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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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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我不是豬小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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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7:53 |只看該作者
 
  「哇塞,外國人耶!」狗黨A。
  媺媺一回到餐廳裏,大家就開始大呼小叫,因為那個親匿地環住她的年輕男人是個會讓女孩子一見就流口水的傢伙。
  「好高!」狗黨B。
  「好帥!」狗黨C。
  「優雅!」狗黨D。
  「迷人!」狗黨E。
  「超正!」狗黨F。
  入耳她那些狐朋狗黨的讚歎,舒蓓的臉更黑了,因為那是實話,豬小妹不但交到了男朋友,還是那麼正點的傢伙,一百分出色,兩百分耀眼,這實在太過分了,她怎能任由豬小妹如此「囂張」?
  不,她絕不會輕易甘休!
  「他叫奇爾,是我的男朋友。」伴同奇爾一起坐在欣欣身旁,媺媺的雙頰因喜悅和不好意思而顯得格外赧紅。「奇爾,她們是我的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
  眉梢子揚了一下,「那麼……」奇爾緩緩綻開他最誘人的笑容。「我想你們應該都是妹妹的‘好朋友’吧?」
  雖然他說的是英文,但他講的是最基礎的對話,只要中學不是混畢業的就該聽得懂,連欣欣都沒有問題,其他人更不可能聽不懂,於是,大家一個接一個臉紅了起來,面面相覷回不了話。
  戰鬥力果然超強,一句話就打倒所有人!
  欣欣暗笑,媺媺有點茫然,不解大家的表情為何好像剛踩到狗屎似的,不過舒蓓可沒有那麼容易認輸。
  「你是歐洲人?」在班上,她的成績最好,英文自然也是。
  「捷克人。」奇爾的笑容倏轉慵懶,順手將媺媺扯到他的大腿上坐。
  「奇爾!」媺媺驚呼,漲紅了臉拚命掙扎要回到原位,但奇爾捉緊了她不給她逃跑。
  「我喜歡抱著你,軟軟的好舒服。」奇爾慢吞吞地說。
  「全身都是肥肉,當然軟!」抓著機會,舒蓓馬上攻擊過去。「你不怕被她壓扁嗎?」
  「才不會呢!」不等奇爾開口,欣欣便搶著反擊。「人家奇爾可以輕而易舉的把妹妹抱起來拋到半空中再接住,好像妹妹只是個小嬰兒似的,才不覺得妹妹有多重呢!」
  「說得跟真的一樣,他又沒有練過,怎麼可能!」
  「有啊,他從小就練芭蕾舞啊!」
  芭蕾?
  兩秒的安靜,然後是好幾聲噗哧,舒蓓則是很無禮的直接對著媺媺的臉大聲笑出來。
  「穿緊身褲,踮腳尖跳來跳去的芭蕾嗎?」
  「在歐洲,芭蕾舞是很高尚的藝術。」奇爾嚴肅地說。
  「在臺灣不是。」舒蓓斷然道。「這裏是東方,不是西方!」
  「說得那麼好聽,你們全家還不是移民到西方去了!」欣欣嗤之以鼻的嘀咕。
  舒蓓窒了一下,「我又沒有跟你說話!」她不屑的哼一聲,再望定奇爾。「那麼你是很有名的芭蕾舞者嗎?」
  「我從來沒有上過舞臺。」奇爾滿不在乎的承認。
  「原來連上臺的資格都沒有啊!」舒蓓喃喃道,說著,朝身邊的狐群狗黨使了一下眼色。
  「舒蓓是臺灣的花式滑冰國手,去年還拿到亞洲滑冰錦標賽的第九名喔!」接收到主子的飛眼傳訊,狗黨A立刻開始施展狗黨的功用,「還有,她的男朋友王宏也是競速滑冰國手……呃?」馬屁還沒拍完,莫名其妙被拐一肘,只好半途收兵。
  她哪里說錯了?
  「其實王宏還不算是她的男朋友,」這裏說錯了!「只是在追她而已啦!」狗黨B迅速做出補救。
  媺媺呆了一呆:王宏還不是舒蓓的男朋友嗎?
  欣欣直翻白眼,竟然兩句話就把男朋友打入冷宮了,就算她是白癡,也可以猜得出舒蓓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某人想換男朋友了,更精確一點的說法是,某人想搶媺媺的男朋友!
  不過這種事輪不到她來搶鏡頭,想不想被搶是奇爾的問題,她只要惦惦吃飯邊看戲就行了。
  啊,對了,應該再叫一杯飲料!
  「追她的男孩子可真辛苦,不過……」奇爾嘴角一勾。「做她的男朋友可能更辛苦。」
  「為什麼?」
  「任性的千金大小姐不好伺候啊!」
  舒蓓臉色變了一下。「我並不任性。」
  奇爾淡淡一笑。「那是你自己說的。」
  「你又不瞭解我!」
  「是嗎?」奇爾慢條斯理的把下巴擱在媺媺頭頂上。「那麼,請告訴我,你是妹妹的好朋友嗎?」
  舒蓓張開嘴,卻拉不下臉來當著大家的面說瞎話,咬了半天牙,她驀然起身。
  「記住,明天下午兩點!」語畢,轉身走人。
  沒關係,現在儘管讓他們占上風,明天她就可以在冰場上讓豬小妹好看。
  還有奇爾,他也可以仔細看看她在冰場上究竟有多麼飄逸、多麼迷人,然後他就會知道,放棄豬小妹選擇她才是正確的抉擇!
  主角都退兵了,其他人只好懊惱的丟下吃一半的飯跟著離去。
  「真沒風度!」欣欣咕噥著環顧一圈吃一半的飯。「真浪費!」
  「明天下午兩點?」奇爾狐疑的低頭看媺媺。「做什麼?」
  「她要教我們滑冰,」欣欣又代替姊姊回答。「想也知道她打算乘機整人。」奇爾一臉問號,欣欣這才想到自己說的是中文,可是太複雜的英文她又不會,只好還給媺媺自己回答。
  「她說要教我們滑冰。」媺媺說得很簡潔。
  奇爾又挑了一下眉,不過他並沒有就這件事再說什麼。「趕快吃吧,吃完帶我去找飯店。」
  「你要在臺灣待多久?」
  「直到開學。」
  「那就住我家吧,住飯店很貴的。不過……」
  「不過什麼?」
  「你不能再把我當籃球一樣丟到半空中了喔!」
  「……」
  晚餐桌上,豬家人各個捧著飯碗一臉痛苦的表情,不是菜不好吃,也不是便秘吃不下,而是……
  「Shit!Shit!Shit!」
  詛咒聲愈來愈大,豬家人也愈來愈痛苦,猝然,一塊咕暗肉高高飛起,所有的視線也跟著劃起一道圓弧,最後撲通一聲落入朱爸爸的水杯中。
  「嗯哼,妹妹,告訴他,中國人不是這樣吃肉的。」朱爸爸嚴肅地說。
  夠了,這已經是極限了,大家再也忍不住轟然爆笑,再憋下去,大家都會得內傷。
  「還是用這個吧!」
  朱媽媽把一支叉子遞給滿頭大汗的奇爾,後者一手一支筷子,已經奮戰了十幾分鐘,卻連顆飯粒都還沒吃到。
  「感激不盡!」奇爾抽抽鼻子,可憐兮兮的捧著叉子。
  「妹妹,告訴他,想泡你,不但要學中文,還得會用筷子!」朱爸爸又說了。
  媺媺聽話的翻譯給奇爾聽了。
  「好好好,沒問題,我一定學,不過……」奇爾頻頻點頭。「起碼要給我一點時間吧?譬如十年,或者二十年……」
  又是一陣狂笑。
  「等你學會用筷子,也差不多要升級做爺爺了!」
  毫無疑問,朱家的人喜歡奇爾──除了不會說中文之外,奇爾自己也很清楚這點,因此晚餐過後,他馬上對媺媺提出要求。
  「每天至少上課兩個鐘頭。」
  「好,現在就開始嗎?」
  「等等,沒有水果嗎?」
  媺媺失笑,牽著奇爾的手到她的書房去。「等會兒會送來給我們的啦!」
  於是,他們開始上課了,不一會兒,有人送水果來;再過片刻,有人送果汁來;又過半晌,有人送零嘴來;再一會兒,有人……
  「中國人用功的時候都要吃這麼多東西嗎?」奇爾困惑的掃視滿桌零食。
  「才沒有呢!他們只是……」媺媺抿唇竊笑。「預防你亂來而已。」
  當著人家父母的面就敢親親人家的寶貝女兒,要是關起門來的話,天知道他會做什麼,搞不好一路從ABCD直接進展到最後一戰,反正有床有被也有衛生紙了。
  「每個追求你的男生都要受到這種待遇嗎?」奇爾不甘心的嘀咕。
  「什麼待遇?」
  「十面埋伏,高度警戒。」
  媺媺再次失笑,搖頭。「不,沒有其他男生,只有你。」
  噙著曖昧的笑,奇爾輕輕扶起她的下顎,「幸好,不然就輪不到我了!」目光凝住那雙小松鼠般的大眼睛睇視半晌,再往下移至嫣紅的唇瓣,他嘴角撩了一下,然後俯下去覆上她的唇。
  這才是飯後甜點。
  不過,他才吃下第一口,都還沒有吞下去,喀喀喀,又有人在敲門,欣欣的聲音跟著傳進來。
  「不管你們在幹什麼,請暫停,我送布丁來啦!」
  「她說什麼?」
  「欣欣送布丁來給我們吃。」
  「……我可以把布丁砸到她臉上去嗎?」
  翌日清晨,朱大哥來敲奇爾的房門,要通知他吃早餐。
  「奇爾,希望裏面只有你一個人。」朱家就數朱大哥的英文最好。
  房門內傳出豁然大笑聲,幾乎是立刻,奇爾來開門,穿著一條長褲,只有他一個人。
  「你們在防賊嗎?」
  「不,防色狼。」朱大哥沒好氣的說。「吃早餐了!」
  奇爾笑容稍斂。「你不喜歡我?」
  朱大哥翻一下眼。「因為你,我父親每天都在嘮叨,說什麼要是我有你一半熱情,早就讓他抱孫子了!」
  奇爾又笑開了,「怎麼?女友不讓你上?」他擠眉弄眼的問。
  朱大哥狠狠的捶他一拳。「什麼上不上的,是她不肯這麼早結婚。」
  「那簡單,我教你!」奇爾一把將朱大哥拉進房裏,門砰一聲關上。
  也不知道奇爾傳授了什麼神奇的撇步,當朱大哥離開奇爾房間時,竟是滿面笑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稍遲,餐廳裏,奇爾對著朱媽媽給他的湯匙和叉子掉眼淚。
  「謝謝、謝謝,我一定會學習如何用筷子,不過,等我吃飽後再說吧!」
  言猶在耳,早餐過後,第一個從餐桌旁開溜的就是奇爾,而且還順手挾持人質──媺媺陪他一起亡命天涯。
  「謝謝,我吃飽了!」聲落,人也消失了。
  「他不是說要學用筷子嗎?」朱爸爸錯愕的瞪眼。
  「他真是可愛!」朱媽媽笑不可抑。
  「他說要學用筷子的!」朱爸爸忿忿道,一副打算立刻捉拿逃犯回籠的架式。
  「好了、好了,先讓他習慣幾天吧!」朱家都不是嚴肅的人,但像奇爾那樣搞笑的可沒有半個。
  「看樣子你們都被他的笑容收買了!」朱爸爸說得有點不服氣。
  「你沒有嗎?」
  「……有。」誰不會被那樣燦爛的笑容收買呢?
  朱爸爸不甘心的又無可奈何的哀聲歎氣,至於那個老是用燦爛的笑容收買人心的傢伙又鑽進媺媺的房裏去了,兩人正在討論要不要去小巨蛋。
  「你不是跟她約好了?」
  「我才沒有,是她單方面說定的好不好!」
  「你不想學滑冰了嗎?」
  「當然想啊,可是她才不會真的教我呢!」
  「好吧,那我們過兩天再去,我教你。」
  媺媺眨了眨眼。「你滑得很好嗎?」
  奇爾勾起慵懶的笑,「還不錯吧!」他的唇誘惑的在她臉上遊移。
  「你好像什麼都會,」媺媺羡慕的呢喃。「就沒有什麼不行的嗎?」
  「當然有,球類運動,」奇爾滑稽的咧咧嘴。「大自保齡球,小至乒乓球,樣樣都不行!」
  「原來你不是十項全能!」媺媺失笑道。
  「我又不參加奧運。」奇爾咕噥,再繼續努力誘惑。「別說話了,讓我好好品嘗你!」
  「人家又不是水果。」
  「的確,你是小松鼠。」
  「……奇爾。」
  「嗯?」
  「你真的不覺得我很胖?」
  「等我抱不動你的時候,你再來問我。」奇爾歎道。「現在,你可以安安靜靜讓我享受一下了吧?」
  「好嘛!」媺媺乖乖閉上嘴,雙頰紅通通的像待宰的羔羊。
  奇爾滿意的笑了,正準備從頭到腳把她啃得一乾二淨,喀喀喀,房門又被敲響了。
  「爸爸要我跟你們說一聲,我們要出門上班了!」是朱大哥的聲音。
  「……妹妹。」
  「幹嘛?」
  「不能把布丁砸到你妹妹臉上,至少可以海扁你大哥一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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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9: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滑冰滑得正盡興,卻要中途停下來等人家洗冰,這是最掃興不過的事,因此,為了避開洗冰時間,媺媺姊妹倆總是早上九點就到滑冰場報到,但這天,她們再早到也沒用,因為……
  「對不起,滑冰協會預定了早上時間,你們得下午兩點過後再來。」
  聽完櫃檯小姐的說明,媺媺姊妹倆面面相覷,其實都有公告,但她們兩個都沒注意到。
  「明天再來好了。」
  「好吧!」兩人轉身,媺媺困惑的張望。「咦?奇爾還沒來嗎?買一杯咖啡要那麼久?」
  「肯定是言語不通。」欣欣嘲笑兩聲。「還說靠他自己就可以,唬爛!」
  「一樓的星巴克嗎?我們去找他吧!」
  可是奇爾並不在星巴克,他早就買好咖啡走人了,於是兩人又回到二樓滑冰場,可是他也不在那裏。
  「他又逛到哪里去了?」媺媺喃喃道。
  欣欣歎氣。「你在這裏等他,我再到一樓去逛一圈,誰找到人就打手機通知對方,然後到大門口碰面。」
  「好。」
  結果五分鐘後,媺媺不但沒等到奇爾,而且還好死不死的又碰上她這輩子最不對頭的人。
  「豬小妹!」
  不會吧?
