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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密碼 傭兵系列1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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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4: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搞不懂她是哪根筋不對
人家父親教訓女兒天經地義干她啥事?
她竟衝動的跳出來多管閒事、打抱不平
結果被滿腦子黃色思想的大猩猩纏上
他不只外表像,個性也粗魯得像野人
才說對她這塊瘦排骨沒絲毫「性」趣
接著就伸出毛毛手大吃她的嫩豆腐
還不知羞恥的說她是他性幻想的女主角
面對她的冷言冷語他像蟑螂般打死不退
一顆心在他的死纏爛打下逐漸失控
明知來自過去惡夢的危機仍緊追她不放
但這次她決定不再逃,要為愛放手一搏

楔子

         01:55AM白色牆上的電子時鐘標示著時間,還有五分鐘。

  再過五分鐘,她用電腦在系統裡做的bug就會失效,她必須快一點,快一點離開這
裡。

  金屬把手摸起來冰冷無比,她的手心因為緊張而汗濕,她緊緊握著那冰冷的把手,

用力往下扳,但它卻動也不動,她沮喪得幾乎要尖叫出聲,以為她的計畫被識破了,以
為他們早已知道她意外所發現的,或者那並不是意外?或者這一切只是另一個實驗?

  不、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她幾乎就要瘋狂,差點想用力抓著門把搖晃尖叫,腦海裡卻有另外一個聲音叫她冷
靜下來,別胡思亂想,再試一次。

  如果她現在叫出來,就算原本他們不曉得,也會立刻被驚動的。

  她不能發出聲音,她得再試一次!

  她抬起顫抖的左手,和右手一起握住門把,用盡所有力氣再扳一次。

  有一瞬間,她以為她真的失敗了,以為那電子鎖始終是鎖死的,但下一秒,只聽喀
的一聲——門開了。

  她瞪著那打開不到十公分的門縫,幾乎要笑著哭了出來,卻又好害怕警報聲會響起
,或是剛好有人在外面的走廊上,他們會發現門開了,會衝上前將她壓回床上打針,這
次他們會將她綁住,她會在這恐怖的地方生不如死的被關上一輩子。

  但是好半晌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世界一片寂靜。

  快動呀,要沒時間了,她不能繼續呆站在這裡,等著人來抓她。

  她鼓起勇氣,將門推得更開。

  白色的長廊上空無一人,她舉步維艱的走出房間,扶著牆壁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一
邊告訴自己別在這時亂想,她得盡快離開這裡,等到出去之後、安全之後,再來哭、再
來感動。

  這裡很大,非常大,但她看過建築設計圖,她知道大門在哪裡,知道該怎麼直接走
出去,卻也曉得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她走不到大門就會遇見人,然後被人抓住逮回來。

  她得在前面右轉,然後左轉,到那個地方去,而且要快,因為她現在肯定沒有多少
時間了。

  她好累、好想睡,他們先前注射的藥開始發揮效果,但她還是喘著氣一步一步的扶
著牆堅定地往目標走,可是前方的長廊卻開始變形歪斜,她只覺得一陣的暈眩想吐。

  她用力的搖了搖頭,想甩去那噁心的感覺,但一點用都沒有,白色長廊依舊像恐怖
的油畫一般旋轉扭曲著,然後她發現自己停了下來,虛弱地靠牆跪坐在地上。

  不,不可以,現在還不可以休息。

  她不可以坐在這裡,會有人經過的!

  站起來!快一點,她必須快一點站起來!

  只剩一小段距離了,再走一小段她就可以脫離這裡了,再走一小段她就可以自由了
!她不要在這裡放棄、不要讓他們贏、絕對不要!

  對那些人的憤怒提供了她力量,她咬牙站了起來,全身冒著冷汗繼續顫抖地往前定


  左後方的房間在這時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她的心跳大如擂鼓,一聲大過一聲,人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她聽見門鎖開啟
的聲音,她雖想加快腳步,卻仍是蹣跚,然後她看到了那扇門。

  她在千鈞一髮之際推開門走進去,看見了那通向自由的出口。

  身後的門喀地一聲合上了,她走到那面牆邊,攀著那方正的出口,費盡了所有的力
氣爬上去。

  下一秒,她開始滑行下墜,她護住自己的頭,落地時的力道幾乎擠出了她胸中所有
的空氣,但她動也不敢動一下,然後一袋黑色的大塑膠袋從方纔她掉落的地方落下,壓
住了她的腿,跟著是另一袋、再一袋,她身下也是一袋又一袋的黑色塑膠袋,雖然這裡
又臭又髒,還有污水流進她的衣服裡,她卻小心翼翼的往下鑽,只留下足供口鼻呼吸的
通道。

  她不知道她在那裡等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十秒,也許是幾十分鐘,她用電腦在監視
系統裡做的bug只有五分鐘的時效,她一直心驚膽戰地等著掠耳的警報聲響起,但也許
是她在床上用枕頭做的假人奏效了,她始終沒聽見那驚心的鳴笛聲。

  最後,終於有人來將這一箱垃圾清走,一整箱的垃圾被機械手臂倒進垃圾車裡,她
和垃圾一起被倒進了車裡,雖然她聯絡到的那名影子告訴她,會來接應,但她仍驚恐地
等著垃圾車壓縮這一批垃圾,她等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收垃圾的人沒有做壓縮的動作,
跟著車子開動了,經過了大門,經過了守衛,帶著她遠離了五年來的惡夢。

  三十分鐘過去,車子停了下來,她直到那人說了聯絡的暗號才敢從那堆垃圾裡爬了
出來,對方帶了替換的衣服給她,看了她一眼之後,又脫下自己的棒球帽要她戴著,之
後兩人換了車,再換車、又換車,過了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再一個城市,她不知道
究竟過了多少天,只曉得車外的白天黑夜不斷交替著,最後,那人終於在一家汽車旅館
裡停了下來。

  在登記了房間,等她洗完澡之後,對方買了外食回來,還有一頂假髮,然後給了她
新的身份、新的證件和一筆現金。那人在那家汽車旅館和她停留了三天,告訴她應該注
意什麼、小心什麼,之後留下聯絡的方式就走了。

  那一天,晴空萬里,她原以為自己會喜極而泣的哭出來,但她沒有,始終沒有。她
無法確定自己已經自由了,她依然覺得緊張驚恐,所以她照著那人告訴她的方式躲藏、
隱匿自己的行跡,讓自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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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4: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初夏。

  金陽先是在湛藍海面上繽紛閃爍著,然後在眨眼間一路迤邐至岸上、馬路上、路旁
的椰子樹,跟著是那些高高低低的房子,最後爬進了窗格裡,來到了罩著蘋果綠的大床
,和那名包裹著薄被的纖瘦人形上。

  日光漸暖,驅走了一夜陰寒,透明的風暖暖吹進敞開的白色格窗裡,風中夾雜著些
許淡淡的薄荷、薰衣草、迷迭香,以及玫瑰和海的味道。

  蜷在床上的瘦長人兒在光線的照耀下,不甘不願的睜開了眼。

  又是新的一天,落地的白色格窗外,所有的事物都又藍又亮,藍的天、藍的海,還
有那將一切都照得金光閃閃的一輪金白朝陽。

  鄔曉夜瞇著眼,瞄著窗外延伸至海平面的那一切,不覺厭惡地微蹙起眉,原想翻身
背對那片金燦燦的世界,繼續沉入那黑暗舒適又安全的沉睡中,床頭上的貝殼鬧鐘卻在
這時發出准點的滴滴聲響,清脆的聲音由小而大,節奏規律的響著,提醒她一天的開始


  六點整,起床吃飯時間。

  她寧願繼續睡覺,但她更痛恨面對不吃造成的胃痛,所以她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
按掉了鬧鐘,下床進浴室沖了個晨澡,然後晃到廚房去做那簡單又乏味的早餐。

  二十分鐘後,當她終於吃完了早餐,外頭的陽光又更盛了,她走到落地窗外的陽台
上澆花時,兩隻在花台上吱喳不停的麻雀驚飛了起來,不一會兒就飛遠了,除了海邊馬
路上偶爾駛過的汽車外,沒有其他聲音。

  這是一座很安靜的小城,至少在非假日的時節,當觀光客沒有成千上萬的湧入的時
候,它是相當安靜平和的。

  這座城市,前有深不見底的大海,後有聳入雲霄的高山,這樣的好山好水,加上一
座聞名世界的峽谷,吸引了大批人潮,多年下來,這裡早成了知名的觀光城市,這地方
也早已和她兒時的記憶不盡相同。

  她兒時遊玩的小漁港被擴建成大港口,附近上百座荒廢的日式庭院房屋也被夷平改
建成別墅和公寓,舊鐵道成了單車專用道,她曾就讀的小學也已改建,她僅有的親人早
在十幾年前就已相繼過世,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改變當中,只有山和海是相同的。

  雖然,所有的一切幾乎都不一樣了,但當她發現自己無處可去之後,卻還是選擇回
到了這裡。

  遠處海面上一艘漁船緩緩駛過,陽台上一朵黃色的玫瑰花凋謝了,她撿拾著那片片
花瓣,將它們放回花盆之中。

  牆上的時鐘滴答作響,她看著遠處閃閃發亮的大海,聽著時間緩緩流逝,有些茫然
的發起呆來。

  砰!

  一聲巨大的關門聲突地從樓下傳來,她一驚,猛地拉回了思緒。

  「喂!你去哪裡!喂--」

  聽聞那聲低吼,她小心站到牆邊低頭往下瞧,只見樓下街上停著一輛小卡車,一名
男子火大的從窗戶裡探出頭來,對著剛從車上跳下車跑遠的女孩大叫。

  「可惡!」留著長辮子的女孩絲毫不理會男人的叫喊,他咒罵一聲,開門跳下車,
氣沖沖的邁開大步追了上去,他手長腳長,沒兩三下就逮住了那女孩,抓著她的手臂就
往回拖。

  「放開我!放手!我要回家--」女孩大力掙扎著,手腳並用地對著那男人又踢又
踹又槌的,一邊大聲尖叫:「死豬頭!大笨牛!臭猩猩!放開我!我要回家!」

  男人理都不理,只是大力的將女孩拖回小卡車。

  女孩見他不放手,一氣之下張嘴就朝那只揪著她的大手用力咬下去。

  「媽的!」男人痛得咒罵出聲,卻仍沒鬆手,只是猛地停下腳步,回身瞪著那女孩


  女孩一驚,以為他要打人,嚇得白了臉,不禁抬手就擋,「不要!」

  他聞言整個人僵住了,見她畏縮的模樣,他又低聲咒罵了一句,才突然伸手將她整
個人抱到堆滿了傢具的小卡車後方,讓她坐在車板上和他的視線同高,惱怒的瞪著她低
咆:「你這小食人獸給我聽好了,這句話我只說一遍,或許你有咬人的習慣,但是我可
沒有扁小孩的惡習,聽懂了沒有?」

  女孩噤若寒蟬,一動也不動的,只是張著大眼瞪著他。

  「懂了嗎?」他瞇眼警告她。

  她緊抿著唇,好半晌才點點頭。

  「你舌頭被貓吃掉了嗎?」他雙手抱胸,瞪著她說:「有人問話,開口回答是禮貌
,你媽沒教你嗎?」

  她用那浮現可疑水光的烏黑大眼死瞪著他,兩隻小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過了兩秒再
開口卻又是一句:「我要回家。」

  他聽到這句,太陽穴附近不禁抽痛起來,看著那張不馴的小臉,他疲憊地重複那句
早就說上幾百句的回答,「你家已經被賣掉了。」

  「我要回家。」她一臉倔強,還是這句。

  眼見她語音哽咽,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他忍不住在心裡把所有知道的髒話都給罵
了一遍,然後努力找出他幾乎已快消失殆盡的最後一滴耐心,看著眼前的小食人獸,盡
力心平氣和的開口道:「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讓你回去你原本那個家,但是那地方已經
被賣掉了,新屋主都已經舉家搬進去住了。我不是沒試過把你家買回來,但對方不肯,
這你也曉得的,不是嗎?」

