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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罌粟]戒 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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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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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2: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戒情  作者 : 罌粟  

道家思想的安時處順是她的人生哲學
但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卻破壞了她平靜的生活
大學時代她曾是他苦纏多時的獵物
當年不想沉溺情海的她如今也不會在他的征服下投降
然而他卻狡詐的運用各種兵法原則對付她
幾回交手下來她想驅逐他的舉動完全失敗
她發現他就如一陣春風吹皺她平靜的心湖
但她卻無法將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嫁給他就勢必要揭開她丈夫的同性戀的驚人事實!
這個思想邏輯怪異的女人竟是他遍尋不著的神秘作家
見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即使她采忽略政策他也絕不退出她的生活圈子
不明白為何她要守著對她“漠不關心”的丈夫不肯接納他
在親眼目睹夫妻倆卿卿我我時他亟欲發狂
豈料她卻建議他們可以合演“失樂園”當對姦夫淫婦
道德觀念重的他怎可能讓自己成為見不得人的“地下情夫”
就在他為兩人的未來不安時她卻給了他一個絕對意外
安排他到她老公家“捉姦在床”來告訴他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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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2:3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為什麼我要答應你?”楊雋廷幾乎不敢直視面前女人的眼睛,能洞悉人心的雙眼在她冷豔的臉龐上更顯威脅,仿佛在她面前是個透明體,讓他在診療室內備感壓力。

    “憑你是獨子獨孫,憑你是同性戀。”秦綠湄的言語中不帶任何感情,似乎早將有情緒起伏的心拋向九霄雲外,留下的只是沒有感情的軀殼。

    “你有什麼證明?”楊雋廷覺得自己冷汗浹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透露出他是同性戀的事實,更不相信她所提出的要求。

    她竟然要求結婚?而且明知他是同性戀!

    秦綠湄斜睨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很重要?”她冷哼。“你家人不斷催促你結婚,但是你對女人沒興趣,與其要你辜負一個無辜的女人,你為什麼不選擇自願送上門的我?”

    “你有什麼目的?”楊雋廷知道在她面前隱藏是白費心機,而且事到如今也很難繼續隱瞞,他是同性戀的事實遲早會被揭穿。

    “替你傳宗接代,替我兒子找個父親。”秦綠湄知道他終究會答應,否則他們不可能再談下去,而她也沒什麼目的,只是單純的為未來鋪路。

    “你懷孕了?”楊雋廷直覺的臆測,並看向她平坦的腹部。

    “沒有。”她坐著椅子滑動到他面前再次強調,“我想替你傳宗接代,替你生下孩子。”

    這番話讓楊雋廷怔愣了一下,才驚怒道:“你想用你自己改變我是同性戀的事實,那是不可能的,我勸你別傻了。”他看過許多天真的女人這麼做過,但是那不會發生在真的同性戀身上。

    “我沒有那種高尚的情操,而且我一點都不愛你,我不會做那種只發生在小說之中的劇情,如果你真的因我而改變,你就不會是同性戀,那時我就會離開。”秦綠湄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緒波動,更難辨她話中的真偽。

    “難道你選擇我只因為我是同性戀?”楊雋廷看她肯定的表情自尊有點受創。

    “不然你以為如何?”在她心中並沒有男女情愛的存在,不相信愛情,不相信誓言,更不相信天長地久那套虛假的論調。

    “你說的孩子怎麼來?”他選擇相信她,也默許她的提議。

    “最自然、最原始的方式。”秦綠湄不假思索的回答,雖然現在體外受精很盛行,但是她拒絕那種繁瑣的過程和等待。

    “什麼?”楊雋廷差點跳起來。“我拒絕,而且就算你脫光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有反應。”他真的不懂她在想什麼。

    “你的話很傷人。”秦綠湄自袋中取出一袋藥扔在他桌上。“我就不相信用它還不行,為了你們的將來還是要請你對不起情人。”

    楊雋廷看了看桌上的藥袋不解的問:“這是什麼?”

    “春藥。”她簡單明瞭的回答讓他瞪大了眼睛。

    “你為什麼那麼篤定我會答應?”看來這女人是有備而來。

    “因為你需要像我這種女人。”秦綠湄把玩著他桌上的醫生印章亂蓋檢驗單。

    “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楊雋廷奪回他的印章,禁止她繼續浪費資源。

    “我不需要你的財富和聲望,只需要你的精子,婚後我不會再留在醫院工作,我可以自給自足,不需要你的協助,生下來的孩子你要不要來看你自己決定,我不會干涉你的生活,但是在需要我的正式場合,我會與你一同出席,這種條件你可滿意?”她在他眼中看到不敢置信,但只是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他轉身做了個深呼吸,才又回身看她。“我們突然結婚不會令人懷疑嗎?”

    雖然他們在同家醫院共事近三年,但是生活上的接觸少得可憐,因為她大都上夜班,別說醫院同仁會懷疑,家人也不會相信,而且她除了和另外兩個朋友有交集外,對人的態度可以說是冷漠無情,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他們會結婚,何況是別人?

    “我不會給人懷疑的機會,而且你要有演戲的心理準備,不過紫寧和書音可能會知道我們結婚的事實。”她們兩個太瞭解她的個性與作為,她結婚最懷疑的會是她們,她早說過不接受愛情了。

    “我想也是,不過我希望不是全院或者全世界都知道我的‘隱疾’。”楊雋廷半開玩笑的說。他的家族在國內外有一定的影響力,如果他是同性戀的消息外傳,那麼對他與家人都是種傷害,況且他還要在這世上立足。

    “我會在這一兩天辦好離職手續。”

    秦綠湄見共識達成後便起身要離去,但楊雋廷出聲緩下了她的腳步。

    “你到底有沒有心?”這是大家共同的疑問,她的冷靜過頭教人害怕,有一種似乎一切都與她無關的灑脫。

    她難得的露出一記笑容,“你覺得呢?”沒讓他有再發言的機會,她闔上了診療室的大門,留下楊雋廷一人為她那朵笑容發愣。

    真的!他從來不知道她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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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3: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總編輯室裏彌漫著逼人窒息的低氣壓,古珞琰站在窗前凝望著臺北繁榮的街景,手上幾乎快燃盡的煙已經接近燙手,但心中的憤怒早已壓過生理的任何感覺,身後沙發上坐了三個局促不安的男子,因為他的陰沈,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古先生,煙快燒到你了。”居中的男子以強烈抖音好心的提醒,得到的卻是怒目相向,讓他又心虛的垂首,心裏不斷責駡自己,當初不該接下這個看似容易的案件。

    一個月前他們三家征信社同時接到古珞琰的委託,希望找一個名為秦綠湄的女子,原以為有三家的人手一起找會很輕鬆,卻沒想到大肆搜尋的結果,都只有一個“慘”字能形容,瞧,他們找到什麼?

    一個流動戶口和一個百call不回的呼叫器號碼,連她的出生地、就讀過的學校、父母、住處、工作都找不到,似乎有人特意替她隱藏並提供掩護,沒辦法的他們只好硬著頭皮,帶著“慘不忍睹”的調查資料交給古珞琰,得到的就是這種隨時可能爆破的危險場面。

    古珞琰看都沒看就將手中的煙蒂扔回煙灰缸,吐出了最後一口煙霧,轉身逼視三個早就想跳樓的“偵探”,以冷得教人打顫的聲音問道:“找了整個月只有這樣子?!”

    雖然這是預期中的結果,但還是有難掩的怒火,他們根本是把他給的資料再送回來而已。

    他找了秦綠湄一年了,結果還是如此,臺灣才這麼一點大,竟然找不到一個生於臺灣,長於臺灣的人?

    “古先生,我們盡力了,但是那女人就像消失在空氣裏。”居中的男子再次深感自己的不幸,若不是在外頭猜拳輸了,也用不著面對古珞琰當炮灰。

    “那這是什麼?!”古珞琰丟了份郵件到他們桌前,秀氣的字跡在上頭寫著“秦綠湄緘”,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只有郵戳上印著台東大武的地名,這是她這個月剛寄到的新書,一如往常的乾淨。

    “古先生,你不是告訴我,她上次是在基隆寄的?”他們將人手都集中在北部找而她人在台東,找得到人才奇怪。“我也跟你們說過,她的郵件從全省各地寄過來,不然你們以為我是白癡,請三家征信社調查一個人?”古珞琰飽含威脅的目光瞪視著他們。他也知道難找,但是這種結果真的很離譜。

    沒人敢再開口,就等著古珞琰的“特赦”,而他也知道他們的想法,無奈的歎息後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謝謝古先生,調查費就免了,我們還有事先離開了。”居中的男子連忙拉著身邊的兩個人逃出生天。

    沉寂了許久才又響起敲門聲,不過沒等他回應,一個表情幸災樂禍的俊美男子走了進來,並順手將手中的紙袋丟到他桌上。

    “還是沒找到?”林俊淵倚在牆上環胸問道,不是來關切而是來看戲。

    “找得到才是奇跡。”古珞琰的火氣讓這男人澆熄了,心中挺納悶的,在書中的這時候,不都會出現一個笑匠來惹得他怒火更熾?為何他身邊就沒有?

    “既然都不抱希望,還浪費人力做什麼?”真的是找心酸。

    “我覺得一定認識她,秦綠湄這名字真的很耳熟。”他一直相信秦綠湄一定曾經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只是找不回那份記憶。

    “這年頭用似曾相識是追不到女孩子的,現在人家講究的是繁複、華麗、迅速、不切實際的新生活運動,你——”林俊淵指著他的鼻子道。“落伍了。”

    這句話已經聽古珞琰說了一年了,始終沒想起來,已經讓他列為謊言檔案,而且是可信度等於零的那種。

    “我會想起來的。”太接近熟悉了,反而什麼也想不到,古珞琰也懷疑過她是他的同學,不過畢業紀念冊並沒有她的名字。

    林俊淵只是打著呵欠,古珞琰則坐回椅子上拆著他丟來的文件。數年來,他發掘了不少出名的作家,最出名的莫過於“情愛”,也就是秦綠湄,一開始她並不是最棒的,只是近來筆風大轉且有自己的風格,每本書的筆觸都不同,打動了讀者想一看再看的心。

    但是她從來沒出現過,想應讀者要求替她辦場簽名會都無疾而終,出版社裏還堆了幾堆讀者的來信沒處可送,她的來稿非常乾脆而且每篇附序,上頭還附注了一句話“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

    他知道她是變相的告訴他:要用就用、不用拉倒。稿費應她要求是以匯款的方式處理,幾年來都是彙入一家瑞士銀行,若不是不定期的有新書寄來,他會以為世上根本沒有她的存在。

    “那是明天到高雄的機票,出了機場會有人接你到恒春。”林俊淵逕自的點煙吞雲吐霧。“找不到秦綠湄,你還有心情去度假?”

    “這假期是一年前排定的,為什麼不去?”古珞琰的習慣是累假,等到超過一個月他就會來個大休,雖然不符合規定,但是他就是有能力叫老闆開除不了他。

    “還是去秦婆婆那兒?”林俊淵終於決定不再虐待自己的腳,走到沙發前坐下。

    “除了去那裏,我還能去哪里?”

    也只有到那裏才算是真正的休息,秦婆婆住在屏東一處僻靜的深山裏,周圍的住戶只有五戶,雖然交通不方便,不過要休息那裏最適合。

    “若你肯,可以出國走走,上頭不會連這筆錢都不出。”不可思議的是他向來出國都是洽公,從沒有度假的字眼出現。

    “我想要的是休息,不是走走。”古珞琰收拾著桌面的文件,他的假期是從此刻開始,接下來的工作林俊淵會接手。“出國只是累死自己,我沒有那種自虐的傾向。”

    林俊淵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不是他休假。順手接過古珞琰丟來的文件翻閱著,知道他不會有那種好心解釋這堆文件,因為輪到他休假也是如此,這些文件得自己花時間瞭解,突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

    “你要找秦婆婆和秦綠湄?”

    古珞琰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禁給了他一記白眼。“你以為世間的劇本是由你編寫?說巧合就有巧合?”

    “只是給你祝福。”林俊淵將他驅離辦公桌,坐到他的皮椅上。“你找她那麼久都沒著落,如果再沒有消息,說不定上頭會把這個位子讓給我。”

    他們從來就不是朋友,只是有時候默契好得過分,在這家國際性的出版社裏他們掌控不同的圖書領域,也時常想著要吞下對方的勢力範圍,處於競爭中也在成長與茁壯,也預設了輸的立場,真的不及對方的實力,也不能讓對方輕易合併。

    “如果你有那個能力的話,我不反對。”古珞琰迅速的探進他的西裝暗袋取出一包他珍藏的薄荷涼煙。

    “不告而取,謂之——”

    “借。”古珞琰沒理會他眼裏的怒意。對於挑起這人怒氣的方法他多得是,這就是林俊淵至今無法掌控他的緣故。

    “跟你這種野蠻人說四書五經沒有用。”林俊淵奪回涼煙,寶貝似的放回暗袋,眼神在惋惜它受到了淩辱。

    “你念的沒我多嘛!”怎麼說他受的都是正統教育,跟喝過洋墨水的就是不一樣。“難得你還知道自慚形穢怎麼寫。”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種意思。”林俊淵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

    古珞琰只是淺笑,很感謝他捨己為人替他消氣,口中喃喃的念著一段孫子兵法。“兵者,詭道也。怒而撓之,亂而取之。”他不懂致人而不致於人的道理,所以他永遠都會敗在他的手下。

    臺面上他們兩個都是總編輯,事實上他卻一步步的在蠶食林俊淵的領域,吃不吃下他的勢力範圍只在一念之間,不過目前他還沒有累死自己的打算,日子還長得很。

    “你在念什麼?”他是在國外長大的,對古文接觸有限。

    古珞琰歎了口氣。“有空去看看孫子兵法吧,如果有哪里不懂,我可以讓你問。”

    孫子兵法是近年來企業界用來教育高級主管的書籍,他若不曉得就永遠別想跨越他,這種競爭一點也沒有挑戰感,等他念完也吸收了,或許他們之間的戰爭就會有趣點。

    對!只有一點。

    “我走了。”古珞琰決定暫時讓他享受舒服的位置,反正等他回來,他手中的那份企劃書就會作廢,他會再重新擬定一份。

    “慢走。”林俊淵悄悄的記下書名,他會去買來看看。

    ???

    “媽咪!起床了啦!”

    一名八歲大的男孩死命的將母親拉離被窩,但刺眼的陽光一照上她的臉,她立即躲回被窩中。

    “讓我再睡會兒就好了。”秦綠湄咕噥著。昨夜她寫稿寫到淩晨兩點,現在她眼睛酸澀得睜不開。

    “昨夜你又寫到幾點了?”楊雋湄一副大人的口氣逼問著母親,若不是昨夜和姐姐受了她的哄騙九點就上床睡覺,也不會讓她再熬夜。

    秦綠湄百般不得已的由被窩中伸出兩根手指頭,知道接下來會是兒子的責難,索性窩回被子死不肯出來。

    “不是說好以後不熬夜的嗎?”楊雋湄以茶壺的姿態指著母親。

    看吧!

    “要不是昨天你們逼我出門,我預定的進度就不會落後,我也用不著熬夜。”她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抱怨,不過只是惹惱了兒子。

    “又沒人催你的稿件,這叫自作孽。”他就是不知道母親心裏在想什麼,明明有人養卻不要,而且本身的教師工作已經是鐵飯碗,根本不缺錢用。

    “兒子,我賺錢可是要養活你們,怎麼可以說是自作孽?”秦綠湄勉強的從被窩中爬起來,知道兒子不達目的是不會善罷甘休。

    “好!那我問你,你的存款簿有幾個零?我的存款簿有幾個零?綠婷的存款簿有幾個零?我們缺錢用嗎?”楊雋湄坐到母親面前,一雙跟她一樣慧黠精明的大眼正瞪著她。

    “小鬼!叫綠婷姐姐。”秦綠湄指著他的鼻子不悅的命令。

    會生出一雙兒女是她始料未及的結果,她忽略了自家有那種遺傳基因,當發現三個月的肚子卻比五個月的肚子來得大時,就有了種不祥的預感,產檢時醫生興奮的告訴她是龍鳳胎,她卻覺得世界頓時黑了一半。

    最高興的莫過於楊雋廷,因為一勞永逸。

    “別轉移話題。”楊雋湄稚嫩的童音裝起大人樣,逗笑了秦綠湄,不過激怒了他。“你還笑得出來?!”

    “八位數字。”秦線湄連忙乖乖的回答,免得被兒于修理,她這兒子可沒有像父親一般的好脾氣,翻臉不認人的壞脾氣也不知道像誰。

    “有那麼多錢了,你還不肯好好的當少奶奶,媽咪,你已經晉級到死要錢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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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3:56 |只看該作者
.    秦綠湄一手抱著大抱枕,另一隻手戳了下兒子的頭,“笨兒子,再多錢也是你爺爺奶奶和你父親給我們的錢,難保哪天我會跟你父親離婚,錢被要回去,這叫防患未然,你懂不懂?”

    婚後反倒是楊雋廷“不守信”,每個月都會彙入一筆為數不少的存款到他們的帳戶,而且不只他彙錢,連公公婆婆也每隔半年就彙一次錢,說是給兒子和女兒的養育費和教育基金,她曾經提出抗議,不過被駁回,後來只好再開一個戶頭,幫自己的存款另覓一個“居處”。

    “好!那另一本呢?”母親的事他可是一清二楚,包括他和姐姐的“來歷”。

    “什麼?”她拿出看家本領——裝傻,不過從兒子的眼神裏她知道老實招比較好。

    “兒子,以後你不是想當廚師?怎麼現在變偵探了?”連楊雋廷都不知道的東西,竟然被兒子發現了。

    “媽咪!”兒子語氣輕緩的喊著她,不過眼神裏充滿威脅。

    “七位數。”唉!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誰教她五臟廟的滿足與否操在兒子手裏。

    別不相信,雖說她小時候也是很會做菜,但是兒子卻技高一籌,只要他吃過的東西,回家就可以“變”出來,為了不浪費兒子的才能,在他六歲那年,她就把廚房讓出給他了。

    “所以……”楊雋湄環胸看著母親等著回應。

    “我以後不熬夜了。”看過母親被兒子威脅的嗎?雖然沒有尊嚴,可是只限於在一雙兒女面前,誰教她該教的太早教完了,兒女太早熟,反而回過頭管教她,在他們眼裏她的確有很多事情需要被管束,因為不符合道德規範。

    “有我的早餐嗎?”既然已經被挖出被窩了,她也不再掙扎了。

    楊雋湄指著牆上的時鐘,“你等著吃中飯好了。”

    “喔。”已經十一點了,好像補眠補過了頭。“綠婷呢?”突然想起親愛的女兒,平常不都是她來喊起床號的?怎麼今天沒看見她的人影?

    不過,楊雋湄卻以一副“你還記得她”的不屑神情看她,“今早綠婷得到你的首肯之後就上山去了,可能要傍晚才能回來。”通常他姐姐都會順便溜人。

    “她自己去?”看兒子點頭,秦綠湄幾乎從床上跳起來。“我什麼時候准她上山的?”

    “今天早上七點四十二分三十六秒。”楊雋湄從口袋中取出筆記本,念著今天早上的紀錄。“你還說,去吧、去吧!別來吵我,所以綠婷頭也不回的上山去了。”

    “我的老天!她又上山做什麼?”說擔心女兒的安危是騙人的,她擔心的是女兒又會帶一些“珍禽異獸”回來“孝敬”她。

    “放生。”楊雋湄想起半夜爬到母親床上的龜殼花,她似乎到現在還無所覺。

    “放生?!”她突然覺得寒毛直豎,不會昨夜又發生什麼事情吧?

    他笑她的反應遲鈍。“昨夜你沒關紗窗,所以有一條龜殼花爬進來與你同床共枕。”

    秦綠湄有種天賦異稟能吸引野生動物,不管做什麼防範措施,它們都一定會乘虛而人,為的不是傷害,只是想和她同床共枕。

    身為她的兒女也遺傳到了這一點,不過只要有野生動物離他們十公尺之內就會起雞皮疙瘩,不是怕,而是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要怎麼處理來犯的外敵,尤其是夏天。

    以前是秦綠湄帶著他們跑,不過現在……

    “昨天那條蛇被處以腦震盪和流放之刑,以後不會再來了。”楊雋湄問著臉色發白的母親,“你還想住在這裏嗎?”“要!”雖然怕,不過她還是要死守這個地方。

    “爹地說,你是女性荷爾蒙太多,就像發情的母貓一樣,容易散發只有動物聞得到的氣息,還說回去跟他住一陣子就會好了。”楊雋湄話中有話的笑說,結果下一秒朝他招呼的是母親的枕頭。

    “放屁!你這小王八蛋明知故犯?”她知道這樣罵小孩不對,但是現在找不出更恰當的用詞。

    “媽咪,我看是你心虛,爹地是要拿些女性荷爾蒙的拮抗劑給你吃,你心裏在想什麼?”楊雋湄輕易閃過母親的枕頭,笑得曖昧,有一個當醫生的父親和當護士的母親,他和姐姐該懂的懂了,不該懂的也懂了。

    秦綠湄給了兒子一個白眼,旋即轉移話題,“明天要考試了,你和綠婷的功課復習好了嗎?”

    楊雋湄拿了他和姐姐的幾本課本給母親,他們習慣在課本上記錄當天上課的情形,包括天氣、授課內容、教得好壞、心情寫真,甚至老師上課講的笑話都會一一記錄,剛開始是因為無聊,不過後來成了習慣。

    六月十二號,萬里無雲,斑馬上的課好無聊,自己念得還比較好,決定!回家要把生統搞懂,加減法太無聊了,婷。

    看著女兒的課本上畫了一隻被獅子追著跑的斑馬,她微扯了扯嘴角,看完後改拿起兒子的課本。

    六月十八,竟然下雨!小二的課本早就念完了,現在好無聊,湄。

    奏綠湄再翻過幾頁後才把課本還給兒子,她不反對他們畫課本,這有助她瞭解小孩的學習情形,她撐著下頷問道:“最近寫得沒有剛開學的精采喔!你們想跳級了嗎?”

