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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楊小邪發威][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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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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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鬃紅烈馬,奔蹄如雷,旋風似地馳騁於車水馬龍,繁華熱鬧的太原城廣闊街道。光頭的
騎士,身穿五花但題滿墨字的袈裟,一股鞭子瘋狂的往空中抽甩,那裡興奮的喧囂,能讓人
想起突上金榜之新科狀元,那股興奮而不自禁的吼叫聲。
    「通吃神探、保鏢、武功補習班,十棉館開張啦一天下第一大好消息!千萬別錯過啊—
—」
    狂馬怒奔,震得街上行人紛紛躲避,尤其是馬尾纏著那條足足有二十丈長的鞭炮,劈劈
啪啪,爆聲震天,飛雪般紅色紙花湧向街道四處,宛若迎神接鬼,過年過年之熱鬧氣息。
    街道另一頭也竄出同樣的和尚、馬匹和鞭炮,兩人笑嘻嘻風弛電掣地閃身而過,使得百
姓以為是啥大官貴族蒞臨,那裡行徑,真叫人側目,乾脆生意也不作了,冷目瞅起這兩名瘋
和尚在搞哈名堂。
    兩匹馬來回足足跑了三趟,鞭炮放了十餘串,說它們已驚天動地也不為過,眾人已明白
城西有家「通吃十棉館」要開張了,但此館到底是幹啥的,恐怕只有和尚自己才明白了。
    纏著馬尾的鞭炮已放光。阿三這才跨身下馬,反手抄起鐙邊大麻黃袋,瀟灑地舉掌拍向
馬背,自鳴得意道聲:「嘿!拍!就是要拍馬屁股,拍越響,小邪幫主越愛吃!」雙手如指
揮官般猛往城西一比,喝笑道:「噢土(滾開)!」
    駿馬揚蹄人立而起,嘶叫一聲,已躍奔衝前,帶著殷紅紅掌印飛奔而去。
    阿三斜睨寫匹搖動之屁股,一副小人得志模樣,直叫著:「騷!真它媽的騷!只拍一
掌,騷勁就那裡足,要是踢它一腳,那還得了?……不過今天它倒幫了我不少忙,嘻嘻!改
天給你找個好姘頭!哈哈……」
    馬蹄聲瞬間已消失,他才想及還有正事要辦,提起那黃麻大袋,已吆喝地拖向人群。
    他從麻袋抓出一張張印有不少人像的白、黃、紅、橙似乎是宣傳單,逢人就塞,就甩。
    「來呀!來呀!天下第一大好消息!本通吃幫最近騷心大動,決定替你們添福添壽,解
決任何疑難雜症,特地在此開了家『通吃十棉館』!不論頭痛發燒、尋人探案、傳授武功、
保鏢保人,不管什麼紅杏出牆,綠帽壓頂!任何再複雜的事情,找『通吃館』就沒錯啦--」
    傳單滿天飛,好事者已圍上來,撿拾傳單瞧瞧,除了一些介紹內容,還繪了五個人,居
中者那撮斜綁的頭髮,只要看過楊小邪的人,馬上就會明白此人就是他。剩下兩個光頭不用
說就是阿三和阿四,還有兩位想必就是小丁和小七了。五個人的嘴巴都往上翹--是笑的。
    「來呀!見者有份!今天開張,五折款待!老頭兒!來一張吧!」阿三興致沖沖地抓起
傳單就往一名六旬青衣白髮瘦小老人塞:「你有任何問題,找通吃館就沒錯!包你如願以
償!」
    糟老頭接過傳單,瞄了一眼,皺皺眉頭:「這……」
    「是通吃館五大英雄!不是蓋的!」阿三指著自己畫像,得意道:「你看我頭上玄光暗
露,也該明白來頭不小,很有出息的!老頭你有問題嗎?我馬上可以替你解決!」
    糟老頭猶豫道:「當真?」
    「廢話!阿三轉向大堆群眾,誇口道:「通吃幫沒有辦不了的事情!否則還混個鳥?什
麼玩二(意)嘛!」回視老頭:「說吧!不讓你法嘗嘗通吃幫的厲害,你還以為我唬了你?」
    糟老頭突有所悟,閃出一絲狡黠眼神,道:「大和尚你剛才說……什麼紅杏出牆……」
    阿三戲謔道:「怎麼?你老婆跑了?」
    圍觀者一陣喧笑,連附近幾家商店和酒樓都探出不少人頭,想瞧個究竟。
    「不是……」糟老頭有些困窘,低聲道:「我想請你教教,怎樣才能叫她們紅杏出
牆……」
    「哈哈……」眾人一陣暴笑,男者已湊前,女者卻緬腆羞紅地退向後邊,但都興趣多多
地想看阿三如何解決這道難題。
    「他媽的!死老頭!老不休!」阿三楞了一下,暗自罵道:「死小邪幫主,要我背什麼
鬼玩意兒!看樣子還真有點麻煩!」
    想不出來,他只好來個先聲誇人,一個巴掌已刮向老頭後腦勺,叫罵道:「去你的!你
以為本通吃幫是賊洞土匪寓?窄幹這裡偷雞摸狗、淫搶拐騙的事?本通吃館有三不做:傷天
害理的不做;兮蝕老本的不做;看不順眼的也不做。你搞什麼想叫人紅杏出牆?自己又老又
丑,口袋又空空的,杏花插在你肚子上,保證營養不良,不出三天就枯了,你的紅杏一輩子
也出不了牆!再胡思亂想,小心我閹了你!」
    阿三作勢欲撲,糟老頭驚惶地閃後邊,起眾人一陣嘻笑。
    「記著啊!」阿三靈目掃向眾人,笑嘻嘻道:「本幫最正派了,這裡傷天害理的事,不
但不作,還要涮掉(料理)那些亂爬牆的紅杏,各位有沒有此種症狀?有的話,本人免費服
務!」
    眾人一陣騷動,個個互相瞧望,總想找出「有此症狀」的人,然而這種事怎能洩了底
呢?一陣嘻笑,仍不見「求醫者」。
    阿三叫道:「我就不相信你們那裡清白?好吧!不好意思,來暗的!本館後門永遠為你
們開!喂老頭!那招不行,再想點別的吧!」他又向那老頭叫喝。
    糟老頭雖困窘,但仍開了口:「你說我口袋空空的,你有法子馬上叫我裝滿?」
    阿三沒想到老頭滿腦子想的就是這些,靈機一動,突然探手抓起老頭衣領,雙足微蹬,
人已如飄風般掠向左邊「福安客棧」二樓黑瓷瓦屋頂。這手輕身功夫已引起眾人騷動,頓覺
此和尚來頭不小,數千百副眼珠也瞅向二樓,但看他有何花招。
    阿三嘿嘿一笑,得意道:「糟老頭,要裝滿銀子,很簡單」拇指倒向下方:「往下一跳
就可以了!」
    糟老頭兩腿都快發軟,哪敢再往下跳,栗道:「我看我還是空著口袋好了!」
    「對嘛!世上哪有變銀子就有銀子?除了本幫幫主以外,誰也沒這個本領!」阿三挾著
他倒飛落地,放開他,道:「不過看在今天開業,你是第一個客人的份上,跳啦!五十兩銀
子!本幫資本雄厚得很!」
    他從口袋掐出一個月的薪餉,瀟灑地丟給老頭,心想此舉必定能引起騷動而從此生意興
隆,到時小邪幫主還不是大大獎賞一番,那時可就不是五十兩了。
    糟老頭接過銀子,果然引起騷動,抖了幾下握錢的雙手,終於激動洩吼了起來:「對
啦!通吃十棉館無所不能,你們看,要銀子有銀子!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是要這樣
才夠意思!快來呀!快來報名!機會難得啊---」
    他已抓起阿三黃麻袋裡的大把傳單,瘋狂地發向眾人,熱鬧氣氛又起。
    阿三打鐵趁熱,高叫不已,通吃十錦館開張啦!……任何疑難雜症都有效……」
    手一揚,傳單滿天飛。
    不久阿四也走過來,笑嘻嘻道:「成績如何?」
    「廢話!」阿三往人群指去,那些人,連生意都不做了,保證生意興隆!銀子拿來!」
    「銀子,你想於什麼?」
    「唉呀!放長線釣大魚,只要有生意上門,小邪幫主還會少得了我們嗎,砸就對了!」
    阿四頓有所悟,喜上眉梢。道:「對!砸就對了!」他抓出銀子直往人群甩去,吊高嗓
子叫道:「來呀……大好消息!通吃館開業啦……來就送……」
    雖沒像上次長安拍賣銀子那般盛況,卻也引起不少震憾。
    傳單已發完,風理騷了,兩人這才邁出八爺步,一晃一晃地往城西走去。
    XXX
    本是古樸小院,左右圍牆已被刷得粉白,壓著紅牆瓦鱗,活如兩條巨龍潛伏於此,氣勢
不小。丈二高的大門,嵌上桌大金字草書「通吃館」,高懸門頂圾,倒也威風凜凜。不過最
令人注意而側目者,該是門板再豎起三丈高的腿粗白色長木桿,懸掛菱形一連串的招牌。上
方已看不清,但垂在下方仍可看出寫著一些「武功館、鏢局、神探……十錦館」等紅底白色
字樣的硬板木。雖下方纏在牆上銅扣環,但諒風輕吹,仍能晃擺,十分醒目。
    阿三、阿四瞅著精靈古怪的眼神,直奔而來。扣推紅漆大門,迎著小道兩旁懸掛一直串
通往大廳的紅燈籠,已興高采烈地奔向重新上漆顯得典雅的大廳,接近五階白花崗石梯,則
可見著棕褐正門上方懸了一塊黑底金字草書「天下第一小幫」。這字就顯得怪裡怪氣,像老
鼠沾了墨,在地上打轉,就已差不多!不用說,它一定是出自「通吃幫」幫主楊小邪手筆。
    方跨上石階,阿三已邀功式地叫起來:「小邪幫主,萬事詩口口,馬上就有生意上門
了!」
    阿四也喜氣洋洋叫道:「他娘的,我一口氣甩了十條鞭炮到總督府,不轟動也得轟動,
這招可是學你在蘭州城丟衙門石頭那件事,效果一定不同凡響!」
    突然廳內傳來兩聲「哈、哈」,就像唱京戲那般有力而做作。
    楊小邪身穿大金長袍,頭戴著滿珠光寶石的毗盧帽,關老爺般地坐在鋪有虎皮大於常椅
兩倍的太師椅上,要搭兩邊扶手,非得伸直雙手不可。他想裝出一出老成持重模樣,卻掩不
住一臉童真而帶有邪氣的精靈頑皮臉容。
    在他身邊威武而充滿力道,身著藍色勁裝的小七,見著阿三、阿四踏進門,已忍不住笑
起來,他不得不笑,因為小邪這副模樣,已使他憋了幾個小時,如今有了「伴」再也忍不下
去了。
    阿三、阿四見著小邪如此打扮,頓時楞了眼。阿三叫道:「小邪幫主,你發神經不成?