  她一語不發,只是抿唇繼續怨恨的瞪著他,可眼中的淚水卻早已氾濫成災。

  見她無聲掉淚,他頭痛得要命,不知道該怎麼讓她面對現實,只能無奈地伸手爬了
爬黑髮,火大的道:「OK,就算我把那房子給弄回來了,又能怎樣呢?你媽已經死了,
你就算能夠繼續住在那裡,她也不會回來了。懂嗎?你媽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她乾脆放聲大哭起來。

  他兩手一攤,仰天翻了個白眼,開口道:「該死,我盡力了,你想哭就哭,想走就
走吧!」

  說完,他逕自將綁在小卡車上的行李傢具一一拆卸下車搬上樓去,沒再多看她一眼
,可這時女孩卻不再跑走了,只是坐在小卡車上繼續哭泣。

  男人身強體壯,不到半個小時就將大部分的東西給搬了進去,他最後一趟出來時又
和女孩說了什麼,但女孩卻只是自顧自的哭著,男人拿她沒轍,就轉回屋子裡了。

  起初,樓上的她還以為那男人是不知哪來的綁架犯,但看到後來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發現用不著打電話報警之後,她也就轉身回到屋裡收拾了些東西準備出門去買菜。

  這棟公寓當初是地主自地自建的,因地主本身喜好,所以整棟全是樓中樓形式,六
層的公寓只分成三戶,所以也就沒費事去裝設電梯了。

  剛回到這裡時,她急於找個地方住,透天的房子太大,公寓大廈人又太多,她不想
和太多鄰居打交道,才租下這裡的頂樓,剛開始頗不習慣要爬樓梯,久了倒也不覺得有
什麼。

  公寓的一、二樓是地主自己留下來住的,只是成天大門深鎖,沒見人出沒,聽附近
人家說地主在房子蓋好沒兩年後就過世了,將屋子留給孫子,孫子透過房屋仲介公司出
租另外兩戶,她租了五、六樓這一戶,但是樓下那兩戶一直大門深鎖,她從沒見到有誰
搬進來,她的房租是直接轉到房東帳戶裡的,除了在一開始曾和仲介公司的小姐接觸,
她甚至連那位房東都沒見過。

  經過三樓時,她發現那一戶的門是開著的,屋裡不時傳來移動傢具的聲音,她沒有
多做停留,只是繼續來到了一樓。

  公寓門外,小卡車仍停在那裡,女孩維持著一樣的姿勢啜泣著,沒多看從樓梯口走
出來的她一眼。

  不想多管閒事,她安靜的繞過小卡車,逕自往市場方向而去,誰知道等她買完菜回
來時,那女孩還是滿臉淚痕的坐在那裡。

  她看了手上的表一眼。

  九點整。

  天上那顆毒辣的太陽早將殘餘的白雲逼到了山腳和天邊,開始放肆地散發著恐怖的
光和熱,她知道用不著半個小時,這女孩就算沒哭到脫水,也鐵定會被曬傷。

  她不是很想多生是非,但那女孩臉上的神情觸動她心底久遠以前的記憶,那一瞬間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放這女孩繼續在原地哭泣,她深吸口氣,朝小卡車走去。

  「嗨。」她在卡車後站定,瞧著那女孩,才發現她看起來要比她原先估計的十歲再
大些,她從袋子裡掏出了一小包面紙遞了過去,「你好。」

  女孩兩眼紅腫、滿懷戒意的看著她,好半晌後,才伸手接過了那包面紙,然後毫不
客氣的擦著眼淚,擤起鼻涕來。

  「你剛搬來?」

  女孩兩手揪著那一小包面紙,悶不吭聲。

  「我住樓上。」她也不介意,只是指著公寓道:「最上面那兩層。」

  女孩順著她的手指往上看,瞧見五、六樓那兒攀出陽台及天台牆外的花花草草,不
禁張大了眼。

  「想上來看看嗎?」

  女孩迅速的拉回視線看著她,神色有些遲疑。

  「事實上我剛在市場時忘了我們這棟公寓沒電梯,不小心買了太多東西。」她面無
表情的問:「想不想打工?」

  女孩看著她眨了眨眼。

  她神色自若的掏出五十元銅板提議,「提上去一趟,工資五十。」

  女孩想了一下,然後又抬頭看了樓上一眼,這才跳下小卡車,伸手接過袋子和銅板


  「謝了。」她一扯嘴角,轉身帶頭走在前面進了公寓,朝樓上走。「對了,我叫鄔
曉夜--」

  不經意中脫口說出這名宇,她僵了一下,想收回已是不及,只能要自己別多想,繼
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沉默著,若不是之前曾聽過她尖聲怪叫,她真要以為這女孩啞了呢。

  正當她以為這女孩不會回答時,卻聽到她輕聲開口道:「封青嵐,我叫封青嵐。封
神演義的封,青色山嵐的青嵐。」

  「好漂亮的名字。」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那女孩,「誰幫你取的名字?」

  「我爸。」封青嵐面無表情的丟下這句,繞過她,繼續往樓上走。

  「你爸?」這麼漂亮的名字竟然是那活像山裡來的野人取的?!

  她驚訝的一挑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後就傳來一句咆哮。

  「你這小食人獸!沒事跟著陌生人亂跑是想去哪裡?你就不怕被人拐去賣嗎?」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過身,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三樓門口,那野人杵在大門那兒,
頂著一頭亂髮、光著腳丫,上半身打著赤膊,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褪色的牛仔褲,一百
八十幾公分的壯碩身材幾乎將整扇門都塞滿了,赤裸的胸膛和胳臂泛著一層薄薄發亮的
汗水。

  看來他不只個性像野人,連外表都像。

  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能瞪著他看,那野人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有如野牛一
般大踏步的朝她碾壓過來,她直覺想往旁閃,卻聽見那女孩倉皇失措地奔跑上樓的腳步
聲,才猛地又停住,反射性地伸出雙手擋住他。

  「嘿!站住!」雖然她是伸手擋了,但這野人卻還是將她逼退了兩三步,直到她退
到階梯旁,差點被絆倒時,他才停下。

  被這女人突然擋住,他一臉老大不爽的瞪著她,誰知她只是回瞪著他,半點也沒畏
懼的模樣,他不禁垂下視線,從她的臉一路順著她的手臂看到了她抵在自己赤裸胸膛上
的兩隻小手,然後又將視線拉回她臉上。

  「讓開。」他瞇眼開口。

  誰知她也瞇起了眼,冷聲指責,「你把她嚇壞了。」

  他一僵,惱火地緊抿著唇,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又往前逼近了一步,豈料這身高不
到他肩頭的矮冬瓜是被他逼退了沒錯,可她臉上表情卻半點驚駭也無,只是往俊站上了
兩個階梯,讓自己和他同高地互相對峙著,兩隻手更加張開的抵著他,一點也沒有讓開
的意思。

  發現她不打算讓路,那小食人獸又已跑得不見蹤影,他瞪著她,眼角抽搐著,好半
晌才壓下怒氣,沉聲問:「你是誰?」

  「鄰居。」她說。

  方纔有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差點讓她以為他會將她給扛起來丟下樓去,但顯然這
野人最後還是從他那顆小腦袋中找到了理智。

  他瞪著她,上上下下的又看了她一遍,從頭到腳無一遺漏,途中在她的手上停了兩
秒,才又重新回到她那張蒼白的瓜子臉上,一臉古怪的挑眉問:「鄰居?」

  「我住樓上。」察覺到自己兩隻手仍抵著人家胸膛,她猛地縮回手,交抱在胸前,
面無表情的說:「目前雖然失業在家,但也不是什麼人口販子,我只是請她幫我提東西
上去而已。」

  「幫你?」他看了樓上的天花板一眼,惱火的在心裡暗暗咒罵。

  可惡,那死小孩平常不管他好說歹說她怎樣叫都叫不動,現在竟然幫起一個陌生人
來了。

  「對,幫我。」她看著他強調,「她只是幫我提東西上去,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
孩於剛喪母沒多久就對著她咆哮。」

  「我才沒對著她咆--」他吼到一半,猛地一頓,復又兇惡地逼近,「你怎麼知道
她媽死了?」

  「你剛在樓下對著她咆哮得那麼大聲,我想不知道都難。讓我想想你是怎麼說的。

  喔,對了,大概是這樣……」她冷冷的看著他說:「你媽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
懂嗎?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

  野人的臉在瞬間漲成豬肝色,她知道自己應該適可而止,卻還是忍不住開口,「我
知道你老婆過世,你一定很不好過,但那不表示你可以把脾氣發在孩子身上,不管怎麼
樣,她都是無辜的。」

  「我--」他開口。

  她抬手打斷他,「動不動就對著你女兒咆哮發脾氣,不會讓你老婆復活,也不會對
事情有所幫助。」

  「她--」他臉色難看的再張嘴。

  她又抬手打斷他,半點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只是繼續斬釘截鐵道:「如果你不能
克制你的脾氣,我不認為她應該和你生活在一起。我知道你認為這不干我的事,不過如
果你再讓我看到你脾氣失控對她動粗或吼叫,你可以肯定我一定會打電話通知社會局!

  」

  他一動不動、啞口無言的瞪著她,像看到外星怪物一樣。

  她不甘示弱的和他大眼瞪小眼,雙手抱胸的用身體語言警告他,她剛剛那一長串可
是說真的。

  樓梯間裡一片沉寂,落地的玻璃窗外,海鳥在遠處的藍天碧海間飛翔滑行。

  好半晌,他終於打破寂靜開了口,「你說完了嗎?」

  「說完了。」

  「既然你說完了,那就表示我有發言權了嗎?」他學她一樣雙手抱胸,只是姿態卻
顯得十分輕鬆,還用臀部半靠在樓梯扶手上。

  他當她的沉默是同意,微一頷首,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道:「第一,死
掉的那個是她媽沒錯,但不是我老婆。所以第二,她當然也就不是我的女兒。」他伸出
手臂,展示上頭的牙痕給她看,咬牙道:「第三,如果你有眼睛,那你應該能發現,動
粗的向來是那個小食人獸,而不是我。第四,我承認我有時候說話會比較大聲,但我從
來不曾失控過。」

  發現自己搞錯了狀況,她只覺得一陣尷尬,卻仍強自鎮定,豈料他卻威嚇似地傾身
貼近,直到他和她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近到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熱氣,害她
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他滿意地欣賞她的窘迫,瞇眼警告她,「至於社會局,如果你有點腦袋,就該曉得
應該要偷偷打電話,而不是跳出來面對一個可以輕易把你痛扁一頓,然後再毀屍滅跡的
壞蛋面前耀武揚威。不過你放心,幸好我雖然不是那隻小食人獸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壞
蛋。」

  該死,他說得對,她是不應該衝動的跳出來指責一個人高馬大的肌肉男。何況她現
在的情況根本自顧不暇,她到底哪根筋不對,竟然衝動的管起別人的閒事?不過她更痛
恨在這野人面前承認自己神智不清,還有--可惡,他可不可以別靠得那麼近啊?

