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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亮]憨丫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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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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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9 03:00:2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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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間,她好似聽到了少爺的聲音,感覺到少爺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一股暖意由手心流向心頭,她覺得可以安心睡去,不再讓疼痛侵襲著自己了……

  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她棄守了僅存的微弱的一丁點意識,終於放任自己從痛苦中解脫,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胡大夫,她的情況究竟如何?為何一直在抽搐……」客房內,聞少秋緊握著掌中的冰涼小手,眼看床上人兒止不住痙攣地全身抽搐著,他難掩焦憂地厲聲質問,神色之鐵青難看,好似只要那大夫應上一句稍微不利的話,就要把人大卸八塊。

  「聞少爺稍安勿躁,再讓老夫瞧瞧……」床榻旁,姓胡的老大夫皺著眉頭,一手撚白鬍,一手診脈,對身旁吵人的蒼蠅很是無奈。

  「胡大夫說得是,少秋,你先別急。」連忙勸慰,敖澔旁觀者清,忙著把人拉開,免得他干擾了老大夫看診,這樣反倒不好。

  唉……一個時辰前,好友突然抱著昏迷不醒的貼身丫環來到敖家,神情之冷硬森寒與臉色之難看灰敗,饒是與他相交多年的自己也是生平僅見。

  他不是笨蛋,光瞧臉色也知那叫喜福的丫環肯定出了問題,也心知好友不回聞家,反而抱著病人前來敖府,其中必有蹊蹺。

  但他也沒多問,只是善盡朋友之義,迅速吩咐下人清理出一間養病的客房的同時,也讓人前去請好友指名的胡大夫前來。

  然而,原本看似冷靜的好友,在胡大夫來到之後,反倒失了鎮定,那焦憂不安的神情,真是和當初在產房外等親親娘子時的自己有一較高下了。

  聞言,聞少秋明白胡大夫與好友說得沒錯,當下深深地又瞅了床上那仍泛著黑氣的病容一眼,然後悄悄地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稍微退開一點,好讓老大夫能好好的診脈。

  沉靜中,就見老大夫愈診,眉頭愈皺,甚至都擠出一個川字來了,這才沉沉地嘆了口氣。「唉……」

  嘆氣?為何他要嘆氣?

  莫非……

  胸口一緊,聞少秋緊繃的聲音中有著難以察覺的輕顫。「胡大夫,喜福的情形究竟如何?不論是好是壞,你但說無妨。」

  「聞少爺既然這麼說,那老夫就直言了。」起身來到桌前,胡大夫撚著白鬚,神色凝重道:「姑娘身中劇毒,雖然你給她服下了解毒丹,遺憾的是,毒性已隨氣血遊走全身百骸,侵入心脈,就算保住了一命,恐怕也……」

  頓住,似是不忍實說。

  「如、如何?」面色如紙,就算再如何不好的答案,他也執意要問個清楚。

  「恐怕就算神智清醒了,身子也將如廢人了。」胡大夫嘆氣不已。

  唉……好好一個姑娘家,怎麼就遭此噩運呢?還這般年輕,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哪!

  「廢人」兩個字宛如一道晴天霹靂般在聞少秋的腦中轟然炸開,他怔怔地望著那失去血血的小臉,似說給老大夫聽,又似自語般地低聲顫道:「我餵她服下解毒丹,這還不夠嗎?」

  胡大夫明白他口中所說的解毒丹,乃是好幾年前,他特地前去請自己研製的丹藥,且深怕放久了藥效會失,每隔半年皆會去他那兒汰舊換新。

  這麼多年下來,他老人家雖不明白聞家少爺為何需要隨身備著解毒丹,但是也盡心盡力的幫他研製,只是……

  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老大夫甚至是愧疚。「老夫雖愧為城中名醫,但實在技藝不精,姑娘所中劇毒其性若是強悍詭奇,縱是老夫盡一身所學研製出來的丹藥,也僅能勉強保住她一命,其餘的……只怕聞少爺要另請高明了。」

  「是嗎……」茫然低語,聞少秋跌坐在床榻邊,一雙眼怔怔地看著昏迷不醒的人兒,表情似哭似笑,複雜至極。

  見狀,胡大夫又暗嘆了一口氣,寫了一份藥單後,這才開口道:「這帖藥三碗清水煎成一碗,每日給姑娘服用可保元固氣,老夫的能力僅止於此,這就告辭了。」

  「胡大夫客氣了,我送你。」心知好友此刻已失了心神,敖澔連忙替他接過藥單,客客氣氣的送老大夫走了。

  一時間,房內再無旁人,周遭一片寧靜無聲,落針可聞。

  沉沉凝睇著閉目不醒的小臉,聞少秋發現了她眼角不知何時滑落的淚珠,當下微顫著手輕輕抹去,心口揪疼難忍,可嘴裡卻斷斷續續地發出了似嘲似諷的低啞笑聲。

  呵……他難過什麼?他悲痛什麼?他又悽愴什麼?

  這不就是他要的嗎?

  她既憨又傻,他將她放在身邊如此多年,不就是把她當棋子,與「湯圓」一樣是養來試毒的嗎?

  如今,她總算是發揮了功用,他該讚嘆自己的深謀遠見,不是嗎?那麼,他現在的心疼是什麼?

  為何看著她命在旦夕,他會如此的驚恐?

  為何看著她奄奄一息,他會如此的沉痛?

  為何看著她受劇毒折磨,就連失去意識昏迷中,亦止不住的抽搐、痙攣,他會如此的悲憤,心口揪疼難耐?

  打她還是顆灰灰髒髒的小煤球時,他就利用她性情上的憨傻與死心眼算計著她,平日雖偏袒寵溺,也不過就是對手中棋子的愛護,可漫長時間相處下來,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覺間遺漏了連他也自以為沒有了的東西?

  否則如今的他,怎會悲慟至此,甚至有種名叫悔恨的心情悄悄蔓延……

  悔恨?他後悔了嗎?不!他不後悔,就算時光倒流,一切重來,他依舊還是會這麼做,他不後悔!

  眼底滿布血絲,聞少秋輕輕地將床上不時抽搐、痙攣的癱軟身軀抱進懷裡,摟著她,將俊顏深深埋進她纖細的肩窩中,身子不停的顫抖輕搖——

  「我不後悔……真的不後悔……」他全身輕顫地埋在她的身上許久不動,只有如泣似訴的嗓音好似在說服自己般不斷的哽咽、低喃,在一片沉凝的空氣中緩緩蕩漾。

  送走老大夫,去而復返的敖澔看見的就是這種景象,當下也不打擾,只是靜靜在房門外等候,直到好一會兒過去,見他似乎緩了心情,將那叫喜福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放回床上後,這才故意出聲示意——

  「咳!」輕咳一聲,敖澔緩緩步入客房內。「我讓下人去藥鋪抓藥了,再過一會兒,等藥煎好就會送來,你別擔心。」

  「多謝了,敖兄。」勉強勾笑,聞少秋看也不看他,泛紅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緊凝著床上面無血色的小臉,好似只要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咦?他那個向來慵懶隨意,沒半點兒正經的好友方才流下珍貴的男兒淚了?

  目光敏銳地察覺到喜福肩上衣衫有片深色濡濕,敖澔揚了揚眉,卻很識相的沒點破。

  倒是神色抑鬱的聞少秋像找人傾訴,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地低喃。「你知道嗎?我不後悔,真的不後悔……」

  嗯……他是不清楚聞少秋不後悔什麼,但若真是不後悔,又何須如此強調?簡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心下暗忖,敖澔嘴上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給予撫慰與支持,男人間不須言明的情義在這小小的動作中展現無遺。

  感受到好友無言的暖意,聞少秋面色難看地笑了笑,隨即猛然起身,神色肅穆道:「喜福就暫時拜託你了,等事情處理好,我馬上會來接她的。」

  聞府內,他不相信任何人,如今唯一可託付的人,也就只有好友了。

  「放心吧!她在我敖家絕對能夠得到最悉心的照料,同時我也會請城內眾多名醫前來一起診治,也許情況不會如胡大夫所言那般糟。」拍著胸脯保證的同時,敖澔不忘順便安慰人。

  名醫?胡大夫已經是京城內醫術最好、最有名的大夫了,連他都沒辦法,還有誰能醫好喜福?

  明白好友存心安慰自己,聞少秋只能啞然慘笑,粗嗄的回以一句「多謝了」後,又深深地凝睇床上的人兒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掉頭轉身離去,一步也沒停歇,好似從來未曾有個憨傻丫頭讓他牽掛在心。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很快的,很快的他就會回來接她……

  很快!

  *   *   *   *

  「豹子啊……」

  「哈哈……不好意思,莊家通殺……」

  小販林立、人聲鼎沸的大街上,一群粗漢或蹲或坐的在路旁大樹下圍成一圈聚賭,擲骰子時的緊張叫囂與輸贏時的大笑或是怒駡不時從人群中響起,頗有「幾家歡樂幾家愁」的味道。

  「他奶奶的,沒錢還賭什麼?滾!」

  驀地,一道暴怒喝罵從聚賭人群中驟然響起,隨即一名身形適中,面貌略顯粗獷的漢子被高頭大馬的莊家給丟了出來,其間還夾雜著幾句難聽的咒駡。

  「呸!只不過贏了一點錢,囂張什麼?再過幾天,老子用銀子來砸死你!」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男人啐聲罵道,可摸摸空蕩蕩的錢袋,心中不由得發涼。

  這會兒可好了,全部的錢都輸得精光,往後幾日可怎麼過?

  拖著沉重的步伐,男人煩惱的思忖之際,腦海中驀地浮現某張面容,但隨即又自我否決地搖了搖頭。

  不成!不成!不久前,「那人」才給了他好幾十兩,雖說今兒個就全輸光了,但距離下回見面的時間是好幾天後,他可沒膽冒冒失失的在短短兩日內又去找「那人」,畢竟去得太勤,難免引人懷疑。

  再說,昨夜還出了點騷動,他當時嚇得「小老弟」都軟了,幸好最後也沒啥事,否則若真被人給抓到,恐怕他就要被扒光衣服遊街示眾,讓人丟石頭給活活砸死了。

  可最近生意差得很,好幾天都賣不出東西,身上半點子兒也沒有,若不去找「那人」救急,他捱得過這幾天嗎?光餓都餓死了!