扮成這……什麼玩二嘛!」
    他和阿四已忍不住,指著小邪捧腹笑了起來。
    「嗯--」小邪拖長鼻音,嘴巴抿得跟哈巴狗似地,表示生氣了.壓低嗓子,冷道:
    「阿三、阿四,怎能對幫主如此無禮,不想混了是不是?」
    阿三、阿四可知道有戲就唱,千萬不能唱反調,惹火了「幫主」吃虧的可就是自己了。
當下嚥忙煞住笑聲,強憋心中笑意,如此一來,倒憋得滿臉通紅。立時拱手正經八百道:
「稟幫主,一切就戲(緒)!」
    「戲從何來?」小邪氣嚴道。
    「戲從鞭炮來」阿三正經道:「十八串,放得滿城叭叭叫,轟動、轟動!」
    阿四道:「二十三串,震得總督府嘰嘰叫,轟動、轟動!」
    「總督府?」小邪皺皺眉頭。
    「然也!」阿四得意道:「如法炮製,蘭州石頭震衙門。」
    小邪聞言,亦感一絲喜悅,那趟事終究是得意事。但只嘴角「不小心」的翹了翹,馬上
又抿起嘴來,冷道:「恨早(很好)!等生意上門,有獎賞!」
    「多、謝、小、邪、幫、主!」阿四憋住笑意,一字字地念著。
    阿三頓時又吹噓道:「小邪幫主,屬下可是動了數百兩銀子,才造成轟動,將來你可要
補給我喔!」
    「數百兩?」小邪瞪向他:「小幫……尾幫主……唉呀!阿三你哪來的銀子?」
    阿三排行老五,小邪故作正經想以一般幫派規矩來稱呼,但叫得十分拗牙拗口,乾脆不
叫了。
    阿三被他這裡一問,知道牛皮吹出毛病,馬上改口道:「用欠的!屬下答應補送他們,
嘻嘻!數百兩而已!」
    「也罷!生意興隆,通通有賞!」小邪一本正經道:「新開張,換點行頭,本館必須
發……發……反正多發幾次就對了!」
    「發揚光大」四字,他一時想不起來。但「多發幾次」也未必是錯。
    阿三皺皺眉頭,瞄向小邪那身珠光寶衣,老不老,雅不雅的裝束,面有難色,道:「你
要我們和你穿一樣的衣服?,
    「嗯!」小邪用力點頭:「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不穿不像樣!」
    阿三已忍不住笑了起來:「穿了才不倫不類,看你這樣子?真像要裝棺的殭屍,一頂帽
子壓得連眉毛都不見了,多痛苦?」
    小七和阿四也在竊笑,但小邪仍一本正經道:「如此才有威嚴!幫主如此,幫兵也該如
此!」
    「我抗議!」阿三舉雙手叫道:「不合實際,太難看了!」
    小邪白眼道:「抗議無效!全部進去換衣服!連小丁也一樣!」他冷道:「本幫主令出
如山!違者掃(罰掃帚茅坑及庭院)!」
    「好好好!穿!穿!我穿!穿了就不掃!」阿三委屈地叫著,轉向阿四和小七,無奈
道:「走吧!再不穿,我看馬上就要穿鐵甲上班了!」
    三人又好氣又好笑和無奈地走向後門。
    小邪十分得意自己想法,雙目已瞅向太師椅後面那張六尺正方自己的彩色畫像--笑得很
甜。下邊還題著「楊小邪幫主」碗大朱字,配合一片紅色地毯和談白色賬幔,窗欞宣紙,顯
得十分協調。他已偷偷笑起來,因為他覺得自身裝扮十分突出,也顯得自己更不俗。
    然而瞧上瞧下,瞧前、瞧後,已過了半小時,阿三他們怎麼還沒出來?心頭已開始煩
躁,叫道:「怎麼那裡久?……」想要起身到後院去看個究竟,卻又坐了下來:「不行,一
派之尊,怎能隨便走動……」雖是如此,眼睛仍是不停瞄向後門,心中嘀咕不停。
    其實阿三他們乃有意整小邪,早就躲在門縫中瞧他的舉止。等他煩躁得差不多了,這才
步步晃著八爺步走出後門,裝束和小邪差不多,只是顏色有別。阿三黃色、阿四白色、小丁
紅色,小七藍色,差的只是小丁沒戴上風冠,但也長袍馬褂加身,活生生的新娘禮服,烘得
這位丐幫小公主一陣嬌羞,卻又啼笑皆非。
    小邪看他們都出現了,心情也放鬆不少,冷道:「為何如此慢?」
    阿三冷靜回答,保持莊嚴,步步穩健,一步半分屍,差不多,差不多!」
    他跨出一步,盡量保持衣服之不起波動,這才跨出另一步,威風十足,速度卻如木偶行
走般,慢得讓人難以忍受。
    小邪眉頭直皺,道:「快點行不行?」
    「行!」
    四個人一起回答,但走的步伐只不過「快」了一點,離小邪的標準差多了。
    小邪叫道:「再快呀!」
    阿三面有難色道:「這已是極限了!」
    「黑皮奶奶的!」小邪起身就想示範:「看著點!」他跨步向前,宛若唱戲擺官步般搖
了起來,速度果然快多了,坐回椅上,得意道:「知道了沒!」
    「哦……」
    四人竊笑不已地晃向小邪左右兩側太師椅,也坐了下來,故作木頭狀,硬直得很。
    小邪滿意一笑,道:「本幫剛成立,要有裡面!」
    「是」四人異口同聲回答。
    小邪頻頻點頭,方談及正事,道:「阿三你覺得生意何時才會上門?」
    「我……明天吧!」
    「明天?」
    阿三認真道:「不錯,顧客是今天會上門,不過我們明天才能走到前門。」
    阿四道:「我比較快,今天晚上會到。」
    小七和小丁已笑起來,他們在調侃小邪。
    小邪也想笑,但仍憋住了,叫道:「少來!太誇張了吧!什麼要走一天?再亂扯,小心
我掛條繩子在你背上,省得走路!」
    小丁白他一眼,叫道:「那你午餐和晚餐一起吃好了!穿這樣,你叫我如何作菜!」
    小七也叫道:「小邪幫主你要我教武功,這身馬褂……我看教他們穿衣服就差不多了!」
    阿三叫道:「小邪幫主你總不能叫我穿這樣出去兜生意吧?」
    阿四叫道:「這太不切實際了吧!我們不想穿,脖子都快扭斷了!」
    小邪白眼瞪向他們,冷道:「怎麼?剛剛開始就起哄了?」
    小丁站起來,叫道:「小邪你少來餿主意,穿上這身衣服,你叫我們能做什麼事?自己
穿也就罷了,還要強迫人家!照這樣下去,生意不用三天就得關門了!」
    阿三也站起來,叫道:「我不相信你也憋得下,這裡套龍頭的日子,不憋死也要憋瘋!」
    阿四又已接口:「令人無法想像的日子、痛苦的日子、難過的日子,小邪幫主你怎會虐
待同胞兄弟呢?好殘忍……」
    「好啦!好啦!」小邪揮手截口道:「不穿總可以了吧!」無精打采地抓下帽冠,露出
那束斜梆如馬尾的頭髮道:「我是真的憋不下去了,我只不過想要裝裝門面,替本幫樹立形
象,誰知道你們舌頭那尺長,抗議倒也罷了,還發嘮叨一大堆?黑皮奶奶的!什麼明天才能
走到前門?什麼午餐晚餐一起吃?什麼生意不到三天就關門?被你們這裡一說,不雖也得雖
(倒楣)!不穿就不穿!抗議有效!」
    「哇--詩口口」
    一陣福利歡呼,阿三他們已快速將身上長袍馬褂褪去,激動之餘,已衝向小邪,來!小
邪幫主,我們替你寬衣解帶!」
    除了小丁仍在輕褪衣袍外,三人六手已抓得小邪哇哇大叫:「讓開啊!我自己來!哇
嗚!阿三你怎麼撕到我褲管了?放手啊!」
    雙拳不敵六腳,不到半分屍,小邪不只褪了外袍,連青色便裝都被撕出不少破洞。
    阿三笑道:「天下第一大幫是乞丐裝,第一小幫就算洞洞裝好啦!」小丁折妥紅色褂
炮,露出一身絹白便裝,更顯脫俗。輕笑之餘,頓覺要是小邪衣服全被撕了,苦的可就是自
己。嫣然微笑,道:「好了啦!別忘了今天是開張日,再鬧下去,誰還敢上門?」
    阿三意猶未盡,道:「難得一次戰,不撈點回來,尚待何時?」
    能鬥敗小邪,可是他們無上的光榮。三人仍不肯收手,一再糾纏下去。
    小丁無奈搖頭直笑,道:「別鬧啦!生意上門了!」
    阿四叫道:「騙誰?哪有這裡快?至少也得等吃完午飯後……」
    突地前門傳來沉冷聲音一
    「裡邊何人?快出來回話!」
    此話登時住五人。小邪愕然道:「有人?」立時喜悅:「生意上門了!呀---詩口口!」
    話未說完,人已蹦起,朝後門竄去。那手輕身術,當真如電如雷,啪地就已消失,再嗶
地已閃出後門,手上已抓住另一套衣服。急道:「阿三、阿四、小七,忙出去看看,記著,
別弱了本幫威風。」
    「得今!」
    阿三、阿四、小七有板有眼已大步地晃向前門,去接他們的第一筆生意。
    小丁瞄向小邪,溫柔一笑,道:「看你?好生生的,就來個什麼『員外郎』弄得一身衣
服都爛了?」
    小邪無奈道:「我怎麼知道你們反映那裡激烈?也罷!反正你最近滿會縫衣服的,就交
給你啦!快點收拾收拾,他們馬上就進來了!」
    兩人很快收拾一大堆破碎衣片,小邪也趁此換上青衣便裝,那股精靈邪氣又已盡露無
遺。隨後已坐回那張太師椅。十來歲的頑皮臉蛋,再怎麼看也不像一派之尊,但他就是非擺
出那?J樣不可,實夠惹人。
    小丁收拾妥善,已抱著碎衣片含笑走向後院。
    小邪急叫:「小丁別忘了泡點茶!作生意嘛!」
    「我會的!」小丁溫柔含笑,已步入後門。
    小邪這才滿意地等待第一筆生意的到來。
    阿三、阿四、小七興沖沖地奔出前門。尚未見著人,阿三已高興叫道:「生意上門啦--
歡迎光……」「臨」字還沒說出口,他已發現四名官差面目冷森的立於前,那股喜已被沖得
涼了一半,訥然道:「你們……你們是來談生意的?」
    一名四旬蓄有八字鬍之壯高官差,冷道:「可以這裡說!」
    「哇!恨好!恨好(很好)!」阿四又已高興叫起來:「準錯不了,鞭炮有放有差,馬上
見效。」
    官差冷然道:「不錯!馬上見效,而且效果一定讓你們滿意。」
    小七自從和小王爺蕭無痕同習武它以後,對官場已瞭解不少,他拱手道:「敢問官爺如
何稱呼?」
    另一個較瘦官差道:「總督府帶刀護衛,他是我們頭領,姓江」
    小七含笑道:「原來是江頭領,卻不知所為何事?」
    阿三接口道:「當然是談生意而來,我看這筆還不小喔!」他奉承般笑道:「對不對?
江頭領?」
    江頭領輕輕哼了一聲,瞄了門匾「通吃館」一眼,道:「不錯,好幾百兩的生意。」
    阿四登時激動道:「我說嘛!錯不了,官爺您是要報名、尋人、還是保鏢?」
    江頭領拿出一張白紙信封,冷笑道:「看了它,你就明白了。」
    阿三接過手,道:「這裡神秘?不用辦什麼手續嗎?」
    江頭領冷道:「不必,照著指示去辦,什麼事都沒有,否則你這『通吃館』可能會吃不
完兜著走了!」
    阿三自得叫道:「豈有此理!本幫哪有吃不完的事,放心,這筆生意我
    們接走了,只要銀子少不了就行啦!看在今天開業份上,說不定還可以
    給你打折!」
    江頭領冷道:「官家做生意,從不打折,銀子永遠不能少!希望你們能『吃』個精光,
後會有期!」
    說著四人已轉身大步離去,三尺長紅刀鞘掛在腰際,甩得嗶嗶作響,好不威風。
    阿三還不停招手:「拜拜!有空再來啊!」見四人如紅雲般消失巷角,這才大呼:
「哈!哈!成啦!輕而易舉!小邪幫主--佳音傳耳啦--」三人喜悅非常地又往大廳奔,連門
都忘了帶上。
    「看!」阿三跨入門,迫不及待地邀功,斜眼睨向椅上小邪,得意道:
    「簡單明瞭!數百兩很容易就抓到手哩!」信封猛揮,他已交予小邪。
    「看你的頭!」小邪抓過信封,同時給他一個響頭,叫道:「本幫主一向不喜歡識字,
看個鳥?什麼玩二嘛!」
    阿三摸著後腦勺,苦笑道:「忙中有錯!說不定……裡邊寫的是窟窿(圓圈),很容易懂
的!」
    小邪瞪向他,道:「那你去懂好了!我不想懂!」
    阿三尷尬一笑,道:「有時候窟窿太深了,我也看不懂,還是叫小七看看如何?」
    「太深,你不會跳下去找?全是你的話?」小邪轉向小七,笑道:「你來!跟小王爺混
那裡久,總得有兩把刷子吧!」
    壯如一座山的小七含笑走了過來,接過信封,笑道:「只要小邪幫主喜歡,掛上三把刷
子無所謂!不過這是總督府信箴,能不能全懂,就不是幾把刷子可以刷完的了!」小邪叫
道:「快拆呀!哪時學到阿四,專拍馬屁了?」阿四奉承道:「我的技術哪有這裡差?我已
爐火純青,不露痕跡啦!」阿三鄙夷道:「邊放邊吃,不用說,一點痕跡也沒有!」
    阿四瞪向他,叫道:「恐怕你一輩子也吃不到!」
    「行了沒?」小邪叫道:「再吵,就到門口去拉生意,像妓女一樣!最好衣服也換成女
裝!」
    阿三、阿四不敢再喧囔。小七已拆開信封,攤開白宣紙一看,不禁皺眉頭而笑了起來。
    小邪急問:「怎同樣?生意大不大?」
    小七憋住笑意道:「很大,三百兩銀子,一次付清。」
    「才三百兩?」這些數目對小邪來說,實在連塞牙縫都不足。不過另有其它狀況又不同
了。他問:「幹什麼事?簡不簡單?你念給我聽!」
    小七猶豫地瞄向阿三、阿四一眼,兩人似乎已覺得事情不妙,笑容也沒了。阿三稍帶怯
意道:「好歹總是生意,念吧!」
    小七清清喉嚨,作好準備,這才念道:「刁民亂放鞭炮、騷百姓、亂安,製造垃圾,更
可誅者,竟將鞭炮甩入總督府,罪不可逭,念其無知初犯,責罰紋銀三百兩,限於三日內清
掃帚城內所有傳單及鞭炮紙屑,若有違者,各責五十大板。」
    任誰也想不到通吃幫的第一筆生意,會是總督府的告發單,還要清掃街道?