  這男人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讓她幾乎無法思考,她紅著臉又後退登上了一階,為自己
爭取了一點空間,才有辦法瞪著他開口,「如果你不是她父親,那你是她什麼人?」

  他真的很想回她一句關你屁事,但是這女人護衛小食人獸的行為雖然愚蠢卻也讓他
不自覺地佩服。

  他直起身子,開口道:「我是她的監護人。」

  「監護人?」她眨了眨眼,「你是說你是她的親戚?」

  「不是,我不是她的親戚。」他看得出來她臉上的疑惑和戒慎,雖然不知道自己為
什麼要回答她,但這一陣子的混亂和疲倦突然在這時襲來,他不想再多生是非,所以他
還是開了口,爬著一頭亂髮,歎氣解釋,「她父母都是孤兒,沒有其他親戚了。她母親
和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我答應過她會照顧她的孩子,所以她死了之後,我才會成
為那孩子的監護人。」

  他看了樓上一眼,一扯嘴角,苦笑補充,「至少在她成年以前是。」

  她愣了一愣,是真的沒想到情況竟是如此,一時間有些啞口,她瞧著他好半晌,才
道:「你還是不該對她咆哮。」

  他皺起眉頭開口想說什麼,臨到嘴卻又嚥了回去,最後只是深吸了口氣,捺著性子
道:「抱歉,下次改進。現在,我可以上去帶她回來了嗎?」

  她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或應該阻止他,事實上她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幹嘛要管這檔
子閒事,她根本不該插手的……也許她的日子真的過得太無聊了。

  鄔曉夜瞧著眼前這野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側身讓開。

  他一挑眉,抬起長腿一步兩階的從她身邊擠上了樓,沒兩三下就消失在轉角。

  她匆匆跟上樓,到了自家門口,只見那女孩手裡提著那袋蔬果,神色抑鬱的背靠在
牆邊,不滿的瞪著那野人。

  「還站著幹嘛,走了。」他粗聲粗氣的瞪著那女孩說。

  曉夜蹙眉,懷疑這傢伙根本沒有腦袋,她和小孩子的相處情形已經很差了,沒想到
這男人竟然比她還糟。

  那女孩緊抿著嘴,一聲不吭地只是瞪他。

  曉夜翻了個白眼,懷疑再這樣下去,這兩個恐怕會繼續在她家門口大眼瞪小眼,雖
然不想再多管閒事,她還是走上前去,開口道:「謝謝你幫我把東西提上來。」

  女孩看了她一眼,還是沒說話,只將那袋蔬果遞給了她,跟著掉頭就走,看都沒再
看那野人一眼。

  那野人怒瞪著那孩子,低聲咕噥了幾句頑固的小食人獸之類的,然後才跟著下樓去


  見那兩個消失在樓梯轉角處,她才轉身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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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5: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廣大的白色房間裡,無數的數字在螢幕上閃動。

  她被綁在一張躺椅上,剃光的頭被接了六、七條電線,她想尖叫,想轉頭閉上眼,
卻怎樣也無法如願,她的身體被固定,頭被固定,只能死瞪著那些快速跳動的數字。

  她頭好痛,痛得頭快裂開了。

  「她不行了,要停止嗎?」

  是的,停止,快停下來!

  「不,繼續,她受得了的。」

  不對,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放開我!放我走--她想大聲哀號著,聲音卻叫不
出口,廣大的室內迴盪著旁人冷漠的指示和聲音,跟著一股劇痛襲來,她痛得流出淚來
,下一瞬間,眼前的螢幕炸了開來,白光充滿了她的眼,尖銳的警報器猛地響起,灑水
器也跟著噴灑出水來,淋了她一身,四週一片嘈雜混亂,她卻鬆了口氣,因為那一直侵
襲她腦部的劇痛終於停了……砰砰砰!

  她倏地睜開眼,眼前一片黑暗,沒有白光,沒有水花,她的T恤是濕的,但那是汗
,不是水。

  有水聲,但那也是在外頭,在屋頂上,不是在屋裡。

  她如同以往般蜷成一團,躺在溫暖的大床上,及肩的黑髮散在枕上。

  雖然明知那是夢,她仍是忍不住抬手觸碰自己留長的黑髮,確定它們是真的,而且
還在。

  柔軟的髮絲讓她鬆了口氣,她重新閉上眼,環抱住自己,再一次告訴自己一切都過
去了,那只是一場夢而已。

  砰砰砰砰!

  巨大的撞擊聲又傳來,她一驚,忽地清醒過來,這才發現那是敲門的聲音,她整個
人一下子坐起身來,僵硬的瞪著臥房的門。

  不,不是臥房的門傳來的,是外面客廳的門。

  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被找到了,驚慌地想抓起準備好的背包往天台逃跑,但下一
秒,她就冷靜了下來。

  門外的人,不會是他們,若是那些人,不可能到現在還在門口敲門,一定早就衝了
進來。

  心臟仍急遽的跳動,她告訴自己別緊張,放鬆下來,直到她的呼吸不再急促,她才
下床,但她仍不忘拿出藏在枕頭下的槍,塞在褲腰裡,才往客廳走去。

  砰砰砰砰砰!

  走到一半,另一陣不耐的敲門聲又響起,她皺起層,忽然間,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了


  果然,她來到門邊,從窺視孔一看,外頭杵著的就是樓下剛搬來不到兩個星期的野
人。

  她一向深居簡出,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再見過他了,但即使沒見到人,他天天製
造出來的噪音卻很難讓人忽略,她很努力去漠視那些噪音,不想再涉入那一大一小的麻
煩之中,但在半夜--她看了下客廳牆上的鐘--半夜兩點找上門來?這傢伙實在是太
過分了!

  眼看他又要槌門,她在他動手時拉開了內門,他的手半舉著,一臉老大不爽地隔著
鍛鐵大門的縫隙瞪著她,不過這次他倒記得穿上了白色的圓領T恤,沒再打著赤膊,一
雙大腳也套上了便宜的藍色夾腳拖鞋。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她面無表情的抬首瞪著他。

  「兩點零五分。」他神色自若的看著表回答她。

  眼見他沒有半點抱歉的樣子,她突然為自己競想要這種野人懂得禮貌感到可笑。算
了,她放棄。

  「有什麼事?」

  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彷彿她問的問題很奇怪似的。

  她秀眉微蹙,不懂他那是什麼反應,也不想知道。現在已經半夜兩點了,她很累,
一整晚都沒睡好,如果能擺脫那場惡夢,她希望能再回去睡覺,幸運的是,通常過了三
點之後,她都能睡得比較好。

  「這位先生,也許你沒注意到,但現在已經三更半夜了,如果有事的話,麻煩你明
天再來。」懶得在午夜時分和人交際應酬,她冷冷說完就要將門關上。

  「水塔在漏水。」見她真要關門,他連忙開口,且直到這時才確定她是真的什麼也
不曉得,雖然他不是很瞭解明明頂樓漏水的聲音像瀑布一樣大聲,她為什麼會沒注意到
,但顯然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皺著濃眉,一手提著工具箱,一手指著上頭,「注意聽。」

  曉夜一愣,這才察覺樓上真的發出巨大的水聲,雖然剛起床她有些恍神,但她並非
沒注意到那聲音,只是她一直以為是外面在下大雨,但現在仔細一聽,才發現那嘩啦作
響的水聲不是普通的大,說是傾盆大雨,更像是有人把瀑布搬到了她家樓上。

  「我以為在下雨。」她頭痛的喃喃開口,實在沒力氣在半夜處理這種事情。

  「不是,是水塔在漏水。樓下抽水馬達一直在抽水上來,我下去看過了,它沒壞掉
,應該是樓上水塔的問題,再這樣漏水下去,這個月的水費帳單會很可觀的,我需要到
頂樓水塔看看。」

  她這時才曉得為什麼三更半夜這傢伙會跑上來敲她的門。

  這棟公寓因為是地主蓋來自住的,所以一般公用的樓梯最高只到她家,並末通往頂
樓,要到頂樓天台,勢必得通過她家才能上去。

  「你會修?」雖然開口這樣問,但她已伸手開了外門讓他進來。

  「試試看,反正那麼晚了不會有水電過來,就算修不好,也可以讓它暫時別繼續漏
水。」他乎裡提著工具箱大踏步走進屋裡,走了兩步突地又停下,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
的在玄關脫下了他的夾腳拖鞋,小心的排放在玄關門邊,才繼續往前走。

  她根本沒奢望這沒禮貌的野人會懂得要脫鞋進屋,也懶惰提醒他,反正她也沒多餘
的室內鞋可以給他穿,原本已打算在他走了之後,再拿拖把整理的。

  她不自覺地停在玄關,看著他那雙特大號的夾腳拖鞋,直到聽見他上樓的聲音,才
回過神來,匆匆跟上去替他把燈打開。

  等到了頂樓,她還真被門外那有如瀑布般的水勢給嚇了一跳,但外頭沒燈,雖然明
月高懸,可她懷疑他能在月光下看得清什麼,她正想算了,要他等明天再找水電,誰知
天台上卻不見他的人影,她環顧四周,才看見他手腳俐落地沿著不銹鋼梯,一下子爬到
了不斷冒水出來的水塔上頭。

  這地方靠海,屋頂上風特別大,見他爬得那麼高,在水塔上那既濕又滑,且不大的
地方把蓋子掀開,她仰頭看得有些心驚膽戰。

  「喂,算了,那麼黑,你也看不到什麼,等天亮再弄吧。」

  她話才說完,就看見他從盒子裡掏出了一支手電筒咬在嘴裡,然後蹲在水塔蓋邊彎
腰伸手進去。

  海風吹得他黑髮亂飛,白色T恤在他背上被風吹得鼓了起來,在黑夜中看起來特別
顯眼。

  怕他分神,她不敢再開口,只能雙手抱胸地站在天台上抬頭盯著他看,一邊考慮要
是他掉進水塔裡,她是要先爬上去救他,還是得先衝回屋子裡打電話報警。

  風一直在吹,一艘艘停泊在港口內的輪船上燈光如繁星點點,另一面遠處工業區的
燈火明亮如晝,高大的水泥塔和鋼鐵支架有如科幻小說裡的巨大怪獸,平常無事時她會
坐在天台的涼椅上觀看那些燈火,但現在她卻只能全神貫注的盯著水塔上的笨蛋,希望
他不會掉進水塔裡。

  他咬著手電簡,伸手在水塔裡弄了半天,好半晌,才終於直起身子,拿下了手電筒


  「怎麼樣?」她揚聲開口。

  「有個零件壞了。」他收拾著工具,蓋起水塔蓋,才往下爬,見他一下子就爬了下
來,靈活的像從小住在樹上的猴子一樣,曉夜眨了眨眼,「那現在要怎麼辦?」

  「我暫時處理好了,它應該可以撐到早上,那零件還是要換,等天亮我會去水電行
買零件。」

  她聞言才發現漏出來的水量的確有開始減少的趨勢,然後沒多久就停了。

  這傢伙的確有一套。

  「你白天會在家嗎?」

  他的聲音近到就在她身邊,她錯愕地拉回視線看著他,警覺地退了一步,這男人巨
大的身形還是令她有些忌憚。

  「我得來換零件。」對這女人老是戒慎地瞪著他的模樣感到不耐煩,他皺起濃眉,
「你要在家我才能上來。」

  「我在。」她說。

  「那好,我明天買了零件再上來,你什麼時候比較方便?」他提著工具箱進到屋裡
往下走。

  她跟在他身後,「下午吧。」

  「那我明天下午再來。」說完他重新穿了拖鞋,拎著工具箱就走了。

  她關上兩扇門,什麼都不想再想,只是回到床上掏出手槍塞回枕頭下,然後閉上眼
試圖睡覺,這回她一覺睡到早上,無夢打擾。

  當天下午,他又用同樣粗魯的方式槌打著她的大門。

  她翻了個白眼,一把拉開了門,冷冷的瞪著他說:「看見外面牆上那個按鈕了嗎?

  」

  他轉頭去看。

  「那按鈕有個功用。」她故意像對待三歲小孩一樣,一字一句的解釋,「叫做門鈴
,你只要按它,它就會發出悅耳的音樂聲,提醒屋內的人外面有客人。」

  「我知道。」他泰然自若的看著她回答,然後自顧自的繞過她,脫下拖鞋往樓上走
,好像這是他家一樣。

  「那你為什麼不按它?」她惱火的匆匆跟上。

  「我怎麼知道它沒壞掉?直接敲門比較快。」他說。

  她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他這種人。

  拿他沒轍,她只能沒好氣的跟在他後面上樓。

  到了天台,他像上次一樣一下子就爬上了水塔,沒兩三下就將壞掉的零件給換好了


  「零件多少錢?」她跟著他下樓時問。

  「五百。」

  她從皮包裡掏出兩百五給他。「喏,拿去。」

  「不用了,只是幾百塊而已。」他擺擺手在玄關停下穿上他的夾腳拖鞋,走到門邊
一回頭,卻看見她仍是站得離他遠遠的,少說也有兩公尺的距離,上次和這次都是這樣


  他瞪著她,一股不悅突地上湧,他知道這女人並不膽小,如果她是那種膽小的女人
,之前就不會幫著那小食人獸了,但除了在幫小食人獸那時之外,她面對他時始終十分
疏離且警戒,他一向不在乎旁人對他的看法,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她老是用
那種戒備的方式對待他。

  「你用不著怕我。」沒有多想,這句話不知怎地就這樣脫口而出。

  她微微一僵,反射性開口,「我不怕你。」

  不怕才怪,他幾乎能看到她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放心,我對太瘦的女人沒興趣。」他一挑眉,故意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遍,露
出潔白的牙齒,笑著說:「我比較喜歡摸起來有點肉的。」

  「看得出來。」她微笑上前,然後突然伸手用力一推,將他整個人給推出門外,跟
著砰的一聲關上外門。

  他被推得措手不及,差點跌倒,才站穩,就見她皮笑肉下笑的隔著門道:「我怎麼
想也覺得只有母豬願意委屈自己容忍你。」

  母豬?委屈?容忍?