  唉……說到餓,肚子還真他媽的叫起來了。

  摸著「咕嚕」作響的肚子,男人還真覺有點餓了,看著滿街賣吃的攤子,身上卻連個銅板也沒,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吃得香噴噴,自己卻只能流口水,又想到方才莊家在他輸得精光時的嘲笑嘴臉,當下不禁怒從中來,忍不住破口大駡——

  「操他娘的!就不要讓老子哪天翻本……」

  「請問……你是賣胭脂花粉等雜貨的王二嗎?」

  驀地,一道略帶遲疑的好聽嗓音驟然響起,打斷了輸得快脫褲子的男人——王二的咒駡聲,也讓他在看清來人是誰後,翻臉如翻書地臉上馬上堆滿討好笑容,搓著污穢的雙手猛鞠躬哈腰——

  「這不是聞少爺嗎?沒想到在這兒遇上了,還真是巧呢……」嘖!先前他雖不曾與眼前這個聞少爺交談過,但卻遠遠的見過幾次,是以還是認得的,只是……

  怪了!他們兩人應是第一次交談,怎麼他卻覺得這個聞少爺的聲音有點耳熟,好似以前曾聽過?

  可現在的他,哪有時間想這麼多!

  「是啊!真巧呢……」眸光閃爍,聞少秋嘴上笑著,可若是瞭解他的人,勢必可以很明顯能看出他的眼底並無絲毫笑意。

  不過很顯然的,王二並非那個人。

  「呃……不知聞少爺叫住小的有何吩咐?」陪著笑,小心翼翼詢問。

  「其實也沒什麼!」唇邊笑意不減,聞少秋又道:「只不過今兒個一早聽我娘叨念著說『百花露』用完了,也不知你什麼時候給她送新的去。方才我正準備回府,遠遠就瞧見你,這才過來喊你一聲,想請你這些天有空的話,送些女人家用的玩意兒到府裡給我娘挑選。」

  怎麼沒聽聞夫人說『百花露』用完了?切!管那麼多幹嘛?正愁沒錢過活呢,老天爺這不就送機會上門了!

  小小的疑慮瞬間被白花花的銀兩給淹沒,消失得無影無蹤,王二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搓著雙手熱切道:「小的明兒個馬上送去!馬上送去……」

  「那就麻煩你了!」禮貌的微笑道謝。

  「哪兒的話?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事實上,他求之不得呢!

  點點頭,聞少秋微笑告辭,然而一轉身,脫離了男人的目光後,他唇邊溫和的笑意瞬間褪去,換上的卻是地獄般令人毛骨森悚的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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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9 03:00:5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占地寬廣、氣派輝煌的府邸外,聞少秋冷眼看著朱紅大門上高高掛起、寫著「聞府」兩個大字的匾額,嘴角不禁扯開一抹譏諷的笑痕。

  「少爺?」驀地,在門口處打掃的小廝抬頭乍見到少主子,當下連忙迎上前來,笑咪咪道:「少爺,小的一大早就守在門口,也沒見你出去,怎麼你現在卻從外面回來了?這莫非就是人家說的神龍什麼尾的……」苦思搔頭,想不起來後面的話。

  「神龍見首不見尾。」好心接腔,聞少秋唇邊的譏諷早已斂去,瞬間恢復一貫的慵懶神態。

  「是了!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頓悟擊掌,隨即又不好意思地傻笑起來。

  呵呵,聞家三位主子,老太君氣勢威嚴,對下人雖不壞,但大夥兒也不敢在她面前嬉笑輕佻;而夫人雍容華貴,對府內奴僕也最為嚴苛,伺候得好便一切太平,但若一個不小心讓她看不順心了,打罵一頓還算好,最慘的就是被趕出府了,是以他們這些奴僕只要見到夫人,各個皆戰戰兢兢的,就怕下一個倒楣鬼會是自己。

  唯獨少爺的性情最為隨和,平時和奴僕們有說有笑、相處融洽,一丁點的架子也沒,也因為如此,他這會兒才敢與少爺說笑閒聊。

  見他憨然傻笑樣,聞少秋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張酣甜傻笑的圓臉,幽深眼眸不禁浮現幾絲陰驁之色,但隨即又隱去無蹤,神色不波地朝那叫小李的小廝笑了笑後,便邁步入府。

  只見他看似悠然地隨興而行,拐過彎彎曲曲的回廊,穿過一座座的月牙門,最後終於在後院花圃的涼亭內找著了「目標」。

  「祖母、娘、表弟、表妹,原來你們在這兒賞花、喝茶,真是清心哪!」頂著滿臉的笑,他很快的迎上前去,亭內每個人都招呼到,果真是會做人。

  「表哥!」乍見他的出現,華采蓉歡喜驚喊,一張臉笑得比花還燦爛。

  「什麼清心?」睨了在身旁落坐的孫子一眼,聞老太君似笑似罵道:「大清早的就不見你人,也不知上哪兒鬼混到現在才回來,問下人也沒一個知曉,祖母都擔心死了,還能清心什麼?正回要一大早出門,記得交代去處,否則祖母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了呢!」

  「是,祖母。」笑咪咪的應和著,聞少秋抬眸一瞧,神色關切的詢問:「娘,您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

  「沒、沒什麼!」強笑否認,不知為何,原本還好端端的聞夫人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甚至還略帶遲疑地看著他。

  「呃……」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他的身後,華文安遲疑的探問:「怎麼不見表哥身邊那個叫喜福的丫鬟?」

  想起早上之事,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心虛。

  他這話一出,華采蓉的笑容頓時僵凝。糟!她差點忘了早上才賞人耳光,狠狠的教訓了那個賤婢一頓,不知她有沒有哭哭啼啼去向表哥告狀?

  恍若未覺華家兄妹的不安,聞少秋逕自皺眉怒道:「提起喜福我就惱!」

  「怎麼了?」聞老太君奇怪的問。

  「祖母,您不知道!今兒個一大早,喜福那傻丫頭去端早膳,誰知回來後臉上竟腫得不像話,我一問之下才知道她被人給欺負,賞了兩耳光給她。」愈說愈怒,神色鐵青至極。

  「竟有這等事?」擰起眉頭,聞老太君雖嚴厲,卻也不喜有以上欺下,或者奴僕之間欺壓弱小之事發生。

  點了點頭,聞少秋沉著臉惱道:「偏偏那丫頭傻得很,任我怎麼逼問都不肯說是誰打她。」

  他這話一出,華家兄妹互覦一眼,隨即華采蓉小心翼翼地再次確認——

  「那賤……呃,我是說喜福真沒有招出是誰打她嗎?」

  「是啊!」眼尾一瞟,他隨口反問:「難道表妹知道動手打人的是誰?」

  「我、我一早就知姨娘在一起,怎麼會知道是誰打的呢!」飛快否認,華采蓉最後還不免拉人替自己壯聲勢。「姨娘,您說是吧!」

  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聞夫人此刻心思全在另外一件事上。「那喜福呢?怎不見她隨侍在你身邊?」

  眸光低垂,聞少秋神色不波的問道:「因為喜福堅持不說是誰打了她,我一發惱,不小心把早膳給打翻了,索性就帶著她上街去吃。後來又順便去拜訪敖澔,逗他兒子玩,誰知敖家小娃娃也不知怎地,似乎與喜福特別有緣,死活都纏著要她抱,我們要離開時,那小傢伙哭得驚天動地,誰也哄不聽,我乾脆讓喜福先留在敖家,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特別清晰大聲,好似深怕有人聽不清楚;而眾人聞言後皆沒有什麼表示,只有一個人的神色顯得特別的蒼白難看。

  「娘,我瞧您的氣色不佳,真的沒事嗎?」真切關懷,聞擔憂的詢問。

  「沒、沒事!只是頭突然有些疼……」強笑搖頭,聞夫人驀地起身道:「娘,你們慢慢喝茶、賞花,我先回去歇息了。」

  「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聞老太君也覺得她的氣色真的很差。

  「不用了!我回房躺一會兒就好了。」白著臉,聞夫人堅決的拒絕。

  「既然如此,那妳快回房歇息吧!」聞老太君也不勉強,又交代了幾句要她好好注重身子的話後,便讓她先行離開。

  目送她的背影,老人家又瞧了瞧在座的華家兄妹,當下淡聲道:「文安、采蓉,你們姨娘看起來不太舒坦,你們一起送她回房去,可別出了意外才好。」

  聞言,華家兩兄妹雖然有些不願意,但老太君開口了,他們也不敢多吭一聲,當下也跟著雙雙離席,匆匆忙忙的追著聞夫人而去。

  很快的,涼亭內僅剩下一老一少祖孫倆……

  「祖母,您想私下與孫兒聊些什麼?」心知老人家故意支開人,聞少秋乾脆笑笑地挑明瞭講。

  「你這孩子倒聰明。」微微一笑,聞老太君為兩人各倒一杯茶,不疾不徐地啜飲著,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祖母問你,你是真心想娶喜福那丫頭,而不是與你娘鬥氣,怕長輩逼婚才故意拉她當擋箭牌?」

  自他說要娶喜福為妻後,也已過了好幾天,應該夠他沉澱情緒,認真思考過了。她老人家可不願見他因為一時意氣,胡亂決定了終身大事,屆時才來後悔莫及。

  這問題若是在昨天……不,應該說今早之前問他的話,他也許會口是心非,但如今……

  想到那陪伴自己多年,不知不覺佔據了自己心底最柔軟的那塊角落的憨傻丫頭,聞少秋不禁眸心漾柔。「是,我是真心要娶喜福的。」

  如今,他是心口如一,絕無欺瞞。

  「是嗎……」低聲呢喃。

  「祖母反對?」不動聲色的探問。

  「不,當然不是!祖母只是想確定你的心意。」搖了搖頭,聞老太君不知想起什麼似的輕嘆一口氣,然後慈愛的笑道:「我老了,哪還管得了你們小輩們情情愛愛的事?只要是你喜歡的人,祖母也會喜歡的。」

  她是聰明人,受過一次教訓便夠了,再來一次她可受不了。

  「那麼祖母是贊成了?」低垂的眼簾掩去了複雜的眸光,聞少秋輕聲詢問。「嗯。」似有若無的輕應一聲,聞老太君悠然飲茶。

  縱然老人家那聲「嗯」是如此細微,聞少秋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當下漾開了笑。「多謝祖母。」

  呵……雖然她同不同意,他並不會在意,但是老人家的贊同與支持,他還是感謝的;至於另外一位長輩的意見嘛……那就更不重要了!

  噙著淡淡的冷笑,聞少秋慢條斯理的品著茶,耐性十足的準備靜待好戲上演。

  呵……接下來的好戲將會非常精彩哪!

  *   *   *   *

  該死!他們竟然沒吃下早膳,這下該如何是好?