    「哇卡」小邪兩隻眼珠已快掉了出來:「黑皮奶奶的!別跑!」
    阿三、阿四已準備偷溜,然卻被小邪一個騰身,揪住衣領,按在地上,不停地敲響頭,
罵道:「什麼玩二嘛!要你們找好地方放鞭炮,你們給我滿街跑?還丟到總督府裡邊?太可
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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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7:39:26 |只看該作者
阿四求饒叫道:「小邪幫主你不能沒有良心,我們如此做,全是為了你啊!剛才你誇我
做得很好,現在怎麼又變了?放手啊!」
    小邪猛敲他的頭,叫道:「剛才沒罰錢,現在罰了錢,證明你做錯了!黑皮奶奶的!學
不到就不要學,我非敲破你的頭不可!還有你阿三,竟敢亂拋傳單,什麼三百兩?扣你半年
薪水!」
    阿三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要打你打好了,薪水千萬扣不得!小邪幫主饒命哪!這
主意還不是你想的?我只不過加點醋罷了!」
    「這醋你吃得掉?可惡!可惡!第一筆生意就賠老本,將來還混個鳥?我敲穿你的頭!」
    小邪雙手如雨點敲向兩人頭顱,敲得他倆哇哇直叫而不停掙扎,可惜就像大石壓烏龜,
光抓著四肢也不管用。
    小七仍在笑,他知道小邪只不過在發洩霉,並非玩真的,故未伸手勸阻,亦不敢伸手,
以免惹火上身,不停的瞧視手上信箴而發笑。
    小邪敲累了,方自坐起,叫道:「也罷!真是交友不慎!打死你們,還得自己去掃街
道,我可不幹!」
    阿四爬起來,直摸後腦勺,苦著臉道:「小邪幫主,我不是有意的,誰知道你丟石頭沒
事,我放鞭炮會有事?」
    「算了吧!我的石頭豈是你的鞭炮能比?以後少給我亂放炮!會炸死人的!」小邪無精
打采地坐回椅子上,嘴中不知在嘀咕什麼。
    阿三憤憤不平,道:「太可惡了!什麼總督府?存心在跟我們過不去嘛!哪天放把火,
燒個他精光。」
    小邪瞪向他,叫道:「你這裡一燒,我們生意還做不做?燒個鳥!」
    阿三道:「難道真的要去掃扮地不成?」
    小邪目露邪光,心頭已有了主意,:「不錯,就是要掃。」
    這對靈黠的他,似平有點反常,小七迷惑道:「小邪幫主,你當真要掃街道?」
    小邪黠笑道:「不掃帚怎麼辦?難道要去挨板子不成?」
    阿三道:「我們可以告訴小王爺,叫他替我們說情!」
    「不行!」小邪道:「當初我們要開張時,就一直在避免簫王府介入,否則生意可就不
好做了,現在找他,不就枉費心裡了,最主要……」他邪邪直笑:「不讓你們掃,太便宜你
們了!」
    「哇嗎……」阿三、阿四整個臉已皺成一困,知道已躲不掉,逃不過了。
    此時小丁已端著茶,興沖沖地走出後門,輕笑道:「荼來了!上等龍井!生意談得如
何?」
    小邪瞄向她,道:「馬馬虎虎啦!五支掃把就解決了!」
    他的回答,頓使阿三、阿四和小七窈笑起來。
    小丁覺得有,問道:「小邪你不是要我泡茶招待顧客,怎麼……」
    「顧客在總督府,你端去吧!多泡幾壺,他們等著喝你的茶。」
    「到底怎麼了嘛?」小丁放下茶盤,轉向小七,道:「是不是出事了?」
    小七輕輕一笑,將信箴交予給她。小丁打開一看,不禁已咯咯笑了起來。對這群寶貝,
她實在毫無辦法,老是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她憋住笑意,道:「怎麼辦……小邪……」
    小邪很瀟灑道:「容易啊!不是跟你說過了?」五指一張,道:「五支掃帚,一人一
支,輕鬆愉快!」
    小丁面有難色:「你要我也去掃?」
    「對呀!」小邪道:「都是通吃幫弟兄,少了你一人怎麼成?這叫完蛋(患難)見真情。」
    小丁努著嘴,知道是躲不掉了,無奈道:「好嘛!那我們晚上再掃,好不好?」
    「不行!要白天,愈多人愈好!」小邪十分得意的叫著。
    「小邪--」小丁瞪眼叫道:「人家一個大女孩……掃街道……多難為情!」
    「不會的啦!」小邪得意道:「我已想好口號,叫做:『通吃幫無所不能,說掃地就掃
地,你掃地、我掃地,大家乾乾淨淨大掃地,,這樣一來,他們會以為我們是為了表現本幫
無所不能,一定不會想到是被罰掃,而且還可以作為宣傳,何樂不為?」
    「哇!恨呆(很好)!小邪幫主最行的啦!掃就掃,我阿三拘最大那條街!」
    阿三、阿四已躍躍欲試。小邪一句話,意義全變了樣,讓人顯得掃地還是件光榮之事。
    小丁道:「可是……太原街道少說也有五十條,要掃多久?」
    「不久、不久!」小邪那裡充滿邪氣的眼神已瞄向小丁,瞧得她渾身不自在。曖昧直笑
道:「有小丁去掃,只要幾個小時就夠了!」
    「你……小邪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小丁最怕見著他那裡眼神,知道他又在打自己主
意了。
    「天氣不可洩露!」小邪威武揮手,道:「午時三刻,準備『行掃』!」
    通吃館開業所接的第一筆生意是賠本三百兩,所做的第一件事--掃通街。
    午時三刻一到,五個人果然拿著掃帚,興趣未減地行向大街,逢人就說「通吃幫無所不
能,特地為民服務」,「不願將垃圾留給百姓」……等冠冕堂皇理由,得太原城又是一陣騷
動,尤其是小丁這位大美人兒,只要輕輕往店家或住家門口揮一下掃帚,嗲聲:「這裡太髒
了,我幫你們清掃……」話未說完,馬上有一大堆人是討好小丁,亦或是自覺困窘,都自動
「幫忙」小丁掃地。看來小邪的秘密武器就是這招了。不,該說是他早有打算,因為小丁是
丐幫小公主,太原城乞丐至少上千,乍見小公主拿掃帚在掃地,要是傳到洞庭湖總舵,他們
也不必混了。七代分舵主粱佛千馬上下令,避開正街道,以最快的速度清掃街道,果然不出
小邪所料,只花三小時就已清理東門通西門,南門通北門的兩條最主要街道。
    小邪還特地放出話來,說什麼掃一大袋者,總督大爺有婆賞,尤其是阿三、阿四拚命擠
大麻袋,吊成十幾袋拖往總督府,更是讓人信以為真。不少貪財者已將垃圾提往總督府,准
備領銀子,這些人又以丐幫弟子為最多,他們早就對楊小邪這裡一號人物「看上心頭」了!
照著做,準吃虧不了。
   小邪只是想整整總督府,讓他們想辦法去處理一大堆垃圾,但卻見那些人都以期盼眼光
等待所謂的「換銀子」,心頭總不願讓他們失望,轉念之間,主意已上心頭,馬上跑至正門
朝衛兵叫道:「老兄!請你轉告那什麼江頭領或是總督大人,我來繳貨啦!」
    衛兵本就對愈來愈多的群眾感到詫,已由兩名增加為六名,守住大門,以防碎變。一名
三旬高壯衛兵已冷道:「小鬼你在耍什麼?總督府重地,豈容你們亂來?還不快退去?」
    「唉呀!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何必自討沒趣?」小邪一份無奈樣,道:「我是被你
們總督大爺逼的!說什麼一定要將貨物提到,老百姓我可是不敢抗命,您快通報,這批貨很
重要的!」
    小邪演得入木三分,連遠處牆解的阿三、阿四、小七和小丁都禁不住輕笑起來。
    衛兵冷道:「什麼貨,那裡重要?」
    「垃圾!」小邪正經八百地說。
    「什麼?!垃圾?!」衛兵──而想笑,又含怒意,長刀一揮,比向小邪,冷道:「小
鬼你看清楚些,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撒野?再不走,小心我拿你法辦!」
    小邪一點畏懼也沒有,笑道:「官爺你想我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嗎?那些貨,真的是江
頭領要我送來的,都是紙屑,聽說他要用來……好像是天女散花……什麼的?反正他要就對
了啦!」
    突地紅色鐵門已開,江頭領迎門而出,冷道:「誰在找我?」
    衛兵馬上拱手問好,先前那名衛兵已開口:「稟頭領,這小孩替你送垃……送貨來了。」
    小邪笑嘻嘻道:「你就是江頭領?我是通吃大幫主姓楊,法號小邪先生……」
    「大膽!」江頭領叱住他,冷道:「官府重地,言詞放尊重些!小小江湖幫派,還敢自
立為王,實在無法無天!」
    小邪笑道:「這裡說,你是很守法的人羅?」
    「廢話!本府上下任誰不遵守王法?否則豈能服眾?」江頭領叫道:
    「小鬼小在此胡言亂語,小心我治你妨礙公務之罪!
    小邪頻頻點頭,道:「守法就好,大家依法來辦!哪!」他掐出一張銀票:「早上你罰
本幫亂放炮,製造垃圾,現在我已清償完畢,請驗明!三百兩在此,垃圾在那邊!」他往牆
角比去,已禁不住笑起來,阿三他們報以微笑的招手,準備串演這齣戲。
    江頭領乍見如許多人,霎時愣住了,隨即冷森道:「本府罰你掃街,並未要你將垃圾送
來,你這是在幹什麼?」
    小邪冷靜道:「公事公辦!本幫放的鞭炮,傳單都在此,照理來說你該驗收。」
    「我不必驗收,只須在街上走一趟就能明白!」
    「這就說不過去了!」小邪道:「太原城又不只住我一幫人,放鞭炮造垃圾的多的是,
現在我掃過一遍,說不定馬上又有人將街道弄髒,你要是有意為難,我掃一輩子也掃不完,
還好我將『證據』提來了,你不驗收
    『證據』,分明是在為難百姓嘛!」
    「你……」江頭領十分惱火,卻無言以對。
    「我怎同樣?我可是實話實說,別的可以不收,『證據』你是不能隨便亂甩掉的吧?」
    「好!就算我已看過,驗收了,你現在可以將它們弄走了吧?」
    小邪搖頭道:「這就是江頭領的不是了,您口口聲聲說『要守法』,怎憑一兩句話就看
過了?驗收了?再說下罰令的是總督大人,,他要是心血來潮,突然要你我提出證據,你敢
負這個責任嗎?」
    江頭領哪曉得事情落在小邪手中,會變得如此複雜?當下冷道:「你到底想怎同樣?」
    小邪認真道:「小民不敢怎同樣,一切照規定來,請江頭領點清證據,再驗收那堆垃
圾,如果要除去它,還得請總督大爺升堂驗收,省得小民屁股遭殃。」
    恐怕總督大爺下這道命令時,死也想不到會如此麻煩吧?
