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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我依戀的只有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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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33: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文案:

好奇怪喔!不知為何,他對她就是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可是,他應該沒見過,也的確是沒見過她啊!
不管是這輩子、上輩子、上上輩子,
他都「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他不認識她。
可是,為什麼他又莫名覺得他們「百分之百」曾經見過面呢?
而且,不曉得為什麼,
跟她在一起越久,他就越不安,好像會發生什麼他控制不了的事情似的!
只是,當她擅自跑來親昵地緊抱住他的手臂,
好像小妹妹纏著大哥哥帶她去買糖葫蘆吃的時候,
他為什麼有種再也甩不開這雙手臂的預感呢?
不行、不行!為了不讓自己莫名其妙的完蛋大吉,
他決定要表現出他最最正常的行為模式,
先擺一張最酷的閻王臉給她瞧,讓她嚇個半死,
再冷冷的嘲諷她子句,教她羞慚的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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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34:14 |只看該作者
幕啟


  這是一片荒山峻岭,叢林郁郁,罕有人跡,此刻卻有一位老人家孤獨地佇立在山徑旁,只見他白髮白須、長衫飄飄,一副仙風道骨、道貌岸然的模樣,兩只神采奕奕的眸子頻頻望向山徑的那一頭,狀似有所待。

  片刻後,突然見他低頭俯視懷中,且喃喃自語著,「快了,就快來了,他們就快來了,再耐心稍待一會兒,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了,而我老人家可還有一大堆事要忙呢!」

  原來他懷中尚抱著一個初生嬰兒,卻不見他大哭,也不見他大鬧,清逸俊雅的小臉蛋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瞧著老人,那張咿咿晤唔的小嘴兒口水流不停,狀似好奇,又似想說什麼,模樣雖是個嬰兒,可神情卻怎麼看都不像個嬰兒。

  老人家有點思心地拿包裹嬰兒的布擦乾了他泛濫成災的口水。「拜托!流口水沒問題,可千萬不要現在給我撇黃金啊!我老人家可是不會清理那種東西的。」

  就在這時,隱隱約約的隨風飄來一陣馬車轆轆的聲音,一聽見那聲響,老人家又對懷中的嬰兒說話了。

  「我必須把你交給那家子人,希望在這家人的影響下,你能學到我希望你學到的東西,否則,將來你還是應付不了那兩個陰險狡詐的女人的,這是為了你好,你可千萬別怪我這老人家喲!」他停了停又說:「不過你放心,等到你一滿十歲,我就會去找你,把你應該會的全都傳授給你,絕不會讓他們活活整死你的!」

  之後,直到好幾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出現在山徑的那一頭,并緩緩朝他這邊駛過來,老人家都不再出聲,甚至連看也不看那隊馬車一眼,只是凝望著懷中的嬰兒靜靜佇立著。

  可是,車隊卻在行經老人身前時,驀地自馬車內傳出一聲低暍,「停車!」

  於是,老人家笑了。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果然是你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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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3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父王,不要這樣啦!這次該輪到人家了啦!父王啊!」

  又來了!

  斜眼偷覷著兩粒粉嫩的小饅頭拚命擂得那兩扇水晶門砰砰作響,佇立在兩旁的守衛既同情又無奈地暗付,可憐的七公主!并悄悄把視線栘向那張美得令人一見難忘的臉蛋兒上。

  如青山含黛的柳眉兒,杏眼明眸瑩亮清澈得有如兩顆晨星,流盼生輝如秋水泛波,小扇子般的長睫毛彎彎地朝上翹起,開合之間尤其令人心醉神迷,挺秀的瑤鼻下則是一張紅如胭脂、小如櫻桃般的嘴兒。

  這一切就如此完美地鑲嵌在那張細潤如美玉的鵝蛋臉上,再配上那一頭宛如瀑布般自然披泄肩頭的濃黑長髮,和那身精細雅致的水藍宮裝,什麼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都不足以描繪出她的清雅脫俗和明麗動人。

  然而……

  「父王啊!一次就好啦!人家保証不會凸槌的啦!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那低聲下氣央求的語氣卻是嬌憨得與她本人端莊典雅的表象完全不相符,俏美臉蛋兒上的神情更是純真得近乎魯鈍,而那張高高噘起的小嘴兒卻又坦率得那麼可愛、如此甜蜜,那閃著委屈盈光的烏黑瞳眸更是令人不由自主的興起一股愛憐的情懷。

  真想幫她擂門、幫她央求,但是……

  「吵死了,滾開!」

  驟然一聲媲美雷鳴獅吼的怒叱穿門而出,差點把兩扇門都給轟出去了,不但
震得了整座水晶宮都在搖晃,也把可憐的七公主驚得噎岔了口氣,整個人就像是
被點了穴道一樣凍結僵住了。

  而兩旁的守衛更是嚇得猛一哆嗦,脖子一縮,什麼意念都不敢有了。

  可僅不過驚怔了片刻而已,穴道就解開了,七公主陡然拉下臉,更握緊了小
拳頭加倍拚命捶門,不但嗓門拔尖了,還順帶哇啦哇啦地大哭給裡面的人聽。

  「嗚哇哇~~您好凶喔!怎麼可以對人家那麼凶嘛……嗚哇哇……父王啊!您
不公平啦!嗚哇哇……人家也是您的女兒嘛!為什麼王兄王姊們都可以,就是人
家不行嘛?您……您好偏心喔……嗚哇哇……父王偏、心啦……嗚哇哇……偏、
心啦……」

  瞧她嗚哇哇又哭又叫的聲勢如此隆重浩大,不知情的人說不定會以為敵人要
攻進水晶宮里來了,只聞一陣陣的穿腦魔音在水晶宮里四處回蕩,宮內所有的人
不是咬牙切齒地拿兩根手指頭死命堵住耳朵,就是呻吟著把自己的腦袋藏在枕頭
底下,當然,這也包括那兩扇水晶門內的人。

  「住口!」

  更恐怖的怒吼傳來,可惜這回只讓整座水晶宮加倍劇烈地震動而已,那哭嚎
聲可是一點也沒動搖,甚至更狂肆、更囂張。

  「嗚哇啊~~啊~~啊~~」

  「住口!住口!」

  「嗚嗚哇哇~~哇哇~~哇哇~~」

  「住口!住口!住口!」

  「嗚嗚哇哇啊啊~~嗚嗚哇哇啊啊~~嗚嗚哇哇啊啊~~」

  就這樣,好似在進行什麼大嗓門競賽似的,裡面的怒吼聲越大,外面的哭嚎
聲量也就越大。不曉得過了多久,也許已經有人開始出現精神錯亂的症兆了,終
於,那兩扇緊閉的門扉突然咿呀一聲開啟了。

  哭嚎驟止,七公主趕緊眨著一雙可憐兮兮的迷蒙淚眼凝目望去。

  「嗚嗚……大王兄……小……小七兒好可憐喔……」

  英挺穩重的大太子憐惜地撫挲著七公主的小腦袋,長嘆道:「七妹,父王是
為你好呀!」

  「嗚嗚……可是……可是……」七公主哽咽著。「大家都……都有,只有…
…嗚嗚……只有我沒有……」

  大太子憂郁地瞧了她半晌。

  「再過兩天好嗎?再過兩天,就算父王還是不讓你去,大王兄也會負責說服
父王,這樣好嗎?」

  「不要!」七公主猛搖腦袋。「嗚嗚……就是這一回,小七兒就是要這一回
嘛!」

  大太子忍不住又嘆息了。「那麼明天?」

  「不!」七公主更是斬釘截鐵地斷然拒絕了。「就是今天!」

  「一定要今天嗎?」大太子無奈地搖搖頭。「唉!果真是命數嗎?好吧!那
今天就由你去吧!」

  「咦?」沒想到這麼簡單兩句話就搞定了,剛剛那一段五子哭墓不算,七公
主頗意外地愣了愣,隨即眉開眼笑地跳腳歡呼起來,臉上猶綴滿了淚水呢!「耶
,萬歲!就知道大王兄最疼我了,那我馬上去準備!」話未畢,她已一溜煙地不
見人影了。

  大太子怔怔地望著七公主消失的方向良久,而後輕嘆一聲,退後一步關上門
,再徐徐回過身去,悵然地面對一片由一顆顆龍眼般大小的水滴珍珠串織成的瑩
白帘幕。

  「父王,這是天數,我們反抗不了的。」

  珠帘后沒有任何回應。

  「過去一個多月來,無論我們如何拒絕她,即使再怎麼委屈不滿,她也都乖
乖地忍了下來,可就是今天,她是如此堅決地一定要去,我想,就算父王堅持不
准,她也是會自個兒偷偷溜去的。」

  珠帘后依然靜悄悄的。

  大太子又嘆。「情緣已結,命定之數不可違啊!父王,不過才四十天前而已
,請別忘了當日的教訓……」

  「夠了!」珠帘後突然怒叱一聲,大太子立即噤聲,片刻后,卻是繼之以一
聲恁般沉重的嘆息。「本王沒忘,只是……唉!罷了,只望那人仍是那般的深情
慈愛,那本王也無話可說了。」

  大太子聞言,卻是蹙眉沉吟半晌後,才躊躇地道:「這……實在很難講,父
王,若是不想他們再被暗中迫害的話,勢必……您知道的。」

  好一陣子的沉默後…

  「那也罷了,七兒一向任性,讓她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但是……」

  大太子頓時松了一口氣。「龍兒知道,直到她碰上那人之前,龍兒會跟在後
頭的。」

  「那你就快去吧!」

  直到那兩扇水晶門再次輕闔上,珠帘后又傳來一聲幽幽地嘆息。

  「就算那人如今已是個混世魔王,本王又能如何呢?」

       *        *        *

  艷陽天,午時正三刻。

  沒有一絲絲風,也沒有半點濕氣,毒烈如火的炎陽無情地摧殘著原該漾滿潺
潺流水,此刻卻幾近干枯的小溪,溪底潔白的沙礫鵝卵石至少已有九成以上暴露
在炙熱的強光下,碩果僅存的幾條小魚在所剩無幾的混水中掙扎喘息著,眼看著
就要魂歸離恨天了。

  在這一大片幾個月前還綠意盎然的肥沃上地上,如今看起來卻已絲毫沒有了
夏季的莆蔥蒼翠氣息,沒有飛禽、沒有走獸,甚至連只小小的孑孓也看不到,只
餘下溪邊一塊塊灰白色嶙峋嵯峨的岩石裂縫中長出的枯草,細弱得如手指般的矮
小灌木,和無力地垂落在蒼勁峭拔的大樹間,乾得看起來沒有一點水分的葉子。

  事實上,左鄰右近十幾個縣鎮都是這個樣,不但整整四個月沒下過半滴雨,
而且每日都是艷陽高高挂天空,能有多熱它就給你多熱地曬下來,不要說片雲絲
雨了,就連一小朵棉花糖也沒有,一逕曬得這整片大地不斷發出陣陣無聲的哀鳴


  即使在絕望的深淵中,官府不得已出面請道士舉行齋醮祈雨,然而,不管求
的是四海龍王、河龍王還是雷神、雨神,那高高在天上的神佛們卻一逕當作「你
啞巴、我沒聽到」,始終堅持要維持祂們的最高品質…靜悄悄。

  於是,卑微的老百姓們也只能繼續在這持續不斷的旱象中苟延殘喘,無奈地
祈求上天的憐憫了。

  直到這會兒,在正午的日頭炎曬下,就連空氣都悶熱得幾乎讓人窒息,吸一
口進肺里,好似連胸腔都要燃起火來了似的。驀地,從樹林間有氣沒力地走來一
只精疲力盡的小小羊兒,看它瘦巴巴的沒幾兩肉,只剩下一層薄薄的,讓人幾乎
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的皮可憐兮兮地挂在身上,搖搖晃晃掙扎著來到溪邊,前腿無
力地跪下,模糊的瞳孔內印照著那渾濁的溪水。

  生命雖坎坷,卻依然是令人流連的,那污水雖混沌,對如今的它而言,無疑
是甜美的甘霖。

  可惜,它連腦袋都沒機會俯下,驟然一陣詭疑的炙人焚風平空卷起掠過,不
過頃刻間,小小羊兒和那幾條小小魚兒連冒出困惑問號的時間都沒有,就已在瞬
間乾枯萎縮成羊干和魚干了,而那僅剩的幾許混水也在眨眼間化為烏有,甚至連
那枯草和乾葉也嗤地一聲燒焦了。

  那麼囂張的,焚風繼續如龍卷風般席卷狂飆著,直到附近都成為焚燒過的大
地一般後,它才轉道掠向遠處而去,所經之處皆有如被火神肆虐過一般。然而,
就在它即將掠上山丘之際,它卻突然停了下來,而且在一頓之後,還緩緩倒退了
回去。

  幾乎就在同時,它的對面倏地逸出一前一後兩道仿佛蕩漾在水中的模糊人影
,直到人影一顯定,首先入目的是前面那位俏人兒的玲瓏嬌軀,婀娜多姿又弱不
禁風似的,再往上瞧,則是一張絕美的芙蓉臉。

  此刻,那張帶著嬌憨傻氣的面容上卻蕩漾著一片洋洋得意之色。「嘿嘿嘿!
終于讓本公主給追上了吧!」她雙手擦腰,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逃啊!再逃
啊!看你還能逃到哪里去?」

  焚風後退之勢霍地加快。

  「公主,」緊隨在那姑娘後頭那個模樣十七、八歲的雙髻丫頭趕緊出聲提醒
。「他好像真的想繼續逃耶!」

  「哼!真能逃就繼續逃呀!」說是這麼說啦!可憨傻可愛的七公主還是趕緊
從懷里掏出一個古樸的青瓷瓶,一瞧見那青瓷瓶,焚風旋轉的速度猛然更快了。
「怎麼?知道逃不掉,所以害怕了?」她緩緩地拔開瓶塞,隨即把瓶口對准焚風
一照。「來,乖乖進來吧!笨鳥。」

  焚風旋轉的速度快如陀螺,看得出來它多麼拚死命地想逃開,原是漂漂亮亮
的陀螺狀風形都被拉得變樣了,好像面人兒被拉長扯歪了似的,但是,一切的努
力俱是枉然,只不過多掙扎了片刻,那股焚風就無法自己地化為一道輕煙被吸進
青瓷瓶里去了。

  在它化為輕煙之前,有那麼一剎那,隱約可以見到一只五尺多高,火紅色的
巨鳥怪物,形似梟,長著一張人臉,還有四只眼睛的東西,說它不是怪物也沒人
會信。

  志得意滿地塞好瓶口,七公主兩眼往上一望,幾乎是立刻地,原是萬里無雲
的天空驀然出現了好幾片黑雲,而且數量還在迅速增加中,大概不用多久,那黑
雲便會化為救命甘露了。

  「應該還不算太遲吧?」七公主喃喃道。「好吧!我們該走了。」

  「耶?不是吧?這樣就要回去了?」雙髻丫頭有點不甘心地嘟著嘴。「好不
容易又出來一趟的說,下回都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了呢!」

  「對喔!那……」七公主猛眨了好幾下眼,繼而興奮地亮了眸子,那模樣好
像無聊的小鬼終于想到什麼好玩的游戲。「翠兒,聽說西二太子也有工作喔!咱
們去幫幫忙如何?」

  雙髻丫頭翠兒聞言,不由得呆了呆。「咦?問我?」

  「是啊!是啊!」七公主神情嬌憨地猛點頭。「不問你問誰?」

  翠兒頓時傻住了。

  有……有沒有搞錯啊?這種事怎麼問起她來了?到底誰才是老大呀?

  可是……可是若不由她來決定的話,公主肯定會在這兒反反覆覆地給他考慮
個三天三夜還作不了決定。

  一想到這里,翠兒不覺苦惱地猛抓頭發。「啊!這個嘛……這個嘛……」她
該怎麼決定呢?當然,能留下來多玩兩天是很好啦!但是……「唔……可以是可
以啦!不過……」停住了抓腦袋,翠兒賊兮兮地偷眼覷著主子。

  「不過什麼?」

  七公主又開始眨著那雙純真的大眼睛,看起來真是無辜極了,翠兒實在於心
有點不忍,可是……哇!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管他的呢!

  「七公主,」翠兒突然正經八百地板起臉孔來。「有件事您一定要記得。」

  「啥?」

  「等咱們回宮後,公主您得跟大太子說清楚喔!這可是公主您的提議,跟翠
兒完全無關喔!」這種肯定會被碎碎念到死的責任歸屬問題,絕對要先撇到南天
門再說!

  不意七公主卻很爽快地立刻點了頭。「哦!知道了。」

  「咦?」怎麼答應得這麼快?至少也得打兩手太極拳意思意思吧?「公主您
……真的知道翠兒在說什麼嗎?」

  七公主還是點頭。「知道啊!是我提議要去做西二太子幫手的沒錯啊!」

  翠兒狐疑地打量主子片刻。

  「公主啊!這可是會挨罵的喲!」

  「不會啦、不會啦!」七公主卻是老神在在。「我有理由的嘛!」

  那個好像不是什麼好理由吧?

  不過……算了,反正公主這個樣,怕是沒幾個人捨得對她凶兩句的,更別提
要擺臉色給她看了。屆時,若是大太子真怪罪下來,只要做婢子的盡責一點,狠
狠地偷掐主子兩、三下,讓她把那兩泡淚眼擠出來,或許連玉皇大帝都要投降了
也說不定,誰還捨得責怪她呀!

  對,就這樣!

  「那咱們走吧!」

  於是,兩條婀娜的身影再次化為朦朧,終至消失不見。旋即,從右側前方不
遠的大樹後轉出一個人,一個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

  他有著異常超凡出塵的氣質,入鬢的劍眉,懸膽般的鼻梁,溫暖适中的唇辦
,還有如海一般深邃瞳眸,再襯上那一襲潔白似雪的長儒衫,更顯得俊逸非常。

  只可惜他的眼神冷冽如冰,神態淡漠無情,唇角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譏
誚紋路,雖然眉宇之間靈逸非凡,卻又飄散著一股邪佞之氣。

  只見他凝眼專注于七公主消失的方向,并喃喃咕噥著,「七公主?」清俊的
容顏同時泛出一抹困惑的神色。「奇怪,我并不曾見過她呀!為什麼我會覺得她
的靈氣令我感到如此熟悉呢?」

  他不解地搖搖頭,「真是怪哉!」繼而轉眼望向溪邊,「沒想到居然會有人
來搶我的生意,不過……」他聳聳肩。「無所謂,只不過是少賺二十萬兩銀子而
已,很快就可以補回來了。」

  話落,他轉身走向小小羊兒陳尸之處,而后蹲下來低喃子句,同時伸出修長
白皙的右手在羊兒的上方虛晃了一下,隨即翻過手來,在那手心上赫然虛浮著一
團模糊的光團。

  在這片刻間,他眼底那份邪佞的冰冷消失了,一抹慈悲的溫暖光芒取而代之


  「別猶豫,你已經死了,流連無謂,往生去吧!」說著,他抬高手,那光團
便順著手勢飄浮到半空中,旋即消失不見了。

  而后,年輕人的眸中又回复先前的邪佞無情,并起身淡淡地瞟一眼天空。「
糟糕,要下雨了,我好像忘了順便帶把傘出來了。」他嘴里頭雖然嚷嚷著糟糕,
卻依然悠哉悠哉地兩手往后一背,一搖兩晃地往城鎮的方向慢吞吞地踱去。「也
罷,雨中漫游也是雅事一件。」不見他急,也沒見他慌張,還真是一副窮酸儒的
德行。

  果然,不過片刻工夫,在一聲雷鳴巨響之後,傾盆大雨便唰一聲落了下來。

  可奇怪的是,年輕人周遭半尺之內卻仿佛罩了一層透明傘似的,居然滴水不
進、片雨不淋;雨勢活像天破了洞般浙哩嘩啦的下,可他身上卻連根頭發都沒給
他濕到。

  「總算涼快多了!」他喃喃自語道,旋即又皺起了雙眉。「啊!對了,黃河
決堤泛濫這事兒也不能再拖了,還是趕緊去看看要緊。哼哼!現在他們可不敢說
我收費太高了吧?正好,就加倍收你個四十萬兩,恰好補償一下這邊的損失。。


  話落,他的腳步也加快了。在如瀑布般的大雨中,年輕人頑長瀟洒的身影迅
速消失在山丘的那一頭。

  又是子聲雷鳴,并著眩眼的閃電,雨勢似乎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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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36: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南華真經‧知北游》說:通天下一氣耳。

  意即整個天下不過貫通著一氣罷了,然則氣有清濁正邪之分;當正氣沛然,
邪氣便難以逞強,可當正氣消散之時,邪氣可就得勢囂張了。

  有趣的是,正氣最盛總是在朝代更迭、戰亂紛爭之際,而邪氣卻反而滋長在
天下太平、百姓安樂之時。也許是因為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百姓安逸易生怠惰
、奢華易致墮落,人心腐化、邪佞叢生,於是,魔氣便趁亂擴張,妖鬼亦藉機橫
行了!

  古人雲,天下之大亂,必先驗于天災,如今這會兒已是這廂旱災、那廂水災
的,可見天下之亂亦不久矣!