  她秉持著「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的想法,想說乾脆一起解決掉他們,可如今事情發展卻出了她的意料之外,讓她不由得慌了神。

  房間內,女子沉著臉,坐立難安地來來回回踱步著,心中焦躁至極……

  昨夜的事,他聽那個賤婢說了嗎?他是否已經知道了?可若他已經聽說也知道了,怎會面對她時還是一如往常般的談天說笑,絲毫看不出異樣,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

  亦或者是昨夜太暗,那個賤婢根本沒瞧清她的臉,就算向他提起了,也只是以為是哪個府內下人不知檢點,偷偷摸摸的躲起來幹那苟且之事?

  會是這樣嗎?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至少她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的,可以稍微鬆口氣……

  肯定是這樣沒錯……肯定是的……肯定是的……

  像似要讓自己安心般,女子在心中不斷的說服著自己,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終於安了心,成功地催眠了自己。

  *   *   *   *

  唔……是誰在餵她喝水?那水好苦,苦得簡直就像藥,或者是……其實她喝的就是苦死人的藥汁?

  恍恍惚惚地想著,喜福生平最是討厭吃苦兮兮的東西,決定再也不讓人餵自己喝『苦水』,當下使勁吃奶力氣,努力了好幾次後,才終於勉強睜開了眼……

  咦?這兒是哪里?

  朦朧的意識逐漸清晰,她瞪著陌生的床頂,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想掙扎爬起,卻發現自己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醒了?」

  驀地,一道低啞卻不失輕柔的熟悉嗓音自後方響起,讓喜福不由一愣,隨即歡喜大叫——

  「少爺……」她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可一出口竟發現微弱得如同方出生的幼貓叫聲般,若不仔細聆聽還會錯過呢!

  「醒了就好……」隨著粗嘎的嗓音,一張略顯憔悴的俊顏出現在她眼前,放心不下她再次回到敖府的聞少秋在她身側落坐。

  「還以為妳貪睡不醒,不理我了呢!」似笑、似怨,指腹輕輕畫過雖然蒼白卻不再泛著黑氣的小臉,眸底盈滿歡喜的激動與不捨得憐惜。

  「喜福沒有不理少爺。」憨憨的,她不給誣賴,再次想掙扎起身,卻依舊使不上勁,當下不禁困惑地眨了眨眼。「少爺,喜福沒法兒動。」

  「妳……病了……」嘶啞低語,聞少秋心中難過,可臉上卻強顏歡笑。「不過別擔心,我會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幫妳醫治,等妳養好了病,就可以像以前那樣活蹦亂跳了。」

  病了?她病了嗎?為什麼她不記得自己生病了?

  愣愣地想著,喜福茫然不解——她只記得在吃早膳,喝著放涼了的珍珠米粥,然後就……

  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等再次睜開眼,人就在這兒了。

  「少爺,喜福不懂……」如墜五裡迷霧,她試著想理解。

  「不懂不要緊,我懂就好。」聞少秋輕聲撫慰,然後想起什麼似的,他又微皺起眉頭,修長食指點上粉紅唇瓣,柔和卻堅決地要求,「以後不許喚我少爺。」

  打她醒來後,他與她的對談之間已不再自稱少爺,也不許她再叫他少爺,因為打從明白自己的心情後,他已將她視為一生的伴侶。

  今後,他們之間不再是主僕關係,而是平起平坐,相伴一生的夫妻身份。

  「啊?」不明白他心思的轉變,喜福茫然地再次猛眨眼,很是困擾又遲疑,「不、不叫少爺,那要叫什麼?」

  好奇怪!為什麼一覺醒來後,她莫名其妙就病了,現在連少爺也不能叫少爺,一切好像全變了樣?到底她睡著期間發生什麼事了?

  「不叫少爺,自然叫少秋了……」頓了頓,逗弄又笑,「還是妳想親密些,喚我一聲秋——也可以。」

  他那個『秋』字故意拖得老長,又曖昧兮兮,逗得喜福又羞又窘又迷惑,禁不住脫口驚呼,「少、少秋?」

  為何她要改叫少爺的名兒?

  哪知她的不解驚叫卻被有心人士故意曲解為甜蜜回應,當下開心的馬上輕拍她柔嫩的粉頰,一臉的寵溺笑容。「好喜福,我就知道妳最聽話了。」

  「不、不是這樣的,少爺……」滿心羞窘,她急著想解釋。

  「說了不許叫少爺的!」噙笑橫眼,頗有恩威並施之態。「妳不聽我的話了?」

  打小秉持的信念就是要聽從他的話,如今被這麼一質問,喜福登時說不出話來,心裡掙扎了老半天後,最後的最後,她終究還是奴性深重,乖乖的屈服了。

  「少秋……」這一聲微帶輕顫的叫喚雖然又低又細,但卻難掩聲音主人的羞澀與燥懂甜意,也是她第一次貨真價實的喊他的名,而不是先前那聲只是不解的疑問。

  「好喜福!」他笑,將她從床上抱起摟進懷裡,並不忘低頭偷個香吻。

  少爺現在好愛抱她,也好愛親她呢!

  怔怔地想著,喜福無力地任由他將自己緊緊懷抱,好一會兒後,她才低聲開口,「少……少秋,不要哭……」

  她無法轉頭,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她感覺得出來他在哭。

  身子一僵,隨即又鬆懈下來,聞少秋將懷中人兒半轉過身,扳過她的臉面對自己,臉上的笑意盎然。「誰看見我哭了?我這不是在笑?」

  定定地看著優雅勾起的嘴角,喜福想碰碰他的臉,卻怎麼也抬不起手來,最後只能把臉更加往他的胸前緊靠,強忍著眼淚,哽咽低語,「喜福看見了!你的嘴在笑,可心底、眼底都在哭,喜福全都看見了……」

  她雖然不聰明,但是卻很瞭解少爺的!

  自從她醒來後,少爺雖然總是在笑,也一直在逗她開心,可看她的眼神卻好傷心、好傷心,她聽到少爺的心在哭……

  真的聽到了……

  她不要少爺這樣強顏歡笑,她要少爺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為何該傻的時候,她就不傻呢?

  聞少秋想笑卻梗在喉頭,最後逃避似的把臉埋在她的肩窩裡,身子微顫,良久不發一語;而喜福則靜靜地任由他用力抱著,就算有些吃痛,還壞死沒有出聲抗議。

  一室沉靜,兩人無聲緊靠,直到許久過後,聞少秋終於緩了心情,這才自她的肩窩中抬起臉來。

  「喜福怪我嗎?」眼底有著明顯的紅絲,他啞聲詢問。

  「為、為什麼要怪少……怪你?」被一個瞪眼,到了嘴邊的『爺』字連忙吞了回去,緊急改成『你』,喜福滿心的不解。

  「怪我壞,害妳……害妳病了,變成現在這樣。」顫巍巍的低語,聞少秋看著她的眼神有著明顯的自責。

  是他將她拖進這場渾水中,是他害了她。

  少爺怎麼會害她病了呢?

  瞪著大眼,喜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就算是他害得,她也絕不會怪他的,於是她急急道:「少爺才不壞!喜福喜歡少爺,也不怪少爺……」

  有少爺,才有現在的她;少爺是她最喜歡、最重要的人了,她怎麼可能怪他呢?

  雖然幾乎可以猜出她的回答,聞少秋聞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雙臂將她摟得更緊,可嘴上卻故意罵人。「誰讓妳又叫少爺了?喜福不乖,該罰!」話落,低頭深深吻住紅唇,不給抗辯機會。

  於是某個無力脫逃的可憐憨丫鬟又被吃盡豆腐,吃著吃著,她索性也放鬆心,享受唇舌糾纏的甜美滋味了。

  好一會兒後,聞少秋才滿足地從紅唇上退開,眸心漾柔地瞅凝著滿含羞窘得酣甜小臉,靜靜地擁著她沉浸在這無聲勝有聲的意境中,直到他再次開口——

  「喜福,妳端的早膳有誰碰過嗎?」輕聲詢問,他要確定有無共謀者。

  咦?少爺為何突然提到早膳了?

  被天外飛來一筆的問話給弄得一愣,喜福直覺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真沒有?妳再想想。」滿臉鼓勵。

  「呃……」很聽話的馬上認真思索,然後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她低叫起來。

  「對了!夫人曾攪動那鍋珍珠米粥,還罵我窮蘑菇,讓米粥都快涼了。」

  原來是那個時候……眸底閃著森冷的寒芒,聞少秋心中冷笑不已。

  「你問這個做什麼?」奇怪的問,她總覺得少爺的神色不太對勁。

  「沒什麼!」回過神,他笑著帶開話題。「才醒來就說這麼多話,妳累了吧?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喜福的心思單純,果然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加上體內毒性其實未完全清除,精神原本就不可能獨好,醒了這會兒又聊了這麼久,確實也感到累了,當下點了點全身上下唯一還能動的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果然累了,她頭一沾枕,意識就開始模糊起來,眼兒瞇瞇得快陷入夢鄉之際,一個不太重要的問題突然自腦海中飄過。

  「少爺,這兒是哪兒……」

  「敖府客房。」

  敖府?為何她一覺醒來,人會在敖府?算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少爺一直都在她身邊……一直都在……

  迷迷糊糊地想著,喜福嘴角漾開了一抹甜笑,終於沉沉睡去。

  「又叫我少爺,該罰!」瞅凝著她酣甜的睡顏,聞少秋柔笑低斥,在粉色唇瓣上輕輕落下一吻後,這才起身離開,打算趁夜趕回聞府去。

  呵……明個兒應該會有場好戲上演,他可不能錯過!

  *   *   *   *

  翌日午後——

  聞府後門外,賣雜貨的王二敲著門,未久,門後傳來一道女嗓——

  「誰啊?」

  「賣雜貨的王二啊!」王二揚聲回應,看著緊閉的後門,心中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唉……像他們這種出身低微的人,每回到大戶人家去都只能走後門,那大門可真是連踏都沒踏過呢!