  媺媺一轉過身去就傻住了,就在她正前方,舒蓓穿著滑冰服,雙手叉腰面對她綻出冷笑,還有王宏,雖然沒有穿滑冰服,但也穿著冰刀鞋。
  「舒……舒蓓!」嗚嗚嗚,捺A加衰!
  「真巧,又讓我碰上了!」舒蓓冷哼。「說,前天為什麼沒來?」
  「是……是你自己一個人在那邊說,我又沒答應!」媺媺理直氣壯的駁回去。
  舒蓓眯了一下眼,猝然捉住媺媺的手。「好,那現在進去,我教你!」
  現在?!
  媺媺呆了一下,隨即拚命掙扎,不想被拖瘧。「等等、等等,我……不行啊,我妹妹……還有奇爾,他們……他們……」
  舒蓓轉頭對櫃檯小姐交代幾句,然後繼續拖著媺媺走。
  「我交代過櫃檯了,他們來的話,櫃檯會轉告他們說你進滑冰場了!」
  「但是……但是滑冰場今天早上不開放呀!」
  「我知道,被我們滑冰協會預定了,今天要舉行一場特別甄選會,不過時間還沒到,我們至少還可以‘玩’一個鐘頭。」
  「玩?」她又不是玩具!
  死拉活扯的,舒蓓硬把媺媺拉進滑冰場內,不是媺媺的力氣比不上舒蓓,而是王宏也加了一把力,她一個人怎麼比得上兩個人?
  然後,他們又一起替她穿滑冰鞋,因為她不肯穿,舒蓓就捉住她不讓她動,再由王宏替她穿,穿好之後,舒蓓又硬把她拖離護欄推進冰場內,一上了那塊大冰磚,她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於是,她就這樣被舒蓓捉到冰場中間,毫無反抗餘地。
  這時冰場內已經有不少滑冰選手在練習,有男也有女,但他們都只顧為了特別甄選會而加緊練習,就算有人注意到她的窘況,也沒人理會。
  「現在……」舒蓓嘴角噙著沒安好心眼的笑。「我要開始教你了!」
  而她的教法就是母鷹教小鷹的教法──直接把小鷹推下懸崖去死。
  她先滑開,然後要媺媺自己回到護欄邊,如果媺媺意圖走回去,她就會在後面推一把,讓媺媺只能滑動,沒辦法走,這時候,媺媺就會表演飛天舞,兩手飛舞著滑回護欄,運氣好,平安抵達目的地,運氣不好,她會偏離航道再摔個狗吃屎!
  「喂,跟你說要用滑的,不能走,你聽不懂嗎?」
  有啊,她是在滑,用身體滑!
  第N百次,媺媺狼狽的從冰上站起來,光是要站穩就不容易了,她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用兩支冰刀在冰上滑動啊!
  「喂喂喂,你在對我姊姊做什麼?」
  欣欣終於來了,怒火騰騰的大吼,一邊想往冰場裏闖,可是旁邊有人阻止她,因為她沒有穿冰刀鞋,就在爭執間,媺媺又被舒蓓拖到另一處空曠的地方,要她自己回到護欄。
  「豬就是豬,笨死了啦,要平衡啊!」
  舒蓓一邊說,一邊又在媺媺背後狠推一把,不過這回她好像「忘了」控制力道,手勁過重,一下子就把媺媺推得像子彈一樣飛射出去,媺媺嚇得連飛舞雙手都忘了,兩眼發直的瞪著護欄迅速向她逼近,而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二姊!」
  這種時候欣欣才肯叫她姊姊,真教人哭笑不得。
  眼見護欄幾幾乎就在眼前了,媺媺下意識閉上雙眼,心裏已有準備即將面臨的大衝撞將會讓她住進醫院裏去過年。
  不知道是會斷手還是斷腳呢?
  同樣的,欣欣也嚇呆了,眼睜睜看著姊姊撞向護欄卻無計可施,連尖叫也叫不出來。
  這下子爸爸一定會親手拆開她每一根骨頭!
  舒蓓和王宏則雙臂環胸冷眼旁觀,他們並不認為撞這一下會有多慘,要說摔跤撞擊的經驗,她可比誰都豐富,要學花式滑冰,不摔跤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這一下也該夠豬小妹受的了。
  總之,三方都認為撞這一下是避免不了的了,就算沒撞爛,撞開幾朵花是絕對沒問題的。
  沒想到結果卻大爆冷門,要是有人下注的話,肯定通殺。
  眼看著媺媺就要撞上護欄了,就在那千鈞一髮的瞬間,一道身影猝然自媺媺身後掠過,比雲豹更飛快、比隼鷹更迅捷的一閃而逝,順帶也把媺媺給刮走了,舒蓓和王宏不禁愕然傻住,那是什麼?
  超人?
  蜘蛛人?
  還是蝙蝠俠?
  欣欣暗暗松了一大口氣,就憑這件偉大的事蹟,她就支持奇爾到底,不然姊姊要是出了什麼事,爸媽一定有本事碎碎念她念到死。
  她寧願吃飽了撐死,也不想被念死!
  而媺媺本人則是困惑不已,別說護欄,連只螞蟻都還沒撞上,為什麼她就先「飛」起來了呢?
  她疑惑不解的睜開眼……「耶,奇爾?!」
  她不但又坐到某人的手臂上去了,而且那人還在冰上像飛一樣滑行!
  「嗨,寶貝,真險哪!」奇爾笑吟吟地啵兒她一下。「我救了你一命,有沒有很感激我呀?」
  現在不是討論那種事的時候好不好?
  此刻最優先的問題應該是:他們是在大庭廣眾之中,眾目睽睽之下,他就這樣抱著她,會不會太囂張了一點?
  「請你放我下去,我會更感激你的!」媺媺喃喃道,臉皮開始升溫。
  「不行,你想學滑冰不是嗎?」奇爾斷然拒絕她的要求,依然抱緊她不放,腳下冰鞋迅速在場中滑動。「雖然你的運動神經不太好,但恐懼才是你最大的敵人,所以現在,我要你先相信我絕不會讓你摔倒,嗯?」
  「可是……可是……」媺媺哭喪著聲音囁嚅道。「人家就是會怕嘛!」
  「你不相信我嗎?」奇爾誘惑似的呢喃。「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經常!」媺媺不假思索的說。
  奇爾呆了呆,繼而滑稽的咧咧嘴,「算我自找的!」他歎氣。「那就這一次,相信我不會騙你,嗯?」
  對不起,她不是白癡,才不會輕易被他唬弄過去!
  「你先放我下來嘛!」
  「不,我要教你滑冰,絕不會放你下去溜掉!」
  「先放我下來啦!」
  「絕不!」
  奇爾的語氣很堅決,媺媺聽得出來他不會屈服,不禁歎了口氣,那就只好她屈服囉!
  「好嘛!」
  「很好!」奇爾眉開眼笑的又飛快的親她一下。「現在,滑冰最重要的是控制重心保持平衡,你只要抓得住這點,滑冰並不是困難的事。來,先感覺一下我的重心是如何變換的……」說著,他放慢了速度。「等你瞭解如何控制重心之後,我再教你正確的姿勢和腳步滑行方法……」
  媺媺很認真的按照他的話做,暫時忘卻被人注目的尷尬,因為只有儘快學會滑冰,奇爾才會放過她,她也才能夠脫離這種尷尬的處境。
  嗚嗚嗚,為什麼她走到哪里都被人家欺負呢?
  「好好玩喔!」
  冰場上,媺媺興高采烈的滑來滑去,興致愈來愈高昂。
  如同奇爾所說的,只要瞭解如何控制重心保持平衡,滑冰並不難,不過十幾分鐘而已,媺媺已經學會站立、蹲下、停止和前滑了,雖然還不夠熟練,但只要沒有人惡意推撞她,她應該不會再摔倒了。
  以她個人來說,有這種程度她已經很滿足了,但奇爾可不想如此輕易放過她。
  「那就盡情滑個痛快吧!」背著兩手,奇爾如影隨形的跟在她身邊。「等你熟練這些動作之後,我再教你其他動作。」看樣子他是打算一口氣把滑冰基礎全部傳授給她,根本沒有察覺到現在時間不對。
  媺媺突然一把揪住奇爾的手臂緊急煞車,動作很狼狽,差點一屁股跌坐到冰上去,奇爾順手攬住她,馬上就穩住她的重心。
  望定擋在他們前方的人,媺媺有點不知所措。「舒蓓。」她都忘了舒蓓了。
  但舒蓓注意的物件卻只有奇爾一個人。「你也是競速選手嗎?」
  「不是。」
  「但你滑得比王宏還要快。」
  「是他技術太差。」
  王宏臉色馬上變了。「喂,你……」
  舒蓓突然一把將他往後推,因為腳上是滑冰鞋,王宏立刻滑出去老遠,然後,她對著奇爾展開一朵魅惑的笑。
  「那你要不要看我滑花式的?」
  「有什麼好看的?」
  「花式的旋轉和跳躍啊!」
  奇爾哼了哼。「男人要滑就滑速度,什麼跳躍、轉圈圈的是屬於你們女人的玩意兒!」
  「那是你不會才這麼說,要知道,跳躍和旋轉可是比競速困難多了!」
  奇爾又哼了一聲,表明了他不信!
  舒蓓傲然一笑,往後滑開,「看著!」她沿著冰場滑了一圈,然後跳起來轉了兩個漂亮的圈圈後落地,再滑開幾步後又做了一個原地直立旋轉,轉了四、五圈後停住,滑回來,一臉得意。「如何,你會嗎?」
  「簡單,我隨便做都會,你才轉兩圈,我可以轉五圈!」奇爾大剌剌的誇下海口。
  「是喔,去年奧運金牌得主普魯申科最多也只能四轉跳,你竟然能五轉跳?」
  說大話至少也要先查一下資料,打一下草稿嘛!
  這時,其他滑冰選手也漸漸聚集過來了,因為她們需要休息一下,也因為奇爾是外國人,而且是個很好看的外國人,他的滑冰動作又很漂亮,想說也許他可以轉出很漂亮的圈圈和跳躍來,她們想欣賞一下,然而一聽他誇口說要做五轉跳,大家全忍俊不住的笑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
  「看著!」奇爾學她傲慢的口氣,再學她的動作先沿著冰場滑一圈,可是當他學舒蓓的姿勢跳起來旋轉身子……
  砰!
  一片寂靜,幾秒後……
  「重來!」奇爾面無表情,很有尊嚴的從冰上爬起來,再試一次。
  砰!
  別說五轉跳,連半轉跳都沒有,觀眾們一個個失聲笑出來。
  「奇怪?明明動作都一樣,為什麼我就轉不起來呢?」奇爾喃喃咕噥著,再爬起來,又試一次。
  砰!
  再來!
  呼!
  再一次!
  砰!
  他一次又一次的重來,一次比一次摔得更有看頭,尊嚴一點一滴流失,表情愈來愈滑稽,觀眾們也笑得愈來愈誇張。
  特別是王宏,剛剛奇爾看不起他,現在換他嘲笑奇爾了。
  只有媺媺看得好不心疼,「夠了,奇爾,」她硬捉住奇爾。「她們苦練過,當然會;你又沒有練過,怎麼可能跳一次就會了呢?」不是因為他愈來愈丟臉,而是擔心他不小心真的摔傷自己。
  「就是說咩,」欣欣也穿上滑冰鞋進冰場內來了。「就算是天才多少也要練過呀!」
  「至少要跳成功一次,不然多丟臉!」奇爾不甘心的嘟囔。
  「你嘛好啊,你這樣摔來摔去才真的很丟臉好不好?」
  「呃?」
  又脫口說中文了!
  欣欣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頭,再轉注媺媺:剛剛那句話英文該怎麼說?
  「明天再來練好不好?」媺媺溫言勸道。
  「不!」奇爾的表情很嚴肅。「今天至少要跳成功一次,兩圈,不,一圈就好了,不然半圈也OK!」說著,他掙開媺媺的手,又開始不死心的摔來摔去,好像就算摔死了也非要跳出一圈來不可。
  「我來教你吧!」觀眾之中有人想乘機泡哥哥。
  其他女孩子也想,但她們不會說英文,只好眼睜睜看著上等貨被搶走,發誓從明天開始要跟英文卯上。
  「不行,他是我的!」舒蓓憤怒的推開那人,自己面對奇爾。「我來教你最簡單的跳躍,喏,看著,用右腳後方外側冰刀起跳,左腳的刀尖向冰面一點後向空中躍起旋轉三百六十度,再用右腳後方外側冰刀著地,懂了嗎?」
  奇爾眯著眼想了一下。
  「大概懂了。」
  「那你試試看吧!」
  「好!」
  砰!
  這一次摔得比前幾次都嚴重,正好兩瓣屁股摔到冰面上,奇爾齜牙咧嘴的差點爬不起來了。
  「你真笨!」舒蓓咯咯笑。「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仔細的、慢慢的教你,不過還是得花上一段時間,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早上來這裏……」她瞟一下媺媺,無視王宏的變臉。「一個人,我會認真教你,中午你請我吃飯當作學費,你認為如何?」
  奇爾毫不猶豫的搖頭拒絕。「不,我自己學就夠了。」
  舒蓓笑容倏失。「你以為跳躍、旋轉那麼容易嗎?」真是太不識相了,給他機會他不懂嗎?
  奇爾笑吟吟的俯唇親媺媺一下。「沒問題,多摔幾次就會了!」
  不可思議,他不認為她比豬小妹高級嗎?
  「喂,你不要不識抬舉喔!」
  「我很快就會轉了,然後你就會知道你也沒什麼了不起,」奇爾吊兒郎當地用眼角看她。「為什麼我一定要給你教?」
  可惡,竟敢當著所有人面前拒絕她!