    孩子的實力到哪她最清楚,他們在家念的是以前她念護校和大學時留下來的書,還包括她向楊雋廷要來的醫學院教科書。

    “不要。”

    “敬謝不敏。”

    一對兒女的稚聲同時傳來,回答的都是反對。

    秦綠湄看著風塵僕僕的女兒,好像是特地趕回來投反對票。

    “但是你們都嫌課本太簡單耶!綠婷不是想學生物統計?”一般的孩子都很高興自己能跳級,他們卻“自甘墮落”。

    “不了,我發現四則運算還不是很熟。”秦綠婷笑得諂媚,不忘替母親取過衣服讓她換下睡衣。

    “雋湄,你無聊的課本怎麼辦?”她也放縱他們,孩於跳級對她而言或許是種光彩,在楊家抬得起頭,可是那不是她在意的,他們的快樂才是。

    “媽咪,所有的課本念到學期末都是一樣的啦,暑假結束就會換新課本了。”不!打死他都不跳級,雖然討厭填鴨式的教育,不過這種教育制度對他而言比較自由。

    “那你們就繼續當笨小孩好了。”秦綠湄不避諱的在一雙兒女面前更衣,在頭穿過領口後才又開口。“我的書你們可以繼續做記號沒關係,不過爹地的書千萬不要留下任何痕跡,不然被送去美國找奶奶,我可不負責。”

    楊家兩老都在美國等著這兩個孩子“成器”,而她負責讓這兩個孩子“成氣”,讓楊雋廷以為他兩個孩子笨得無可救藥,因為楊家三代的孩子不知道怎麼都是跳級生,年紀輕輕就功成名就,不過孩子沒有童年,她看透了這點,所以決定讓孩子繼續笨下去。

    而楊雋廷因為有把柄在她手上,不敢要孩子也不敢查證,總之孩子的教育權在她身上。

    “我就知道媽咪最好了。”兩個小不點同時跳到她身上撒嬌,她只是寵溺的笑著。

    奏綠湄指著在懷中的兒子道:“你呢,就繼續負責媽咪的腸胃系統。”她再指著女兒,“媽咪的身家安全就交給你了。”

    就這樣,母子三人決定繼續裝傻,反正這世上還輪不到他們貢獻腦漿。

    ???

    看到原本屋前空曠的曬穀場上站了一個陌生男子後,到瀑布閒逛回來的母子三人就這麼蹲在自家門前一百公尺外的一棵百年老樹後,猶豫著該不該回家。

    “媽咪,會不會是找你的?”楊雋湄瞄了那男子一眼,濃厚的書卷氣息環繞著他,仿佛他本身保藏的危險性能就此掩去,不過對他們而言還是太明顯。

    他和姐姐對看了眼,下了個結論。

    披著羊皮的狼,危險中的危險。

    “不可能!除非你似雨大哥死了。”這幾年能躲得那麼安穩,就是有“不小心”認識的尚似雨替她把關,知道她在這的只有兩個好友和楊雋廷,楊雋廷在國外的父母都以為他們恩愛的住在一起。

    搬來這種“深山林內”是因為她喜歡過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不想和外界有交集,心靈的沉靜是她追求許久的夢,也厭惡在“人心”中周旋,那讓她覺得好累,不如像這樣放逐自己的靈魂,活得優遊自在。

    “也對。”楊雋湄再看看那人,不禁搖頭歎息道。“非等閒之輩,請之、防之、驅之、毒之或是殺之?”

    秦綠婷沒好氣的白了弟弟一眼。“媽咪,他好像裝傻裝瘋了,你打算怎麼辦?”

    笑看了女兒一眼,她問道:“你覺得怎麼做比較好?”

    “鞭數十,驅之別院。”楊雋湄又冒出一句話,不過沒人理。

    奏綠婷難得撒嬌,與母親有默契的相視而笑,“媽咪,好久沒吃到你的閉門羹了。”

    “等會兒就有得吃了。”達成協議後,秦綠湄就拉著一雙兒女大方的往家的方向走。

    古珞琰一看見有人出現立即朝他們的方向走,並有禮的問:“請問秦婆婆在家嗎?”

    找外曾祖母?!

    兩姐弟又交換了下眼神,不清楚外曾祖母何時有這種“忘年之交”。

    “你找奶奶?”秦綠湄已經認出了面前的男人,他是她念大學時的學長,也是她出版社的總編輯,不過看樣子他不認得她了,而她並沒有打算“認親”。

    “嗯。”古珞琰唇邊掛著誠懇的笑容。“婆婆在家嗎?”

    “你來這有事?”秦綠湄不知道他的來意而防備起來,奶奶的朋友都知道她在一年前往生,怎麼會再冒出朋友來?

    “婆婆跟我說過,如果休假可以到這裏來找她。”古珞琰眼神若有似無的引著他們看向他的行李,擺明瞭他要在這裏住下來。

    “奶奶已經在一年前往生,現在這裏住的是我。”秦綠湄冷硬的聲音裏沒有感情,也說明了這裏不歡迎外人。

    古珞琰的眼眸裏有一閃而逝的玩味,她現在的表現跟方才帶著小孩走來的神情判若兩人,他的體內似乎有種征服的欲望產生。雖然她帶著兩個孩子,但沒有看見她丈夫,身材也不像是生過孩子的婦女。

    他對她很好奇。

    “你必須招待秦婆婆的客人。”沒料到秦婆婆往生是他的疏忽,其實他大可一走了之,不過為了某些原因他還是會留下來。

    “我為什麼必須?”秦綠湄捉住了他眼底的玩味,發現他還是那麼的霸氣,在大學時就瞭解這個男人的個性,溫文儒雅只是用來誆騙世人的面具,更清楚現下她就是他的獵物,仿佛只能等著他出獵。

    “我一個月的假期不能因為婆婆往生而終止。”古珞琰對她刻意的冷淡採取強硬的應對,他決定要住下來就一定會住下來,而且不則手段。

    “奶奶從來沒提起你這號人物,如果你是當日來家祭的其中一人,我會很歡迎。”秦綠湄拍拍兩個孩子的肩膀帶著他們進門,不想陪他罰站。

    “是你沒發白帖給我,可見你一點也不瞭解婆婆的交友情形。”他只手擋著她欲關上的紗門,語氣中有明顯的挑戰。

    他發現她竟然瞭解他,所以沒必要和她維持外人所見的溫文儒雅。

    “我從不過問別人的事情。”秦綠湄停下關門的動作,不過沒有讓他進門的打算,和他站在門前耗著,或許她沒一樣可取,但是耐心她最多。

    “所以你剝奪我祭祀婆婆的機會。”古珞琰就在等她這句話。

    她當然知道他在玩什麼障眼法,身後的兒女突然冒出來推了他一把,讓她順利的將門關上。“你沒有踏進這間屋子的權利,這裏已經屬於我了。”她轉過身子,在他看不見的範圍內對著孩子比著勝利的手勢。

    “去寫暑假作業,寫完了再帶你們到山上去。”看著他們聽話的走進書房,她才松了口氣,第一回合險勝了,不過她知道依古珞琰的個性絕對不會輕言放棄。

    走進房間前,秦綠湄看了坐在曬穀場矮牆上的他一眼,他的眸子正好校巡到她的,她怔愣了下,立刻知道她選擇了最差勁的應對方法,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希望不會沒完沒了才好。

    ???

    “媽咪!他不見了!”楊雋湄從書房沖到秦綠湄的房間興奮的喊,秦綠婷也隨後進來。

    “別高興得太早,他一定會再回來。”秦綠湄似乎已經預料到會有這種結果,所以並不訝異。“作業寫完了嗎?”

    “都寫完了。”暑假第三天就把作業解決,往後的兩個月都是他們的。

    “媽咪,你是不是認識那個人?”秦綠婷聽母親的口氣好像很瞭解對方。

    秦綠湄放下手中的書,帶著抹輕笑問道:“為什麼這麼想?”

    “你好像很瞭解他。”楊雋湄也發現母親對陌生人的異常瞭解。

    “他是我大學的學長。”對兒女通常都是直言無諱,她沒什麼隱瞞。“如果十二年前我被他征服,就沒有你們姐弟了,只是時間太遙遠了,他已經忘了吧!”

    十二年前,她曾經是他的獵物,不過她不願沉溺於情海裏,工作時她就和楊雋廷結婚而且消失了,以前她沒有成為他的獵獲,現在更不會屈服在他征服的眼裏,何況她已經有了一對兒女,他也可能有了妻室。

    “媽咪,如果他還要追你怎麼辦?”秦綠婷做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多一個父親。

    秦綠湄轉身從床頭的音樂盒中,取出一隻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抬出你爹地不就好了,我想他不會對有夫之婦有興趣。”

    “有什麼萬——”

    秦綠婷還來不及說完,就讓外頭的巨響打斷,他們怔愣的對望後一同看向窗外。

    古珞琰不知何時換下了身上正式的西裝,穿著短袖短褲,滿身大汗的搬了些很面熟的東西丟在曬穀場上。

    是帳篷和露營用的鍋碗瓢盆!母子三人不可思議的對望。不會吧!他搬著這堆東西走進來?天啊!他沒開車來所以出人得靠雙腿。平時從這裏走到村莊要走半小時,而且他還背了一堆東西再走進來,他瘋了不成?

    隔壁的三叔公在這時跨過兩家之間小水溝上的石塊,親切的和他以台語打招呼,看他熟稔的應對,他們的臉都綠了。

    “媽咪!怎麼辦?他好像真的是外曾祖母的朋友。”楊雋湄看著他跟從來不離開村子的三叔祖有說有笑,滿臉的訝異。

    “能怎麼辦?我還是不會讓他住進來,既然他跟叔公比較熟,就是住叔公家吧!反正我們孤兒寡母能推卸的理由多得是。”秦綠湄看看牆上的鍾,旋即拍拍兒子的肩膀。“現在你先管媽咪的五臟廟好嗎?”

    “嗯!”他和姐姐對視了眼,有默契的喊。

    “槍口一致向外。”

    看著一雙兒女,秦綠湄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一點也不後悔九年前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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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4: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昨晚是秦綠湄有史以來最早入睡的一次,而且是跑去女兒的房間睡。昨夜古珞琰竟然和叔公聊天聊到晚上九點多,她沒有看電視的習慣,以往都是晚飯後和兒女們到曬穀場聊天,之後就回到房間繼續寫她的稿子,不過昨晚她完全不能靜下心寫稿,因為古珞琰和叔公聊天的聲音一直傳人房內,讓她的思緒完全無法沉澱,更別說要寫出東西,於是她就跑去投靠女兒了。

    昨天她真的以孤兒寡母為由拒絕叔公為他說情,他自己也說吃住他自己想辦法,所以她就真的讓他自己想辦法了。

    她推開紗門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這裏因為是古老建築,主屋和廚房的出入口是分開的,在進廚房前,眼角瞄到了一個綁著營繩的營釘,她好奇的往空地一看,竟然有一個黃色的圓頂帳篷立在那裏,一股怒氣莫名的升了上來。

    不過,她並沒有發洩,只是在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那裏只是一塊空地不用計較,當作什麼都沒看到走進廚房就好了。

    一進廚房,就看到楊雋湄拿著鍋鏟面色凝重的走向她。

    “媽咪,他好像真的賴定這裏了。”

    “你顧著爐火比較重要。”把兒子再推回瓦斯爐前,她則倚著一旁的牆壁偷吃兒子準備的早餐。“反正他也進不了我們的屋子,他不怕晚上有龜殼花陪他就算了。”

    “媽咪,你晚上又不跟他睡,他怕什麼?”楊雋湄以一種“難道你想跟他睡”的神情看著母親。

    “你想到哪里去了?”秦綠湄沒有理會兒子的眼神,繼續朝菜進攻。

    楊雋湄走過來打了她還要再向菜進攻的手。“你再偷吃,等一下綠婷就不吃了。”

    “也對。”秦綠湄愣了下,差點忘了有一個極度潔癖的女兒,這時她的腦中突然竄過一個主意,她帶著訕笑看兒子。“不然我偷偷留套衣服在他帳篷裏,晚上不就有龜殼花陪他了嗎?”

    楊雋湄搖搖頭,“媽咪,要讓他住不下去還有很多方法,你這樣勝之不武,我和綠婷會一輩子看不起你。”

    “說得那麼嚴重。”秦綠湄咕噥著乖乖的盛三碗粥放到餐桌上,不過她發現今天的粥多煮了點,她懷疑的看著兒子。

    “古叔叔托我煮的,他連米、水費和瓦斯費都給了。”楊雋湄看著母親懷疑的神色額際冒了好多冷汗。“媽咪!別這樣,是三叔祖要我煮的,而且綠婷也同意呀!”

    “原來我的兒子和女兒那麼好收買。”她感歎的坐回餐桌前。

    “媽咪!你別誤會,剛才三叔祖手上還拿著鐮刀,我們不敢不答應,還說他等會也要一起來這邊吃飯。”

    “上次是誰跟我說威武不能屈的?”

    “媽咪!這次攸關性命,不得不屈。”

    這時秦綠婷由後門走了進來,“媽咪,別玩了,叔祖帶著古珞琰回來了。”

    “怎麼你們連他的名字都知道了?”真是不可思議,通常他們不會對陌生人有興趣,更何況是把他們的名字記住。

    “如果有一把鐮刀在你面前揮舞著做自我介紹,我就不相信你會把那個人忘記。”楊雋湄把準備好的菜端到桌上後,另外添了兩碗粥給隨後將進來的兩個人,他知道他母親絕對不會為來者服務。

    “叔公。”

    “叔祖。”

    母子三人對看了一眼,不情願也不願叫古珞琰,他們決定采忽略政策。

    “叔公,那麼早你上哪去?”秦綠湄熱絡的取來筷子遞給叔公。

    “對呀,今天怎麼沒找我們一起去?”

    秦綠婷撒嬌似的拉著叔公坐在椅子上,楊雋湄在洗淨廚具之後也坐到叔公身邊,就這樣室內的四把椅子被占滿,站在門邊的古珞琰被忽視了。

    他環著胸看著他們刻意的親昵,一點也不訝異會有這種結果,對於母子三人他有深深的懷疑,更對孩子的行為不解,兩個小孩子怎麼能演得那麼完美?

    他審視的眼光投注在只是帶著微笑的秦綠湄身上。

    突然,她給了他一記不著邊際的微笑,回應他的注目,她把下頷枕在交握的手指上,一隻白金的鑽石婚戒正好落入他的眼裏,他立即意會到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戲碼,而是兩個孩子也在排斥他。

    他不懂什麼時候他變得那麼沒人緣了?

    “叔祖,你的樹苗都種好了嗎?”秦綠婷以流利的台語半撒嬌的問。

    叔公被兩個孫兒哄得幾乎失了神,笑得嘴都闔不攏。“今天早上全都弄好了,多虧你們古叔叔,對了,阿琰呢?”叔公左右望瞭望,這才發現古珞琰站在身後近十分鐘,連忙把楊雋湄趕了起來讓他坐下。“阿湄,你再去拿把椅子。”

    楊雋湄不敢相信自己被趕離座位,他看著母親和姐姐,委屈的說:“叔祖!我家就這四把椅子,你要我去哪里拿?”“你媽也真是的,椅子多準備幾把會怎麼樣?去隔壁跟你姑婆借兩把過來,以後你們古叔叔會在這裏吃飯。”

    母子三人吃驚的對望一眼。不會吧!不是只吃一餐而已嗎?不過這問題他們沒膽子問出口,楊雋湄只能乖乖的到隔壁要椅子。

    “叔祖,你也知道我們平時深居簡出,怎麼會有人來我們家。”秦綠婷這些話是對著古珞琰說的,不過她盡力的維持笑容。

    “胡說八道,如果你媽的學生家長來到家裏怎麼辦?”

    “可是人家不會在我們家吃飯吧。”秦綠婷在古珞琰可以聽到的範圍內小聲的嘟嚷著,她知道以叔祖重聽的程度絕對聽不到。

    古珞琰微微的挑眉,還是秉持沉默是金的道理,也知道只要一開口就會輸給兩個小孩,反正有叔公替他講話就夠了。

    秦綠湄看他沉得住氣也不好開口插話,只知道第二回合他們輸了而且輸得很慘,竟在古珞琰完全沒開口的情況下。

    ???

    這晚,古珞琰正在整理明早要上山的裝備,也注意到今晚有點異常,青蛙、蟋蟀和紡織娘都不叫了,這清夜顯得異常寧靜,只有過分皎潔的月光映照著。

    整理好裝備之後,古珞琰著實被夜色迷惑了,取了一把躺椅放到曬穀場中央,似乎想在四周聽出一些聲音。

    他注意到空氣正傳遞著一種很熟悉的聲音。是鍵盤!他起身尋找聲源,果真讓他發現聲音是由透露小黃燈的房間發出的,不由分說的就傾身過去看房間裏的人,他知道是那兩個孩子的母親,看她忽起忽落的手和思考的樣子,有可能是在寫作。

    眸光移向不遠處的書櫃,借著微黃的燈光他赫然發現那是他們出版社的書,定睛一看發現清一色都是慎愛的書,他愣愣的站在窗邊,不敢置信的張大了眼。

    難道真的讓他蒙到人了?!

    室內傳來驚愕的喘息聲,秦綠湄離開了電腦往窗子走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嚇死人?”秦綠湄沒好氣的撫著胸問道,剛才只看見一個人影,真的差點把她的魂嚇跑。

    “對不起。”古珞琰還來不及從驚訝中反應,訥訥的問:“你是秦綠湄?”

    “你是看到書還是真的認出我?學長。”秦綠湄坐在窗前的書桌上,背對著古珞琰。她知道只要他留在這裏,有天一定會發現,不用他認,叔公也會找辦法讓他們認識。

    古珞琰因為她的一聲“學長”而愕然,心裏的似曾相識終於浮上腦海。原來他真的認識她,她的一聲“學長”更把以前大學的那段記憶喚回來了。

    在將她的一切“定位”之後,他立刻統整了自己的思緒,也找出了如何應對她冷漠的方法。

    “你還是沒變。”古珞琰的語氣中帶有難以理清的感觸,時間不是能令人成長與改變的嗎?為什麼她一點也沒改變?以前他還曾經譏笑她的個性,現在不但沒變,而且還達成了她想要的生活環境——隱居。

    是的,在念大學時她就想隱居了,她想過這種單純的生活。

    秦綠湄只是淡笑,“我該告訴你,‘你變了’嗎?”在腦中的確竄出了這老套的對白,不過難得有敍舊的好心情,她不想要那種會令人渾身不對勁的對白。

    “人是不會一成不變的,你算是特例。”

    秦綠湄對他的論點並不以為然,也不打算開口反駁。

    “我是變了,但是你真的做到維持‘本真’。”古珞琰看她不說話,只好另找個話題,正好想起以前她所創的社團——老莊思想研習社,她似乎將老莊思想貫徹得太徹底。

    “不過我的安時處順還是不夠好,對於你的出現,我們並不是無動於衷。”秦綠湄很訝異自己竟然就這麼隔著窗戶和他聊天,而且心好像沒有停歇的打算。

    “你們?”古珞琰傾靠在牆上,眸子梭巡著天上的星星,但是皎潔的月光卻掩去了星星的光彩。

    “我和兩個小朋友。”秦綠湄打開身邊的小冰箱取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我們沒什麼東西好招待你。”

    “不過你們的忽視政策失敗了。”古珞琰取過礦泉水就立即開瓶,邊說邊喝。來這裏兩天,他還沒碰到冰涼的水。“沒有人能拒絕鐮刀的自我介紹,如果沒有叔公,小朋友們到現在還不會理你,更何況要準備你的三餐。”秦綠湄直言無諱的說著,並不害怕他會生氣,重要的是要他認清自己在這裏的地位。

    “所以我挾天子以令諸侯。”秦婆婆曾經跟他說過住在這裏的都是有血親關係的親戚,所以他想住在這裏又想有飯吃就得靠叔公的關係。

    “你還真厲害。”她的語氣裏似乎在笑他勝之不武。

    “你教出來的小朋友也很厲害。”而他似乎在說她教子無方。

    對於他語氣中的諷刺她只是笑著回應。“學長,你的孫子兵法學得很好,不過用在也有學過的人身上效果並不大。”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想激怒她,不過孫子兵法她學得不比他差,想要她生氣還早得很。

    一如往常生氣的人就算輸了。

    “你不會生氣嗎?”和所有認識她的人一樣,他有好多的疑問,她到底有哪一點像人?不問不疑卻能知道周遭所發生的任何事情,不喜不怒卻能輕易的挑起對方的所有情緒,爭奪從沒在她身上出現,不過她想要的永遠在她眼前,只是看她取或不取。

    她讓自己像影子一樣,任何場合從沒有人留意她存在,可怕的是她掌握了所有的人,這就是道家的無為?

    “不是我在乎的東西,我為什麼要生氣?”她試著讓自己處處無心,也不想學會在乎,那對她而言太傷神了,也不想要在乎背後的傷害。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毫無破綻。”沒有能讓她傷心的人事物。

    “誰說的,兩個小朋友就是我最大的破綻,不過我想你不會因為要看我的情緒起伏就傷害他們。”秦綠湄事先將話挑明,依古珞琰的個性會另找可行方法。

    “你懂得利用我的弱點。”老實說他還是一樣沒轍,不知道如何征服她,以前他撞了滿頭包,現在只是想而已什麼都還沒做,就讓她挑明瞭什麼不能。

    “我想你是君子,所以相信你的人格,你應該沒興趣當小人才是。”就是了解他的作風才會用這種方法。

    秦綠湄看著手上的婚戒,也知道這對他的作用不大,如果他真的想再試著挑戰她,有夫之婦的名銜他才不會放在眼裏,他永遠只顧著想要的結果。

    安時處順呵!如果她面臨了婚外情,還能讓她安時處順嗎?雖然她的婚姻建構在虛假裏,她還是有對它的忠心。“這是你這次的規則?”古珞琰問得漫不經心,順手將空瓶拋向數公尺外的垃圾桶。

    “我們有什麼遊戲要進行嗎?”