    「你敢叫總督大爺出來看那堆垃圾?」
    「一切依法辦理!」小邪只須抓住「依法辦理」四字,任誰也「吃不了」那堆垃圾。
    江頭領實在想不出其他法子,總不能真的叫大老爺出來驗收吧?他冷道:「好!我就依
法驗收!」
    小邪感激道:「多謝頭領如此守法,不過……頭領該知道驗收以後……」
    「我開一張證明給你!以後一切事情由我負責,你只要垃圾搬走就行了!」
    小邪偷偷黠笑,冷靜道:「我想說的就是後者。證據被『驗』過,就要『收』了,我可
不也亂搬,省得又犯了毀滅證據之罪。」
    江頭領怒道:「我說過,我驗收了就會負全責,你怕個什麼勁?你搬到天涯海角,也沒
人會管你!」
    「我知道!」小邪正經道:「問題是……我根本不想搬。」
    江頭領基時傻了眼,此時他才知曉小邪是如此難纏,他怒道:「那些本是你的東西,你
敢不搬?」
    小邪心平和,笑道:「本是我的東西沒裙,我也想處理掉,只要總督老爺升了堂,驗了
貨,我就搬走,但現在是你驗收,就等於交給你了,你愛怎同樣就怎同樣,我可無權過問
了,至於搬、不搬,還得看他們願不願意,反正頭領手下多的是,找幾個人,一樣能辦得很
好,不是嗎?」
    江頭領如今可是上了賊船般,一點自主權都沒有了。他冷道:「我若不驗收呢?」
    小邪回答很乾脆:「反正我也沒事幹,就等吧!等到三天限期一到,只有敲鼓喊冤啦!」
    如此一來,又變成江頭領故意為難人家,左想右想,他才歎口氣,道:「算我今天走了
眼,咱們山不轉,路轉!」丟還小邪那張銀票,冷道:「今後你走路最好眼睛放亮些!」
    小邪輕輕一笑:「一切照規矩來!」他交還銀票,道:「這是罰金,我不能收回,至於
你如何打發那堆垃圾,那是你的事,我想大概一袋一兩銀子吧?什麼眼睛亮不亮?擦點油就
更亮了!點貨吧!」
    他不理江頭領,已轉向阿三他們,揮手笑:「來呀!領銀子啦!」
    一陣嗶然,眾人已擠往門口,準備賺點彩頭。
    足足有兩百多袋垃圾,江頭領一一點清,還奉上白花花銀子才將眾人打發,一臉怒地開
張證明,通吃幫弟兄這才如願以償的打道回府,只剩江頭領那群雙目快要噴出火來的總督府
守衛,其怒目几子能射穿小邪背影。
    黃昏街道一片黯紅,拉得長長的枯樹斜影躺在靜路面,倒也將感傷的黃昏氣氛沖淡不少。
    不過這些對通吃幫弟兄,感覺並不大。阿三抓起十餘兩銀子,笑道:「小丁也沒弄晚
餐,就到酒樓吃一頓如何?黑皮奶奶的!一堆垃圾一兩銀子,我看作這行生意就行啦!」
    阿四更得意:「到時我就可以天天放炮了,嘻嘻,照樣有錢領。」
    小邪瞪向兩人:「你們放吧!到時炸爛了屁股,就用鞭炮塞著好了,什麼玩二嘛!」
    阿三、阿四視目咋舌,不敢再多說話--今天的事還沒過呢!
    小丁忙打圓場,:「天也晚了,我們就到『一品香』好了,那裡的滷味不錯,好嗎?小
邪?」
    「帶著掃帚去?」小邪晃晃手中掃帚,倒要看看小丁如何解決?
    小丁嫩臉為之一紅,一時也說不上口,楞住了。
    小七笑道:「小邪幫主,我看掃帚就交給我,你們先走,我送回去,馬上就來。」
    不等小邪回答,他已接過四人掃帚,含笑地往城西奔去。
    小邪望著小七高大背影,若有所覺,道:「小七和小王爺混久了,懂事多啦!哪天該叫
他去考狀元,通吃幫該有個出人頭地的大英雄了!」
    「我舉雙手贊成!」阿三附和道:「我決定爭奪少林派掌門人!從候補而更進一步」
    阿四戲謔道:「你去爭吧!少了我這裡一個強勁對手,保證你永遠當選,吃不得「烏龜
狗香香」,整天和禿驢混在一起,哈哈!你是禿驢頭啊!」
    說到最後,他已忍不住指著阿三光頭訕笑著,卻忘了自己也是頭上沒毛。
    阿三白他一眼叫道:「禿雜頭總比你這禿妒尾好!管看不管用!」
    阿四頓時想及自己也是如此,已煞住笑聲,冷嘲道:「至少我不會被困少林寺,永世皈
依佛門,天天吃『鴨米豆腐』(阿郊陀佛)。」
    小邪戲謔道:「你們兩個是如來佛的子孫,誰也別笑誰!我只是說說小七的事,你們就
扯一大堆廢話,十足的唸經材料,我千脆成全你們好了,讓你們長處得以發揚光大!」
    「不不不!」阿三急搖手,道:「小邪幫主你可不能就成全人家,須知會成功的人,都
要經過痛苦的訓練,我現在就是在接受痛苦,所以掌門人一職就由阿四先代理好了!」
    阿四急叫道:「我才不要!我的雪雪還在等我呢?不多不多,再幾年就可還俗了。小邪
幫主,這才是我的專長!保證比唸經還有出息!」
    小邪只要聞聽慕容雪雪,心頭已覺得湊興,猛點頭道:「好!有出息!唸經免了!只要
將雪雪追上,立時還俗,和尚也可不必當了!」羨慕容雪雪那股辣勁,阿四可嘗過,說著玩
玩,他可不敢來真的,急忙又道:「小邪幫主,不急嘛!感情是要慢慢培養的!」
    「隨你怎麼賠!不要把老命賠上去就好了!」小邪見酒館已到,不再胡扯,領著三人已
跨門而入。
    二十餘桌已坐八分滿,老字號,連屋樑牆柱都有那裡煙的黯黑,但透亮的燈光和不斷的
吆喝聲,頓時讓人感到一份溫暖熱鬧氣息。
    四人走向靠左牆窗口那張桌子,坐了下來,點些廚味和家常菜,已啜起濃酒。
    他們的到來,自是引起不少人注意,指指點點,時而也傳出笑聲。可惜食客大都不是武
林中人,對這位鼎鼎大名的「通吃幫幫主」一無所知,否則早就笑翻天了,另幾位看似武林
人物,但他們也想瞧瞧這號邪門人物,下一步又將弄出什麼名堂?甚感興趣地在期待著,可
不願惹火上身--安份點總沒錯。
    小邪對人群的瞥瞥瞄瞄,一點也不在子,右手抓起大把切牛肉片猛往嘴中塞,怒叫道:
「我啃!啃!啃死你!什麼玩二嘛!出師不利,一開張就惹了一身腥?奶奶的!真背!」
    阿三賠笑道:「小邪幫主稍安勿躁,人說天將降大難於死(斯)人也,必先老(勞)其筋
骨,你才十幾歲,不夠老,將來夠老時,就能飛黃騰達了!」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你比我老,怎麼飛不起來?大難降在你頭上也罷,
幹嘛還揪著我不放?不死也得被你帶衰(倒楣)!」
    阿三尷尬笑道:「小邪幫主,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運差了些而已。」
    「不是「差了些,,而是「差透了,!連我這個金剛命差點就被你剋死!」小邪牢騷叫
著:「哪天真的要送你回少林寺,讓你得道升天,飛個夠!」
    阿四附和道:「對!只要阿三一升天,我們劫數就沒了,到時愛怎樣就怎同樣,小邪幫
主你就可以大發利市,通行無阻了!」
    「你也差不多」小邪也給他一個響頭,罵道:「運再好,也比不上你那串鞭炮!媽的!