  「黃河之水天上來」,這是唐李白贊美黃河源遠流長的詞句,不過,還真是
印証了黃河此時此刻的景象--天上沒來由的破了個大窟窿,大水連續兩個多月嘩
啦啦的下,不管是傾盆大雨或蒙蒙細雨,它就是給你不停的下,連歇下來喘口氣
的時間都沒有,於是,沒一會兒工夫就把黃河給填飽,甚至滿溢了。

  之後,洪水就迫不及待地漫淹上了岸,而且大剌剌地從衛運河淹到了南可波
及淮河與長江,毫不留情地淹你個天也翻地也覆,淹得黃河兩岸百姓即使逃了命
,也沒了財產。最悲慘的是,就算你幸運逃得生天,也躲不過緊隨水災而來的瘟
疫摧殘。

  希冀皇上放糧倉、開藥庫救災民,皇上卻反過來要百姓進獻美酒、上貢美女
;百姓們說再不賑災,他們就要餓死了;皇上卻說,再不獻上美女,他就要哈死
了!於是,百姓們在民不聊生的情況下,更是怨聲載道,這彌漫人間的邪氣也就
加倍重了。

  「四十萬兩。」

  「四十萬兩?!」一個膚色白細又肥又胖的大肥豬驚叫著倒抽了一口氣,渾
身肥肉好像在剎那間都垮了,重疊了好幾層的下巴更是不由自主地顫動個不停。

  他穿著一身金色的織錦長袍,頭戴文士巾,右手斜擎旱煙杆,十根手指上全
都戴著一枚枚碩大的戒指,金子的、寶石的、翡翠的、珍珠的,十足一副市儈之
相。

  此刻,那雙永遠眯住貪婪狡詐光芒的眼睛也在瞬間瞠大,而且死死地瞪著那
個身材頎長的年輕人的背影。

  「不……不是二十萬兩嗎?」他連聲音都在發抖。

  「那是一個月前的价,」年輕人瀟洒地散開摺扇,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攝著
,潔白絹面上那兩只栩栩如生的鳳凰好似欲振翅飛去了。「現在是四十萬兩了,
一句話,要不要隨你。」同時,那兩道明亮卻輕蔑的視線亦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己
身所處的這棟高大華麗的廳堂。

  油光水滑的白雲石地上鋪設著金光閃閃的錦氈,至少有雙人高的廳頂上方懸
挂著十八盞金紗大宮燈,黑亮監人的酸枝太師椅桌,价值連城的巨幅翡翠玉屏風
,加上那個市儈主人,這一切就只代表了兩個字--財富。

  「你你你……你這是趁火打劫、漫天起价!」大肥豬氣急敗坏地叫道。

  年輕人緩緩的轉過身來,「是又怎麼樣?」他冷冷地說。「你還是可以拒絕
呀!反正……」嘲諷的眼神溜了周圍一圈。「這種地方你多的是,只不過被淹去
了半數而已:你的鋪子更多,雖然最賺錢的子家全被淹了,不過沒關系,反正尚
有三分之二好好的沒事,你還可以再賺回來,對吧?」停了停,他幸災樂禍似的
再加了一句,「只要大水不再繼續淹光你家的鋪子就行了。」

  他越說,大肥豬的臉色就越綠,渾身的肥肉也顫抖得更厲害,到最后甚至開
始喘息了起來。

  「那……那……三……三十萬兩吧!」大肥豬啞著嗓音央求道。

  唰一聲收了摺扇,「五十萬兩!」年輕人若無其事地又提高了价碼。

  一口氣險些噎住,「五……五十萬?怎……怎麼又又又……又變成五……五
十萬兩了?」大肥豬臉色死灰,結結巴巴地幾乎說不成話了。

  「因為我高興!」年輕人傲慢地說。「六十萬兩!」

  差點昏倒!

  大肥豬那張圓臉頓時扯歪了,「你你你你你……」一根肥肥的手指頭顫巍巍
地指著年輕人,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摺扇虛指了指大肥豬,「再說就七十萬兩羅!」年輕人似笑非笑地提醒,

  噎了一聲,大肥豬的心臟險些罷工!可這一嚇,卻立刻把他被氣跑的魂兒全
都給驚嚇回來了,他忙道:「好好好,六十萬兩就六十萬兩,別再加价了,天哪
!千萬別再加价了,你這可是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呀!」

  年輕人莞爾,眼光卻仍是那般冰冷。「早答應不就成了!」

  大肥豬怨恨地瞟他一眼。「難道你就只想著賺取大把銀兩,卻不曾想過要幫
幫那些受苦受難的老百姓嗎?」他咬牙切齒地說。

  「受苦受難的老百姓?」眸中倏地掠過一抹恨意,年輕人的語氣突地轉為冷
冽。「只要我自己活得好好的,他人是死是活、是痛苦或受折磨,又與我何干?
何況,你也沒有資格說我,不是嗎?若不是為了你自己,你會肯花這麼大的代价
請我來嗎?」

  大肥豬窒了窒。「我……我……」

  年輕人哼了哼。「好了,不用再羅唆那些有的沒有的了,既然你這邊答應了
,那我該去工作了,這種事還是越早解決越好。」語畢,他就回身出了廳堂。

  死盯著年輕人的背影,大肥豬的眼神依然怨恨無比,神情卻泄氣得很。

  六十萬兩!天哪!不是六顆小石子,而是白花花的六十萬兩耶!

  真想賴帳!

  可這種卑鄙的想法也只敢擱在心里頭偷偷過過干癮而已,這位當今道界中最
厲害的年輕術士可是誰也惹不起的,他不但毅力、膽色過人,思維審慎遠慮、機
巧靈敏,而且,一身的法術更是精湛深厚到不要說那些高僧大師都怕了他,就連
修為百年以上的道長術師都不敢輕 他,唯恐一個不小心惹惱了他,只怕就永世
不得翻身了!

  奇怪的是,他既不是授藤的道士,也非皈依的居士,甚至連教授他學問法術
的師父也沒有,只是莫名其妙的在十歲那年,他就突然間什麼都懂了,無論是照
見一切真空無相之慧眼,或者是招鬼神、捉妖除魔的符療法術,與足以和兩千年
虎妖相抗衡的法力,全都僅是在一夜之間就得到了。

  而更教人難以理解的是,那個得天眷寵的混蛋小子明明看起來一副靈逸出塵
的模樣,心性卻又為何如此這般的冷酷無情呢?

       *        *        *

  黃河從潼關附近折向東流,又進入一個峽谷,三門峽就在此峽谷的中間,是
黃河最險峻的峽谷河道之一,兩岸陡峭,相距僅二百五十公尺。

  峽口河上有兩座大石島,北名神門島,南名鬼門島。兩島把河水分成三股,
像為黃河開了三座大門,從北而南稱為人門、神門和鬼門,三門峽因此而得名。

  而三門中以神門最深、鬼門最險、人門最淺,此時,在細如銀絲般的綿雨中
,右岸峽谷的最頂方,有道修長的人影悄然佇立,蹙眉凝視著那最險的鬼門。

  一該死,鬼門已經出現裂縫了,難怪會溜出那麼多瘴鬼瘟神,這下子,后續
工作可是沒完沒了的了。哇!又得做白工了,那可是……」話未畢,他似有所覺
地驀然回首,「咦?怎麼又是她們?」隨即退后子步轉到一株蒼勁的松樹后,倏
 消失不見了。

  頃刻間,那位嬌憨純真的七公主和小侍女翠兒也隨后出現了。同樣的,兩人
一到,就凝神仔細地端詳鬼門。

  「老天!七公主,鬼門快破了耶!」翠兒吃驚道。「您瞧,好大的裂縫喔!


  「哇!真的耶!好大好大的裂縫喔!」七公主兩顆眼珠子睜得大大的,表面
上看起來是擔憂,可語氣聽起來卻有九成是興奮,是那種「好有趣、好好玩喔」
的興奮。「奇怪,西二太子呢?他怎麼還沒出現呢?難道這不是該他處里的嗎?


  「西二太子?」翠兒不屑地哼了哼。「那個家伙總是分不清正事和閑事,這
會兒肯定又不知跑到哪里去鬼混了,說不定早就忘了這事兒呢!」

  「咦?你是說西二太子嗎?」七公主愣愣地問。

  翠兒頓時白眼一翻。

  天哪!跟公主講話真的很累耶!

  「廢話,咱們現在不正是在說他嗎?」她受不了地忿忿道:「西二太子那人
最不可靠了,可他偏偏愛出風頭,現在可好,瘟鬼都溜出來了,他還沒見個影兒
,到時候要是讓瘟神有藉口來湊熱鬧,看他怎麼收拾。」

  「可……」七公主吶吶地開口,「那相柳(九首人面蛇)沒他們宮里的收妖
瓶就收伏不了啊!不讓他辦要讓誰辦?」

  「那就讓大太子負責嘛!」翠兒說:「那二太子讓他吃喝玩樂是一級棒,可
教他干正事的話,就沒啥好冀望的了,這不都是公主自己告訴翠兒的嗎?怎麼現
在還來問我?」

  「是嗎?」七公主偏著腦袋,頗為困扰地想了一下。「我好像不太記得了耶
!」

  何止好像,根本就是忘了!

  翠兒不覺沉默了好一會兒,繼而放軟了語氣柔聲安撫道:「不記得就算了,
公主,反正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反正她總會慢慢想起來的……吧?

  「可是真的很奇怪耶!」七公主迷惑地抓抓耳后。「我好像忘了好多好多事
,不管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呢!」

  「因為您大病了一場,公主,」說著,翠兒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心虛地回
避開公主那雙單純信任的大眼睛。二個多月前您大病了一場,因為那場病而忘記
一些事也是……呃!很正常的。」

  「咦?我病過嗎?」七公主似乎更困惑了。「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因為您病了嘛!」翠兒有點心慌地提高了聲音。「反正您已經痊愈
了,忘記一些事又有什麼關系呢?」

  「唔!說的也是。」聽話的乖寶寶立刻丟開那件怎麼也想不通的事,兀自去
盯著鬼門直瞧了。「那現在該怎麼辦?我們是不是應該趕緊去把二太子給找出來
?」

  「哦,天啊!」才剛因為公主放棄追問而松了口氣的翠兒,聞言,再次受不
了地翻了翻白眼。「公主,等咱們找著人,鬼門早就破了啦!」

  「對喔!」七公主喃喃道。「也不曉得上哪兒去找,等找到了,不要說鬼門
,就怕連喪門都垮了。」

  「就是說咩!」翠兒直點頭。

  「可是,翠兒,」七公主瞧著那鬼門,真的開始擔心了。「頂多再過個片刻
半晌,恐怕那鬼門就會……就會……」她沒再說下去了。別看她平常傻呼呼的,
該知道的事、該盡的責任、該有的能力,她還是一樣都不缺,因為她并不是把所
有的事全都給忘了,只是忘了某些特定的事而已。

  「咦?片刻半晌?」翠兒吃了一驚。「這麼快?」

  「可能還會更快呢!」七公主咕噥著。「翠兒,我……我知道這不關我們的
事,可是……可是咱們也不能真的就這樣放著不管吧?要是真讓鬼門破了,麻煩
可就不是普通的大了耶!」

  那還用說,先不管鬼門破了之後會在人間惹出多少浩劫,光是上面的「大老
板」追究下來,就不單只是西王宮的問題而已了,有九成還會連累四大王宮,統
統跑不掉連帶責任!

  可就算明知是如此,他們又能如何?「對、對!公主您說的都沒錯,但是,
咱們又沒有西太子他們宮里的收妖瓶,能干嘛咧?」這個才是最大的問題吧!

  「啊!是喔!」七公主恍然道,好像現在才想通這個天大的道理似的。「我
們沒有他們的收妖瓶,又能干嘛?」

  「當然是!」翠兒暗暗松了一大口氣。「好了,公主,咱們還是另外想辦法
吧!這種事實在輪不到咱們出頭。」總而言之,她的正職是七公主身邊的貼身侍
女,可不想再兼職當七公主姑奶奶的老鼠誘餌,沒事呼天喊地的到處亂竄。

  那真的很沒面子耶!

  如此暗忖著,翠兒轉身就想領頭先落跑,免得公主又給她去想到什麼有的沒
有的,那就不太美妙了!

  可惜她的動作委實不夠快,才不過半轉過身子而已,她就聽到那位腦袋少根
筋的寶貝主子豪氣萬丈的聲音。

  「好,既然收伏不了,翠兒,那咱們就卯上去殺了那條九頭蛇吧!」

  翠兒瞬即僵住。

  不……不會吧?

  「嗯哼!這樣王兄王姊們以后就不敢再嘲笑我了!」

  像個木頭人似的喀喀喀,翠兒僵硬地轉回身來,臉色都發青了,現在若是有
人拿根手指頭輕輕地戳她一下,她肯定就會倒地不起了。

  「公……公主?」

  可七公主那張純真的臉龐此刻卻是氣勢磅礡、光芒萬丈,根本沒空去注意到
可憐的小小侍兒就快昏倒了。「瞧瞧你家公主我怎麼收拾那條小蛇解救天下萬民
吧!」話說的是慷慨激昂,說穿了,還不只是想耍要威風而已。

  不是吧?這位寶貝公主那種倔強好胜的死性子就是不肯改嗎?

  想著想著,她的臉色更是發綠了,「公主,您……您不是在開玩笑吧?」翠
兒困難地咽著口水。「殺了它?請問您要用什麼殺呀?哭死它?還是用口水淹死
它?那相柳在上古時候可是水神共工的臣子耶,它的妖力咱們哪應付得來呀!搞
不好……搞不好還沒動手,咱們就先被它給當點心吞了!」

  「安啦、安啦!」七公主猛拍胸脯。「不過是一條小蛇而已,有公主我在,
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就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才可怕呀!要不她早就蹺頭了啦!


  「小蛇?」翠兒那張臉更苦了,「是喔!咱們是剛好只夠塞它牙縫的小蛇。
」她忍不住喃喃嘀咕著。「我說公主啊!還是不要吧!要是真出了什麼事,翠兒
回宮后該怎麼交代呀?」或者索性不要回宮算了,從此亡命天涯、流落他方應該
也不賴吧?

  她猶在這邊煩惱未來的出路問題,七公主卻已經在那邊興奮地直搓手,准備
好好地大展身手一番了。「好,翠兒,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那就這麼決定了喔
!」

  咦?居然給她裝作沒聽到?!

  「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耶?還敢問她該怎麼辦?

  不敢相信地翻翻白眼,翠兒正想回主子一句「我哪知道該怎麼辦呀」,可轉
念一想,要是她真這麼回答,主子肯定會自己拗些白痴主意出來,到時她不是死
得更慘嗎?於是,三聲無奈的長嘆后,她又開始猛扯頭發了。

  這種事要是多來上子回,肯定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變成禿頭了!

  好吧!既然是主子自己來問她該怎麼辦的,那麼,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所以,她如果不好好把握這種機會整整主子的話,是不是太對不起某人了呢


  當然是!


  於是,偷撇出一抹賊賊的笑容奸奸地笑了一會兒后,翠兒就開始說了。「這
個嘛!我記得公主身上好像有個淡黃色的……」不料,她的奸計才剛撰出序文的
頭兩句來,主子就突然雙眼一亮,脫口便是興奮的一聲「啊」,毫不客氣地打斷
了她的精心策畫。

  「對喔!我怎麼給忘了?那個香包嘛!」七公主一邊大叫,一邊從懷里掏出
一個模樣很奇怪的香包。說是香包,可那味道卻熏得教人頭發昏。「這個可以引
出相柳,對吧?然后呢!你就去引它出來追你,那我就可以乘機扁它了,對吧?
對吧?」說完,七公主還得意地揚起下巴等待某人的稱贊。

  「呃?」只是某人卻先呆了呆,「耶?」繼而陡然拔尖了嗓門驚叫,一點兒
也聽不出來那有什麼稱贊的意味。「我?」翠兒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那
張可愛的小臉蛋已經垮成了大圓餅。「我……我……我也要上?不……不是吧?
公主啊!主角不是您嗎?怎麼這會兒連……連我也要上了?」有沒有搞錯啊?她
不是純觀眾嗎?

  「咦?可是……可是我記得以前都是這樣的,不是嗎?」七公主那張傻呼呼
的臉蛋此刻卻是一派正經八百的表情,看起來相當滑稽。「我記得翠兒你逃起命
來可快著呢!」

  「逃命當然要快呀!否則哪叫逃命啊?」翠兒哭笑不得地苦著臉。「又不是
上后花園溜達,還由得你拐一步晃三步,最后再來個回眸一笑百媚生嗎?我看那
條九頭蛇好像不會就那樣被我們笑死吧?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
她吞了口口水。「公主……記得?」

  七公主點點頭。「是啊!記得呀!而且記得很清楚呢!」

  哦!拜托,為什麼該記得的她不記得,不該記得的她偏偏記得那麼清楚呢?

  完蛋了,這下子想裝作沒她的事也裝不成了。翠兒垂頭喪氣地暗付,她這下
是自討苦吃嗎?現在回頭不曉得還來不來得及?

  才剛想到這里,香包就挂到她身上來了。

  呃……好像來不及了耶!

  翠兒一臉哭兮兮地看看香包,不僅整張臉都拉長了,連頭上的沖天雙髻也垮
了,眼神無奈地瞅著主子欲哭無淚,可轉個眼,她不曉得想到什麼, 地又是滿
懷期望地盯住主子。

  「那麼,公主,您也應該記得如何收拾那種畜妖吧?」老天保佑,求求您來
個肯定的答案吧!

  可沒想到她這一問,卻立刻把七公主的萬丈豪情給問不見了,「咦?如何收
拾啊?啊……嗯……這個嘛……嗯……讓我想想……我想想……」愁眉苦臉的攢
眉苦思片刻后,她才不怎麼有把握地吶吶道:「呃……大概記……記得吧!」

  嗄嗄嗄?大……大概?還「吧」?

  天哪、天哪!為什麼那種「沒必要」的事記得一清二楚,這種事就只是「大
概」記得?

  「不會吧?公主,」翠兒的臉更苦了。「您……您到底記得多少啊?」

  「記得多少啊?」七公主又開始努力思考了,「好像是……是……呃……啊
,對了!」她的雙眸倏地一亮,「首先是這樣!」說著,她猛然一指戳破香包,
然后很不客氣地一腳把翠兒踢向崖頂的空曠處。

  「耶?」隨著一聲長長的驚叫,翠兒被推得踉蹌子步沖向前去,還沒站穩腳
步,她本能地又想往回跑,可才逃回兩步,又認命地停住了,小小的紅唇委屈地
噘著,并渾身抖顫地東張西望。

  唉!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她還跑什麼跑呢?香包一破,她早就無處可逃了
,不是嗎?

  而她那個沒良心的主子一腳把「老鼠誘餌」踢出去之後,也同樣緊張兮兮地
屏息四處張望,一副像在等待著什麼似的樣子。

  不一會兒工夫,驟然間,原本是要死不活的細雨猛地加大了,風勢也在瞬間
狂吼了起來,轟隆隆的好不嚇人,可七公主卻反倒雙目一亮。

  「翠兒,別逃太遠啊!」她興奮的低聲吩咐。

  「呃?一翠兒一時會意不過來地隨著主子的視線往三門峽出口那方向瞧過去
,旋即尖叫一聲抱頭就跑。「哇~~救命啊!」

  只見遠遠的那頭,一條渾身長滿青色逆鱗、長爪帶翅的巨大蟒蛇,甩著猙獰
凶惡的九顆腦袋,吐著腥臭暗紅的蛇信,在狂風驟雨中如閃電般地疾掠而來,眨
眼間就到了眼前,而且毫不猶豫地就朝狼狽逃竄的翠兒扑過去。

  「哇哇哇!救命啊~~翠兒還不想死呀!」

  雖然沒敢回頭,可是光聞那近在咫尺的腥膻臭味,翠兒就知道自己離鬼門關
有多近了!於是,她只能邊心膽欲裂地抱著腦袋埋頭猛逃,邊還又哭又叫的,可
憐的她這時候還得顧著主子的吩咐--不能逃太遠!

  天哪、地哪!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呀?

  而原該大展神威的七公主卻在這會兒仿佛看傻了眼般,只呆立在那兒,連該
做什麼都給忘了。

  哇嗚~~怎麼這麼大呀!

  逃得連鞋子都快掉了的翠兒覷個空用眼角一瞄,頓時嚇得魂飛九天。「天哪
!公主,您別淨顧著發呆呀!還不快來救我?」

  「咦?啊!」七公主立時回過神來,不敢稍作遲疑,馬上掐指飛出一道白光
射向巨蟒。

  耶?!七公主不敢置信地看著巨蟒在一陣劇烈的扭動之後,便又繼續張口扑
向翠兒,而且……老天!它還分出四個腦袋過來追她了!

  哇~~救命啊!

  一個驚慌,七公主也跟翠兒一樣嚇得尖叫一聲,掉頭就跑,於是乎,兩個人
就在崖頂上像過街老鼠般到處亂竄,其間還伴隨著聲聲驚叫與求救,有好幾次,
雙方還差點互相撞上了。

  兩個人都在叫救命,真不曉得是要誰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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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37:06 |只看該作者
  始終隱藏在樹后的年輕人就在這時轉了出來,一臉的啼笑皆非。「她們到底
在搞什麼鬼呀?」

  而尚在團團亂轉的翠兒更是欲哭無「空」,「拜托,公主,你……」她倒抽
了一口氣,動作敏捷的閃過思心巴拉的蛇涎。「你跑什麼跑呀?還不快……」又
一個矮身避開紅燦燦的蛇信。「快拿你的七星綾打它呀!」

  七公主一聽,便愕然止步。

  對喔!她跑什麼跑?應該拿七星綾抽它的嘛!

  一轉念,她立刻返身一吸氣,整個身子便輕飄飄地飛向空中,剛好閃過巨蟒
的血盆大口。可是,另外三張大嘴巴也緊隨著咬過來了,她迅速解開腰間的七彩
銀絲帶抖手一揮,只聞子聲巨大的啪啪響,那子顆蛇頭頓時被抽打得東倒西歪地
飛開去,還差點相互撞個昏天黑地呢!

  七公主見狀,心頭一喜,連忙再抖手一抽,在子聲憤怒的嘶叫過后,追扑翠
兒的蛇頭也各自跌開去了,她趕緊趁胜追擊,不斷地抽打銀帶,巨蟒的九顆腦袋
也不斷地搖來晃去。片刻后,有三顆腦袋還真的打結了,讓七公主忍不住開心地
哈哈大笑了起來!