  舒蓓臉黑了,勃然大怒的滑開。「好,那你就去摔死吧!」
  接下來,舒蓓不但笑得比任何人都更大聲,還竭盡所能的嘲笑他、譏訕他,惡毒得連死人都會從棺材裏爬出來投降;奇爾卻毫不在乎的繼續摔來摔去,無論媺媺姊妹倆如何勸說,他就是打定主意非要丟臉丟到底不可。
  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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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9:29 |只看該作者
 
  「你們在做什麼?」一道嚴厲的詰問驀然傳來。
  眾人不約而同轉眸,不約而同變色──驚慌的五顏六色,但見護欄前,一位中年男人站在那裏張牙舞爪,好像恨不得暴撲過來每個人咬他們一口。護欄後也有兩位四、五十歲的洋人,一男一女,兩人一邊搖頭、一邊低聲說話。
  「糟了,是理事長!」
  「糟了,我們快逃!」
  奇爾比任何人都慌張,一把捉住媺媺轉身就朝另一個冰場出口逃去,速度比飛更快,眼看著他們即將逃出生天了……
  「妹妹、奇爾,等等我啊!」
  Shit!Shit!Shit!
  奇爾暗暗詛咒,先把媺媺扔出冰場,再回身去拯救被他們遺忘在後頭的欣欣,卻恰恰好對上那個外國男人狐疑的視線。
  「奇爾?!」
  奇爾悶不吭聲,埋頭衝刺,一把撈起欣欣的手,轉身落跑,不,落滑,一離開冰場,另一手又捉住滿頭霧水的媺媺,繼續跑。
  但滑冰場再怎麼算也只有一個出入口……
  「奇爾,你怎會在這裏?」捷克語。
  緊急煞車,望定阻擋在前方的外國男人,奇爾歎氣,認命了。
  「你又怎會在這裏?」他沒好氣地反問。
  外國男人用下巴指一下中年男人,「這裏的滑冰協會理事長請我來看看是否有值得栽培的選手。」他簡單的解釋,兩眼始終緊盯住奇爾,好像怕被他跑了似的。「你呢?一放假就找不到你,原來你跑到這邊來了!」
  「又要找我囉唆了?不用了,你就是說到我耳聾,我的答案還是:不!」奇爾不耐煩的頻頻望向出口。「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吧?」
  「為什麼?」外國男人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奇爾兩眼往上翻。「天,你就是不肯放棄是嗎?」
  這時,外國女人也好奇的問過來。「瓦倫塔,他是誰呀?」
  「他是……」外國男人──瓦倫塔開始向外國女人解釋。
  由於他們三個人是以捷克語對話,其他人都聽不懂,那個中年男人──滑冰協會理事長正好乘機對滑冰選手們破口大駡一頓。
  「真是胡來,我好不容易請來國際花式滑冰協會的裁判長,想讓他看看你們的程度如何,運氣好的話,你們之中會有一、兩個人可以到歐洲去做更進一步的訓練,沒想到你們卻出洋相給他看,還讓外人在這種時候進來攪局,你們都不想要這個機會了嗎?」
  「是她!」異口同聲,所有人全都把矛頭指向舒蓓,是推卸責任,但事實也是如此。
  「他是我的朋友,」舒蓓心虛的硬起頭皮解釋。「我只是想教他跳躍旋轉。」
  「更可惡了!」理事長更憤怒。「不但是外人,還是外行人!」
  舒蓓的脖子頓時縮短了好幾吋。「對不起,我馬上叫他們離開!」
  「不必,我來!」理事長重重哼一聲,旋即滿臉歉意的轉向瓦倫塔,「對不起,我立刻叫他們離開!」再換上另一張惡狠狠的表情,對奇爾三人大吼。「你們三個還不趕快離開,我們……」
  「等等,為什麼要叫他離開?」瓦倫塔抗議。「我還想叫他幫我看看呢!」
  「他?」理事長錯愕的看看奇爾。「但他是個外行人……」
  「外行人?」瓦倫塔似笑非笑的瞅向奇爾。「你又在耍他們了?」
  「錯!」奇爾大聲否認,「我只是耍他們而已……」兩眼飛向舒蓓那邊瞟一下,再回到媺媺這邊。「可不包括我的親親女友!」
  「女友?難怪你會跑到臺灣來。」瓦倫塔恍然大悟。「不過,她不知道嗎?」
  「那種事不重要,晚點再告訴她就行了。」
  「不重要?」瓦倫塔靈機一動。「何不現在?」
  「現在?」
  「對,現在表演給她看!」
  奇爾雙眸眯了起來。「是你自己想看吧?」
  「我不否認,不然你以為我老是去找你做什麼?不就是想看看你又練到什麼程度了。」瓦倫塔嘿嘿笑。「而且,你不覺得現在也正是時候嗎?就在滑冰場上,讓你的女友親眼看看你有多厲害!」
  奇爾嗤之以鼻的哼一聲,不甩他。
  瓦倫塔倒也聰明,不再設法勸說奇爾,反倒慫恿起媺媺來了。「小姐,你不想看看奇爾滑冰嗎?」英文。
  「我看過啦!」媺媺不太能進入狀況,為什麼瓦倫塔不讓他們離開呢?
  「不,我是說,奇爾的花式滑冰。」
  「他不會嘛!」剛剛還在那邊摔來摔去呢!
  「他會。」
  「不會!不會!」不然他就不會摔得那樣傷亡慘重了!
  「他當然會,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得主,怎麼可能不會!」
  媺媺先是一愣,繼而錯愕的驚呼。「欸?!」他說什麼?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得主?
  她沒有聽錯吧?
  瓦倫塔點頭。「沒錯,奇爾四歲的時候就開始練花式滑冰,十三歲、十四歲的時候連續拿到兩屆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說他不會花式滑冰,那是不可能的事。」
  「四歲?十三歲……」媺媺不可思議的轉頭瞪住奇爾。「你?!」
  不要說她,理事長比她更震驚,而舒蓓、王宏還有其他滑冰選手的反應是:不相信!他們的想法跟媺媺一樣,如果奇爾真有那麼厲害,先前就不會出洋相出到那麼徹底了。
  奇爾聳聳肩。「那種事不重要,都快十年前的事了。」
  耶?是真的?
  那剛剛他幾乎摔成肉餅又是怎樣?
  媺媺依然瞪住他,表情是無法置信的,奇爾歎氣,轉注瓦倫塔,有點懊惱,有點不情願。
  「我沒有帶音樂。」
  「我有。」瓦倫塔眉開眼笑的從口袋裏掏出CD來。「Magic?Un
  「隨便!」話落,奇爾傾身在媺媺錯愕的唇上親了一下,隨即進入冰場內。
  「快,叫人去放音樂!」瓦倫塔把CD塞給理事長。「還有,要大家離開冰場,別妨礙他!」
  理事長趕緊把CD轉給一位選手,再大聲命令所有人都離開冰場。
  這時,奇爾已經開始滑全場作熱身,神態怡然又有自信,有時輕輕一個跳躍,有時溜溜一個旋轉,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優雅,每一步滑行都是那麼灑脫,在白茫茫的冰場中,有如冰上的精靈。
  突然,修長的身影淩空躍起……
  眾人譁然,是震驚的、是讚歎的。
  「五轉跳?!」理事長驚駭的失聲大叫。「我沒看錯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果然練成功了,我就是想看這個,托他女友的福,我總算看到了!」瓦倫塔樂得哈哈大笑。「如果去年他有參加奧運,金牌一定是他的,哪里輪得到普魯申科!」
  「但……但為什麼從來沒有聽說過他?」
  笑聲消失,瓦倫塔歎了口氣。「老實說,我也無法理解,奇爾連續兩年拿到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大家都以為他十五歲時會轉入成人組,十分期待他的表現,沒想到他卻出人意料之外的和蒂洛娃組成雙人花式……」
  他搖搖頭。「那真是錯誤的決定,蒂洛娃的嬌小身材雖然很適合和他搭檔成雙人組,但她的滑冰天分並不高,和她搭檔只會拖累奇爾,每一回比賽,奇爾總是得盡全力掩護蒂洛娃,但蒂洛娃依然失誤頻頻,撐舉時,蒂洛娃也無法保持自然的姿勢,致使奇爾必須花費雙倍力氣來支撐她……」
  媺媺與欣欣相對一眼,霍然大悟。
  難怪奇爾能夠那麼輕鬆的舉起她,又把她拋到半空中,再輕而易舉的接住她,有事沒事就效法老爸爸那樣抱著她,果然是訓練有素,但不是馬戲團,也不是芭蕾舞,而是花式滑冰。
  「那他應該回到單人組啊!」理事長說。
  「我也這麼認為,他在雙人組比賽時,最高名次也不過十五名,我看也不可能再往上升級了。可是他在十九歲上大學之後,雖然和蒂洛娃拆夥了,卻也沒有回到單人組,事實上,他不再參加任何比賽,甚至寧願擔任大學滑冰隊的教練,也不肯參加世界大學冬季運動會的比賽……」
  「為什麼?」理事長脫口問。
  「這你應該去問他吧?」瓦倫塔沒好氣地說。
  和蒂洛娃那件事有關嗎?
  媺媺暗忖,因為要避開蒂洛娃,所以不得不和她拆夥,但,他為什麼不回到單人組呢?
  「可是……」
  「噓,安靜,音樂開始了!」音樂開始了,也就是奇爾的表演開始了。
  然而一旦開始之後,連叫人安靜的瓦倫塔自己也很難保持安靜,因為不到二十秒鐘,奇爾就……
  「四轉跳、四轉跳、三轉跳,是四四三連跳!」理事長驚叫。
  「普魯申科去年才說要練習連續四轉跳,奇爾卻早已會四四三連跳了!」瓦倫塔興奮的雙眼活像發現獵物的豹子,垂涎欲滴。
  「貝爾曼旋轉?!我以為在男子選手中,只有普魯申科才做得出來!」
  「廢話,奇爾八歲就開始苦練芭蕾,當然做得出來。」
  「原來如此,嗯,的確,過去除了普魯申科之外,向來只有女選手才做得出來貝爾曼旋轉,那是因為身軀不夠柔軟就做不出那種提刀轉,但如果練過芭蕾的話,難怪他做得出來。」理事長頻頻點頭。「那麼,他的每一個姿勢、每一個動作都格外優雅,那也是練芭蕾的成果囉?」
  「那是當然,雖然只要是花式滑冰選手都會練芭蕾,但也只是練習基本動作,哪里及得上用心苦練過的奇爾,瞧,他的身軀與腿部形成完美的弧形,那是只有芭蕾舞者所擁有的柔軟身軀才能夠做到的姿勢。」
  「確實,普魯申科的貝爾曼旋轉就沒有如此優美的……老天,又是五轉跳!」
  「真是可怕,他哪里來那麼豐沛的體力?」
  理事長與瓦倫塔看得連連驚歎不已,其他人更別提了,舒蓓她們早就看到下巴掉到地上撿不回來。
  他真的會五轉跳!
  媺媺與欣欣更是看直了眼,眼睛愈瞪愈大,只顧隨著在冰上飛翔的身影移動,眨都忘了眨。
  那真的是奇爾嗎?
  冰場上,修長的身影隨著樂曲轉換忽爾跳躍、忽爾旋轉,輕盈得宛如風中的歎息,流暢的在冰上悠遊,每一個動作都是完美無瑕的藝術,每一個旋轉跳躍都是嫺熟洗煉的展現,令人歎為觀止。
  而當音樂節奏變快時,他的身姿也跟著轉為快而強勁有力,手勢華麗又大膽,迅捷花俏的腳步變換,配合各種方向的快速旋轉,仿佛在冰上跳街舞,讓人看得目不暇給。
  「技術性肯定是滿分,藝術性……咦?」理事長錯愕的瞪凸了眼。
  「零分!」瓦倫塔哭笑不得。
  在優美的倒退滑行中,奇爾竟然面對著媺媺做出約翰屈伏塔在週末狂熱裏那種擺動下身的挑逗動作,還誘惑的對媺媺勾勾手指頭,媺媺頓時尷尬的漲紅了臉,其他人則失聲笑出來。
  最後,奇爾滑行到冰場中央,忽又來個飛躍旋轉,在音樂最後一拍時猝然靜止,完美的結束了整個表演。
  「完美!」理事長沖口而出。「呃,除了那個會扣分的動作之外。」
  「希望他在正式比賽時不會那麼做。」瓦倫塔喃喃道。
  奇爾慢慢滑行回來,有點喘息,還沒到媺媺身邊,瓦倫塔便搶過去,迫不及待的問出他早已問過上千百次的問題。
  「你什麼時候要回到比賽場上?」
  奇爾悶不吭聲,搖頭。
  「為什麼?」瓦倫塔不滿的追問。
  奇爾依然不語,兩眼卻望向媺媺,媺媺瞬間穎悟,果然如她所料,的確是為了蒂洛娃。
  但,究竟是為什麼呢?