    古珞琰大手伸進窗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逼她面對他。“你我都明白這不是一場遊戲。”他希望在她眼裏看見一絲的波動,但他失望了。

    “我贏了。”她沒來由的冒出這句話,氣煞了古珞琰。

    他陡然放開她的手靠回牆上,歎息道:“我輸了,也瘋了,竟然又答應了你的遊戲,明明知道自己必輸無疑。”

    “你希望我說同情的話?”秦綠湄斜睇著他。“可是你明知道我不會這麼說,更不會對你的自傷有一點點的心痛。”古珞琰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你就不能不要那麼清楚嗎?”看來他真的瘋了而且無可救藥,她在大學時就是這麼沒有理由的吸引著他。

    其實她並非絕色美女,但就是有那種吸引人的特性,她的閒適安然也是一個原因,那是活在都市里的人很嚮往的感覺,他再也笑不了她的不切實際了。

    “你可以拒絕的,這是你的休假。”心裏是希望他拒絕的,這樣一來她也省事得多,不用負賠上心的風險。

    “你知道拒絕不了的,不然你要我如何知難而退?”他又怎麼不知道她想玩的把戲?她是他活了那麼久以來,第一個認定為敵手的人,一個比他更懂得致人而不致於人的兵法家。

    “兩個太過瞭解對方的敵人,註定是一場惡戰。”不過她心裏所想到的,卻是一個很好的故事題材。

    “我想要的不是你死我活。”他眼中有少見的挫敗,如果他這副模樣讓林俊淵看到,一定會瞠目結舌,什麼時候無奈也能佔據他來著?

    “你想要的是一個女人的心。”秦綠湄低頭看著自己的戒指,輕輕的歎息。“如果輸了心的女人,就什麼都不是了。”她不想當那種為夫而活的女人,她想要的是“自己”。

    “你說什麼?”古珞琰沒聽清楚她的話,他知道她崇尚自由,更自詡為愛自由的靈魂,但是想攔截她的心更勝於放逐她,就算根本捉不住她,還是想……追著她。

    “沒事。”秦綠湄給了他一記淺笑,但是連她也不知道那抹笑容是否有意義。“其實還有另一個方法,就是我和小朋友離開一個月再回來,這樣我們就沒有衝突的機會。”

    “不需要,我相信我們還能‘相安無事’。”他才不會讓她離開戰場,雖然這可能會是他最累的一次度假。

    “我們會想盡辦法驅離你,你也不在乎?”她開始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了,或許他真的瘋了也不一定。

    “這樣的遊戲才有趣。”

    “如果你不怕會心靈受創,我也無所謂,晚安。”話畢,秦綠湄便拉上窗子將他隔絕,看來今晚又沒辦法靜下心來寫稿了。

    她索性關上電腦和小燈鑽進被窩去,腦中不斷冥想著故事架構,把古珞琰的一切逼出腦海早點睡是好點。

    ???

    隔天秦綠湄起了個大早騎著腳踏車到瀑布去沉澱思緒,這是她每日例行的功課,隨時讓自己的精神靈明保持在最好的狀態,之後才會回家。

    在即將到家的轉彎處,原本她不煞車想直接過彎,不過突然竄出的古珞琰擋住去路,在煞車不及的狀況下,她一躍而下並推倒腳踏車避免撞上他。

    “不想活有沒有先留遺書?這樣跑出來讓我撞,我不被判謀殺也會被判誤殺。”秦綠湄刻意遺忘所有的怒氣,以玩笑的口氣道,她還不想再跑一趟瀑布,昨天所鑄下的錯怎麼也挽不回,她不想再做一次會後悔的事情。

    古珞琰替她扶起腳踏車,“兩個小朋友找不到你。”事實上是他找不到她而著急,那兩個小朋友現在正安穩開心的吃著早餐吧!

    “我去看看他們。”她怎會不知道他的想法,既然他不想點明,也用不著顧及他的真正心思,利用他的藉口脫身不是更好?

    “綠湄。”古珞琰輕聲的嗓道,無奈的伸手攔下她。

    “小朋友不是在等我?”沒有越過他的意思,她等著他想說的話。

    以前他也是這麼叫她的,不過無心的結果讓其中的感覺逸散了,現在再聽一次,竟然覺得內心有種莫名的感動,而且是她不想要的。

    “是我在找你。”他認輸了。“幫我辦場簽名會好嗎?”

    “學長,你還真是度假不忘工作。”秦綠湄揚起眉,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語中含著譏笑道:“讓你知道我在這裏是種失策,不過你再提一次這件事,下回你來這裏就只有一棟空屋了。”相信他知道她一定辦得到,而且以後不會有第二個秦婆婆家了。

    這件事是她惟一不能妥協的。

    “為什麼?”對於她的恫喝他有種害怕,好像明天就會見不到她一樣。

    “告訴你豈不是讓你捉了我的把柄?我向來沒有自討苦吃的習慣。”除了她的孩子、兩個朋友和楊雋廷外,沒有人知道她是慎愛,這是為了不讓楊家兩老知曉,也不想讓人認識她這個人。

    “你不想讓誰知道?”古珞琰心中冒起莫名的醋意。

    “如果你還想慎愛留在小說界,讀問的與不該問的都別問了。”她還不想讓自己招惹太多不必要的麻煩,雖說楊家兩老不曾刁難過,但是他們每半年給的錢也不是小數目,她沒有理由兼副業。

    在世人的眼中,她該是養尊處優的少奶奶,也有太多的該與不該存留在她的身上,在楊雋廷的世界是活在別人的自以為是裏,好不容易無聲無息的跳離那個圈子,她不會讓自己再次落入。

    “我想,這不是你能管的範圍。”她話中有太明顯的拒絕。

    “這不公平,如果你事事都是如此,我們的遊戲要如何進行?”古珞琰眼中有濃濃的不悅,但是並沒有得到秦綠湄的在意。

    “你我都明白這不是一場遊戲。”她搬出了昨晚他所說的話,和他玩心理戰實在很累,與他的“溝通”有太多的規則必須遵守,更要隨時保持清醒才能與他平靜的應對,她很清楚跟他之間不能有太多的情緒左右,情緒容易讓人盲目。

    “你……”古珞琰被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跟她在一起早註定輸、輸、輸。

    秦綠湄客套得不像話的問道:“如果沒事,我可不可以進屋?”

    見他沒反應,她越過他走向屋子,但是他的手又伸來攔她,她及時停了下來,因為再進一步,他的手掌就會接觸到她的胸部。

    “又有什麼事?”她還是以沒有情緒起伏的嗓音問道。

    古珞琰覺得自己真的被她擊敗了,他沒有事,只是不想她那麼快離開。

    這時傳來了楊雋湄風涼的稚聲,“你就陪他聊聊天好了,看來他很想。”他搖著腳坐在矮牆上看母親和古珞琰的戰爭,他發現古珞琰一直處於劣勢。

    “鬼!這麼看我被欺負很好玩嗎?”秦綠湄這才允許自己放下部分的防衛,在孩子面前這是她允許自己的。

    “可是我看你欺負他比較多吧!原來你不懂君子有成人之美。”說真的,他只是來看戲,昨晚他們所說的話他和綠婷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他們不反對也不贊成,不反對的原因是母親至今感情仍沒有歸宿,不贊成是因為母親是有夫之婦,雖然定位很模糊,但是至少孩子的存在是真實的,所以他們決定抱持觀望態度,因為有可能連父親都不會反對。

    “成人之美可不包括犧牲自我,我的情操沒有那麼偉大。”秦綠湄看了古珞琰一眼之後走向孩子,不排除他們已經知道事情的始末。

    “在九年前已經犧牲一次了,九年後再犧牲一次有什麼關係?我想不會有人反對。”楊雋湄不蓄意讓古珞琰知道一切,只希望他夠聰明。

    九年前的一次犧牲有了綠婷和他,現在為自己而犧牲又有何妨?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秦綠湄對兒子的態度很訝異,這番話只有他們能懂。

    “我跟綠婷睡得很飽。”言下之意就是這是他和綠婷的意思。

    她走到矮牆拉著楊雋湄入屋,一面問道:“你們喜歡他?”其實她問得有點心驚,不知道兒女們會不會倒戈相向。“討厭的心一如往常。”太喜歡把兵法應用於生活的人,教他們怎麼喜歡?也不像母親有能力應付,所以只好避得遠遠的。

    “那麼為什麼又要我有成人之美?”

    “討厭一個人不會亙古不變。”楊雋湄給了母親一個燦爛的笑顏,只要是她喜歡或討厭的,會有他們陪著。

    “你們是我的孩子真是太好了。”秦綠湄在兒子的額際上印了一吻,她當然懂得他們的意思。

    “那麼外面的那個人怎麼辦?”老實說,他一點也不在乎古珞琰的死活,他在意的是母親的想法,畢竟她的腦袋跟常人不太一樣。

    她抵著紗門擁著兒子的頸項,輕聲道:“那就是我的事了,既然他喜歡玩兵法,那麼我就奉陪,反正不是他陣亡就是我投降,你們也知道遊戲規則不是?就靜靜的看著吧!”

    “如果你輸了怎麼辦?”楊雋湄一臉慎重的問。

    秦綠湄安詳的笑道:“除非我的儒家思想又跑出來了,不然以道家虛靜無為的處事觀點,再加上安時處順,我能如何?”不管結果如何她也只能接受吧!

    是呀!媽咪能如何?

    楊雋湄有種莫名其妙的擔憂纏繞著胸口,這是他和綠婷共同的擔憂,至於是什麼他們也不太能解釋,可能是擔心“未來”吧!

    ???

    微涼的夜風輕輕的吹拂著,奏綠湄一個人躺在她爺爺留下來的躺椅在曬穀場上欣賞著夜色,雖然眼前所見是一片黑暗,但是心裏頭知道黑暗裏有滿山的青翠,所以頗能自得其樂,而且滿天星斗也夠滿足她了。

    手上拿著一瓶爺爺最喜歡喝的黑啤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她難得將長發放了下來披散在身側,這裏沒有夜燈所以一身白衫顯得醒目,讓她看起來像孤身飄泊的遊魂,但是她卻很喜歡這種感覺。

    她聽著周遭的蟲鳴放松自己的心情,也聽見空氣中還有另一個腳步聲,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響,但是她還是聽得很清楚,也知道來者何人。

    “學長,這麼晚了還不睡?”秦綠湄並沒有轉身反而閉上雙眼,手中晃著酒瓶。

    “你呢?為什麼也不睡?”他看了看腕表已經淩晨一點多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正好眠的他突然從睡夢中醒來,一走出帳篷就看見她坐在曬穀場裏,不由自主的就移動腳步朝她走近,夜色之中她好像卸除了所有防備。

    她的身影看起來好孤單也顯得脆弱,不由自主的讓人想親近她、陪著她。

    “那麼好的夜色,不看可惜,臺北因為光害太嚴重,一定看不到這樣的夜色。”她又啜口酒引來古珞琰的皺眉。

    “你喝酒?”他坐到曬穀場的矮牆上不悅的看著她。

    秦綠湄無所謂的笑道:“從爺爺八十大壽開始,我們家的小孩不管年紀就開始喝了,如果不是酒,爺爺可不接受敬酒的。”她很喜歡親近爺爺,這是別的孫兒做不到的,所以她是爺爺最疼的孫子。

    “你們不管法律?”看她這個樣子,古珞琰直覺的不喜歡她喝酒,這讓她看起來好像隨時會消失,更像本來就不存在這世上。

    她還是掛著無心的笑容慵懶的說:“學長,如果你要捉爺爺,那就得花心思到地府去找找了。”

    “別叫我學長,你該明白我不喜歡,而且你更清楚我在意的不是這個。”她的一聲學長並沒有把他們的距離拉近,反而扯得更遙遠。

    “你也明白這是我的習慣不是?要我改變很難,你也知道。”秦綠湄回答了他的問題,更避重就輕的說了她的意念,也知道他不會喜歡這個答案。

    “你是蓄意的。”古珞琰知道她還是不會放棄把他趕離這裏,更想把他激怒,但是他不會讓她輕易得逞。

    秦綠湄突然笑出聲音,問道:“無心與蓄意,你又如何分辨?”

    古珞琰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她絕對不會接受他只憑感覺的分辨。

    “你是一個君子。”

    他不懂她又說這句話的原因,所以有點惱怒。“別老是拿這句話來奉承我,小心我哪天變成小人來對付你。”

    但是她並沒有因為他的威脅而收斂,反而笑得更燦爛,“無所謂的,反正一個月以後你就會離開不是?有我在,我想你也不會想再來第二次。”

    “難道你就不能有一些在乎?”就算是對他生氣也好,只要她能有任何的情緒就好。

    “我只是在安時處順,你該知道那兩個字有多傷人。”

    秦綠湄平靜的回望他,這個問題他們在十二年前就討論過了,但是秉持儒家思想的人永遠也不懂反退的人生觀。

    “但是一個人的背後是孤獨,這是你知道的。”

    “兩個人的背後就一定是幸福?我想還有傷害吧。”她拿起手中的酒想一飲而盡,卻被他阻止。

    “別喝得那麼凶。”雖然她可能不會理會他的好意,不過他也不冀望她的感激。“我沒有辦法保證一定沒有傷害,但是你怎麼能連機會都不給我?”

    她一起身冥靜的夜就傳來一陣涼爽的清風,裏頭還參雜著綠葉香與她身上淡淡的溫香,肆無忌憚的侵犯他的嗅覺,而她好像陶醉在涼風之中,過了許久才又開口。

    “我只是秉持著風與葉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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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4: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風與葉的啟示?”古珞琰無法理解風與葉子能給她什麼啟示。

    “我若是迎風搖曳的綠葉,你就是陣陣吹拂的涼風。”她慵懶的躺回椅子裏,淡淡的調:“涼風只是短暫的過客,綠葉也很清楚這點,所以當涼風不再,它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停留在原處不為所動。”

    “它會不會因為涼風不再而悵然若失?”這個問題他是為自己問的,更是他所關心的,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用了心得到的會是什麼。

    “悵然若失……”秦綠湄揚起臉看著如黑絲絨的夜色,喃喃地的念著,感覺像是在品味,許久之後才將目光轉回古珞琰身上。

    “照理來說,應該不會,綠葉只是固守著本分,怎麼會因為風的駕臨與否而有所期待或者難過?”

    “難道沒能有所改變嗎?你不是綠葉,我更不是涼風,我們只是人。”他試著讓自己的情緒沉澱,或許能換得她的一絲改變。

    “所以我才會說‘照理來說’,因為我只是個人。”她也不敢說能完全秉持著綠葉的心態,人活著總有些意外,何況她不知道這陣涼風是否會是讓綠葉落下枝頭的眷戀,讓她心甘情願的隨風而去。

    或許他只是來掃落葉的秋風,並不是她能企盼的春風。

    “我以為你已經忘了這個事實。”

    秦綠湄還是那抹淡雅的笑,不做任何表示。

    “如果我跟人談感情,會好過和植物的。”古珞琰突然走過來雙手捉住躺椅扶手,並傾身向前,讓她動彈不得。“我不會是來搗亂的秋風。”

    在秦綠湄的唇上如蜻蜓點水般的淺啄之後,他再正經不過的看著她,不過她依然是那間適安然的模樣,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似乎讀到了他眼中的一絲期盼,她淡然無謂的問:“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

    他可能在等她生氣,但是她並沒有,而且也不知道該生氣什麼,這吻並非完全沒有感覺,只是酥酥麻麻的,說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或許真的如她的孩子所說的,她的道德觀太薄弱了。

    “我以為你會甩我一巴掌,正常的女人都會這樣不是?”他撤銷了封鎖坐回兩步遠的矮牆上,細細的端詳著她的反應。

    “所以我不是正常的女人。”對他所說的話,她竟然湧出了酸意,難道他以前也對另一個女人這麼做?而那個女人賞了他一巴掌?

    她知道自己該無所謂的,但是那莫名的酸意還是煎熬著她。

    古珞琰看見了她眼底一閃即逝的情緒,他笑了。“至少以前的你是。”以前他是做過相同的事,但是打他的那個人就是她啊!

    “以前?”在他的引導下想起了那段記憶,她也笑了。“好久的記憶了。”

    那是他們的初見面呵!在人潮不斷的校門前,他當著眾人的面前吻她,而她怒不可遏的賞了他一巴掌。

    秦綠湄又拿起啤酒想喝,不過這次讓他連酒瓶都奪去了。

    “怎麼你來住這裏染上了酗酒的惡習?”他打從心裏不喜歡她這麼喝酒,感覺她形影好孤獨,像是無意識中在向他求援,可是本人卻不接受他的援助。

    “我從以前就會這樣喝酒,只是沒人知道罷了。”從會喝酒以後,她就喜歡夜半無人時拿著一瓶酒,獨自品嘗孤獨,在別人眼裏或許是寂寞,在她眼裏卻是種享受。

    “而且啤酒是不會醉人的。”可能會有點醺醺然吧!不過她很喜歡那種飄飄欲仙的輕鬆。

    “以前就這樣?”古珞琰突然覺得她今夜的話多了點,啤酒真的不醉人嗎?但是她的臉似乎染上了許多紅雲,而且是不自然的紅,他反射性的伸手探了她的額際,而她沒有任何拒意,這讓他更覺得奇怪,不過他下一秒就有答案了。

    雖然算不上高燒,但還是有點燙人,他蹲在她身邊柔聲問著。

    “你在這裏坐多久了?”

    “現在幾點了?”她沒有帶手錶的習慣也還沒學會觀測天象。

    古珞琰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兩點半。”

    聞言,她緩緩的伸出四隻手指頭,“四個半小時。”醉了加上病了讓她誠實得不得了。

    吹了四個半小時的冷風?!雖然這裏的天氣不會凍人,也不能這麼坐吧!

    古珞琰將她抱了起來往屋內走,她果真不正常了,所以也沒有任何抗拒,不過他可想抗議了,難道她不吃飯的?怎麼會瘦到他抱起來沒感覺。

    “家裏有沒有什麼常備藥?”古珞琰將她放置在她的床上,也注意到兩個小朋友剛才探了一下頭,不過並沒有出來看看的意思。

    “藥?我沒病為什麼要吃藥?”秦綠湄翻開他為她蓋上的棉被,抗議著,“很熱!為什麼要蓋棉被?”

    “你在發燒。”古珞琰不厭其煩的又替她蓋上,不過又讓她拉開。

    “我知道我又在發燒,所以我才到外面喝酒散熱,你為什麼抱我進屋?”她晃了晃頭,想晃去那醺然的感覺,可是只是讓頭更暈。

    “喝酒散熱?”古珞琰不自覺提高了音調,他知道有種醫療上的酒精拭浴,可是能用喝的嗎?而且她用的是“又”字,她常常這樣?“人家用拭浴,你用喝的有效嗎?”

    “我是護士懂得照顧自己的。”秦綠湄受不了暈眩感而埋入柔軟的枕頭裏。

    “護士?”怎麼她的職業那麼多樣?一下子是作家,一下子是教師,這次又說是護士,她大學不是念中文系嗎?

    “就算是護士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快告訴我藥箱放在哪里?”古珞琰蹲在她的床前等著她回應,但是她只是在唇邊漾起一抹微笑。

    “我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好了。”這次她自己拉上了被子蓋得密不透風,喃喃地念著:“我明天還要跟小朋友到瀑布去呢!”

    古珞琰見她想睡了也不再吵她,反正聽她一次,明天沒有退燒的話再帶她到恒春的醫院也可以,在這種地方要叫車帶她出去也不方便,而且她只有腳踏車,真的騎腳踏車帶她出去天都亮了。

    於是他退出她的房間回到她剛才的躺椅上休息,看著滿天的星斗突然覺得這種只有一個人的感覺也不錯,椅子上還殘留著她特有的溫香。

    這一夜,他無眠了。

    ???

    隔日,秦綠湄帶著兒女趁著陽光還沒灼燙人們之前到達瀑布,忙了一早上,在一切就緒準備要生火時,突然一個人慢慢的向他們走來,而且眼裏的不甘心像是在責備他們不等人。

    “他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秦綠婷不解的看著母親和弟弟。

    “昨晚無意間說出來的。”

    秦綠湄沒有理會來者的打算,繼續放木炭,不過古珞琰卻大咧咧的蹲在她面前。

    “燒退了嗎?”

    她並沒有回答,仍然架著她的炭堆,倒是兩個擔心的小朋友同時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際,之後安心的相視而笑,讓他也跟著放心。

    古珞琰對她的態度並不意外,現在的她才是正常的,看著她把木炭打散成長條架成四角形的樣子,反而像在堆營火,他懷疑的問:“你這麼架木炭起得了火嗎?”

    “那你覺得要怎麼弄?”秦綠湄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並拭去汗水,甜美的笑容讓他失了戒心。

    “我來幫你。”古珞琰動手將木炭架了起來,還毀了秦綠湄的炭堆,一旁的小朋友臉綠了一半,秦綠湄卻只是利落的起身。

    “好。”她拉過兒女一臉感激的說:“那我跟小朋友就上瀑布!如果你火生好,我們還沒回來的話,所有食材都在溪裏,你可以光烤來吃。”

    “什麼?”古珞琰看了一下瀑布旁的上山步道,那是倚著陡峭的山壁建造,用危險兩個字還不能形容,他們想爬上去?“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個七孔瀑布的危險,竟然想帶著兩個小孩上山?!”

    秦綠湄想反駁卻被兒女緊捉著手,要她別出聲。

    “我們有我們的上山路線,絕對安全。”楊雋湄只差沒直接跟古珞琰說不要跟上來。

    “不行!我跟你們去。”好歹他也是個登山健將。

    秦綠婷稚氣的童音難得出現。“古叔叔,不用了,還是麻煩你幫我們生火就好了,我們很快就回來了。”連快速生火方法都不知道的人還想跟上山?說不定等一下出事的是他,到時還得想辦法送他下來,那多麻煩。

    “古叔叔,算我們求你嘛!”楊雋湄也難得撒嬌的央求著。“我們一定會儘快回來的。”

    話畢,也不管古珞琰同意與否,兩個孩子就拖著秦綠湄頭也不回的沖上山道,留下他在原處在追上去與生火之間猶豫。

    走了一段路之後,秦綠湄才開口說話。

    “想不到你們也挺有辦法的。”

    秦綠婷停下腳步給了母親一個白眼。“拜託!如果連我們上山他都要跟,那我寧願回家。”難得有整個暑假的自由時間,卻來了個不相干而且還有意揭發母親身份的人,要他們怎麼喜歡?