  「咿呀」一聲,後門很快的開啟,一名丫鬟側身讓他挑著雜貨進了門,然後邊關上門的同時,邊奇怪的問道「你不是前兩天才送東西來給夫人,怎麼這麼快又來了?」

  「不就是聞少爺昨兒個在街上遇上我,說夫人用的『百花露』沒了,要我送一些女人家用的胭脂花粉來給夫人挑選,我才急巴巴的趕來嘛!」滿臉堆笑,王二沒有半句虛言。

  「少爺真有孝心,竟還知道夫人的『百花露』用完了,一般男人家哪會注意這種小事。」那丫鬟有趣的笑了,隨即又道「夫人居住的院落,你清楚怎麼過去吧?需要我帶路嗎?」

  「我這都來過多少回了,還能不清楚嗎?行了,我自個兒過去就成了。」王二笑嘻嘻地擺了擺手,隨即跳起裝著各式雜貨的小木櫃走了。

  只見他如識途老馬地一路往裡走,不一會兒便已來到聞夫人所居住的院落外,正巧一名丫鬟在月牙門處掃地,他連忙上前請她通報。

  由於王二平時常送些胭脂水粉等女人家用的東西前來給聞夫人挑選,是以那丫鬟見到他也不覺得意外,撂下一句『你稍等』的話兒後,很快的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那丫鬟去而復返。「夫人請你進去呢!」話落,領著他往裡頭走去。

  王二隨著那丫鬟很快來打花廳內,正奇怪不見半個人之際,一道高高在上的雍容女嗓驀地揚起——

  「珠兒,手上活兒可做完了?」隨著聲音傳來,聞夫人的身影也自內室走出,出現在兩人面前。

  「馬、馬上就做完了!」那叫珠兒的丫鬟謹慎的回答道,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唉……夫人心情好時,什麼都好,心情不好時,就算沒做錯事,照樣罵得他們這些下人狗血淋頭,也不知她今個兒心情到底怎樣?

  「那就先停下,與玉兒一塊去『掬翠軒』幫我買些雪梨糕回來。」聞夫人淡聲吩咐,要她去找另一個貼身丫鬟一起上街買東西。

  聞言,叫珠兒的丫鬟嘴上忙不迭應是的同時,心中更是大喜,畢竟上街買東西之外,她們還可以順道逛一下,偷個閑,可說是最好的差事了。

  嘻嘻,看來今天夫人心情不錯嘛!

  心下暗襯,她歡快的退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見蹤影,想來是去找那叫玉兒的丫鬟,準備出府逛街去了。

  不動聲色的支開了最貼身的丫鬟,眼看她的身影消失後,聞夫人這才以著與她平日雍容姿態不符的速度飛快地關上花廳門扉並落鎖,然後轉身瞪著王二——

  「還沒到約定日期,你怎麼來了?」臉色瞬變,她厲聲質問。

  「咦?不是……」

  「算了!」不耐煩地打斷話,聞夫人焦躁地踱起步來,一時沒有心情理會他。

  打昨兒個開始,她的心中就一直有股不安,本想靜觀幾天看看情況,沒料到在這敏感時刻,他竟自個兒湊上門來了,真是添麻煩!

  「這是怎麼了?」原本看起來總是一副奉承討好樣的王二,在兩人獨處的時刻,竟一反常態地曖昧笑了起來,甚至還不怕被控非禮地一把抱了上去,急色地貼在她耳邊淫笑道「我來瞧妳不好嗎?老子就不信妳不想老子的這根!」

  「你!」驚喘一聲,聞夫人對他下流又粗鄙的言語感到又氣又惱,可身體卻又禁不住誘惑地軟倒在他身上,眼含媚色,嘴上卻怒的罵道「光天化日的,你毛手毛腳的如此胡來,就不怕讓人給瞧見嗎?」

  「瞧見?妳不都特意支開丫鬟了,這屋裡就只有咱兩人,還有誰能瞧見呢?再說,妳把門鎖得死緊,不就是想要我『胡來』嗎?」王二笑得淫褻,指尖隔著衣衫,熟門熟路地尋到了嬌嫩紅蕊,惡狠狠地不斷搓捏愛撫,果然立即得到她的悶聲嬌喘,心中真是得意得緊。

  哇!他王二是個讓人瞧不起的粗人又如何?任誰也不知道他這個粗人可是把身分高貴的聞夫人給壓在身下騎過無數次,用他的那根把她搞得淫叫連連,舒爽不已呢!

  身體的欲望被他給漸漸挑起,聞夫人漲紅著臉,媚態橫生;可僅存的一點理智還是讓她急忙按住在身上這次的大掌,啐聲罵道:「不行!你忘了我們前天夜裡差點被人發現嗎?」

  「差點就是還沒。」滿不在乎地回道,大掌不受控制的直往下鑽進裙底,然後猥瑣淫笑起來。「嘖!都這麼濕了還說不要?妳不想老子的那根,老子可是挺想妳下面的小嘴的。」

  聽他吐出的淫言穢語,聞夫人實在又氣又惱,可卻又有股無法言喻的興奮,正當要開口說些什麼之際,秘密之處忽被猛力侵入,驚得她忍不住低叫出聲,氣息喘得更急了。

  「不、不行……」情欲翻湧,她軟了腳地掛在他身上,縱然神色狂亂,嬌喘連連,可還是啞著聲斷斷續續道「我……我總覺得有點……有點不安……咱們還是……還是先停一段……一段時間……暫時不要見……見面……」

  什麼?暫時不見面?

  王二心下一愣,隨即想到身上已經沒有銀兩,若要從她身上挖錢,就得在床上打得火熱時開口最有用,當下更是不願錯過這最後的機會,於是手上更加賣力挑逗,嘴上也下得閒得努力說服——

  「既然暫時不見面,今天就更該好好的快活快活一下,是吧?要知道咱們得好一段時間不能相好了,妳真的不怕寂寞?」

  「可是……啊!」正猶豫著,她驀地驚叫出聲,身子先是一僵,隨即難忍快樂地不住顫抖起來。

  就是這兒了!

  「這個……我手頭有點緊……」動也不動的笑著,未臻之意下言可喻。

  潮紅的臉龐春情滿溢,她斜睨男人一眼,啐聲笑駡,「行了!等會兒我取些銀兩給你,現在就別分心了!」

  目的達成,王二嘿嘿一笑,再次挺起腰杆奮力沖刺起來,讓她爽快的嬌啼不斷,淫蕩呻吟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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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9 03:01: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這孩子今兒個怎麼有閒情逸致來找祖母散步?」

  繁花似錦的園圃小徑上,一道含笑嗓音驀然響起,定睛望去,就見聞府一老一少兩名主子悠閒的漫步其中,並有幾名丫鬟尾隨在後方幾步遠之處,以便隨時上前聽候吩咐,好服侍主子。

  「祖母這是在埋怨孫兒陪您的時間太少了嗎?」聞少秋故裝憂傷的反問,得到老人家一記輕啐,這才咧嘴笑道:「難得今日天氣這麼好,陽光明媚,雲淡風輕,不出來曬曬太陽,活動活動身子骨就太可惜了。」

  「這倒是。」微微一笑,聞老太君點頭贊同。「人老了,多走動走動對身子骨確實有好處。」

  「老?」誇張疑問,他故意打量著老人家周遭一圈,一臉逗趣的笑道:「我只瞧見十八姑娘一朵花的美人兒,哪兒有老人家了?」

  「油嘴滑舌,沒個正緊!」聞老太君輕斥一聲,不過還是被逗得很是開心。

  縱然被斥,聞少秋還是得意地嘿嘿直笑,只因心知老人家「口嫌體正直」,心中歡喜得很,否則就不會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一時間,只見祖孫倆並肩相偕,一路上有說有笑的邊散步、邊閒聊。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兩人走著走著,竟不知不覺來到了聞夫人所居住的院落外,聞少秋想起什麼似的忽然道——

  「娘昨兒個突然喊頭疼,也不知現在好些了沒?」憂慮低喃,滿臉擔心。

  聞言,聞老太君也想起了昨日之事,又見兒媳婦所居院落就在眼前,當下便開口道:「既然走到這兒了,一起進去看看你娘吧!若你娘的氣色還是不好,也好讓下人趕緊去請大夫來瞧瞧。」

  「祖母說的是!」忙不迭的應聲點頭,聞少秋攙扶著老人家一塊走了進去。

  一進院內,只見裡頭雖然井然有條,可卻不見半個人影,聞老太君登時忍不住皺眉。「怎麼回事?這院裡的丫鬟都到哪兒去了?」

  搖頭表示不知,聞少秋環顧周遭一圈,卻見大白天的,本該門戶大敞的花廳卻關得密不透風,當下微微揚了揚眉,隨即微笑開口——

  「祖母,您也走了好一會兒了,也該累了吧?孫兒扶您到花廳坐一會兒,歇息一下,然後再去找這院裡的丫鬟問問娘的情況。」

  輕「嗯」了一聲,聞老太君點頭答應了,在孫兒的孝心攙扶下,慢慢往門扉緊閉的花廳而去。

  「大白天的,怎麼連廳門也不打開通通風……」嘴裡叨念著,老人家慢慢行至花廳外,然而一道突如其來,夾雜著呻吟與喘息的怪異聲響卻讓她愕然頓住。

  這是怎麼回事?

  門扉緊閉的花廳怎麼會傳出如此……如此不雅的聲響?

  聞老太君活了這麼一把年紀,自然明白什麼情況下才會有那種聲響出現,當下臉色鐵青地轉頭看向孫兒……

  「呃……也許是哪個不檢點的丫鬟與男僕私通胡來……」壓低了嗓門,聞少秋以著只有老人家才聽得清楚的聲音低語猜想。

  是這樣嗎?

  這府裡有那個下人敢如此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下就在花廳內幹那下流之事而不怕被人發現?

  沉著臉暗忖,聞老太君一雙利眼緩緩朝身後一干尾隨的丫鬟掃去,卻見她們亦神色古怪地面面相覷,看來也早已聽見那下流的聲響了。

  「把門撞開,我倒要看看是誰那麼大的膽子!」不欲打草驚蛇,她同樣壓低了聲音,只是臉色卻難看至極。

  點了點頭,聞少秋二話不說,當下一腳猛力踹向緊閉的門扉——

  砰!