  他一瞪眼,才要張嘴,那女人就當著他的面,砰地一聲又關上了裡面那扇門。

  瞪著那扇門,他為之氣結,差點又舉手槌門,卻在最後靈光一閃,只是靠在門上露
出皮皮的笑容喊道:「抱歉,美女,我不知道你對我有意思,話說回來,如果你再多吃
一點,把自己增加個幾公斤,我會願意考慮的。」

  什麼跟什麼?她什麼時候對他有意思了?這傢伙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鄔曉夜氣得拉開門想拿東西丟他,誰知道外頭空無一人,那無賴早就大笑著跑下樓
去了。

  「可惡!」她氣惱的咒罵一聲,才忿忿地摔上大門。

  那個該死的蠻子、野人、王八蛋!

  她對他有意思?哈!除非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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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5:59 |只看該作者
砰砰砰砰!

  她翻身拿枕項摀住耳朵。

  砰砰砰砰砰!

  她氣得再用棉被蒙住頭。

  砰砰砰砰砰砰砰!

  她火大的坐起身來,瞪著門口。

  該死,那傢伙不懂得什麼叫放棄嗎?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OK!顯然他果真不懂得「放棄」這兩個字!

  她火冒三丈的跳下床,氣得忘了防身的槍,甚至連鞋子都忘了穿,光著腳就直接衝
到大門口,猛地拉開門就破口大罵,「你他媽的到底有什麼事?」

  野人站在門外瞪著她,手中用毯子抱著那縮在他懷中的女孩,一臉蒼白的開口,「
她昏倒了,你知不知道最近的醫院在哪裡?」

  「昏倒?!」她一驚,整個人清醒過來,連忙打開外面那扇防盜門,「怎麼回事?

  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沒有對她做什麼!」他惱怒的低吼,要不是手中抱著小食人獸,他一定會伸手
掐死這女人。

  「閉嘴,不要對著她吼叫。」她瞪他一眼,然後上前查看那臉上血色盡失的女孩。

  「她還好嗎?」

  「我沒有對著她吼叫,是對你!她怎麼可能還好,她昏倒在房間裡!」他額冒青筋
,火大的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最近的醫院他媽的在哪裡?」

  她抬起頭,瞇眼開口,「當然知道。」

  「在哪裡?」

  「很近。」她回身拿了件外套,隨便套上一雙布鞋,就往外走,「我開車帶你們過
去。」

  那野人終於聰明的沒再咆哮,誰知她在經過他身邊時,一隻小手卻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嚇了一跳,連忙停了下來,才發現那女孩醒了。

  「不要……」那女孩輕聲開口。

  野人也被嚇了一跳,卻很快鎮定下來,用令人意外的溫柔安撫她道:「嘿,沒事了
,別伯,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我不要……」她眼底閃過驚慌,虛弱地抗議,抓著曉夜的小手更加用力。

  曉夜趕緊伸手安撫她,柔聲開口,「你不想去醫院?」

  「嗯。」女孩點頭。

  「為什麼?」野人瞪著銅鈴大眼,粗聲粗氣的問。

  她只是搖頭,然後看著曉夜,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曉夜見狀,忽然意會,連忙湊上前去,小聲問道:「怎麼了?」

  女孩拉住她的衣領,示意她低頭,然後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曉夜乍聽微微一愣,輕聲再問:「你是第一次嗎?」

  她尷尬的搖搖頭。

  確定是怎麼回事之後,曉夜抬起頭來,卻撞到那野人的下巴,他痛叫一聲,連連咒
罵。

  「活該。」她瞪著他說,「誰教你要偷聽別人說話。」

  「我偷聽?有沒有搞錯--喂,你去哪裡?」見她突然往回走,不下樓反而走進屋
裡,他忍不住吼叫起來:「你進屋裡幹什麼?你他媽的不想去醫院也得告訴我怎麼走啊
?喂!女人--」

  「我有名有姓,不叫女人。」她冷眼看他,一邊脫下外套掛回玄關的衣帽架上,「
你用不著那麼慌亂,她的問題用不著去醫院,把她抱到我房裡。」

  「我才沒有慌亂!」他憤怒的瞪著她,「不用去醫院?為什麼?你又不是醫生!」

  「因為我也有同樣的毛病。」她丟下這一句,不再理他,轉身走進屋裡。

  眼見那女人就這樣晾他在這裡,他一陣惱火,卻又不知該如何,可仔細一想,方纔
這小食人獸的確和這女人說了些什麼,也許她確實是知道小食人獸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懷中那小食人獸死白著臉,一副疼痛難耐的模樣,他把心一橫,抱著她就走進屋
裡。

  那女人不在客廳,但他聽見廚房傳來杯盤的聲音。

  「你臥房是哪一問?」他揚聲問。

  「上樓看到的第一扇門。」

  她甚至連探頭出來看一下都沒有,忍住心裡的嘀咕,他抱著懷中瘦小的人兒,大踏
步上了樓,她臥房的門開著,一張特大號的床擺在房中央,蘋果綠的床罩帶著春天的味
道,有些凌亂的被褥和凹陷的枕頭顯示她剛剛正在睡覺。

  他把小食人獸抱到床上,替她蓋上被子,她側身縮成一團,小臉皺得和梅乾菜有得
比。

  他坐在床邊抬手想看看她有沒有發燒,卻又在半途縮了回來。

  該死!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孩子相處,海棠那女人究竟在想什麼?她明明知道
他拿小孩最沒辦法了,怎麼會把女兒留給他呢?

  因為這世界上,我只剩下你可以信任了。

  青梅竹馬好友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他幾乎能看到她那張甜美的笑臉在眼前浮現。

  疲憊的伸手捏著自己的頸背,他暗暗歎了口氣,當初她和他提起「假如我有什麼萬
一」這件事時,他還以為她在開玩笑,畢竟她年輕又健康,做的又是一般正常平凡的工
作,怎麼可能會有什麼萬一?

  所以當她要求他時,他隨口就答應了,誰知道偏偏那個萬一就是出現了。

  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相信海棠真的出車禍死了,當他得到消息時,事情已發生了三
個月,她的後事早已讓人處理好,只除了她的寶貝女兒。

  老天,這孩子到他手上還不到一個月,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恐怕海棠做鬼都不會放
過他。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起身轉頭,看見那女人拿著一杯水和藥丸走了進來。

  「那是什麼?」

  「止痛藥。」她坐到床邊,柔聲要那孩子坐起來,要她把藥給吞下。

  「止痛藥?」他不安的皺著眉。

  「對。」她回頭看著他說:「止痛藥。」

  他想開口質疑,卻見她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忍住到嘴邊的話,卻仍是焦躁,
只得將雙手插在褲口袋裡等她弄完。

  她等到那孩子喝完了水,才讓她重新躺下,蓋好被子,然後帶頭走出房間。

  他皺著眉頭匆匆跟上,一直到了廚房才將忍了一肚子的問題給倒了出來。「她可以
吃止痛藥嗎?你為什麼給她吃止痛藥?她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說你也有同樣的毛病?

  」

  她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只是將水杯洗乾淨,倒扣在流理台上,才轉身靠著流理台,
仰頭看他,「你知不知道她幾歲?」

  「我--」他才開口又頓住,雙手抱胸的瞪著她,「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她一挑眉,「我正在回答你的問題。她幾歲?」

  他緊抿著唇,有些著惱,但見她一臉堅持,知道自己想得到答案只能照著她的規則
來玩,所以他最後還是不悅地開口,「十一,大概十二,我不是很確定,她剛從小學畢
業,今年要升國中。」

  「升國中?所以她已經不能說是個小女孩了?」

  「她頂多才十二歲,就算升上國中一樣是個小孩。」他一臉不耐地道:「你說這個
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兩手抵著流理台,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道:「我的意思是,她即將要進入青春期
了。」

  他一瞪眼,「那又怎樣?」

  她歎丫口氣,提示他道:「有沒有上過健康教育?記不記得以前其中有兩章有些老
師常常會跳過?」

  他咬牙開口,「小姐,那種早八百年前的事,誰還會記得?更何況既然老師都跳過
了,我他媽的怎麼可能還記得!」

  這個呆子。

  她受不了的翻了個自眼,喃喃道:「抱歉,是我的錯,你不記得是應該,會記得才
有鬼,我不應該對你這種野人的智商期望太多。」

  「喂!女人--」

  「怎樣?」她雙手抱胸,冷冷的嘲諷道:「你要抓著我的頭髮將我拖進你的洞穴裡
毒打一頓嗎?」

  最後一絲耐心燃燒殆盡,他雙眼冒火地逼近她,一雙大手壓在流理台上,將她困在
身前,俯身威脅低咆:「你他媽的不知道中文怎麼說嗎?我只是問你她到底有什麼毛病
?你就不能用最簡單的幾個字、最直接的一句話把答案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她看著他,眼也不眨的說:「她月事來了。」

  「啥?」他呆了一呆,粗獷的瞼上浮現一抹困惑。

  她就知道就算她用最簡單的一句話,這野人還是會聽不懂。

  「月事,月經,俗稱大姨媽,通常二十八天左右會來一次,每個女人都會有,直到
更年期停經為止。」她沒好氣的看著他開口,「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是什麼。」

  他瞪著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黝黑的臉龐上竟漸
漸浮現一抹紅暈,然後那紅暈越來越大,跟著完全不受控制的蔓延至他的耳朵和脖子。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他尷尬窘迫的樣子幾乎讓她笑了出來,事實上,她直到聽
見他惱羞成怒的斥喝之後,才發現自己真的笑了出來。

  「別再笑了!喂,女人!我叫你別再笑了,你聽不懂嗎?」

  她從微笑到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明知他尷尬得要死,卻怎樣也停不下來


  「你這個女人--」幾次勸阻不成,他一氣之下,咒罵一聲,乾脆伸手捧著她的臉
低頭就吻,用最直接的方法堵住她那張討人厭的小嘴。

  她呆住了。

  怎麼樣也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會吻她,曉夜一時間竟呆得忘了反抗,只是瞪大了眼。

  她不是沒被人吻過,但那些屈指可數的吻,感覺起來從來不是這樣的,出事前她還
是個學生,忙著唸書打工養活自己,出事後她忙著逃亡,根本沒機會也不可能想到或發
展異性關係,她知道自己應該把這個沒禮貌又粗魯的野人推開,但她並不討厭他的味道
,而且她該死的對激情慾望這種東西早就好奇斃了。

  只是個吻而已,又不是上床……「可惡,別瞪著我看,把你的嘴張開。」他貼著她
的唇,暴躁的開口命令。

  這傢伙真是糟糕,她蹙眉瞪他,可是想知道的好奇心卻書她一時衝動的張開了嘴。

  誰知道事情就此一發不可收拾,他所激起的情慾反應洶湧澎湃地攻得她措手不及,
撞掉了她所有的理智,讓她無法抵擋。

  他結實的胸瞠、堅硬的大腿、撩人的唇舌和帶有魔力的雙手,在在都讓她無法忽視
,她全身細胞像是在瞬間活了起來,熱烈地燃燒歡唱著。

  天啊,發生了什麼事?

  她雙眼迷濛,有些暈眩,她試著想弄清楚狀況,卻完全無法思考,只想著要貼到他
身上。

  該死,這女人嘗起來的味道真好!

