

  「赫森?你還在嗎?」

  「在。」他頓了頓。「你替我調閱一下她的資料。」

  聽出赫森語氣中的壓抑與緊張,保羅再白癡也猜得出事情大條了,不敢再多寒暄,將話筒夾在耳下,答答答的敲起了桌側的鍵盤。

  等了幾分鐘,赫森捺不住了。

  「保羅?」

  「有,我找到了。」滿頭大汗都來不及擦,保羅就趕緊回覆,怕老闆等不及發火。「檔案裡有留她的地址跟電話,你要不要?」

  他這豬頭!差一點,赫森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破口大罵。

  「我——要——」赫森咬牙切齒的大聲吼。

  悟到自己愚蠢至極的問話,保羅又是一頭大汗,好不容易才將姜晏的電話、地址一併報給情緒明顯失控的老闆,說完仍不敢放鬆的站在一旁。

  聞言,赫森也沒多刁難他,簡短的道了一聲謝謝便收線。

  幾乎喘不過氣來的保羅這才呼了口新鮮空氣。

  幾分鐘後,赫森再度怒氣騰騰的對著話筒吼叫。

  「你找小晏?」

  是個男的接電話,聽口氣,似乎跟她的關係頗為熟絡。她在紐約銀男人同居?!

  「對。」赫森胸口充斥著嫉妒,但,他咬牙忍下。「她在嗎?」

  「她不在耶。」

  赫森的頭頂開始冒煙了,而下顎因牙根咬合過度也緊繃著。

  「她上哪兒了?」

  「法國,蘭斯……」話筒突然被搗住了,幾秒後,換了另一個人接電話,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你找小晏?」

  「對。」聽見女聲,赫森鬱悶又忿怒的心情有些舒暢。

  原來,還有個女的在那兒,同處一室的似乎不只小晏跟那個男的……改天,他會搞清楚這一切。

  改天,他一定親自將小晏的祖宗八代全都摸得一清二楚,他對自己發誓!

  「請問,你哪兒找呀?」

  「我是赫森.唐,她的未婚夫。」臉不紅氣不喘的宣告自己逕自安上的最新身份,他隨即反問:「請問你是?」

  「未婚夫?小晏什麼時候訂婚的?」話筒傳來的聲音有著驚喜與不信。「怎麼她都沒跟我們說呢?佛烈.安琪拉,你們知道小晏訂婚了嗎?」吱吱喳喳的討論聲就在線上的彼端散了開來,很熱切的持續了好半晌,又換了個人回到線上。「嗨,我是安琪拉,你好,能不能請你將你跟小晏的關係再說詳細一點。」

  這女人的口吻像律師,但還不至於咄咄逼人,他並不覺得反感,而聽起來,這幾個人應該跟小晏的交情很不錯。都是室友?赫森將他們暗記在心裡。

  「你好,我是赫森.唐。」至於他跟小晏之間的情嗉滋長過程,他不知道該怎麼對陌生的安琪拉講,也不想講,因為,不關他們的事!

  「是你說的?你是小晏的未婚夫?」

  「對。」

  「請問,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在這之前。」

  嘖,這麼馬虎且敷衍的答案?安琪拉問得更嚴謹了,「那,再請問,你們是什麼時候定下婚約?」

  「不久之前。」

  「咦,既然這樣,你怎會不知道她上哪兒了?」

  赫森真想拿頭去撞牆,女人,就是這麼疑神疑鬼的。

  「這就是重點,我也想知道她為何會突然離開我……」

  是小晏主動離開了他?當下,安琪拉決定守口如瓶才是良計,無論這個赫森說的是否屬實,他們都有必要等小晏重出江湖再作定奪。

  「既然她有事想俏失一陣子,那我也不方便告訴你太多〕安琪拉輕擰起眉峰。「對不起了。」

  「你……」

  「我想,等她想出現時,自然會跟你聯絡,就這樣了。」像是怕被說服,她再道歉一聲,便收了線。

  持著聽筒,赫森呆了呆,不敢置信的瞪著仍持在手中的話筒。

  「看來,我只有親自跑一趟紐約了!」低喃著,他強迫自己重拾奕奕精神。

  小晏如果真是想讓他動了情後就將他撇得遠遠的,這輩子,她是別作夢了!