  媺媺原想回家之後再向奇爾問個清楚,不料他們一回到家,還在換拖鞋,奇爾便接到他父親打來的緊急電話。
  「快回家,你母親出車禍了!」
  如果電話是他母親打來的,不管是報任何消息,奇爾都不會相信;但如果是他父親打來的,他不能不信,因為父親絕不會騙他。
  「我一回到家裏就打電話給你。」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他一通電話也沒打來。
  媺媺很有耐心的等了整整三天,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他,他的手機卻始終在關機狀態中,她只好耐心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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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正午時分,捷克布拉格──
  一走出機場,奇爾就先打手機通知父親,再搭上計程車直奔醫院,在醫院門口碰上他父親伊萬。
  「怎麼一回事,媽媽怎會出車禍呢?」
  伊萬把他拉到一旁,苦笑。「她自己開車撞樹的。」
  奇爾張口結舌。「她……她自己?」
  「她知道只有她受傷住院,你才會回來。」
  「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為了逼我回來而開車撞樹?」奇爾不可思議的喃喃道。
  「老實說,我已經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了,不過……」伊萬歎氣。「先去看看她再說吧!」
  「她傷得很重嗎?」
  「不,不重,大夫說只要沒有其他狀況,住院三、四天就可以回家療養了。」
  聞言,奇爾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陪同父親一起到病房探視母親,才一眼,他自己就可以肯定母親確實沒什麼大礙,因為她的精神很好,臉色也不錯,除了幾塊烏青和躺在病床上之外,幾乎不像個傷患。
  搞不好沒人的時候,她都會偷偷溜下床來跳迪斯可。
  「你終於肯回來了!」
  奇爾扔下旅行袋,先瞥一眼正在倒水的蒂洛娃,再狀極無奈的走到病床邊親親母親的臉頰。
  「媽媽,你太胡鬧了!」
  「我胡鬧?」奇爾的母親──娜芙拉憤怒的拉高嗓門。「偷偷摸摸跑到奧地利念書,放假也不回家,究竟是誰胡鬧?」
  「念大學的是我,為什麼我自己不能決定自己想念哪里的大學?」奇爾反駁,聲音不此娜芙拉低。「我已經成年,不再是小孩子了,為何不能決定自己的假期想到哪里過?」
  「你是說你的翅膀硬了,就可以不顧父母了嗎?」娜芙拉的語氣更尖銳。
  「我沒有那麼說,只要……」奇爾又瞟一眼蒂洛娃。「媽媽不再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我自然會回家。」
  娜芙拉沉默了。
  好半晌後,她才向丈夫和蒂洛娃使一下眼色,要他們出去,然後又注視奇爾好一會兒。
  「奇爾,媽媽養你這麼大,為何你就不能成全媽媽的心願?」
  「因為媽媽的心願是無理的!」
  「我的心願哪里無理了?」
  「那是不可能實現的心願。」
  「當然有可能實現,只要你肯聽我的話。」
  「哦,媽媽希望我聽你什麼話呢?」
  「首先,我要你跟蒂洛娃訂婚。」娜芙拉胸有成竹的說出她的第一步計畫。
  「訂婚?」奇爾呆了呆,繼而怒吼,「你要我跟蒂洛娃訂婚?」表情是憤怒的,也是哭笑不得的,他實在不敢相信母親竟會向他提出這種要求。「我對她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而你竟要我跟她訂婚?」
  「對。」
  「你瘋了!」
  「我只要你和她訂婚,並沒有要你和她結婚。」
  「然後?」
  「然後蒂洛娃的心就會定下來,專心練習你們的雙人花式,只要你們能夠得到奧運獎牌,之後隨你高興如何就如何。」
  「荒唐!」奇爾嗤之以鼻的冷哼。
  「奇爾!」娜芙拉眼睛睜圓了,因為憤怒。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奇爾比她更兇狠的瞪回去。「只為了一塊奧運獎牌,你要我跟蒂洛娃訂婚?姑且不論我和她搭檔的雙人花式根本不可能拿到奧運獎牌,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我們訂婚,蒂洛娃的心就會陷得更深,事後再告訴她這一切只是為了拿到奧運獎牌的權謀之策,她會崩潰的!」
  「不會的。」娜芙拉搖頭,但口氣卻不太確定。
  「一定會!」
  「……那麼我會想辦法安撫她。」
  「安撫她?安撫她?」奇爾不敢置信的一再重複。「請問你要如何安撫一個崩潰的女孩子?」
  「我會陪她度過最難熬的時期。」娜芙拉輕輕道。
  「她熬不過去的!」
  「再深沉的痛苦,終究也會有淡然的一天。」
  奇爾咬牙切齒的凝視母親許久。
  「為什麼?為什麼你非要蒂洛娃拿到奧運獎牌不可?你對我並沒有這種苛刻的要求啊!」
  不知為何,娜芙拉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溫柔,眼神也有點迷離。
  「那是她父親臨終最後的遺願,我承諾過一定會幫他完成。」
  「但蒂洛娃並沒有足夠的天分拿到奧運獎牌呀!」
  「有你的幫忙,她可以。」娜芙拉仍舊很堅持。
  「該死的我不能!」奇爾忍不住又吼起來了。「她害怕跳躍旋轉,也害怕撐舉,更害怕拋跳,沒有這些動作,我們拿不到高分呀!」
  「因為她不相信你……」
  「該死的她任何人都不相信,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自己!」
  「所以你要讓她相信你。」
  「我又如何讓她相信我?」奇爾譏諷的翹起嘴角。「當我明明是在騙她的時候,我到底要如何讓她相信我?」
  「你可以對她熱情一點,譬如像是……」娜芙拉慢條斯理地說。「親吻她……」
  「什麼?!」
  「再告訴她你有多麼愛她,她一定會慢慢相信你的。」
  「你你你……」奇爾氣得險些說不出話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為什麼你非要完成蒂洛娃父親的遺願不可,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
  娜芙拉面色稍變,但依然很鎮定。「是嗎?你又以為你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得夠多了,」奇爾冷哼。「我知道你愛的人其實是蒂洛娃的父親,但他早已有妻子,雖然他曾說過要為你和他妻子離婚,可惜他是個沒沒無名的滑冰選手,在你眼裏,名利比愛情重要,所以最後你還是拋棄了他,選擇和爸爸結婚,因為爸爸是奧運花式滑冰銀牌得主……」
  娜芙拉的臉皮抽搐了一下,冷靜的面具終於被打破了。「胡……胡說!」
  「可是你愛的人始終是蒂洛娃的父親,由於自覺虧欠她父親,你才非要替他達成最後遺願不可……」
  「胡說!胡說!胡說!」
  「但你別忘了,蒂洛娃是他女兒,他會願意犧牲女兒來完成那種心願嗎?」
  娜芙拉沉默了許久、許久……
  「他說……」
  「什麼?」
  「不計任何犧牲,即使要逼死蒂洛娃,也要替他完成心願!」
  「媽媽,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那是因為當年你拋棄了他選擇爸爸,他才會那麼說的呀!」
  「……我答應他了。」
  奇爾不可思議的瞪住母親,難以相信她會為了一個死人的心願,竟想犧牲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還有他。
  他實在無法理解,倘若他母親真是那麼深愛蒂洛娃的父親,當年又為何要拋棄她最愛的人呢?
  和母親談不到幾句就差點吵起來,奇爾忿忿離開醫院回到家裏,頭一件事就想打手機和媺媺聯絡,可是……
  「奇怪,手機呢?」
  旅行袋翻了半天找不到手機,想說是他不小心掉在機場或計程車上,一隻手馬上就伸到電話上……
  「奇爾!」
  奇爾嚇一大跳,猛然回身。「蒂洛娃!」
  蒂洛娃仿佛幽靈似的佇立在他房門口。「別忘了你答應過娜芙拉,在她出院之前不可以和任何女孩子聯絡,不然她會立刻辦出院,要是因此出什麼狀況,那都是你的責任!」
  「媽媽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答應,她就要立刻辦出院,我怎能不答應!」奇爾恨恨的咬緊牙根。「所以她派你來監視我?」
  蒂洛娃幽怨的垂下眸子。「你喜歡她嗎,那個泰瑞莎?」
  她誤會了!
  不過,他懶得糾正她。「不管我喜歡誰都不關你的事!」
  「但你說過愛我的呀!」蒂洛娃抗議的低呼,眸子瞬間便紅了一圈。
  「是姊弟的愛!」這個可就非糾正不可了。「從爸媽將你帶到我面前,告訴我你是我姊姊那天起,我就認定你是我姊姊了!」
  「你說過的!你說過的!」一如以往,不想聽的話,蒂洛娃就「聽不到」。
  「蒂洛娃……」
  「我不管,你明明親口說過的!」
  上帝,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奇爾沮喪的頹坐到床上,抱頭呻吟。「蒂洛娃,為什麼你不能瞭解,我是你弟弟啊!」
  「是你不瞭解,奇爾,」蒂洛娃幽幽道。「你並不是我的親弟弟嘛!」
  奇爾呻吟得更大聲了,蒂洛娃遲疑一下,悄悄上前,小心翼翼的碰他一下,那幾乎只是微風拂過似的碰觸,奇爾卻宛如被雷劈到似的猛一下跳開,滿臉驚駭。
  「別碰我!」
  蒂洛娃的眼眶立刻又紅了。「但娜芙拉說你想跟我訂婚,我……」
  「慢著!」奇爾氣急敗壞的大吼。「是媽媽想!是你想!不是我!」
  「可是娜芙拉明明說……」
  娜芙拉說、娜芙拉說,她憑什麼替他說!
  「是我訂婚,又不是她!」奇爾憤怒的沖口而出,但話一出口,他就驚覺自己說錯話了。
  「你真的要跟我訂婚?」蒂洛娃驚喜的笑開來,歡愉得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不……」
  「我馬上去告訴娜芙拉!」
  「咦?」
  奇爾哭笑不得的呆立著,慎重考慮要不要偷爸爸的來福槍來槍斃自己。
  他不該回來的,一回來麻煩就纏上身了,可是媽媽都自己開車去撞樹了,他能不回來嗎?
  一個鐘頭後,伊萬跑回來了。
  「你真的要和蒂洛娃訂婚?」他劈頭便質問,口氣是不贊同的。
  「我沒有!」奇爾哀聲歎氣。「蒂洛娃老是喜歡扭曲我的話,我……唉!」
  聞言,伊萬很顯然的松了口氣。「但她跟你母親說你同意訂婚了,所以你母親要我趕緊安排訂婚事項,等她一出院就讓你們訂婚,蒂洛娃本來還不太情願如此匆忙的訂婚,你母親就說什麼訂婚簡單一點沒關係,婚禮夠隆重、夠盛大就行了……」
  「別說了,爸爸,」奇爾又開始抱頭呻吟。「我頭都痛了!」
  「真是麻煩啊,你母親!」伊萬同情的拍拍他的肩。「看樣子你一天不結婚,她就一天不會放過你,真是……」
  結婚?
  對,他怎麼沒想到!
  奇爾霍然抬頭,一臉迫不亟待的興奮,猛然揪住父親的手臂。「爸,幫我個忙,陪我去跟媽媽說放我一個星期假,我得去辦件很重要的事!」
  於是,他們又一起回到醫院──
  「辦什麼事?」
  「媽媽一定不會再讓我去奧地利念書了吧?所以我得去辦休學呀!」奇爾睜大眼睛漫天說大謊。
  「叫你爸爸幫你去辦。」
  「他自己的事叫他自己去辦!」不曉得伊萬是不是知道兒子在說謊,馬上回絕了。
  「我發誓絕不會去找泰瑞莎!」奇爾再補充一句,知道媽媽最擔心的是這個。
  娜芙拉瞄一下蒂洛娃。「要去多久?」
  「還沒開學,可能要花一點時間,你知道,現在學校裏只有值班人員,他們不一定懂得如何辦理休學手續,」奇爾一本正經說得煞有其事。「所以,大概要一個星期到十天左右吧!」
  「如果你沒回來……」
  「隨便媽媽怎樣都行!」
  「好,如果你沒回來,我就跳樓!」
  「沒問題!」
  聽他應答得如此爽快,娜芙拉放心了……一半。
  「等我出院後你再去,還有,讓蒂洛娃陪你去。」
  等她出院後再去,正好,他也得先在這裏辦點事,但,讓蒂洛娃陪他去……
  心頭狂跳,求救的眼神即刻飛向父親,後者若有似無的點了一下頭,奇爾這才安心的回答母親。
  「好。」
  只要父親肯幫忙,想甩掉蒂洛娃就不會是問題了。
  四日後,亞洲臺灣──
  「他都沒有和你聯絡?」
  「沒有。」
  「可惡!」
  「我相信他一定有原因的。」
  「你就那麼相信他?」
  一臉單純憨直的微笑,媺媺對著電腦螢幕點點頭。
  「人家說女孩子都是被玩過之後才被甩的,但他並沒有‘玩’過我呀!」
  「天,居然是這種理由!」電腦音箱傳出泰瑞莎的呻吟聲。「算了,既然你相信他,我也不想多事,我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對了,你剛剛說有事要找我幫忙,是什麼事呢?」
  「當我的伴娘!」
  「咦?」媺媺驚喜的貼近螢幕。「你要結婚了?」
  「更正確的說法是,私奔!」
  「欸?」
  「不知道怎麼搞的,約瑟夫的父母和我父母都知道上回我們一起去度假,所以他父母要替他訂婚,而我父母更絕,居然要我跟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傢伙結婚!所以我們決定私奔到拉斯維加斯結婚,先斬後奏,看他們能怎樣!」
  「可是你不是一直說要辦個盛大的婚禮嗎?」
  「都這種時候了,誰管他盛不盛大,有你,我最好的朋友來觀禮就行了!」
  真的嗎?她是泰瑞莎最好的朋友嗎?