專放馬前炮,不震死,也得摔死!」
    小丁道:「小邪你別洩嘛!只是第一天,說不定明天生意就已好轉。」
    小邪白她一眼:「炮(屁)都放了,還能不洩?難道你還能回收?第
    一天就響不起來,將來還有什麼指望?」
    小丁嫩臉一紅,困窘無惜,雖然這裡事她碰多了,但仍是無法想出反應付方法,只有閉
上口,方為上策,省得又遭無妄之災。
    阿三道:「小邪幫主別生氣嘛!以後我們盡量放響一點就是了。」
    阿四大義凜然:「我以行動來征明!」突然他老臉猛脹憋紅,「叭」地一聲輕響已傳出。
    小邪愕然道:「這是什麼聲音?」猛地他已想通,頓時掩鼻叫罵道:
    「豈有此理!太不衛生了!給我滾開!」二話不說,揪起阿四已丟出窗口,
    禁不住已呵呵笑起來。
    阿四摔向窗外,仍笑嘻嘻道:「小邪幫主,你還滿意吧!行動是於
    一切的!」
    「去你的!以後你自己吃一桌,一點規矩都沒有!」小邪叫罵不已。
    阿四更形得意:「這叫『一鳴人』!功力非凡也!」
    眾人不知他們在鬧何事,但仍被他們突如其來之舉動深深吸引,皆往此處瞧來,尤其是
小丁滿臉紅透耳根,更形楚楚動人,不禁讓人看呆了。
    小邪得意地轉向眾人,笑道:「沒事!沒事!只不過煙囪裝錯地方而已!」
    眾人聽不懂小邪話中含意,只有打哈哈地報以微笑,也不好意思再往此處瞧。
    被阿四這裡一攪,任誰也沒胃口了,小邪嘀嘀咕咕罵了幾句,正想
    去時,小七已踏入酒樓,正往此處行來,他後面還跟了一位弱冠錦衣
    少年,正是蕭王府獨子小王爺。
    小邪乍見,叫道:「小王爺……你怎麼來了?」
    蕭無痕親切地迎過來,道:「小邪幫主,我……我以為你出事了,所以才來,結果你不
在家,還好小七哥回去一趟,否則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見著你們?」
    小七笑道:「小王爺己等了兩個時辰,我不得不帶他來。」
    小邪本不願意讓人知道通吃幫和簫王府有牽連,以免日後生意上的不順利,但現在覺得
再不順利也比今天強多了,何況人家也是好心關
    ,不忍拂卻小王爺心意,立時笑道:「坐!也沒什麼事!只是開張不順而已。」
    小七和小王爺圍上桌子。小王爺俊眉一軒,已問道:「聽小七哥說,你被罰了銀兩?」
    小邪揮手表示無傷大雅,:「小事一件,這裡事多多少少都會發生,我煩的是他們怎麼
不來報名?小王爺你呆在這裡那裡久,總能想出一個原因吧,」
    蕭無痕沉吟半晌,道:「照理來說,該會有人登門求藝才對……也許他們還不瞭解小邪
幫主你的武功天下無敵的原因吧?」
    阿三奉承道:「對!我也有同感!只要小邪幫主你露一手,保證震死他們,生意就此飛
黃騰達了!」
    小邪白他一眼,叫道:「你只知道飛,毛都快撥光了,還飛?下次亂飛一次,扣薪水一
個月,看你能飛到什麼地方去?」
    阿三咋舌道:「不飛,不飛總可以了吧!喝酒!酒一喝,就飛不起來了!」他不再多
言,故作醉俠狀,自個獨飲起來。
    小邪問:「小王爺,照你以前的生活,你會上武館嗎?」
    蕭無痕搖頭道:「不會,通常家庭較為富裕者,都會請護院武師,他們不屑上武館。」
    小邪聞言已邪笑起來:「原來如此,難怪沒人會上門。」
    小丁道:「可是……還有那些請不起武師的人啊!」
    小邪:「他們請不起,不就沒錢了?自己肚子都填不飽,哪有時間去練武功?就算有,
也被其他兩家什麼『太武堂』、『飛星館』給搶去,我們只有喝湯的份!」
    蕭無痕道:「還有一點,太原城大都是較為有錢人家,他們小孩都想祈求功名,有的父
母甚至強迫小孩唸書,想學武功的,恐怕不多。」
    「這不是在虐待人類嗎?」小邪得意道:「像我不摸書,一樣嚇嚇叫!對不對,小
丁?」他曖昧地瞧向小丁,所需求的答案,不必說,一定是肯定的。小丁可嘗過他不少苦
頭,一副鬼靈精怪,沒念過書,偶爾竟會做出
    人詞句,說他不識字,銀票千百張,照樣算得有聲有色,尤其那張嘴,說的歪理,任誰
都不易反駁,干方百計要他讀書,他總是不摸,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書就是「輸」,
有礙賭運,摸不得。這樣一個人,若說他不「嚇嚇叫」實在也天下難找了。小丁輕輕含笑:
「嗯。不過你再讀幾本書,就更厲害了!」
    「多厲害?小丁小姐啊……」小邪露出一副豬哥樣:「你可知我用心良苦?我讀了書,
那你怎麼辦?所以我才不忍心唸書,好讓你永遠有表現的機會,懂嗎?」
    小丁心中一甜,嘴中卻說:「我看你還是怕摸了書,而走楣運吧?」
    「嗯!」小邪得意點頭:「小丁你愈來愈瞭解我了,將來一定是個好老婆!」
    小丁嫩臉頓時發紅,嗔罵道:「你不害臊?老是說那裡話?」
    「唉呀!我愛說,你也愛聽嘛!」
    「可是你總不能在這裡說……」小丁突然發現自己說溜了嘴,更形窘澀,恨不得馬上消
失此處。
    「好好好!現在不說,等沒人的時候,我再說!」小邪那副認真模樣,實叫人難以想像
他說這話是句俏皮話。
    眾人已哧哧笑了起來,惹得小丁不敢抬頭,窘死她了。
    等過一陣,蕭無痕道:「除了那些富人外,其他的小孩大都聚集一處,而請西席授課,
很難有時間再學其他東西。」
    小邪沉思半晌,已有了主意,道:「這件事我們慢慢來,什麼話嘛!讀書就是為了考狀
元?求功名?練武就不能出人頭地?我偏不信這個邪!」
    說到處,他已站起來,轉向食客,大聲道:「本通吃幫鄭重宣佈,下一期武狀元就是本
幫老三楊小七大俠!你們看,貨色怎同樣?」
    他拉著小七站起來,小七也逢場作戲般拱手道謝,笑道:「貨色是一流的!請多多指
教!」
    阿四已爬進窗口,吆喝道:「對,就是他!天生──,身如關公,力撥山嶽,威武出
眾,武功更不用講啦!十足的狀元!」
    眾人湊熱鬧者多,皆以熱烈掌聲表示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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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7:43:02 |只看該作者
小邪得意道:「讀書可以考狀元,練武功一樣可以當狀元,現在病書生太多嘍,倒不如
當武秀才還來得划算!划算!」
    阿三附和道:「對!時代不同啦!行行出狀元,要搞清楚,省得狀元當不成,當上了
『撞冤』,,那才叫冤枉啊!」
    已有人吆喝:「沒錯!光讀書不一定管用,倒不如練成一身武藝,終身受用無窮,考不
上狀元也沒關係!」
    眾人一陣嗶然,湊熱鬧地贊成小邪的意見。
    小邪仍然沒忘記最終目的,笑道:「各位要狀元兒子,就到通吃館來,保證來一個生一
個,來兩個生一雙,男的女的通通有效!」
    眾人直叫好,但他們心裡有數,把兒子交給這個毛頭小子,不被虐待斃命已是萬幸,還
敢夢想什麼武狀元?
    小邪也明白此點,心中不停嘀咕這些人不識真人,活該要困厄一輩子,嗶眾過後,他已
轉向通吃幫弟兄,道:「收徒的事暫且停止,等找到目標以後再請他們來上班!」
    阿三甚有興趣道:「怎麼請?這年頭教徒弟要用請的?」
    小邪得意點頭道:「那些混球,不點不開竅,光躲在家裡有個鳥用?只有花點心神引渡
他們出關啦!」
    阿三似有所悟,頻頻點頭笑道:「原來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啊」
    究竟小邪打的是何主意?不管如何,這方法一定甚為有效。
    小邪道:「開賭場,現在江湖都知道我賭功天下第一,再也不上門
    ……看來這門生意要到番邦才能發揚大了,想來想去,就保個鏢吧!
    一趟紅貨下來,收入也不在少數,你們覺得如何?」
    小丁道:「該沒問題,必要時,丐幫弟子還可以支援。」
    阿四搖手道:「不必啦!憑通吃幫那支骰子旗,天下還有誰敢摘下它?莫說小邪幫主,
我『撥毛剃刀』第一個就不允件此事發生。」其奉承功夫,已然達到爐火純青之地步。
    小邪哧哧笑道:「阿四你不但『放』得響,拍得也不差,實在一枝獨秀,天下無雙!」
    阿四受用無窮,道:「只要小邪幫主知道屬下用心良苦,那屬下就心滿意足了」
    小邪:「光拍光放也不是辦法,咱們來個管用一點的!保大鏢!」
    阿三急問:「有多大?」
    「愈大愈好,最好像一棟房子那極大!」小邪得意道:「這招叫虛張聲勢,要成功了,
保證生意滾滾而來!」
    「好!就這裡說定!阿三豁出去了!」
    眾人心裡有數,該怎麼弄,才能收到最隹效果,想著想著,皆露出幻想式的甜蜜微笑。
    蕭無痕道:「小邪幫主,有件事,你還是小心些比較好!」
    小邪疑惑道:「什麼事?」見蕭無痕表情如此吃重,他也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蕭無痕歎口氣,道:「是關於總督府的事。」他道:「都督李甫山和都指揮使王堅都是
太監王振的人,而皇上年幼,大權全落在王振手中,已有不少人遭到不白之冤,就是我爹,
近年來也吃了王振不少虧,小邪幫主,若無必要,不妨減少總督府起衝突。」
    他想說的乃是總督府不一定會將蕭王府放在眼裡。
    小邪不聽還嚥得下這口氣,現在乍聞王振這老大監,心裡一把火就燒起來,罵道:「什
麼王振、王八?以前他陷害張大人,這筆賬還沒算清,現在又亂搞瞎搞,當真是無法無天
了!」
    小丁見他如此憤怒,深怕他又惹事,急忙道:「小邪你可不能亂來!他們官家自成一
格,我們惹不起……」她突然發現肖己說錯話--小邪最不信邪,沒有任何「惹不起」的事,
但想收口已是不及。
    小邪怒道:「什麼惹不起?大奸臣人人得而誅之,一個太監不好好侍奉人家,搞什麼
嘛!惹不起就讓他胡作非為不成?小王爺你說!皇上是幹什麼吃的?讓人騎到頭上拉屎,一
點反應也沒有?」
    蕭無痕不敢回答,畢竟他受君臣補教束縛十分嚴謹,如此臣言君過的話,他說不出口。
    小邪見他如此難堪,心也軟了下來,總不能讓他添過多的麻煩,拍拍他肩頭,道環小王
爺,多謝啦!我會記著你的話,不過我不能讓王振那王八蛋如此囂張跋扈,哪天我得走一趟
大內皇宮,把這事給弄清楚。」
    蕭無痕急:「小邪幫主……宮廷戒備十分森嚴……你不能……」
    小邪笑道:「放心,皇宮就是哄羅殿,我也要找王振大烏龜算賬,至於皇上,就由他去
吧!聽說他還比我小?毛頭一個,能幹什麼事,騙他出來玩玩,那倒是皆大歡喜。」他已幻
想見到皇帝時,該如何去耍他,自得地咯咯笑起來。
    蕭無痕有些後悔說出這些話,但已說出,想收回自是不可能,只期望小邪別把大內鬧得
一團糟才好。
    阿三更有興趣道:「不如把皇上抓來理光頭當和尚,等他變聰明了,再放他回去,他祖
宗不也是瘌痢頭。」
    阿四甩出小剃刀,晃個不停,道:「好吧!貧僧就免費為他剃渡!」
    蕭無痕急道:「不可如此,小邪幫主,他是一國之君,若受了侮辱,恐怕會引起蠻邦造
反。」
    小邪道:「現在還不一樣邊界戰事連連?都是欺負皇上太小,尤其大權又被王振所控