  就聽巨響驟然揚起,花廳門板瞬間碎裂大開,嚇得裡頭正在幹那苟且之事的男女不約而同驚叫失聲,驚惶失措的面容與赤身裸體的醜陋姿態瞬間曝光,一絲不漏地映入了聞家祖孫與一干丫鬟的眼中……

  聞老太君已經記不太得先前的混亂,她只隱約記得當兒媳慌亂的臉龐映入眼簾時,她一陣氣血上湧,隨即眼前一片昏暗,模糊中似乎還瞧見了孫兒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將那還想逃跑的男人給制伏,然後……

  然後就什麼記憶都沒了,待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經被扶坐在椅子上了。

  「祖母,您還好嗎?」見祖母終於轉醒,始終守在她身邊的聞少秋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唉……方才她老人家受不住刺激,一時氣怒攻心,竟昏厥了好久,讓他真是憂心,幸好如今終於轉醒過來了。

  「還能有什麼好的?」聞老太君苦笑嘆氣,接著環顧周遭一圈,見一干丫鬟已不見蹤跡,看來是被孫兒給斥退了,心中對他思慮仔細的做法倒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如此家醜,縱然第一時間已被下人們看了笑話,可沒道理繼續上演給人瞧,將不相干人等全給摒退清場,私下才來處理這醜事是正確的。

  心中想著,聞老太君環顧的視線終於落在眼前兩個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眼底眸光轉為凌厲——

  「月芙,妳為何要如此?」叫著兒媳婦的閨名,她痛心疾首地質問,想到聞家竟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個紅杏出牆的媳婦,真覺無臉面對歷代祖先。

  面對質問,聞夫人只是緊抓著身上的凌亂衣衫,蒼白著臉,不發一語。

  見她默然不語,聞老太君更是氣憤,轉而對赤身裸體被五花大綁,僅胡亂抓了一塊布遮掩羞恥下體的男人厲聲喝罵,「大膽淫賊!竟敢勾引良家婦女,淫人妻女,看我不報官抓你上街遊行,讓人亂石打死才怪……」

  「老太君饒命!老太君饒命啊……」那王二有色無膽,奸行被抓,一顆心早已嚇得慌亂無意,如今又聽聞老太君這麼一威脅,當下涕淚齊噴,不斷跪拜求饒,毫無男人擔當。

  瞧他如此模樣,聞老太君更是嫌惡,不懂兒媳婦究竟是看上他哪一點,氣得怒聲喝道:「說!你們的醜事有多久了?」

  事到如今,王二也不敢隱瞞,抖著聲全招了出來。「兩、兩年多了……」

  「兩年?」厲聲驚斥,聞老太君簡直不敢置信,氣得怒火攻心,險些再次昏厥過去。

  「祖母,您別惱!先順順氣,有話慢慢說,保重身體要緊……」一旁,聞少秋見情況不對,嘴裡柔聲勸慰手上則不斷則不斷為她撫胸拍背,就怕老人家氣壞身子。

  這聲音……這聲音好耳熟……

  對了,是他!

  「是你!」瞠目結舌地瞪著他,王二失聲驚叫起來。「是你!當初就是你!」

  難怪!難怪他先前還奇怪似乎在哪兒聽過這個聞少爺的聲音,如今總算是想起來了,只是……

  只是怎麼會?那個人怎麼會是他?這……這說不通啊!

  「你在說什麼?」眸光微閃,聞少秋皺著眉,一臉不懂他在喊什麼。

  「是你!就是你!」急切的大叫,王二高聲指控,「兩年前的某一夜,我被人給吵醒過來,本以為是宵小闖入,誰知那男子不偷也不搶,而是……」

  「你、你想幹什麼?」躺在床上抖著聲詢問,王二極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這個三更半夜侵入住處制住他的陌生男子,奈何卻徒勞無功。

  「不幹什麼!」輕笑響起,男子整個人融入夜色中難以瞧清,可架在王二脖子上的利刃卻是不容錯辨,低沉好聽的嗓音吐出商量的話語。「只是有件事想找你商量商量……」

  商量?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還說什麼商量?去他奶奶的!

  縱然心中罵翻了天,此時此刻,王二也沒膽抗議,只能涏著笑臉討好。「大爺,您說!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正當他嘴上還說著話時,一包不知是什麼玩意的東西遞到他的面前。

  「這是……」什麼東西?拿這個給他幹嘛?

  「熏香。」低沉嗓音再次輕揚。「明日你送胭脂花粉給聞夫人時,記得在兩人獨處時推銷這熏香,並試燃給她聞。」

  「為、為什麼?這熏香不會是什麼毒香吧?」他娘的!若聞夫人聞這香而鬧出人命,他王二豈不是要被當成殺人兇手?不要!他才不幹!

  「放心,不是什麼毒香,鬧不出人命的!」彷彿看透王二的心思,神秘男子輕笑一聲,語帶玄奇道:「說不得還讓你占盡便宜呢!」

  呵……這就要看這個王二與那個聞夫人的意志堅不堅強了,而他就賭這一次。

  「什麼意思?」滿頭霧水,王二不懂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到底是在說什麼?

  「這你就不須明白。」冷冷將他的疑問堵回,神秘男子淡聲道:「你只須照我的話做,當然該有的報酬也不會少給你。」話落,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金元寶在他眼前晃啊晃。

  「答應的話,這金元寶就是你的,事成後,我會再給你三錠金元寶,如何?」噙著笑,男人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很是清楚對方的弱點。

  呵……這叫王二的男人,不只好賭也好色,是以才會雀屏中選哪!

  這、這不是做夢吧?這可是金元寶哪!他辛苦幹活一陣年都賺不了這麼多的錢……

  濃重的夜色中,什麼也瞧不清楚,唯有一小道自視窗迤邐而入的淡淡月光下的景物勉強可見,而那只托著金元寶的修長大掌就在那目光下晃啊晃,晃得王二目光發直,怎麼也移不開眼。

  有了這金元寶,還怕他先前欠下的賭債還不了嗎?再說,還有事成後的那三錠元寶……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悄悄地吞了口口水。

  「如何?要不要幹?」淡聲詢問,心中卻已料定他必會答應。

  果然,王二心志動搖了,只是……

  「我、我只是個粗鄙的賣貨郎,怎麼可能有機會與聞夫人獨處……」大戶人家的婦人最重名節,身邊必有丫鬟隨侍,那聞夫人怎麼可能與他一個大男人獨處呢?

  「這我自會處理。」冷冷的,男子又道:「你只須說答應或是不答應?」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更何況只是燃一包死不了人的熏香就能前前後後得到四錠金元寶,王二當下連忙點頭,「我答應!我答應……」

  「很好!」輕笑一聲,男子滿意的點頭,爽快的將手中的金元寶拋給了他。

  霎時,就見王二喜孜孜地啃著手中的金元寶測試真假,而男子則留下了那包熏香,隨即遁入夜色中,悄然無聲離去……

  「誰知道那包熏香竟是催情迷藥,才會害得我們……我們……」我們之後的話,王二無臉再說下去,只能瞠大了眼瞪向聞少秋,大聲叫道:「是你!那個深夜闖入我屋內,拿那包熏香給我的男子就是你!我記得你的聲音,不會錯認的……」

  「胡說八道!」震怒拍桌,聞老太君怒聲厲喝。「少秋是我的孫子,也是月芙的兒子,他沒理由找個像你這樣的男人來糟蹋她的娘親!」

  「可是……可是……」可是明明那聲音就是他啊!王二心中非常肯定自己絕不會錯認,可卻又無法反駁聞老太君的話,畢竟連他也想不通身為兒子的聞少秋為何要如此陷害自己的娘親?

  「可是什麼?」眸光微閃,聞少秋冷聲道:「先不說你的話是真是假,就算是真有那教唆你如此做的男子,你為了錢財而真拿那包來歷不明的熏香給我娘聞,就是第一個不該;其次就算那包熏香真有問題,只要意識堅定,藥效發作之際早早離去,就算再強的催情迷藥也作用不了,必是你早有色心,乘機將錯就錯,此乃第二個不該;再者,錯誤既成,卻又不思改過,兩年來藕斷絲連、私下通姦,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繼續行那苟且醜事,這乃第三個不該。」

  他一番冷然話語句句戳中王二醜惡的心思,堵得他嘴巴幾度張闔,卻始終無法辯駁。

  而跪倒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聞夫人,此時卻突然開口了——

  「原來……原來我竟是如此被人設計了……」慘白著臉,她似哭似笑地喃喃低語,直至今天才明白當初失身的緣由。

  聞言,聞老太君利眼掃向她,無法諒解地怒聲道:「就算遭人設計,一開始就該明說,我們也不至於怪妳,還能一起商量,除了把這淫賊抓去官府定罪之外,說不得還能把那陷害於妳的幕後兇手揪出來,可這兩年來妳做了什麼?妳竟然繼續與這淫賊私通,壞我聞家門風!

  我聞家待妳不薄,可妳竟然幹出對不起聞家、對不起妳死去夫婿的醜事來,妳還有什麼臉哭說被人設計?」

  「待我不薄?我對不起死去的夫婿?」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聞夫人驀地笑了起來,那笑聲由低轉高,她越笑越是瘋狂,最後竟笑出眼淚來。

  「妳笑什麼?」見她如此模樣,聞老太君又氣、又怒。

  「我笑什麼?我笑妳竟然說我對不起死去的夫婿!」瘋狂的笑聲頓止,聞夫人扭曲著臉孔,目光極度陰毒地狠瞪著、咬牙切齒吼出滿心的怨恨。「失身一次與失身多次又有何差別?再說,我為何要替妳死去的兒子守貞節?當年,我嫁進聞家,他有憐愛過我、珍惜過我嗎?沒有!他滿心只有那個下賤的丫鬟!」

  「他既喜愛那賤人,就不該娶我進門;既然娶我進門,就不該一顆心全在別的女人身上!他對我從來就只有冷漠相待、就算在床笫上亦不曾有過憐惜,多年的夫妻生活,我大半時間獨守空閨,從未曾有過歡愉,甚至我一度以為閨房之事就是那樣了。」

  想起當年之事,她妒恨滿心,看了看神色慌亂的王二一眼後,又冷笑道:「但王二不同,雖說我是被他用了催情迷香才失了身,可也是因為那次,我才第一次體驗到肌膚之親的歡愉,也才明白什麼叫魚水之歡、什麼叫雲雨之樂,這是妳那死去的兒子從來不曾給過我的!」

  怎麼也沒料到她不僅不思悔改,還無恥到說出如此言語,聞老太君登時氣得渾身發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喘著大氣。

  而聞夫人似乎覺得還沒把她氣夠,接著又恨聲道——

  「妳兒子不能給我的,王二給我有什麼錯?他把他的情愛與憐惜全給了那個賤人,難道還不許我找其他的男人嗎?我恨他,我更恨那個奪去我一切的賤人,他們全都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說到後來,她又瘋狂的笑了起來,只是眼角的淚水卻未曾停過。

  「妳……冤孽啊!」看她如此又哭、又笑的模樣,聞老太君雖氣,卻又忍不住心酸,開口想罵,可到了嘴邊卻喟然嘆氣。

  一切都是她的錯!當初兒子喜歡上自己的貼身丫鬟時,她就不該有門戶之見,堅持要親上加親,強逼他娶表妹入門,導致他們夫妻倆打一開始就感情不和,而兒子也因此把那丫鬟安頓在城外的莊園裡,時常夜不歸營地留宿在她那兒,直到……