  「好,」媺媺感動的直點頭。「我一定去,什麼時候?」
  「後天,約瑟夫說……」
  什麼也別想說了,房門突然砰一下被撞開,修長的人影氣勢洶洶的闖進來。
  「咦?奇爾,你怎麼……」
  「妹妹,我們結婚吧!」
  「耶?!」
  再過一日,美國拉斯維加斯──
  兩對新人在十分鐘之內完成結婚公證,又穿上婚紗在教堂舉行婚禮,並攝影照相,轟轟烈烈鬧了一整天;夜晚,兩對新婚夫妻各自回房去歡度新婚夜。
  這天,恰好是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很抱歉,這麼匆忙簡陋的婚禮,甚至沒有半個客人……」奇爾滿眼歉意的凝睇著她。「不過我發誓,以後每年的結婚紀念日,我一定會盛大……」
  「不,我不要盛大!」媺媺羞赧的捂住奇爾的嘴。「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只想和你兩人單獨度過,不希望其他人來湊熱鬧。」
  「妹妹!」
  奇爾感動得縮緊圈住她的手臂,俯唇吻住她,將自己滿懷情意藉此傳遞給她,好半晌後,他才放開她,然後舉起她的左手,上面是一枚梨型的翡翠婚戒,起碼有十克拉以上。
  「知道這枚翡翠是哪里來的嗎?」
  媺媺困惑的搖搖頭。「不是你買的嗎?」
  「開玩笑,我自己哪有能力買得起如此貴重的婚戒!瞧……」他抬起自己的左手,上面也有一枚方形的翡翠婚戒。「我的也是翡翠,跟你一樣大,兩枚加起來至少要幾十萬美金,上百萬也說不定,這種價格,賣了我吧!」
  媺媺噗哧失笑,因為奇爾的表情很滑稽。
  「那是哪里來的?」
  「哪里來的?」奇爾神秘的擠擠眼,又抱緊她。「記得我們到西登奈的寶石穀曠場挖寶嗎?」
  「記得啊!」不久前的事嘛!「約瑟夫挖到黑曜石,泰瑞莎挖到石榴石,我挖到翠綠鋰輝石,送給媽媽做成戒指了,記得好像是一點三克拉,聽說翠綠鋰輝石一克拉要一萬五千美金呢!」媺媺得意的說。「至於你,什麼也沒挖到!」
  「錯,這就是我挖到的,第一天就摟到了,原以為是水晶之類的玩意兒,沒想到竟是翡翠!」奇爾比媺媺更得意。「當天我就偷偷送到礦場的切割工廠,請他們幫我切割成兩枚,花了三個多月才琢磨好,上回我到臺灣之前才拿到手,順便拿去做成婚戒。」
  「原來……」媺媺驚歎的舉起婚戒打量。「你那時候就決定要和我結婚了!」
  「想要量度你的戒圍又不讓你知道,那才辛苦呢!」奇爾歎道。
  「不過,你的運氣真的好好喔,小的不夠做首飾的不說,那種大到足夠做首飾的,我們挖了好幾天才挖到呢!」
  「我賭運好嘛!」
  媺媺橫他一眼。「這跟賭運有什麼關係?」
  奇爾聳聳肩。「當我開始挖掘的時候,我就跟自己賭,要嘛第一天就可以挖到寶,要嘛就什麼也挖不到……」
  「然後?」
  「倘若我第一天什麼都沒挖到,那我在西登奈期間就絕不賭;但如果我第一天就挖到寶,那我就可以盡情賭個痛快,保證削到翻。事實你也看到了,不管誰跟我打牌,最後贏的人一定是我!」
  媺媺恍然大悟。「難怪你在西登奈時,夜夜都要上酒吧打牌。」
  「還有呢,」奇爾笑得更得意,兩隻眼都眯成兩條線了。「我還贏到了一塊紫鋰輝石和一塊海藍寶石,尤其是那塊海藍寶石,嘖,超大一塊,光是原石就有六、七十磅重,我想可能是那傢伙喝醉了,才會糊裏糊塗的輸給我。不過聽說他還有好幾塊,更大的。」
  「那你一定送給你媽媽了!」
  「啊……」奇爾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不,那塊紫鋰輝石切割成一對耳環,海藍寶石切割成一整套首飾,我打算在未來的結婚紀念日時陸續送給你。」
  「不孝子!」媺媺啼笑皆非。
  「我媽媽有我爸爸‘孝順’就行了,他們結婚後,爸爸不知送了媽媽多少珠寶首飾呢!」奇爾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更何況,首飾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丈夫要送給妻子的,不是嗎?」
  「奇爾……」媺媺雙眸潤濕了,眼眶泛著盈盈的水光,亮晶晶的。
  他才二十三歲,但身為男人、身為丈夫,所有他能做的事他都做到了,連未來的事他都考慮到了,雖然好賭,不過只要他自己拿捏得住分寸,能夠適可而止,那也只不過是一點小瑕疵而已。
  這世上誰敢說自己沒有缺點呢?
  「不過……」奇爾的表情轉嚴肅了。「回到布拉格之後,可能要稍微委屈你一點……」
  「我懂,」不待他說完,媺媺便點頭表示她明白。「為了蒂洛娃,對嗎?」
  「對。」奇爾猶豫一下。「還有另一件事,我想我最好先告訴你……」
  「什麼事?」
  「這件事,我連爸爸、媽媽那邊都沒有提過……」
  「是秘密嗎?那我發誓絕不會說出去!」
  「謝謝。」
  「不客氣。」
  「那麼,我要說的是有關……」
  一個星期後,奇爾的家──
  「爸爸、媽媽,我結婚了,她就是我的妻子。」
  奇爾這段聲明就好像仙女的仙棒一樣,一下子就把三個人點成化石了。
  好半天後,其中兩個人才出現反應,蒂洛娃依舊是一臉茫然,好像根本就聽不懂奇爾所說的話;而娜芙拉則是如預料中的驚駭與狂怒,如果她手上有槍,八成會毫不猶豫的開槍轟死奇爾。
  至於伊萬,他的表情最特別,先是驚訝,然後肌肉線條開始扭曲、打結,像是險些爆笑出來,又及時強行壓下去的不自然表情。
  「你你你……你說什麼?」娜芙拉怒聲問,聲音尖銳得令人打冷顫。
  「我結婚了!」奇爾愉快的再宣佈一次。
  「你•結•婚•了?!」娜芙拉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一次,雙拳緊握,胸腔劇烈起伏,兇狠的目光先在奇爾臉上定定的盯住好一會兒,再緩緩移至媺媺臉上。「泰•瑞•莎?」
  「不,她不是泰瑞莎,是蒂洛娃誤會了,泰瑞莎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而她,妹妹……」奇爾得意的摟住媺媺。「才是我心愛的女孩。」
  難怪他敢發誓說絕不會去找泰瑞莎,因為他要找的人是媺媺。
  伊萬突然發出一聲怪響,好像是笑跟咳的結合體,娜芙拉立刻橫過眼去淩遲處死他,他連忙背過身去咳了好幾不再轉回來,表情終於恢復正常。
  「你不是去辦休學?」娜芙拉的聲音愈來愈刺耳,有點像尖叫。
  奇爾聳聳肩。「再考慮過後,我覺得那種事不算重要,以後再辦也可以,不過既然有時間,我就‘順便’去結一下婚囉,真的很快呢,不到十分鐘就OK啦!」
  娜芙拉的眼睛在抽搐,嘴角也在抽搐,事實上,她整張臉肉都在劇烈的抽搐,然後,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她並沒有爆發山崩海嘯,而是猛然轉身,背脊僵硬的走上樓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伊萬才松了口氣,用力按按奇爾的肩膀。
  「恭喜!」
  「謝謝爸,別忘了結婚禮物啊!」奇爾眉開眼笑的收下父親的賀喜,再把媺媺推到前面,「她叫媺媺,小名妹妹,爸爸也叫她妹妹就行了。」又覆唇在媺媺耳際說:「剛剛上樓的是我媽媽,而這位跟我一樣英俊的傢伙就是我爸爸,我們家的人都會說英文,你說英文就可以了。」
  媺媺輕輕點頭,媺媺的臉兒一整個赧紅了。「爸爸。」
  只一眼,伊萬便笑了。「原來你喜歡這種可愛洋娃娃型的。」
  「對吧、對吧,我就說她超級可愛的吧!」奇爾得意的在媺媺的臉頰上用力啵兒了好大一聲。「我愛死她了!」
  最後,是蒂洛娃,當奇爾和媺媺一起轉向她的時候,她仍然是滿臉迷惘。
  「蒂洛娃,你們應該見過,她叫妹妹,是我的……」
  「奇爾,你終於回來了!」
  好像暫停開關終於被按開了似的,猛一下,蒂洛娃回過神來了,但她的反應卻令人啼笑皆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好像沒聽到奇爾的介紹,也沒見到媺媺那個人,目光只看著奇爾,嘴裏也只對奇爾說話。
  「娜芙拉都安排好了呢,我們隨時可以訂婚,你想星期日如何呢?」
  奇爾皺著眉頭與父親面面相覷,媺媺則滿懷同情的注視著蒂洛娃,那樣纖細溫柔的女孩卻搞到如今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到底是誰的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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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10: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清晨,趴睡在床上的奇爾緩緩打開雙眼,左手臂仿佛翅膀飛翔似的上下滑動一下……沒人,他翻過身來,果然,媺媺佇立於窗前凝望著黎明前的黑暗,他默默下床披上睡袍,悄悄來到她身後,掀開睡袍將她包裹進來,再一起望著窗外。
  片刻後,遠方的山巔上曙光乍現,光芒萬丈的映入他們眼中,溫暖的將大地萬物納入金色晨曦的擁抱裏。
  「真美!」媺媺讚歎的呢喃。
  奇爾緊了緊圈住她的手臂,默然無語。
  他知道,她並不是心情不好睡不著,而只是很單純的貪戀這幕景致,因為在臺灣她所居住的市區裏是看不見這種自然美景的。
  不過如果不是他們住在郊區,這幕景象恐怕又不一樣了。
  再過半晌,天空由金橙漸轉澄藍,逐次明亮,微波蕩漾的小湖上天鵝、水鴨慢慢遊,小鳥兒飛翔在空中尋找早起的蟲兒,沉睡的大地終於被喚醒了,媺媺這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轉身讓他將唇瓣印上她的紅唇。
  好半天後,他才移開他的唇,她一如往常般給他一個甜美羞赧的笑。
  「你要去慢跑了?」
  婚後,她才知道他的一天是從清晨天剛亮就開始了,先是慢跑,然後健身,再練芭蕾舞和其他各種舞,直到八點前十五分,他才會去沐浴準備吃早餐。
  至於下午的滑冰練習,得看有沒有場地,在上大學之前,他通常會在放學後到父親的滑冰俱樂部練到晚餐前──沒錯,他父親開立的是滑冰俱樂部,不是什麼奇怪的俱樂部。
  難怪他食量再大也胖不起來。
  「嗯,我先去洗臉、刷牙。」話落,奇爾又親她一下才轉身進入浴室,待他出來後,見媺媺已坐在電腦前專心用功,胸口不禁湧上一股溫暖的感動。
  打從來到他家的第一天起,媺媺就生活得比他還要辛苦,每天早上,她比他更早起;晚上,她也比他晚睡,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一刻休息,因為娜芙拉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惡婆婆一樣,不斷找她的麻煩,整她冤枉。
  明明他們家每個人都會說英文,娜芙拉卻非說捷克語不可,媺媺自然聽不懂,娜芙拉就會責怪媺媺故意忽略她的吩咐;原本他家有個工作十幾年,負責家事烹飪的管家──因為娜芙拉不愛做家事,現在卻被娜芙拉強迫放假,然後要求媺媺負起一切家事的責任。
  媺媺不會不愛做家事,也不會不愛進廚房,問題是,不要說捷克餐,她連最簡單的西餐都不會,因為她媽媽從不做西餐。
  因此,除了一般家事不用學之外,她要學捷克語,也要學做捷克的食物,奇爾可以教她捷克誥,但他不會做菜,媺媺只好自己從網路上查資料,試著自己摸索,做不好還要挨駡。
  甚至有一回娜芙拉竟然將整盤菜摔到媺媺身上,氣得他當場嗆聲威脅母親,如果她敢再這樣對待他的老婆,他會立刻帶老婆搬出去,管她要跳樓還是跳海,他母親這才收斂一點,不再對媺媺做肉身攻擊,但口頭上卻更尖酸、更刻薄。
  就這樣兩個多月過去,媺媺不但一點怨言也沒有,而且還樂在其中,因為……
  「哪里會辛苦,整個家都是我在打理的,特別是每當我學會一樣菜,真的很有成就感啊!」
  天,這種幾乎可以說是折磨人的生活,只有他的媺媺會說很有成就感!
  悄悄的,他又來到她身後,傾身俯近她耳際,「我愛你!」帶著全心全意的感情,他呢喃。
  她回眸赧然一笑。「我也愛你。」
  凝視著她那張圓潤可愛的笑臉,他天人交戰許久,終於下定決心硬生生轉身,毅然走向房門,不然他今天就別想慢跑了。
  不過,握住門把的當兒,他還是忍不住又回過頭去望定她認真的背影。
  她不覺得這是折磨,他卻愈來愈忍受不下去了,也許再過幾個月,也或許明天他就會爆發,然後……
  要把一切都搬上臺面來賭一把嗎?
  又過了一個月,奇爾已瀕臨爆發邊緣,娜芙拉卻先他一步失去耐性了,她沒想到媺媺這麼耐操、耐磨又耐罵,怎麼趕都趕不走。
  「你,跟我到書房來,我有事要跟你談談。」
  午餐後不久,趁伊萬和奇爾都到俱樂部去了,娜芙拉把媺媺叫進書房裏,準備要跟她攤開來講。
  「媽媽?」媺媺以詢問的目光望定娜芙拉。
  「別叫我媽媽,我不是你媽媽,也不想做你媽媽,事實上,我很討厭你!」娜芙拉沒好氣的回絕她。「老實告訴你吧,其實奇爾真正心愛的是蒂洛娃,但雖然他們不是親姊弟,卻是以姊弟的身份一起長大的,所以奇爾不敢坦誠的去愛蒂洛娃,害怕別人說他是變態。如果你不相信,想想你和蒂洛娃的身材吧,你們是不是一樣矮小?這就是奇爾視你為蒂洛娃的替身的證明!」
  「的確,我和蒂洛娃身高幾乎一樣,但是……」媺媺慢吞吞的說,但語氣非常肯定。「蒂洛娃的身材是纖細的,而我卻比豐滿更豐滿,我們的個性也完全兩個樣,如果奇爾真想找蒂洛娃的替身,他根本不可能找上我。」
  娜芙拉窒了一下,旋又強辯,「他當然不可能找個一模一樣的,那麼做大家一定會懷疑!」
  媺媺搖頭。「不,奇爾不會做那種事。」
  娜芙拉冷冷的笑。「你就那麼相信他?」
  「全心全意!」媺媺不假思索的說出她對奇爾的信任。
  「你……」娜芙拉生氣了,氣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也氣得沒耐性再使卑鄙的手段。「不管你有多信任他,現在我只想知道,你究竟要如何才肯離開奇爾?或者你要什麼代價?」
  媺媺怔愣地注視著娜芙拉好一會兒,眼神很奇異,好像看著什麼三隻眼、六張嘴的怪物。
  「媽媽,請您老實告訴我,您真的希望奇爾和蒂洛娃在一起嗎?」
  「當然……」原想給予肯定的答案,但才說出兩個字,娜芙拉就說不下去了,因為媺媺的目光令她很不自在,好像是譴責,又好像她是什麼可怕的變態似的,猶豫片刻後,她終於決定說出實話。
  「不,我從沒有想過要讓他們在一起,但我相信奇爾應該告訴過你,我有目標必須達成,為這,他們必須在一起──表面上,直到我的目標達成為止;之後,不管奇爾要和誰在一起,我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媺媺似乎松子口氣,安心了。「可是,那麼做的後果,您都沒有考慮過嗎?」
  娜芙拉咬咬牙。「我不想去考慮那些事,我的目標是能否達成,這才重要。」
  「不計任何代價?」媺媺猶豫著、試探著問。
  「不計任何代價!」娜芙拉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但奇爾說蒂洛娃根本沒有能力達成您的目標呀!」
  「誰說的,現在只是他們的默契還不夠,只要蒂洛娃的心能夠定下來,他們慢慢就能夠培養出足夠的默契來,然後一切就可以順利了。」
  「但之後呢?」媺媺的表情是不贊成的。「蒂洛娃會崩潰的!」
  「再傷痛的心情早晚也會淡逝。」娜芙拉麵無表情的說。
  「有些女人會,也有些女人不會呀!」
  「但蒂洛娃一定會,因為……」話說一半突然中斷,娜芙拉不太自在的閃開眼神。「總之,只要能達成我的目標,其他都不重要!」
  媺媺歎息。「您太自私了!」
  娜芙拉臉頰媺媺抽搐一下。「奇爾是我的兒子,蒂洛娃也是我養大的,我有權利自私!」
  「即使如此,他們也是獨立的個人,並不是您的所有物呀!」
  「我說他們是我的,他們就是我的!」娜芙拉突然又生氣了。「告訴我,你到底打算如何?先離開奇爾,等我的目標達成之後,你可以再回來,到時候我一定會誠心歡迎你,或者要繼續像現在這樣過下去,直到有一天你受不了為止?」
  媺媺又以那種奇異的目光注視娜芙拉好半天,然後慢之又慢的再度搖了搖頭。
  「對不起,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奇爾,除非他不愛我了。」
  「可惡!」娜芙拉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翻臉了。「你就是聽不懂是不是?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我非讓你主動離開奇爾不可!」
  從這天開始,娜芙拉成為名符其實的惡婆婆,變本加厲的想操死媺媺,媺媺做的每一件事她都要挑剔到底,罵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惡毒得可以不必經過審核,直接登上金氏紀錄,不過幾天而已,終於有人受不了了。
  不是媺媺,是奇爾。
  不過,在他正式飄出酷斯拉的怒火之前,蒂洛娃就先做出了一件蠢事,迫使伊萬憤怒的決定要終止這種可笑的狀況……
  這日,娜芙拉又趁伊萬和奇爾到俱樂部,硬把媺媺帶出門,而且一帶就帶回奧地利娘家,因為她有一個比她更兇悍、更無理、更自私的母親,她想請母親發揮史上最超級無敵的威力把媺媺逼走。
  當奇爾得知老婆竟被拐到天涯海角時,時間已太晚,於是決定翌日立刻去把媺媺「救」回來。
  當晚──
  「上帝!」
  午夜時分,一道駭異的驚叫聲猝然劃破靜謐的夜空,伊萬立刻從睡夢中驚醒,跌跌撞撞的跳下床沖出房,因為驚叫聲是從兒子房裏傳出來的,幾乎是同時,奇爾也從自己的房裏逃出來──只穿著一條內褲,父子倆差點一頭撞上。
  「什……什麼事?發生什麼事了?」
  但奇爾一臉驚駭,光顧著瞪住自己的房門,根本沒想到要回答父親的問話,伊萬疑惑的也跟著他看住房門,不一會兒,從奇爾的房裏又出現另一道身影,纖細又矮小,裹著床單,慢條斯理的走出來。
  「蒂洛娃?!」伊萬失聲驚叫。「你怎麼會在奇爾房裏?」
  「既然我們就要訂婚了,我想……」蒂洛娃羞赧的瞟奇爾一眼。「也許奇爾想和我先上床……」
  「不!」奇爾怒吼,震驚又駭異。「我從沒有那麼想過!」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說。」蒂洛娃體諒的柔聲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怎會不瞭解你的想法呢?」
  見鬼的瞭解,他根本沒有那種想法呀!