  她凹凸有致的嬌軀貼著他,兩隻小手不知何時攀上了他的頸項,黑眸氤氳、紅唇水
嫩,她熱烈的反應教他慾火中燒,忍不住捧著她的臀,將她更加壓向自己,唇舌則一路
住下舔吻著她雪白的頸項。

  她不自覺的往後仰起頭,在他身下扭動著,想要更多。

  「老天……」他抱起她,讓她坐到流理台上,大手從T恤裡溜進去,罩住她渾圓小
巧的乳房,她沒有穿胸罩,他呻吟出聲,揉弄著掌心下的柔軟。

  她嬌喘出聲,那小小的聲音被他吞進嘴裡,一股火焰燒進她雙腿問,教她全身發軟
,然後她察覺到他分開了她的雙腿,將她拉近他。

  她能感覺他在牛仔褲下堅硬的亢奮,全身的細胞卻只顧著興奮地尖叫,甚至在他伸
手解她短褲的鈕扣時,她的腦袋仍未恢復清醒,兩隻手還鑽進他的上衣裡撫摸他堅硬熱
燙的胸膛和背肌,直到流理台上的水杯被她扭動的屁股碰倒,滾落到地上,發出清脆刺
耳的聲響,她一僵,整個人才清醒過來。

  天啊,她在做什麼?

  聽到玻璃碎裂聲,他也在瞬間僵住,腦袋卻仍埋在她頸窩,兩手停在她短褲的鈕扣
上,下一秒,她聽到他咒罵了一句--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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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在躲我?」

  「沒有。」

  「你在躲我。」

  「我說了沒有。」

  「你就是在躲我。」他嘻皮笑臉的強調。

  她氣惱地在購物商場的走道中停住,回頭瞪他,「跟你說沒有就是沒有!要說幾次
你才聽得懂啊?」

  「如果沒有,那你昨天在超商為什麼一看到我就跑?」

  「我沒看到你。」她俏臉微紅,一甩頭,匆匆丟下這句否認後,繼續推著購物車往
前走。

  沒看到才怪!

  他一挑眉,好笑的跟上,一邊隨手拿了一些罐頭丟到她的購物車裡,一邊神色自若
的說:「是嗎?那前天在市區、大前天在市場,你都沒看到我囉?」

  「對。」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我沒看到。」

  「原來是這樣。」他裝模作樣的擺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拿了一罐醬油研究,嘴
裡卻道:「既然你沒在躲我,那我們什麼時候繼續?」

  「繼續?」她突然停下腳步,回身瞪大了眼,一臉驚慌失措,「繼續什麼?!」

  「當然是那天晚上被打斷的事。」他露齒一笑,將醬油放到車裡,又伸手抓了幾包
泡麵往她購物車裡丟。

  「那天晚上沒有被打斷的事!」她紅著臉狼狽地斥喝,轉身再走,見他又要丟一大
包海苔進來,她忍不住加快腳步,不想讓他放。「喂,你沒自己的購物車嗎?不要把東
西都放我這裡!」

  「我怕你又溜走,沒來得及去推車,別那麼小氣。」他手長腳長,還是輕而易舉的
把東西放進她的購物車裡,老神在在的將話題拉了回來,「那天晚上當然有被打斷什麼
。」

  瞪著車裡他堆放著越來越多的雜物,她一腔怒火也燒得越來越旺,偏偏她跑不過他
,又不想和他繼續討論那個話題,只得閉上嘴,盡力試著對他視而不見,一邊加快購物
的速度,恨不能立刻就把所有東西買齊離開這裡。

  誰知道那傢伙卻不肯放棄,她幾乎是用小跑步地推著車子,整個人都快喘不過氣來
了,他卻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而且一張嘴開口又是一句:「哇,你買東西一向這麼
快狠準嗎?」

  別理他!別理他!別理他!別理他!別理他--「嘿,我也很愛吃義大利面,你會
做焗烤的嗎?」

  她差點把那幾包義大利面給丟回架子上,然後在千分之一秒中決定不值得為這可惡
的野人放棄她最愛的食物。

  還剩衛生紙、洗碗精、番茄醬、優酪乳和殺蟲劑!

  對,殺蟲劑!也許她可以現場對著身後那只超級大的跟屁蟲試用!

  想到這裡,她心情頓時改善許多,立刻推著購物車轉了九十度角,火速衝向家庭用
品區。

  「你要買洗髮精嗎?我喜歡你用的那種香味,那是哪一個牌子的?」

  她不開口、不回頭,努力往前衝!

  「親愛的,你至少告訴我,為什麼我們不能繼續吧?」

  「因為那是個錯誤!」她終於忍不住停下來對他咆哮。

  天啊,他就是不肯放棄嗎?

  她怒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事情都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這男人竟然還一直拿她一
時失誤的事情對著她死纏爛打。

  「我不覺得那是個錯誤,我也不覺得你真的認為那是個錯誤,感覺起來很對。」他
露出潔白的牙齒,滿面笑容的逼近她,「我知道你也想要,你那天晚上熱烈的反應都可
以拿來發電了。」

  老天,這裡是大賣場耶!這野人到底在想什麼?他乾脆站到桌子上拿麥克風廣播算
了!

  「我知道我的反應,你用不著大聲嚷嚷。」她在瞬間紅了臉,羞窘地忙往兩旁查看
有無其他人,卻一時不察的被他逼得連連後退,直退到了購物架邊,見再無處可退,她
不由得慌急著惱的瞪著他,「老天,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耿野。」他兩手抵在架子上,將她困住,低頭對著她露出無賴的笑容,「我叫耿
野。好了,你現在知道了。」

  瞧他一副「OK,現在沒問題了,我們什麼時候上床?」的模樣,她又羞又氣,直想
抬腳踹他。

  「老天,你的腦袋裡除了那些色情的念頭之外,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他向上看了一眼,想了兩秒,然後低頭看著她,嘴角一扯,簡潔的道:「現在沒有
。」

  說完,他低頭又吻了她。

  她簡直不敢相信!

  更讓她不敢相信的是,她的腦袋竟然又在這時當機了,全身細胞又開始像快樂的小
原始人一樣圍著營火激動的跳舞歡唱著。

  可惡,這太過分了……「看,感覺很對。」他離開她的唇,額頭抵著她的,啞聲笑
著說。

  她眨了眨眼,只能兩眼迷濛地看著他。

  見她一臉茫然,一向蒼白的臉蛋泛著紅暈,他忍不住又吻住她柔嫩的唇瓣,這一回
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停了下來,不過他抬頭時,她卻跟著貼了上來。

  「嘿,親愛的,我很想繼續。」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將她攀上他頸項的手抓下來,
輕聲提醒,「不過這裡不行,我怕你清醒過來後會宰了我。」

  ※Angelibrary.com※

  用力的踢了他脛骨一腳後,他親愛的鄰居氣沖沖的丟下一車雜貨就走了。

  Shit,她這一腳還真是用力!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耿野雖然抱著腳痛得齜牙咧嘴的,一邊咒罵著不雅的髒話,另
一方面卻也忍不住臉上的笑意。

  該死了,他真的越來越喜歡這個女人了。

  剛認識她時,他只覺得她長得還算清秀,身子骨瘦得像被風一吹就會倒似的,但那
冷冷的表情和嘲諷似的言語卻總搞得他一肚子的火。

  嘿,誰知道他誤打誤撞之下,競發現這座冰山底下藏著一座超級火山。

  他從來沒遇過哪個女人像她一樣反應如此熱烈,嘗起來的感覺如此對味。

  雖然他也曾懷疑是自己太久沒碰女人,但方纔那一吻,倒讓他百分之百確定那天晚
上絕對不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

  想到這裡耿野咧嘴一笑,心情愉悅地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推著購物車到櫃台結帳。

  ※Angelibrary.com※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拿著菜刀,鄔曉
夜死命剁著砧板上早已體無完膚的大蒜。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剁完了大蒜,她
拿出老薑切絲,卯起來繼續狠狠的剁碎它們。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剁完老薑,她從
冰箱底層翻出高麗菜,切絲後比照辦理,然後又處理了韭菜和胡蘿蔔、黑木耳,以及早
就不需要剁的絞肉,才將它們各自放到兩個不銹鋼碗裡,加了麻油、鹽巴、蒜泥攪拌,
分成高麗菜和韭菜口味的絞肉。

  等到準備完所有的絞肉材料後,她一肚子的火氣才終於消化完畢,可氣消了,她也
跟著陷入沮喪的無底深淵中。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真不敢相信每次他一吻她,她就陷入神奇的花癡狀態。

  將麵粉灑在乾淨的餐盤上,再拿出水餃皮,她萬分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沒心情繼續
把水餃包好,只能瞪著一桌子的材料發呆。

  OK,她承認那傢伙身材很好,長得雖然不是頂帥,也還滿性格的,但是、但是……
再怎麼說,她也沒認識他幾天啊!她不相信自己竟然膚淺到會以貌取人,也不相信什麼
一見鍾情那種鬼話,更何況她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和人談情說愛--她沮喪的伸手蓋
住眼睛呻吟出聲,下一瞬,一個念頭突然閃過。

  天殺的,該不會是當年那些實驗的副作用吧?

  這一閃而逝的念頭教她心頭一驚,她抬起頭瞪著牆面,臉色立刻刷白。

  不會吧?沒那麼慘吧?她這些日子又不是沒見過男人!

  是呀,是呀,只是那些男人又沒吻她!

  天啊,是只有那傢伙吻她會讓她變成花癡,還是任何男人都行?

  這種恐怖的可能性教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光是用想的都教她頭痛得要命。

  如果真是那樣怎麼辦?她要怎麼才能確定?難不成要她到大街上隨便抓個男人做實
驗吻吻看嗎?

  門口的電鈴響起悅耳的音樂聲,她猛然同神,要不是確定那野人絕對不會懂得按電
鈐,她根本就不考慮去開門,可既然響的是電鈴,外面那個人鐵定不是他。

  雖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不過她樂得有機會將那些叫她頭痛的念頭全丟到一旁,
她連忙起身去開門。

  「嗨。」穿著T恤短褲的封青嵐站在門口看著她,手裡提著一大袋雜貨,「大猩猩
說這些是你忘在賣場裡的東西,他要我拿上來給你。」

  大猩猩?

  曉夜一聽,差點笑了出來,這稱呼還挺適合那傢伙的。

  看著女孩手上的雜貨,她一挑眉,算那傢伙還有點良心,之前她氣得掉頭就走,本
來想明天再去重買一次的。

  「謝謝,多少錢?」她打開門,伸手接過那袋雜貨,她掏出皮包要付錢。

  「不用,他說他沒算,反正沒多少錢。」女孩撇撇嘴角。

  曉夜聞言不禁蹙眉,知道那傢伙是故意的,她才不要欠那傢伙錢。不想為難這女孩
,她沒再堅持,決定改天把錢算一算裝到信封裡,塞到他家門下。

  「那個……你說有問題可以來問你。」女孩有些不確定的開口。

  見她神色有些僵硬彆扭,曉夜知道她怕自己拒絕她。

  「進來吧。」她提著東西轉身,「我正在包水餃。」

  她走回餐廳坐下,那女孩跟了過來。

  「坐。」曉夜瞄她一眼,「我可以叫你小嵐嗎?」

  「嗯。」她在她對面坐下,好奇的看著桌上的材料。

  「怎麼了?你還會痛嗎?」算算時間,這女孩的月事應該結束了吧?