制,不造反也得造反!好吧!只要他不惹我,我也懶得修理他,只是那個大太監,我非得出
出不可!」
    小丁知曉他決定之事,就很少更改,如今之計也只有將他往意力引開,立時道:「小邪
你找王振的事,以後再說好嗎?現在我們生意剛開業還不到一天……」
    「對喔!」小邪尷尬一笑,道:「凡俗事務太多,弄得我摸不著頭,小王爺你還是少和
我們碰面,有事要你幫忙,我會去找你,當然啦!你有事,就更不必說了。我既然知道總督
府是王振爪牙……嘿嘿!山不轉,路轉!不過我會很小心從事,你放一千兩百個心就對了!」
    蕭無痕知道事已成定局,歎道:「既是如此,小邪幫主你還得小心錦衣衛統領王山磔,
他是王振侄子,十分毒狠,殺人不眨眼。」
    「恨號(很好)!」小邪用力點頭,道:「就是要他凶,鬥起來才夠味!這件事,我搞定
了!」
    阿三、阿四和小七都附和而表現得十分堅決--只要小邪決定,他們永遠追隨,不全是忠
心耿耿,而以湊然鬧心情較濃。
    六人人再談一些瑣碎事,小王爺已告別回府,小邪也領著他們返回通吃館。不過他們並
沒馬上休息,反而四處張羅木板,不知在搞啥花樣。
    漆黑漆天空已被巨人雙手撕開,血一樣的朝霞差地穿透烏黑,裹向大地。
    雄雞已昂揚嘶啼,但仔細聽,這聲音卻如剛長了毛的小公鴻在吶喊,更像破了皮的笛子
被瘋子猛力的吹奏著,十分刺耳。
    只要有通吃幫弟兄到來,此怪現象可算是正常的了。
    可不是嗎?通吃館大門前已造了一棟「房子」,大小剛好把丈八寬的路面塞得完完整
整,勉強還能側身通過一人。小邪早就坐在四方赭黑色大木箱前頭,如一尊佛像般,威風八
面。阿三、阿四各立於兩匹健馬左右側,手攬韁繩,面目森然地牽馬而行,方纔那聲「雞
叫」就是出於阿三左手那支喇歎。
    他再吹。「,──叭……」馬已揚蹄,帶動車廂般大房屋,緩緩往前行去,見馬匹奮力
踩蹄,可猜出箱子十分沉重。
    車輪劃出兩道深溝,已往大街道行去,左箱插的白底紅骰子圖案幡旗輕輕翻掠,更顯出
小邪的不同凡響。
    車行向前,小七魁梧身形已現,手按左腰寒玉鐵,架勢十足,他乃充當押鏢車者。
    原來小邪窮則變,保不到鏢,就自己弄個大箱子,塞滿石頭,裝模作樣,保這趟全國第
一大鏢車,裝載數十萬兩鏢銀的生意。若是讓他「做」成了,看來天下大把生意非他莫屬了。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鏢車轉向正街。時雖清晨,仍吸引了不少人奇眼光,小邪甚為
紳士地向過往行人招手,真像那麼回事。
    阿三又吹起喇叭,刺耳聲音揚起。
    阿四高吊嗓子叫道:「天下第一鏢--黃金、白銀各二十萬兩--」
    阿三馬上接觸:「通吃幫第一鏢--無所不保--無所不接--」
    通常保鏢者,最怕所保之物露了底,以引來覬俞見者,像他們大吼大叫,唯恐人家不知
之行徑,恐怕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位了。
    此語一出,看戲者更多,人一多,今晨則開市特早,小邪功不可沒。只一照面,很多人
已認出阿三、阿四正是昨天放鞭炮者,那股笑勁更濃,皆報以期待心情,看這群寶貝人物,
今天又能耍出何花招來?。
    「天下第一鏢--黃金白銀各二十萬兩--」
    「有鏢就保,無鏢也保,通吃幫開道,通行無阻--」
    就這樣,四個瘋子一路喊向東城門,此舉要比昨日更為轟轟烈烈惹得眾人指指點點,笑
聲不斷。只要有笑聲,小邪就更來勁,不停點頭道謝︰「通吃五霸王謝謝各位讓路!看在同
混一地份上,生意只收八折啦!」
    如此大的鏢車,不讓也得讓,否則不被馬蹄死,也得被車輪碾死。
    前行十餘丈還算順利,再過來,就有棵腰身粗樟樹掃道。閃了兩次都無法通過,阿三立
時莊嚴拱手,道:「稟幫主,惡樹擋道!」
    小邪亦正經八百,右手一切,冷道:「斬!」
    「得令!」
    大喝出,阿三、阿四同時騰身飛掠左側巨樹,大悲掌威力盡展,一上一下劈向樹幹,轟
然臣響,丈八高樟樹已被震成碎片,獨留殘枝倒向鏢車。小邪暴喝而起,雙手旋風一釘,殘
枝又如牽上了繩索而被扯向後方。小邪借此已飛回原處,定神閉,瀟灑已。殘枝落向後方,
小七寒玉鐵猛抽,如電光石火般削向殘枝,一片劍影過後,還刀於腰,右手再揮出掌風,只
見殘枝變成一段段如切麵條般整齊地擺在左方糊紙燈籠店家門簾。
    四人各露了一手絕招,耍得百姓再也不敢輕視這群小伙子,也從疑而改為相信鏢銀是真
的。
    阿三聲音又起︰「通吃幫保鏢過處,擋者,斬--」
    馬匹拖著鏢車又往東城門出發,百姓情不自禁跟在後頭,總想看個究竟一因為不遠處已
有一家房屋凸出街道甚多。
    馬車已無法通過,那家珠寶軒主人已擋在外頭。五十餘歲,一副汕肥而陰模樣,一看即
知十分難纏。
    阿三照舊停下馬匹,拱手道:「稟幫主,惡屋擋道!」
    「嗯!」小邪道:「屋惡,人也惡,拆!」
    「得令!」
    阿三、阿四興沖沖舉掌就要轟向屋角。
    「你們敢--」胖老頭吼道:「大爺乃江南『太湘軒』洛家的太原負責人,誰也不准拆房
子!」
    「噢……原來是洛可那只落水狗的財產?」小邪已想起和倪小青在西湖泛舟戲耍洛可那
件得意事,輕輕笑了起來。他笑道:「大肥豬,你佔用街道,還如此霸道?洛家的,又如
何?」
    胖老頭冷笑︰「江南洛家富可敵國,結交的全是王公貴族,就連本城李都督也是洛家好
友,識相點,繞道滾吧!」
    「好!很好!都是一山的駱駝,難怪你的屋角特別尖!簡直就要刺死人了!」小邪笑笑
的回答︰「你可知道我是誰?」
    胖老頭不屑道:「你又是誰?地痞一個!」
    小邪瞄向阿三,阿三已笑道:「塞外『莫塔世家』大公子,通吃幫大幫主,富敵東海,
結交的全是皇帝之流,小小洛家又能算什麼?」
    這句「皇帝之流」惹得眾人暴笑不已。
    「禿驢你不要命了!皇上只有一人,何來『之流』?」胖老頭狡笑道:「憑你毀辱上,
就得誅九族!」
    「他媽的!你想唬誰?」阿三自得道:「比吹牛,你還差得遠呢!皇上之流算什麼?皇
太后之流!」
    眾人又是一陣暴笑。阿四揮手︰「廢話少說,拆啦!」
    他想趨前,胖老頭猛又衝上,怒吼︰「你敢?!我跟你拼了!」嘴巴硬,架勢凶,但要
真拚命,他可沒這個膽子。
    小邪︰「好吧!多給你一個機會,省得人家說我霸道。」轉向群眾,含笑道:「各位,
你們認為這個胖子如何?」
    立時有人答腔︰「大俠,拆了它,那胖子騙了我的傳家之寶……」
    「他以劣等玉,換走了我的溫玉手環!拆了它,最好連店面也拆掉……」
    「死胖子假都督名聲,不停欺騙我們……」
    群眾一陣激動,十有九成在叫囂拆房子。
    小邪輕笑︰「胖老頭,看來你的名聲不怎麼好,本幫主也救不了你!」突然拉下臉,勁
劈右手,冷森︰「拆!」
    「得令!」
    阿三、阿四不再遲滯,快如閃電掠過胖老頭,啪啪數掌全劈向屋角。轟然巨響,牆塌瓦
飛,露出不少古玩紅珊瑚。
    「照劈啦--」不管胖老頭哭叫,阿三、阿四硬是拆去和道路平齊之瓦牆,那個洞,足足
有三個床板大,此舉頓時引起不少掌聲。小邪連忙點頭直叫︰「不敢當,小意思」。馬車也
安然的通過阻礙,往東城門行去。
    朝陽早已泛白,天早亮了,城門也已打開,牆頭衛兵猝見小邪如此龐大鏢車行來,後邊
又跟了一大堆人群,真以為要造反,頓時敲起小鐘,左城牆馬上攔出十餘名武裝衛兵。為首
一名四旬壯漢喝道:「站住!你們想幹什麼?為何聚集如此多人?想造反不成?」
    小邪笑︰「唉呀!你搞錯了啦!阿三,念一遍給他聽!」
    阿三立時認真地吹起破喇叭,然後吊高嗓子,道:「天下第一鏢--黃金、白銀各二十萬
兩--」
    小邪道:「聽到沒;我們是保鏢做生意的!哪來造反?」衛兵猶豫道:「可是……那批
群眾……」
    「看熱鬧的啦!」小邪笑道:「這麼轟動的大鏢車,你一輩子也沒見過吧?」
    衛兵此時才注意到貼滿封條的大箱子,愕然道:「這全是銀子?」
    小邪道:「當然,否則何必勞動本幫主親自出馬?」
    衛兵聞言已露出狡黠眼神,偌大的鏢銀,不必說一定是只肥羊,一想至此,官僚形態已
盡露無遺,他冷目瞅向小邪,冷道:「你小小年紀,何來如此龐大鏢銀?我看你是用非法手
段得來的吧?」
    小邪可曾在嘉峪關吃過這裡虧,很容易就猜出這些看門者心中所想的是什麼,而今天又
是開張第二天,無此必要再惹麻煩,先將此趟鏢「耍」成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和他們豁。當
下含笑道:「大衛兵你可不能亂說,我只是保鏢,這些銀子只能看,不能摸,不算是我的,
請別誤會才好。」
    衛兵冷森道:「誰敢將這麼多的銀子交給你?那人難道是大財主?還是強盜土匪?對!
我看一定是土匪,這堆一定是贓銀,停下來,本官必須檢查!也好讓你露出狐狸尾巴!」
    光叫囔著,聲音也不高,動作也不明顯,全在暗示小邪放聰明些,那只貪婪的眼神不知
瞅了小邪多少次,期待著更明艷的反應。
    小邪知道是時候了,報以知會神情,暖昧一笑,道:「大衛兵,我這貨可是正正當當
的,不信你到本鏢局去直,資料都為你準備好了,要多少,有多少,一點也不會含糊你!」
    衛兵聞言頓時報以「算你上道」的眼神,語氣仍冷冰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
不願落個以官欺民舌,就到你鏢局去查明,以後若有這裡事,記著要先報備!以免引起無謂
的誤會!」看看鏢車,突已忍不住憋笑起來,道:「還有!以後別裝那麼大箱,太引人注意
了!」
    小邪苦笑道:「沒辦法,時間緊迫,只有將就啦!」
    「走吧」衛兵滿意瞥向小邪,會心地絞動眼神,右手威嚴的往城門比去:「你自己小
心,出城在外,盜匪多的是!」
    「謝……謝」小邪故意拉長聲音,以表示更加感激,等衛兵退去,他才揮手下令︰「起
鏢!」
    「得令!」
    阿三、阿四正經八百地拱手,牽著馬,吹起喇叭,已往城門行去。
    兩個披紅袈裟古怪年輕和尚牽馬引路,一個精靈青衣小孩領押大房般的鏢車,本就形成
端不協調情境,尤其他們那裡故作威嚴的舉止,更逗得群眾會心一笑,真以為在看戲似地--
事實亦如此。
    除了小七還算人樣,碩大身材自有一般威武概。舉止也算較為正常外,其他的,天底下
實在找不出和他們同類了。
    馬行至拱形城門時,阿三、阿四已眨起苦皺眼神,那城門……
    阿三仍認為小邪無所不能,依然肅穆拱手道:「稟幫主,惡牆擋道!」?
    任誰都可看出,馬車過大,城門不但寬度尚差三尺,約擋住一塊硬
    牆石,高度也因城門為拱形,勉強可通過中間,小邪所坐部分,兩邊角硬只是卡得死死。
    小邪哪想及自己精心設計的鏢車,會出不了城門?不禁自覺好笑,
    而直叫時運不佳。
    群眾一陣好奇喧笑,倒想看看這位花樣百出的小孩,現在能弄出什
    麼絕招來?
    「稟幫主,惡牆擋道!」阿三已憋不住笑意,再次稟報,能難倒小邪,他比什麼都快樂。
    小邪嘀咕直罵:「什麼玩二嘛!奶奶的!全是癟十運,昨天弄不成,今天也混不開!