  想到了什麼似的,聞老太君搖了搖頭,不願再繼續回憶下去。

  於是一時間,就見有人不知所措地簌簌發抖、有人搖頭嘆氣、有人瘋狂地又哭又笑,還有人低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正當這個時候,瘋狂的哭笑聲驀地頓止,聞夫人不知想到了什麼,忽地瞪著一雙怨毒至極的眼眸直射向聞少秋,厲聲叫喊——

  「是你!是你設計我的對不對?王二說的沒錯,那個人肯定是你!」

  聽她又提起這可笑的指控,聞老太君皺眉怒斥,「少秋為何要害妳?妳得了失心瘋,開始胡說八道了嗎……」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驀地,一道驟然響起的淡然嗓音打斷了老人家的斥責,親眼目睹娘親與野男人有染的聞少秋不僅毫無怒恨之色,甚至薄唇還冷冷地勾起了一抹笑。「就算真是我設計妳,也掩飾不了妳不守貞節的醜事,我說是吧?夫人!」

  他這聲詭異又疏遠的「夫人」一出,聞老太君與聞夫人登時怔住,接著聞夫人率先反應過來,雙目盡赤地瞪著她,恨聲尖叫起來——

  「果然是你!你這個下賤的雜種,當初我早該殺了你……」

  「就如同殺了我娘那般嗎?」微笑接腔,聞少秋的眼神卻很森冷,「可惜的是,當年妳毒殺我娘,卻讓我逃過一劫,註定了妳今日的失敗。」

  想當年,他也是個天真無憂的孩童,住在小小的莊園裡,天天開心的與爹娘過活著。

  直到他十歲那年,爹親因病過世,聞家正室並未生下一兒半女,他這個「野種」成了聞家唯一的香火,祖母這才不顧兒媳反對,強將他接了回去。

  娘親因為捨不下他,也跟著回到了聞府,物質生活雖然不虞匱乏,可卻始終受到聞夫人那個正室的欺壓,日子並不好過,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他與娘午睡醒來不久,聞夫人……

  是的!他一直是喊她夫人的,因為正室夫人認為他只是個丫鬟所生的野種,是以從來不許他叫她大娘,只能與其他僕人一樣稱她為夫人……

  那一天,聞夫人從娘家陪嫁過來的貼身丫鬟突然端了一盤點心來,說是夫人特地要她送來給他們嘗嘗的。

  原本娘親還開心不已,以為夫人終於願意接納他們母子倆了,當下笑開懷的招呼他去吃。

  可他因為討厭夫人平日欺壓娘親,是以不願接受好意,逕自在一旁獨自玩樂;而娘親不疑有他的吃下了那點心後沒多久,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嚇得他急忙跑去找人求救,可最終娘親還是回天乏術。

  由於他可說是親眼目睹娘親毒發身亡,雖哭鬧著指控夫人的丫鬟害死娘親,大家雖懷疑卻也不敢多言;同事相隔不到一天,那有嫌疑的丫鬟被人發現意外溺死於府裡的小湖中,於是大家更是噤若寒蟬。

  而祖母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卻是不願意追究到底,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而他則因為驚嚇過劇,導致身體也出了問題,接連著十幾天高燒不退,意識不清,直到終於燒退清醒後,竟將以前的記憶全給忘了。

  也因為如此,祖母竟決定讓他認聞夫人為母,並為了防止所有人洩露口風,還辭退了府內所有下人,換上新的奴僕,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們當真正的母子。

  可惜她老人家千算萬算,卻依然無法讓聞夫人對他有母子之情;而他縱然失去記憶,可心中卻總是莫名的對聞夫人有著無來由的疏離感。

  反倒是他夜夜做夢,夢中總有個面容模糊的婦人慈愛的叫他秋兒,讓他感覺懷念不已,尤其每當夢醒時,他便莫名其妙哭得無法自己。

  如此狀況持續了近三年,某一日的夜晚,他又再次作夢哭醒,然而這次醒來卻不若以往那般的茫然,反倒腦中像是有無數畫面掠過,一幕又一幕的跳出又隱去,而他則由一開始的驚愕到最後的沉靜。

  是的!那一夜,他無故消失的記憶又莫名的回來了,也什麼都記起來了,於是他冷眼看待聞府內的一切,深怕如同娘親般遭到毒手,他開始養「湯圓」試毒,後來還養了那個死心眼的憨傻丫頭。

  接下來的數年,他裝作記憶不曾恢復,他小心翼翼的防備,他笑著叫那個女人「娘」,直到他覺得時機成熟後,這才展開行動——在兩年前找到王二,設計了這一切,如今看來,效果挺好的,不是嗎?

  想到這兒,聞少秋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卻毫無溫度,森寒得令人心顫。

  「少,少秋,你……你想起什麼了嗎?」怔怔地看著孫兒,聞老太君顫巍巍的問。

  冷峻而不帶感情的眼眸往她瞅去,聞少秋嘴角嘲諷的勾起。「呵……我什麼都想起來了,祖母。」

  「什、什麼時候的事?」他為何不曾提起?

  「我十三歲那年。」望著老人家震驚的面容,他笑得更是開懷,「怎麼?祖母,您很驚訝嗎?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呢?」

  「你……為何不說?」聞老太君顫聲輕問。

  「說什麼?」噙著笑反問,他嗓音柔和至極,卻讓人禁不住發顫,「說我娘親遭誰害死嗎?祖母,您知道嗎?我想您是知道的吧?」

  他這話一出,聞老太君原本挺直的背脊登時散了骨般癱了下來,整個人虛脫似的軟倒在椅子上,只能神色怔然的望著他……

  他什麼都知道了,可卻依然佯裝毫不知情的過了這麼多年,並不讓人察覺……

  難道他的心思竟是如此深沉,深沉道明知月芙毒殺了他的親娘,他仍舊可以在表面上笑瞇瞇的叫她一聲娘,不是對她展現孝心,可暗地裡卻……

  卻……

  「難道這一切真是你設計的?」強振起精神,聞老太君要他說個明白。

  「祖母,您說呢?」他微笑反問,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就是他!就是這個雜種設計的,就是他……」一旁,聞夫人哭叫著控訴。

  「住口!」厲聲喝止她的尖叫,聞老太君看著嘴角始終噙笑的孫兒,心中已然明白,可卻還有點不解。「就算你要報仇,兩年前就可揭發一切,為何要等這麼久?」

  「我在想,雖然聞夫人的年紀不小了,可還是有那麼一點機會,若是讓她懷上了野種,光看她煩惱著是要打掉,或者是珠胎暗結,然後偷偷生下送人撫養,這不也是件有趣的事?」揚起眉梢,聞少秋笑得極為惡意,「她讓我和我娘死別,我若讓她與自己的孩子生離,那倒也不錯,可惜的是她的肚皮不爭氣,讓我損失了這個樂趣。」

  「你好毒的心!你畜生不如……」得知他竟打著這種算盤,聞夫人當下厲聲尖叫,嘴裡咒駡不絕。

  「我毒?」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聞少秋先是哈哈大笑了兩天,隨即變臉狠瞪著她,凌厲的目光幾乎將她凌遲,「我有妳毒嗎?昨日若非喜福先吃了粥,今天我還能站在這兒與妳比誰毒嗎?妳在粥裡下毒,害得喜福可能從此成了廢人,妳敢說我毒嗎?」

  「什麼?竟有此事?」聞老太君驚問,再次震愕不已。

  老人家的疑問很快的得到解答,因為聞夫人惡毒的大笑起來——

  「原來那賤婢真的中毒了,只可惜沒有把你也順便毒死……」

  啪!

  驀地,一道清脆的巴掌聲猛然響起,聞老太君顫巍巍地收回打人的枯瘦老手,看著兒媳的眼神既痛心,又悲愴。「月芙,妳太不像話了……」

  為什麼會這樣?她用心想兜攏一家人,竟然成了這副模樣。

  是她的錯!是她的錯!她當初不該強迫兒子娶月芙的……

  撫著熱辣的臉頰,聞夫人無聲淚流,不再言語。

  眼看如今已成這種景象,聞老太君只能長嘆一口氣,招來下人將王二給押去官府,又讓丫鬟送兒媳回房,並命令將她關在裡頭不得出房門一步,待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這才望著孫兒……

  「少秋,你恨祖母嗎?」恨她明知月芙害死了他娘親,還是依舊庇護著月芙,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沒將她送去官府定罪。

  聞言,聞少秋定定地看著她悲傷地神色,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譏諷的微笑。「我明白聞夫人除了是您的兒媳外,也是您的外甥女;而我娘只不過是個你們認為下賤的丫鬟,是以您偏心並庇護自己的親人,我不感意外,也能理解,可如今……」

  頓了頓,他驀地啞了嗓音。「就因為您當初的偏心與縱容,讓她絲毫沒有受到教訓,是以才會食髓知味,再次害了喜福,一想到這個,我就無法原諒!」

  「祖母,我恨我自己,但我也恨您!」將心中的話說完,他掉頭轉身就走。

  「少秋,你要去哪里?」老眼盈淚,聞老太君隱約知道孫兒的打算了。

  足下一頓,聞少秋連回頭也沒有。「這座府邸,我是再也住不下了。」話落,毫不猶豫地邁步離去,未曾留戀。

  而聞老太君看著他挺直背影愈去愈遠,終至消失後,眼裡老淚終於流下,許久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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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9 03:02: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啊答咦噗嚕……」

  敖府客房內,一連串嘰裡咕嚕的娃娃怪叫聲不絕,小小的身子還不安分地企圖從娘親的懷裡掙脫,兩隻小胖手直朝床上的人伸去。

  「璿兒乖,不行喔……」連忙穩住調皮的小傢伙,上官秋澄又勸又哄,實在拿好動的兒子有些沒法子。

  坐靠在床頭,喜福望著小臉寫滿「抱我,抱我」的小傢伙,很是歉疚的道:「小少爺,喜福現在沒法兒抱你了。」

  唉……別說抱人了,她現在全身使不上勁,就連吃飯、喝藥都要人餵了。

  好似聽懂了她的話,小傢伙又發出了幾聲「天語」,然後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瓜後,這才乖乖的窩在娘親懷裡。

  見兒子這模樣,身為娘親的上官秋澄不禁好笑,可眼角餘光掃見了床上神色抑鬱的人兒,她斂去唇邊笑意,肉身輕問:「喜福姑娘,妳怎麼了?」

  「沒,沒事……」結巴的想否認,可惜不擅說謊,小臉霎時紅了一片。

  微微一笑,上官秋澄心思細膩,當下輕聲又問:「是不是不見聞公子,心中不開心?」

  被猜中心思,喜福臉上更紅,沉默了半晌後,終於低聲問道:「敖夫人,我家少爺呢?」

  昨夜少爺陪她入睡後,今早再次醒來便不見他的人了。

  如今她沒法兒動,也沒法兒回聞府找少爺,她好怕少爺就這樣丟下她,不要她了。

  看出她心中的不安,上官秋澄柔聲安慰,「聞公子回去處理一些事,等他處理好了,就會來接妳了。」

  她從夫婿口中聽了一些事,雖然不是很清楚來龍去脈,但隱約可以猜出是聞家內部的問題。

  「所以少爺不是要丟下我,不要我了?」小臉一亮,喜福急切又問。

  「當然不是。」有趣失笑,上官秋澄可不認為聞少秋拋得下她。

  「那就好……」鬆了一口氣,喜福的一顆心總算是安了下來,隨即對上她滿是笑意的美眸,臉皮不禁又一陣羞窘熱辣。

  覺得她真是老實可愛,上官秋澄忍不住笑道:「喜福姑娘,妳這性情,看來以後是要被人吃定了。」

  呵……以聞少秋那狐狸性子,一般姑娘都招架不起了,更別說她這般憨傻古意的人了。

  不過俗話說,一個鍋配一個蓋,也許就得是她這般的性情,才有辦法讓聞少秋愛上呢!