  怕她尷尬,曉夜一邊包起水餃,一邊閒聊似的開口。

  她搖搖頭,沉默地看著她包著水餃,過了好半晌,才小小聲的說:「那個……我的
衛生棉快用完了,我本來想自己去買,但是我剛搬來,不知道哪裡才有,我怕下次不夠
,你可不可以……陪我去買?」

  曉夜眨了眨眼,沒想到是這回事,也難怪這女孩會來找她,而不是直接去和那野人
說。

  「好啊,沒問題。」她微微一笑,「你下午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到市區去,你
可以把需要的東西一次買齊。」

  小嵐聞言鬆了口氣,原本在桌下緊握的雙手也鬆了開來,她看著眼前女人臉上的笑
容,不自覺地回以一抹怯生生的笑容,「呃……謝謝。」

  「不客氣,那沒什麼。」曉夜將包好的第五顆水餃依序排好,瞧著她,沒有多想,
她開口就問:「你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和我一起包水餃來吃?」

  話一出口,她就被自己嚇了一跳,她知道自己不該和人牽扯太多,但這女孩既倔強
又脆弱得教人心疼,她實在沒辦法放著不管。

  「我……不會……」

  女孩雖然搖著頭,但眼中難掩的驚喜和渴望教她定下了心,不管事情之後會怎樣,
就算她明天會離開,也不表示今天她就不能對這女孩好一點,更何況她在這裡住了好幾
個月都沒事,也許……這一次她可以真的安定下來……雖然知道那或許是種奢望,她還
是忍不住點燃內心深處小小的希望之火。

  看著那女孩,她露出微笑,「沒關係,我教你,很簡單的,來……」
「這裡離市區很近,順著這條大路走過橋之後就是市中心,以後你就可以自己騎單
車來回了。」開車載著封青嵐到市中心,曉夜一邊教她認路。

  「我沒有單車,我不會騎。」

  「你不會騎單車?」曉夜驚訝的瞥了她一眼。

  「不會。」她搖搖頭,「我以前住台北,沒地方學騎車,媽也不放心讓我騎單車出
門。」

  「那你怎麼上下學?」

  「媽會載我,如果她沒空,我就自己搭公車和捷運。」

  「我們這裡沒有捷運,公車的班次也很少,雖然你以後念的學校很近,走路就可以
到了,但是沒單車要去別的地方還是很不方便。」曉夜想了一下,「那這樣吧,反正你
現在還在放暑假,我們等一下繞去買單車,我來教你。」

  「我身上沒那麼多錢。」

  「別擔心,我有。」

  雖然不想給人增加麻煩,但又實在很想要有自己的單車,封青嵐偷偷看了開車的女
人一眼,咬唇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謝謝,我一定會還你的。」

  曉夜原就沒想和這女孩拿錢,但她知道這孩子自尊心很強,所以也沒開口拒絕,只
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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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她去買了衛生用品之後,曉夜又順便陪她去買了少女用的內衣褲,還有一些女孩
子會用到的必需品。

  太久沒有逛街,她幾乎忘了這種挑選、購買東西的樂趣。

  過去幾個月到市區來,她總是來去匆匆,買了就走,很少多做停留,這次陪著這女
孩買衣服髮飾,帶著她購物吃東西,彷彿回到了當年無憂無慮的歲月,雖然她還是無法
完全的放鬆下來,但和人出來逛街這種平凡又正常的活動,還是讓她覺得莫名感動。

  ※Angelibrary.com※

  「喂喂,小鬼,這麼早你要去哪裡?」

  連續幾天見她每天早上一溜煙就跑不見人影,耿野這天大清早就等在客廳,為了怕
工作忙到忘記,他還特別用手錶定時響鈴提醒自己。

  嘿,果然就給他逮到了。

  封青嵐一僵,抬頭瞪了眼那大笨牛,跟著又低頭綁她腳上的鞋帶。

  習慣了她悶不吭聲,他也不介意,只是拎著杯牛奶到她面前,「要出去可以,先把
乍奶喝了,早餐吃了再出去,免得你媽怪我把你養成皮包骨。」

  牛奶?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封青嵐嫌惡的看著那杯乳白色的液體。

  「沒叫你喝一桶你就要偷笑了,還吱吱歪歪的,快喝!」他惡聲惡氣的警告她。

  瞄了那隻大笨牛一眼,見他那副惡人像,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她,怕他又囉囉唆
唆一大堆,她抓過杯子,憋住氣,一次就把它給解決掉,然後用力的將杯子塞回去給他
,跟著立刻轉身就跑。

  「喂,小鬼,別跑,你還沒吃早餐!」他追出門去,在樓梯間裡咆哮。

  「你煮的東西每樣都燒焦,難吃死了!」她衝到二樓回頭對他做個鬼臉,「我才不
要吃那種早餐,你敢逼我吃,我就去告你虐待!」

  「臭小鬼,有得吃你還嫌!小心我把你丟到難民營去!」他橫眉豎目地對著樓下那
住一樓跑的小鬼大吼,眼角卻瞄到樓上轉角抽回一隻潔白小腿,他連忙倒退回來,兩個
大步往四樓爬了六階,探頭一看就瞧見那背著包包顯然是要出門,此刻卻躡手躡腳想往
上溜的女人。

  耿野一挑眉,沒給那女人溜走的機會,張嘴就喊:「親愛的,早啊,吃過早餐了嗎
?」

  該死、可惡!

  曉夜一僵,在心裡暗暗咒罵兩聲,乾脆轉過身住下走,決定用最快的速度通過他。

  「你也早,我吃過了,謝謝你的問候。」她扶著把手低著頭,加快下樓的腳步,就
是不看他。

  誰知他卻硬生生堵在樓梯中間,一點讓位的意思都沒有,她如果要下樓,就非得擠
過他身上不可。

  她握緊拳頭,繼續低著頭,「對不起,請讓讓好嗎?」

  「抱歉,你是在對我說話嗎?」

  「廢話,不是你是誰?」

  「嗯,不曉得,可能是螞蟻,或是我的腳,或是我的小弟弟--」

  他竟敢暗示她盯著他那裡看!

  她抽口氣,氣得紅著瞼猛地抬起頭瞪他,「你你你--你這只下流的蟑螂!」

  「我或許下流,但是我絕對誠實。」他弓起濃眉,一點也不以為意的露齒一笑,自
大的道:「如果你也對自己誠實,就會承認你也想要我。」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你!」她火冒三丈的推開他,硬是從他身
邊擠了過去。

  耿野樂得咧嘴直笑,見她氣呼呼的跑下樓,忍不住又扯開嗓子,開口逗地,「親愛
的,小心說謊鼻子會變長啊!」

  她沒有理會他,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可他那惱人的笑聲卻一直跟她跟到了圖書館
外的空地。

  小嵐早牽了單車等在那兒,她從包包裡拿出做好的三明冶和果菜汁,兩人吃完之後
,她才繼續教她騎單車,但是整個早上,她卻一直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那該死的野人
和他自大的話。

  ※Angelibrary.com※

  陽光燦爛,夏口微風吹拂而過,藍天綠葉下,只聞驚呼連連。

  「小心!穩住穩住--」

  「啊啊啊……」

  「對,別怕,就是這樣,加油,再一點點就五十公尺了--」

  「哇啊啊啊啊--」

  鄔曉夜停下跟著跑的腳步,喘著氣看著驚慌又興奮,一直哇哇大叫卻騎得相當穩的
小嵐,不禁笑了出來,兩手圈著嘴大聲喊道:「你已經會騎啦!」

  誰知道卻聽她驚慌喊著:「我我我……我不知道怎麼停啊--」

  「煞車啊,慢慢握住煞車把,兩腳一起放下--」她聞言笑不可遏,邊笑邊跑過去
喊著,教她如何停車。

  小嵐手忙腳亂了好一會兒,歪歪斜斜的騎了好長一段,最後才終於停在路邊。

  曉夜跑到她身邊,見她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忍不住笑問:「嘿,你還好吧?」

  她同過神來,兩眼睜得大大的,看著身後那條街,又看看曉夜道:「我騎了那麼遠
嗎?」

  「是啊。」曉夜點點頭。

  「哇。」她眨眨眼。

  「對啊,哇。」瞧她讚歎的模樣,一張瓜子臉泛著生動的表情,曉夜忍不住又笑出
聲來,「再多練習幾次,你慢慢就會越來越厲害啦。」

  「真的嗎?」她杏眼圓睜。

  「當然是真的,你看你今天連一次都沒跌倒過,已經此昨天和前天好太多了,不是
嗎?」曉夜輕笑,「來吧,你現在從這裡騎回去,我在這裡等你,你騎到底停下來後再
騎回來,等穩一點之後,我再慢慢教你轉彎。」

  「嗯。」她回以微笑,點點頭,興奮的將單車掉頭,抓穩了車子把手,右腳一踩坐
回單車上,可騎沒兩公尺又開始大呼小叫起來,逗得在一旁看的鄔曉夜笑聲連連,這一
上午她們進展可是比前兩天好上太多。

  沒多久,小嵐連轉彎也學會了,雖然仍有些不穩,卻已經可以來回騎上好幾趟,她
興奮的來來回回騎著,驚呼笑聲不斷,曉夜卻早已累得只能坐在一旁樹下的人行道休息
吃東西了。

  耿野開著小貨卡經過圖書館時,見著的就是這副景象,他一挑眉,終於知道原來這
幾天那小食人獸都是和這女人混在一起。

  打搬來之後,他就沒見那女人笑過,她整個人似乎總是繃得緊緊的,難得見她如此
輕鬆,他忍不住將車子停在路邊,下車走過去。

  他一下車,她就看見他了,之前她會挑這條路教小嵐騎單車,就是因為這裡道路寬
廣,人車卻非常的少,只要有任何人車出現,大老遠都可以看到,要閃避也不會來不及
。乍見他,她有些莫名驚慌,一瞬間還真的想跳起來逃跑,若不是那樣做實在太明顯,
她可能真的就跑了。

  「嗨。」他說。

  「嗨。」很快的瞄他一眼,她維持鎮定的坐在原地,暗自祈禱他能就此打住,早早
離開。

  誰知他反而在她身邊坐下來,而且在看見她手中的三明治時,還明知故問的說:「
那是鮪魚三明治嗎?」

  她看著手裡的鮪魚三明治,選擇沉默,希望他能自動打退堂鼓。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她依然沉默不語,卻很難不注意到他語氣中的渴望。

  「你自己做的嗎?」

  看來要他放棄是不可能的了,雖然他戴著墨鏡,她看不見他的眼睛,但這男人偏偏
就是有辦法戴著墨鏡擺出一副「我很餓」的表情,她瞪著手裡的三明治,掙扎了三秒,
才不是十分甘願的問:「你用過午餐了嗎?」

  「還沒。」

  「我這裡還有一些,你要不要嘗嘗?」她認命地禮貌開口。

  「奸啊。」他毫不客氣的露齒一笑。

  暗自歎了口氣,她拿出剩下的三明治,又分了他一半的果菜汁。

  耿野雖樂,卻也曉得不能太過得寸進尺,他將食物接過手,很安分的吃了起來。

  發現他的小嵐原本有些擔心,頻頻回頭看那兩個大人,曉夜和她揮揮手,露出微笑
,讓她放心,見兩人相處無恙,她也就繼續練習她的單車。

  耿野看著小食人獸,突然發現她的長髮讓人編了個複雜的髮辮還用黑色髮夾盤了起
來。

  「她的頭髮是你幫她弄的?」

  「嗯。」她瞥他一眼,「她頭髮太長,綁起來練車比較方便。」

  他眨眨眼,好半晌才應了一聲,「喔。」

  小嵐又騎了一圈,曉夜兩眼盯著她,全身卻只知覺到身旁男人的存在。

  他吃著三明治,兩眼也盯著那女孩,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又道:「我一直沒謝謝
你。」

  她一愣,「謝什麼?」

  「幫她適應。」

  「那沒什麼。」她一聳肩,不以為意的一扯嘴角,「她很乖巧。」

  很乖巧?那小食人獸要真是很乖巧才有鬼!

  他做了個鬼臉,才問:「那輛單車多少錢?」

  「和你之前修的零件及那袋雜貨加起來差不多。」

  嘿,這女人還真會算。

  耿野一扯嘴角,偷偷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她及肩的黑髮綁成了馬尾,身上穿著藍
色的牛仔七分褲、白色低胸的運動衫,看起來秀色可餐極了,害他一時忍不住又道:「
那個……」

  「那個?」

  「你難道不好奇我們兩個在一起會是什麼感覺嗎?」

  她翻了個白眼,奇怪自己剛剛怎麼會錯以為這野人會有感性的時候。

  「我就很好奇。」他不等她回答,也沒轉頭看她,兩眼盯著騎著單車的小鬼,喃喃
道:「每天滿腦子都是和你在一起的性幻想。」

  性幻想?什麼性幻想?

  喔,天啊!可惡,鄔曉夜,別問他是什麼性幻想!