  看這光景,寶貝七公主大概早已忘了先前的狼狽,玩得還挺樂的樣子,瞧她
臉色更是越抽打越得意,甚至還開始有意無意地逗弄著那條越吼越憤怒的巨蟒,
看看能不能再讓它的腦袋多打子個結。可是……

  「公主啊!現在不是玩的時候吧?」終于得以喘一口氣的翠兒在地面上仰著
腦袋,雙手圍在嘴邊哭笑不得地大叫著。「得趕快殺了它吧?」

  啊!對喔!她是來除妖,不是來玩的,可是……

  「怎麼殺?」七公主無措地叫了回去。

  「耶?」她簡直不敢相信!「怎……怎麼問我?!公王啊!那是你的問題吧
?你不是說沒什麼好擔心的嗎?」

  「可是人家不知道它會這麼厲害嘛!」七公主一邊委屈地叫道,一邊忙著繼
續抽打那條蛇,并閃躲蛇吻。「那……那我又收不了它,而且,你看,我頂多只
能讓它團團亂轉罷了,再來……再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嘛!」

  翠兒頓時傻眼了。「什……什麼跟什麼嘛!現在才來說這種話,想后悔也來
不及了呀!」

  「那怎麼辦嘛?」

  又問她;:「我……我哪知啊!」翠兒又開始抓頭發了,而且,這次是真的
很用力的猛扯。

  「看……看公主還有什麼寶……啊!對了,那個無雙瓶!」

  「那只能收旱妖、火妖的啦!」七彩銀絲帶依然 哩啪啦地抽個不停。


  「那……那……水雲箭?」

  「那只傷得了千年道行以下的妖啦!」

  「捆妖索……啊!不行,那只捆得了五百年道行以下的妖……那震天鐲呢?


  「翠兒!那是布雨用的呀!」

  「啊!對喔!我一時忘了。」翠兒不好意思地打個哈哈。「那……那……青
玉鏡?」

  「那只能攝魂魄,收不了已有道行的元神啦!」

  「那……那……那……我也沒轍了啦!」

  「嗄?那我怎麼辦?」七公主好似快哭了。

  「呃!咱們……」咽了一口唾沫,「咱們落跑如何?」翠兒吶吶地提議。

  「耶?!」

  就在七公主錯愕得險些被左右兩顆蛇頭分夾兩邊撞扁之際,突然,一縷細細
的低語傳人她的耳中。

  「七公主,請把相柳往對面崖上引過去,那兒是上古共工台的遺址,應該壓
制得了它,我再用五雷縛妖神咒禁住它,這樣應該可以暫時封它個三、五十年。


  咦?誰?誰?是誰?

  才剛險險地閃過被壓成肉餅的危機,七公王聞聲,不由得更驚詫地左右張望
不已,卻又差點被最中間那顆蛇頭給一口咬去腦袋。她驚險萬狀地躲開,但是,
從她身旁飆過的那股子蛇腥味卻差點讓她當場吐給它看……呃!技術好一點的話
,說不定還可以吐到它嘴里頭去呢!

  「公主,拜托請快點,」耳語又響起。「再一會兒鬼門就要破了!」

  呀啊!真的?

  心頭一驚,七公主趕忙按照指示,甩帶的方向倏 一轉,開始使勁地將怪蛇
越過三門峽上方驅往對崖去了。可是,那條怪蛇似乎有所警覺,都已經臨到崖邊
了,卻死都不肯再多挪兩步。

  「你……你這條笨蛇,就不能合作一點嗎?」

  七公主急得忍不住脫口叫了出來,彩帶也揮甩得更急切了,可是怪蛇宁肯腦
袋多打兩個結,就是死不肯過去;七公主又氣又急地正想踢它一腳的時候,陡聞
一聲清朗的暍叱,驟然間,那條怪蛇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往崖上推了過去。

  「耶?」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緊接著,又是子句像念經似的咒文之後,天上突然劈下來五道金光閃閃、瑞
氣千條的閃電,剎那間,那頭怪蛇竟然倏地消失不見了,同一時刻,滿天的狂風
暴雨也突然靜止了下來,再眨個眼,連陽光都跑出來閃閃發亮了,就好像換了一
幅畫似的,整個場景在頃刻間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顯得非常突兀又不可思
議。

  看書翻頁都沒這麼快!

  有好半天的時間,遺飄浮在半空中的七公主依舊茫然地半舉著彩帶,困惑地
望著怪蛇消失的地方,怔愣地好像還搞不太清楚狀況,不明白剛剛猶是驚天動地
、惡形惡狀的怪蛇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不會吧?她真的封住那條上古妖蛇了?!

  哇!她好了不起喔……咦?不對!不對!不是她封住的,是……啊!對喔,
是誰?剛剛到底是誰?

  就在她剛想起這一點時,猝聞翠兒的呼喚。

  「公主、公主!在這兒哪!」

  聽翠兒的聲音喊得有些變調,她嚇了一跳,以為又出了什麼岔子了,搞不好
相柳娶了老婆、生了孩子,這回是攜家帶眷一塊兒來搗亂的!於是,她忙不迭地
循聲趕過去,還差點一頭撞上那株奇形怪狀的大樹橫錯出來的樹枝。

  可沒想到翠兒不但好端端地沒事,而且就在崖邊那株蒼勁的古松前,一臉詭
疑地直向她招著手。身軀尚未落地,她便愕然的瞧見一個清俊的年輕人正神情怔
忡地盯視著她,待她站定在他面前,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涌現出一股強烈的熟悉
感。

  她不覺脫口問道:「咦?我們見過嗎?」

  年輕人一聽,眉宇隨即皺了起來,好似這句話触犯了他的滔天大忌似的。「
應該沒有。」是應該沒見過,也的確是沒見過,不管是這輩子,或上輩子、或上
上輩子都沒見過,他「百分之百」可以肯定。

  可是,為什麼他也覺得他們「百分之百」曾經見過面呢?

  「哦!這樣啊……」七公主困惑地搔搔腦袋。「那……剛剛是你幫我的嗎?


  年輕人頷首,看起來好像更不高興了,甚至還夾雜了那麼一點點不安。但這
位神經很大條的七公主并沒有去給他注意到,一瞧見他點頭,馬上咧出一臉開心
又感激的笑容來。

  「真的啊?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才好了呢!」

  年輕人聳聳肩,兩只眼睛老是往兩旁飛去不想看她,卻又不由自主地溜回來
瞄她子眼,一經自我察覺后,就立刻拉開視線;可不一會兒又情不自禁地瞥了過
去,然后又暗罵著自己移開眼;接著,又一次忍不住瞟向她那張精致清美的臉蛋
上,旋即又詛咒著干脆垂下眼盯住地上……

  或許他應該先把自己的眼睛弄瞎了,就不會再做這種連他自己都感到很厭惡
的行為了吧!

  他自嘲地暗付著,可七公主卻一無所覺地繼續笑得好甜蜜。

  「哪!為了報答你,我請你吃飯好不好?」她滿眼希冀地又問。

  年輕人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不用,」不曉得為什麼,跟她在一起越久,他
就越不安,好像會發生什麼他控制不了的事情似的,事實上,現在的他就有點控
制不了自己了。「抱歉,我還有事要先走了。」說完,他匆匆轉身就走,還差點
絆著自己的腳摔一跤,看起來有點狼狽。

  雖然這樣很窩囊,任誰看了都會說,這就是所謂的落荒而逃!可是,他也顧
不了這許多了,再不走就走不……呃……好像已經走不了了!

  側過臉去冷眼瞪著那兩條擅自跑來親昵地緊抱住他左手的纖細手臂,好像小
妹妹纏著大哥哥帶她去買糖葫蘆吃,又好像他上妓院嫖女人還沒付帳怕被他跑了
似的模樣,年輕人渾身驟起一陣戰栗。

  為什麼他有種再也甩不開這雙手臂的預感呢?

  「那你陪我吃嘛!好不好?」

  冷漠,卻又相當困扰的視線緩緩栘向那張近在咫尺,又似撒嬌、又似討好的
迷人嬌靨上,年輕人的心弦不由得微微一震,一股既排斥又依戀的矛盾情緒猝然
襲上心頭,開始在他心中進行一場精采的摔角大戰。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七公主嬌憨地搖著他的手臂。

  這還用問嗎?當然不好!

  自與她當面對上的那一剎那,他的靈性直覺就一直在警告他離她遠點兒,警
告他若是繼續跟她牽扯下去,他的人生肯定會因此而踏上某條他想像不到,且無
法回頭的不歸路,搞不好就這樣完蛋大吉也說不定!

  可另一邊又有個聲音在輕言軟語地哄誘他--只不過是個可愛的小女孩想請他
吃個飯嘛!干嘛像防賊一樣的防著她呀?這樣傻呼呼的,連自己都顧不周全的小
姑娘又能搞出什麼可怕的名堂來呢?

  「好啦!陪我去吃啦!走啦、走啦!」

  好吧!就算那些矛盾的掙扎都不去管他,單以目前的情況來講,已經有多少
年沒有人敢這麼肆無忌憚地親近他,或這麼放肆地碰触他,這麼無禮地跟他說話
了呢?

  依照以往的習慣,他應該馬上甩開她,跟她保持三丈以上的安全距離,再厲
聲嚴詞地拒絕她,明白告訴她,他一向是獨來獨往的,不管是吃飯、睡覺、上茅
房或到任何地方去,他都不曾有過任何同伴。

  甚至他也可以擺出一張最酷的閻王臉給她瞧,把她嚇個半死,再冷冷地嘲諷
她子句,教她羞慚的大哭一場!不過,也有可能她根本就聽不懂人家的嘲諷,甚
至以為人家在稱贊她也說不定,這樣的話就干脆狠狠地暍叱她一頓好了。

  這才是他最正常的行為模式,可是……

  「快嘛!人家好餓了啦!」

  該死,為什麼現在他就做不到?

  而始終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翠兒卻禁不住偷笑了。

  還是一樣呵!瞧他一臉的矛盾、掙扎與困扰,看樣子,他還是一樣拿她沒轍
,這家伙肯定是那人沒錯了。而且,他的模樣也幾乎沒什麼改變,只是年輕了二
十年,感覺有點怪疑罷了,不過,這樣不是更好嗎?免得他兒子又跑來跟他搶老
婆了!

  「快點嘛!」

  那聲音真是嬌膩到了極點,再冷硬的心都會融化成一團面團兒,年輕人不由
自主地嘆了口氣。

  「走吧!」吃完飯再甩了她好了。

  七公王一聲歡呼,馬上挽著年輕人的手臂就走,態度還不是普通的熟稔與自
然,雖然他們這才是第一次見面。

  「啊!對了,我不吃海鮮喔!」

  「我也不吃。」

  「咦?真的?」

  「真的。」

  「嘻嘻,好巧喔……啊!對了,我叫敖水靈,你呢?」

  「姬夢塵。」

  姬?!

  真的是他了!

  翠兒望著那雙儷影,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擔憂、又是害怕、又是無奈。

  「啊!姬公子。」

  姬夢塵回眼瞥了她一下。「什麼事?」

  「你確定知道我家公主是誰嗎?」

  姬夢塵瞄了一眼膩在他身邊的可人兒。

  「東海龍王的七公主,對吧?」

  沒錯,他真的知道她的主子是誰!

  不過……為什麼她總覺得他有哪邊不太一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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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的預感果然靈驗了!

  原想吃頓飯后,就隨便找個理由甩了那位嬌憨的傻公主落跑的,卻沒想到,
一頓飯吃過一頓飯,三天后,那家伙還是挽著他的手臂走在路上,而且纏得更緊
,讓姬夢塵簡直是哭笑不得。

  在他的記憶中--他擁有包括這世在內的三世記憶,從來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如
此束手無策過,簡直就像是孫大圣撞上了如來佛,根本無路可逃!那只傻不隆咚
的小母龍就是吃定了他,而他……唉!也被她吃定了。

  「公主,你……不必回龍宮嗎?」

  「回去干嘛?」

  這個問題真是問的好!

  姬夢塵窒了下。「這……你的事辦完了,不必回去向東海龍王報告嗎?」

  「報告什麼?」

  又窒住了。「這……這……報告……報告你事情辦完了呀!」

  小臉上滿是困惑。「辦完了就辦完了,還要報告什麼?」

  真想哭!

  「算了!」姬夢塵無奈地瞄一眼跟在一邊吃吃偷笑的翠兒。「那你們沒有其
他事要辦了嗎?」

  蹙眉想了想,七公主--敖水靈不放心地又瞥向翠兒問:「我們有嗎?」

  翠兒忙搖頭。「沒有、沒有,公主,咱們啥事也沒了,只要公主高興,咱們
可以一直跟著姬公子沒問題。」這也是臨出龍宮前,大太子特別交代過的,只要
一碰上那個人,公主想干什麼就讓她干什麼,一切隨她去!

  水靈立即眉開眼笑地咧開了嘴。「沒有耶!那我就可以一直跟著你了。」

  一直跟著他引不會吧?

  姬夢塵的臉色很難看。「公主,你為什麼一定要跟著我呢?」

  「咦?為什麼啊?」水靈困惑地搔搔耳后。「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耶!我
只知道我不想離開你,想一直一直跟著你,然后……」求助的眼光瞟向跟在她身
邊的翠兒,后者聳聳肩。「然后我也不知道了。」

  姬夢塵一臉的不敢相信。「你……難道你想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一直跟著我?


  水靈眨了眨眼,看起來既天真又無邪。「對呀!」

  「哦!拜托!」姬夢塵忍不住白眼一翻,「你也幫幫忙好不好?你沒事,我
可是還有很多事要辦的呀!」他不耐煩地說。

  馬上又嘻開了小嘴兒,「好,我幫你!」水靈毫不猶豫地說。

  耶?!幫他?!

  姬夢塵啼笑皆非,跟這只笨笨的小母龍講話真的很累耶!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說,我習慣自己一個人去辦事,不想有人在旁邊
攪和。」

  她又是一臉困惑了。「可是你剛剛才叫我幫你的呀!」

  姬夢塵忍耐著。「那是你會錯意了,我是說,我想自己一個人,你懂嗎?」

  「不懂!」回答的更干脆了。「自己一個人很寂寞耶!你為什麼想要自己一
個人?」

  「天哪!」姬夢塵呻吟著止住腳步,仰首瞄一眼那不熱,卻也足夠讓人冒出
兩眼花的暖陽,再低頭輕嘆,而后無奈地踱到宮道旁的大樹下暫歇,准備好好跟
她來一場良性的溝通。

  好吧!重來。

  「請問公主,你跟著我究竟要干什麼?」

  「幫你呀!」水靈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又翻白眼。「幫我什麼?」

  「你告訴我呀!要不然我怎麼幫你?」

  現在到底是言語不通,還是怎麼著?

  「我不需要你幫我!」

  「可是你剛剛明明有叫我幫你的呀!」

  不知道一拳打昏龍女的報應是什麼?他恨恨的想。

  「我剛剛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姬夢塵幾乎要咬牙切齒了。「我剛剛的意思
是說,請你幫個忙,讓我自……」

  「好啊!我幫你。」

  還是讓他昏倒好了!

  「我沒有要你幫我,我是要你……」

  「可是你剛剛才說要我幫個忙的說。」水靈好委屈地瞅著他。

  干脆讓他死了算了!

  「我不是……」

  「你明明是!」

  天哪!有沒有人可以來敲醒她的腦袋呀?

  「那好,我請你幫的忙就是拜托你不要再纏著我,讓我一個人去辦事好不好
?」他的耐性幾乎已經到達臨界爆發點了。

  「可是一個人好寂寞、好無聊的,那樣不好啦!」水靈神情很認真地說。「
而且,我也沒有纏著你,我只是陪著你而已嘛!」

  也許他現在是對著一個特級白痴講話。

  「我很有聊,也不寂寞,」姬夢塵忿忿地道。「而且,我今年二十四歲了,
不是不懂事的小鬼,我不需要人陪。」

  「那、那……」水靈可憐兮兮地噘起小嘴兒。「人家會寂寞、會無聊,人家
想要你陪我嘛!」

  關他屁事啊!

  「你有翠兒陪你!」姬夢塵提高了嗓門。「要是不夠的話,麻煩你快快回龍
宮去,那兒不就有一大堆蝦蟹魚鰻陪你個痛快了?」

  「可是人家只想要你陪嘛!」

  饒了他吧!

  姬夢塵 地冷下臉來。「如果我就是不要呢?」

  「你不要啊……」那彎彎的眉兒悄悄湊攏了來,水靈好似碰到天大問題似的
滿面懊惱之色,可一忽而,她又展顏歡笑了。「那我跟在你后面就好了。」

  真是夠了,面前這位大小姐根本不是白痴,而是嬰兒,誰能跟嬰兒溝通得起
來呀!

  姬夢塵一臉凄慘的無語問蒼天,翠兒卻早已笑倒在地上了。

  「你怎麼了,姬公子?」水靈怯怯地扯了扯姬夢塵的衣袖。

  姬夢塵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我正在考慮這株大樹夠不夠高,樹枝夠不夠
堅固,我干脆吊死在這邊算了。」

  水靈驚訝地眨了眨眼。「咦?原來你是想到地府去玩呀?早說嘛!不用死啦
!那樣好麻煩的,我直接帶你去就好了啦!告訴你喔!閻王伯伯很疼我的喲!只
要你說一聲,看是要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或者是鉤心拔舌頭、分尸下鍋熬煮,
他都會很樂意帶你去玩一玩,而且是免費的喔!」

  這會兒,翠兒的爆笑聲也許已經傳到東海龍宮去了,姬夢塵神情非常古怪,
有點扭曲的感覺,水靈好奇地端詳他。

  「你又怎麼了,姬公子?」

  「唔……我……」姬夢塵的聲音也很奇怪。「我正在考慮……」

  「又在考慮什麼了?」

  「考慮……」他嗆咳一聲。「考慮我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或者是直接發
瘋算了!」

  「發瘋?」水靈又變為一臉關心了。「你為什麼要發瘋呢?是不是受到什麼
刺激了?告訴我,我幫你!」

  姬夢塵突然捂著嘴別開頭去,雙肩可疑地聳動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又慢慢地
轉了回來。

  他的刺激就是她,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幫忙,但是……算了!他搖搖頭


  「好吧!算我被你打敗了,你愛怎麼跟就怎麼跟吧!不過,我可先警告你,
你別想插手管我的閑事跟你講,要是有什麼事你看不順眼,就馬上給我回龍宮去
,少給我在那邊唧唧歪歪的,懂嗎?」

  「唧唧歪歪?」水靈小腦袋一歪。「什麼是唧唧歪歪?小雞的頭歪了嗎?」

  「笨,就是少羅唆的意思啦!」姬夢塵的口氣很凶,眼睛卻微微在笑。

  「哦!知道了,我不會吵你的。」水靈乖乖地說,表情很開心,因為姬夢塵
答應讓她跟著他了。

  「知道就好。」

  「那我們現在就要到地府去玩了嗎?」

  「咳咳,下回吧!」姬夢塵嗆著喉嚨說。「現在我有別的事情要先去辦。」

  於是,三個人離開大樹下又繼續上路了,可他們剛走出沒多遠,就在他們适
才休息的那株大樹不遠的另一棵大樹后,突然轉出兩個人。

  一個是三十許的妖艷女人,只見她艷麗如桃花,妖冶嫵媚蕩人心,更是臉襯
朝霞似海棠醉日,烏雲疊鬢嬌柔腰柳,秋波一轉送的是嬌滴滴萬種風情,舌尖一
吐吹的是令人骨軟筋酥的吟哦香氣,只要是男人,怕是瞧了便要魂游天外、魄散
九霄了。

  而另一個則是白髮蒼蒼、雞皮鶴發的老太婆,雖是老態龍鍾,一副踏入棺材
一半的准死人模樣,可那雙眼卻依然奕奕有神,而且頻頻閃爍著惡意的光芒。

  「他們終于見面了!」聲音更是粗嘎得令人生厭。

  「那就該輪到咱們上場羅!」妖艷女人慢條斯理地說,聲音嗲得膩死人,神
情卻陰狠得嚇坏人。「我倒要看看這回還有誰能再給她另一顆心。」

  兩人互覷一眼,隨即悄然隱去了。沒想到她們才剛消失,另一株大樹后又繞
出兩個人來,簡直就像是在玩躲貓貓。

  「真是不知悔改呀!」仙風道骨的老人家搖頭喃喃道。

  而另一位高貴典雅的年輕姑娘則是訝疑地咕噥,「父王真的變了好多呢!」

  「不如此,他哪能應付得了那兩個女人呢!」老人家若無其事地說。

  「那倒是,可是……」年輕姑娘猶豫了一下。「我還是不放心,那兩個女人
若是要狠的,現在的父王絕對敵不過她們的,要是再出岔子,我想天尊不可能再
給您一顆再生果吧?」

  「是不可能!」老人家斷然道。「那再生果三萬年才成熟一次,每一次也只
結果兩顆,這回天尊給我的是最后一顆,離下回成熟期還有一萬多年,你讓他再
如何給我?」

  「那就是羅!所以,我要跟著他們以防萬一嘛!」

  老人家略一思索。「也好,可是別妨礙了他們喔!」

  年輕姑娘立刻白了他一眼。「您以為我是白痴啊!父王會搞得這麼慘,為的
不就是她嗎?兩邊都那麼痴,我羡慕都來不及了,哪可能會去破坏他們。」

  「那文妃……」

  「拜托!」年輕姑娘更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我母妃和其他子位都早已轉
世,不曉得投子十次胎去了,甚至又嫁過不曉得多少個男人,還另外生了不曉得
子百個孩子了,我顧念她們做什麼?白搭嘛!」

  「你能理解最好了。」

  年輕姑娘眨了眨眼。「要說會妨礙,大哥還比較有可能吧!」

  老人家搖頭。「不會,他已經夠后悔的了,他現在只是想補償而已。』

  「那他也會來羅?」

  「會。」

  「那可熱鬧了,」年輕姑娘咕噥。「聽說那個奸臣也會來喔!」

  老人家不覺大皺其眉。「他又是來湊什麼熱鬧?」

  「跟馬夫人一樣啊!您斬了他的腦袋,他不甘心,便被那只狐狸精說服了一
起來找您的麻煩呀!」年輕姑娘輕哼。「說到這,這回事好像有一大半的責任都
要歸咎于您呢,太公!」

  老人家聞言,怔忡片刻,而后長嘆。

  「真是不解,他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年輕姑娘一撇嘴。「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現在我只想趕上他們,太公
您就自個兒留在這兒慢慢想個夠吧!」話落,她也翩然失去了蹤影。

  老人家皺了皺老臉,再抓抓白髮,而后一聳肩。

  「不說不擔心,越說就越擔心,我看我也跟去看著好了。」

  於是,一眨眼后,黃沙滿塵的官道上,空蕩蕩的只剩下子片落葉飛揚,這回
,再沒有任何人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了。

  游戲結束了嗎?