  「啊?」不懂她話中的意思,喜福滿眼迷惑。吃定?吃定什麼?誰又要吃她?見她滿頭霧水樣,上官秋澄不禁又笑,不過卻沒打算解釋;正當這個時候,門外驀地傳來一串興奮地狗叫聲,讓喜福的雙眼一亮——

  「湯圓!」滿心歡喜的大叫,她明白「湯圓」的出現就代表著少爺的到來。

  果不其然,隨著狗吠聲,一道修長身影出現在房門外。

  「怎麼?就只記得『湯圓』,不記得我了嗎?」揚著眉,聞少秋抱著白毛肉球慢悠悠的踱入房內,一開口就是滿含笑意的調侃。

  「喜福才沒有……」細聲抗議,她覺得被冤枉了。

  「呵……你們慢慢聊。」抿唇微笑,上官秋澄很自動的抱著兒子離開,離去前,還貼心的把房門關上,好讓他們能不受打擾地獨處。

  果然,聞少秋一見房內再無旁人,當下把「湯圓」放到她身側,隨即脫鞋上床,親昵的將她抱在懷中,二話不說就往柔嫩的臉頰親上一口。

  「汪汪!」床榻上,「湯圓」看主子偷香,也不甘寂寞的蹦蹦跳跳吠叫著,好似在說——我也要!我也要!

  「沒你的份!」斜睨一眼,聞少秋不客氣的賞了狗腦袋一巴掌。

  哼!一隻小畜生也妄想吃喜福的豆腐?門都沒有!

  「少爺,你不要欺負『湯圓』嘛……」喜福呵呵直笑,想護衛小傢伙,奈何身不由己,只能嘴上幫它求情。

  「誰說我欺負它了?」嘴上這麼說,一隻手卻猛把那顆往喜福身上蹭的狗腦袋給戳開,待白毛肉球終於認清爭不過「萬惡的人類」,跳下地跑到角落去自怨自艾後,聞少秋這才與她算老賬。「誰讓妳又叫我少爺的?不聽話了是不是?」

  「啊……我……我不是……沒有……」猛然警覺自己又忘了不能叫他少爺,喜福結結巴巴的想解釋,「我……我忘了」

  「忘了更不應該!妳說該如何?」故意橫眉豎眼。

  沉默了半晌,她終於以著幾乎聽不見得聲音細細道:「該,該罰……」想到他所謂的「懲罰」,一張小臉霎時紅如醉楓,羞赧至極。

  瞧她羞紅著臉的可愛模樣,聞少秋大樂,果然很不客氣的「懲罰」了。

  直到良久過後,某人覺得「懲罰」夠了,這才放過香甜小嘴,不過還是緊緊的抱著她,沉默許久不語。

  他驀地沉寂不語,喜福雖不明白緣由,卻也不打擾,只是軟綿綿的偎在溫暖的懷裡,任由他慢慢的沉澱心情,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有閒情逸致把玩著她的發絲後,喜福知道他已經恢復正常,這才輕輕開口——

  「你要接我回家了嗎?」這回,她終於記得不再喚他少爺了,而是直接用「你」代替。

  「回哪個家?」優雅長指卷著柔膩髮絲,聞少秋懶洋洋的反問。

  呵……她口中所謂的「家」,他不久前才說住不下去了呢!

  「聞府啊!」輕聲低喊,喜福覺得他的話很奇怪。

  「聞府?」纏著發絲的長指一頓,隨即又緩緩地捲了起來,他輕笑不已。

  「不,我們不回聞府了。」

  「咦?」不懂。

  看出她臉上的迷惑,聞少秋笑著又親了嫩頰一口,這才淡淡道:「喜福想不想跟著我到新家住?」呵……幸好他早有準備,讓敖澔在城西幫他買下一座宅邸了。

  「好!」想也不想,喜福毫不猶豫地答應。

  嘻嘻,只要能跟著少爺,和少爺在一起,不管是哪兒,她都要去的。

  莫名其妙的中毒,突然地要離開聞府,事情發展至今,到處是滿滿的疑點,可這丫頭卻連問也不問一聲,只有一個「好」字就答應跟著他走,真是……

  對她的傻氣與信任,聞少秋只能搖頭嘆笑,忍不住嚇人。「妳啊!再這麼傻下去,總有一天要被人給賣了。」

  其實,她差點就讓他給賣了一條小命,不是嗎?

  「喜福不怕!」笑嘻嘻的,她滿心信任。「你會把喜福買回來的。」

  「妳就不怕是我賣了妳嗎?」恐嚇。

  「咦?你要賣了喜福嗎?」瞪大了眼,她疑惑反問。

  「不!」手臂攏緊,將她牢牢圈在懷裡,聞少秋柔聲低喃,「這一生,我再也不會賣了妳……絕不……」

  再?少爺為何說「再」?

  傻愣愣地想著,喜福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索性懶得想了。

  嘻嘻,不管少爺賣不賣她,只要她一直在少爺身邊,那就夠了。

  接下來的日子,聞少秋果然帶著喜福住進了新買的宅邸,只是人雖住進去了,可奴僕卻來不及找人,所幸敖澔很是兄弟,不僅大方借出府內的下人應急,還讓敖府總管前去幫忙招聘並訓練新進奴僕,如此忙了幾日,一切總算上了軌道。

  至於聞少秋也沒閑著,他不僅忙著照應喜福,每日為她按捏無法動彈的身體,還忙著四處聘請名醫來為她診治,只是每回得到的皆是一張張歉然的臉龐。

  如此多次下來,他還沒失望死心,喜福倒是先沮喪了,甚至曾經有一次還忍不住哭著問他——

  「我是不是永遠也好不了了?」她連一根手指頭也沒法兒動,再這樣下去,會拖累少爺的。

  「胡說!」伸手拭去臉頰上的淚水,聞少秋牢牢地將她抱在懷裡,似安慰又似立誓般沉聲道:「不要多想!無論要花多少時間與錢財,我一定會找來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來治好妳。」

  「可是……」她還有猶疑。

  「沒有可是!」定定的瞅凝著盈滿驚惶的眼眸,聞少秋明白她心中的不安,是以總是適時的給她信心與希望。「我一定會找人治好妳,等妳身子好了後,我們成親,生一大堆小娃娃好不好?妳不是最喜歡小娃娃嗎?」

  「嗯!喜福最喜歡小娃娃了……」含著淚,她笑了,終於能繼續堅持下去。

  於是他繼續遍尋名醫,而她則是持續接受一個又一個大夫的治療,有時看似有了起色,可最後卻又以失望做結,但他們始終沒有放棄。

  同時這段時間,城內在不只不覺間謠言滿天,謠言究竟是從哪兒傳出,由誰的口中傳出,沒人知道,但卻有各種不同的版本——

  有人說聞少秋因為做了讓聞老太君震怒的事,被聞家給趕了出去;也有人說聞夫人不守婦道,紅杏出牆,被聞老太君給休回娘家,就連華家兄妹也覺面上無光,丟臉至極,連夜收拾包袱回自個兒的家去了;也有人說那姦夫是個賣貨郎,被撞破醜事後,已經被送進衙門大牢……

  總之漫天的謠言讓城內的百姓們有了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至於消息屬不屬實,正不正確,沒人可以拍胸脯保證,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偌大的聞府,除了一堆奴僕外,如今就只剩下聞老太君一個主子住在那兒了。

  這些事在城內傳的沸沸揚揚,但聞家卻沒有一個人出來說過什麼話,日子也就這麼過下去了。

  這一天,聞少秋眼見天氣不錯,於是吩咐下人將貴妃椅抬到庭院中,自己則抱著喜福一起賴在上頭曬著暖呼呼的太陽。

  「來,再喝一口……」柔聲勸哄。

  「好苦,不喝了行不行?」小臉皺成了苦瓜,表情很是嫌惡。

  「這是大夫開的湯藥,不喝身子怎麼會好?」聞少秋瞪眼,非常堅持的把整碗黑不溜秋的藥汁一口一口慢慢的全餵進她的嘴裡。

  可憐的喜福逃也逃不了,只能任人宰割,直到湯碗見底,嘴裡含進了一顆去味的松子糖後,苦兮兮的小臉才終於綻放陽光。

  見狀,聞少秋感到好笑,正欲調侃她個幾句,忽見一名奴僕領著敖澔夫妻而來,當下他連忙起身相迎——

  「敖兄,嫂子,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他笑著打招呼,並吩咐下人再搬兩張椅子出來。

  聞言,敖澔與上官秋澄相覷一眼,兩人皆沒答話。

  聞少秋是個聰明人,當下便知有事,於是摒退了下人,並請兩人落座後,這才微笑詢問:「有什麼事嗎?」

  斜睨一眼,敖澔輕哼了一聲,倒是上官秋澄不禁失笑——

  「行了!快把東西給人。」柔聲催促,實在沒想到夫婿可以記這麼久。

  「這本該是我送妳的……」敖澔惱怒的嘀咕,在催促聲中將手中雕紋精緻的扁平木盒遞了出去。「喏!有人托我拿給你的。」

  納悶的接過,聞少秋打開盒蓋,當光燦華美的翡翠首飾映入眼簾時,他不禁感到一陣怔忡……

  「聞老太君托我將這套首飾拿給你,說是要給未來孫媳婦的。」轉達完老人家的意思,敖澔還不死心地企圖奪回。「若你不想接受,不如倒賣給我,怎樣?」

  一旁,上官秋澄聞言只能無奈的搖頭;倒是聞少秋卻出乎意料的將那翡翠首飾拿到喜福面前,在她瞠目不解的眼神下,他微笑開口了——

  「祖母送給妳的,好不好看?」呵……偏不如敖澔的願。

  「好看。」喜福憨笑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可老太君為何要送這麼漂亮的首飾給我呢?」

  「她說要送給孫媳婦,那不就是妳嗎?」食指輕輕的刮了下小巧的鼻尖,笑看著她因害羞而漸漸染紅的小臉。

  「有、有人在看呢……」結巴提醒,她害臊不已。

  「就是說!當我們是死人嗎?」企圖奪回首飾不成,敖澔立即沒好氣的開罵了。

  這姓聞的賊人噁心不噁心?真要耍肉麻,他和秋澄也不會輸人的,只是沒聞少秋那麼不要臉,當中要給別人看。

  「怎麼?你嫉妒了嗎?」懶洋洋的反問,聞少秋把喜福抱得更緊,笑得很是氣人。

  這不要臉的傢伙!