  「你……你……」奇爾氣急敗壞的幾乎想掐死她,忍了又忍,終於強忍住那種衝動,繼而轉向伊萬,以央求的語氣想要說服父親相信他。「我沒有,爸,請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上床,也沒有碰過她,真的,她一上床我就驚醒了,根本沒有碰到她,真的,請你相信我,爸!」
  伊萬看看奇爾,再看看蒂洛娃,搖頭歎氣。
  奇爾以為伊萬不相信他,急得想殺人。「爸……」
  「別說了,我相信你。」伊萬冷靜的說。「蒂洛娃,你回你房裏睡吧!」
  蒂洛娃又偷瞄奇爾一眼,隨即默默轉身離去,但在她房門前,她又停下,回過頭來。
  「下次不要不好意思,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一定會來找你。」
  奇爾的反應是想沖上前甩她一巴掌,卻被伊萬一把捉住,直到蒂洛娃回房關上門,伊萬才放開奇爾。
  「等你母親回來後,我會找她談談,她已經太過分了!」
  翌日,奇爾一大早就出發去把老婆搶回來,娜芙拉只好也跟著回到布拉格,一踏進家門,伊萬就把娜芙拉捉進主臥室裏,整整兩個鐘頭後,伊萬才出來。
  「進去吧,你母親要和你談談。」
  於是奇爾進入父母的房間,見母親坐在窗前背對著他。「媽媽。」叫了一聲之後,他就不再說話了,因為他不知道媽媽要跟他談什麼。
  而娜芙拉則在靜默許久之後才開口。
  「你那麼希望我和你爸爸離婚嗎?」
  「離婚?」奇爾駭了一大跳。「為什麼要離婚?」
  「你爸爸說如果我再逼你,他就要和我離婚!」
  「啊……」奇爾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沒想到爸爸這麼疼愛他,竟不惜用離婚來威脅媽媽。「我並不希望你們離婚,媽媽,可是,我也不可能事事順從你的期望去做呀!」
  「為什麼?我只不過要你忍耐幾年也不行嗎?」
  「不是忍耐不忍耐的問題,而是應不應該的問題,媽媽,我認為不應該那麼做,相信爸爸也是那麼認為的,不然他不會站在我這邊。」
  一提到伊萬,娜芙拉又沉默了。
  好半晌後,她才又出聲,「好,我不會再逼你了,不過我決定要和你爸爸離婚
  了,不能支持我的丈夫,我也不要他了!」語畢,她揮揮手。「你可以走了!」
  不會再逼他了?
  這不也是變相的逼他嗎?
  望著母親賭氣的背影,奇爾啼笑皆非的歎了口氣,知道他再說什麼也沒用,只好轉身離開主臥室。
  「你媽媽說什麼?」一見到他出來,伊萬就趨前詢問。
  奇爾老老實實的告訴父親媽媽所說的話,伊萬聽罷,蹙眉沉吟片刻,突然拉著他到書房,再緊緊關上門之後,方才說出他的決定。
  「你走吧,離開捷克,離開歐洲,不要再跟家裏任何人聯絡,包括我在內。」
  「爸爸?」奇爾有點吃驚。「可是媽媽她……」
  「不用擔心我們,」伊萬安撫的拍拍他的手。「你應該瞭解你母親,如果找不到你,她做什麼你都不會知道,那麼,她就什麼也不會做,不會做任何傻事,也不會離婚。雖然不想這麼說,但這麼做對大家才是最好的。」
  這麼一說,好像他離開才真的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條路呢!
  「但我能上哪兒去?」
  「去找瓦倫塔,他的關係很好,一定有辦法替你做安排。」
  「瓦倫塔?」奇爾滑稽的咧咧嘴。「可是他……」
  「我知道,他希望你能再回到比賽場上為捷克奪得奧運金牌。」
  「對,可是我已經對媽媽許下承諾,只要蒂洛娃一天不回到比賽場上,我也一天不能上場比賽。」
  伊萬笑笑。「這我也知道。不過,你可還記得當年你得到第一面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之後,我們在回飯店的車上,我對你所說的話嗎?」
  「當然記得,」奇爾不假思索地說。「你要我盡力為你奪得一面奧運金牌。」
  「對,因為我竭盡全力也只能拿到銀牌。」伊萬遺憾地喃喃道。「那麼,你的回答呢?」
  「我發誓我會盡我所能為爸爸奪得奧運金牌。」奇爾莊重的再次說出誓言。
  「很好,你還記得。」伊萬溺愛的摸摸他的頭。「那麼,既然你對我的誓言在前,對你母親的承諾在後,是不是應該先實現對我的誓言之後,再去考慮你對你母親的承諾呢?」
  奇爾怔了怔,繼而失笑。「爸爸,你也很賊嘛!」
  「胡說,我不是賊,是聰明!」辯駁完畢,伊萬也笑了。「好了,待會兒就去找瓦倫坦吧,他愈早安排好,你和媺媺就愈能及早脫離這種困境。」
  再過一天,當著奇爾的面,娜芙拉把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丟給伊萬,還用「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現在,看你決定怎麼辦!」的威嚇眼神斜睨著奇爾,奇爾苦笑著望向父親,伊萬點了點頭。
  於是,隔天清晨,天甚至尚未全亮,奇爾便悄悄帶著媺媺離開他的家,雖然捨不得,但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最終,他還是不得不選擇遠遠避開。
  加拿大魁北克,一座美麗又浪漫的城市,在層層疊疊的角落中,留存著法式的中占浪漫情懷,斑駁的城牆、馬蹄聲響下的石板路,沿著都伏林步道,沉浸於小香普蘭區中古世紀的夢幻世界裏,一磚一瓦、一石一階都美得令人屏息感動,而且它還有一個世界第三大嘉年華會的冬季嘉年華。
  媺媺最大的夢想就是住在雪的國度裏。
  因此,當瓦倫塔問奇爾想到哪個國家、哪個城市時,魁北克便是奇爾的第二虐擇。
  「這棟樓房已登記在你名下,每個月一萬美金生活費,過兩天還啊有一位管家來負責家事,還有這三張信用卡,隨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一切都由弗蘭茲先生負擔。如果你想繼續念大學,他也能夠替你安排,現在,你還缺什麼請告訴我。」
  在下城靠近小香普蘭區一棟古意盎然的三層樓建築物裏,瓦倫塔正帶著奇爾和媺媺檢視整棟樓房。
  「缺什麼?」奇爾喃喃問自己。「大概只缺一個答案吧!」
  「什麼答案?」
  「為什麼弗蘭茲先生要對我這麼慷慨?」
  瓦倫塔笑了,似乎早就料到奇爾會這麼問。「弗蘭茲先生雖然是美國富豪,但祖籍是捷克,他不但是個愛國者,而且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滑冰,不,說嗜好並不太正確,因為他對滑冰的熱愛近乎癡迷,可惜他沒有足夠的天分,不然他一定會往滑冰這條路上走……」
  說到這裏,他拍拍奇爾的背。「當你向我尋求援助時,我馬上把你的練習錄影帶拿給他看,看完後,他即刻決定要全力支肋你,期望你能為祖國拿到奧運金牌,你知道,自1972年札幌冬季奧運之後,在男子花式滑冰項目上,就再也沒有人為捷克拿到過奧運金牌了。甚至……」
  扶在奇爾背上的手更用力的按了按。「至今還沒有花式滑冰男選手獲得過兩枚奧運金牌,所以如果你個人能夠為祖國拿到兩枚奧運金牌的話,他願意把財產分給你一半……」
  「上帝耶穌!」奇爾驚呼。「請不要給我那麼大的壓力好不好?」
  瓦倫塔又笑了。「其實你自己也很有把握不是嗎?」
  奇爾聳聳肩。「那是另一回事,我擔心的是,一旦我開始參加比賽,我母親很容易便能找到我……」
  「放心,你的登記住址在美國,沒有人能夠找到這裏來。」
  「那就好。」奇爾暗暗松了口氣。
  「好,那我就讓你們自己先熟悉這個家,有問題打電話給我,不然直接打給弗蘭茲先生也可以。」說著,瓦倫塔掏出一張名片給奇爾。「我走了。」
  瓦倫塔一離開,媺媺馬上脫口說出她對這棟樓房的感想。
  「好漂亮的建築,不過,我們需要住到這麼大的房子嗎?」
  奇爾無語,先一把抱過她來親個過癮再說,直到兩人幾乎快窒息了,他才放過她,並牽著她一起在沙發上落坐。
  「委屈你那麼久,就算是補償你的吧!」
  「早就說過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了嘛!」媺媺嬌呿道,然後,她輕歎,「相反的,我還替媽媽感到遺憾,恐怕她的心願……」頓了頓。「蒂洛娃真的沒有機會拿到奧運獎牌嗎?」
  奇爾歎息著搖搖頭。「以她個人的能力而言,一點辦法都沒有,連歐洲錦標賽的獎牌都拿不到。」
  「那如果你再跟她組成雙人花式呢?」
  「除非她能摒除對跳躍、拋舉、拋跳的畏懼,不然誰跟她搭檔都沒用。」
  「但她也是從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練滑冰的不是嗎?為何會對那些動作感到那麼害怕呢?」
  奇爾沉默了一會兒。
  「這是我聽爸爸說的,蒂洛娃的父親對她的滑冰教導十分嚴厲,不滿六歲就要她練習兩轉跳,結果可想而知,蒂洛娃一摔再摔,摔到她一聽到跳就害怕,一想到要飛躍到空中再摔下來就恐懼,這種經驗恐怕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好可憐喔!」
  「我也覺得她很可憐,才會容忍她那麼久,可是……」奇爾搖頭歎氣。「再下去她受的傷害會更大,非及時制止她那種不正常的感情不可!」
  「那就沒辦法了,」媺媺歎道。「希望媽媽能儘快看開。」
  或許這一切都是他媽媽造成的惡果!
  一想到這,奇爾便無法忍受,「夠了,別再提媽媽了,現在,先告訴我……」他環顧左右。「你對這棟房子可滿意?」
  「當然滿意,除了太大了,房間多得住不完。」
  奇爾擠眉弄眼,大手撫上她的小腹。「那我們就設法填滿它們吧!」
  雙頰頓時飛上兩朵紅雲,「你……你知道了?」媺媺羞赧的囁嚅道。
  奇爾挑著眉。「請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要告訴我?」
  媺媺頑皮的眨了眨眼。「等我們結婚紀念日那天?」
  「結婚紀念日那天?」奇爾哭笑不得。「那時候孩子都快要生下來了,你還要說什麼?」
  「說我要生了?」
  「然後就生下來了?」
  「對,免得你等太久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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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10: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冰封雪埋的一月,一片靄靄如夢的白色國度,魁北克的冬季嘉年華又開場了,嚴寒的酷冬也抵擋不了一連十七天的狂野熱情,氣溫再低也阻止不了人們高昂的興致,每個人都裹上厚厚的衣物,毫不猶豫的踏出溫暖的家門,準備給他好好熱鬧個夠。
  「爸爸!爸爸!」
  「好好好,寶貝,明年再帶你去好不好?現在你還太小啦!」
  匆匆抱起一歲的小女兒親了又親,奇爾才依依不捨的把女兒交給保母,再拉起媺媺的手,衝鋒陷陣的往門外跑。
  「什麼時候了?」
  「快一點了!」
  「可惡、可惡,會趕不上狗拉雪橇比賽!」
  「等……等等,人家的腳沒有你那麼長,跑……跑不快啦!」
  奇爾默不吭聲,回身抱起媺媺繼續跑,媺媺圈緊他的脖子,早就習以為常了,他連大肚子的她都抱著跑,何況是現在。
  片刻後,他們來到一條長長的雪道旁,恰好迎接第一輛狗拉雪橇在厚厚的雪道上疾駛而過,夫妻倆便跟著夾道兩旁的人群一起歡呼,為這一年的冬季嘉年華掀起第一波高潮。
  「明年我也要參加!」媺媺喃喃道。「一定要參加!」
  「那我也要參加!」奇爾點著頭說。
  「你要參加什麼?」
  「雪浴!」
  奇爾一說完,媺媺便狠狠的打了個冷顫,光聽就差點冷死她了!