  擴音器傳出登機的廣播,將就著一身穿了近三天的縐衣服,神色憔悴且狼狽的赫森快步走向登機口,忽然想到行動電話得先關機,才將行動電話拿出來,剛好有人撥進來。

  「兒子呀,你這兩天挪得出空嗎?」安娜開門見山的問道。

  「媽?有什麼事?」

  安娜的心情雖然沉重,卻依然聽出兒子的口氣不穩且帶箸極度的壓抑。

  「你怎麼了?聲音怪怪的!」

  「沒事。」

  「真的沒事?唉,我看真有事你也不肯講,言歸正傳,騰出兩天的空檔,來紐約探視你於阿姨好嗎?」

  「能不能改天?」

  「改天,就怕你再也看不到了。」此時,安娜坐在計程車上,遠遠的,看到於惠欣住的那家醫院。「她的情況很不樂觀。」

  即使是心焦如焚—聽到這個消息,赫森還是有些錯愕。

  「怎麼會呢?於阿姨住的那家療養院不是照顧得挺妥善的?」於阿姨初住進療養院時,他曾聽媽說過那所療養院的環境佳,看護人員也很細心。

  「你於阿姨一連跌了兩跤,就這樣……唉,幾天了,都還沒醒過來。」

  他感受得到媽的難過與焦急,但是,目前他的心放不下別的事情,這時有機場服務人員朝他走來,催促他及早登機。

  「媽,我不能說了,改天再聯絡。」

  為什麼不能說了?安娜滿心疑惑。「兒子,你在忙些什麼?」

  「我要上飛機了,晚一點我再跟你聯絡。」

  上飛機?安娜更疑惑了,「你要去哪裡?」

  「媽,我有空再跟你連聯啦,就這樣了。」收了線,關了機,他快步走向登機口。

  反正他也正趕往紐約,到了那兒,他會抽空去探視於阿姨的!

  「小晏?」

  姜晏怔茫無助的視線緩緩的循聲望去,突然,哀傷的紅眸滾滾熱淚急湧而下,她輕喘著氣,疾撲向朝她快步走來的中年美婦大張的臂彎裡。

  「安娜阿姨!」

  「真是你,幾年沒見,你變漂亮又迷人了,害阿姨都快認不出你來了呢。」抱著她,心疼的撫著她骨瘦如柴的肩頭,安娜歎了歎。「別難過了,是人遲早都要走上這麼一遭的。」

  濕濡的面頰俯在安娜阿姨的頸邊,她微點頭,卻無法言語。

  先前,來來去去的探視者都是些老鄰居及媽咪的朋友,她的情緒還能硬挺,但,一看見恍如血脈親緣的安娜阿姨,她瞬間哭得無法自抑。明明知道這是遲早都得面對的事,可是,她捨不得媽咪呀,在這一刻,她自私的奢望赫森能陪在她身邊,替她攬下一切的哀傷……

  真的好希望能有他在身邊支持她,幾天來—身心俱疲的獨撐著所有的悲傷,她知道自己快垮了。

  她曾試過跟赫森聯絡,可是,他不在英國,堡裡那個接電話的女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而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守候她,習慣了他如影相隨的蹤跡,她根本完全沒有找到他的方法。

  如今安娜阿姨來了,她絕對知道該怎麼聯絡赫森,不過,她心中又有點害怕找到他,他現在一定很氣她的無故消失吧?在她這麼對待他後,他還願意守候在她身邊嗎?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從現在起,阿姨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我知道阿姨向來關心我跟媽咪。」很少哭得這麼淒慘,吸口氣,姜晏微帶羞意的抬眼望向安娜,笑得很苦澀。

  「惠欣會放心的,她知道我一直拿你當女兒……赫,小晏,你的臉是怎麼了?」安娜這時才看見姜晏瞼上的傷,她大驚失色。「你受傷了……」

  昨天一聽到她出了事,便心慌慌的趕來,方才認出杵在醫院大廳瞪著馬路發怔的小晏,也沒啥心思再多作打量,待近距離看清這孩子的面容,才發覺她臉上有幾處尚未完全復原的傷疤。

  「一點小小的意外而已〕

  「什麼意外會傷得這麼嚴重?」安娜拉過她,重新上上下下的審視一番,這一細瞧,不禁心疼輕歎。「天哪,看看你,竟然瘦成這樣,不成不成,我得好好替你補一補,瞧你瘦得,一隻麻雀都比你還來得重呢。」

  姜晏因為安娜誇張的形容詞而淡然發噱,衝散了不少心酸淚。

  「阿姨,我很好。」

  「好不好不是嘴巴嚷嚷就行了,唉,你們這些孩子全都那麼拗性子。」指腹輕輕劃過姜晏浮腫的黯沉眼肚,安娜又歎了歎。「走,我們進去陪陪你媽咪。」她覺得要數落這兩個臭孩子,以後有的是機會,如今,多陪陪惠欣才是首重要點。