  敖澔俊目一瞪,正待開罵。卻被親親娘子給壓了下來。

  「好了,好了!這有什麼好惱的?」上官秋澄忍不住失笑搖頭,隨即轉頭看向被聞少秋抱在懷中的喜福,關切的詢問:「喜福姑娘的狀況還是沒有起色嗎?」

  她這問話一出,喜福的小臉在瞬間黯淡下來,就連聞少秋的眼底也蒙上一層陰霾,只能無聲地輕搖著頭。

  上官秋澄見狀,心中亦感到難過,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良久後,她才終於遲疑的開口,「我想,也許有個人可以治好喜福姑娘……」

  「誰?」一聽有人可以治好懷中的人,聞少秋驚喜得差點跳了起來,迫不及待的急聲追問:「是哪位名醫?妳快告訴我,不管要花多少銀兩,我都會把人給請來!」

  「這不是銀兩的問題,而是……而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上官秋澄搖頭嘆氣,「那人幾乎是無人請得動的,除非師兄出面。」

  「師兄?」這下子,就連敖澔也不禁感到意外地揚起了眉,「妳是說清風師兄?」

  「嗯。」點點頭,她苦惱道:「可師兄這些年來,一直不願見那人。」

  她說的該不會是毀她容、害她跛足的女人吧?

  回想起上官清風曾經提起的事,敖澔當下黑了臉,表情顯得非常難看。

  可聞少秋才不管敖澔的臉色如何,現在他只關心喜福的身子能不能痊癒,當下急得叫道:「嫂子,可否請妳說的那位清風師兄出面請那位高人來醫治喜福?只要喜福能好起來,就算要我給妳下跪也行!」

  話落,果然雙膝一跪,毫不遲疑。

  「你快別這樣!」上官秋澄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拉起來,這才無奈道:「師兄這些年來居無定所,就算想請他幫忙,也無法聯絡上他,只能等他自己來找我才行哪!」

  她這話一出,聞少秋難掩失望,倒是喜福輕輕的喚了他一聲,得到他的注目後,她才微笑的安慰——

  「沒關係!我們慢慢等,喜福捱得了的。」

  「好!我們一起等,一起捱。」眸心漾柔,他滿心憐惜地擁緊她。

  「嗯!」重重的點頭,喜福笑得很開心。

  呵……只要有希望,多久她都可以等的。

  一旁,上官秋澄見兩人憐惜相偎的景象,又想起師兄這些年來的飄泊,心中不禁輕嘆了一口氣……

  唉……如果能借由這次機會,讓師兄與那人的關係有所改變……

  「在想什麼?」驀地,敖澔輕輕摟住她的纖肩。

  「沒什麼!」把臉輕靠在夫婿胸膛,上官秋澄笑得很是溫柔,「我只是想,如果大家都很幸福,那就太好了……」

  就在上官秋澄提起那事的一個月後,上官清風來找她了!

  也就在她開口請他幫忙後,只見上官清風的神色怪異,似有幾分為難,但因為是最疼惜的師妹所求,所以他還是答應了。

  於是師兄妹加上敖澔三人相偕來找聞少秋,當下聞少秋欣喜若狂,正問著他要何時出發請那位高人前來,上官清風卻搖頭苦笑了——

  「不用去請!只要讓我在這裡住下,不滿三天,那人便會主動尋來。」

  聞少秋雖覺得他這話甚是奇怪,但也滿心歡喜的安排了一間客房請他住下,果然三天後,一名冷豔至極,卻也邪魅至極的女子尋上門來。

  她一出現,一雙勾魂美眸便一瞬也不瞬的盯住上官清風,豔紅唇瓣嘲諷的勾起,露出一抹冷笑,「怎麼?不逃了嗎?」

  恍若未聞她的冷嘲,上官清風只是淡淡道:「我要妳解開一個人身上的毒。」

  「哦?那我有何好處?」

  「妳可以向我要求一件事!」他知道她一定會答應。

  果然,那女子的神色微變,沉聲確認,「任何事都行?」

  「對,任何事。」

  「好!」眸光閃爍,那女子笑了。「走吧!帶我去見中毒之人。」

  兩人間的對談雖然只有短短幾句,卻讓一旁的聞少秋有種暗潮洶湧之感,同時也明白上官清風願意答應她一個要求,肯定是做了莫大的犧牲,當下滿心感激的望著他,低聲道——

  「上官兄,這恩惠我聞少秋會永記在心,日後只要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儘管說。」

  「聞兄言重了。」上官清風笑了笑,不忘提醒,「去吧!喜福姑娘還等著呢!」

  點了點頭,聞少秋很快的領著那冷豔女子來到房裡,只見那女子掃了病榻上的喜福一眼,又為她診了一會兒的脈,「這般簡單的毒也要我解?」

  不屑地甩開病人的手腕,她冷聲嘲諷,隨即命令道:「張開口!」

  喜福怯怯地看向聞少秋,見他無聲地點頭,當下乖乖的張了口。

  而那女子則是從懷中抽出一支金針,迅速地在自己的指尖刺了一下,擠出一滴血餵進喜福的嘴裡,然後掉頭準備走人。

  「慢著!」急忙攔住人,聞少秋皺眉了。「就這樣?」

  「就這樣!」

  「就一滴血?」

  那女子見他質疑的神色,立即冷笑起來。「我的一滴血對她而言是解藥,兩滴血就是毒藥了。還是你想讓我多餵他一滴?」

  一滴血是解藥,兩滴血是毒藥?

  從來沒聽過這種事,聞少秋實在很懷疑,但看她不似在說笑,心中正在猶豫之際,喜福驚喜的叫聲驀地傳來——

  「我、我的手指能動了!」

  聞聲,聞少秋又驚、又喜,不多思索地馬上轉身朝床邊奔去,抓起她的手顫巍巍道:「妳再動動看!再動一次讓我瞧瞧……」

  雖然不容易,但喜福還是很努力的試圖抽動手指,於是……指頭真的微微動了一下,不明顯,但是真的動了。

  「動了!真的動了!」聞少秋歡喜的大笑,抱著她忍不住給了重重的一吻。

  「雖然現在只是手指頭,但慢慢的練習,以後就可以恢復如常了。」

  「嗯!」點頭如搗蒜,喜福開心的眼中含兩泡淚。

  嗚……等她身體慢慢好起來,就不會拖累少爺了!

  因為太過開心,兩人不禁傻傻地相視而笑,直到一會兒過後,聞少秋才想起上官清風與那名冷豔女子,趕忙追出去,誰知竟已不見那兩人的蹤影,只好又轉回房去。

  「那位姑娘呢?」見他又折回來,喜福忍不住好奇的問。

  「不清楚!」搖頭,聞少秋輕聲道:「我想是與上官兄一道離去了。」

  愣愣地點了頭,喜福不明白他們為何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但是心中卻很感激他們。

  「喜福……」抱著她,他微笑輕喚。

  「嗯?」

  「等妳身子全好了,我們就成親,生一堆小娃娃吧!」

  小娃娃啊……

  腦中驀地浮現出一群可愛娃兒圍著自己嬉戲的畫面,喜福依偎在溫暖的懷裡,恍恍惚惚的笑了,直到許久許久過後,她才響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小娃娃是怎麼生的?一起睡覺就會生小娃娃了嗎?」至今,她還不太明白小娃娃是怎麼製造出來的。

  「……」有人無語良久,最後終於輕嘆一口氣。「我想,我在男、女情事上教妳教得太少了,不過以後我會改進的。」

  呵……以後的日子還久得很呢!多的是時間可以慢慢教導這個在不知不覺間偷去他的心,竊去他的情的憨傻丫頭。

  沒關係!一切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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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9 03:02:38 |只看該作者
終曲

  「哇——」

  洪亮的嬰兒啼哭聲響徹雲霄,喜福抱著方才一個月大的兒子邊走邊搖,低柔的催眠曲自她的口中不停哼唱著。

  「這小子習慣真差!」驀地,聞少秋自後方將他們母子倆一起攬進懷裡,皺著眉,似笑似罵地望著正在撒野的小子。

  嘖!他這兒子的睡癖真的很差,臨要入睡前總要來上這麼一段,屢試不爽!

  「肯定是遺傳爺爺的。」喜福把責任推了出去。

  「爺爺?」揚起眉梢,聞少秋察覺到有異。

  這丫頭怎麼會突然提起孩子的爺爺了?她從來不曾見過他的爹啊!

  「呃……」偷偷抬眸覷了他一眼,喜福不擅說謊,索性老實的全招了。「是老太君說的……」

  「祖母來看過咱們的兒子了?」他想,這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嗯。」其實來過好多次呢!

  見她一臉怯生生的模樣,好似很怕他生氣是的,聞少秋不禁笑了。「改天我們抱兒子回去看祖母吧!」

  呵……過了這麼久,喜福的身子早已痊癒,他們也成親生了小娃兒,他心中早已不再有恨,若是祖母願意,他也想把她老人家一起接過來住,一家人算是團圓了。

  「真的嗎?」眼睛一亮,喜福開心極了。「我們明天就回去看老太君,她一定很開心的……」

  「叫什麼老太君?不是早該改口叫祖母了嗎?」斜睨橫眼,重施故招。「知不知錯?」

  「知、知錯……」依然很沒用的結巴,不過小臉開始紅了。

  「知道錯了該如何?」

  「該罰……」嘻……其實她也很喜歡少爺的「懲罰」。

  對她的「自知之明」很是滿意,聞少秋噙著笑,緩緩低頭封住柔嫩的小嘴,開始實施「懲罰」。

  呵……這種懲罰多多益善,他們絕對都不會有怨言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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