  雪浴,參加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只能穿泳衣,然後在雪堆裏打滾,拿冰冷的白雪往身上搓磨,這種愛現不怕流鼻水的活動,觀眾最愛看了。
  「你會得肺炎死翹翹!」媺媺咕噥。
  「才不會!」奇爾大笑。「別忘了布拉格也會下雪,我還曾經在大雪天裏跳進半結冰的湖裏泡了整整半個鐘頭呢!」
  「你不要命了!」媺媺驚呼。「為什麼要做那種傻事?」
  奇爾聳一下肩。「跟人打賭囉!」
  媺媺哭笑不得的直翻眼。「真是被你打敗了,那種事你也敢賭!」
  奇爾嘿嘿笑著親她一下。「為了一年免費喝啤酒,非賭不可!」
  這人真是賭性堅強!
  媺媺直歎氣,又拿他無可奈何。「爸爸、媽媽也任你如此胡來嗎?」
  奇爾繼續嘿嘿笑。「他們不知道。」
  想也是,不然他早就被他爸爸用來福槍槍斃了!
  「算了,我們到終點去等吧!」
  「是,老婆!」
  到了晚上八點,他們又跑到喬治五世廣場參加勁歌熱舞的派對,冰雕皇宮在彩色燈光的投射下有如七色寶石的絢麗城堡,在震天價響的熱門音樂中,人們忘情狂舞,每個人都忘了周圍零下十幾度的酷寒,盡情沉醉在熱力四射的氛圍中。
  特別是奇爾,不僅芭蕾舞,不管是現代舞、爵士舞、街舞或標準舞,任何舞蹈都在他的練習範圍之內,看他跳舞簡直就像是在看表演一樣,到最後大家都圍起來欣賞他一個人表演。
  「真愛現!」媺媺嘟囔著抬腕瞄一下手錶,當她再抬起頭來時,整個人霍然凍結,連呼吸也僵住了,只能呆呆的看著圍成一圈的人群對面有一雙焦急的眸子拚命對她使眼色。
  「爸爸!」她低喃,聲落,拔腿沖過去一把捉住奇爾的手,回身就跑。
  「怎……怎麼回事?」奇爾滿頭霧水的跟著跑。
  「爸爸、媽媽,還有蒂洛娃,他們都來了!」
  兩秒鐘沒聲音,然後是……「Shit!」下一秒,媺媺已被抱在奇爾懷裏,如飛也似的轍向他們的家。
  要逃亡也得先回去救出寶貝女兒!
  「先生、夫人,剛剛……」
  「別吵,我們有急事!」
  一回到家裏,顧不得保母想對他們說什麼,一個忙著替女兒裹上層層衣物,一個忙著收拾證件、信用卡等等,其他的,以後再說!
  即便如此,他們仍是慢了一步,大門一拉開,夫妻倆就傻住了。
  「媽……媽媽!」
  「又想逃?」
  想死了!
  可是……
  小夫妻倆相對一眼,苦笑,雙雙退後,讓門外的父母和蒂洛娃進來。
  「你們過得很愜意嘛!」娜芙拉一邊脫下大衣,一邊冷嘲熱諷。「反正你們過得好就好了,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的父母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媺媺頭一低,「我去泡咖啡。」一轉身逃進廚房裏去了。
  「我先把孩子交給保母。」奇爾喃喃道,抱著孩子走向育嬰室。
  伊萬隨後跟上來。「對不起,我來不及警告你們。」
  奇爾默默轉入育嬰室,把孩子交給保母之後,即刻又離開育嬰室,然後停在走道上面對父親。
  「媽媽怎會知道的呢?」
  伊萬歎氣。「她請美國偵探調查。」
  奇爾頓時張口結舌,一整個傻住了。「偵……偵探?」
  伊萬頷首。「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聯絡,沒辦法事先警告你,想找瓦倫塔聯絡你,他又到亞洲去了。」
  「難道終究逃不過嗎?」奇爾呢喃。
  「我也沒想到,蒂洛娃都二十八歲了,你母親竟然還不肯死心。」
  奇爾無言,默然良久後……
  「看來還是得把一切攤開來說清楚,不然這件事永遠不會結束。」他喃喃自語道,旋即望定父親,毅然道:「爸爸,對不起,為了不想讓您傷心,我一直在忍耐,但現在,我實在忍耐不下去了,所以……」
  伊萬若有所思地看回兒子。「雖然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兒子,爸爸都這把年紀了,除了你的事之外,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所以,先顧你自己吧,只要你幸福,爸爸就滿足了。」
  「謝謝你,爸爸!」奇爾感動的抱住父親。「我愛你,爸爸!」
  也許媽媽不夠疼愛他,甚至根本不愛他,但爸爸卻是全心全意只愛他一個,任何時候,他都能強烈的感受到這一點。
  或許在爸爸心目中,他還比媽媽更重要呢!
  午夜已過,寂靜的書房裏端坐著三個絕對靜默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想先開口,連原是氣勢磅礴的娜芙拉,此刻也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奇爾,你是不是想說什麼?」終於她忍不住先開口了。
  奇爾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出聲。
  「我想說一件發生在我四年級時的事。」
  「四年級時發生的事?」
  伊萬與娜芙拉困惑的對視一眼,不解奇爾為何要在這種時候提起那種不重要的往事?
  「那天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奇爾望著窗外,平靜的敍述。「我放學後回家,就在到家前不遠處,有個女人擋住我,說要告訴我一件秘密,原本我是不想理會她的,但她拿了一張照片給我看,我才決定要聽聽她到底想說什麼……」
  他頓了頓。「那是媽媽和一個男人的親密合照,而那男人並不是爸爸……」
  娜芙拉猛然抽了口氣,伊萬卻出人意料之外的沒有任何反應。
  「她告訴我,那個男人是媽媽婚前的情人,在媽媽和爸爸結婚之前,媽媽早已為那個男人生下一個女兒,那就是……」奇爾轉回頭來望住娜芙拉。「蒂洛娃。」
  娜芙拉麵如死灰的癱在椅子上,奇爾恍若未見,繼續往下說。
  「我問她是誰?她說她是那個男人的妻子,那個男人說只要她同意把蒂洛娃登記為她的親生女,他就不會再堅持要和她離婚,因為他不想讓女兒變成私生女。她同意了,但又不甘心,因為那個男人到死為止都只愛著媽媽一個人,所以她丈夫一死,她就決定要把這件事說出來……」
  娜芙拉垂下頭去捂著眼,呻吟。
  「當然,我不會聽她一面之辭就相信她,但這種事我也不可能直接去問媽媽,只好忍耐下來。直到高中時,有位同學的爸爸是醫院院長,我就拿了媽媽和蒂洛娃的頭髮給他,請他要求他爸爸幫我驗一下DNA,結果……」
  奇爾依然望著娜芙拉,雖然她根本不敢抬頭面對他。
  「蒂洛娃果然是媽媽的親生女兒。」
  娜芙拉掩面啜泣。
  「當時我才省悟為什麼媽媽比較疼愛蒂洛娃,因為媽媽始終都愛著那個男人。其實對我而言,我倒不是那麼在意,多一個姊姊也不錯啊。可是……」奇爾轉注父親。「如果爸爸知道媽媽在婚前已先為其他男人生過女兒,而且至今仍愛著那個國人,他一定會很傷心,所以我不敢說出來……」
  「我早就知道了!」
  「耶?!」奇爾吃驚得瞠圓了眼。「爸爸……早就知道了?」
  「那個女人不但去找你,也來找過我。」伊萬漠然道。「我比你更早證實蒂洛娃也是你母親所生,但我也不敢說出來,擔心你會因你母親而感到羞愧。」
  「我怎麼可能會!」奇爾憤慨的大聲道。
  「我也猜想你應該不會,但你是我唯一的寶貝兒子啊,」伊萬歎道。「就算是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呀!」
  「爸爸!」憤慨刹那間消失了,奇爾感動得熱淚盈眶。
  伊萬自嘲的笑了一下。「沒想到我們父子倆為了彼此都隱忍不說,其實大家都早就知道了!」
  奇爾突然起身到伊萬面前單膝跪下。「爸爸,我愛你!」
  伊萬溫柔的撫摸奇爾的頭髮,無止無盡的父愛淨在慈藹的目光中。「我也愛你,兒子。」
  奇爾捉住父親的手緊緊握住,與父親相視而笑,然後,他轉身面對母親。
  「媽媽,我只想知道,既然你那麼深愛那個男人,為何要拋棄他?」
  鯽芙拉沒有任何反應,許久、許久之後,帶著哭音的回答才從指縫中逸出來。
  「你外婆用全家人的性命逼迫我放棄他,選擇和你父親結婚。」
  「外婆為何要那麼做?」
  「因為他太窮,負擔不起你外婆的貪婪,而你父親擁有一家滑冰俱樂部,承擔得起你外婆永無止境的需索。」
  奇爾與父親相對一眼。
  「那媽媽又為何非要蒂洛娃拿到奧運獎牌不可,甚至不惜犧牲她?」
  「他……他是自殺死的,雖然他也知道蒂洛娃沒有能力拿到奧運獎牌,但死前仍要我承諾非讓蒂洛娃拿到奧運獎牌不可,我知道,他是要我再做一次選擇,看我是否能夠為他而犧牲任何人,包括……包括……」
  「你們的女兒。」奇爾不可思議的搖搖頭。「而媽媽也真的狠心要犧牲蒂洛娃,不惜毀了她的一生!」
  娜芙拉驀然抬起淚痕斑斑的臉。
  「不會的,她是我的女兒,不會這麼禁不起痛苦!」
  「但她也是那個男人的女兒,」伊萬輕輕道。「那個男人自殺了,他的女兒又會如何呢?」
  娜芙拉窒了一聲,說不出話來了。
  「媽媽以為蒂洛娃會跟媽媽一樣堅強,」奇爾不放鬆的再問。「但如果她是跟她父親一樣軟弱呢?」
  娜芙拉張著嘴,發不出聲音,只是搖頭。
  「媽媽,讓這一切結束吧!」奇爾央求的瞅著娜芙拉。「把一切事實說出來,結束大家的痛苦吧!」
  「不!」娜芙拉慌亂的、失措的大叫。「不行,先……先讓我考慮一下,我必須想想,你……你別急著告訴蒂洛娃,等我想清楚再說,等我……」
  「但我已經告訴過她了!」
  三秒的靜默,而後是異口同聲的驚叫。「你說什麼?」
  娜芙拉與伊萬的聲音一高昂、一低沉的同時撞入奇爾的耳膜裏,後者苦笑著挖挖耳朵。
  「當蒂洛娃第一次向我示愛那天晚上,我就把事實告訴她了。」
  「你把事實告訴過蒂洛娃了?」再一次同聲一致的驚叫。「但她怎會……怎會……」
  「原本我以為她只是害怕失去我們這些家人,所以下意識在逃避現實,可是一年年過去,她應該要明白她不會失去我們了,可是她的情況不但沒有轉好,甚至更嚴重了,因此我開始擔心她是不是……是不是……」奇爾猶豫著。
  「精神有問題?」伊萬脫口道。
  「胡說!」娜芙拉尖銳的怒叫。「她正常得很,哪里都沒有問題!」
  「那她為什麼要堅持非和奇爾在一起不可?」伊萬厲聲質問。「你知道嗎?她甚至半夜跑到奇爾房裏要和他做愛!」
  娜芙拉猛然捂住嘴,驚駭得差點昏倒。
  「所以我才不得不用離婚威脅你,不可以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伊萬語氣沉重的道。「那可是亂倫啊!」
  娜芙拉抖了一下。「我……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和蒂洛娃談談。」
  談談?
  伊萬皺眉與奇爾面面相覷。
  光是談談有用嗎?
  翌日一大早,娜芙拉果真去找蒂洛娃談了許久,但結果呢?
  不知道。
  雖然蒂洛娃不再鬧著要和奇爾訂婚,卻老是用一種令人心裏發毛的眼光注視奇爾,好像廚師正在考慮如何料理砧板上的肉。
  「既然事情都說清楚了,我們回捷克吧!」伊萬說。
  「不不不,就是因為都說清楚了,所以……」娜芙拉祈求著望著奇爾。「奇爾,現在你不用再擔心了,可以再和蒂洛娃組雙人花式了吧?」
  不用擔心了?
  才怪!
  看蒂洛娃的眼神,他才擔心呢!「媽媽,你怎麼還不瞭解呢?不管蒂洛娃和誰組雙人花式,她都不可能拿到奧運獎牌的!」
  「胡說,你一定可以幫她!」娜芙拉依然堅決非實現她的目標不可。「瞧,你十三、十四歲就拿到兩面世界青少年花式金牌,去年又拿到歐洲錦標賽金牌、世界錦標賽金牌、四大洲錦標賽金牌,如果你跟她搭檔,你們一定可以拿到奧運雙人花式金牌的!」
  「媽媽,我真的幫不了她呀!」奇爾沮喪的扶著額頭,不知道如何才能說服母親認清現實。
  「可是……」
  「我也想回去了!」冷不防岔進來的聲音,雖然溫柔嫺靜,卻透著一股令人發顫的氣息。
  「蒂洛娃?!」娜芙拉不敢置信的望著面帶微笑的女兒。
  「我想奇爾說得沒錯,無論誰跟我組雙人花式,我都不可能拿到奧運獎牌,所以,別再勉強他了吧!」蒂洛娃溫柔的道。「不過,在離開之前,奇爾,到外面找個沒人的地方,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可以嗎?」
  這種要求聽起來實在不太保險,不過,大白天的,又是在冰天雪地之中,蒂洛娃也不可能強暴他吧?