  點點頭,姜晏乖順的挽著安娜的手臂往電梯走去,卻不忘將淚濕的面頰拭乾,明知道媽咪根本就看不清她此刻的模樣了,她卻……不為別的,只因為不想以一張淚臉送媽咪最後一程。

  不願媽咪走得不安心,這是身為女兒的她所能為媽咪做的最後一件事,相信凡事樂觀的媽咪也會希望她永遠微笑過日子。

  「傻孩子,你真是讓我心疼。」反手攬過姜晏的肩,她隨意的念著。「等赫森來了,你也不必再這麼辛苦的撐著了,凡事都有他。」再怎麼說,她跟惠欣是姊妹一場,兩家兒女自然也是不分彼此。

  「赫森?」她的心猛然一揪。

  「你忘了他?」不會吧?小晏忘了赫森那渾小子?那怎麼行呀,她對小晏這個內定了二十年的媳婦還沒死心呢。

  「不,我記得他,阿姨,你跟他聯絡了?」

  「是呀!才剛掛了電話沒多久。」

  「赫森……你都跟他說了?他都知道了?」姜晏有些心駭的小聲問道,「那,他要來嗎?」

  雖然覺得姜晏的神色有異,但,安娜只當她的吞吞吐吐是因為哭得太久,所以也沒想太多,聳聳肩替兒子稍稍說項。

  「他有事忙著,說晚一點再跟我聯絡。」

  他知道她在這裡,卻不趕著來?因為光火她的不告而別,又惱怒她的蓄意隱瞞?

  姜晏梗在喉頭的淚水更加氾濫,過了許久,她咬牙,硬是將淚水止住,強撐起精神不讓自己軟下。

  「小晏?你怎麼了?」

  「呵?」倏然回神,姜晏這才了悟自己開始恍惚的自言自語。「沒什麼。」她想笑,卻一個不小心又將眼淚逼出眼眶。

  「別哭了,你媽咪會心疼的。」

  媽咪……淚眼婆娑,姜晏這才注意到她們已經停在病房門前了,是該止住淚。

  「噢。」偏偏她的眼淚卻掉得更凶。

  安娜也沒催促她,輕拍了拍她的手—神情哀凝的逕自先推們進去會好友,留她在外頭平撫過於心酸的情緒。

  隔了許久,她發現有人在她身後歎息,她一怔,將撞貼在牆上的額頭移開望去,發現是自病房走出的安娜阿姨。

  「安娜阿姨?」

  「你媽咪有話要跟你說。」安娜的眼裡漾著淚光。

  「媽咪醒了?」

  「嗯,快進去吧,她看起來很虛弱……」

  即使安娜阿姨沒將話說完,姜晏也知道她的意思,是迴光返照嗎?她懷疑,但是,在急切的踏進病房後,握著媽咪朝她伸來的枯乾瘦手,困難的聽進媽咪氣虛且斷斷續續的交代,她的心更痛了。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媽咪心中惦掛的是她的未來……她泣不成聲的伏在媽咪身上,沒注意到安娜阿姨靜靜的退出病房留她們母女單獨相處。

  母女倆手心相握,姜晏貼在媽咪的耳畔,悄聲的把赫森的出現、追求,還有赫森的體貼溫柔與善解人意全向媽咪說了,她知道媽咪會很高興聽到女兒的未來有著落了。

  但她沒有把她此刻和赫森僵持的情況告訴媽咪,就算是欺騙,她也絕不讓媽咪走得心不安。

  「……媽咪,我愛赫森,我好愛他,你放心,他會好好照顧我的……」

  縱使媽咪沒再開口,像是又陷入了昏迷不醒中,但是,她知道媽咪聽進了她的每一句話,因為,媽咪輕輕地反握住她的手,淚水悄然地自闔緊的眼角滑落……

  當天晚上,於惠欣的唇角勾著淺淺的笑花,走了。

  就在姜晏哭花了臉,在安娜阿姨的陪伴下,靜靜地目送媽咪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赫森正氣急敗壞的趕到紐約,馬不停蹄的走訪了幾個地方的他總算將圍繞在她身邊的層層迷霧給扯出端倪來了。

  原來,小晏就是她。

  那個小時候跟他有幾面之緣,曾惡鬥過數回的女孩;那個老是陰陽怪氣睨膠著他,總愛惹他氣得跳腳,害他因為不滿指腹為婚這玩意兒而鬧了十幾二十年彆扭的……冤家!

  哼哼,原來,她就是小晏—小晏就是她,原來……真是冤家路窄呀!

  赫森喜怒交加卻也啼笑皆非的、心緒只維持了短短的幾秒,笑咧的嘴忽然急速撇下。

  如果小晏就是她……那時,媽媽不是說於阿姨跌了兩跤,情形很不樂觀,所以,小晏是因為趕回紐約才會突然消失?

  猛力地拍擊著自己的額頭,調過車頭,他疾速馳向消息來源所指的最後一個地點奔馳。

  位於紐約近郊的那所療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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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4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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