       *        *        *

  姬夢塵不能不承認,水靈還是「有點」用處的,原本要浪費些許時間去抓回
鬼門內的瘟鬼,可現在,只要拿她那把青玉鏡輕輕松松地一照,管他是鬼是剎,
連追都不用追,立刻就清潔溜溜了,還真是省事不少。

  只不過,起初同行的時候,翠兒老是拿奇怪的眼神偷覷得他渾身不對勁,而
且,翠兒對他似乎也存在著某種程度的不滿,從他去拿回自己的工作報償之後就
開始了。

  「那就是姬公子封住相柳的代价?」盯著剛從一座富麗堂皇的莊院里走出來
的姬夢塵,翠兒驚訝地問。

  「沒錯。」姬夢塵小心翼翼地把一大疊小額銀票折疊好,仔細的收進懷里。

  「六十萬兩?」他想吃人嗎?

  「我可沒逼他們一定要請我接這樁工作。」姬夢塵滿不在乎地說。

  「那如果沒人付你任何代价呢?」

  「若是沒人付錢的話,我自然就不管了羅!」姬夢塵若無其事地說,同時瞄
一眼又纏上來挽住他手臂的水靈,神情無動于衷,已經習慣了這個像老是像牛皮
糖一樣黏著他的笨龍女。

  「難道你都不在乎那些老百姓們會遭受到什麼樣的災難?」翠兒不敢置信地
問。

  「為什麼要在乎?」姬夢塵冷冷地反問。「他們給過我什麼?幫過我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

  「可是……」

  「別看我只有二十四歲,但我有三世的記憶,全部加起來就有一百多年的記
憶,而且,這三世我都是被人扔在山間野外的棄嬰,除了前兩世我到底是如何死
的,和我的父母究竟是誰、他們為何要拋棄我,這些我完全沒記憶外,其他的一
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而在這一百多年的記憶里,全都是一些可憎、可厭、可恨、可鄙的紀錄,
我碰上的所有人和事都是那麼自私、無恥、齷齪、下流,無論是養大我的人、在
我身邊周圍的人、偶爾碰上的人,無論是老、是小、是男、是女,他們不但沒有
給過我任何溫情和關愛,甚至用盡所有的手段來欺負我、利用我、迫害我。

  「是他們直接『教導』我這人世間的法則,我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少折磨
、歷經了多少迫害,終于學會生存的最基本法則,那就是跟他們一樣自私、無恥
、齷齪、下流,如果我沒有學會這樣只顧自己,早就不能活到現在了,這樣我有
什麼錯?」

  翠兒張口結舌地瞪著姬夢塵,感覺驚詫不已。那張俊雅飄逸的臉龐散發著一
股凝而不散的邪佞之色,是如此無情、冷酷又殘忍。

  這人……真的是他嗎?

  太公是說過,他勢必要有所改變,才能應付得了那兩個女人的詭詐,但真有
必要變得這麼可怕嗎?

  會不會矯枉過正了?

  而正當翠兒舉棋不定,開始懷疑讓公主跟著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問題時,不意
又突然冒出一個她沒有想到會出現的人物來。

  「咦?您……您怎麼也來了?!」翠兒脫口驚呼。

  他們剛從外面回到客棧里,艷麗的晚霞在這僻靜的精舍洒下一片絢爛色彩,
那橘紅色的暮靄落在佇立在小院落中的纖細身影上,在那張高雅的臉龐上嫣染著
朦朧的光影,更顯得那安逸的姿容是如此安詳,有一股超乎尋常、圣潔脫俗的美


  高雅姑娘微微一笑。「時候到了,我當然要來了。」

  翠兒了解地點點頭,繼而瞥向姬夢塵和水靈。「那他們……」

  高雅姑娘搖頭,「只要是有關父王的事,七公主都不會記得,所以,她應該
不會認得我是誰;至于父王嘛……」她有意無意地瞄了一下姬夢塵,后者不覺狐
疑地蹙起了眉宇。「他更不可能記得,而且,現下的他只是開了慧眼,法眼尚未
明,所以,雖然他看得出你們是龍宮的人,卻瞧不出我是打哪里蹦出來的,在他
眼里,我只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眼角一瞟,「對吧,父王?」她瞄著姬夢塵問。

  「父王?」姬夢塵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你叫我?」

  高雅姑娘調皮地一笑。「這兒的男人就您一個,我不叫您叫誰?」

  姬夢塵雙眉高高一挑。「姑娘,你是腦筋有毛病,還是怎地?你我的年紀差
不過一、兩歲,你當我一出娘胎就娶老婆、生孩子了嗎?」

  高雅姑娘抿唇一笑,尚未答話,翠兒就已先脫口道:「可是龍吉公主真的是
姬公子您的親生女兒呀!」

  這話不但姬夢塵不信,就連傻呼呼的水靈也不給她信。

  「騙人!」她抗議。「人家姬公子才二十四歲,哪可能會有像她那麼大的女
兒嘛!」

  高雅姑娘--龍吉公主笑得更開懷了,「不但是事實,而且,父王在生下我之
后,并沒有重新投胎,因此……」她伸手碰碰姬夢塵,水靈立刻很不高興地拍開
她的手。「就是父王這個身子讓母妃生下了我的喲!」

  「你腦筋真的有毛病,姑娘,」姬夢塵面無表情地說。「可惜你這副標致的
外貌了。」

  龍吉公主噗哧失笑。「父王居然會說這種話,真的很有趣耶!」

  「姬公子變得才多呢!」翠兒咕噥。「講話難聽又怎樣?他現在可是又冷酷
、又無情,讓人不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人了!」

  「是嗎?」龍吉公主斜睨著姬夢塵。「那我倒要瞧瞧,父王會有多冷酷無情
法。」

  水靈聞言,立刻緊張起來了,「你要跟我們一起嗎?」同時更挽緊了姬夢塵
。「不要!他是我的,不准你跟我搶!」

  姬夢塵劍眉一皺,似乎想駁斥什麼,甚至連手都舉起來好像打算甩開水靈似
的,可稍一遲疑后,卻又咬了咬牙硬是忍了下去,只是不高興地別開臉,龍吉公
主看了,不由得又笑了。

  「可是他對七公主可沒多大的改變,不是嗎?」

  翠兒愣了一下,繼而掃了那兩人一眼。「呃……好像是吧!」

  龍吉公主頷首。「好,那我們就一起來看看父王到底是變在哪里吧!」於是
,龍吉公主就加入了他們的行列,即使姬夢塵大表反對,可龍吉公主就硬是要跟
著,他也拿她沒轍。

  之後,當姬夢塵帶頭開始辛辛苦苦地到處去尋找,并收拾那些溜出鬼門的瘟
鬼時,翠兒不由得感到錯愕不已,倒是龍吉公主看起來好像并不怎麼意外。

  「父王,聽說……」

  「不要再叫我父王,我不是!」姬夢塵冒火地打斷她的話頭。

  「好嘛、好嘛!」龍吉公主聳聳肩。「那……姬公子,聽翠兒說,必須有人
出高价請你工作,你才會出手除妖驅鬼,否則,你是不管那些老百姓的死活的,
那麼,現在有人出什麼价碼請你收拾這些瘟鬼嗎?」

  這一問,竟讓姬夢塵沉默了好半晌之後,才悶悶地回道:「沒有。」模樣看
起來好像不曉得在跟什麼人生什麼氣似的。

  「你是說沒有人出面請你工作,也沒有任何代价嗎?」龍吉公主追問。

  姬夢塵又咬了半天牙。「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做白工?」

  姬夢塵終于狠狠地瞪過來一眼,「我高興!」他低吼。「怎麼樣,不可以嗎
?」

  看見他生氣怒吼的樣子,龍吉公主不禁睜大了眼,看似感到很新鮮,也很有
趣,可翠兒卻不解地愣住了。

  他不是一定要有代价才肯工作的嗎?

  接著,不久后她們又發現,每經過一處災區,他身上的銀票就會少去好幾張


  「你不是不在乎他們的死活嗎?為什麼還要救濟他們?」

  喀嚓一聲,龍吉公主和翠兒都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他的咬牙聲。

  「你以為我喜歡嗎?」

  「呃?」

  姬夢塵的臉色益發陰沉,「我為什麼要把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兩浪費在他們
身上?」這話說是在問她們,倒不如說他是在問自己。「他們連半文錢也不配讓
我施舍給他們,我恨不得他們統統下地獄去!」

  翠兒越聽越糊涂了。「既然如此,姬公子為什麼還要那麼大方的把銀票一張
張的丟給他們?」

  又是凶狠的一瞪眼后,「你管我!」姬夢塵就不再理會她們了,但是,他的
神情雖然憤怒又輕蔑,眼色卻是既難堪又困扰。

  龍吉公主頗有深意地笑了,瞧著那個含有調侃意味的笑容,翠兒困惑地想了
老半天后,突然啊的一聲,明白了,旋即也忍不住跟著笑了出來。

  生命中的殘酷現實雖然硬將姬夢塵塑造成那種冷酷無情的個性,可是,他天
生的善良本性卻也只是被強行壓抑住而已,不但始終無法被消弭殆盡,反而老是
擅自跑出來作怪,所以才會造成他現在這種右手想見死不救,左手卻拚命伸出援
手的矛盾作風。

  瞧他的樣子,好像也恨死了自己那心軟的一面。

  「你們在笑什麼?」水靈茫然地來回看著嘴邊噙笑的人。

  翠兒笑嘻嘻地道:「翠兒在笑姬公子是個很有趣的人哩!」

  「咦?有趣?真的?」水靈雙眸一亮。「口訴我、告訴我!他哪里有趣?快
告訴我,我也要笑……啊!干嘛?」

  「笨蛋,走了啦!」

  看水靈被姬夢塵猛力一拉扯出老遠去,龍吉公主和翠兒互視一眼,不約而同
地又噗哧笑了。

  他是變了,變得很「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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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38: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匆匆兩個月過去,姬夢塵一行四人就在各處追蹤瘴鬼瘟神之中忙碌地度過,
老實說,那真的很辛苦,因為,雖然那些小鬼們很容易解決,只要拿青玉鏡一照
就被攝進鏡里去了,可就因為如此,它們更是滑溜,否則,一被找到就無路可逃
了!

  但對姬夢塵而言,最教他感到難以應付的卻是水靈的糾纏。

  她喜歡跟著他,沒問題!她喜歡纏著他,那也沒問題!她老說他是她的,這
……也沒問題啦!反正聽過就算了。

  可也別這樣死黏著他呀!

  有點無力地看著水靈好像搶寶貝似的又忙著把手挽過來,彷似只要她動作稍
微慢一點點,他就會被別人給搶走了般,讓姬夢塵簡直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他
才剛從茅房里出來耶!

  他甚至連手都還沒洗過呢!搞不好身上哪邊還沾了什麼奇怪味道也說不定,
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真的是除了睡覺、洗澡、上茅房外,她都緊緊地黏著他寸步不離,無論他怎
麼跟她抗議或講理,她都有辦法回得他說不出話來--不是說不過她,而是跟她實
在是有理講不清,每一回講到最后,他都很想上吊自殺算了。

  而這也是最令他困扰的地方,對她,他就是狠不下心來!

  對任何人,他都可以冷酷視之、無情待之,多少人受苦受難都與他無關,就
算死得有多慘,他都當是在看戲,可就是對她沒轍!不是刻意的,而是無法自主
地,他就遂了她所有的心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一碰上她,所有的事情就全亂了套。

  從第一回碰上她開始,他就覺得她的靈氣很熟悉,有一股莫名的親昵感;之
后,首次與她面對面,他更覺得自己肯定見過她,可那又明明是沒有的事;而相
處的越久,他居然開始產生一種疑樣的,而且很恐怖的幻覺。

  他竟然沒有心!

  每當這種幻覺特別強烈的時候,他都忍不住偷眼覷向水靈,因為他的心好像
就是被她給侵占去了。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可他還是忍不住又摸摸心口,看
看他的心究竟還在不在?

  還好,仍在扑通扑通,響亮又有力的跳著!

  但即使如此,那種他缺少一顆心的詭疑感卻依然不能去除,只是被他強制壓
抑下來而已。

  可說他沒心,他偏偏又會為了她因遲鈍而被苛責時的委屈淚水而心疼:為了
她央求某件事而流露出的乞憐眼神而心軟;為她單純又死心塌地的糾纏而心慌;
更為她那純真無邪的憨痴笑容而心動。

  他不解,他為什麼會這樣?

  更不解,她為什麼會那樣?

  最不解,龍吉公主為什麼會那麼說?

  那是在往湘境的路途上,正午時分,他們坐在路邊矮石上暫歇啃饉簇,當他
又不由自主地摸向胸口時,龍吉公主突然輕描淡寫地冒出了一句話。

  「忘了嗎?你早就親手把自己的心挖給了七公主,不是嗎?」

  倒抽了一口氣,饃饃滾到地上去了,若不是水靈緊挽著他,恐怕連他也會像
饃饃一樣跌到地上去滾個好幾圈了。

  她怎麼會知道?!

  這種感覺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咦?你的心、我的心……她在說什麼呀?」水靈更是茫然。

  沒理會她,姬夢塵兀自震驚地瞪著龍吉公主,俊者則瞥過眼來,若無其事地
微微一笑。

  「否則,你想她為什麼會這樣死纏著你?不就因為她欠你一顆心,卻又不能
還給你,否則她就死定了,所以只好緊跟著你羅!」

  不,這是不可能的!

  不要說他完全沒有這種印象,如果真的如此,那他這顆心又是打哪兒來的?
難道是他沒有記憶的前子世發生的事?

  可話又說回來,凡人的心又怎能用在龍族身上呢?

  纖細的手指輕輕指了指姬夢塵的胸口,「你以為那真是你的心嗎?」龍吉公
主淡淡地問。

  廢話!不是他的,難道是她的?

  瞧著他的臉色,龍吉公主又笑了,她瞟向翠兒。

  翠兒會意,忙點著頭道:「真的,姬公子,您的心在我們公主身上喔!至于
您身上的那顆心……」她輕輕咬了咬下唇。「只是一顆仙果而已。」

  驀然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姬夢塵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突然有種自己根本不
是人,而是一株果樹的可笑感覺。

  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他身上天生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不是花香,也不是水果香,甚至不是這凡世間任何東西的香味,淡淡的、幽幽的
,又似清新、又似濃膩。最奇特的是,身體不适的人只要一聞到他身上的香味,
馬上就會反應說舒服多了。

  難道那就是仙果的香味和功效?

  不曉得什麼時候他會結出果實來?怎麼結?吐出來?還是……拉出來?

  想到這里,姬夢塵突然跳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也許你們都吃飽了,也休息夠了,那我們應該可
以上路了吧?」說完,也不等回答,他就拖著一臉困惑的水靈先走了。

  龍吉公主和翠兒相視莞爾一笑,也起身跟上去了。

  兩天后,姬夢塵避開了龍吉公主和翠兒,鬼鬼祟祟地找了個四下無人處,瞧
著沒人偷看也沒人偷聽,他就硬把水靈扯開他身邊,然后放到他的對面去,跟著
冷冷地板起臉孔,生硬地開始他的判官大審。

  「公主,我想請教你一些問題,希望你能先好好想清楚之後再回答我。」

  看他臉色嚴肅的好像父王在警告她不准再頑皮時的樣子,水靈不覺聽話地點
點頭。

  「哦!知道了,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好,那麼……你以前見過我嗎?」

  水靈真的仔細地想了好久好久,然后說:「沒有,不記得。」

  沒有、不記得?

  還是沒有不記得?

  這是什麼鬼回答?

  姬夢塵忍耐地捏捏鼻梁。「可以請你解釋清楚一點嗎?」

  「那個……在我的記憶里是沒有啦!可是……」水靈猶豫著。「翠兒說,我
一個多月前生了一場大病,然后,我就將好多事給忘了,所以……」

  姬夢塵眯了眯眼。「什麼時候生病的?」

  水靈又想了一下。「四十天前吧!」

  四十天?

  是龍宮的四十天?或者是凡間的四十天?

  若說是龍宮的四十天的話,那麼,龍宮一日等于凡間三年,所以,龍宮四十
天,也就等于凡間一百二十年,而他所擁有的三世記憶直到現在剛好是一百一十
九年,難道……

  「那我再問你,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跟住我?」

  「這個……」又是一副困惑遲疑的模樣,「我也不知道啊!只是一見到你之
后,我就不想跟你分開了,好像我們本來就是在一起的。然后……然后……然后
漸漸的,我好像可以感覺得到為什麼要和你在一起,可是……可是又說不上來…
…」

  他難得耐心地勸誘著,「試著說說看,不必說得很具體,大概就行了,說錯
了我也不會怪你的。」

  「真的?」

  「真的。」

  於是,水靈開始攬眉苦思沉吟著。「唔……打一開始,我就對你感到很熟悉
,雖然我真的不記得你這個人了,但是,跟著你越久,我……我就覺得好像有什
麼一點又一點的回到我身上來了……不是對你的記憶喔!而是……而是一種感覺
,一種好喜歡、好依戀你的感覺,雖然你常常罵我、氣我……」她怯怯地笑了一
下。

  「但我還是覺得你很溫柔、很體貼,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很舒适、很
平靜,還有一種很甜蜜的滿足感,而且……而且……」她苦惱地抓了抓頭發。「
好奇怪,我總覺得我好像拿了你什麼東西,而且是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又不記得
那是什麼了,我就想,也許跟著你再久一點,我就可以想起來那是什麼了。」她
無肋地瞅著他。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他的心!

  姬夢塵突地打了個哆嗦,隨即用力的甩了甩腦袋。

  夠了!想搞清楚這一切,結果反而越弄越糊涂了,還無端惹來一身疑惑和不
安,害他每天都在那邊想著自己到底是人,還是果樹?

  罷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不該來的不會來、該來的總是會來,急沒用,
擔心也沒用,天命之數連仙人也無法違逆,更何況他區區一個凡人,先知后知又
有何差別,結果不都一樣!

  一旦作下決定,他便毅然轉身要走,水靈立刻又挽上他的手臂。

  「問完了嗎?」

  「對。」

  「那……那……」她兩眼期待地瞅著他。「你以后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不
要再叫我公主了好嗎?」

  姬夢塵眉宇微蹙。「這恐怕不太好吧?」

  「可是……可是我總覺得你應該是叫我水靈的嘛!」

  「……好吧!」

  是的,就順其自然吧!

       *        *        *

  依然在水靈的緊密「桎梏」下,姬夢塵一身冷漠地步入江西布政使的豪華私
宅內,那富麗堂皇的建筑和擺設,一望可知這布政使在這魚米之鄉撈了多少油水
,可這年的天災他卻一毛也不肯拔出來救濟災民。

  哼哼!看樣子,得由他來好好削這貪官一票了。

  重重疊疊的曲廊間,布政使在前領著一行人往后走去,突然……

  「大人,如果你還珍惜那雙眼睛的話,就麻煩你自制一點!」

  輕描淡寫,卻又冷冽如天山寒冰的警告,讓那個心術不正的布政使聞言,不
由得機伶伶地一顫,連忙收回那雙頻頻往后竊視的淫邪目光。

  美女不能不看,自家的眼睛更重要!