  「然後你就會回去了?」
  「是的,然後我就要回去了。」
  「好,那我們走吧!」
  於是,他們穿上大衣,戴上手套、圍巾和呢帽,一起在靄靄的雪天裏出門去了。
  「你想到哪里?」
  「這裏我又不熟,不過,記得我們家附近那座小湖嗎?我們第一次一起滑冰就在那裏,有沒有那種地方呢?」
  「小湖嗎?唔,應該有……」
  他們一邊說一邊經過一座小小的圓形冰屋──那是奇爾特地為寶貝女兒搭建的,慢慢消失在白茫茫的雪霧中,驀地,自冰屋裏冒出媺媺的人頭,兩隻大眼睛困惑的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女兒吵著要進冰屋玩,她才會先來整理一下,免得玩一半冰屋塌了,沒想到卻見奇爾和蒂洛娃一道出門。
  在這種大雪天裏,他們要上哪兒呢?
  「你想他們會談些什麼呢?」望著窗外,娜芙拉漫不經心的問。
  「不知道。」伊萬也漫不經心的回答她。
  回過身來,娜芙拉注視丈夫片刻。
  「你氣我嗎?」
  放下報紙,伊萬抬眸與她四目相對。「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生氣,但奇爾,我不能原諒你為了自私的目的而利用他、犧牲他。」
  娜芙拉垂下雙眸。「所以,你打算和我離婚了?」
  伊萬淡淡一哂。「不,為了讓奇爾安心,我不會和你離婚,除非你想和我離婚,或者你又想利用奇爾、傷害奇爾。」
  「你已經不再愛我了嗎?」娜芙拉幽幽道。
  「很抱歉,從你堅持要奇爾放棄個人花式,以便和蒂洛娃組雙人花式那天起,我就沒辦法再愛你了。」
  「你愛兒子比愛我多!」這是指控,但也是事實。
  「那又如何?」伊萬淡漠的反問。「你根本沒愛過我,也沒愛過奇爾,有權利指責我嗎?」
  「我當然愛奇爾,他是我親生的兒子呀!」娜芙拉沖口道。「只是……」
  「只是在你心目中,他是排最後的。」
  娜芙拉頓時啞口,無言以對。這時,媺媺抱著女兒下樓來了。
  「爸爸、媽媽,你們知道奇爾和蒂洛娃上哪兒去了嗎?」
  「他們說要找個地方談談。」伊萬回道,並笑呵呵的朝小女娃伸出雙臂。「來,爺爺抱抱!」
  媺媺順勢把女兒交給伊萬。「談談啊,那應該不會很快回來吧?」
  「總要一、兩個鐘頭吧!」伊萬抱著小女娃親個不停。「有什麼事嗎?」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是小娃吵著要進冰屋玩,奇爾說過,這種大雪天裏最好有他在比較安全。」
  「嗯,那就等他回來吧,在這之前,小乖娃就交給我吧!」
  「好,那我去廚房準備……」
  「咦?蒂洛娃回來了!」一直守在窗前的娜芙拉訝異的叫道。「可是,奇爾人呢?」
  聞言,媺媺連忙跑去開門,門外果然只有蒂洛娃。
  「蒂洛娃,奇爾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嗎?」
  唇畔噙著詭異的笑,蒂洛娃恍若遊魂似的,慢吞吞的穿過媺媺身邊走進屋裏,卻一聲不吭,媺媺正待再問,忽又發現蒂洛娃手裏拎著一支雨傘,卻沒有撐傘回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不安。
  「蒂洛娃,請告訴我,奇爾呢?」
  伊萬和娜芙拉也從起居室出來了。「蒂洛娃,怎會只有你一個人,奇爾呢?」
  蒂洛娃徐緩地回過身來,舉起雨傘。「不用找他了,他是我一個人的了!」
  瞪著雨傘尾端黏附的碎冰塊,媺媺忽地靈光一閃。「你用雨傘戮破冰層,讓他掉進湖裏去了?」
  「對,」蒂洛娃開始吃吃笑。「現在,他已經是我一個人的了!」
  「蒂洛娃!」伊萬憤怒的發出驚人的咆哮,如果不是抱著孩子,八成會立刻親手掐死蒂洛娃。
  沒時間生氣,媺媺立刻抬起表來看,半個多鐘頭,還有希望,她立刻把女兒從伊萬懷裏奪回來,改放入娜芙拉懷裏,然後開始穿大衣、手套、圍巾,同時招呼伊萬也趕緊穿戴起來。
  「媽媽,小娃交給你!爸爸,跟我來!」
  「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我大概知道。」
  「但,來得及嗎?都半個多鐘頭了!」
  「他曾經在冰湖裏泡過半個鐘頭都沒事,所以,只要我們快點,應該來得及,對,一定來得及!」
  頭一次,她那麼慶倖奇爾的賭性堅強,沒有那回的經驗,他可能會挨不過這回的考驗,也幸好他把那件事告訴過她了,所以他一定會盡全力支撐下去,以等待她的救援。
  奇爾,往後你愛怎麼睹就怎麼睹,我再也不多說半個字了,所以,你一定要撐下去啊!
  「除了一些輕微的凍傷之外,沒什麼大礙,住院兩天就可以了。」
  聽罷大夫的診斷,媺媺與伊萬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頭終於可以放下。
  然後,伊萬轉向娜芙拉,表情異常嚴厲堅決。「我要跟你離婚,蒂洛娃是你的女兒,請你帶走,我也會分給你一半財產,之後請你們不要再出現在我和奇爾面前,否則我一定會去控告蒂洛娃謀殺!」
  娜芙拉神情黯然,欲言又止片刻後,終於無奈的轉身帶著蒂洛娃離去。伊萬搖搖頭,歎息,臉色也有些神傷。
  媺媺悄悄挽住他的手臂。「爸爸,現在我們可以搬回去陪伴您了!」
  伊萬側過臉來俯視嬌小的媺媺,笑了。「你們當然要回來陪我!」
  「那我們進去看看奇爾吧,唉,這次我可虧大了!」
  「虧大了?為什麼?」
  「送他到醫院來的時候,他還一直說要跟我賭。」
  「賭什麼?」
  「賭他絕不會有事。」
  「呃,看來你是輸了!」
  「就是咩!」
  「那麼,咳咳,我可以請問你輸他什麼嗎?」
  「呃,我……呃,必須陪他……」
  「對不起,我沒聽清楚?」
  「陪他……」
  「什麼?」
  「陪他……」
  「再大聲一點好嗎?」
  「陪他在冰屋裏做愛做的事啦!」
  「爸爸,如果您想笑,請到病房外去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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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11:30 |只看該作者
終曲
  
  二月,布拉格近郊──
  八、九輛腳踏車拉著此起彼落的鈴聲沖至斯特摩夫卡公園旁的滑冰俱樂部前,嘎一聲煞住,近十個七歲至九歲,有男也有女的小鬼們陸續跳下車,急匆匆的奔入俱樂部內,不進滑冰場,卻拐入往辦公室的通道,繼續狂奔至底,帶頭的兩個小鬼兩隻小腳一起往前踢,砰一聲踢開辦公室的門。
  說是辦公室,但裏頭卻看不見半個人在辦公,只圍著一桌人在打睥,九歲的女孩和七歲的男孩一起跑到背對著他們的男人後面,又推又拉。
  「爸爸!爸爸!」
  「什麼事?」男人仍舊一心專注於手中的牌,頭也不回的問。
  「他們啦!」女孩憤慨的指著其他小鬼們。「他們說媽咪是豬媽媽啦!」
  正要丟牌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兩秒後,慢吞吞的收回來,慢吞吞的放下所有的牌,男人慢吞吞的起身,慢吞吞的轉過身來,慢吞吞的大吼一聲。
  「妹妹!」
  幾乎是立刻,一個圓潤可愛的小女人應聲自另一扇門慌慌張張的跑出來,兩手還拿著一枝筆和一張便條紙。
  「什……什麼事?什麼……欸?」
  還沒搞清楚是什麼狀況,小女人便發現自己被拋到半空中,再掉下來,然後被一雙手穩穩的接住,轉個身,她已坐在一條有力的手臂上,接著,男人以傲慢的眼神徐徐掃視那群目瞪口呆的小鬼們。
  「如果你們的爸爸沒辦法像我這麼做,那麼,你們的媽媽才是豬媽媽!」
  那群小鬼們面面相覷半晌,忽又七嘴八舌呼嘯著跑出辦公室。
  「瑪蒂娜的媽媽好輕喔!」
  「我爸爸抱不動我媽媽耶!」
  「ㄏˇㄡ~~原來你媽媽才是豬媽媽!」
  「不是!不是!我媽媽不是豬媽媽啦!不是啦……」
  小女人──媺媺哭笑不得的自男人的手臂上跳下來。「人家正在忙著算帳說,居然為了這種事叫我出來!」
  「我就是不爽人家這樣叫你!」男人──奇爾嘟著嘴說。
  「幼稚!」媺媺搖搖頭,轉身回她的小辦公室。
  人家說懷孕生產會改變體態,那種話用在她身上是一點效果都沒有,她依然是圓潤豐滿的嬰兒身材。
  不過,十年過去,那種事她早已不在乎了,因為早幾年前她就明白,不管她是圓是扁,是高是矮,是胖或瘦,是醜或美,這世上總有一個男人會愛她,而奇爾就是那個會愛她的男人。
  更何況那些小鬼們會這麼說,也都是他們的媽媽說的,而他們的媽媽之所以會這麼說,純粹是嫉妒。
  嫉妒什麼?
  嫉妒奇爾是她的老公。
  如今,奇爾已是個三十三歲的成熟男人,比十年前更為俊挺灑脫、風趣迷人,女人見了眼睛都會跟著他跑,不僅如此,他還是連續七屆歐洲花式滑冰錦標賽,以及世界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得主,另外,他還是史上第一位連續兩屆花式滑冰奧運金牌得主,擁有如此出色的丈夫,她怎不令人嫉妒?
  不過,奇爾在拿到第二枚奧運金牌那年,也就是他三十歲那年便宣佈退休了,也沒有轉入職業滑冰,而是乖乖回到布拉格接手他父親的滑冰俱樂部,以訓練下一代的滑冰選手為下半生的工作。
  不過,就像他爸爸伊萬所說的,「要是沒有妹妹,我們這家俱樂部早就關門大吉了!」
  虧他還是工商管理的碩士,結果連家滑冰俱樂部都管理不了,除了滑冰、打牌和吃喝玩樂,一提到管理俱樂部的問題,他大爺兩眼就冒出兩個大問號,無論說什麼他都有聽沒有懂,最後只好由她這個商業經營科的高職畢業生來接手,因為伊萬想退休好享點清福。
  現在到底是他在養她,還是她在養他?
  「慢著!」剛走到小辦公室門口,媺媺忽又停下,狐疑的回過頭來。「請問奇爾先生,現在不是有你的課嗎?」
  屁股剛坐回椅子上的奇爾瞬間凍結,「糟了!我忘了!」唬一下又跳起來,把手中的牌一古腦全塞入大女兒手中,「幫我玩!」然後慌慌張張往外跑。「去了!去了!我去上課了!」
  媺媺直翻白眼。
  虧他還是俱樂部的總教練,竟然這麼混,而且……
  看兒子和女兒擠在一張椅子上玩牌,她更是搖頭。
  還教孩子們賭博!
  十年來,她生了三個孩子,九歲的瑪蒂娜、七歲的塞克和四歲的瑪莉,肚子裏還有一個,不過她還沒告訴奇爾,她打算今天晚上再告訴他,因為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一定會送她一件首飾做禮物,而她,自然也得回送他一件禮物……
  「什麼?你又有了?」
  媺媺微笑著點點頭,奇爾歡天喜地的抱起她來猛啵兒。
  「寶貝!寶貝!我最愛你了!」
  「我也愛你。」
  「什麼時候生?」
  「九月。」
  「嗯嗯,那還來得及回臺灣一趟。」
  「謝謝。」
  「不客氣。」奇爾歡喜的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喜滋滋的撫摸她的小腹。「爸爸呢?」這種喜事也該讓爸爸分享一下。
  媺媺噗哧一笑。「去泡妞了!」這就是伊萬所謂的享清福。
  「是喔,」奇爾滑稽的擠眉弄眼。「真是老當益壯,對不?」
  媺媺哈哈笑開來,奇爾繼續撫摸她的小腹,她慵懶的靠在他肩上。
  「媽媽又打電話來了。」
  「喔,有什麼事嗎?」
  「蒂洛娃想見你。」
  「上帝,她都三十六歲了,還不能死心嗎?」
  「媽媽為什麼不帶她去看精神科大夫呢?」
  「……因為蒂洛娃的精神並沒有問題。」
  「咦?沒有嗎?」
  「八年前,當她把我推進冰湖裏那時候,」奇爾慢條斯理的、深沉的說。「我就知道她的精神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一提到那件事,媺媺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那她是……」
  奇爾雙臂使力抱緊她。「她純粹是以女人的身份在愛男人身份的我,對她來講,她的愛才是重點,我是不是她的親弟弟並不在她的思考範圍之內,反正我們不同姓,結婚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真是死心眼。」媺媺感慨的道。
  「我想她的個性完全承繼媽媽,自私又死心眼。」
  「那麼你不會見她囉?」
  「當然不會!」
  「好吧,明天媽媽再打電話來,我會這麼告訴她。」
  「不,告訴她我永遠都不會見蒂洛娃!」奇爾斷然道。
  「嗯,知道了。」媺媺低應。
  「啊,對了,復活節假期時我們帶孩子們到美國一趟吧!」
  「為什麼?」
  「去挖寶啊!」
  「又去挖寶?」
  「不然明年結婚紀念日我要送你什麼?」
  「……」
  七月,臺北東區──
  「小子,你又來幹什麼?」
  「岳父大人,我們來探望您啊!」
  「少囉唆,我早說過,想泡我們家的寶貝女兒,先……」
  「學好中文,岳父大人,我會說中文了呀!」
  「筷子呢?」
  「呃,這個嘛……」
  「怎樣?」
  「請再給我十年、二十年如何?」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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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4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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