    “對啊!如果爺爺奶奶知道你是慎愛,我們還有好日子過嗎?”所謂的好日子是指這兩年來到這裏生活的日子,住在父親的別墅裏時常會有客人來訪,動不動就喜歡對他們評頭論足一番,那種日子才是水深火熱。

    “可是昨天你們不是這樣說的。”這兩個孩子得了意念飛躍不成,怎麼思想改變得那麼快?

    “昨天是只有為你想,今天是連我和雋湄一起想進去了。”這是他們昨晚看見母親竟然動怒時突然意會到的,如果母親真的跟了古珞琰,他會放棄讓慎愛公諸于世的機會嗎?

    除非他瘋了。

    “把他弄走就好啦!”秦綠湄說得一臉輕鬆,但是兩個孩子面有難色的停下腳步。

    “綠葉會不會隨風而去?”秦綠婷脫口一問,讓她怔愣的停下腳步。

    昨夜母親和古珞琰的談話他們都一清二楚,而且古珞琰的那一吻母親沒有拒絕,更是讓他們大驚,只是因為人不舒服?

    不可能的,母親時常會有習慣性的發燒,不過她的意識都很清楚,他們更瞭解昨夜母親真的沒有拒絕的意思。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是期待的春風。”秦綠湄將昨夜的思考結果誠實的說出,母子三人挑了個可以遮陽的地方停歇。

    “如果是呢?”到時她和雋湄怎麼辦?小說的結局男女主角不都是結婚、長相廝守的嗎?古珞琰怎麼會讓母親繼續留在父親的身邊?

    “你們以為我會扔下你們?”雖然她沒有料想過“是”的結果,但是要她扔下兩個小朋友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也得考量到楊雋廷的立場,事情沒有辦法像小說中主角真能如願的長相廝守。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都是我最優先的考量,愛情並不是我的必須糧食。”雖說愛情世界裏是自私的,但是要拋下子女可又是一回事。

    “真的?”兩個孩子不確定的眸子盯著母親,而秦綠湄則是把將他們擁入懷中。

    “本是同林鳥的夫妻,在大難來時都可以各自飛,但是他們惟一舍不下的就是子女,就算現今有很多棄子的母親,我也不會是其中之一的。”孩子是她不顧一切換來的寶貝,怎麼可能因為愛情而扔下他們呢?

    而且寶貝,就是因為獨一無二才叫寶貝啊!

    “如果他讓你們不安,能讓他離開的方法多得是,給你們安全感是我的責任,還記得媽咪常問你們,我為什麼生下你們嗎?”懷中的兩個孩子輕輕的點頭,她笑著道:“因為我好愛你們。”

    “如果有一天,你只能二選一怎麼辦?”楊雋湄沒勇氣抬頭看母親。

    秦綠湄起了身拉著孩子繼續往山上走,並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

    二選一嗎?在互不相害的情形下難道不能找到一個平衡點嗎?人就是因為如此才會常常把自己逼入死角,她不想這樣!如果能,她一定要找到那個平衡點。

    “我會試著找到平衡的,相信媽咪,如果他真是我所期待的春風。”她站在坡道上回望著方才走來的路,人生就像條只能往前走的路,就算真的失了心,她還是得找到一個三者皆不傷的方式來。

    不傷楊雋廷、不傷兩個孩子、不傷古珞琰,但是她不敢確定那個平衡會不會傷到自己,究竟她心中的平衡是什麼呢?

    “媽咪,在你心中什麼叫平衡?”秦綠婷聽了秦綠湄的話,突然覺得她和弟弟很自私。終究還是得放了母親的不是?等他們長大了後,到那時守了他們前半生的母親會有誰相伴?

    “我還不知道,因為我還沒碰上事情,人的意念隨時隨地都在變,若現在告訴你們一個平衡,那並不一定是我日後所認為的平衡。”一直以來,她都相信“變”,更深信沒有什麼是不變的,所以對任何事她都不會下定論。

    “媽咪,我們會怎麼樣?”楊雋湄低垂著頭,悶聲的問。

    秦綠湄停下腳步抬起了他的頭,給他一記包含了無限母愛的笑容。

    “你們只要負責在自己的童年裏過得開開心心,不留一絲空白就好了,是不是放假那麼多天沒有學校的小朋友陪你們,所以變得容易胡思亂想?如果是,媽咪幫你們聯絡其他小朋友,讓你們一起出去玩玩好不好?”

    家裏來了個不相干的人,是她的煩惱也是孩子們的,她惹出來的麻煩不應錢讓孩子一起承擔,讓古珞琰離開才是上上之策吧!

    她見兩個孩子不說話,只好搬出了其他小朋友的名字。“媽咪也好久沒有看到大頭和鳥蛋了,想不想和他們出去玩啊?”這兩個人是他們班上的活寶,有幾天沒見到他們還真不習慣。

    也好,她今晚就約班上的小朋友和孩子們出去吧!

    ???

    傍晚時分,古珞琰背著一堆烤肉用品回來,怒不可遏的將所有的東西扔在曬穀場上,震天的聲響讓在屋內的人不得不出來一探究竟,當母子三人走出屋子外看到一堆東西時,才赫然發現他們忘了一個人,而且忘得乾乾淨淨。

    “秦綠湄!你是故意的?”古珞琰的雙眼差點噴出火來,他真的被徹底遺忘了,被扔在瀑布下游苦苦的等著他們回來,若不是碰巧有鄰居告訴他,他們母子已經回來,他還以為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嚇得他差點去求救。

    他生了一早上的火都沒成功,好不容易弄好了,就想等他們回來一起烤一起吃,想不到等到炭火都燃盡,木炭都用光了,他們還沒回來,現在看他們一臉吃驚的看著他,他真的為自己擔心一整天而感到可笑。

    兩個小朋友想開口解釋,但卻讓母親攔下來,只見她走近他扔下的食材前檢視了之後,故意以意外的口氣說話。

    “我還以為你會有一個很棒的烤肉,怎麼食材都沒動到呢?”這是能讓他離開的最好機會,如果錯過下次可能就等不到了。

    事實上他們都是習慣烤完肉才上山的,因為下山的路徑他們走不同一條路,而那條路可以直接到家門前不遠處的溪畔,而他們很習慣走回來以後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根本忘了沒烤肉也忘了有古珞琰這個人。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們,還以為你們出了事差點去求救,你們知不知道?”他心中除了擔心還是擔心,不過回來看到他們悠哉的樣子,真的難掩怒火。

    “謝謝你的關心,只是我們很習慣下山就是回家,所以忘了你的存在。”秦綠湄將地上的食材一一撿起,並交由兩個孩子帶回廚房去。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只是我多管閒事?!你們也太離譜了,會講話講到忘記還有另一個人。”他從來沒有這麼被忽視過,不管是蓄意或者是無心。

    秦綠湄倒是笑了,而且是故意笑給他看的。“你只是來幾天怎麼改得了我們一整年的習慣?”

    “在他們或者是你的心中,我只是個不重要的過路人?”兩個孩子的態度他可以不在意,他需要的是她的認同,別人怎麼想並不重要。

    秦綠湄回避了他的目光,好久沒再嘗到的於心不忍竟然又盤旋在心頭,但是她並沒有把它說出來的打算,而且她也還不知道他在心中是否有一席之地,或許是她不敢承認吧。

    她故意翻了翻白眼不留情面的說:“你以為你自己很重要?如果是,你不只多管閒事還得加上自作多情,你早就知道這裏沒有人歡迎你,不是嗎?”

    古珞琰抿了下唇,點了幾下頭,目光飄向遠處。原以為她回避他的眼光還能保有盼望,但是她的一個白眼和冷言冷語,破壞了他的最後希望。

    “我真的無法融入你們?”他到底還在期許什麼?

    “我們已經習慣三個人過生活了,而且不喜歡有‘外人’侵擾。”她故意強調了“外人”兩個字,對他的傷害她早就警告過了,雖然她並不是真的無動於衷。

    他吃了口氣無奈的說:“電話借我。”從來沒有那麼失敗,他真的完完全全敗給她了。

    “你要做什麼?”秦綠湄蹙起眉宇,充滿防衛的問。

    “不借我電話,難道要我搬著我的東西走回臺北嗎?趕走我是你的目的,現在我認輸了要離開都不行?”他在心中啐了自己一聲,他竟然還癡心妄想她會開口挽留。

    “請自便,不過,希望你記得我所說的話。”第一次她開了大門讓他進屋,為的卻是要驅離他。

    他進門之後,秦綠湄和兩個孩子就坐在曬穀場的矮牆上,兩個孩子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怎麼古珞琰要走了,你們不開心?”她笑著擁住兩個孩子。

    “媽咪……你剛才生氣了?”楊雋湄囁嚅的問。他們從來沒有看過母親像剛才那樣,為了他們,她破了自己的戒律——動怒。

    “只是情勢必須,沒事的。”不過她剝奪了感覺成長的權利,是的,昨夜她是故意讓他吻的,因為突然很想知道被吻的感覺是什麼,沒有想像中的電光石火,不過她不否認自己並不討厭那個吻。

    “媽咪,你也開心嗎?”秦綠婷看了屋內的人一眼,其實如果他忘記母親的所有身分,他們會很樂意接受他的。

    “無所謂開心與否了,你們開心最重要。”真的,她心裏一直是這麼想的,只是另一種矛盾纏著她,她能追求自己的開心嗎?

    “或許爺爺奶奶不會在乎你是慎愛,或許他們不會把我們帶去美國的。”楊雋湄說著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因為他希望母親也能開心。

    “你敢再說一次嗎?”楊家兩老本來就一直在找她不適合善育孩子的理由,想將他們帶回美國,若不是有楊雋廷在其中周旋著,孩子可能早讓兩老帶走了。

    “如果爺爺奶奶住臺灣,我們早就被帶走了。”秦綠婷歎息道。

    秦綠湄還來不及跟孩子們說些什麼,古珞琰就出來了,而且還直直的走向他們,憤怒的神色讓他們有點意外。

    “你們先到旁邊去,我有話跟她說。”他從來沒有這度失控過,這一切都是因為秦綠湄這個女人。

    兩個小朋友看他兇神惡煞的樣子,直覺裏竄出保護母親的意念,但是秦綠湄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要他們安心離開,而他見孩子進屋之後就拉著她離開曬穀場,他不想讓孩子知道他們到底說些什麼。

    他迅速的拉著她走到隱在樹林間的溪岸,二話不說就拉著她往懷中帶,狠狠的吻上她的唇,懲罰性的侵略她的唇齒,嗅著她醉人的溫香並吮著口中的甘甜。

    秦綠湄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嚇著了,就這麼怔愣的讓他恣意在她口中肆虐,無意中更被屬於他的煙草味道吸引,她的不反抗讓他大膽的扶著她的頸項加深這個吻,也悄悄的在她體內種下一把火苗,讓原本浮沉不定的情感慢慢燃燒。

    不久,他的吻變成了細細的吮吻,若有似無的挑逗著她,引誘著她的回應,她也讓這個吻惹得芳心大亂,忘了所有顧忌,輕輕緩緩的回應著他,和他沉醉在若有似無的深情中。

    突然間,她發現他的手慢慢的襲上身軀,那觸摸令她戰慄,這是她從未有過的,她害怕的推開他,自己卻沒站穩往溪中傾倒,他反應很快的一把拉她回懷中。

    此時,秦綠湄的理智恢復了,她賞了他一巴掌,生氣的瞪視著他。“你竟然又吻我!”

    令她訝異的是,他竟然帶她到這裏,這是瀑布下山的另一條路,難道他知道了?

    “因為我愛你。”雖然挨了一巴掌,他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仍然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秦綠湄對他的坦白反而不知如何應對,雖說應該安時處順,但是她不知該怎麼安法,書上沒有教到這種東西啊!

    “今天我可以離開,但是下次我再來的時候,你們必須給我你們的信任,證明我沒有把你的身份對外公開的野心,我也可以做到守護你們,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或許他們是在躲避某些人才會躲到這裏吧,雖然這次融入他們的嘗試失敗了,但是下次他一定可以辦到。

    只要他們給他一個機會。

    沒等她的回應,古珞琰又襲上她的唇瓣輕輕的吮著,但在她動手推開他前又放了她。

    “別生氣。”他捂住她的唇沒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就這麼一次就好了,如果下次我還是不能博得孩子們的歡心,我就不會再來了。”他摸清了他們所在乎的東西後,當然就不會再犯戒,而且融入他們的生活比公佈她的身份重要多了。

    “我知道你在孩子和我的取捨中選擇了孩子,不過下次別再把我淘汰了。”

    秦綠湄被他的那麼多下次弄得頭昏腦脹,甚至沒有開口的機會,雖然他說中了所有她驅離他的原因,但他怎麼能那麼霸道呢?

    這次她捉住了他的雙手,沒讓他有再阻止他的機會。

    “你明明知道你下次來,我們還是會趕你的,我們不喜歡外人!”話是說出口了,但是為什麼她覺得心裏告訴她的不是這回事呢?難道她不把他當外人?

    “人是很容易習慣的動物,我會改變你們的習慣,讓你們下次不會再忘記有我的存在。”若不是突然想起下瀑布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他真會以為他們是故意丟下他,而且他也留意到剛才兩個小朋友要解釋卻被她阻止。

    “不管如何,你就是要介入我們的生活?”秦綠湄覺得被他的執著打敗了,而且似乎不只是打敗,還有一些的感動。

    “我相信我可以。”他的神色充滿堅決。

    “你甚至不問我在這九年裏在做些什麼?”如果他不問,她也不打算說,如果說了,或許故事就沒辦法繼續了,而她很想知道結局會是什麼。

    “不問了,反正我早晚會知道,不急於一時。”

    “你會後悔的。”她不敢預測他知道一切原委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只是覺得靜靜的看著人生劇本慢慢演完也好。古珞琰學了她那無所謂的笑容。“我們回去吧,接我的車子應該快來了,說不定小朋友們以為我把你毀屍滅跡了。”

    “嗯。”秦綠湄也揚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什麼都不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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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5: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傍晚送走了古珞琰,晚上卻來了個令人意外的人——楊雋廷,在閒聊、梳洗也吃過晚飯之後,兩個小朋友在父母之命下進屋子看書,將屋前的曬穀場留給了他們夫妻倆,他們搬出了兩把躺椅舒服的欣賞夜色。

    不過秦綠湄有一個遺憾,真不應該那麼早讓古珞琰走的,如果讓他們兩個男人碰上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這次是什麼樣的聚會?”聽楊雋廷“閒話家常”一個晚上,就是為了要擺脫他每次來都為了出席宴會的形象,不過聽了一晚的話是件很無聊的事,索性自己開口問。

    “我又不是每次來都要帶你去聚會,偶爾我也想來看看孩子們過得好不好。”楊雋廷訕笑幾聲,還是逃不過她的洞悉,這些年他們就像朋友一樣過他們的夫妻生活,有時會和她聊聊天、開開玩笑,只是每次回去的時候都會帶著她到宴會去。

    “OK,是我錯怪你了,那表示這次我不用上臺北去了。”奏綠湄當然知道那只是他的藉口,不過她向來都是將計就計、將錯就錯。

    “本來就不用上臺北的。”楊雋廷殷勤的開了一瓶啤酒給她。

    “我知道,因為這次的學術發表會在高雄。”她給了他一記笑容,不去看他被揭穿的尷尬,若非剛才有人向她提過她也不知道。

    “誰告訴你的啊?消息真快。”

    “書音剛才打過電話給我,她說葉檠的血快讓你們抽幹了。”書音和葉檠這對夫妻也算是對苦命鴛鴦,若不是書音太傻執意當等愛的女人,或許根本沒有繼續的機會。

    “怎麼可能,我們一天才抽取20CC而已,葉檠也算是身強體壯的大男人,不可能因為這麼一點點血就倒了。”這幾年他們拿了葉檠的血來培養抗體,也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終於研究出可以對抗癌症的抗體。

    “他的血真的有作用?!”真是不可思議!

    前幾年葉檠在為一名C型肝炎病患抽血時,不小心紮了自己一針,而他本身就是B型肝炎的帶原者,在一星期後併發了猛爆性肝炎差點沒了命,若不是書音停下工作專心照顧他,可能就真的見不到他了。

    “你也知道猛爆性肝炎的死亡率有多高,他竟然可以活下來,那不就代表他的血液裏一定有什麼特殊抗原或者抗體,書顏、他和我就花自己的錢慢慢的研發提煉,想不到還真的讓我們找到一些東西。”說到醫學,楊雋廷就會充滿自信,而且他本身就是有名的醫生,手術上的成功例子和他對病人的好更是眾所周知。

    “什麼東西?”難得他說得那麼盡興,她就問問他吧。

    “是一種自體免疫細胞。”這是他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發現的。

    “自體免疫細胞?”這下換她意外了。她想起有關自體免疫反應的資料,那怎麼可能在不傷害人體下救人呢?“難道它們不會破壞人體器官?”

    “不會,我們把它拿來注射在得到肝硬化的白老鼠身上,它們竟然可以吃掉肝硬化的細胞,而且還可以跟正常的細胞結合產生抗體對抗癌細胞。”

    “沒有排斥的免疫反應產生嗎?”畢竟那些細胞是葉檠的不是嗎?能簡單的去除排斥所造成的危險性嗎?

    “葉檠是Q型血,而且在做試驗的時候我們把不需要的東西過濾,只剩下純化的血清,而且注射到我體內也沒事。”他們三個人拿自己做了人體實驗,已經證實沒有排斥的危險,臨床上也有幾個死馬當活馬醫的病人試過,效果都還不錯。

    “你們這次肯定可以拿到生理醫學獎了。”記得這三個男人常在提,人生以諾貝爾生理醫學獎為目的,這次可能不遠了吧!

    “別傻了,光靠一個新藥就拿到生理醫學獎?主辦人寧可繼續把錢留在銀行,把獎盃燒了。”要拿諾貝爾獎談何容易!窮盡一生為人服務的醫生都沒有了,何況是他們?

    秦綠湄難得的笑出聲,調侃的說:“所以我是在安慰你。”

    “為什麼我覺得你今天心情很好?”楊雋廷因為她的笑愣了下,古怪的道。她好像也有點不一樣,竟然會乖乖的聽他把所有的“閒話家常”說完,不像以前那個不動如山的秦綠湄,難道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是每天都這樣?”秦綠湄敷衍的應對,就算是也不會坦白承認。

    “不一樣!不一樣!”可是他又說不出她哪里不同,光和她坐在一起就覺得她好像明亮了許多,不像以前只會躲在黑暗裏觀察別人的一舉一動。

    “你不會要告訴我,我像個戀愛中的女人吧?”看他的表情的確如此,只是他找不到那個導因。

    “有點像。”就像他發現自己是同性戀之後,找到愛人的心情。“不會是隔壁三叔公或四嬸婆的兒子吧?”也不是怕戴綠帽,而是很好奇誰能觸動她“不動”的心。

    “得了吧,看你說得跟真的一樣。”

    “最近有誰來過這裏嗎?”如果不是,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種說不出的改變,而且他喜歡也欣賞她的改變。

    “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話,就去看看你以前調查我的資料,上頭有。”

    “你知道這個?!”他以為派人調查的行為神不知鬼不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秦綠湄對他訝異的神色只是回他一記笑容。“你那份資料是惟一一份關於我的詳細資料,如果不是知道調查的人是你,沒有人敢把我的資料給你。”他找到的就會像古珞琰的一樣,只有呼叫器和流動戶口呵!

    唉,怎麼會想起他的名字呢?難不成她真的眷戀有風的日子?可是他再次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只有短短的幾天啊!

    但是,這是時間能決定的一切嗎?恐怕是不行的,看來她註定要讓情網給網住,以前躲過了一次,現在還逃得掉嗎?

    “為什麼?”

    “不為什麼,那只是我請一個朋友弄的。”

    尚似雨——這個走在光明卻身處於黑暗的人,數年前想招攪她加入他們的組織,她是答應了,不過後來又離開,在入盟前所有有關她的資料都被他洗空了,因為櫻盟要的是背景“乾淨”的人。

    “要把兩個小朋友帶去高雄嗎?”有一段時間沒帶他們出去了,如果可以她想帶他們到遊樂園去,享享天倫之樂也不錯。

    “你從來不讓他們跟的。”

    “人不會一成不變。”這是古珞琰告訴她的,她不是不以為然嗎?但是她發覺現在頗為認同。唉,怎麼又想起他了,一次的想起是巧合,那第二次呢?算是思念嗎?他離開還不到八小時啊!

    真糟糕,腦子裏好像還盤旋著下午的那個吻。秦綠湄笑了,並不否認自己真的在思念他,看來情這個字,她永遠也戒不了。

    “你在笑什麼?”第一次他發現她的笑容是有意義的,而且還是開心。

    “沒什麼,只是我遇見我的白滄涉了。”白滄涉是楊雋廷的情人,而且是香港超人氣的知名歌手,只是沒有人知道他是同性戀,所以演藝事業還是如日中天,他時常暗中到臺灣來找楊雋廷,但是有點不喜歡她,因為替楊雋廷傳宗接代的不是他。

    他瞭解的笑了,“離婚協議書我會準備好。”他知道這天遲早會到,所以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因為不會有人碰不上終生摯愛的,他一直都很相信這點。

    “用不著,我們不會離婚的,這是我當年給你的承諾,不會因為有另一個人而改變。”她向來是個守信的人,而且她一定會找到那個平衡。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容許愛人是別人的老婆,就算是她老公是同性戀也不例外,人都會要求完全的屬於。”這是他和阿涉的共同想法,而且他們也因為他和綠湄的婚姻有所爭執,若不是生產後她就搬離了他的住處,恐怕阿涉還不會踏進他家門。

    “如果他愛我,就必須接受這個事實,而且這是不會改變的。”秦綠湄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對這個婚姻,我還是有忠心的。”

    不過楊雋廷沒有感動,反而歎了口氣,“以前看上我是因為我是同性戀,現在不離婚,當然不會想是你離不開我,我在想你是在乎兩個小朋友吧?”