  跟在姬夢塵左右的那三個少女無一不是人間絕色,特別是那位緊伴在姬夢塵
身邊的女孩,更是美得教人雙眼發直,初見面的那一刻,他還失態地垂下了口涎
,久久回不了神。一回神,馬上又想著該如何哄騙姬夢塵「讓賢」,可姬夢塵這
兩句話一撂下來,他就知道沒希望了。

  他是個聰明人,明白自己雖然官大勢大,卻不在那些懷有高深道術之人眼里
,只要隨便來上一個咒術,就足以教他灰飛煙滅,連絲渣渣都不剩了,這會兒還
是顧好自己的老命和寵妾及獨生愛女卡要緊,貪婪之心用在那些沒有抵抗力的老
百姓身上就夠了。

  轉進一間精致華麗的閨房內,布政使停在絲幔層層的床榻前,「這就是小女
。」說著,他掀起了床幔。

  床上,一個即使睡著,也可感覺到那倨傲之氣的美麗少女直挺挺地躺著,呼
吸正常、神情平靜,但周身卻流轉著一股詭疑的黑紫色氣團。

  「兩個月前,她偕同她姨娘到九江府回來后就變成這樣了,每日一到子時,
門窗就會自動緊閉,誰也開它不得,所以,雖然可以聽到那不曉得什麼妖魔鬼怪
的說話聲,卻見不到那究竟是妖魔或鬼怪……」

  水靈脫口道:「咦?你看不出來嗎?那是妖氣嘛!」

  「水靈!」

  姬夢塵冷冷的一聲低叱,水靈不覺吐了吐舌頭,低頭不敢再多話了,可是…


  「好像是地鼠耶!」

  「翠兒!!」

  翠兒也縮縮脖子不吭聲了,但……

  「嘖嘖!至少有五百年以上的道行了喔!」

  「龍吉姑娘!!!」

  龍吉公主聳聳肩看向別處,好似對這間閨房內的擺設特別感興趣似的。

  陰沉的眼神在那三個把雞婆當有趣的家伙臉上來回掃過兩次,確定她們都接
收到他的警告之後,姬夢塵才冷著臉瞥向布政使。

  「不只令嬡一位吧?」

  「還有我的寵妾和一位婢女。」

  姬夢塵頷首。「三十萬兩。」

  布政使大吃一驚,不覺失聲道:「三十萬兩?!」

  「嫌貴?」態度依舊冷冷的,姬夢塵淡淡地道:「你也聽到了,五百年以上
的地鼠精,而且是三只,這種价碼已經很公道了。大人若是要便宜的,盡管繼續
去找那些空有虛名、沒有實力的家伙來浪費時間,到時候,要是錯過了施救的時
刻,找我也是無用了。」

  布政使想也不想的就說:「那個婢女不必管她,二十萬兩吧!」

  姬夢塵目光一寒。「四十萬兩!」

  布政使倒抽了一口氣。「什……什麼?」

  姬夢塵冷冷一哼。「五十萬兩!」

  布政使噎了一聲。「你你你……」

  姬夢塵竟然悠然地闔上了眼。「六十萬兩!」

  布政使兩眼一翻,看似就要當場吐白沫了,翠兒忙道:「大人,我們家公子
有個毛病,他開下的价碼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他都不會有第二句話,可要是
有人跟他討价還价,他就會一直把价碼往上抬,抬到那人吐血為止。大人,你現
在只不過是吐吐白沫而已,實在不夠看,要是不趕快答應下來,我們家公子可是
會繼續抬价抬到讓你吐血的喲!」

  聞言,布政使臉色鐵青,抖了半天唇后,才咬牙切齒地說:「好,就……就
六十萬兩。」

  姬夢塵這才慢慢的睜開眼,再瞟一眼床上的人后,居然轉身就走。

  「子時之前我會過來。」

  布政使滿腔怨氣地怒瞪著姬夢塵頑長飄逸的背影翩然離去,恨不得立刻叫人
來把那個傲慢的家伙抓起來砍頭,可是……

  他不敢!

  這兩個月來,他已經不知道找過多少姬夢塵所說的那種空有虛名、沒有實力
的家伙,結果只是白白浪費了時間,讓妖怪多享受了好些日子他心愛的寵妾和寶
貝女兒,因此,雖然不甘心,他也只能忍氣吞聲的答應下來,除非他不要他的寵
妾和女兒了。

  思付至此,他不由得幽幽嘆了一口氣。

  難道真是他作孽太多,致使他年近五十,妻妾十數人,卻只得了一個女兒嗎


       *        *        *

  出了豪宅后,姬夢塵就在附近的茶館里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一副眉頭
深鎖、若有所思的模樣。

  水靈看似想問什麼,卻又不敢,只好更挽緊了他的手臂,讓他知道她的關心


  待小二送上香茗和花生、瓜子后,龍吉公主才悄然開了口。

  「父……呃!不,姬公子,你也覺得有什麼不對了嗎?」

  翠兒詫疑地眨了眨眼。「不對?什麼不對?」

  龍吉公主馬上橫了她一眼。「笨!你沒注意到嗎?那些從鬼門溜出來的瘟神
煞鬼早就被我們抓得差不多了,從一個月前開始,我們碰上的都是一些和鬼門毫
無關系的成精妖怪,不但數目多得教人訝疑,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你不覺得這
種情況透著古怪嗎?」

  翠兒一想。「唔!好像是耶!一股來講,那些修練成精的妖怪大都會避到深
山里隱居繼續修練,希望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很少會跑出來作怪的,可最近它
們好像彼此約好了似的,全一窩峰的跑出來湊熱鬧,好似都不在乎它們辛苦修練
出來的道行了,這個……」她不解地抓抓耳后。「好像真的有點奇怪耶!」

  龍吉公主微微一笑。「你不認為它們是針對姬公子而來的嗎?」

  「咦?姬公子?」翠兒驚訝地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是她
們?」

  龍吉公主才剛點頭,始終沉思不語的姬夢塵便驟然問了過來,「你們在說誰
?」

  龍吉公主和翠兒互覷一眼。「這個……是父王的劫數,能告訴父王詳情的不
是女兒我,而是另有其人,只要時機一到,他自然會出現在父王面前,把一切的
前因后果仔細告訴父王的。」

  姬夢塵又皺眉。「都告訴過你我不是你父王了,你還……」

  「父王,」龍吉公主嘆道:「所以我說不适宜由我來告訴父王,因為我說的
話父王根本不信嘛!」

  姬夢塵不說話了,可神情卻流露著相當陰鷙不悅的氣息。

  水靈瞧著他神情不對,忙討好地說:「晚上我幫你,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對、對!」擔心姬夢塵找主子出氣,翠兒忙也幫著主子。「姬公子、龍吉
公主,還有公主和翠兒我,剛好各負責一個,這樣可省時多了。」真是風水輪流
轉,以前要討好公主,現在又要討好姬公子,嗚嗚……她夢想中的安宁日子、平
靜生活到底在哪里呀?

  姬夢塵卻還是不吭聲,只端起茶杯來默默啜飲著,臉色也依然不怎麼痛快,
還附加一些陰森森的感覺,襯著那副俊雅飄逸的容顏,顯得格外矛盾又邪魅,迷
人是迷人,可也夠教人心驚膽戰的了。

  龍吉公主看了半晌,不由得感嘆地直搖頭。「當初父王若也是這般冷情,又
怎會上了那只狐狸精的當,而被逼得經歷這凡塵之劫呢!」

  凡塵之劫?!

  姬夢塵的雙眸驀地睜大。

  難不成……難不成他以前是……

       *        *        *

  又是一個月過去,果真如龍吉公主所猜測的,他們一路過關斬將,遇上的妖
怪道行一個比一個高深、一個比一個難纏,爍人魂魄的鬼車鳥、喜奪人幼兒的姑
獲、獸頭人身的鑿齒,和各種吸食天地靈氣成精的畜獸等等;有的是纏上了一般
老百姓,再請他去除妖,有的則是不知死活地直接找上門來送死,什麼樣的情況
都有,最后,連姬夢塵都不曉得他到底碰上些什麼了。

  這是一座香火鼎盛的藥王廟,聽說神跡靈驗得很,可惜已經有一個多月乏人
問津了,因為可憐的藥王神早就被趕跑了,換上兩只不曉得什麼玩意兒的惡妖占
据在此。來上香的要你命、過路的收你魂,那些前來收妖除魔的道士及和尚更是
連皮帶骨都給你吞下去。

  如今,這里只剩下冷冷的陰氣和森森的邪氣彌漫在周圍方圓五十里,別說人
煙,連半只螳螂、螞蟻都沒有了。

  此刻,正是旭日初起時,燦爛四射的光芒卻依然散不去繚繞在四周的朦朧黑
霧。廟前廣場上,三雙凝重的眼神,外加一雙驚訝的目光,皆盯住了廟里那濃濁
的邪氣,那幾乎令人窒息的邪氣。

  「哇嗚~~好厲害呀!」水靈驚嘆。「沒見過這麼重的邪氣,也看不出這是什
麼妖,我們敵得過它們嗎?」

  姬夢塵的神情卻是前所未見的嚴肅與凝重,「水靈,」語氣更是陰沉無比。
「帶著翠兒馬上離開這兒回東海去。」

  「咦?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馬上離開這兒!」

  「不要!」水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要在這兒陪著你。」

  耶?這丫頭,不來點狠的她就是不怕嗎?

  好,既然如此……

  神情驟沉,瞳眸中倏起一陣寒酷的光芒,「我不要你陪,」姬夢塵低叱。「
你馬上給我滾!」這樣夠凶了吧?

  微微抽了一口氣,水靈果真嚇了一大跳,有那麼一剎那間,她的確是僵住了
,可也僅是短短一瞬間的驚愕過后,她便委屈地噘起小嘴,抱著姬夢塵的手臂卻
反而更緊了。

  「不要!」

  咦?反效果!不夠凶嗎?

  姬夢塵咬了咬牙,驀地深吸一口氣,旋即大吼一聲,「你給我滾!」這回該
怕了吧?

  的確是,水靈的嬌軀顫了顫,連眼眶兒也濕了,可咬著下唇,她還是哽咽著
堅持自己的意願。

  「不要!」

  不要?

  好執著的小母龍!

  一狠心,姬夢塵的手臂驀地使力一甩,把水靈甩得踉蹌退了好幾步。

  「你再不走,我就先宰了你!」

  一吼完,姬夢塵便很滿意地看到水靈滿臉驚懼地又退了兩大步,正想再接再
厲的多吼她兩聲,最好嚇得她屁滾尿流,越快離開這個危險的處境越好,卻沒想
到,才眨個眼,她居然搶先一步地嘴一扁,哇啦哇啦大哭起來了。

  「不要嘛!人家要陪著你嘛!嗚哇~嗚哇~你欺負我~你欺負我~~」

  耶?!姬夢塵頓時啼笑皆非地呆住了。簡……簡直不敢相信,她到底子歲了
呀她?還是東海出產的小母龍都是這麼幼稚?

  真想直接一腳把她踢回東海去算了,可是……實在不想有那種感覺,卻在一
看水靈竟然像個小孩子一樣哇哇大哭,豆大的淚珠仿佛斷了線的珍珠般直往下淌
,他居然該死的心疼得很,無論如何再也狠不下心去吼她了。

  於是,再一次的,姬夢塵當場就想找棵大樹上吊了事!

  「我……我是為你好呀!」為什麼他會有種比幼年時期被人凌虐時更悲慘的
感覺?

  「嗚嗚~不管啦~不管啦!」嗚嗚咽咽的,水靈揉得兩眼都紅了。「嗚嗚~人
家就是要陪著你嘛~~」

  「你你……我沒叫你管,你……」又急又怒又是不知所措,姬夢塵不由得氣
急敗坏地跺了跺腳。「反正你立刻給我離開這……」

  他還沒說完,水靈已經拉高了嗓門給他轟回來了。

  「嗚哇哇哇~~不要啦~~嗚哇哇哇~~人家不要啦~~」

  姬夢塵不覺又傻了片刻,禁不住直嘆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他逼到滋生無
助之感。

  他絕對不能讓她留下來,因為他完全沒有把握能不能應付得了此刻盤据在廟
里的那兩只妖,可是,這只小母龍卻怎麼也趕不走,要是真拚不過那兩只妖,難
道她真的打算陪他一塊兒死嗎?

  還是她以為跟閻王有點交情,人家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她一馬?

  「父王,」不曉得什麼時候摸到他身邊來的龍吉公主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真應付不了嗎?」

  眉端一挑,「不然你以為我喜歡聽她鬼哭神號嗎?」姬夢塵冷眼斜睨著她。
「還有,別再叫我父王了!」

  好像沒聽到他的警告似的,龍吉公主又低語道:「那麼,父王,你看得出那
是什麼妖嗎?」

  「我要是看得出來就不會趕她走了。」姬夢塵冷冷地說:「告訴你別再叫我
父王了,你沒聽見嗎?」

  龍吉公主笑了。「我比你厲害一點喔!父王,我看得出來是什麼妖,卻沒有
把握對付得了。」

  「你看得出來?」這個到處亂認老爹的小混蛋會比他厲害?「最后一次警告
你,別再叫我父王了!」

  龍吉公主抿唇一笑。「知道當年與妲己一同淫亂商朝的兩位美人是誰嗎?」

  姬夢塵的雙眸震驚地暴睜。「你是說雉雞精與玉石琵琶精?」

  「答對了!」龍吉公主笑著,突然仰首朝空中呼喊,「太公,那兩只妖只有
您能應付,是時候上場了吧?」

  不是吧?他有老得這麼快嗎?又從父王進階成太公了?

  姬夢塵正狐疑著不知道她在對誰說話時,驀然聽見半空中傳來一陣蒼老卻有
勁的聲音。

  「輪到我了嗎?」

  「是該您了,太公!」

  「好吧!」

  聲落,輕風微卷,四人面前驀然出現一位白髮蒼蒼卻神采奕奕的老人家,姬
夢塵一見便脫口驚呼。

  「是你!」

  老人家慈祥的頷首。「沒錯,是我,在這三世里,每當你一滿十歲,就在你
的夢里開了你的慧眼、啟了你這三世的記憶之門,并且陸續把所有的知識和仙道
法術全部傳授予你的老頭子。」

  姬夢塵怔愣地呆了片刻。

  「你……你到底是誰?」

  老人家瞥一眼龍吉公主。「沒聽到她叫的嗎?太公,姜太公是也!」

  「姜子牙?」更驚詫了。「天機星君?!」

  老人家--天機星君點頭。「是,而龍吉公主是文曲星君,我想,你應該知道
文曲星君的父親是誰吧?」

  姬夢塵遲疑了一下。「天……同星君?」

  「對,當年的周文王,后來的天同益算星君,如今的姬夢塵,全都是你。現
在你知道龍吉公主為什麼老是喊你父王了吧?」

  姬夢塵驚詫地呆了片刻,又蹙眉想了半天。

  「那麼是我……做了什麼錯事被貶下凡嗎?」

  蒼蒼白髮的腦袋搖了兩下。「不,這是你的情緣之劫。」

  下意識地,姬夢塵立刻瞄了水靈一眼。「和這個小白痴?」

  「沒錯,」天機星君又點頭。「只要你這一世和她的情緣一滿,月老便會為
你們牽上紅線,之後不久,你也能回到天同星君的仙位上了。」

  又沉默了好半晌,姬夢塵才慢吞吞地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天機星君微微一笑,突然抬手往黑霧彌漫的藥王廟揮了一圈,「好,這樣應
該至少能封住它們三個時辰了。來,我們到那邊去坐著談吧!」說著,他便領頭
走向廣場邊的石桌石椅。

  待眾人全都坐定后,天機星君先是略微想了一下,然后才一臉歉然地對姬夢
塵苦笑。

  「其實,天同星君你在這件事里是最無辜的,若真要追究責任的話,貪狼星
君和巨門星君是罪魁禍首,你和七公主則是冤枉被牽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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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39: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仙樂飄飄、彩音翩翩,在這三千年一次的蟠桃盛會中,在西瑤池王母娘娘的
寶閣瑤池里,明霞燦爛、瓊香繚繞;瓊華之闕、光碧之堂;瑤台鋪彩結、寶閣散
氤氳;左帶瑤池,右環翠山,處處玲瓏剔透,層層鳳爪翱翔。

  然而,即使五彩描金桌上早已備妥了令人食指大動的龍肝和鳳髓、熊掌與猩
唇、玉液瓊漿、香醪佳釀、珍饉百味、佳肴疑果,可眾仙們孜孜盼望的卻不是那
佳肴香釀,而是王母娘娘的寶貝--不死仙藥和吃了能長壽不老的仙桃。

  無論是十洲三島仙翁、北方北極玄靈、中央黃極黃角大仙、五方五老、五斗
星君,或者是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中八洞玉皇、九壘、四海龍王、山
岳神仙,下八洞幽冥教王、注世地仙、各宮各殿大小尊神等。

  眾仙們垂涎的全都是那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實,吃了就能長壽不老的
蟠桃。

  因為只有達到羅漢這一果位以上的神仙(佛陀、菩薩、羅漢),才能夠熄滅
一切煩惱,圓滿一切功德,免受生死輪回之苦,而受到人、天的供養。

  至于羅漢之下的神仙們,即使仙壽再長,終究難逃生死劫數,因此,那吃了
能長壽不老的蟠桃便成為眾仙們延后墜入生死輪回的最大希望。當然能多吃子顆
最好,不過好像不太可能,可只要能持續三千年去吃它一顆,那麼跟永生不死也
沒什麼差別了,所以,蟠桃盛會又可稱為蟠桃添壽會。

  東海龍王的麼女七公主敖水靈還沒有領受蟠桃的資格。

  但是東海龍王有,所以,她這回死纏活賴著老爹爹來參加蟠桃大會,也只不
過是想瞧瞧熱鬧而已。

  「小七兒,我可要警告你,好好跟著父王,不許你到處亂跑,也別想給我惹
禍,否則,下回你就甭想跟著來了!」東海龍王慎重地警告那個猶自一臉滿不在
乎的女兒,心中已經開始后悔帶這只惹禍精來參加蟠桃會了。

  對于這個最令他頭疼的麼女,東海龍王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才好,她簡
直是集天下任性、頑皮、刁蠻、狡詐之大成,要是他能對她凶一點也好,偏偏她
又是那麼美而慧黠,教人忍不住疼惜到骨子里去了,哪捨得去凶她呀!

  所以,即使滿心不情願,他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讓水靈爬到他的頭上撒野,他
甚至還扶了她好幾把呢!

  唉!真丟臉。

  「哎呀!安啦、安啦!父王,您不必擔心我啦!我會自個兒好好玩個痛快的
啦!」水靈漫不經心地揮著手,所有的注意力早就分派到周圍各處去報到了。

  咦?她自個兒會好好玩個痛快?有沒有搞錯啊?不是才叫她緊跟著他的嗎?
她居然馬上就說要自個兒好好去玩個痛快?!

  東海龍王簡直是哭笑不得,順便在心里直喊天。

  哦!天哪!誰來幫幫我吧……呃!不對,他現在已經在天上了,還喊什麼天


  才想到這里,東海龍王旋即發現他才疏忽了這麼一下下而已,水靈居然已經
不見了!

  耶?不會吧?!

  他慌忙轉頭四處張望……很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堆,又是這個仙、
又是那個尊的,就是不見他的寶貝女兒!

  唉!罷了,反正從帶她出發的那一刻起,他就有替她擦屁股、收拾爛攤子的
心理准備了,這會兒浪費時間去找她也沒用,還是找其他三海龍王去訴訴苦,順
便再請教一下三娘到底是如何教子的?

  慶幸的是,王母娘娘并沒有怪罪東海龍王擅自夾帶「私物」參加蟠桃壽宴,
并不是因為她很慈悲,而是因為就連她也聽聞過水靈七公主沉魚落雁般的美貌傳
言,所以,她也早就想看看龍王七公主究竟有多美了。

  真的很美!

  美得連號稱天庭中最美艷嬌媚的貪狼星君都比不上!

  這位當年蠱惑紂王,毀了商朝的九尾狐狸精妲己,既奸險好淫又狡滑,本來
是不應該被封為神的,但是為平衡天上各職之神,所以,太白金星特地選擇由凶
狼所圍住的貪狼星讓她永住,成為掌管「物質、欲望」之神--北斗陽明貪狼星君


  此刻,她正用嫉妒、怨恨的眼神瞅著水靈公主,內心開始盤算著該如何「懲
罰」那個膽敢美貌過她的小丫頭;而水靈卻仍然一無所覺地在瑤池寶閣內到處閑
逛。

  真的好熱鬧喔!

  水靈滿心贊嘆地暗付著,也不管老爹爹失蹤到哪里去了,只是忙著抓起桌上
的東西便吃,那功能延年益壽的萬年瓊漿也拚命往肚子里灌進去,兩只烏溜溜、
水汪汪的眸子則四處亂溜。

  啊!那兩個不是觀音大士身邊的金童玉女嗎?嘖嘖!鐵拐李爺爺還是那樣臟
兮兮的呀!哼!原來那家伙就是抽了龍王三太子敖丙的筋去做腰帶的小鬼啊!哇
~~那老頭子那麼老了,到底子萬歲了?咦?孫猴子也來啦!哈哈哈!那個一身大
紅的老家伙肯定是月老了!

  正當她忍俊不住,漾起一臉頑皮愉快的笑容時,目光瞥處,突然瞧見一個四
旬左右,文士打扮的俊雅人物,不由自主的,她四處游蕩的眼神停歇下來了,就
駐留在那個正與太白金星說話的中年文士身上。

  那人一身雪白文士衫,不但身材碩長,五官清俊,丰姿脫俗,而且形色洒逸
,氣韻飄然,在雍容中另有一股無可言喻的循循儒雅之氣。但是吸引住水靈目光
的,卻是那人在仁慈柔和的神態中,所流露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哀愁。

  淡淡的,若有似無的,卻又如此悠長深遠,如此綿綿無絕。

  她從沒見過如此超然脫俗的文雅仙士,更好奇那一抹哀愁為何而來?都已經
是神仙了,他還有什麼好哀、好愁的呢?

  於是,她情不自禁地一直盯著他看,心頭則胡亂猜測著,甚至考慮當面去問
問他看。就在這時,那人似有所覺地轉眼過來,狀似驚訝地眨了眨眼,隨即又恢
复原狀,并對她頷首微笑。

  就在那一瞬間,水靈的心臟驀然奇疑的一抽,她怔忡的呆望著對方那溫雅祥
和的笑容,覺得有些莫名的恍惚,也有些無法言喻的激蕩,解釋不出為什麼,也
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了!

  因為當她驚覺過來時,自己竟然已經站在那人前面,而且很魯莽地開口問他
,「喂!你是誰?」

  那人似乎脾氣很好,并不以她的無禮為忤,微微一笑正待回答她,一旁的太
白金星卻已先不快地板起了臉。

  「你這小丫頭,廣仁王到底是怎麼教你的?怎麼這般魯莽無禮?」

  一聽,水靈便雙眼一翻、美眸一瞪。「白胡子爺爺才小氣呢!人家只不過上
回扯了你子根胡子去作琴弦,這會兒你便來找我的麻煩了!」

  「這……」太白金星頓時一臉啼笑皆非。「這跟那又有什麼關系?人家在談
話時,你本來就不應該隨便插進嘴來,而且,天同星君也算是你的長輩,怎可這
般無禮?什麼喂呀喂的,真是太沒禮貌了!」

  他說的是義正辭嚴,水靈卻只聽到她想聽的,「啊!原來你就是南斗天同益
算星君啊!」仰著臉,注意力又回到眼前的天同星君臉上了。

  天同星君含笑頷首,太白金星卻更不滿了。

  「喂!你這丫頭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呀?」

  當然是沒聽見!