  她咬著吸管,繼續保持沉默,試著不理會他,而且該死了,就算她很好奇,她也絕
對不會和他承認的。

  他再咬了一日三明治,嚼幾口後,吞下去,然後自顧自的、慢條斯理的說:「你知
道,就是那種四肢交纏、汗濕被單、水乳交融、火辣刺激的性幻想,雖然我沒仔細數過
,但絕對超過上百種。我和你在床上、桌上、廚房、樓梯間、浴缸裡,一絲不掛……」

  她眨眨眼,只是一動也不動的瞪著正前方,卻無法遏止手心冒汗、心頭狂跳。

  「話說回來,如果那天晚上沒有那個意外,我們現在一定還在床上翻滾--」

  她猛地嗆咳起來。

  他好心的伸大手拍撫她的背,卻仍不忘追問:「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看看?」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她著惱地瞪著他,「考慮什麼?」

  「和我上床啊。」他像只大肥貓般露出懶洋洋的微笑。

  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瞧他活像在提議來個午餐約會似的,她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過了好半晌,她才有
辦法吐出一句:「你瘋了嗎?」

  「當然沒有。」他挑眉,那只魔手仍大剌剌的擱在她背上,「說真的,我們男未婚
、女未嫁,你明明就哈我哈得要死,我也哈你哈得要命--」

  「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喜歡我這種型的。」她忙不迭地打斷他,試著保持鎮定。

  「我沒有說我不喜歡你這種型的,我是說我喜歡有點肉的,不過你也曉得目測並不
是太準確的方式,經過第一手的經驗後,我發現--」

  「發現你腦袋有問題?」她嘲弄的接口。

  「當然不是。」他毫不介意的咧嘴一笑,「我只是發現你感覺起來很對,所以既然
這樣,為什麼不能--」

  「因為我不和人搞一夜情!」沒有辦法再和他瞎扯下去,她猛地站起身,決定走人


  「別開玩笑了,一夜怎麼夠!」他不肯放棄的也跟著站起來,雙手插回褲口袋裡,
而且還一臉「你別鬧了」的模樣。

  她雙眼瞪得大大的,紅暈又浮上雙頰,跟著卻很快的用力搖起頭,想把腦海裡浮現
的情色畫面給搖掉。

  「看吧,你也覺得不夠吧。」他嘻皮笑臉的說。

  「你--無聊!」

  這傢伙到底是哪家瘋人院放出來的瘋子?這實在太過分了!

  她抓起包包想走,卻聽他又自大的道:「承認吧,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我的身材
就讓你看得目不轉睛、口水直流,對不對?」

  「才……才沒有!」

  「沒有嗎?」他朝她逼近一步。

  「對……」她有些驚慌的退了一步。

  「真的?」他濃眉微挑,往前再逼近兩步,臉上輕佻的笑容不知在何時早已消失無
蹤,只是很輕很輕的說:「一點點也沒有?沒有幻想扒光我的衣服,把我推倒在床上,
任你凌辱?」

  她雙頰發燒,啞口無言的瞪著他,沒有辦法否認,卻也無法承認。

  「我有。」他說,然後緩緩低下頭,輕輕的觸碰她的唇。

  他雙手仍插在褲口袋裡,很慢很慢的低下頭,他讓她有拒絕的機會,她卻無法動彈
,只能看著他粗擴的臉孔越來越近,直到他的唇碰到她的。

  他沒有加深這個吻,也沒有伸手碰她,只是相當自製、近乎禮貌的輕碰一下她的唇
,然後才啞聲開口,「你考慮看看。」

  不到兩秒的輕吻,卻比之前那兩次更讓她沮喪,她幾乎忍不住到嘴的呻吟。

  「只要說一聲,我就是你的了。」他說完,對她微微一笑,就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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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7: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凌晨兩點零八分。

  秒針滴答滴答的在深夜裡爬動著。

  她滿身大汗、心頭狂跳的再次從夢中驚醒過來,只不過這一次她的夢,破天荒的沒
有充斥著那些關於實驗和逃亡的片段,反而充滿了樓下那該死的男人,而且還是一絲不
掛的。

  光溜溜、汗涔涔、一絲不掛的。

  她既沮喪又氣憤,著惱地裹著被子,決定趕走腦海裡那該死的裸男,翻身繼續睡覺


  誰知一閉上眼,腦海裡又浮現那傢伙的身影,嚇得她立刻張開了眼,不敢再睡,可
是瞪著暗黑的天花板,他低啞的嗓音卻又迴盪在耳邊。

  你考慮看看……只要說一聲,我就是你的了……她猛然坐起身,啪地拍開了電燈開
關,一室通明、燈火大亮,驅走了天花板上一絲不掛的猛男。

  一絲不掛的在床上翻滾……四肢交纏、汗濕被單……可惡!她暗暗咒罵一聲,乾脆
起床倒水喝。

  你考慮看看……只要說一聲……只要說一聲,我就是你的了……我就是你的了……
你的了……只要說一聲……他的聲音流連下去,她只好打開音響,拿起刷子開始刷洗浴
室,從浴缸刷到洗手台,再從洗手台刷到馬桶,然後又將地板刷洗一遍,她甚至連牆面
和馬桶水箱都洗得閃閃發亮,但那男人該死的魔音傳腦依舊在她腦袋裡強力放送著。

  所以她開始整理臥房、客廳、廚房,直到所有的一切都一塵不染、閃閃發亮。

  然後,天亮了。

  她煮了一鍋稀飯、弄了幾道小菜,還做了各式各樣的三明治,搾了一大壺的果菜汁
,才終於放棄和那男人在她腦海裡二十四小時毫不間斷的疲勞轟炸對抗。

  早上八點三十五分,她呆坐在餐桌上,看著一桌子的東西式早餐,卻半點食慾也沒
有。

  自從三天前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它們就不斷干擾她的思緒,不管她吃飯、洗澡、睡
覺,或是陪小嵐練單車,它們始終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承認吧,我的身材讓你看得目不轉睛、口水直流,對不對?

  好吧,她承認,他的身材是讓她看得目不轉睛、口水直流!

  好吧,她承認,她是巴不得把他推倒在床,任她凌辱!

  好吧,她承認,她是想要他沒錯——就算是這樣,那又怎樣呢?真的找他上床嗎?

  有什麼不可以?

  她整個人一僵,不覺抿緊了唇,腦海裡的思緒卻停不下來。

  反正他也說,他們男未娶、女未嫁,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何況除非那些人不再追她
,否則她這輩子根本就不可能和人結婚生子、安定下來,她長那麼大,根本沒機會談戀
愛,更別提嘗試男女情事,她看以後也不太可能。

  成年之後,她的生命就在永無止境的實驗和不斷的逃亡中度過,這段安穩的日子隨
時都有可能因為那些人的來到而中斷,所以既然她想要他,他又自己送上門來了,她何
必再抗拒?

  只要說一聲,我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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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來啦。」

  「為什麼?」

  「她又不喜歡你。」

  耿野沉默了兩秒,「她這樣說嗎?」

  封青嵐停下穿外套的動作瞪著他,很想回答「對」,但最後還是老實的悶聲回道:
「沒有。」

  「既然沒有,我和你一起去又有什麼關係。」

  「學騎車的是我,又不是你。」小嵐抿著唇,一陣焦慮。

  「但我是你的監護人,這就給了我權利。好了,別囉囉唆唆的,動作快一點,別讓
人家等。」開什麼玩笑,他忍了這麼久,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三天過去,那女人沒消沒息的,雖然說他要她考慮看看,但三天已經是他忍耐的最
大極限了,由於那些和她有關的春色綺想在這三天中不斷偷襲他,害他幾乎什麼事也做
不成,再不想個辦法突破僵局,他說不定會因為精蟲沖腦而亡。

  「可是——」

  「怎樣?」他雙手抱胸,對她橫眉豎目的,一臉惡霸。

  「不然你要保證你不會再對她毛手毛腳。」她仰頭嚴正警告。

  「我什麼時候——」他一愣,想起上一次,便停住,挑眉反問道:「就算我真的對
她毛手毛腳,又關你什麼事?」

  「因為——」她不耐煩的雙手叉腰道:「要是你一直對她性騷擾,到時候她連我一
起討厭,就沒人再教我騎車了!」

  這小鬼!

  「什麼性騷擾,如果她不喜歡,就不會讓我親她了。」他揚眉,用鼻孔哼了一聲,
自大的道:「還有,誰說沒人會教你,我也會騎啊。」

  「我才不要你教!」她生氣的直跺腳,「反正你不要騷擾她啦!」

  「你這小食人獸怎麼管這麼多?」他皺眉抱怨。

  「算了,我不去了!」見他不肯給保證,她著惱的一回身,作勢就要回房間?

  「喂喂喂——」耿野見狀,連忙道:「好啦、好啦,我的小祖宗,我保證、我保證
,這樣行了吧?」

  她停住腳步,狐疑的回頭看他,「你保證?」

  「對,我保證、我發誓,OK?」他舉起右手,一臉百般無奈的樣子。

  小嵐見狀,才甘願的走回門邊穿鞋。

  幾分鐘後,當他們出門下樓來到騎樓牽單車時,卻聽他開口問道:「喂?」

  「幹嘛?」她戒備的回頭看他一眼。

  「你喜歡她,對吧?」

  「那又怎樣?」

  「我也是。」

  她瞪大了眼,停下腳步,駭然的看著他笑著帶頭朝圖書館瘧去,連忙牽著單車追上
,大聲道:「你保證過不騷擾她的——」

  「你放心,她不會因為我而討厭你的。」他揮揮大手,指使她,「好了,車子是拿
來騎,不是拿來牽的,快上車,別用牽的。」

  「你說話不算話!」她既擔心又氣憤的說。

  「我沒說不騷擾她,只說我保證,我保證會不讓她討厭你,這總行了吧?」

  她氣呼呼的對他怒目以對,「你又不是她,怎麼保證?」

  耿野看著她小臉上這幾天浮現的雀斑,不禁抓抓下巴,然後將自己頭上的棒球帽摘
下戴到她頭上,露齒一笑,「只要她喜歡上我,就不會討厭你啦!」

  「喜歡你?」她小臉上浮現驚恐,「那怎麼可能!」

  「喂,小鬼,你很瞧不起我喔?」他咂舌搖頭,「嘖嘖嘖,這樣不行喔。」

  「可是、可是……」她結巴起來,「我知道我不是白馬王子,所以你要幫我,懂不
懂?」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然後拍拍她戴著棒球帽的頭,「好了,廢話少說,走吧
,目標正前方,騎吧!」

  說完,他自顧自的轉身就朝圖書館去了。

  封青嵐張口結舌的看著一副輕鬆優閒、好似出門踏青去郊遊的那隻大猩猩,只覺得
忽然一片烏雲罩頂。

  幫他?

  讓曉夜姊喜歡上這隻大猩猩?