    雖不中亦不遠矣,她笑著道:“阿涉這幾天不是到臺灣,怎麼你還有空來這裏?”

    “怎麼連這個你也知道?你到底有多少報馬仔?”他覺得有點心驚,因為阿涉這次來臺灣並沒有對外公佈,他們私底下約好見面,不想每次都是在被歌迷煩完後才輪到他們相聚。

    “多!”

    “我發現你有一樣沒變。”知道他是永遠不瞭解她的,她的思想、她的作為沒有一樣合邏輯,往往只能放棄。

    “固執。”他們相視一笑,說出心中的話。

    這麼久的“夫妻生活”他們也培養了一些默契,她發現其實這樣也不錯,是夫妻也是朋友,或許以後她跟古珞琰就會正好相反。

    她又笑了。

    她知道事情會怎麼發展,但是不做任何的表示,她還是喜歡跟著時間走,看看時間會替她帶來怎樣的新奇。

    ???

    說是個發表會,其實也是個鴻門宴,這裏難得聚集了醫學界的大老,看好與看壞的人都有,也有許多新聞記者來搶新聞,希望從發明者身上套出話來,也希望從那些大老身上知道一些新藥的負面消息。

    在熬過了發表會之後可沒有這樣就散場了,接下來還有個餐會,說好聽點是互相認識聯絡感情的好機會,說難聽點是炫耀大會開始了,在這種場合什麼都可以說,也什麼都在比較,聲望、財富,甚至是帶來的女人,也在比較之列。

    楊雋廷就這麼帶著秦綠湄周旋在眾人之間,不只她,另外的兩個研發者也是如此,不過她發現楊雋廷的臉越笑越僵了,因為他也不喜歡這種場台,只是迫於無奈,誰教他們是今天的主角。

    秦綠湄輕輕的傾向他的肩頭,悄聲的提醒他,“你的笑容很僵了,要不要找個地方躲一下?”雖然她不會受不了,可是在這種環境的確教她不自在。

    楊雋廷很感激的笑了笑,也因為她的提醒而換了一個表情。說真的,他不知道這樣白癡的笑了多久,也累了,更恨不得現在就離開。

    “這個地方能躲到哪里去?”

    看了一下場地,四面都是牆,除非能變成變色龍融入牆壁的顏色,不然連陽臺都沒有能躲到哪去?他真後悔選了這裏當發表會場,如果在臺北至少還會有個小陽臺可躲。

    “廁所。”

    “可不可以用尿遁直接離開這裏?”他發現自己突然很想見白滄涉,這種地方實在讓他受不了。

    “可以,只是明天你會被葉檠和書顏宰了。”這種地方只能大家一起散會,不然,他楊雋廷一定會因為私自享樂而慘遭極刑。

    這時迎面來了一個人,他發現秦綠湄挽他的手突然僵了一下,雖然不明就裏,他還是有禮的和來者握手打招呼。

    “楊醫生,恭喜你,我是古珞琰,環翎國際出版社的代表。”古珞琰表面上不動聲色的應對自如,但心中早就如翻江倒海。

    不知道秦綠湄為什麼會以楊雋廷妻子的身份出現在這裏,在發現她時,他就想走過來了,但是聽到楊雋廷替她做介紹,他的心就冷了一半,遲遲不敢過來印證。

    楊雋延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幸會。”綠湄在介紹後也禮貌的和古珞琰握手,她還是一如往常的自如,但是古珞琰的表情有點僵硬,讓他好奇極了為什麼。

    “看你們這次新藥的人體實驗效果很不錯,真替那些肝癌病患慶倖有你們這種好醫生,我父親也是肝癌病患,可惜等不到這新藥就往生了。”古珞琰的目光幾乎是集中在秦綠湄身上,灼熱的眼光裏有好幾種複雜的情緒。

    “真是遺憾。”楊雋廷和秦綠湄對望了一眼,不知這時候除了遺憾還能說什麼,但是看在古珞琰的眼中就像是眉目傳情,讓他怒火與妒火加深,神色更難看。

    “呃……古先生,你認識我的妻子嗎?”他看綠湄的眼神簡直像丈夫捉姦在床,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這個“姦夫”殺了的樣子。

    古珞琰這才發現自己的無禮,不過他立刻就恢復正常,只是目光還是流連在秦綠湄臉上。“對不起,我失態了,只是覺得尊夫人很像我一個朋友,不過看她的樣子好像不認識我,應該是我認錯人。”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他怎麼可能認錯秦綠湄?她欠他一個解釋,更不容許她佯裝不認識他,非得找個機會和她私下聊聊不可。

    “原來如此。”楊雋廷瞭解的一笑。大家都是聰明人怎麼會挑明來說,他和綠湄的態度讓他聯想到綠湄口中的白滄涉。

    “你們忙吧,別管我了,希望改天能採訪你這次的實驗結果。”一個有禮的頷首後,古珞琰就離開了,留下夫妻倆還在四處搜尋藏身之處。

    好不容易他們找到一個大盆栽後可以供藏匿,楊雋廷這才松了口氣。

    “他不會就是你的白滄涉吧?”

    “老公!你太厲害了,這麼會捉姦。”秦綠湄以甜膩的聲音開玩笑的偎入楊雋廷的懷中,她可以感覺到他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難怪他會有那種活像父親又死了一次的表情。”像古珞琰那種男人怎麼會容許綠湄是他的妻子?他還是趁早把離婚協議書準備一下,免得到時被他以“姦夫”的名義宰了——不!那可不行!他和阿涉的日子還沒過完。

    “你放心好了,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他比我還懂什麼叫‘不忍則亂’。”她知道現在他心中一定極度不平衡,他剛才那表情好像她裝作不認識他犯了滔天大罪。

    “聽你這麼說,我反而覺得更應該準備好我的後事。”雖然他不算是“正常”男人,但是他太瞭解男人心愛的人被搶了會有什麼反應,世上有哪個男人會對情敵手下留情的?還是早些和她撒清關係比較好。

    “你怕他?”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古珞琰看起來的確像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綠湄,我還要跟阿涉過完這輩子。”開玩笑!他跟阿涉是正值壯年的“少年夫妻”,怎麼可以英年早逝?

    “原來你有了老公就不要老婆了。”

    “我很早就告訴你,我不要老婆了,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楊雋廷說得一臉認真,讓她不由得睨了他一眼。

    “好哇!達到目的之後就不要糟糠妻了。”

    兩個人在角落裏鬥嘴的畫面,雖然宴會中的人不會注意,但是避不了有心人,就像古珞琰。

    在眾多的醫生和記者朋友裏走動,但是他的目光始終跟隨在秦綠湄身邊,妒意和怒火一直圍繞著他,因為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有那麼輕鬆的一面,更何況是和他打打鬧鬧?

    不公平的感覺一直環繞著他,幾乎讓他不能呼吸,但是他只能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希望能平息滿腔的怒火。

    ???

    宴會散場再加上擺脫了丈夫之後,三個好友在洗手間裏總算有了相聚的機會,身上正式的禮服也換了下來,穿上輕便的女裝。

    “拜託!你怎麼都沒有變?”席紫甯擰著柳眉看著卸了妝的秦綠湄。她簡直跟十三年前一樣而且瘦得皮包骨,一點為人母親應有的韻味都沒有,怎麼看都看不出來今年已經三十幾歲而且還是兩個孩子的媽。

    “你把歐蕾拿來喝嗎?”徐書音也不可思議的問道。怎麼看都看不出她們是同年紀,因為她和紫寧都多了女人應有的成熟韻味,而她活了三十多歲好像什麼都沒有。

    “光喝歐蕾怎麼夠?”秦綠湄把禮服丟進席紫寧的袋子裏。“我還敷SKll,洗美爽爽,三管齊下才保持這種好膚質。”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她們都心知肚明,這是因為她未曾動心,情絲還未纏到她身上。

    “沒有老公的日子終於結束了,書顏說這個宴會結束以後要帶我到帛琉度假,所有的後續都要交給雋廷處理。”書顏是她的丈夫,不過很可惜他們的恩愛打動不了秦綠湄的心。

    “葉檠也是這麼說,不過我們要去荷蘭。”

    書音一提到葉檠,還是那麼的千嬌百媚,似乎早就忘了以前葉檠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但是愛會讓人忘卻傷痛不是?

    “總而言之我老公是代罪羔羊就是了。”秦綠湄看著這兩人就覺得心情放鬆了不少,因為她們都找到歸屬了。

    這兩個人的故事都曾經被她寫入書中,一個是在愛情國度裏尋找所謂的真愛,一個卻苦苦的當著等愛的女人,不過還好故事都有了圓滿的結局,現在只剩下她的故事還沒寫完,而且似乎正在進行。

    “如果他真的是你老公,這次就是我們一起‘落跑’了,可惜你不當他是老公,他也不當你是老婆,當然去玩的就只有我們,除非哪天他的‘隱疾’治好,而你開竅了。”席紫寧拿起手上的卸妝綿拼命的擦臉,她最討厭有東西在臉上了。

    “綠湄,你什麼時候要離婚啊?”徐書音也覺得她這樣不是辦法,但是她們能如何呢?畢竟真正在局裏的是綠湄和雋廷。

    “你們好狠,哪有人在勸離的?”

    “那是因為——”

    席紫寧來不及把話說完,洗手間的門就被撞開,走進來的是個男人,而她們三個天生都不是愛尖叫的女人,只是愣了下,因為來的人有點眼熟。

    “你們兩個出去!”古珞琰霸氣的命令著徐書音和席紫寧,他熾烈的眼裏只有那依然不動如山的秦綠湄。

    “呃……”兩人同時看著秦綠湄,希望她能給她們解釋,但是她只是對她們釋懷一笑,讓她們更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不過席紫寧首先認出了古珞琰。

    “學長,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眼中只看得到綠湄,還好你今天遇到的是我們,不然你早被當變態色狼捉走了。”想當初他為了要追綠湄苦苦纏了三年不放,可是綠湄嫁給楊雋廷之後就音訊全無,怎麼今天他會再找到綠湄?而且還是一副標準的吃味模樣。

    徐書音經席紫寧這麼一調侃也認出了來人,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兩個人,希望有一個人能開口告訴她們發生了什麼事。

    古珞琰經席紫寧一叫也認出了她們,但是他並沒有解釋的打算,反而不留情面的將兩人推出洗手間,然後將自己和秦綠湄反鎖在裏面。

    兩人就這麼對望了許久都沒開口,也在試驗彼此的耐力,最後古珞琰認輸了,因為有強烈的嫉妒侵擾著他。

    “你結婚了?!”其實他一直在思考該怎麼問這個問題,也希望她能主動給他回應,可是依她的個性似乎是不可能。

    “他是兩個小朋友的父親。”秦綠湄還是一如往常的沉靜,也回答他想知道的問題。

    “shit!”

    古珞琰碎了聲立即轉身捶了鏡子一拳,只見玻璃裂了道痕跡,在他的手離開之後,血混著玻璃碎片迅速流下,她冷靜的從袋子內拿出衣服替他包紮傷處並加壓止血。

    “我結婚,你就放棄了?”一雙若有所思的眸子睇著古珞琰,這就是她想繼續走的路,如果他能走出婚外情的迷霧。

    古珞琰覺得自己被那雙眸子裏的含意弄迷糊了,她似乎沒有要他退出也沒有放手的意思,如果他沒有會錯意,她的眸子裏似乎還有鼓勵的成分。

    他並沒有因為她眼中的鼓勵而高興,反而有種厭惡產生,他以略帶嫌憎的口氣道:“沒想到我喜歡的女人是個水性楊花的賤女人,而你剛才甚至還親熱的和丈夫在外面招呼賓客!”這會見他突然為自己的手傷不值。

    她沒有對他的話老羞成怒或者甩他一巴掌,只是淺笑道:“我不知道你的道德感那麼根深蒂固。”

    早在那夜她同意他吻她時,就有當“賤女人”的打算了,這個名詞對她而言很新鮮,尤其這三個字是出自他口中。

    “我在罵你,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她是真的不知羞恥還是天真無知?

    “但是裏面有你的在乎不是?如果真的討厭我,你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吧!”她給了他一記甜美的微笑,讓他有片刻的失神。

    她說得沒錯,他這一輩子最恨的就是這種女人,他的母親就是這樣拋下他和父親的,但是對她深植入髓的在乎讓他無法舉足離開。

    “我丈夫在外頭也養了一個,我在家也養一個不會怎麼樣的,有沒有興趣和我演另一場失樂園?”

    古珞琰看她說話的口氣非常訝異,並不是因為她的丈夫也有外遇,而是她要求他也來演一場失樂園的神情,就像在告訴他:我們來玩家家酒吧!

    “就算你丈夫養了一百個女人,我也不會成為你的入幕之賓!”

    咬牙切齒的說完這番話,他丟下她準備離開,但是她卻好整以暇的回了他一句。

    “好吧!那我們就等著看好了。”

    “你不要臉,我還要。”

    古珞琰嫌惡的再看了她一眼,隨即開了門出去,結果撞上兩個在外頭偷聽的女人,他氣得又扔下了一句話。

    “如果你們還要臉就管好朋友!”

    對這兩個人,他就真的不想理睬了,因為她們被他定為“一丘之貉”。

    席紫甯跟徐書音雖然被罵得無辜,但是根據她們在外頭偷聽到的再加上他這麼一罵,對他們之間的糾葛有了底,不過她們選擇裝傻再走進洗手間,聽秦綠湄說一定比較精采。

    “哇!發生世界大戰不成?竟然把鏡子都砸了!”席紫率雖然決定裝傻,但是看到洗手間內的“傷亡慘重”還是很訝異,他竟然赤手空拳的把鏡牆毀了,難怪他的手會包著衣服,她很佩服綠湄的不動如山。

    “這裏是租來的,他當是他家嗎?”徐書音看了鏡牆也覺得可惜,再看到秦綠湄那一臉無堅無礙的神色,她就覺得佩服。

    如果是葉檠在她面前用手砸鏡子,她一定會尖叫好幾聲,然後再慌張的沖出去替他找醫藥箱,可是綠湄什麼都沒有做,還跟古珞琰在裏頭“談天說地”。

    “賠償費我會叫雋廷出可以吧?”不過幸好會場的人都散了,不然被古珞琰這麼一砸,明天他們一定會登上社會版頭條,不過他應該也是看准了這個原因才進來的。

    “奇怪,他為什麼跑來砸鏡子還莫名其妙的罵人?管好你?要管好你什麼?”席紫甯走近秦綠湄身邊,雖然知道她一定是毫髮無傷,但是還是意思意思的查看著。

    “對呀,莫名其妙被罵是件很可憐的事耶!你沒事吧?”徐書音也走近她身邊探視著,一雙誠實的眸子告訴她:你知道我們在乎的不是鏡子的錢。

    對於她們兩個的關心與好奇她會不懂?

    “得了,別裝了,書音的眼睛洩底了。”

    “書音,你還是不適合說謊。”席紫寧大咧咧的搭上綠湄的肩膀,眼睛注視著鏡中分裂的人影,她突然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秦綠湄。“朋友,你準備好告訴我們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映在鏡中的人影笑得很“破裂”,眼裏雖然有無奈,不過看得出並不是傷心。“有人自願走進你們想看的結果裏,我也升級為蕩婦了。”

    話雖短,但是兩個人已經知曉大概的情形,更知道這次她沒有將愛拒於門外,只是不知道古珞琰那方面會怎麼樣。

    “只有這樣?”徐書音對這番簡短的說明並不滿意,沒有她們料想中的精采。

    “朋友,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席紫寧對她會再遇上古珞琰是好奇沒錯,但是她這次的態度會改變令她百思不解。

    秦綠湄瞭解的笑道:“好馬不吃回頭草嘛!”

    “聰明。”席紫甯很哥兒們的拍了下她的肩頭,又攬著她的肩在她耳畔念著:“是不是該告訴我們這次是怎麼遇上他的?”

    秦綠湄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早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了。“我說是他自己跑到我家的,你相信嗎?”

    “不相信。”這會見徐書音和席紫寧不但異口同聲還一起搖頭。

    “那就好辦了,什麼都不用說了。”秦綠湄倒是很乾脆的要走出洗手間,不過立刻被兩個好奇且不肯輕易放手的女人拉回來。

    “不會吧!他真的跑到你現在住的家?”徐書音特別強調了“現在”兩個字,不相信有人會跑到荒山野嶺去尋美人。

    “我知道你們很想知道所有的為什麼,但是也不能要我在廁所裏說吧!”雖然洗手間裏打掃得“窗明几淨”,可是還是沒有留下她的吸引力,畢竟廁所就是廁所。

    “好小子,你又玩我們。”席紫寧叫道。她還真怕她什麼都不說呢,這樣多沒看頭。

    “喂,朋友,我不是小子,我是女子。”秦綠湄學起好友的調皮口氣,跟這兩個人在一起,如果展現她的道家生活哲學一定會被她們打死,還是表現的活潑一點比較妥當。

    “好啦,今晚到我家去吧!”徐書音漾起一抹醉人的淺笑,一手拿著她們的包包,一手拉著兩個還要繼續抬杠的好友。

    她大概是她們之中惟一像“女人”的吧!也只有她才會做她們都不肯做的事——等愛,還好最後讓她等到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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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5: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古珞琰在不該出現的時機出現是一件很嚇人的事,尤其這種事發生在出版社時,就會出現人人自危的情形,原本和藹可親的人如果突然變得“兇神惡煞”,還有人敢靠近嗎?

    答案很顯然的是——沒有,因為連來幫忙打雜的小妹都不敢端咖啡給他。

    “shit!”他又啐了一聲,把稿件扔到辦公桌上發出一聲巨響,根本沒有心情把稿件看完,腦海中還盤旋著秦綠湄昨天那似乎含著鼓勵的神情,他拼命的想把她趕出腦中,可是一直徒勞無功。

    他不是最討厭那種勾三搭四的女人嗎?為什麼還是不斷的想起她呢?而且對她無形中的鼓勵還有點心猿意馬,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對自己連最基本的控制都達不到。

    但是因為遇上她,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啊!

    他不會允許自己這麼做!

    用力的將椅子往後推,古珞琰讓自己遠離那些稿件、文件,隨後站起身往窗戶移動,煩躁的點起煙猛吸了一口,希望在雲霧裏找到平靜,更希望能將秦綠湄逐出腦中。

    這時,辦公室的門沒敲就開啟,來了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不是去休息嗎?怎麼好像還是滿身火氣,還比以前更嚴重,我看還是走走會比較好,至少有實質的目的。”林俊淵的話中有話是故意說給古珞琰聽的,一聽他竟然回來而且像著火的公獅子,就迫不及待的跑過來觀賞。

    “如果你是來看笑話的,那麼你可以滾了。”他現在想求一個安靜的思考空間,如果他來搗亂只會更加煩擾。

    “還沒看夠怎麼可以滾呢?”雖然古珞琰回過身子不打算理他,可是他打算唱獨腳戲,所以在沙發上找了一個最舒服的位子坐下來,再取出寶貝涼煙點起享受。

    古珞琰知道他是存心來看他控制不住情緒,所以他盡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不想讓他撿便宜,成了他日後笑話他的把柄。

    “幹嘛一副女朋友被搶的表情,真的喜歡再去搶回來不就好了。”雖然這只是他的推敲,不過可以讓一個頗懂自律的人完全沒有形象可言,除了女人不做第二個原因想。

    古珞琰被他這麼一說竟然有點心驚,因為雖不中亦不遠矣,但是這次更嚴重一點,因為人家可是別人的老婆,碰不得的,說不定到時還得吃上“妨害家庭”的官司。

    “喂!你也說句話,像你這樣子不是擺明瞭向情敵投降?”林俊淵的語氣裏有濃重的挑釁,只差沒說要他直接跟人家單挑。

    古珞琰歎了口氣,心想如果歎氣真能短命,那他一定現在就開始不停歎氣,如果沒了命,就什麼煩惱也不用想了。

    “我不是對情敵投降,而是對人家的老公投降。”反正現在也沒什麼可言與不可言了,林俊淵一旦踏進了辦公室就擺明要挖一些訊息回去的,現在不說,他還是會想辦法纏到他說出為止。

    “老公?”林俊淵不用看他煩躁的神色也知道他沒說假話,只是對他看上有夫之婦覺得很莫名其妙。“不會吧!有老公的你都要?如果缺女人早講嘛!我還可以介紹一兩個給你認識。”

    “女人我要不到嗎?”古珞琰凜冽的睇了他一眼,要他馬上噤口,不過好像沒什麼用,他還是繼續不停的說著,而且眼中多了鄙夷。

    “早知道你對女人的口味與眾不同了,現才知道有這麼不同。”

    “如果我知道她結了婚,我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他一直不相信男女之間會有純友誼,所以不管是什麼人接近他,通常都是維持著一定距離。

    “可是我看你想擺脫現在你心中的那個影子,連出家都擺不平。”能讓古珞琰那麼心浮氣躁已經不簡單了。“情愫一旦生了根,就算你死都會一輩子記得她。”

    “夠了!”古珞琰對他的話感到震驚。

    情愫一旦生了根,就算死了都會一輩子記得她?

    在溪岸他之所以會跟她說那一番話,是因為他以為他們的未來還有一線希望,但是現在這種情形真的教他沒辦法繼續走下去。

    我結婚,你就放棄了?

    腦中又想起了她說的話,還有那雙意味不明的眸子,天!難道他真的擺脫不掉了?

    “我的老兄,你決定怎麼辦?”朋友有兩類,一個是損友,一個是益友,而他林俊淵兩個都想當,如果能看到古珞珠精神錯亂那是最好的結果。

    “我能怎麼辦?”他能怎麼辦?如果真能由一句“不要”而什麼都不用再操心的話,他一定會謝天謝地。

    “先去看看她是不是幸福美滿,如果是,你有兩種方法。第一,恭祝她幸福美滿一輩子,而你悄悄退場另尋佳人;第二,棒打鴛鴦,奪人所好。”林俊淵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沒興趣聽“是”的版本。

    “如果不是,你還是有兩種方法。第一,去好好修理她老公一頓,要她老公好好善待她,你就可以功成身退看人家唱‘鴛鴦蝴蝶夢’;第二,拯救佳人於不幸之中,從此你們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不知道你對哪種比較有興趣?”