拆?拆什麼拆?再拆,真的就造反了J耍什麼寶?弄小一點鏢車難道會斷了命?看來全是黑
七,逢賭必輸!」
    阿四道:「小邪幫主,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拆了它算了,反正我們保大鏢的機會多的
是!」
    「去你的!」小邪瞪他一眼︰「光天化日之下,你去拆?保證『一拆見效』!通吃館就
關門了。」
    阿三道:「反正都是拆,拆鏢車也行!」
    小邪登時甩出一錠銀子打在他頭上,叫道:「鏢車一拆,以後誰還敢讓我們保?奶奶
的!一副雞(棘)手,抓的全是雞屎,拆個鳥?」
    阿三哭喪著臉,摸著被打紅的腦袋,道:「那怎麼辦?搬鏢車飛過去不成?」
    小邪無奈道:「退吧!找其它三個門,出不去,再另外想辦法。」
    騎虎難下,十分痛苦,但大車塞小巷,也好不到哪兒去,馬車掉不過頭,只有倒著走,
連馬匹亦是如此,這就苦了阿三和阿四,已達到寸步難行之地步。
    小邪乾笑地朝眾人道:「我突然忘了,今晨白虎星過門東方,如果從東門出城,是犯了
大忌,幹我們這行的,最是信邪啦!而生意剛開張,總不能往回走,只有倒著走,嘻嘻!看
起來還是方向不變嘛!」
    眾人皆明白鏢車倒退原因,本是覺得失望,但立時被其「倒車行走」之尷尬處境逗出笑
意,自然地接受了小邪的借。
    誰看過馬車連馬匹倒著走?此情況就如騎著豬只逛街一樣新奇而惹眼。方走不到幾丈
路,小邪已忍不住開笑了起來︰「什麼玩二嘛!如此走法?」走出了味道,那股勁兒更形囂
張,管他什麼保鏢,先過足風頭癮再說,就此一路拜謝戲笑的往西城門走去。
    開了不少路,斬去不少擋道樹木,他們就如瘋子般駕著大車逛遍了整個太原城,仍是出
不了門。情緒也從先前的好玩而化成現在的抱怨。
    馬車走過西門往南門,南門不出返往北門,都已日上三竿,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邪嘮叨叫個不停︰「黑皮奶奶的!想規規──做趟生意都不成!癟透了!」盯著如灶
般的城門,一股已升上心頭,跳向鏢車平頂,準備蠻幹了。
    阿三也一股子怨,叫道:「小邪幫主,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拐了老半天,就沒有
一個合出城的門,實在是說不過去,拆!」
    阿四叫︰「我也贊成,要是生意這麼難做,乾脆不做算了!」
    小七笑道:「小邪幫主,如果拆了城門,勢必引起太原城大亂,你很久沒做這裡轟轟烈
烈的事了,想再嘗嘗?」
    他受了小王爺薰陶,心態上較為成熟,但若小邪要拆城門,他也不含糊。畢竟他倆感情
濃如化不開的鮮血。
    小邪受到鼓勵,當真就想拆城門,已然揉拳搓掌,做起準備動作,雀躍叫道:「奶奶
的!什麼時代了,道路還不曉得拓寬,小灶門怎能煮我這大鍋飯?呆在此,就如烏龜翻了
身,動都不能動,生意還能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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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7:45:28 |只看該作者
「拆了就能做!」阿三、阿四也運起神功,準備配合小邪拆城門。四人正準備行動之
際,忽然背後已傳出聲音︰「就是這小子拆了我的房子!」
    車後方一名胖肥綿衣老頭領著一群士兵直奔而來,另有想瞧然鬧的百姓也緩緩跟近,他
們都在想小邪如今又有何把戲可耍。
    小邪往後瞧去,見是太湘軒那個胖老頭和江頭領,心頭已笑起來,道:「原來是你們
哪?冤家的路還真窄,跟城門一樣窄。」
    江頭領攔向車前,冷笑道:「山不轉,路轉!小鬼你也太大膽了,昨天剛讓你走脫,今
天你又不怕死的耀武揚威!有!」
    小邪笑道:「俺好生生的,怎會沒?我兒子多的是呢!只有一些實在不怎麼孝順,專扯
他爹後腿,否則就攔著他爹不放,唉!時代變了,孝順的兒子哪裡找呢?」
    江頭領怒眉一楊,後︰「你敢侮辱本官?我……」
    「耶耶耶……」小邪揮手制止他說話,笑道:「我罵的是我兒子,你千萬別生氣,否則
很容易讓人誤會你是我兒子,切記、切記!」
    群眾一陣喧笑,對於小邪這招罵人還不准人家生氣的絕活,頓感過癮。江頭領想生氣,
不就承認自己是他兒子?不生氣,卻又白白被罵。憋紅的臉硬是熱騰騰,然而就是找不出一
句當的話來頂駁。還好,胖老頭開了,罵︰「小鬼!任你舌多利,今天也要把你繩之以法!
屆時看你向誰求饒去?」
    小邪擺擺手,不屑一顧道:「聽多啦!老套了,來點新名詞吧!」;
    阿三接觸笑道:「你應該說:『我現在有靠山,所以說話像老虎,你先讓我過過癮,等
一下靠山變靠腰了,我就沒癮可過了!,就是要這樣,才夠新鮮!剛才那句話,我們至少聽
過一千百萬遍,不靈啦!」
    眾人又是一笑。胖老頭瞅起小如綠豆的眼珠,冷笑道:「靈不靈,一試便知,光你強拆
民房一事,就足以讓你坐上十年牢!」
    「噢?有這麼嚴重?」小邪裝蒜而吃驚地叫道。
    江頭領冷笑道:「不錯!強拆民房,視如強盜行徑,本官要拿你法辦!」
    「嘿嘿嘿!哇哈哈」小邪故意笑得十分誇張,道:「江頭領你──聲聲說我犯法?好,
要講法就來講法,不知你有法,還是我有法?你的法行,還是我的法行?耍耍方法就知道什
麼法比什麼法更有法!」
    他一連說了十幾個「法」弄得對方滿頭霧水,當下江頭領叱道:「人證、物證都在,你
逃不掉了!乖乖跟我回去,省得皮肉之苦。」
    「喲……滿凶的?」小邪悠哉笑道:「你說我拆了大棵呆老頭的房子就是土匪?那我問
你,那棟房子攔路擋道數十年,像不像攔路搶匪?」
    江頭領愕然,不知如何回答,胖老頭卻叫道:「放屁!本屋數十年來一直落地生根在
此,誰又說它攔著路了,分明是你假借私利,強拆民房!」
    小邪頻頻點頭,︰「對!數十年都已強佔公用道路,還敢說『落地生根』、『不礙通
路』?看樣子你已經習慣剝削人家!」他吼道:「連皇上擁有的道路你也敢佔用,你不要命
了是不是?」
    他這一吼,頓時嚇著在場所有人,而群眾被嚇以後,霎時掌聲連連,大呼過癮。
    胖老頭老臉一陣青白,強言叫道:「這明明是街道,你憑什麼說它是皇上所擁有……」
    他突然覺得自己說得不妥,但想收回已是不及。小邪馬上噓吁大作︰「完了!完了!小
小一個百姓,就已不將皇上放在眼裡,須知天下山河都是皇上所有,你卻說這街不是皇上
的?敢情是想造反了?」轉向群眾:「各位評評理,胖老頭是不是想造反?地為王啊!」
    一聲音響,群眾哄起,名正言順地指責胖老頭惡霸之作風。
    「兔崽子你……」胖老頭怒急而吼,又想發作。江頭領馬上制止他,深怕弄個不好,被
扣上造反的罪名,那時,死的恐怕就不只他一個人了!
    群眾激動過後,江頭領才冷道:「就算朱掌拒的房屋佔用官道,也由不得你來拆!你如
此霸道行為,乃法所不容。」
    小邪曖昧一笑,要講大道理,他多的是理由,道:「你們官家明明知道胖老頭佔用官
道,卻姑息他數十年,難免有包庇之嫌,而胖老頭又
    聲聲說他認識總督大人李什麼肚子(都督)的?」他大吼︰「這不是狗仗人勢是什麼?」
    阿蘭也接觸吼︰「好狗不擋道!他是壞狗!」
    阿四吼道:「我們不拆,莫非還等你們勾結好了再拆?」
    小七吼︰「胖老頭去找你們,你們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來興師問罪,想等你們拆?等到什
麼時候?我們還得做生意,你想餓死我們不成?」
    小邪拍手叫好︰「對!對!生意還要做!這裡只許富人放火,不許窮人點燈的行為,最
要不得!」
    群眾又是起哄,弄得江頭領和胖老頭下不了台。雖然小邪強拆民房有些不妥,但比起胖
老頭強佔官道而勾結官家來說,何天壤之別。
    鬧哄中,突有一條黃影掠向鏢車上方,一個翻身,已飄落車頂,含笑望著小邪,也因他
的到來,登時又吸引眾人,而沉默無聲。
    江頭領乍見黃袍胸前繡有五爪青龍圖案的瘦高中年人,立時拱手肅敬道:「指揮使大
駕!」
    來者正是太原總督府督指揮使王堅,他含笑地揮手道:「免禮。」
    江頭領及眾衛士告聲「是」已默立於一旁,胖老頭更形喜悅道:「王僉事,那裡……」
    王堅抽動過薄的嘴唇,冷道:「我自有主張,你先退下!」
    胖老頭不敢再多說,默立該處,兩眼仍怒出火的瞪向小邪,已泛起一副冷酷笑容。
    小邪往此人瞧去,清五官嵌著冷峻眼神,讓人覺得他似如一頭狡狼,隨時都能吞噬同
類。然而這些對小邪來說,一點用處也設有,他只是想辨別一下,自己瞧得順不順眼罷了。
    他輕笑︰「小的不行,來大的了?」
    王堅沒回答,仍雙手負背,黠光睨向小邪,稍微裝出祥和樣,道:「小兄弟好大的本
事,才到太原兩天,就已大出風頭,讓人好生羨慕!」
    「恐怕你只是心非吧?」小邪不吃他那套,道:「好狗不擋道,擋道非好狗,呵呵!對
別的不行,對狗,我可是來一隻宰一隻,從不含糊。」
    王堅含笑,道:「可惜我不是狗,也不想攔你的路。」
    「噢?那麼好?」小邪笑道:「穿上皇帝的龍袍,說話倒有幾分中聽!」
    「你誤會了!皇上身著九龍袍,本官只有五龍,乃錦衣衛制袍,千萬不可混為一談,否
則老夫可就無法擔當了!」
    小邪想以他身穿「龍袍」有那麼點冒犯皇上,而使他難堪,沒想到他
    齒仍犀利,輕而易舉的就解釋清楚。
    笑了笑,小邪道:「我看你的龍,不久就要生兒子了,到時候恐怕連背後都纏滿龍,九
條龍又算得了什麼?」他在暗示王堅不久就能穿九龍袍--當皇帝了。
    王堅笑道:「可惜龍生兒子,非得千萬年,小兄弟所言,本官不敢苟同。」
    「狗(苟)不同沒關係,只要龍相同就可以」小邪道:「難得你也有自知之明,皇上一年
生一個龍,你的狗……也許要千萬年吧!」
    「小兄弟你果然伶牙利齒,難怪本官屬下奈何不了你!」王堅轉為陰沉一笑。
    小邪笑得更開心︰「不是我齒利,而是你們理屈,我就不相信霸佔官道是對的!」
    王堅道:「我也不相信強拆民房是對的!」
    小邪︰「官家數十年不吭,不是同流,就是合污,奶奶的!我是拆而不強!是不是,你
自己心裡明白,少在這裡烏七八黑的說個什麼勁?」
    老是爭論此事,小邪已心煩,再爭下去,他可就要忍不住而對王堅下手。他本就聽小王
爺提及總督府和太監王振有勾結,早對他們甚為鯁喉。王堅也轉冷森,道:「姑且不談你拆
屋之事。」他︰「以你假借保鏢,故做偌大鏢車騷民眾,就已法所不容!」
    「說話客氣點!你以為當了大官就可就指他人錯誤?」小邪叫道:「你怎麼知道我保的
是假鏢?你又怎知我理找民眾?你們說!說我有沒有騷
    你們!」他轉向群眾,徵求證人。但民眾礙於官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人敢開。小
邪道:「不開沒關係!那就改做我騷你們何處?說!不說就表示沒有!」
    群眾仍然保持緘默。小邪轉向王堅,冷笑道:「你看請楚了?光靠你一張嘴是不行的!」
    王堅冷笑:「我倒要問問,是誰是此鏢的主人?」
    「行有行規,不便奉告!」小邪態度十分強硬。
    王堅瞄向城門,似有心計湧向心頭,冷︰「照你這麼說,擋了你鏢車的東西都要排除,
連城門也不例外了?」
    小邪明知他在套話,仍然冷硬道:「有這個打算!」
    「你不怕扣上造反的罪名?」王堅狡黠︰「就算能拆,你又從何拆起?」
    小邪突地睨眼盯向他,邪笑起來。這笑,似乎在想引人入彀似地,讓人好生不自在。
    王堅不明其中原因,言詞又逼進,道:「你出不了門,鏢也保不了,到時本官就有權拆
鏢車了!」
   阿三聽得十分火大,叫道:「小邪幫主,別理他!拆了再說!黑皮奶奶的!全是一山的
駱駝,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他和阿四已運掌作勢,衛兵也出刀橫胸,情勢一度緊張,稍即發。
    王堅奸狡沉笑,對這幾位似乎不放在眼裡。
    小邪笑得更邪,道:「阿三、阿四,拆是要拆,不過輪不到你們出手,像這裡破牆,我
放屁也要把它震垮!呵呵!還有人拿它當寶貝?笑死人了!」阿三、阿四聞言亦呵呵笑了起
來,有小邪這句話就行了。阿三收招,笑道:「那你快放啊!」
    「放!馬上就放!」小邪甚有把握地轉向王堅,邪笑道:「聽到了沒?古代有個孟姜女
哭倒萬里長城,今天我楊小邪也來一招『放』倒太原城,不知王大指揮使意下如何?」
    王堅聞此言,心神已放鬆,不屑的一笑,心想這小孩也只不過爾爾,全說些誇大、不切
實際的話,自己若不敢賭上此局,未免讓人笑掉大牙--堂堂大官,懼於二十不到之小孩?