  水靈兀自再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天同星君瞄了一旁的太白金星一眼,頗覺有趣地加深了笑容。「東海廣仁王
的七公主,對麼?」他的嗓音清朗沉潤,還有點溫溫吞吞的感覺,讓人聽了不由
得整個心都沉靜下來。

  可就是沉靜不了太白金星的心,「喂、喂!丫頭,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呀?」他不悅地低叱。

  理也未理那個聒噪的老頭子,水靈眼底還是只有天同星君的存在。「你剛剛
看到我的時候好像很驚訝,為什麼?」

  「對不起,失禮了。」天同星君歉然道:「早已聽聞廣仁王有位姿容絕世的
七公主,卻沒想到竟是如此靈逸脫俗、芳華蓋世,所以我有點意外。」

  老實說,這種話水靈聽得耳朵都快生老茧了,可是不知為何,他的贊美卻令
她滋生出另一番感受來,甜甜的、喜悅的,和一份淡淡的羞澀……

  咦?羞澀?

  哇!堂堂水靈七公主居然會用到羞澀這種名詞?真是連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不過,這種「甜蜜在心頭」的新鮮滋味還真是令人回味無窮,她不但討厭不起
來,而且還很喜歡,於是,她不由自主地展開一朵嬌艷如花的笑容。

  「是嗎?我……真的很美嗎?」

  可就在她兀自陶醉在自己難以言喻的情懷中之際,太白金星已經在那邊吹胡
子瞪眼兼跳腳了。

  「喂!你這個無禮的野丫頭,簡直是……」他幾乎是在怒吼了。「到底有沒
有在聽我說話呀你?」

  水靈實在不想理會這個愛生氣的老頭子,可是那句「野丫頭」卻惹惱了她,
即使她明知道自己的確是任性又頑皮、霸道又刁蠻,可是,她還是不爽人家這樣
當面說她,尤其是在「他」面前。

  於是,她臉上依然挂著笑容,兩眸始終直眼盯著天同星君,嘴里卻恁般不客
氣地低吼了回去。

  「沒有!沒有!你真的很吵耶,老頭子!」

  咦?很吵?誰很吵……

  耶?這這這……這鬼丫頭竟敢說他很吵?而且,居然一句話就把他從星君降
格為老頭子了!她以為她是誰?王母娘娘還是觀世音大士?

  太白金星不由得勃然大怒。「你這只不知輕重的小孽龍,我要去……」

  「啊!老星君,」天同星君突然插進嘴來,同時下巴朝前方曲廊下努了努。
「那邊廂好像是長眉羅漢來了,你不是有事要問他嗎?」

  「咦?他終于來了嗎?」太白金星頓時忘了生氣,白髮蒼蒼的腦袋立刻扭了
過去。「啊!真的來了,怎地這麼晚!」說著,便匆匆忙忙迎向也正往這邊來的
長眉羅漢了。

  回過眼來,發現水靈仍然專注地瞅著他看,天同星君淡淡地笑了。

  「七公主?」

  「早就聽說過天同星君調解融合之能一等一,果然厲害,兩句話就消弭了那
老頭子的怒氣。」水靈贊佩地道。

  天同星君更是莞爾。「老星君只是一時忘了而已,他已經等待長眉羅漢許久
了。」

  水靈聳聳肩。「可換了是我,我只會跟他對陣叫罵,哪里會想到要轉移他的
注意力。」

  天同星君又是微微一哂,繼而轉開了話題。「七公主不去找廣仁王嗎?」

  白眼一翻,「哦!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老纏著父王干嘛?」說著,水靈
又俏皮地皺了皺鼻子。「就算我死纏住他,他也不會把蟠桃分給我吃,那倒不如
離他遠點兒,我自己玩得開心就好!」

  「公主想吃蟠桃?」

  「才不要呢!」水靈立刻否認了。「不該是我的我才不要,否則,沒得添壽
反而折壽了也說不定。」

  天同星君贊許地點點頭。「公王很明事理。」

  水靈一聽不禁噗哧失笑,「父王要是聽你這麼說,肯定會懷疑你的腦袋是不
是有問題了!」

  「公主只是頑皮一點罷了。」天同星君似乎頗了解地這麼說。

  水靈又笑了。「你真的很會說話耶!」

  天同星君突然凝眸望向另一方,「啊!公主,那七彩仙女大概已備好蟠桃了
,」就在左壁廂長廊之下,二十五位五斗星君全聚在一塊兒了,獨缺他一個。「
我該去和他們會合了。」

  聞言,水靈不覺失望地垮下了臉,同時也跟著看過去。「啊!這樣啊!好吧
!那你快去吧!」

  「那麼,公主,告辭了。」語畢,天同星君瀟洒地作個揖后便轉身離去了,
可走不到兩步,他就停住了腳并回過頭來,詫疑的視線在扯住他衣衫的小手上繞
了一圈,再移到水靈那張微微泛紅的臉蛋上。「公主?」

  「呃、呃……」水靈似乎也對自己未經思考的莽撞行為感到有點驚訝、有點
尷尬。「如果……如果待會兒我們見不到面了,那……那……后天午前我在武夷
山玉女峰浴香潭等你,你……」她猶豫了一下。「會來吧?」

  天同星君看似有些意外,不太能理解她為何作此要求,可隨即又微微泛出笑
容反問:「那公主可以答應我,不在今天的蟠桃會上頑皮嗎?」

  立刻點了點臻首,「好,我今天公休!」水靈毫不猶豫地應允了。

  「那麼,」天同星君頷首。「我會去的。」

  於是,水靈甜甜地笑了,她放開手,睇視著那修長洒脫的背影離去,心中已
經開始在期待那一日的來臨了。

  在這同時,另有好幾雙愛慕的視線悄悄覷著她看,可她卻沒什麼感覺,或者
該說是對于那種視線她早已經麻痹了,就算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
她也不會有什麼特別感受。

  除非是「那個人」的視線。

       *        *        *

  從蟠桃會上回東海水晶龍宮的翌日,水靈像個小孩子一樣跪坐在閑逸殿里的
水晶榻上,再把整個人趴在晶瑩透明的水晶宮壁,呆呆地凝望著大大小小、各種
各樣、稀奇古怪的魚兒從她面前悠游自在地游過來,再游過去,有一半以上都會
先跑到她面前來吐吐泡泡、搖搖尾巴再游開去。

  她這樣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好似她頭一回看見這種奇景,不由得看傻了眼似
的。

  伺候在一旁的小侍女翠兒模樣很不安,因為從蟠桃會上回來后,主子就是這
個樣了,那麼沉肅、如此靜默,這樣真的很不正常,主子一向除了睡覺之外,是
沒有片刻安靜的!

  路過閑逸殿的大太子看了也覺得很不正常,所以,他悄悄來到水靈身旁坐下
,跟著她看了片刻后,才輕輕地問:「七妹,你在想什麼?」

  水靈并沒有被他嚇一跳,事實上,她連動也未動,只是輕啟檀口,低低地問
:「凡人若是成了仙,應該就沒什麼好煩惱了吧?」

  大太子想了想。「一般來講,應該是的。」

  「是嗎?」水靈悄悄瞄過眼來。「那為什麼有的仙人卻好像還是那麼憂愁似
的?」

  立刻明白她在說誰了,「你看到天同星君了?」大太子憐愛地摸摸她的后腦
勺。「非常仁慈柔和的人,對吧?」

  水靈點頭。

  「你知道他在身為凡人時的身分是什麼嗎?」大太子又問。

  水靈搖頭,同時翻身坐好。

  「他是商紂時的西伯侯,心性善良溫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且事君盡忠、
事親盡孝、交友以信、視臣以義、治民以禮、處天下以道、積德行善、和悅百姓
,以仁義而化萬民;在他治理之下的西岐萬民安生樂業,道不拾遺、夜不閉戶,
他實在是個真正的仁人君子、賢德丈夫、治國明君。可是……」

  大太子輕嘆。「在他被紂王囚押在朝歌之時,曾因為妲己的惡意陷害,不得
已含悲忍淚吃下他的長子伯邑考的肉所作成的肉餅,雖然這是天數,但是,他始
終不能忘懷這件悲慘的往事。所以,你看到的天同星君總是帶著一份淡淡的哀愁
,只因食子心傷難平,即使千百年過去,他依然無法原諒自己。」

  水靈聽得呆了,震驚得幾乎無法自己,「吃……吃了自己兒子的……的肉?
」她結結巴巴地說,同時胸口驀然閃過一股刺痛,為「他」的無奈而痛、為「他
」的心傷自苦而痛。

  大太子無奈的點頭。「是的,當時妲己意欲勾引伯邑考,伯邑考自然不願意
,還反唇相稽,妲己在憤怒之下,便設計讓紂王將伯邑考萬刀剁尸,再做成肉餅
去試探西伯侯,如果他不吃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了。

  「無恥賤婦!」水靈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脫口怒罵。「那她呢?那個妲己呢?
她后來有沒有下地獄去上刀山、入油鍋?」

  大太子苦笑。「沒有。」

  「沒有?」水靈不滿地尖叫。「為什麼沒有?」

  「因為她原是軒轅墓里的九尾狐狸精,是聽從女媧娘娘的授命去顛覆商朝的
,同時也是為了平衡天上善惡各職之神,所以,她在被姜子牙斬首后,便成為五
斗星君之一的北斗陽明貪狼星君了。」

  「耶?」水靈簡直不敢相信。「居然還占了一個仙位?!」惡人有好報嗎?
那麼好人呢?活該惡報?

  「有后果必有前因,這種事不是我們能做定論的。」

  「可是……」

  「至少伯邑考也成為紫微星君了。」

  「那不……」

  「七妹,」大太子揉揉她的腦袋。「天意不可違呀!」

  水靈噘了噘嘴,不說話了。但她心底可就沒這麼簡單就屈服了,她暗暗發誓
,下次若有機會見到那個狐狸精的話,一定要好好整死它!

  可她沒想到,就在她決心不輕易放過貪狼星君的同時,貪狼星君也正在苦思
懲罰大計。這時,難得聚首的二十五位五斗星君在蟠桃宴過后,已移往七十二福
地的靈山繼續宴飲。

  生性陰險狡詐的貪狼星君媚眼一掃便看中了那個多嘴、多疑又多嫉的巨門星
君作為合作的搭檔,因為,她很清楚巨門星君馬氏和天機星君姜子牙之間的恩恩
怨怨,那會是她最好利用的「道具」。

  學問淵博、術法精深的姜子牙在八十歲遇文王之前,一直是過著赤貧如洗的
日子,連年在困苦中度日,經常一文不名,差那麼一點點就要捧著破碗去沿街乞
討了。

  說起來,除了機運未到之外,這全都得「歸功」于他有一位多疑善嫉又好爭
吵生是非的長舌老婆馬氏,那個又丑又聒噪的老女人不但特別愛干涉丈夫的所作
所為,對丈夫的親戚好友更是冷眼相待,沒事就丟衛生眼送人,使姜子牙莫名其
妙的就失去了一切的機會和幫助。

  而馬氏非但不思反省,反而不斷抱怨夫婿無用,整天閑閑沒事做就不停的發
牢騷,到最后還順便鄙罵一下丈夫,以至于姜子牙在娶妻后便一直走著不幸的坎
坷命運。

  直到姜子牙遇文王前不久,馬氏終于因為受不了貧窮的生活而主動要求仳離
,各走各的路。卻沒想到就在他們離婚之後,姜子牙的運勢就開始順遂了起來,
不但遇上極為欣賞他的文王,并立刻被聘為國師,而后因為輔佐周朝有功被封于
齊。

  馬氏知道之後,立刻又厚著臉皮回過頭來要求复合。姜子牙也沒說什麼,只
是派人取來一盆水傾倒于地,叫馬氏再把水聚收回來,馬氏滿頭大汗地弄了老半
天,卻只得到污泥一堆。

  「若能離更合,覆水定難收。」這就是姜子牙給予他下堂妻的回答。

  「為什麼?至少我也跟著你苦了那麼些年了呀!」馬氏央求。

  「可是你始終未能從一而終,一切皆是枉然。」姜子牙依舊冷冷淡淡的。

  「你太無情了!」馬氏抗議。

  「你要求仳離的時候不也一樣無情!」

  「可是……」

  「你走吧!我們緣分已盡,不可能再复合了!」

  於是,在姜子牙斷然的拒絕下,馬氏含恨自縊而死了--她仍然不知道要反省


  太白金星看到馬氏自殺之後,便將她的靈魂召上天界,要她永駐于巨門星為
北斗陰精巨門星君,掌管「紛扰、疑惑、是非」。

  至于姜子牙則直到壽終正寢之後,其魂魄剛到南天門就被領到「天機星」成
為駐守之南斗上生天機星君,從此掌管「智慧、輔佐」,是為宰相之星。

  但即使成為仙人,甚至同為五斗星君之一,記恨心重的馬氏卻依然憤恨著姜
子牙的無情,每次一見到面就碎碎念個不停;姜子牙則早已習慣性地當作耳邊風
,而且盡量避免與她碰面。這倒也不難,因為他們各自駐守的星斗一在南、一在
北,只要不刻意,自然很難有機會碰上。

  「還是那麼恨天機星君?」瞧著巨門星君憤恨的眼神,貪狼星君不由得樂在
心頭。

  「為什麼不恨?」雞皮鶴發、老態龍鍾,再加上一臉丑陋的恨意,巨門星君
看起來實在很恐怖。「也不想想我跟他吃了多少苦,那老鬼居然毫不顧念那些年
的情誼,說趕就把我趕出去了!真是不想不氣,越想就越氣!」

  舔了舔艷紅的唇瓣,「想不想報复?」貪狼星君細聲問。

  「當然想!」巨門星君怒道,可旋即又泄了氣。「可是那老鬼實在太聰明了
,我怎麼樣也整不到他!」

  悄悄泛起一抹狡詐的微笑,貪狼星君依然輕聲細語地說:「那就不要找他,
換個人也行啊!」

  巨門星君一愣。「換個人?那有什麼用?」

  「這你就不懂了!」貪狼星君神秘地眨了眨眼。「來,你先告訴我,在凡問
時,天機星君最尊敬的主子是誰?」

  「你是說……」巨門星君轉眼在隔著靈泉飛瀑另一頭的人群中搜尋著。「天
同星君?」

  「聰明!」涂著鮮紅寇丹的纖纖玉指虛虛點了點巨門星君,貪狼星君滿意地
笑了。「所以 !要是天同星君不好過,天機星君肯定也不會太好過:要是天同
星君很慘,那麼天機星君當然也會很傷腦筋了,對吧?」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巨門星君連連點頭,隨即又目帶疑惑地打量
貪狼星君。「你為什麼要幫我?」果然是多疑的性子。

  貪狼星君坦然笑了。「因為,我也想懲罰一下東海龍王的七公主。」

  「為什麼?」

  「因為她比我美貌!」

  貪狼星君聳聳肩,對某些女人來講,這已經是一個十足充分的理由了。

  「可是,那個七公主和天同星君又有什麼關系?」

  笑容一變而為曖昧,「如果今天我在蟠桃會上觀察得沒錯的話,」貪狼星君
那雙懾人魂魄的媚眼俏俏勾向天同星君那邊。「那位刁蠻的龍王七公主是對咱們
的天同星君動了情啦!」

  「咦?不會吧?」巨門星君不敢置信地也跟著瞥向同一個目標。「七公主會
看上那個老頭子?」

  像你這樣才叫老吧!

  貪狼星君暗暗冷諷,表面上卻仍是一派和氣,「可是,他瞧上去也不過四旬
上一些,人又俊逸儒雅,舉止溫文洒脫,老實說,」她狐媚地一笑。「我也曾試
圖要去勾引他,可惜他就跟他兒子紫微星君一樣,死板得很,所以我也只好放棄
了。」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到哪里都不忘勾引男人!

  貪狼星君忍不住拿怪疑的眼神瞄了她一下,而后說:「我懂了,那現在我們
該怎麼辦?」

  「很簡單,只要你明天陪我上月老那兒一趟……」

       *        *        *

  眼看著巨門星君死拉活扯地騙走了月老,貪狼星君這才大大方方地進入月老
洞。半晌后,她帶著滿意的笑容又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月老洞。她也不怕會碰上月
老,因為,說好了巨門星君會極力絆住他,直到事情有個結果為止。

  之後,當巨門星君問她到底搞了什麼鬼時,她卻只是噙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回
了一句簡單的話。

  「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周旋在那兩個男人之間!」

  同一時刻--

  天機星上,在天機洞府中閑坐的天機星君突然覺得心緒不宁,不安纏身,隱
隱有禍事即將臨頭的預感,於是趕緊掐指一算,隨即喟嘆道:「劫數!情孽臨身
,恐怕免不了凡塵之厄了!」

  話落,他便起身出洞,逕行往昆侖山玉虛宮而去,准備尋找師父元始天尊未
雨綢繆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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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40: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插花臨水一奇峰,玉骨冰肌處女容。煙映霞衣春帶雨,雲鬟霧鬢曉梳風。

  臨水插花,亭亭玉立,逶迤的身姿,飄飄然若仙子,水流潺潺,如訴如歌,
奇峰秀水交相輝映,山挾水轉,水繞山行,其獨特的景致不但使人忘憂,也使人
遐思悠悠,這便是武夷山九曲溪西岸的玉女峰。

  雖是峭壁千仞,卻又秀麗婀娜,若是春濃時節,更是滿山野花 紫嫣紅,清
脆的鳥語在盈野的綠意中自由飛揚,清涼的山風飄洒著幽幽的花香沁入鼻端,更
讓人有如身入桃花源中的真切感動。

  而在峰右岩上,尚有一圓石如鏡,高兩丈余,名為鏡妝台;峰下除了九曲溪
外,亦另有一深潭,名浴香潭,深水靜處清幽墨綠,澄澈清麗,舒泰閑适,宛如
嵌鑲在山中的碧玉。

  此刻,就在那幽靜的浴香潭傍,悄然的,水靈公王默默地抱膝盤坐在茵茵草
地上,雙眸蒙蒙朧朧地凝住在那飄散著雲氤霧氣的潭面上,絕美的臉蛋上是-片
如夢似幻般的神情,幽幽然、郁郁然。

  可她幽她的、郁她的,一旁忠心耿耿的小侍女翠兒卻越發急瘋了。

  不正常!不正常!公王真的很不正常呀!

  自那日開始,公主就不太正常了,不但話少得可以憋死人,而且,居然一次
也沒找過她的麻煩、沒整過任何蝦兵蟹將,更沒拔過龍王的胡須,這簡直比石樹
開花更令人不敢置信,害她一直擔心公主是不是病了?

  或者東海即將干枯了?

  而今兒個可就更離譜了,竟然天未亮就摸黑跑來這種沒棉被沒枕頭的荒郊野
外靜坐冥思,怎麼?公主終于想不開要去修道悟禪了嗎?

  越想越不對、越想越擔憂,翠兒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了。

  「我說公主呀!咱們……咱們究竟到這兒來干什麼呀?」

  瞧公主那副木雕石塑的模樣,翠兒原以為九成九得不到任何回答的說,沒想
到水靈竟然漫不經心似的回她了。真是天恩浩蕩!

  「等人。」

  這倒是滿教人意外的答案,因為,公主一向是只讓人等而不等人的。

  「等什麼人呀?」

  「我想見的人。」

  這不是廢話嗎?如果不是她想見的人,她早就躲到北海去了,還會那麼耐心
地等在這兒嗎?

  「誰?」

  「他。」

  哦!他喔……誰呀?

  「公主啊!你也差不多一點好不好,這種回答誰聽得懂啊?又不是……咦?
你……你是誰?想干什麼?」

  盯著那個平空冒出的中年文士,一個表面上看起來柔和安逸,可誰知道他骨
子里又是什麼坏胚的中年文士,翠兒當下就決定要把握機會表現一下她的忠肝義
膽,好讓她的主子感動一下,希望主子別老是欺負她。

  可沒想到她才剛護到主子前面,連慷慨就義的姿勢都還沒擺出來,就被后面
的人粗魯地推到一旁去趴著吃草了,

  哇!真……真的是有夠難吃的,那些四腳畜生吃這種東西怎麼活呀?

  等到她呸呸呸,忙不迭地吐光了嘴里的草和土,還有兩只蚯蚓、一只蚱蜢,
狼狽的爬起來時,公主早已經興奮地自投羅网沖到那個中年文士前面了。

  不會吧?公主就是在等這個人?

  「你來了!」

  耶?真的是在等這個人耶!

  「公主久等了。」

  那可不,人家可是從天未亮就……

  「還好,也沒等多久啦!」

  耶?耶?耶?沒……沒等多久?!從天未亮等到這會兒都將近午時了,這叫
沒等多久?

  「公主約我到此,不知有何事?」

  騙人!是公主自己約人家的?

  「沒什麼啦!人家只不過想找你來聊聊天、散散步而已嘛!」

  聊天散步?!

  哈!公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會作這種蠢事了?

  翠兒嘲諷地在心里暗暗嘟囔不已,就在這時,驀見那中年文士突然揚起一抹
溫柔安詳的微笑,那麼宁靜、那般飄逸,卻又帶著一絲淡淡的哀愁。而公主一瞧
見那微笑,便是一副恍惚的神情,翠兒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公主會不正常是因為他呀!

  而正當翠兒忙著驚訝不已之際,中年文士--天同星君在略一思索之後,便提
議道:「那麼我們就先到天心岩的水帘洞去逛逛,看看比之大圣的水帘洞如何,
公主以為可否?」

  「好啊!」水靈很開心的附議了,早已經忘了那個水帘洞她不曉得去過多少
回了!

  於是天同星君爾雅地一欠身。「那麼公主請。」

  靈巧地一轉身,雙頰上浮著兩抹淡淡酡紅的水靈便與天同星君并肩往山北而
去了,獨留下一臉不可思議的翠兒呆在原地,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不可能!不可能!公主……在臉紅嗎?