    他是有點在報復沒錯,但是古珞琰踩在他頭上那麼多年,偶爾讓他踩踩他也沒什麼關係。

    “我有第五種方法,你想不想知道?”古珞琰突然笑得很危險,有點危機意識的人都知道該閃了,不過林俊淵好像沒有閃的打算。

    “兄弟!我這是在幫你!”他聽到古珞琰的手指關節喀喀作響,連忙正色說道,不是他在自掘墳墓而是相信他應該不會動手打人。

    “幫?你有哪點像在幫我?”

    他已經站定在他面前,仰頭看人的不舒服護林使俊迫不得已的站起來面對著他,笑得有點不知所措。

    “謝謝你。”古珞琰也對他笑了,而且幾乎在同時就一拳襲上他的肚子,當下他的笑臉僵住了,立即抱著肚子蹲下來。他打得一點都不留情而,而他一點預備都沒有。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不懂嗎?”他太大意了,還天真的以為他不會打人。

    “那是對同為君子而言,對付小人,這叫先下手為強。”雖然他氣得有點神智不清,但是還不至於連他打什麼算盤都不知道。

    “有沒有搞錯?被你打還要被你罵小人?”林俊淵揉揉肚子站起來瞪了他一眼,不過並沒有打回來的打算,不只因為他是個動口的君子,還有他根本打不過他。

    開玩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會跟一個柔道高手打架?除非他瘋了!

    “請我喝酒。”現在的他突然好想喝酒,如果能在茫然之中忘了她就好了。

    “你打我還要我請你喝酒?”他從來沒看過這麼奇怪的人。

    “別忘了是誰惹我的。”古珞琰的神情裏大有不排斥再打他一拳的意思。

    “好、好、好,你還在放假,你最大,我蹺班可以了吧!”他一連三個好,趕忙開了門走出去,他知道外頭有很多人好奇他是不是還活著。

    古珞琰走出辦公室時一反陰鬱的神情,給了外頭的工作人員一個超大的笑容,讓大家心一驚,反而擔憂他是不是有點精神分裂,不過沒人敢明講只是看著他們走出去。

    走入電梯前,林俊淵喃喃的念起范仲淹“蘇幕遮”的最後兩句。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古珞琰當然聽到了,不過他還是露出異常的笑容,因為來的是空電梯,而林俊淵則是臉色一暗,在古珞琰的推移之下進了電梯。

    ???

    下雨了。

    秦綠湄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坐在窗前的書桌上看著雨滴沿著屋簷落下,而且老天似乎是打定主意下個不停了,在屏東是不常下雨的。

    這場雨下了數個小時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剛開始聞到雨落下時那種含著土氣的空氣讓她覺得好興奮,因為好久沒下雨了,不過她還是不為所動的寫著稿子,直到半個小時前她坐到書桌上,無心再往下寫。

    雨對她,談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只是它很容易牽動她所有的情緒,以前她住的地方太常下雨了,所以她才選擇了這個不太常下雨的地方居住,不過現在這陣細如絲密如綢的細雨侵擾得她不能自已,也沾上了莫名的惆悵。

    不管什麼都在變嗎?

    連她的心也跟著變了,不再是無欲無求,有股希冀的情緒一直纏繞著她,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所以情緒也隨著它亂了。

    她突然好想見古珞琰。

    突然想到,這是頭一次她緩下了原本正在寫的故事,轉而開始寫她自己的故事,因為男主角可能出現了,兩個朋友的故事在數年前就讓她寫完了,現在該是她自己的故事要上演了。

    她將手伸出窗子,希望能擷取到一點雨水,可惜離屋簷太遠了,只有一些因微風帶來的雨絲飄到手上,她走出房門拿了一把躺椅到外頭去。

    就這麼躺在屋簷下看著夜燈下的細雨慢慢的滲入衣裳,她閉上雙眼靜靜的躺著,心是落寞的,不過她沒有辦法對任何一個人說出口,就算是古珞琰。

    秦綠湄哀戚的笑了,因為他可能還沉溺在道德規範的自責裏。

    她就這麼陷入自己的情緒裏,所以沒發現有個人影靠近。

    來的人正是古珞琰,無聲無息的站在她面前,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她剛才那抹哀戚的笑容裏,甚至被那抹笑容迷惑了,差點就開口問:你在想什麼?

    不過他還是忍了下來,因為他是仗著幾分醉意踏上這裏的,還沒有勇氣開口和她說話,只是站在她面前替她擋去會淋上她的雨,也不管衣服早就濕透了。

    雖然閉著眼睛,但秦綠湄一直覺得有人在看她,所以睜開了酸澀的眼睛,在認清來人之後,心頭除了震驚還染了一絲不明確的欣喜,給了古珞琰一記溫柔的微笑之後,她縮起腳並拉他坐在躺椅上。

    他渾身上下還滴著水,她歎了口氣替他擦去臉上的水滴,能被一場細雨淋成了落湯雞,就代表他在雨裏逗留了很久,這想法讓她不禁皺起柳眉。

    “你怎麼回來了?”她還以為沒有十天半個月他是不會再踏上這裏了,畢竟昨天他的反彈那麼大,還指著她罵賤女人。

    “想見你,所以就回來了。”

    秦綠湄因為他的回答開心。如果他懂得“想”,那麼他們是不會沒有希望的,她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形,似乎沒有看到有車子進來,那不就表示……

    “你走路進來的?!”她的語氣裏有好大的訝異。

    他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綠湄想進屋子替他拿幹毛巾,卻讓他一把捉住。

    “別走。”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再回來這裏,只是仗著酒意的驅使,因為真的讓林俊淵一語成讖。“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雖然沒有相思的淚水,但是想見她的衝動一直醞釀著,最後他坐上飛機到高雄,又搭野雞車到恒春來。

    但是到她住的地方還要一段車程,因為已經很晚了也沒有車,可是想見她的欲望一直在燃燒著,所以他走路回來這裏,即使他在雨夜裏走了三個多小時。

    “我沒有要走,只是想拿毛巾給你。”他似乎變得有點黏人。

    “不需要。”他努力的睜大雙眼想把她看清楚,卻發現她變成好幾個人,好像怎麼也捉不住,不禁加重了手上捉她的力量。

    “需不需要喝些熱茶?”她因為他的出力而皺眉,不過在他的呼吸裏聞到了些酒氣,也知道他為什麼會再回到這裏的助因了,因為他醉了,但是在喝了酒又淋了雨之後,她擔心他明天可能會感冒。

    “不了,我想休息一下。”他的聲音很沒精神,說完話後就倒進她的懷中枕在她的肩上,鼻端的熱氣在她頸子上吹襲著。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起了莫名的戰慄,但是她的職業敏感度立刻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因為枕在她肩上的頭燙得嚇人。

    “珞琰,你先去洗個澡好嗎?這樣睡覺的話,明天你一定會更嚴重的。”而且得讓他換下這一身濕衣裳,她希望他還有力氣去洗澡。

    “有衣服可以讓我換嗎?”古珞琰在她懷中漾起一抹滿足的笑容,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她叫他的名字,而且聽起來還滿順耳的。

    “我拿雋廷的衣服讓你換。”秦綠湄伸手探探他的額頭,依她工作那麼多年來判斷,他一定燒到三十九度。

    “我不要。”古珞琰捉下她的手,話氣很酸,因為他發現她叫楊雋廷的名字時也很好聽,不過他現在不想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那你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洗一洗烘乾讓你穿可以嗎?”她實在拿他沒轍,或許他是故意的,但她的原則一向是病人最大。

    “好。”古珞琰立刻動手脫衣服,不過秦綠湄阻止了他。

    “不要在這裏脫,我帶你去浴室。”她吃力的扶著他站起來,往浴室的方向走,之後讓他靠著浴室的牆壁站著,她去開蓮蓬頭的水並調到適當的溫度。

    “你可以脫了。”見他無力的點著頭她有點不放心的走出浴室,在接過他丟出來的衣服後,也備了幾條大毛巾在外頭,讓他出來的時候用。

    由於浴室和廚房相連,秦綠湄邊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邊拿出鍋子裝水。

    這時她看見應該在熟睡的楊雋湄走了進來,以不能理解的眼光看了她一會兒後,從廚櫃裏找了幾個老薑母,在處理完之後丟進鍋子裏煮著。

    “滾十分鐘之後,再給他喝。”楊雋湄這時才開口說話。

    “謝謝。”秦綠湄給了兒子一個擁抱。

    “你是我媽咪我才這麼做。”言下之意就是他和綠婷會學著愛屋及烏,“去洗他的衣服吧,我要回去睡覺了,你們也別太晚睡。”

    “雋湄,他跟你睡好不好?”她拉著急著回去睡覺的兒子,因為她不知道要把他安置在何處,她的房間連楊雋廷都不曾踏入。

    “媽咪!他是病人,你是護士,我跟他睡只會傳染感冒而已。”雖然嘴上這麼說,不過他真正的意思,相信她也知道。

    自己惹來的人自己處理。

    “晚安。”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她只好跟兒子說晚安,他只是點點頭就出去了,而她則拿著古珞琰的衣服去清洗,洗好後她將衣物丟進烘乾機,然後將爐火關上,才一回身古珞琰又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後。

    “如果你再多嚇我幾次,我提早壽終正寢的原因一定是你。”秦綠湄平息了心中的驚悸後才好好的打量他,不過她立即紅了臉。

    古珞琰竟然什麼都沒穿就這麼站在她面前,但是她笑了自己的反應,在醫院工作那麼多年,她什麼樣的身體沒看過?現在竟然對他的身體臉紅,雖然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不過也知道她無法輕易放開這個男人了。

    她隨手拿來剛才備在一旁的大毛巾替他圍上,把他扶到椅子上後端出剛才煮好的薑母茶給他。

    “這是薑母茶,你把它喝完。”

    古珞琰連接過碗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看了她一眼。“那麼熱還要我喝薑母茶,我不要。”他覺得現在身上就像火在烤,才不要喝下那碗還冒著煙的東西。

    “乖,喝下去就不會熱了,而且你也可以去睡覺了。”秦綠湄笑著他的孩子氣,通常喝酒又發燒的人是不會有什麼理智可言的,只能連哄帶騙要他嘗一口,相信他喝過後就會把它喝完,兒子的姜母茶可是有秘方的。

    “好喝。”在嘗過一口後古珞琰就把薑母茶一飲而盡,“我想睡覺了。”

    “我帶你去。”秦綠湄漾著無奈的微笑。

    也只有把他安置在自己房間裏了,她吃力的把“衣衫不整”的他扶回她房間。

    他咕噥一聲躺在她床上並找到最舒服的位子倒頭就睡,可是她不能跟他一起睡,因為工作還沒做完呢!他的燒還沒有完全退,就算退了,等一下一定會滿身大汗,於是她再到浴室拿了毛巾和一個小臉盆裝了些溫水回到房間。

    現在的工作是替他擦澡,維持他的舒適,今晚她鐵定不能睡了。

    ???

    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照醒了宿醉的古珞琰,他一睜眼看到的是秦綠湄坐在地上趴睡在床沿,地上則是一盆水和兩條毛巾,也看到他昨夜脫下的衣服已經洗好放置在床頭,昨夜的記憶並不是沒有,反而一清二楚,因為是他放任自己再走回來這裏的。

    他拿了衣服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穿好,是有點慌亂沒錯,因為他從來沒有這樣光著身子在一個有夫之婦家裏過夜,還好楊雋廷沒回來,不然豈不成了“捉姦在床”?

    “現在才緊張有什麼用。”其實她並沒有睡著,只是趴著閉目養神而已,他在四點的時候才退燒,而她過了四點就睡不著了,又不能爬上床跟他睡,只好趴在床沿。

    “對不起,昨天我喝醉了。”現在除了說這句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秦綠湄笑了並且毫不留情的調侃,“需要那麼客氣嗎?我的入幕之賓。”

    “你——”他不知如何回應,事實擺在眼前,他的確再次踏入她的地盤,只是與生俱來的道德苛責仍在他心中告誡著。

    “你那麼在意你的道德良知嗎?”她的語氣裏有明顯的不屑,她向來不怎麼理會那些有的沒有的管束與教條,她只顧著活得開心。“我覺得活得開心就好了,現在就看你要背著你的道德良知繼續看輕我,還是要拋棄那些庸人自擾的俗世教條繼續愛我,都隨你意,只是我要告訴你一句話,人活了一百歲也只有三萬六千五百天。”

    他曾問過綠葉會不會因風的離去而悵然若失,綠葉是不會但是她會啊!因為她只是普通人,就算她能把老莊思想倒過來念,她還是只是一個平凡人。

    被他挑起的所有感覺會因為他的鄙夷而消失無蹤嗎?當然不會,畢竟他不知道背後的故事,而且有好多理由可以原諒他。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自己這麼做。”從他出生就根深蒂固到現在的東西,要怎麼在短短的數天之內改變?何況他還是不能接受的那一方。

    “我會等到你找到答案的那一天,反正我才活了一萬兩千多天。”秦綠湄給了他一記無所謂的笑容,天知道她心裏在乎得緊,也知道不是什麼人都拋得開世俗枷鎖的,就像現在的古珞琰一樣。

    “如果我不能呢?”

    “那我們就一拍兩散,你繼續當你的總編,而我繼續當楊雋廷的妻子,永遠不會再有瓜葛。”這可以說是她最不想見到的結果了,但是心裏還是留了這步棋的。

    “你會不會難過?”他突然好想知道她的反應是如何,這可能可以做為他選擇的助力,當然同時也會是阻力。

    “會。”她答得毫不猶豫。“是你來撩撥我的生活,但是沒有人會怪你,因為是我的生活方式不對。”

    種什麼因,當然就得什麼果,只是她走到現在這地步,她還是不會後悔。

    “我撩撥你的生活?”是啊!的確是他闖入她的生活裏的,她曾反對他的侵擾的!是他天真的以為她只是在躲避某些人,一點也不在乎她特意戴上的婚戒。

    秦綠湄似乎讀到了他眉宇中的一絲懊惱,因而歎了口氣,“如果你想在這裏安穩的過幾天,那麼就別問也別想未來了。”

    “為什麼?”直覺的問了之後,他有一些反悔,因為他們的未來都操在他的一念之間,而他還在猶豫不決。

    她也看到他的反悔了,所以並沒有打算回答問題,只是淡淡的說:“我永遠也不會離開這裏,如果你打算離開而且永遠不回來的話,請你不要告訴我,讓我以每次送你離去的難過,轉為開心的期待你下次再來,我不是在風裏飄蕩的葉子,我會害怕傷心。”

    “我知道了。”他也只能暫時的允諾,就讓他好好的過幾天平靜的生活吧!

    如果時間能倒流回十二年前就好了,那麼他一定會死纏著她不放,現在也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但是當年的他捉得住她的心嗎?

    他不敢回答。

    ???

    結果,平靜的日子古珞琰只過到一個上午,早上他們還是和樂融融的,但是下午他想到了解決這堆問題的方法,並說出徵求他們的同意之後,這裏便失去了原有的和諧,氣氛一直處於低迷中。

    “離婚有什麼不好?難道你們還有更好的方法嗎?”古珞琰看著坐在對面一言不發的母子三人,不僅為什麼他們又會突然變得那麼冷淡。

    秦綠湄只是冷冷的瞥他一眼,不想理他。她一直以為他會懂她不想離婚的,現在這情形怎麼看也知道她估算錯誤。

    “楊雋廷到底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他沒和你們住在一起,難道你不在乎他會有外遇?還要眼睜睜的看他把地下夫人帶回來給你看才開心?!”古珞琰真的氣極了,腦中突然想起他們在發表會上那打情罵俏的模樣,讓他吃盡飛醋,心裏更酸了。

    兩個孩子看了母親一眼,傳達著他們的不解。

    哪來的地下夫人啊!他們父親才是白滄涉的地下夫人吧!可見母親根本沒有對古珞琰老實,他們還以為母親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他的。

    秦綠湄回應孩子的目光,她不會因為個人想求得幸福就去揭發楊雋廷的一切。

    他注意到他們母子又在交換神色,不打算理他,這讓他更生氣了。

    “告訴我一個不離婚的理由。”他逼視著秦綠湄,多希望她能答應離婚,她是關鍵也是造成這場冷漠的主因。

    “孩子們不能沒有父親。”雖然這不是不想離婚的主要原因,可是也算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而且是她惟一在意的。

    “難道我就不能代替楊雋廷嗎?現代人哪里還會怕孩子沒有父親。”

    秦綠湄冷淡的掃了盛怒的他一眼,“你自己也說是‘代替’了,我的孩子需要的是真的父親而不是繼父。”

    “他那樣還算是個好父親嗎?”根本沒盡到做父親的義務,還要替他著想?

    “我父親或許不是最好的丈夫,可是他一直是最好的父親。”楊雋湄不喜歡聽見有人批評自己的父親,或許他是有點不正常,但是他愛他們的心從來沒有少過。

    “把你們扔在這裏也算是好父親?你們對父親的標準未免太低了一點。”

    “如果你是來批評我父親的,那你可以滾了!”秦綠婷口氣堅決的道。原本她是不想發言的,畢竟一切以母親的未來為重,但是這次是他太過分了,或許母親並沒有跟他講明,可是他批評別人就是不對,何況被批評的是她父親。

    “你不說話嗎?”古珞琰看向一言不發的秦綠湄,在她冰冷的眸光裏似乎看到了失望,這讓他沒來由的心頭一驚。

    難道他錯了?

    “沒什麼好說的了,如果你求的是離婚的話。”

    唉,人永遠活在取捨之中,現在她就得舍了古珞琰吧!

    “為什麼?”他被他們逐出界了?為什麼他總是找不到進入他們世界的入口?而他又不能求他們走出那個世界,如果那個世界是他們的堡壘,那他要怎麼走進去?

    突然有個意念閃過了他腦海。

    難道她還愛著楊雋廷?!而他只是暫時來慰藉她的代替品,她的心中還是在等著楊雋廷浪子回頭。

    秦綠湄已經失去和他再談下去的耐心了,而且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沒有理智可言,更沒有任何理性的作為與思考,不如讓他回去好好冷靜,或許會好一點。

    “你還愛他嗎?”古珞琰問出了最沒有把握的問題,心裏既期待更怕受傷害,如果她回答的是“愛”,那他要如何走出感情的迷途還是個問題。

    秦綠湄失望又心痛的看了他一眼,原以為他是個可以瞭解她的人,但是她徹底失望了,因為她見識到了人的膚淺,說她愛楊雋廷?

    這可能是今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了。

    古珞琰幾乎被她眼裏的失望擊敗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那失望從何而來,這讓他原本的不安又加上了煩躁,他不知所措的對上了她的冷淡。

    “告訴我,不要不講話好嗎?”

    秦綠湄看著他急於尋求答案的樣子,表面是無動於衷的冷然無所謂,但是內心卻難過得有如在淌血。呵!她這輩子惟一動心的男人,竟然問她愛不愛別人!

    古珞琰看她的樣子也有說不出的難過,但是他需要的是她親口告訴他,而不是一言不發,她的冷淡不再只是單純的保護色,也是傷人的最佳武器,這是他現在的感覺。

    “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可以請了。”秦綠婷見母親不答話,現在這家裏她最大,他就由她來發落了,而楊雋湄也起身將古珞琰推出門外。

    古珞琰就這麼任楊雋湄推他出去,他原本還期望秦綠湄會開口留下他,但是她沒再看他一眼就起身走向房間,他就怔愣的站在門外看著楊雋湄把門關上還上了鎖。

    他原以為可以從窗戶和秦綠湄說話的,但是她進了房間後也將窗戶關上了,現在他是真的被關在他們的堡壘外了,有門是沒錯,卻是不得其門而入。

    他傻傻的看著天際的餘暉,想在這裏多待一下子的,但是門內傳來了一陣稚聲。

    “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吧!”

    是秦綠婷的聲音,她真的得到母親的真傳了,她很像綠湄在念大學的時候,標準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現在的綠湄不一樣了,她有了在乎的東西,所以牽扯了情愫。

    等等……

    在乎的東西!他懂了!猛然的回身迎接他的只是冷冷的門板。

    他又被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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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6: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哈哈哈……”林俊淵聽完古珞琰的事情之後,笑聲肆無忌憚得讓人側目,而且一點也不在乎古珞琰以殺人的眼光直盯著他,還調侃道:“你就這樣乖乖的回到臺北?”

    窩囊!古珞琰只有這兩個字可以形容自己,而且從來沒有看他就這麼“心甘情願”的離開,況且他昨天還特地搭飛機回到那個有夫之婦家裏。

    “你是不是幾天沒洗澡皮在癢了?”古珞琰咬牙切齒的說。就知道找他來喝酒是失策,他不扯後腿就很慶倖了。“什麼?麻煩你再說一次,剛才風太大聽不清楚。”他是刻意的沒錯,雖然看別人失敗而高興是不道德的事,不過發生在古珞琰身上真的很稀奇。

    “我用沙宣,風大也不怕。”古珞琰才說完,門外走進來一對男女,男的是再面熟不過的楊雋廷,他挽著一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這讓他怒火中燒。

    林俊淵因他玩笑性的威脅怔住了,因為他還說得出笑話嘛,可見事情不是相當嚴重。

    “喂,說真的,你打算怎麼辦?”林俊淵發現他似乎分心了,所以隨著他的目光搜尋他眼中的焦點,不一會兒他就知道答案了,轉頭一瞧,他發現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我打算把那個人給宰了。”古珞琰一口將酒飲盡,旋即要離開座位,不過被林俊淵伸手攔下。

    “等等,我知道你武藝高強,可是這裏不能讓你鬧事,記得你在哪里嗎?這裏是愛琴海。”在愛琴海裏鬧事不得,因為這個地方的老闆背後可是有人撐腰的,打架的結果或許只會被趕出去,也被列為拒絕往來戶,但是事後人會不會從此消失誰也不知道。

    這裏誰都可以來沒錯,但是如果身為電視和報章雜誌的記者把愛琴海內的消息散播出去,那麼又會有人消失了,這裏等於是個無形的保護區。

    “不會吧?你喜歡他老婆?”林俊淵認出了那個男人,他不是那個一時聲名大噪的三個醫生其中之一嗎?那天他們還幸福的抱著老婆照相,怎麼那麼快就“長江後浪推前浪了”?