  別開玩笑了,她看她去幫他簽中樂透還比較有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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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7:53 |只看該作者
 遠遠看見小嵐已經在圖書館旁練騎著單車,才從市區買完雜貨,開車回來的曉夜將
車子停在路邊,剛要下車就看見那男人竟然也在場,害她放在車門把上的手一縮,膽小
的坐在車內瞪著那傢伙。

  他站在幾十公尺外,兇惡的朝著小嵐大呼小叫,活像個殘暴的足球教練,「身體別
那麼僵硬!」

  「手要放鬆!放鬆!」

  「不要一直按煞車!要勇往直前——」

  在他的呼喝下,小嵐非但無法放輕鬆,反而更僵硬了,然後她似乎是被他惹毛了,
下一瞬,只見單車的方向一歪,開始朝著那位大猩猩暴君而去。

  「喂喂喂,你朝哪裡騎啊?喂!小鬼!別鬧了——」

  「啊啊啊!你快走開!別擋路啦——」她大聲尖叫著。

  見情況不對,他連忙往一旁閃,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她行進的方向依然歪歪斜
斜的對著他,害他只好被她追著跑,就見那一大一小,一個騎著單車、一個拚命的跑,
一起在路上哇哇大叫。

  「小鬼,快停下來啊——」

  「怎麼停啊?」

  「煞車、按煞車啊——」

  「哇啊啊啊——煞車在哪裡啊——」

  曉夜在車上看得忍不住笑了出來,也不知小嵐是真的忘了還是故意的,總之最後她
是騎著單車歪歪倒倒的追了他幾十公尺才因為重心不穩而跌倒。

  讓曉夜驚訝的是,耿野竟然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身手俐落的回身閃過單車拉了小嵐
一把,雖然兩人還是跌倒在地,他卻替她當了肉墊子。

  「都是你啦!」小嵐從他身上跳起來,擦著腰指著他臭罵:「沒事長那麼大只來擋
路!」

  「什麼都是我?你這臭小鬼!明明是你自己不會騎——」

  「我就是不會騎才要練習啊!還有,我才不是臭小鬼啦!你這只胸大無腦的大猩猩
!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旁邊鬼吼鬼叫的,我才不會跌倒!」

  「我胸大無腦?你會不會用成語啊?你六年的國民教育都讀到屁股去啦?胸大無腦
是形容女人的好不好?」他一聽,雙眼一瞪,也跳起來和她對罵。

  「你本來就胸大無腦,我哪裡有用錯?有誰規定胸大無腦一定要用在女人身上?教
育局嗎?國語辭典嗎?哪裡有說?哪裡?哪裡?你翻給我看啊?哼!」小嵐雙手往腰上
一叉,仰起小下巴,用鼻孔瞪他。

  曉夜聽了又噴笑出聲,笑得淚都流出來了,卻忘了那一大一小跌倒的地方離她只有
幾公尺遠,她車窗又沒關,這一笑,反倒把他們倆的注意力給引了過來,可一直到耿野
和小嵐來到她車旁時,她還是笑得停不下來。

  「曉夜姊!」小嵐一見到她便丟下耿野,開心的飛奔到車旁。

  「抱歉……我遲到了……噗哈哈哈……」她好不容易憋住笑,卻在看到跟在小嵐身
後的耿野時,想到那句「胸大無腦的大猩猩」,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小姐,你笑夠了沒?」他一手擱在車頂上,瞇眼看她。

  「咳嗯……夠了……」感覺出他的不爽,她緊抿著唇,死命止住笑,卻藏不住眼底
的笑意,怕他又惱羞成怒,她趕緊開門下車,將乘客座旁的大袋子拎給小嵐,「我去買
了這個,給你的。」

  「這是什麼?」小嵐好奇的接過來,發現袋子有些重量。

  「一些工具。」曉夜微微一笑,「前兩天你到我家,我看你好像對那些花花草草很
有興趣,所以我剛才去買東西時,順便買了這些。」

  小嵐打開一看,只見袋子裡放了一支小鏟子、兩個小花盆,還有一袋培養土,以及
兩包種子。

  「這些都是要給我的?」她驚訝的抬頭看著曉夜。

  「嗯,獎勵你學會騎車的獎品。」曉夜摸摸她的頭,指著那兩包種子說:「那兩包
一包是迷迭香、一包是薰衣草,後面有栽種說明,你要是有什麼不懂,可以再來問我。

  」

  小嵐緊緊抓著袋子,好半晌才有辦法抬起頭,一臉感動的看著她,似乎不知道該說
什麼,然後下一瞬,她突然上前伸手抱住了她。

  曉夜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卻聽見這女孩小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一股溫熱的情緒湧上心口,教她雙眼微濕,懸在半空的手落到了女孩的身上,輕輕
擁了她一下,柔聲道:「不客氣。」

  小嵐抬頭看了她一眼,露出羞怯的笑容,跟著便有些尷尬的轉身跑去牽她的單車了


  她也覺得尷尬,卻更加感動。

  「謝謝你。」站在一旁的耿野看著她,真誠的開口道謝,他清了清喉嚨,不自在的
說:「自從海棠過世後,我就再也沒看過她露出笑容。」

  「海棠?」曉夜一怔,轉頭看他。

  「她媽。」他歎了口氣,雙手抱胸地背靠在她車門上,神情抑鬱地看著遠處的封青
嵐,「她長得很像海棠,幾乎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連那又臭又硬的脾氣也一模一樣
。」

  「她媽……是怎麼過世的?」

  「車禍。」他抿著唇,一瞬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冷硬。

  不知為何他冷硬的表情教她心頭一扯,想起他提過他和那位海棠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青梅竹馬,她忍不住伸手輕觸他的手臂,「我很抱歉。」

  「我也是。」他扯著嘴角,自嘲道:「我一直以為我會比她早掛掉,然後她會每天
帶著那小鬼替我上香,順便對著我的牌位抱怨說教。」

  「你想念她?」

  「非常。」他的表情軟化下來,跟著突然發出低啞的笑聲,「如果有人在一年前問
我這個問題,我打死都不會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會想念羅海棠的碎碎念,但是該死的,
我真他媽的想念她的長篇大論。」

  「你們交情很好。」

  「是很好。」他嘴角微揚,「她老是對我頤指氣使,明明年紀和我差不多,卻活像
個老媽子,每次一見到她,她就對著我碎碎念,好像不念上幾句,她晚上就會睡不著覺
似的。」

  曉夜瞧著他,不知為何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教她脫口就問:「為什麼你不是小嵐
的父親?」

  他轉過頭來,訝然失笑,「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和她結婚上床的人不是我啊。」

  話才出口,她就後悔了,可聽他這麼回答,她又忍不住說:「我以為青梅竹馬到最
後都會在一起。」

  「這種事情因人而異吧。」他仰頭看著藍天白雲,皺眉想了一下,咕噥著,「可能
因為我一直覺得海棠比較像姊妹或哥兒們。和她上床?哇靠,光想就教人一身冷汗。」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他的心直口快還真教她呆了一呆,誰知他卻在這時伸手搭到她
肩上,露出淫賊般的笑容說:「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和你,那就另當別論啦!」

  有那麼千分之一秒,她真的以為天上會劈下一道閃電,將他給當場擊斃!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會破壞畫面。」她沒好氣的看著他,「你就不能幾分鐘不想
到和上床有關的任何事嗎?」

  「上床這話題可不是我先提的。」他一臉冤枉,「至少今天不是。」

  她俏臉微紅地白他一眼,「我只是問你小嵐為什麼不是你生的?」

  「親愛的,你以為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他一臉噯昧,賊笑反問。

  她一愣,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臉更紅了。

  他見狀笑得更樂,直到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槌了他肩膀一下,他卻還是藏不住笑,惹
得她惱羞成怒,一甩頭就要走,他連忙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撈了回來。

  「OK、OK,我不笑了,你別走,我有事要拜託你。」

  她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抿唇瞪他,好半晌才開口,「什麼事?」

  「今天晚上陪我去做市調。」他拿出昨晚想了一整夜的借口。

  「市調?」她愣住了。

  「我和朋友打算在這裡開餐廳,所以得先到市區那些餐廳打探一下敵情,我一個人
去餐廳吃飯會很怪。」

  「你可以和小嵐一起去。」她冷冷的說。

  「去啤酒屋嗎?」他挑眉,「我記得她才十二歲。」

  「你打算開啤酒屋?」

  「不是我,是那死光頭。」他一扯嘴角,有些緊張的道:「怎麼樣,陪我去吃個飯
吧?我請客,算是報答你這幾天對那小鬼的照顧。」

  她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他手心都汗濕了,才看見她輕啟芳唇。

  「幾點?」

  他釋然地鬆了口氣,露齒一笑,「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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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8:06 |只看該作者
那是個約會。

  不管他用的是什麼名義,那還是個約會。

  她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他想在之後和她上床。

  她知道,但她還是答應了,因為那是個約會,因為她已經很久沒和人約會了,更因
為她也想和他上床。

  對,上床、做愛,火辣刺激、汗流浹背的和男人在床上肌膚相親、廝磨翻滾。

  她停下梳頭盤發的動作,瞪著鏡中的自己。

  OK,或許不該稱那是做愛。不管怎樣,她已經快三十了,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和男
人在一起,也許是最後一次,她想知道和男人在一起是什麼感覺,不想到死都在猜想那
會是什麼滋味。

  門鈴響了,她回過神來,很快的拿起簪子將及肩長髮盤成髻,抓了皮包就去開門。

  耿野穿著黑色圓領T恤和牛仔褲站在門外,粗獷黝黑的臉上掛著微笑,一雙眼直盯
著她。

  「嗨。」

  「嗨。」他灼人的視線讓她有些緊張,跟著慢半拍的發現他剛剛按了電鈴,沒有像
以往那般猛敲她的大門。

  「你很漂亮。」

  「謝謝。」她微微一愣,沒料到他會稱讚她,耳根不禁有些發熱,她低頭掏出鑰匙
鎖上門,深吸口氣鎮定下來,才轉身面對他,「我們去哪?」

  「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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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8: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夏夜晚風徐徐吹過,燒烤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引人垂涎。

  坐在掛著閃爍五彩燈光的榕樹下,鄔曉夜看著對面那位酒足飯飽,一臉心滿意足地
喝著生啤酒的男人,不禁微微一笑。

  剛開始看他叫了一整桌的火烤海鮮和啤酒時,她曾懷疑這麼多菜要如何吃得完,誰
知道他還真的毫不客氣地把整桌的飯菜給掃得乾乾淨淨。

  他吃得津津有味,卻並非像餓死鬼一樣吃得又急又快,只是很有效率的對付那些海
鮮和飯菜,精準且有效率,等他吃完時,桌上沒掉一粒飯,盤子裡除了殘餘的醬料也沒
剩一塊肉或蔥在上頭。

  他真的很會吃,也很愛吃。

  看他表現的是如此輕鬆自然,沒有多久,她也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服務生收掉餐盤,送來一盤西瓜,她對西瓜沒興趣,所以將整盤都推到他面前。

  「你朋友為什麼想開啤酒屋?」

  耿野瞧著她,笑了笑,「他說他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在海邊開家餐廳,每天吃
著美食、喝著好酒,看著火紅的夕陽沉人海中,晚上還能聽著藍調和海潮,觀星賞月啦
啦啦的。」

  「夕陽?沉入海中?」她眨眨眼,訝然道:「可是這裡是東海岸啊。」

  「我知道。」他翻了個白眼。

  「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她提醒他,「意思是,在這裡,太陽會從海裡升起,而
不是落下。」

  「我也知道。」他一臉無奈。

  「那……」

  「他在網路上看到這地方的照片,說是第一眼就覺得這裡的海岸線就是他夢想中的
地方。」耿野對著她苦笑,「等我發現的時候,那光頭笨蛋已經透過網路把海邊那棟房
子買下來了。」

  「透過網路?他沒來看過屋嗎?」她一臉愕然。

  「沒有。」他聳聳肩,「我們之前有點忙,不過雖然那房子需要好好整修一番,但
地點真的還不錯。死光頭告訴我說這裡風景優美,治安良好,是個退休養老的好地方,
他說服我和他一起合夥,所以我就帶著小鬼搬來了。」

  「退休?」她眨眨眼,脫門道:「你看起來不像到了退休的年齡。」

  他停頓了一下,才自嘲的開口,「是沒到,不過我想換換工作環境也不錯。」

  他那不自然的停頓讓她忽然對他之前的職業好奇起來,卻又怕他反問她的過往,只
好強迫自己壓住那滿心的好奇。

  豈料,他卻未讓她稱心如意。

  「你呢?」他喝了一大口啤酒,挑眉問。

  「我什麼?」她一僵,習慣性的戒備起來。

  「你看起來也不像到了退休的年齡。」

  「喔,那個。」她聳了下肩頭,裝出不在乎的表情說:「我幾年前去拉斯維加斯玩
吃角子老虎時中了足夠讓我吃喝一輩子的大獎,從此之後我就決定要當一隻無所事事的
快樂米蟲。」

  他大笑出聲,引來旁人側目。

  她沒兩下也跟著笑了出來。

  好不容易他止住笑,傾身湊向她,故意壓低聲音道:「所以你是個小富婆羅?」

  她也湊向前,跟著他壓低聲音,輕聲說:「是啊。」

  「那你介不介意包養我?」他對她眨眨眼。

  「我要先試用。」她甜甜一笑。

  天啊,這女人不只聰明、火辣,還有幽默感。

  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他有些錯愕,愣了一秒,嘴角的笑容才擴大。

  「試用?沒問題。」

  他輕捏她的下巴,笑著當眾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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