  而且,她何曾見過主子如此恬靜乖巧、如此溫順可人,沒一點過去的任性刁
蠻和霸道無理,甚至……甚至還有點撒嬌的意味兒……

  不是吧?自己的老爹不去撒嬌,卻跑去跟別人的老爹撒嬌?!

  哇!不得了,公主真的病入膏肓了!

       *        *        *

  武夷山的秀麗,雁蕩山的俊奇,廬山的飄渺,黃山的浩瀚,佛山的肅穆,衡
山的雄偉,泰山之獨尊,峨嵋山之磅礡氣勢,三個多月來,天同星君很有耐心地
陪著水靈逛遍了所有的名山風光,仔仔細細地瀏覽了所有獨特的美景。

  水靈看起來始終是那麼開心、那麼滿足,天同星君一逕是那麼溫柔有耐心,
總是挂著一抹淡淡的和煦笑容,一切仿佛沒什麼改變,可始終默默觀察著他們的
翠兒,卻無法不注意到他們的變化。

  一開始,天同星君似乎只是不忍心違逆水靈的心願,好脾氣地應允她所有的
任性要求,就像個溫和慈祥的長輩一樣關懷照拂著頑皮的晚輩,而水靈也十足像
個不知滿足的小孩一樣,不斷的撒嬌、要求,而且臉紅。

  然而三個多月后,水靈卻是那麼明顯的沉靜下來了,仿佛被天同星君傳染上
了某種病症似的,她也變得那麼溫和恬淡,總是噙著一抹夢幻般的飄逸微笑。

  而面對著水靈越來越溫柔的深情笑容、越來越露骨的眷戀眼神,即使是白痴
也意會得到她的心意,天同星君的笑容雖不再和藹,卻是淡淡的若有所思,還有
隱藏不住的掙扎與不知所措。

  他們沒有談情、沒有說愛,也沒有任何親昵的動作,更沒有任何明白的表示
,可卻無法否認他們之間的確存在著一份若有似無的情愫,

  於是翠兒終于按耐不住了,覷著一個天同星君去找食物的機會,逮著了獨自
一人靜坐在某座不知名湖畔的公主。

  「公主,為什麼是他?」她問得很是直截了當。

  這要是在以往,這句大膽的問話肯定先換來一巴掌再說,可現在,水靈卻只
是輕輕嘆息著。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從第一天開始,他就是那樣吸引住了我。」如
象牙骨似的纖纖玉手輕輕的划動著冰涼的湖水,蕩起波紋如皺的圈圈漣漪,水靈
漫不經心似地低喃。

  「我想也許是他那種沉靜的氣質吸引住我的眼光,而他那份淡淡的哀愁勾起
了我的好奇心,他那無比溫柔的笑容則令我怦然心動不已,總之,他所有的一切
都是那麼吸引我,教我無可自拔。」

  她悄悄漾起一抹溫柔的神情。「或許一開始,我也只是貪看他那獨有的溫雅
笑容,迷惘于他所帶給我的祥和感,可一旦他真的對我笑了,我卻反而祥和不起
來,甚至莫名其妙地開始心跳加速,滿心羞澀不已,以至于慌張得不知所措。

  「但隨著時日消逝,逐漸的,我不再感到羞赧,也不再心跳加快,我習慣了
,也更沉溺于他的笑容,我的心因為能伴在他身邊而喜悅、而滿足。

  「到如今,我甚至還很自私、很貪心地希望他能只對我笑,因為,只要看著
他的笑容,就能讓我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來,所有的任性刁蠻都不曉得沉
淀到哪里去了,心靈也變得如此滿足宁靜,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如此祥和
的感覺。

  「你問我為什麼是他,我只能告訴你,因為他是他,只有他才能讓我有如此
眷戀的柔情,只有他才能讓我自私地希望能獨享他的笑容,只有他才能讓我希望
能一直伴在他身邊,永遠永遠也不必分開,因為他是他,這樣你了解了嗎?」

  老實說,完全不了解!

  翠兒聽得張口結舌。她只了解一件事,才沒多久的工夫,公主已經陷落到情
感的深淵,再也爬不起來了!

  「可、可是……」翠兒遲疑了一下。「星君他長得的確是很不錯啦!但是對
公主而言,他不會太老了嗎?」

  水靈一聽便笑了。「啊!翠兒,你怎麼會這麼說呢?我們并不是凡人呀!瞧
瞧那哪吒,你說他到底是比我小,還是比我老呢?而且你也應該知道的,要是三
千年后,王母娘娘還不認為我有資格參子蟠桃盛會,而我的修道又不夠的話,那
很快的我就會比星君還要老了喲!」

  「說的也是,若論實際歲數,那哪吒也不過比星君小子十歲而已,可公主每
回一見到他,就小鬼小鬼的叫,誰教他就是一副小鬼的模樣。」翠兒搔搔腦袋。
「那就叫星君帶公主您去多喝點萬年瓊漿好了,這樣,公主就不會老得那麼快了
。」

  纖手輕掬一捧湖水抬起,任由湖水如碎玉般自指縫中墜落,零零散散,如珍
珠,似凝雨,水靈淡淡的道:「如果我開口要求的話,我想他也會把蟠桃讓給我
的。」

  翠兒雙眸一亮。「咦?真的?那公主不就……」

  「可是我不會。」

  「耶?為什麼?」

  輕輕甩了兩下,水靈就把濕漉漉的手撐到下巴下了。「以前我會告訴你,不
該我要的我不要,可是,現在我要告訴你,因為我舍不得讓他不吃,宁願我老、
我丑、我死,我也不願意見他老、他死!」

  「可是……可是……」翠兒欲言又止半天,才吶吶道:「要是……要是星君
他始終不肯呢?您也知道,即使不論實際年歲,只看外表,你們很明顯的就是差
上一輩,要是他一直拿公主當晚輩看待呢?」她會這麼問,也是因為她看得出來
天同星君一直在掙扎、在抗拒。

  「那我也不會逼他,這種事是強求不得的,」水靈淡淡道:「不過,我也不
會再選擇其他人了。」

  「那……那要是龍王爺一定要逼著公主選呢?」翠兒囁嚅道:「公主您自己
也知道,您那麼美,不曉得有多少人來求過親了,現下是王爺舍不得,可將來呢
?」

  水靈聳聳肩。「要是父王不能接受我永遠不嫁的意願,那我就去找閻王伯伯
請他收留我,屆時,就是父王也奈何不了我了!」

  「閻羅王?!」翠兒驚叫。「您要到地府去?可是……可是那兒好可怕耶!


  「若是不能在他身邊,哪兒都一般了!」水靈幽幽道。

  「公主……」翠兒既驚訝又同情地凝望著水靈,猶豫地考慮片刻后,終于咬
牙毅然道:「好,那到時候翠兒也跟著您去!」

  水靈黛眉一皺。「翠兒,你不必……」

  「七公主為何要如此為難我呢?」

  猝然聞聲,兩人一驚回首,愕然發現天同星君不知何時早已佇立在她們身后
了。他臉上不再有笑容,眼底俱是痛苦掙扎的痕跡,眉宇間的哀愁更濃郁了。

  「七公主可以有那麼多的選擇,又何苦執著于我呢?」

  水靈緩緩起身來到他面前,慢慢仰起頭來,毫不眨動的凝視著天同星君,那
雙宛如星辰般的美眸閃耀著一片柔情的光芒,是如此清澈、如此雋永,如此固執
無悔。

  「我沒有為難你,也不想逼你,星君,我只是忠于自己的感情,執著于自己
的決定而已。但是你沒有必要勉強,這種事也勉強不了,你若是不願意,我也不
會有任何怨怒,只希望你也能誠實的面對你自己,不要因為一些無意義的理由而
拒絕我,否則,會讓我自己覺得自己很可悲的。」

  深深凝睇著她那張美麗得毫無瑕疵的臉蛋,「誠實的面對自己嗎?」天同星
君輕輕低喃,隨即閉上了眼,臉上再次浮現掙扎的波紋。

  是的,無論他再如何否認,事實都已經擺在那兒了不是嗎?他只是不想,也
不願意承認而已。

  她的美、她的慧黠、她的頑皮活潑、她的敏銳靈巧,還有她那依戀的糾纏、
她那深情的凝睇,她那只對他表現出的柔和順從,就像一張密密實實的情网,早
已牢牢地將他禁錮住,無論他再如何掙扎、如何抗拒都已是徒費功夫了。

  只是,這樣真的妥當嗎?真的可以嗎?

  掙扎著、考慮著、猶豫著,過了好半天后,他的臉色終于逐漸恢复平靜,并
徐徐睜開雙眼,看似已有所決定了。

  「你不后悔?」

  神情莊嚴肅穆,「絕不!」水靈誓言道。

  嘆息著,天同星君探臂將她摟入懷里,「那麼就讓我們-起沉淪吧!」話落
,他緩緩俯下臉龐,在兩滴驚喜過度的淚水中,兩對唇瓣緊緊的密合在一起了。

  翠兒立刻漲紅著臉向后轉,心里既替公主高興,又不禁埋怨不已。

  怎麼當著人家的面就做這種事嘛!現在可好,她該往哪里回避呢?

  唉!好吧!反正肚子也在嘰哩咕嚕抗議了,也許這片連名字都沒有的湖里有
什麼好料的也說不定。

  於是,噗通一聲,小小侍兒躲到湖里去進午餐去了!

       *        *        *

  直到被東海龍王召回去之前,水靈又陪著天同星君度過了七十多個溫馨柔情
的日月,這回他們閑閑地漫游著各地的河川湖泊胜景,長江之曲奇、黃河之浩淼
、珠江之优美、漓江之絕妙、瘦西湖的嬌媚、洱海的悠遠,還有婉蜒似龍的黑龍
江、詩情畫意的富春江、浩浩蕩蕩的錢塘江、煙波浩渺的微山湖、秀麗溫馨的西
湖。

  他們就像凡人一般,儷影雙雙、相依相偎,卻依然沒有談什麼情說什麼愛,
只是大手牽緊小手,偶爾一道溫柔的眼波、一抹明媚的笑靨,就能傳達彼此間無
言的情意了。

  然后,在某個靜謐的夜里,月色如水,銀白色的光輝淡淡地洒落在林間,在
那一片連天碧波澄清見底的滇池湖面上,映著四周的垂柳紅林,襯著水底的白石
綠草,那氣氤有說不出的飄然幽靜、數不盡的清逸柔和。

  儷影一雙依偎在湖畔,噙著一朵滿足的微笑,水靈幾乎有大半個身子都佣懶
地靠在天同星君懷里,兩只晶瑩如玉的美足早已褪去繡花鞋和白襪,頑皮地在湖
里划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漣漪。

  天同星君依然是那抹溫和的笑容,亦是無言,他只是愛憐地懷抱著她,靜靜
地用那雙蕩漾著依依柔情的瞳眸專注地凝睇她。

  默默此情毋須言,亦是無聲胜有聲,月色似乎更明亮了,滇池的水似乎更澄
澈了,周圍的氣氛似乎更纏綿了,片片的柔情在飄渺中飛揚著喜悅的心聲,絲絲
的滿足牽系著兩顆眷戀的心。

  如果時光能就此靜止該多好!

  不遠處,翠兒欣羡地嘆息一聲,心想著什麼時候她才能也有個這樣的人陪她
戲水看月色呢?手里則不經心地扔出一顆小石子飛入湖里……再一顆……又一顆
……另一顆……嘩啦啦啦啦~~

  猝然兩聲尖叫,翠兒驚恐地翻身就爬。怎……怎麼會這樣?她只不過丟子顆
小石子下去的說,怎麼會變成個人冒出來呢?

  而水靈則是整個人都跳到天同星君懷里去,雙臂緊緊地摟住了他的頸子,兩
眼驚嚇地望著猛古丁從湖里冒出來的白髮白胡須的老頭子。

  「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天同星君卻笑了。「水靈,他是這滇池的湖神呀!你怎麼會不知道?」

  「咦?」驚嚇瞬即消失了,換成一臉的錯愕,「這滇池的湖神?」旋又轉為
惱怒。「混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公主我在你這寶貝滇池里洗一下腳丫子你就
不爽了是不是?看我今天……」

  「水靈。」

  天同星君輕輕一聲低喚,水靈即住了口,噘著小嘴兒俏俏瞅他一眼,見他微
微地搖了一下頭,只好嘆了口氣從他身上爬下來回到原位,一張粉臉兒依舊繃得
老緊,雙眸惡狠狠地瞪住那個殺風景的老家伙。

  「說,有什麼事?」

  湖神立刻恭謹地彎下了腰。「七公主,是廣仁王要小神轉告您,楊鯰又逃走
了。」

  美眸一瞪。「那關我屁……」

  「水靈。」

  另一聲柔柔的低喚,水靈立刻又泄氣地噤了聲,而后看著自己的腳丫子,不
滿地抱怨道:「可是人家還不想回去嘛!又不是一定要我,我那六個王兄王姊都
是純擺設讓人欣賞的嗎?」

  溫柔地撫挲著她柔軟如絲的秀發,天同星君輕輕道:「廣仁王會特地派人來
叫你回去,一定是有他必要的理由,你還是回去看看比較好。你若是還想玩,等
工作結束之後再繼續也不遲呀!」

  「那……」水靈斜眼瞥著他。「你要等我喔!等我工作結束后就立刻去找你
,你不要到處亂跑讓我找不到你喔!」

  天同星君溫柔地笑了。「不會的。」

  於是,水靈只好不情不願地開始套上白襪、穿起鞋子,嘴里還不忘多嘮叨子
句。

  「真是的,人家也不過才出來一下下而已嘛!就這麼急著催人家回去,真不
曉得父王在想什麼!」

  一下下?前后加起來都六個多月了,這叫一下下?

  呃……其實也沒錯啦!凡間是六個月,可對仙人來講,卻也只不過是兩個時
辰而已,因為,天上一日等于凡間三年。

  也就是說,若是仙人在凡間流連個十年八年的,對仙人而言,也只不過是混
過三天而已;可要是凡人跑到天上去待上個十天半個月的再被扔下來,大概也差
不多可以直接躺進棺材里啦!

       *        *        *

  雖然東海龍王七公主是出了名的任性驕縱,令人又怕又懼,可她的美貌和聰
穎更教人愛慕,因此,從她尚是個小小龍女的時候,就不斷有人向她求親了。可
無論對方條件有多好,七公主總是沒給過好臉色,甚至還很坏心眼的先把對方整
得七葷八素之後,才肯放對方逃掉。

  記得第一次有人說要娶她是在她八歲的時候,而對方是跟著姑姑到東龍宮作
客的西海龍王妃的侄兒金蛟,當時他十二歲。而水靈給予對方的回答是坐在金蛟
的身上把他揍個半死后,才讓他哭哭啼啼地逃去找姑姑告狀,之後她就再也沒有
見過他了。

  沒想到九年后,他居然又出現在她面前了。

  「為什麼他要跟我去?」水靈指著那個當年懦弱膽小,如今卻已堂堂七尺,
英武偉岸的金蛟,語氣不滿地質問東海龍王。

  東海龍王眼神有點 昧,表情卻很正常。「因為楊鯰逃走后,就先到他們庫
庫諾爾湖救定了飛燕和飛喜,所以,他也要一起去逮回屬于他們庫庫諾爾湖的逃
犯。」

  「不必他去,」水靈毫不猶豫地說:「我可以一起逮回來!」

  「七公主,」金蛟開口了。「沒道理我們庫庫諾爾湖的犯人要勞動七公主去
抓回來吧?」

  「怎麼沒道理?」水靈立刻反駁回去。「既然是楊鯰去救走飛燕和飛喜,而
楊鯰又是從我們東海龍宮的監牢里逃出去的,那當然就是我們東海龍宮的責任了
,為什麼沒道理?」

  窒了窒,金蛟忙又道:「可是我父親命我親自去抓回來,我不能違背我父親
的命令。」

  「那可真是聽話的乖寶寶呀!」水靈輕蔑地嗤之以鼻。「不過那是你家的事
,如果你一定要親自逮人的話,那就麻煩你自己去逮,別跟在我屁股后面,公主
我不爽讓閑雜人等跟著!」

  兩道濃眉一揚,「如果我一定要跟呢?」金蛟慢條斯理地問。

  聞言,水靈先是冷笑一聲,繼而刷一下抽出腰間的七星綾。「那咱們就先來
比一場再說吧!」

  金蛟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回應,大馬金刀高高端坐在寶座上的東海龍王就先
受不了地撫額大嘆。

  「夠了!夠了!小七兒啊!看看你都子歲了,怎麼還這麼任性呢?為什麼就
不能乖乖順從父王一次呢?這可是正事呀!不是說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那三
個混蛋加起來可不得了,你一個人不一定應付得來的!」

  「我還有翠兒!」

  東海龍王不屑地嗤了一聲。「翠兒逃命是第一沒錯,可真正拚起來的話,她
又能干啥?而且……」他稍稍遲疑了一下。「你應該記得吧?楊鯰他的淫欲之心
可是高人一等,要是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麼差錯的話,后悔可就來不及了!」

  下巴一昂,「本公主從不后悔!」水靈跩跩地傲然道。

  東海龍王皺眉。「你就是不肯聽父王的?」

  「沒錯!」

  瞄了金蛟一眼,東海龍王 地沉下臉去。「若是父王一定要你跟著他去,否
則,就用青龍瑣鎖住你,讓你三年都不能出宮呢?」

  水靈聞言,也跟著陰了表情。「你敢!」

  東海龍王冷哼。「為什麼不敢,這東海畢竟還是父王作主的!」

  俏眼兒一眯,水靈盯住東海龍王直瞧,未子即警覺父王好像是在說真的,于
是,她略一思索,隨即掉頭就走,嘴里則嘟嘟囔囔著,「那我就先去和母妃聊聊
,嘖嘖!真的是好久沒跟母妃好好聊聊了呢!嗯~~這回該聊些什麼呢?啊!是了
,珊瑚夫人……」

  剛一下,她還沒嘟囔個夠,東海龍王已經氣急敗坏地擋在她前頭了。

  「你你你……你這個不肖女,又想在你母妃面前嚼什麼舌根了?」

  「哪有?」水靈頗為無辜地眨巴著明麗的大眼睛。「只不過你女兒我突然想
起上回母妃問起的問題,這會兒若是不趕快去跟母妃稟告一下的話,晚一點怕又
忘了!」

  「你!」東海龍王又急又氣又無奈。「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自個兒去!」

  又瞥了金蛟一眼,「這個嘛……」東海龍王左右為難地猶豫著。「這個嘛…
…」

  水靈不禁白眼一翻,隨即身子一扭,閃過了龍王老子繼續往前走,順便又開
始自言自語了。

  「啊!對了,母妃還問到了玉蚌夫人,還有孔雀魚夫人……」

  「停!停!停!」東海龍王再一次竄到她前頭,臉色已經綠了。「別去!別
去!我……唉!算我怕了你了、算我伯了你了!」那張臉可真是心不甘、情不願
哪!她們這對母女還真是吃定他了。

  水靈笑了。「嘿嘿嘿!所以我說父王你呀!最好還是乖一點比較好,否則,
我可是會勸母妃再上北海住上個兩年、三年的,屆時,父王可又要成天躲在母妃
的寢殿里哀聲嘆氣的了!」

  再次變了臉,「你……」東海龍王不敢相信地驚呼。「上回是你……」

  「沒錯,就是我!」水靈得意洋洋地承認了。「誰教父王不讓我去收那鎮海
大妖!」

  「那時候你還小呀!」東海龍王哭笑不得地說。

  「哼!」水靈不屑地別開臉。「我管你那麼多!」

  東海龍王呆了呆,隨即泄氣地大大嘆息一聲。「算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吧!」

  水靈滿意地笑了,「那我走羅!」她打算用史上最快的速度結束工作,之後
就可以再去找天同星君親親我我了。「你可別跟著來喲!否則,我先打扁你再說
!」她對金蛟撂下了兩句警告,隨即轉身出宮去了。

  金蛟忙對一臉莫可奈何的東海龍王說:「我會盡量跟得不讓她發現的。」話
落,也趕緊追出去了。

  又呆立了半晌,東海龍王才苦著臉喃喃道:「我到底是作了什麼孽呀?怎麼
會生出這麼個孽女專門來忤逆我呢?」語罷,他嘆息著轉身,想去找親親王妃溝
通一下感情,免得又輕而易舉地被孽女騙到北海去度假,丟下他一個人在這兒孤
枕難眠了。

  沒想到才剛走到八角拱門口,蝦兵又跑來報告了。

  「稟龍王,北斗紫微星君求見!」

  耶?北斗紫微星君?他來干什麼?

  不得已,東海龍王又回到寶座上,不一會兒,一個丰姿高貴俊雅的年輕人就
出現在他面前了。

  「紫微星君見過東海龍王。」

  「不敢當、不敢當!」東海龍王一面隨口寒暄,一面仔細端詳眼前的北斗第
一星君。只見一身紫衣的紫微星君面如滿月,一表非俗,而且舉止大方,言語溫
柔,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非常出色的仙人。

  「星君難得大駕光臨龍宮,不知有何要事?」

  「不敢隱瞞龍王,今天到此,紫微的確是有事相求。」

  「哦!是什麼事但說無妨。」

  「那就恕紫微直言了,事實上,紫微是想……」

  不過是兩句話而已,紫微星君就把話說完了,可一聽完紫微星君的要求,東
海龍王當場就愣在那里了。

  這下子可不太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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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4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對龍宮來講,楊鯰只不過剛逃出去一天不到而已,可對凡間而言,卻已經是
將近三年的時間了。因此,當水靈終于找到那個生平以玩女人為第一志向的淫徒
時,他已經不曉得蹂躪了多少好不容易修道成人形的女妖,摧殘了多少人間清白
女兒家了。

  「好,翠兒,快去引誘他出來吧!」

  「咦?我?」翠兒不覺打了個寒顫,「公主,不……不要吧!以前翠兒沒話
講,誰教翠兒跑得快呢!活該當誘餌。」她自嘲地說。「可這回不一樣呀!公主
,翠兒又不頂漂亮,引誘不了那個淫徒的,所以……所以這回還是麻煩公主元帥
自己親身出馬吧!」

  水靈也不跟她多羅唆,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個桃紅色的香包。

  翠兒一瞧見香包就垮下了臉,待香包一戴上她的頸子,她更是臉都黑了。簡
直是欲哭無淚、求訴無門。

  「有這個就行了!」聲落,水靈就毫不留情地將她一把推了出去。

  「啊!」驚呼一聲,翠兒跌跌撞撞地沖前子步,便下意識地停下來想往回逃
,可剛一扭頭,便瞧見主子那張瞬間幻化成閻王惡鬼的臉孔,她不禁倒抽了一口
氣,趕緊埋頭再繼續往前沖。

  好……好可怕,要面對恐怖的公主,倒不如去面對楊鯰的蹂躪還輕松一點!