    “快不是了。”帶著地下夫人來喝酒還被他撞見,他會再把綠湄留在他身邊?“我走了。”

    “等等,你要去哪?”他當然不會以為他要去做什麼傻事,只是怕他去把楊雋廷的家一把火燒了。

    “我要回恒春。”他現在非回她身邊不可,他一定會把綠湄帶離開那個地方,不會再讓她一個人癡傻的留在那個荒山野嶺。

    “有沒有搞錯?你才回來不到二十四小時!”這個男人瘋了不成?!最近在鬧“機瘟”不是?他這樣南北亂飛都不怕嗎?

    “你別管我。”

    古珞琰掙離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林俊淵一個人坐在吧台前發愣,而那個女酒保一雙眼睛直盯著他不放,好像怕他不付錢就跑了。

    “我又不是不會付錢,你在看什麼?”林俊淵竟然被她那雙眼盯得有點發毛。奇怪!她看起來那麼無害,為什麼他會下意識裏怕起她來呢?

    “我也不會在乎你們那小小的酒錢,只是不想錯過一場好戲。”唐畢馨看似純真的笑顏裏,似乎還有更深一層的含意。

    “好戲?”林俊淵不解的看著她,“難不成從我們進來開始,你就一直在注意我們了?”

    “來這裏不是看人,就是被看,如果你不想讓人看,又為什麼要踏入這裏呢?”唐畢馨隨手調了一杯金色沙漠,漂亮的滑到他面前。“喝了它吧,等一下你還要自己開車回去,這可以幫你解酒。”

    之後她便頭也不回的走向吧台的另一端,繼續替客人服務。

    “怪人。”

    林俊淵雖然嘴巴這麼說,事實上他嚇到了。她竟然知道他要開車回去?這種地方還是不留為妙。

    ???

    “雋廷,他已經走了,我們還要留下來嗎?”改扮女裝的白滄涉偎在楊雋廷的懷中問道,不忘在他的唇上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再等等,他的朋友還沒走。”楊雋廷也疼惜的在他額上吻了一下,替他拉好頸子上的絲巾,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幫秦綠湄?”白滄涉本來就不是很喜歡秦綠湄,尤其是她那雙洞悉人心的眸子,而且情況在她替楊雋廷生下一對龍鳳胎後達到最高峰,不過還好她生下孩子就搬離了楊雋廷的家,否則至今他還不會踏入他家。

    “算報答她替我生下兩個孩子。”楊雋廷似乎已經聞到白滄涉身上散發出來的酸味。他當然知道他不怎麼喜歡綠湄,不過還不至於到水火不容,畢竟是綠湄的犧牲,他們才能光明正大且不受懷疑的走在一起。

    “僅此一次?”一直以來他的女裝扮相就只有楊雋廷家裏的人看過,那是他還沒結婚前要光明正大踏進他家門,又得躲過他家裏傭人目光的方法,不過為了秦綠湄他可犧牲大了,這一身裝扮因為她的需要公開亮相了。

    “當然只有一次,你以為我希望有人多看這樣的你幾眼嗎?我的小醋罎子。”自從他和綠湄結婚之後,他就這麼叫他了,因為他常常為了綠湄吃醋,尤其是她懷孕的那段日子。

    不過還好,綠湄那種人的個性不會跟人家吵架,不然他可慘了。

    “那是最好不過了。”他滿足不已的倒在他懷中,把扮女人所能用的招數都使盡了,這可是惟一能在大眾面前向他撒嬌的機會,怎麼可以不把握?

    “肚子餓嗎?我聽說這裏的簡餐不錯,要不要叫來嘗嘗看?”他接受了白滄涉的撒嬌,因為這種情形也很少見,通常是他對他撒嬌的。

    他推開他,“不要,等一下我們回家,你再煮給我吃。”雋廷可有一身好廚藝,連他家裏的主府都比不上,那是雋廷以前念大學時跑去餐廳打工學來的,本來只有他知道的,不過在秦綠湄懷孕時是他親自下廚做一些膳食給她滋補,讓他眼紅了好久。

    “你想吃什麼?我們可以去採買。”他看了一下時間才五點多,記得現在還有傳統市場在營業,而且可能有新鮮的魚貨送達。

    “我想吃西湖醋魚、麻婆豆腐、青椒肉絲、糖醋排骨、宮保蝦仁、還有菊華石榴雞——”白滄涉腦中想起好多楊雋廷的拿手名菜,可惜他沒辦法一次說完。

    “等等,阿涉,煮那麼多你吃得完嗎?”他點菜的樣子就像一連餓了好幾天的難民,讓他不由得失笑。

    “可以,你也會吃吧?”白滄涉又鑽進他懷中。“我好不容易向我的經紀人討了一星期的休假,怎麼可以不好好把握?你沒發現我連續趕了兩個月的通告之後瘦了很多嗎?這次我要你替我補回來。”

    “原來你是來找我當煮夫的。”楊雋廷祭出了受傷的表情。

    白滄涉不好意思的笑了,因為這是他來的目的之一。“別這樣嘛,難道你要看我繼續瘦下去?而且我還想看看雋湄。”

    楊雋湄是他惟一會喜歡秦綠湄的原因,因為她生下了一個像雋廷的好兒子,但是她女兒,他就不敢領教了,那女娃年紀是小卻完全是她的翻版,要他喜歡也很難。

    “當然捨不得了,可是你只想看雋湄而已嗎?”這下子可要換他吃味了,他這次來好像不是真的來找他,因為他感覺不到一絲絲他所傳達的溫暖。

    白滄涉當然懂他的意思,當下不枉費他女裝扮相的妖魅,給了楊雋廷一個誘惑的魅笑。“最主要的目的當然是看你。”

    他大膽的吻上楊雋廷的唇,細細的挑逗引起他的共鳴,與他一同品嘗這美好的一刻,手也攀上了他的頸項加深這個屬於他們的甜蜜。

    ???

    夕陽很美。

    秦綠湄知道這一點,但是她現在失去了那份雅興,很清楚那個原因,因為古珞琰的離開,更因為他的不瞭解,她以為他可以懂的,可能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吧!

    她坐在客廳的長椅上看著夕陽的餘暉灑入了屋內照得滿室橘紅。

    紅……

    對目前的她而言是種很不恰當的顏色,紅色火焰讓她無法平靜,可是她還是坐在這裏任憑它挑撥她的心思,紅的濃烈讓她心煩意亂,也挑起她露骨的相思。

    只願君心似我心。

    呵!她把一切想得太完美了吧!搞得現在自己無所適從,只能讓相思慢慢的淹沒她的心,可是她卻還是守著這個地方,就連踏出去找他的欲望都沒有,坐在這邊飽受相思摧殘,而且還不懂自己在堅持什麼。

    頰上突然流下了陌生卻帶著溫熱鹹濕的液體,這讓她大為震驚。

    她在哭?!

    真不敢相信,她已經好久都不知道淚水是什麼了,自從她封閉了自己的心,不願和外界有交集之後,她就一直這樣過生活,而且是麻木不仁,好久都不知道難過流淚是什麼了。

    是傷害讓她拒絕和外界的接觸嗎?

    不是的,只是她覺得自己很厭惡也好累,跟人在一起的勾心鬥角、跟人在一起的虛偽做作讓她忘了跟人相處的快樂。

    她竟然忘了……

    好懷念喔!她坐在椅子上任憑淚水滑落,沒有制止也沒有拭去的意思,只是讓淚水不斷的落下。

    ???

    “姐姐!怎麼辦?”楊雋湄從書房內看著母親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就讓他們擔心得不得了,現在母親還落下他們都不曾見過的淚水,這讓楊雋湄心驚得不得了。

    “打電話給古珞琰叫他回來。”秦綠婷看著母親落淚她也愣住了,但是她立刻決定了應該做的事。

    “可是我們又沒有他的電話。”

    “笨啊,打電話到他出版社去問就好了。”才四點多,出版社應該還沒有下班才對,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還可以直接找到古珞琰。

    “可是我們要用什麼名義叫他回來?”楊雋湄面有難色的看著姐姐,他可沒忘記是他們趕走他的,他是那種沒骨氣的人嗎?又不是狗,叫他滾就滾,要他回來就回來。

    “秦綠湄這個名字就夠了。”得罪他算是她一個人的事,但是看在母親的份上,她覺得他一定會回來。

    “那我打打看好了。”楊雋湄拿起電話撥了一串他從來沒打過的電話號碼,但是才說了幾句話,就挫敗的把電話掛了。

    “他這個月不用上班。”

    “廢話,他不是說了他這個月休假嗎?我是要你問看看他的行動電話。”秦綠婷覺得自己被弟弟的“聰明才智”打敗了。

    “媽咪的名字真好用,他們有給我電話啦。”楊雋湄沒有理會姐姐的兇悍,自顧自的又撥了另外一組號碼,在電話響了兩聲之後就讓人接起來了。

    “你好,我是古珞琰。”

    “呃……”話筒另一端的聲音聽起來“絕非善類”,讓楊雋湄愣了下沒敢出聲。

    “我數到三不出聲,我就掛電話了。”開玩笑,他就要上飛機了,如果因為這種電話而耽擱,他一定會宰了打電話的人。

    “古叔叔,是我啦!”楊雋湄怕電話被掛,在他還沒數之前就趕緊出聲。

    這麼有禮貌?古珞琰反而有點吃驚,怎麼他們那麼厲害知道他要回去嗎?

    “什麼事?”

    “古叔叔,你能回來一趟嗎?”雖然難以啟口,但是他很慶倖還是說出口了。

    要他回去?他愣了愣。

    “你們忘記是誰把我趕走的嗎?”雖然他現在就要去了,但是男性自尊作祟讓他就是想刁難他一下。

    “古叔叔,我們是趕你沒有錯,可是媽咪沒有開口趕你。”

    “但是她也沒有阻止。”

    楊雋湄聽他這麼說有點急了,深怕他真的不回來。“可是媽咪現在心情很不好,她剛才哭了。”

    綠湄哭了?這個認知撼動了他的心,不舍的情緒立即湧上心頭,恨不得飛奔到她身旁,他好擔心她,想問她為什麼落淚也想看看她現在的模樣。

    “你媽咪為什麼哭?”

    “我也不知道,她靜靜的在看夕陽,可是剛剛卻不停的掉眼淚,我跟姐姐嚇死了。”他越說越小聲。

    “你們沒有安慰你媽咪嗎?”夕“陽”?是夕陽讓她想起楊雋廷嗎?這個念頭讓他蹙緊了眉心,心中的酸味也越來越重。

    “沒有,因為我們從來沒有看媽咪哭過,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從來沒看過……”他喃喃的念著這幾個字,對她落淚的原因更加好奇了。

    “古叔叔,你到底要不要回來?”講了那麼多,也沒有聽見他說要回來,楊售湄緊張得不得了。

    古珞琰突然揚起了合著邪惡的笑容,“你叫我一聲爹地我就回去。”

    “爹地?”楊雋湄拿遠了話筒,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姐姐。“他竟然要我叫他爹地!”

    秦綠婷沒好氣的白了弟弟一眼,涼涼的道:“很好!我的好弟弟!你叫了兩遍。”

    耳失的楊雋湄聽到話筒中傳來古珞琰惡意的笑聲,讓他有點惱火。

    “我已經叫了,你要趕快回來知不知道?”

    “是的!我的好兒子,我大概三個小時以後會到,再見。”話畢,古珞琰就切斷電話,帶著一抹得意的笑走向登機門。

    終於整到那個小鬼頭了。

    電話另一頭的楊雋湄則懊悔不已的看著秦綠婷,“姐,我對不起爹地。”

    “知道就好,不過為了媽咪這也值得,說不定以後我們就必須這麼叫他。”秦綠婷看了本來應該在客廳的母親已經不見了,猜想她應該是進房間了。

    “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嗯!”現在只要能給他贖罪的機會,他一定馬上去辦。

    “煮些媽咪吃得下的東西,媽咪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

    ???

    晚上九點多在繁華的臺北有車子經過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在寧靜的山區陌生的車子停在自家門前,就無法讓人忽視。

    古珞琰和兩個孩子點頭打招呼後,來到秦綠湄的房間,在開房門的時候略微驚動了睡眠中的她,她仍是靜靜的閉著眼,並沒有被吵醒。

    他坐在床沿脫下了西裝外套覆在她身上,因為她就像蝦米一樣蜷曲成一團,棉被被她壓在身下,兩個原本想跟進來的孩子,在看他替母親蓋上外套後退出門外,把房間留給他們。

    古珞琰注意到她頰上還有殘餘的淚痕,不由得心疼的伸出手想替她拭去淚痕,可是他的手一碰上她,她立刻醒了過來,一雙眸子因為淚水的浸淫而顯得晶亮,眸裏好像還有一絲喜悅。

    “你怎麼在這裏?”但是她沒有衝動的投入他的懷抱,而是睜著大眼狐疑的看著他,反倒是他一把將她擁入了懷中。

    “為什麼哭?”他沒有回答她的疑問,現在他在乎的是她為什麼落淚,雙手緊緊的環著她的腰際,讓她便靠在懷中,感受著屬於她的柔軟與溫香。

    “孩子們告訴你的?”她沒有抬眼看他只是靜靜的讓他的溫暖包圍著,讓一種名為幸福的氣息環鐃著她,這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她一直以為那種東西纏不上她的。

    “別管我為什麼知道,只要告訴我為什麼哭。”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些力道,讓他淺顯易見的在乎更加明瞭。

    秦綠湄突然笑了,因為他毫不隱藏的醋意。“如果我說因為我想你,你相信嗎?”

    不用他言明,他的表情已經說了不信。“我想聽實話。”

    “你不怕我騙你?”

    “實話與謊話我相信我還聽得出來。”他手上的力道一點也不肯減輕,甜膩的氣氛在彼此間醞釀著。

    秦綠湄給了他一記有生以來最真實的微笑,因為她從來不知道被擁著是一種幸福。“你離開之後,我發現這幾年我過得好封閉。”

    “然後?”古珞琰巴不得能立刻瞭解她心中所有的想法,但是他還是緩下性子慢慢的等她說。

    “我發現,我忘了跟人在一起也有快樂。”她似乎是故意吊他胃口,話都只說兩句就停下來,也像在等他的反應。“我很高興你終於想起來了。”他輕輕的在她頰上一吻,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夕陽很短暫,昨天你走的時候也是在那個時間,當我察覺的時候,快樂已經跟它一起消失了,而且被帶走的不只快樂。”還有她的心。

    秦綠湄又覺得眼眶染上了熱源,有些東西急於宣洩。

    古珞琰懂她的意思,頸間有溫熱的液體流下時,他覺得自己的心軟了。“我不會再當夕陽了。”他吻去她頰上的淚水,心疼的看著她,心中很慶倖她想的人是他,而不是他臆測中的楊雋廷。

    她沒有哭出聲音,只是靜靜的落淚,任他不舍的擁著。

    “你不怕了嗎?”她很好奇為什麼他又會突然跑回來。

    被她這麼一問,他笑了。“他都敢光明正大的帶著他的女人出現在我面前,那麼我們就真的來演一場失樂園吧!”秦綠湄也笑了,因為她知道他看到的女人是怎麼回事。“你沒有結婚,我們怎麼算是失樂園,頂多只是姦夫淫婦。”

    “這時候你還能挑我語病,難道真要我去找個女人結婚之後再來找你?”他懲罰性的啄了她的唇,不過他看見她展現了一抹笑顏。

    “不需要,姦夫淫婦就已經夠看了。”

    古珞琰突然覺得她好像是很久以前就有心理準備了一樣。“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很久以前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難道她真的缺了羞恥心?

    就算是,也來不及了,因為他的心已經陷落了。

    “在我和雋廷結婚的時候就有心理準備會發生這種事了。”她從他眼中看到了訝異。“你也無法保證有什麼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吧?”

    她拉過他的手放在她躍動的心房上。

    “感受一下它。”她在看見古珞琰的驚訝裏帶有羞澀之後笑了。“心會動,那麼就會有動心的人事物產生,除非它不動了,不然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

    古珞琰發現她的形容讓他不安,甚至擔心她會不會變,他憂心忡忡的問道:“你還會再變嗎?”

    秦綠湄笑了,希望能安撫他的憂心,不過言語卻挑釁的道:“那就得看你能不能把我守得好了,或許我就碰不到會心動的人。”不過她也突然面色凝重了起來,因為會變的不只有她啊!

    “那你呢?”在他回答前,她又輕輕的說:“我不要你的諾言,因為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我想知道的是如果變了,你的應對會是如何,我想,我們的答案應該都差不多才是。”

    古珞琰疼惜地吻了她的額際。的確,他也不喜歡諾言,因為他也相信沒有什麼是不會變的。

    “你的應對會是什麼?”

    “一拍兩散,我希望兩個人都頭也不回的走,而且永遠不要再回頭。”

    古珞琰看她說得好認真,心中非常不安。“為什麼?”

    “會促使人回頭的是依戀,但是只有依戀無法成就為愛情,而且我們會經營得很痛苦,倒不如把那份僅存的美好收藏好,當作一個回憶。”如果情淡了,那又何必苦苦追逐,放手留給雙方一點空間不是更好?

    “你讓我很不安。”這是第一回他在感情正要開始的時候就和情人談論分手,如果說這是理智,那麼是不是有點過火?

    “我只是喜歡替自己的未來鋪好路,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出什麼事。”她主動的環上他的腰際,現在她正在他的懷中呵!

    “看來沉醉在愛情小說的世界裏並沒有讓你盲目。”他以為活在築夢世界裏的她會有所不同的,想不到非但沒有影響她半分,而且好像更理智了些。

    “築夢人並不一定會相信愛情永不變,架構各種不同的相遇、相戀與傷害時,我都一直在想,如果感情淡了會怎麼樣,可是我一直不知道,所以我寧願先想好後路,雖然那可能會很痛,但是總比苦心經營可能會白費的感情要好。”她在他胸前嗅著屬於他的男性氣息,含笑告訴他。“還好,我現在還在你懷中。”

    古珞琰苦笑的看著她,對她所說的無言以對,因為他們太瞭解對方了,雙方都會認真的投入屬於對方的愛情沒錯,但是也怕結束時會有牽系不斷的情形發生,所以她作了一些決定,本來以為可以心照不宣的,可是她還是說了出來。

    “屬於我們的愛情故事,你開始寫它了嗎?”他突然想起幾年前她寫的一個系列,那不就是在說她那兩個朋友的故事嗎?

    很可惜獨缺她的,本來他以為那只是作家們的噱頭,可是他現在發現那是因為她的故事還沒開始。

    “我已經寫了一半了。”本來以為他不會注意的,不過他的發現讓她很高興,所以很乾脆的招了,因為這也不必要隱瞞,稿子總有一天要送到他桌上的。

    “我能看看嗎?”他很好奇她筆下的他是個怎樣的人。

    “不行!”她斷然的拒絕,眼中漾起了神秘。

    “為什麼?”她的霸氣沒有嚇到他,反而讓他笑了。

    “因為有些事情是你還不知道的。”就像她和他的關係,她希望由他自己去發現,到時她會把書送到他手上,那時再來決定他們的未來。

    “你告訴我不好嗎?”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吧!

    “不好。”

    “為什麼?”

    她又笑了,不過這次是讓他孩子氣的樣子逗笑的。“這是第二個為什麼了,你的問題很多喔。”

    “你不說,那我只好用我的方式讓你說了。”他壞心眼的笑,雙手朝她的腋窩攻擊,可是他並沒有如願的聽到她的求饒聲,反而氣定神閑的看著他。

    “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怕癢的。”

    古珞琰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盯著她。“原來你不會疼老公的。”

    “這跟疼不疼老公有什麼關係?”難得她也不服氣的回應他。

    “老一輩的人說,怕癢的男人才會疼老婆,所以你這個不怕癢的女人一定不會疼老公。”

    他的可憐樣讓她啼笑皆非。

    “我不疼老公疼你就好啦!難道你希望我去疼老公嗎?”她主動的吻了他的下頷不吻他的唇,故意讓他失神。

    古珞琰因為她的吻而愣了愣,可是一聽到疼老公,他就立刻喊道:“不要。”

    “那不就好了?你只要負責和我走我們的感情路,過不了多久,稿子就會送到你的辦公桌上了。”她的舌滑過了他的唇瓣,她是故意的,因為她希望他發現另一個事實,而她也想看看他的反應會如何。

    古珞琰並非聖人,也知道她的意思是什麼,不過又有股酸意冒上了心頭。“這是楊雋廷教你的嗎?”他的腦中已經幻想到她和楊雋廷雙雙裸裎在雙人床上的情形了,這讓他不由得希望她的身上只能有他的烙印。

    她笑得嫵媚極了,甜甜的嗓音故意吊人胃口,“你想呢?”

    他想?

    他想當然是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醋勁立刻衝擊著他,讓他迅速的低頭吻住了她甜美的唇舌,急於在她身上烙下屬于他的印記,以後,她只能是他的了。

    她在這時有一個發現,讓她毫不保留的口吻他,展現在他身上學來的吻技。

    呵呵!她一直沒告訴他,她的唇,目前嘗過的……只有他而已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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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2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清晨的陽光還來不及照進房間,古珞琰就已經醒來了,而且是帶著幸福與不可思議的感覺。昨夜他與她纏綿了三次,頭一次的驚訝還存於心中,因為除了沒有落紅,她跟處子根本無異,而且幾乎無法接納他。

    他不知道楊雋廷多久沒有碰她了,這讓他覺得他還是擁有她的,而且是日後惟一的男人,思及此,他攬過了她光潔無瑕的身軀貼近他的,證明這不是在做夢。

    他細細的審視著她完美的身軀,上頭有他的烙印——吻痕,可是當他的眼睛移到她的下腹時,他發現了一道大約十公分的開刀疤痕橫互在她平坦的下腹上,這吸引了他的手去觸摸它,也驚醒了秦綠湄。

    “為什麼有這道疤呢?”他的語氣裏有著明顯的心疼,似乎在惋惜沒能陪她度過那段時間。

    “這是兩個孩子出生的地方。”她拉過被子想遮住身體,卻被他阻止。

    “為什麼沒有自然生產呢?”他絕不相信她這種崇尚自然的人會主動要求開刀。

    秦綠湄因為他的瞭解而感到好安慰,她緩緩的說:“孩子的頭太大了,沒有辦法通過我的骨盆,所以在陣痛了一整天之後醫生就決定開刀了。”

    他似乎已經看到她在待產室裏忍受疼痛的模樣,這讓他心疼的擁緊她的身軀。“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聽了他的話後她訝異的看著他。“你不希望我替你生下孩子嗎?”