  於是,直到那片楊鯰藏身的湖邊,翠兒才敢停下來。提著一顆心,她不但雙
手緊張地絞扭在一起,兩顆眼珠子更是忽左、忽右、忽前、忽下地到處亂滾,心
中期待著萬分之一的僥幸。

  搞不好楊鯰剛好出門去逛廟會了也說不定。

  沒想到才不過片刻功夫而已,就在翠兒剛好瞄向湖中心的時候,水里便驀地
嘩啦啦啦地冒出個人。

  在一驚之後,翠兒隨即看呆了眼,不是因為突然從水中冒出什麼牛鬼蛇神很
稀奇,而是因為那人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實在好看得很,尤其他那雙桃花眼,
水盈盈又柔絲絲的,簡直就比女人家還要妖媚。

  傻傻地看著那人佇立在湖中心緩緩地向她招著手,不曉得為什麼,原先存在
翠兒心中的緊張恐懼,竟然好像假的一樣統統消失不見了。

  「這位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什麼呢?來,過來,過來告訴我你在找什麼,在
下可以幫你找喔!」他的聲音就跟他的眼神一樣,泛著一股邪魅的蠱惑力,牽引
著翠兒身不由主地走向他。他笑了,更努力地朝她猛招手,好像招魂似的。

  「來呀、來呀!對,就這樣,來呀!來……」

  驀地,半空中射來一道七彩光芒,「不用鬼叫了,楊鯰,你家公主這不來了
嗎?」

  那人驚叫一聲,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回身就逃。

  「看你還能往哪里跑!」另一聲怒斥,鮮艷的七彩銀絲帶隨之卷向那個正待
沉入湖中的人。

  「救我,飛燕!」

  在被七星綾卷住了手腕之後,楊鯰立刻脫口呼救,幾乎是立即地,兩條飛矢
般的人影猝然從水靈左右兩邊穿湖嘩啦啦而出,并直接襲向水靈。

  水靈立刻扭轉身避開去。

  說時遲那時快,從湖邊密林里又出現第六個人揮舞著一支金色方戟扑向右邊
的人。

  「金蛟?混蛋,不是叫你不准跟來的嗎?」一看清那人,水靈脫口就怒罵。

  「我也說過,我爹叫我親自逮住他們兩個的!」金蛟馬上吼了回來。

  右邊的人眼神一閃,隨即一手抓住金色方戟,一手拂過金蛟面前,一股淡淡
的,若有似無的霧氣也跟著飄向金蛟。

  「笨蛋,不要吸那霧氣!』水靈急呼。

  可惜金蛟警覺得太遲了,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他就突然噗通一聲,從半空中
掉進湖里載浮載沉了。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難道你不知道飛喜身上到處都是毒嗎?
」水靈忙著對付那兩個不斷攻擊她的飛燕和飛喜,猶要應付不停掙扎著要扯開七
星綾逃走的楊鯰,邊還氣急敗坏地大罵,又要抽空對著岸邊大吼,「翠兒,你還
在看什麼戲?還不快救那個笨蛋!」為什麼她身邊淨是些蠢蛋呢?

  雖然她很想立刻拿出法寶來收了這三只膽大包天的妖,但是這會兒她一手扯
住綁著楊鯰的七星綾,另一手又忙著應付那兩個雖然不算很厲害,卻很狡詐的魚
妖,飛喜又全身是毒……

  「該死的翠兒,你還不趕快拿捆妖索來把楊鯰綁走!」

  「拜托呀公主,您沒瞧見嗎?」正在努力把金蛟拖上岸的翠兒哭喪著臉,很
委屈地辯解。「翠兒也很拚命呀!」

  「你……」就在此時,水靈倏地驚訝地瞪直了眼,「耶?」

  而正專注于攻擊水靈的飛燕和飛喜卻比她更驚訝,兩人不約而同一聲驚疑,
旋即各自低頭往下一看,可是還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麼綁住了他們,兩人又莫名其
妙地被拋向岸邊,而后一動也不能動了。

  嘖嘖!今天的不速之客怎麼這麼多呀?

  水靈狐疑地上下打量那個不曉得打哪兒蹦出來雞婆的奇怪家伙,雖然丰姿俊
雅,五官看起來相當眼熟,而且朝她微微笑著,但瞥一眼岸上被捆妖索綁得動彈
不得的飛燕和飛喜,再看回平空出現的那個人,水靈就覺得對方的笑容似乎不懷
好意。

  「你是誰?」

  對方爾雅地一揖。「紫微星君。」

  「咦?」「他」的兒子?!難怪看起來很眼熟。「你……你怎麼會跑來這里
的?」

  「是廣仁王告訴我七公主在這里,因此,我就馬上趕來了。」

  水靈雙眼一眯。「你找我?」

  「是的。」

  「干嘛?」

  「自從蟠桃壽宴那天之後,七公主的倩影就一直在我腦中徘徊……」

  「嗄?」

  「……所以,今日我特地去向龍王求親……」

  「耶?」

  「……可是,龍王說這要由七公主自己決定,所以我就來了。」

  「啊!」

  「不知公主的回答是什麼呢?」

  這個嘛……先讓她死了吧!

       *        *        *

  雙手捧著下巴坐在小凳子上,翠兒兩眼跟著主子從寢殿那頭晃到這頭,再從
這頭晃到那頭,看久了都有點像是兩個公主各站在寢殿兩頭似的。

  「公主啊,直接拒絕紫微星君不就得了!」

  「那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

  「紫微星君是他兒子呀!」

  「現在不是了!」

  驀地停下腳步,水靈皺眉想了想。「那也不能這麼說呀!成了仙就六親不認
嗎?托塔天王李靖和太子元帥李哪吒不也依然是父子?」

  「那又怎麼樣?難道您要答應紫微星君?還是要腳踏兩條船?」

  立刻遙遙賞過去一記巴掌,翠兒若無其事地低頭避過。「你想找死啊你?」
水靈忿忿道。「我哪可能會做那種事嘛!」

  「那就拒絕呀!」

  臉色一轉,水靈又開始嘆氣了。「你說的倒簡單,要是隨便哪個人,我早就
先扁得他自己都不認得他自己,然后一腳踢出龍宮去了!可紫微星君不一樣呀!
我知道天同星君還是很在意他兒子,所以我不能太過分,要是讓紫微星君太難堪
的話,他也會難過的。」

  雙眼不耐煩地一翻,「拜托!不是拒絕就是答應,公主,您只能選一樣吧?
」翠兒好像已經有點受不了主子的龜毛了。

  「是沒錯,可是……」

  「如果一定要拒絕的話,反正無論公主您如何婉轉,結果人家都一定會失望
的,那也沒什麼差別了吧?」

  「也沒錯,但……」

  見主子居然還在猶豫,翠兒突然很夸張地大嘆一聲,「真沒想到公主一喜歡
上人就變這麼多,」再加上一臉夸張的失望表情。「也許我應該換個主子了!」

  一聽,水靈頓時柳眉倒豎。「你這是什麼意思?」

  翠兒聳聳肩。「公主自個兒心里明白得很吧?」

  「你……」咬了咬牙,「好,不管那麼多了,」水靈突然轉身就出了寢殿。
「我現在就去拒絕他!」

  當水靈來到前殿時,恰好龍王替金蛟解毒完竣,那個敗事有余的人正在向紫
微星君道謝,」見到她出現,三個人三雙眼立刻集中過來。這是頭一回,面對男
人的視線時,她竟然會有畏縮的感覺。

  待龍王招呼大家各自落坐后,連一般客套性的寒暄都省略了,水靈便很直接
地拒絕了紫微星君。

  「真的很抱歉,紫微星君,恐怕我只能婉拒星君的好意了。」

  一聽,龍王眉也笑、眼也笑,頓時開心得不得了。在他的觀念中,為了保持
「純正的血統」,龍族還是要配上龍族比較合适,所以當其他龍族--譬如金蛟--
跑來求親時,他也都會暗中幫上一把,希望能替水靈配上一樁「門當戶對」的親
事。

  可另一方面,他又很難直接拒絕其他非龍族的求親,在這種情況下,由水靈
自個兒去推拒應該是最妥當的了。

  紫微星君果然沒有生氣,只是很失望地瞄了一下金蛟。「因為七公主另有所
愛?」

  是沒錯,但是……

  水靈才剛這麼想著,那個敗事有余的人就臉色一喜地指著自己問:「我嗎?


  白眼一翻,「嘔!」水靈先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給他看,再冷下臉去破口大
罵:「你怎麼還在這里呀?應該去羞愧自盡了吧?真是不要臉的家伙,說什麼要
去抓人,結果自己先完蛋,又要人家救你,現在還好意思死賴在這里,本公主良
心建議你回你的庫庫諾爾湖去躲上個千年萬年的,等人家都忘了你的存在的時候
,再出來丟人現眼吧你!」

  金蛟被罵得目瞪口呆,紫微星君則是一臉的訝疑,而東海龍王先前的喜悅也
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奈地連連搖頭嘆息不已。

  不過片刻功夫前,猶見她那麼輕言細語,甚至還帶點抱歉意味地拒絕了紫微
星君,老父還滿懷欣慰地以為孽女終于有所改進了說,沒想到才眨一下眼,她又
故態复萌地打回原形,尖嘴利齒地「拒絕」了他所屬意的人,真是不負她東海第
一潑辣女的偉大稱號,不過,至少她沒有開打,這也堪可算是一大進步了吧?

  再轉個臉,水靈又回复原先的溫和與歉然,「就算天地都崩塌了,我也不可
能看上那種可憐复可悲的家伙的!」她對紫微星君說。

  不必她解釋,他也知道了。

  「哦!咳咳……呃~~」紫微星君似乎不太能适應她的變臉有素。「那麼,既
然七公主已經心有所屬,紫微就不好再多說了。」語罷,他便起身告辭了。

  水靈也跟著起身相送。「那個……真的很不好意思,星君,還有,謝謝你的
幫忙。」待紫微星君離去后,搶在金蛟出聲之前,她又沉下臉去說:「你也該滾
蛋了吧你?」

  金蛟呆了呆,想自辯,卻什麼也辯不出來,只好難堪地走人了。

  他一定,東海龍王就迫不亟待地開口問:「到底是誰?」

  水靈咧嘴微微一笑。「不告訴你!」

  龍王皺眉。「或者……你是在唬人的?」

  「不告訴你!」還是老話。

  「咦?」

  「本公主還有事要出門,就麻煩龍王爺自己去想破頭吧!」

  傻傻地看著水靈也離開,東海龍王實在搞不清楚狀況。

  她到底是不是唬人的呀?

       *        *        *

  自然,水靈是去找天同星君了,而紫微星君則黯然回到自己的紫微洞府,沒
想到貪狼星君仍舊在那里等他--就是她突然跑來鼓勵他去求親的。

  「如何?」

  輕嘆,「七公主說她已經心有所屬了。」紫微星勉強笑道。他是真的很喜歡
水靈,可是,他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做那種奪人所愛之事。

  媚眼溜溜一轉,「我認為那是她的藉口,」貪狼星君慢條斯理地說:「也許
她只是在試探你而已。」

  「試探?」紫微星君不以為然地微蹙眉。「我不那麼認為。」

  「可是……」貪狼星君轉身,眸中閃過一抹狡詐,修長的食指在唇上輕點著
。「我想她對你一定很客氣吧?」

  「那又如何?」

  「那就是了,」又回過身來,貪狼星君臉上挂著狐媚的的微笑。「我想你也
應該聽說過,七公主拒絕過很多人的追求,而且,態度和手段都相當潑辣,有的
人甚至嚇得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溜了。可唯獨對你,她卻不一樣的溫和,那不就表
示她對你的確很特別嗎?」

  紫微星君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是嗎?」

  「是呀!女人家都是這樣的啊!」貪狼星君輕輕道:「想藉此了解她在你心
目中到底有多少分量,所以,總是喜歡試探這個、試探那個一下的。因此,如果
紫微星君願意聽我的建議的話,我……」

  「等等、等等!」紫微星君突然打斷她,一臉懷疑的神情。「請你先解釋一
下,你又為什麼無緣無故跑來幫我?」這個女人的奸詐與陰險他是最了解的,怎
能不防!

  「啊,這個嘛……」再次背過身去,貪狼星君噙著冷笑,語氣卻仍是那般柔
和嬌媚。「一是為了補償,二來嘛!老實說,蟠桃會那天,月老暍醉了,所以,
不小心透露了七公主的對象就是紫微星君你……」

  「咦?」立時綻出一臉狂喜,「真的?」紫微星君喜出望外地低呼。

  「當然是真的,你要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去月老那兒看看,那你就沒話說了
吧?」

  想了又想,紫微星君還是不太相信貪狼星君。所以……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貪狼星君笑了。「沒問題!」

  之後,當他們一起從月老洞出來時,紫微星君是滿臉喜氣,貪狼星君更是倩
笑連連,然而,她的目光卻是恁般陰狠,可惜紫微星君沒注意到。

  「相信我了吧?」

  「嗯、嗯!」

  「那麼,如果紫微星君你想讓事情簡單一點的話,容我建議你……」

       *        *        *

  白皚皚的奇山岩,蒼茫茫的雪花飄,那天池水卻不畏嚴寒、不懼風雪,仿佛
兩條雪龍也似的,傲然從天而瀉,如同天際挂飛流,又儼如披在群峰競秀的兩道
銀山白鏈,疑常奪目耀眼、宏偉壯觀。

  而那銀流落地后又如雷聲貫耳,濺起白色浪花無數、飛霧漫天,瞬間又變成
水粒,這冰花縱橫噴射,一眼看去就宛若銀光閃爍的焰火,又似龍泉噴瑞雪,令
人不禁感嘆這奇景之綺麗。

  白沫凝聚后再往下流,便形成了一條雪白如牛奶色的水流,在崖下聚集成如
牛乳甘露般的水潭,這會兒,水靈就蹲在這水潭邊,懷疑地掬起一捧水靠近鼻端
聞了聞。

  「這真的能暍嗎?」

  同樣蹲在她身邊的天同星君聞言便直起身,「你渴了嗎?我去找水給你喝。
」話落,便待轉身。

  水靈忙也起身抓住他。「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如非必要,在凡間最好
不要隨意使用仙法,要跟凡人一樣行動,對吧?可就算是如此,那也輪不到你去
呀!」說著,她一眼瞄向正在不遠處好玩地撿拾紅褐色小石子的翠兒。「讓翠兒
去就行了嘛!」

  溫柔地笑笑,「翠兒也是個小姑娘,還是讓我這男人去吧!」天同星君體貼
地道。

  「可是,她本來就應該要伺候我的嘛!」水靈咕噥。

  「她跟著你東奔西跑也很辛苦,你這做公主的也應該要好好體諒一下她的辛
勞才是。」

  「我是很體諒她呀!」

  才怪!

  不遠處的翠兒不是沒聽到他們的對話,她只是當作沒聽到而已。

  不過,天同星君還真是體貼,她想,連她這做下人的都這麼關心,實在教人
很難不喜歡他。尤其是只要在他身邊,雖然不是特意要討好,但公主就是格外柔
和溫順,很少任性,很少發脾氣,在這種情況下,得到最大好處的自然是她翠兒
了。

  「那我們一起去好了!」

  最后,水靈總是會冒出這一句話來,結果連天池都還沒看到,三個人就一起
下了長白山。

       *        *        *

  清溪清我心,水色疑諸水;

  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裏。(李白)

  水如翡翠、山似玉簪,村落點點、白牆青瓦,新安江不但有漓江之胜,也有
三峽之奇。沿江而游,水流千曲萬繞于深山幽谷之間,或奔騰直瀉,或波光粼粼
,倒影如鏡,深潭與淺灘相連,兩岸峭崖陡立,奇岩聳立,林木蓊翳,花果飄香
,蜿蜒的小徑、小橋、涼亭、青瓦和參天大樹掩映在綠蔭之中,形成了新安江獨
特的山水景致。

  這里的一折青山就是一幅畫、一彎碧水就是一首詩,那無聲的詩與有聲的畫
悄然敘述著亙古流傳下來的詩情畫意。

  此刻,正是兒陽光燦之時,半浮半沉的血紅落日正緩緩朝西方滑落,一片余
暉洒落在江面上,萬丈霞光渲染于天邊,仿佛將天與水融成一團,濃稠得連空氣
都化不開,令人目眩心馳。

  一葉扁舟飄在江面上搖曳,天同星君一手釣竿,一手環著水靈,讓她能舒适
地靠在他懷里半躺著。

  江水澄澈冷冽,一片碧綠中透著那等沁人心脾的清幽意韻,襯著雪白的柔荑
有一下沒一下地撩起一波波水花漣漪,恁般清心滌膚的感受,這等恬适的心靈靜
謐,教人不由得昏昏欲睡了。

  「星君……」

  「嗯?」

  「你什麼時候要上龍宮去?」

  沉默半晌,天同星君才道:「我去找過月老多回了,可是他都不在。」

  「為什麼一定要找月老?」

  天同星君微嘆。「除非你我前世有緣--我想,這是不太可能的,月老就可以
不經玉皇大帝同意,就為我們牽上紅線,否則,既然我司職于天庭,便需先經過
玉皇大帝的批准之後,月老才能為我們牽上紅線。」

  這回換水靈沉默了片刻。

  「那要是我早已和別人牽了紅線呢?」

  一聽,天同星君便攬起了眉宇,有好一會兒都沒再開口,水靈忍不住側過臉
去瞧他,卻見他郁眉深鎖。

  「星君?」

  無奈地瞥她一眼,天同星君未語先嘆。「果真如此,水靈,天意不可違呀!


  不由得噘了小嘴兒,「為了我也不行?」水靈不滿地咕噥。

  「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天意是無法違背的,這點你應該很清楚的不是
嗎?就算你逃到地府去也避不開的!」

  模樣兒更不滿了。「可是我不要別人,只要星君你呀!」

  天同星君又嘆。「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就能如願的。」

  「我不是『想』,我是『不想』嫁給別人!」水靈耍賴地說。

  天同星君苦笑。「無論你想不想如何,天意要你如何,你就只能如何了!」

  聞言,水靈怒目瞪眼,咬著下唇好半天不出聲,而后突然說:「我絕不會嫁
給別人的,星君,如果天意真的違背了我的意願,那麼,我也有辦法教天意奈我
不得!」

  聽得出來水靈語氣中的不顧一切,天同星君不禁變了臉色,「你想如何?」
他不安地問。

  瞠怨地瞥他一眼,「不告訴你!」水靈賭氣似地嘟囔。「反正,你又不是那
麼在意我!」

  「水靈,」天同星君有點急了。「我不是不在意你,是……是天意真的無法
違背呀!」

  「天意、天意、天意!」水靈不禁有些光火了。「你就只會說這個詞嗎?為
什麼就不能把我放在天意上頭?」

  天同星君更是嘆息了。「水靈……」當她開始發拗時,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
跟她溝通了。

  瞧見他一臉的無奈與為難,不曉得為什麼,水靈就是氣不下去了,甚至還有
點舍不得,於是轉眼瞄向小舟另一頭的翠兒,她故意笑指正在左右搖晃著打盹的
翠兒。

  「你猜她會不會掉下水去?」她打趣地問。

  明白也感激她的心意,天同星君不覺更多喜愛她子分,雙唇在她額際若有似
無地輕輕掠過后,他才順著眼看過去,繼而蹙眉。

  「是不是叫醒她比較好?」

  水靈聳聳肩。「其實也無所謂啦,反正我們是……」

  嘩啦啦啦~~~~

  天哪!又來了。

  噗通!

  咦?

  水靈啼笑皆非地瞥一眼翠兒一驚醒便被嚇得掉下水去所蕩起的圈圈漣漪,再
忿忿地瞪向那個昂立在水中的怪老頭。

  「水靈,他是……」

  「別說!」水靈咬牙切齒地低吼。「新安江江神,對吧?限你一句話之內就
把話講完!」

  怪老頭愣了愣,繼而搔了搔腦袋,然后吸了一口氣,開始了。

  「廣仁王請七公主即刻回龍宮去把龍鑽交給四太子以便追緝那條只有龍鑽才
鎮得住的孽龍。」

  他一說完,水靈才呼的一聲,吸了一大口氣。「天哪!還真是一句話耶!害
我差點憋死了。」她喃喃道,而后揮揮手。「好,我了解了,你可以走了!」

  怪老頭猶豫了下,才遲疑地問:「請問那位是天同星君嗎?」

  微微一怔,「我是,有事嗎?」天同星君忙道。

  「适才小神碰到貴仙府的小仙童,他好似有事要找星君您喔!」

  「找我?」益算星君想了想。「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於是,怪老頭又沉回水里去了。而水靈和天同星君互視一眼后,便說:「那
你回去看看,我也回龍宮去把龍鑽交給我四王兄后就去找你。」

  「好。」

  跟著兩人便待離去,可是……

  「咦?翠兒呢?不會吧?她睡到江里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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