    “不需要,已經有兩個小鬼頭了。”他並不在乎自己有沒有兒女,最重要的是有心愛的人陪在他身旁,那就足夠了。

    “可是他們不是你的孩子。”她還不希望他為了愛她而絕子絕孫。

    “是你的孩子就夠了。”他突然揚起了一抹奸詐的笑容。“而且昨天雋湄已經叫我爹地了。”

    她瞭解的笑道:“你耍他?”

    “聰明。”他獎賞似的在她軟軟的唇上輕輕啄吻著,要楊雋湄叫爹地只是想過過幹癮而已,真正要一個孩子的欲望並不高,他還沒有興趣去拉拔一個孩子長大,而且他的父親已經過世了,也沒人管得著他要如何安排下半輩子。

    她似乎已經看到雋湄懊悔的樣子了,現在的他一定在想自己背叛了父親,或許還在想要怎麼贖罪。

    “楊雋廷到底多久沒碰過你了?”古珞琰輕輕的啃嚼著她的頸項,很難想像楊雋廷根本不碰她,她的身軀很容易令人著迷不是?

    她避開了他的啃咬,漾著神秘光芒的眸子望著他。“我以為你不會問。”她還以為他沒有發現。

    “你以為我會傻到沒發現嗎?”他抬起她的下巴要她正視著他,想讀透她眼裏的神秘似乎很難。

    “從確定我懷孕之後。”事實上他們很幸運,只有過一次關係,因為她把排卵期算得太正確了,也免除了楊雋廷的痛苦。

    “為什麼?難道他娶你只為了傳宗接代?”他又想起他們在發表會上的和樂融融,那不像是演出來的。

    “我們當初的確是這麼說定的。”

    “難道你沒有想過你的日子要怎麼過嗎?”古珞琰現在的表情大有想將楊雋廷拆成八大塊去煨魚的意思,既然互不相愛,那麼又為什麼要結婚呢?

    “如果你沒有來找奶奶的念頭,我的日子就會這樣繼續過下去。”他的來訪本身就是個意外,如果沒有他,或許她會繼續過那種沒有情緒起伏的日子。

    “你從來沒有想過要走出這裏嗎?”他很難相信會有人肯住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而且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他還以為人們都喜歡在繁華的都市,鄉村田野只是偶爾為之的精神食糧。

    她搖搖頭,“我覺得這種生活很快樂,因為不用跟一大堆人過生活。”

    “有什麼事情傷害了你嗎?”他心疼的擁著她,如果是傷害,多希望他能成為她的避風港。

    聞言,她輕笑道:“我朋友開玩笑的告訴我,我是少年維特,其實很多事用不著去在意的,可是我總是沒有天塌下來有比我高的人頂著的那種精神,所以我寧願放逐自己到這種地方來生活,畢竟這樣能少了很多負擔。”

    “以後有什麼我來替你擔,不要再過這種生活好嗎?”多想把她拉出這個孤寂的地方,他好想看看屬於她的活力。

    “不可能的,我是一個很容易厭煩的人,如果我走出這裏,我一定會想念這種生活。”

    “沒有嘗試怎麼知道?說不定你會喜歡和我一起生活。”如果能把她拴在身邊最好,不過現在只要把她拉離楊雋廷的生活圈就好了。

    她緩緩的搖頭,“還記得我們昨晚說的話嗎?”

    古珞琰突然沒來由的一僵,好像已經意會到她要說什麼。

    “我想,你也三十好幾了,到現在卻沒能安定下來,是因為你也容易厭煩,不管什麼東西,要你保持一定的新鮮感很難,所以你才會偶爾給自己一個大假,離開那個生活環境是吧?”

    “我想你說對了。”他的確厭惡那種一成不變的生活,但是他想對她會有所不同的。

    “你認為對我會有所不同嗎?所以希望能把我綁在你身邊?”秦綠湄由他眼裏的吃驚得到回應。“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會如何?如果我們一直朝夕相對,會不會就像以前你所交往的女人一樣產生厭煩?”她一雙晶瑩的眸子凝視著他,好像早有答案了。

    古珞琰發現他竟然心虛了,因為他無法給她肯定的答案。

    “你也不知道吧?”她笑得很燦爛,對他的猶豫並沒有傷心,因為她太瞭解他了。

    “對不起。”雖然說這句話對他們而言很沒意義,可是他還是有愧疚心。

    “你也不要想把我拉離這裏了,對未來,我們都暫時不要下定論。”她起身拿起備在床頭的紙跟筆寫下了一個地址交給他。

    古珞琰接過看了後,不解的問:“這是誰家?”地址在臺北天母的住宅區,而且還是價值不菲的地段。

    “雋廷現在住的地方。”她從音樂盒中取出一串鑰匙扔給他。“我希望你去看看他。”

    “為什麼要我去看他?”現在他對他可是唾棄到極點了,難道她不怕他一拳打死他?

    “現在什麼都不用說,我希望你去看看他,之後我的稿子也會很快寄給你,到時候再來看看我們要如何繼續,或者是一拍兩散。”

    她沒料錯的話,休假一個星期的白滄涉現在一定在楊雋廷家裏,如果他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撞上令人意外的場面。

    “你這算是趕我嗎?”他緊握著手中的地址和鑰匙,不瞭解她想做什麼。

    “不算吧,因為我會等你回來,只怕你不回來而已。”她套上了昨夜被他扔在一旁的超大T恤,並將他的衣服遞給他。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把什麼都架構好了,就等我去走?”而且她就像在等他的反應一樣。

    “事實的確如此,因為我們都在我的故事裏,只是我無法預測你的反應,只好請你親自走一遭。”

    古珞琰被她謎樣的微笑迷惑了,或許真的必須他親自走一遭吧!

    “我什麼時候能回來?”如果他沒想錯,她不會讓他立刻回來的。

    “等你見過雋廷也看過我的稿子,你思考後決定要回來再談。”就怕那時他連想到她都煩了,如果他發現她和楊雋廷真正的關係。

    “你好像並不期待我回來。”古珞琰發現她的眸中有種果斷的瀟灑,好像已經決定了什麼事一樣。

    “我是這麼想。”她直言不諱,因為事實的確如此。

    “為什麼?”他急切的眸子鎖上她的自在。

    她給了他一記令他百思不解的輕笑。“等你見過雋廷以後再說。”她將已經穿好衣物的他推出房間,兩個人一起站在大門口。

    在離開前,古珞琰像是在索取溫柔一樣吻上她的唇,在幾度繾綣之後才放開頰上染了玫瑰紅的秦綠湄。

    “我會回來的。”他保證的道。

    “我等你。”秦綠湄本來想告訴他話別說太滿的,不過她說了一句連自己也不相信的情話。

    兩人的眼光交纏了許久之後,古珞琰才舉足離開她的屋子,往外走去。

    ???

    古珞琰一下飛機就搭計程車來到秦綠湄給他的住址,他並不是沒有來過這種豪華的住宅區,不過當他看見這棟精緻的建築物時,還是有點傻了。

    站在紅檜木雕刻成的門前,古珞琰看著手中的鑰匙納悶的想需不需要按電鈴,可是又想到,既然秦綠湄將鑰匙交給他,就是要他直接進門,所以他猶豫的將鑰匙插入了鑰匙孔並轉動它。

    室內的裝演很溫馨、四周也很乾淨,不過他立刻發現在靠近房間的門外有好幾件衣衫落在地上,他不用想都知道房間內發生了什麼事,怒火突然竄上他的心。

    “楊雋廷!”

    他衝動的踏入房內,看到兩個光裸的軀體交纏著,一個男人正要低頭吻床上的人,他也不理會看到的人是誰,一拳就朝那個人送了過去,而那個人倒下的同時,他也聽見了兩個人的慘叫。

    “阿涉!”

    “好痛喔!”

    古珞琰還來不及意會這是怎麼回事,就發現被打的不是楊雋廷,而是另一個面熟的人,當聽到楊雋廷心疼的叫喊,他便認出了那個人。

    “你是白滄涉!”古珞琰還處於震驚之中,就看著楊雋廷連忙穿好浴袍並替跌到床下的白滄涉拉了被單遮掩重要部位。

    真的是白滄涉!那個紅透港臺的歌手!他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吃驚得說不出話。

    為什麼他們會在同一個房間內,還……還……還……

    他連想都不敢想下去。

    “雋廷!怎麼辦?我明天還有通告。”白滄涉捂著被打中的右眼以幾近哭訴的聲音問著,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殺進來一個陌生人。

    楊雋廷也認清來人了,口氣不是很好的喊:“你還在發愣?冰箱在出去右轉的地方,去幫我拿冰枕過來。”

    “呃……”錯愕的古珞琰在接收到命令之後,真的轉身僵硬的走出去。

    楊雋廷看著白滄涉被打的眼睛,四周已經有皮下出血的情形,而且是等一下就會立即轉為黑青,明天一定上不了通告。

    “有沒有辦法延期?”如果他這副模樣出去,那些歌迷……

    “我已經休息了一星期怎麼可能再延!那個人是誰啊,莫名其妙跑到你家打人?不會是你的姦夫吧!”天!可真痛!那個人打人之前不會先認人嗎?嘴裏叫雋廷,打的人卻是他,真是沒天良。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會要那種男人。”楊雋廷語氣中大有惟卿摯愛的濃情,擔憂的梭巡著他的眼睛。“只好明天的妝上厚一點,再戴墨鏡好了。”

    這是惟一的方法了,不過他現在挺懷疑為什麼古珞琰會突然上他家來,而且還有鑰匙。

    難道是綠湄?!她攤牌了?

    “我知道啦,你還沒有告訴我他是誰。”他連打他的人是誰都沒看清楚就莫名其妙挨了一拳,他不打回來不甘心。

    “古珞琰。”楊雋廷拿了浴袍讓他披上,知道他一定會有滿腹牢騷。

    “秦綠湄的男人?!他打我做什麼?我又沒得罪他。”他就說嘛!他上輩子一定跟秦綠湄結仇,每次和她有關係的,倒黴的一定是他。

    “他大概以為在床上的是一男一女吧!”他笑道,心中害怕身份被揭穿的成分並不多,反而是對古珞琰的態度很好奇,尤其是在看到他怔愣的樣子之後,這讓他不由得漾起笑容。

    “秦綠湄沒有告訴他,我們兩個的關係嗎?”他真搞不懂那女人心裏在想什麼,害他無辜的挨了一拳。

    “她要古珞琰自己來發現吧,不然他也不會有我家的鑰匙。”這房子有三把鑰匙,兩把在他和阿涉身上,另外一把在綠湄身上,如果不是她給他鑰匙,難道他有本事穿門而過?

    “她到底在想什麼?!”白滄涉起身看了梳粧檯鏡子內的自己。慘了!黑得真快。

    楊雋廷看著鏡中的愛人,“她告訴我,我們不會離婚。”

    “她的男人都找上門要打你了,她還不想離婚?”她腦袋裏裝的是什麼東西啊?思考邏輯跟別人不一樣也就算了,連有了男人了還不肯離婚?

    “她是為我想吧,畢竟現在大家都認為她是楊太太,也是兩個孩子的媽咪。”

    他也有想過,如果他們離婚,最大的問題會是孩子,當初她會願意嫁他就是因為孩子,如果離婚,他們一定會爭孩子的監護權,誰也不願意鬧到那種地步,而且他會輸的機率是最大的。

    白滄涉聽他這麼一說也懂了,如果離婚,要牽扯的事情可能連他都有一份,因為這是她能拿到兩個孩子監護權的最佳利器。

    “她想得還真多。”

    “所以,我們就看看她要怎麼安排以後吧!”楊雋廷在以後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如果照她的作法,解決之道正要開始,而且重點是古珞琰。

    “那個人容得了她不離婚嗎?”白滄涉靠在他的腳邊,枕在他的大腿上。

    “我也有相同的疑問,反正我們等著看就好了。”楊雋廷心疼的輕揉著他黑青的眼睛,可是還是讓他痛得齜牙咧嘴。

    古珞琰再踏進房間看到的是他們恩愛的樣子,他又愣住了。

    “呃……冰枕我拿來了。”他覺得自己好像迷失在這棟屋子裏了,瞧他發現什麼天大的秘密,是錯愕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口吃了。“你們……你是……同……”

    “我們是同性戀。”楊雋廷好心的替他把話說完,然後接過冰枕替白滄涉敷眼睛。

    這個消息就像原子彈一樣在古珞琰的腦袋中炸開,如果他把這個消息發出去,那麼他就能大賺一筆了,可是為什麼綠湄要嫁給一個同性戀的疑問也同時浮上腦海。

    “希望你現在想的,不是把我們供出去。”楊雋廷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他在等他的震驚過去,現在的他根本不能談話。

    ???

    楊雋廷將白滄涉哄睡了才走出房間,他發現古珞琰一直以手指敲著沙發的把手,一副已經沒耐心再等下去的樣子,他很慶倖白滄涉先睡了,不然或許他會沖進房間再打他們一拳。

    “想喝些什麼嗎?”楊雋廷站在廚房門口揚聲問。

    “不需要。”他希望的是他能儘快給他解釋。

    雖然他這麼說,不過楊雋廷還是從冰箱裏拿出了兩瓶海尼根,丟了一瓶給他。“喝吧,我相信你現在很需要。”降火用的。

    古珞琰接過飲料思考著要如何開口,他不是不喜歡或者是反對同性戀,而是他沒有朋友是同性戀,而且還讓他撞見兩個人正要恩愛,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們一個是在醫學界裏舉足輕重的大醫生,一個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我也是人,想問什麼直接問沒關係,我想這就是綠湄要你來找我的原因,不過看不出來你滿會抓時間的。”楊雋廷以調侃的態度面對他,希望能化解他的不自然。

    看他那麼坦白,古珞琰更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不過想到秦綠湄只好逼著自己說話。

    “既然你不愛綠湄,當初又為什麼娶她?你這樣是占著茅坑不拉屎,你知不知道?”

    看他那不知所措的樣子,楊雋廷戲謔的道:“我便秘嘛!”

    古珞琰不敢置信的看他一眼,心想:怎麼會有這種男人啊?

    “老兄!別用那種眼光看人,很傷人的。”經他這麼一說,還真的讓古珞琰收回那似乎帶著輕賤的眼神。

    “你們會給婚總該有個原因吧?”他開了手中的海尼根喝了一口。

    “如果我說結婚是綠湄主動提出的,你信不信?”

    “相信。”

    他幾乎連考慮都沒有就回答,反而讓楊雋廷愣了下。是對綠湄的瞭解吧!依她的個性而言,她的確會選這種方式避開她不想沾染的人事物。

    “你還真夠瞭解她的。”這兩個人早該配成一對吧!如果當初綠湄沒嫁給他的話。

    他發現他說的話很中肯,根本沒有夫妻間應有的反應,像是吃醋這一類的情緒,好像一點也不在乎有人比他更瞭解他老婆。

    “你不是雙性戀?”這是他的結論,原先他還以為他對綠湄也有感覺的,不過看樣子他們是朋友的成分居多。

    “我只是跟女人有過一次性經驗的同性戀。”現在想起跟綠湄的那一次還會讓他起雞皮疙瘩,不是綠湄可怕,而是他直覺的排斥,如果沒有春藥助陣,可能他們還生不出孩子。

    “你知道嗎?我現在很想揍你一拳。”他是嫉妒沒錯,他是一個男人,怎麼容得了自己的愛人曾經和別的男人有過“交集”。

    難怪綠湄會不期待他會回去。

    因為他生氣,氣她的不自愛。

    “我知道,不過請你不要付諸行動。”他知道沾了“他的”女人是不對,可是也不是他自願的啊!

    “沒用的男人。”古珞琰不屑的睨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自己坐在這裏有什麼意義。

    “不是沒用,而是明天我還要幫一個腦瘤病人開刀,如果想跟我打架,也要等我開完刀再說。”如果他們現在打架,明天他還有力氣拿手術刀嗎?可能連走到醫院都有問題,更何況他剛才給阿涉的那一拳已經擺明瞭他是練家子。

    古珞琰沒有開口,只是等著他說話。

    “綠湄的邏輯思考方式很奇怪,我想你也知——”

    “不准你批評她!”他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

    楊雋廷嚇了一跳,“呃……好。”怎麼連奇怪也是批評?他袒護綠湄也袒護得太明顯了吧!

    他笑了,不過立刻就遭到古珞琰的惡眼相向,他立即斂起笑容,現在的古珞琰就像是一隻隨時會咬人的狗。

    嗯……用“特別”應該就可以了吧!楊雋廷清清嗓子道:“綠湄的思考方式很特別,我想你也知道。”

    “她本來就很特別。”這點他不承認也不行。

    楊雋廷無奈的笑了,在情人眼裏哪管得了對方到底是東施還是西施,總而言之,抱在懷裏的就是西施。

    “當初她要求結婚我也嚇了一跳。”他永遠忘不掉診療室那個冷靜得過火的女人。

    古珞琰懷疑的眼光盯上他,“為什麼你沒有拒絕?”

    他給了他一個慘淡且身不由己的眼神。“因為我真的需要像她那樣的女人。”

    “什麼樣的女人?”他很好奇他們當初的約定。

    楊雋廷坐進沙發內,一雙帶著戲謔的眼睛在古珞琰身上梭巡。

    “她還真的什麼都沒告訴你。”沒有理會古珞琰拋來的殺人眼光,他喝著海尼根輕鬆的道:“她早就知道我是同性戀,並且說會給我孩子,而且不是已經藍田種玉,這就夠吸引我了,還說她會離開原有的工作崗位,不讓人有懷疑的機會,她可以自給自足不需要我的協助,在需要夫妻一起出席的宴會,她會陪我一同出席。”

    他欣慰的笑了,“是她幫我免去辜負一個無辜女人的罪惡。”

    古珞琰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因為怎麼聽都是秦綠湄吃虧。

    “不過我每個月都會彙一筆款項到她和孩子的戶頭裏,我父母也每半年會彙一筆孩子的教育基金給她,不過她好像從來沒用過。”他也知道她另開了一個戶頭,不想和他有太多不應該的牽扯。

    “綠湄會用你的錢才怪。”而且據他所知她根本不缺錢用。

    “我知道,可是這是惟一能給她補償的方法。”

    “你肯放開她嗎?”

    楊雋廷看到他眼裏毫不掩飾的醋意笑了。“我巴不得趕快放開她,可是現在是她不肯跟我離婚。”

    “我知道,因為孩子。”她早就說過了不是?她惟一在乎的是孩子。

    楊雋廷歎了口氣,“綠湄有跟你提過要怎麼辦嗎?”

    “沒有,她只是要我來找你。”他也想知道她在想什麼,也知道結局一定在她的稿子中,現在只能等她把稿子寄給他了。

    “我覺得我們永遠走在她的布棋局裏。”而且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顆棋子,只是沒有人知道她會怎麼走。

    “是我們自己願意的。”任何事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像他們現在一樣。

    兩個男人相視而笑,除了愛人的性別不同以外,他們都是一樣的。

    ???

    古珞琰從來不知道日子可以這麼難熬,加上了等待,讓他在辦公桌前竟然有點坐不下去,自楊雋廷那裏離開已經過了一星期了,但是秦綠湄要給他的稿子到現在還沒寄到,這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看著街景發呆了,可是還是等不到他在等的東西,只好再低頭處理公事。

    這一整個星期內,他沒有跟綠湄聯絡,傻傻的他是盼著綠湄會主動跟他聯絡,不過也註定他要白等一個星期,他是想她沒有錯,可是心中總有個聲音告訴他——要等。

    等她的主動聯繫,等她的稿子送來給他。

    這時敲門聲傳來,門一打開進來的是一名打工的小妹,她將一份稿件放到他桌上之後又取出了一封信。

    “總編輯,這是夾在稿件中,指明要給你的。”

    古珞琰失了平常的從容,幾乎是用搶的拿過信,因為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那是秦綠湄寫的信。

    “你可以走了。”

    小妹點點頭帶著訝異走了,待門關上後,古珞琰立刻辨認信封上的筆跡。

    的確是綠湄的筆跡沒錯。

    他帶著一絲期待打開了信封,迅速的閱讀著。

    珞琰:

    不好的結果就由這故事來替我們承擔吧!那是我預想的結果中最差勁的一種,所以我選擇把它寫出來,做為我們的警惕,我不想像故事中的那個我一樣後悔心痛一輩子,因為現實中我們沒有後悔的機會。

    所有的愛情故事應該都是王子與公主從此以後幸福的在一起,這個故事的結局也的確如此,可是,那個我卻一輩子活在後悔裏。

    那種故事的結局並不適合我們,我想你瞭解的。

    我會等你回來。

    綠湄筆

    他幾乎是顫抖的拿起稿件來看,這是他頭一回害怕看稿,怕什麼他心知肚明,這是他們的故事而他害怕結果。

    故事的開頭是在一間診療室內的兩人對話,這是他們夫妻在立下約定的時候,而他則是在九年後登場的總編輯。慢慢的,他漸漸融入故事中了,但這其實不算是故事,因為裏面包含了真實。

    有他和綠湄的爭鋒相對,有他在屋前攔截她的場景,有他們在溪畔的那個吻與承諾,有他們在發表會上見面時他的訝異與怒氣,也有他的兩次“回家”,更有他整孩子的電話對談,都真實的呈現在裏頭。

    這讓他莞爾一笑。但是故事到了一半之後就不一樣了,因為出現在楊雋廷家裏的人不是他,而是她回家了,她所謂最差的結果在故事中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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