    他黠笑︰「你『放』吧!本官倒想看看,現代孟姜女有何本領?」
    若他知道身前這位就是曾經闖上靈感塔,挑掉神武門的奇人,他就會信邪七分了。
    小邪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邪笑又起,道:「你可說話算話?到時城塌垮了,可不能亂加
罪名?」
    王堅睨眼而笑︰「只要你不用任何東西,本官甘負全責!」
    「用叫的呢!用叫的也不用任何東西!」
    王堅瞄向他,心想就算少林獅子吼,也未必能震倒城門,何況這位小小娃兒?當下大方
得很︰「一樣!叫垮了也算!」
    小邪登時眉開眼笑,轉向群眾,︰「各位都聽見了,聽見了就閃一邊去,省得城牆塌
下,傷了你們!」
    群眾嗶然,皆紛紛避向後方,連攔在前頭的士兵也在王堅示意下,退向左右兩側。從鏢
車至城牆二十丈寬長路面已空無一人。
    小邪瞄向阿三、阿四、小七,笑道:「好久沒叫過了,今天就清清喉嚨也罷!」
    阿三奉承道:「小邪幫主,我還是覺得用『放』的比較神奇。」
    小邪歎道:「我也是這麼想,可是臨時要用,就是找不到,生不出,只好將就啦!」
    阿四奉承道:「反正都是吐出的,上面下面都一樣,不必太認真去分辨!叫,快叫!別
讓觀眾等久,可就罪大惡了!」
    小邪頻頻點頭,轉向群眾笑道:「各位!本通吃幫上下,個個武藝高超,才貌出眾,有
生意就找通吃館,保證錯不了,地址在城西最高的招牌,很容易找的!現在我就表演一下,
曠古絕學:『擎天一叫』!」
    群眾猛烈鼓掌,小邪得意洋洋,如賣藝般不停拱手道謝,等群眾靜下來,他才瞄向王
堅,道:「看著點!今天你是栽定了!」王堅見他如此有把握,信心似已動搖,但已勢成騎
虎,仍保持雅風度,負手而立,笑道:「只要你有這本事!」
    「瞧瞧就知道了!」小邪不再說話,轉瞪城門,只見拱形如灶門,全是三尺正方赭棕石
塊輕成,城頂還架搭一座石亭,別說用叫聲,就算用作藥,也不容易將丈餘厚的城牆炸垮。
他瞧上幾眼,心中已有了盤算,雙手運,似乎身軀突已漲大不少,就在此時,一股刮人耳際
叫聲從他嘴中傳出,震得眾人掩耳再退。
    王堅聞聲,血亦為之翻騰,立時運功抵抗,現在他才知道遇上了棘手人物!
    小邪逼紅了臉,喉唬結硬如石,聲音更如駭浪穿裂石巖,猛要擊碎耳膜,整個城牆突如
地震般抖了起來,沉重轟隆之聲更為扣人心弦。
    小邪已將真逼向城牆,隱約間似有青光般閃閃而逝,真以為那就是可見的音波。此時群
眾已顯輕鬆多了,代而起之,是──訝、喜悅、不信,還帶點懼意的神情,不時盯向城牆及
小邪之間。
    阿三不停吼叫︰「加油!加油!小邪幫主!再放一──就夠了!」
    小邪額頭已滲出汗珠,聲音更如已繃得極限的鋼弦,再繃下去,就會斷裂而揪掉眾人懸
在箇中的心肝。
    城牆從抖動而跳動,似已地動山搖,就要崩塌而埋向眾人。
    小邪再次運勁,如千斤利錐,閃出淡談寒光,炮彈般轟向城牆。突地城門頂端靠左角處
已有石塊耐不住震撼而往下掉。一塊已落,旁邊另一塊更無法吃力,接連的往下落,突又牆
頂石亭左邊支柱(原為石塊疊成)亦晃出一石塊,眼看就要往下垮。
    小邪此時才笑出聲音,突地背轉城牆,臀部猛凸,笑嘻嘻道:「看,一屁震倒太原城!」
    「噗」聲傳出,王堅老臉連變數變,石亭已轟嗶地垮向門頂石牆,石牆因受力不住,更
形無法支持,再次暴響,不可思議,一座堅逾金石的城牆,就此塌崩得亂七八糟,碎石紛
飛,黃塵遍天。透塵處,更可隱隱瞧見城外亦聚集大堆人群,掠惶失措地往裡邊瞧,真以為
出現了大怪獸。
    碎石震塌持續三分屍,方告塵埃落定,一切如暴雨過後,靜得落針可聞,眾人那般不信
和欽佩眼神,就要瞪出眼珠子來,全落在小邪身上,連王堅也不例外,他們所升起的念頭完
全一樣--這還算是人嗎?
    阿三、阿四、小七看也差不多了,頓時吼笑道:「快啊!鼓掌!光看戲,不鼓掌怎麼
成?」
    嗶然地,眾人從愕中醒,興奮的掌聲,足以和春節之鞭炮相比,連遠處樓閣也探出不少
人頭,張晃不已,掌聲也不斷,似乎全太原城的人都已手癢,非得拍上幾掌方心甘情願--不
管知不知曉因何而鼓掌,湊熱鬧亦十分過癮。
    阿三不停叫囂道:「看見沒,這叫『一屁垮太原城』,本通吃幫幫主又改寫歷史了!」
    掌聲更熾,小邪樂得不可開支,闊步擺手,更形得意地在車頂上拜謝眾人。連王堅都覺
得不鼓掌有失風度,而舉掌輕拍,裝出一副欽佩笑臉。
    驀地一陣急促奔蹄聲已從城外傳來,眨眼之間,如蚊般的騎兵已掠過群眾,旋風般地沖
向城門。
    號角乍響,騎兵長槍盡出,似要攻城掠地。牆頭衛兵見狀大駭,也吹起緊急號角,頓時
人群四散,王堅猝見,急吼「不好」再吼一聲︰「快迎敵!」話聲方落,人已電射城門,准
備攔下敵軍。
    此時城內也響起急促號角,奔蹄聲狂如海嘯,直往北門撞來。
    阿三、阿四、小七皆著急地掠向車頂。阿三急叫道:「不好了,敵人趁
    造反,小邪幫主你可要想想辦法!否則……」
    小邪悠哉叫道:「急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看好鏢車,別露了底,要坐牢的啊!」
    看他那副樣子,根本未把此事放在眼裡,目光卻瞅向城內無數人馬疾衝而來,他擔心這
輛把車道佔得水洩不通的鏢車,會被士兵給推翻、砸爛。
    領頭一名騎著黑馬,身披戰甲的五旬長髯將軍般人物,手揮青龍偃月刀,一手指向小邪
鏢車,厲吼道:「衝過去!」
    一群快馬騎士已拿出柚子大的烏黑炸藥,準備炸毀鏢車。小邪見狀,直叫︰「奶奶
的」,突然昂頭厲吼︰「停一」這聲音如方才震垮城牆之威力差不多,震得眾人耳不已,馬
匹全然驚惶,人立而起,不敢再向前奔馳一步。殺伐之聲也已靜肅下來。小邪對自己吼聲,
十分滿意,當下輕輕一笑,叫道:「搞什麼嘛?沒事找事幹?」領頭將軍長揮青龍寶刀,驅
馬向前,怒道:「叛賊也敢攻入太原城,本都督饒不了你!」
    小邪瞧向他,魁梧身軀倒有幾分將相之才,就是粗眉間露出一股霸道氣息。朝天般的塌
鼻,讓人覺得他長得並不怎麼上相。「你就是太原都督?」小邪道:「說話客氣一點,誰想
造反了?」
    李甫山怒叱道:「城牆已垮、號角已響,這不是造反是什麼?」小邪笑道:「凡事都有
意外,我不跟你爭,攻進城的也是紅盔甲、黃旗子、大明騎兵,至於是不是造反,自己去問
你的王指揮使!」此時王堅和一將軍裝束老人已掠上鏢車,齊拱手道:「屬下拜見都督大
人。」
    李甫山滿頭霹水,眉頭一皺,︰「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堅道:「回大人,城門塌下,
粱將以為敵人來犯,是以馳軍來支援。」白髯老將軍拱手道:「李大人,這是場誤會,城門
塌得太突然,又……又掌聲連天,屬下以為敵人火槍猛烈,是以心急如焚,來不及聯絡,就
衝了進來!因而引起騷動。」
    李甫山奇道:「好生生的,城門怎會垮了?」王堅登時老臉微紅,不知如何是好。小邪
得意一笑,道:「不敢說了,是不是?事實就是事實,賴不掉的!」
    阿三嘻嘻哈哈,︰「都督大人,城門是被本幫幫主『通吃小霸王』楊大俠法號小邪先生
的屁震垮的!」
    「大膽!」李甫山喝道:「在本官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小心我責你五十大板!」小邪
叫道:「喂喂喂!我說李土土(都督),一拐子肚子泥巴,誰又胡言亂語?是、不是,你自己
問問王大奸(堅)和本城百姓,什麼大蛋(膽)?我就不相信你生的會比我大?還叫得那麼大
聲?」
    李甫山不知他說些什麼?卻也聽出他在罵人,怒道:「不知死活的小鬼!本官非拿你爹
娘,治他們養不教之過!」
    小邪聳聳肩,睨眼道:「只怕你治不了!」
    「大膽!」李甫山怒道:「刁民鼠輩,本官若治不了,就摘下烏紗帽,永世不再仕途!」
    小邪悠哉道:「那你就摘吧!我爹娘,連皇上都治不了,你又有何能耐?」
    李甫山霎時愕楞,眼前如此年輕小孩,竟有此膽識,那他父母說不定大有來頭,然而話
已說出,只得硬撐。他喝︰「皇上乃一國之尊,天下無人敢冒犯,爹娘又是何許人物?豈會
連皇上都治不了?」
    小邪輕笑道:「不幸得很,我爹娘不在『天下』,而在『「天上』,任你生的蛋再大,
也無三小路用!管看不管用,怎麼樣?閃了舌頭吧?」
    話聲方落,阿三、阿四、小七已哄堂笑出來,李甫山一時未想及此事,如今也弄得由己
十分尷尬,不禁老羞成怒,厲道:「小小娃娃,舌已如此不饒人,將來還得了?給本官拿
下!」
    小邪突又大吼︰「大膽!」登時嚇住在場所有人。他哧哧一笑,道:「舌頭長在我嘴
上,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只要犯不著人,你能怎說樣,要抓人,也得看看犯了什麼罪?自
己不肯丟烏紗帽就算了,還想惱羞成怒?」
    「你……」李甫山怒急而笑︰「好!育!本官倒要看你膽子有多大?」
    說著青龍長刀已想砍向小邪。突有低沉聲音傳出繼︰「李都督不可如此!」
    群兵中已走出兩位身著橙色龍袍,一老一少還,正是蕭王爺和小王爺已來。小邪他們都
已露出笑密,然蕭無痕雖目露笑意,表情卻不敢輕浮,仍森然地跟在他爹左側,靜等事情發
展。
    王爺一到,眾人皆拱手揖身問候。蕭時宣慈祥笑意瞧向小邪,隨即問道:「李都督,此
為何事?竟吹起緊急號角?」
    李甫山態度並不怎麼恭敬,但仍將一切說明,最後道:「此人信口雌黃,分明為奸狡之
徒,下官自當拿他問罪。」王爺道:「為官難在服眾,都督貴為二品,自無治不了之人,但
早已亡魂者,已在其外,都督不必為此而有難堪之處,若此人當真震垮城門,都督就不得說
他信雌黃了!」
    李甫山百般不甘心地拱手道:「王爺教訓得是,下官受益無窮,然而刁民毀城牆,已涉
叛國之罪,自是不能輕言放過!」王爺此時也目露擔心神色,對於小邪的──,他從無痕言
中也聽了不少,做事全憑所好,不論後果,不計代,如今「叫垮城門」不知是否又是一時興
起?要是如此,他也擔待不了了。
    小邪見他為難神色,立時輕笑︰「放心!我是有計謀的!」這句「有計謀的」,他說得
甚為惹人,就像頑皮小孩在計算桌上糖果般,如此的把握而誇張。
    他裝出無奈神情,攤手道:「其實也不能怪我啦!我只是和王僉事打賭,說能震垮城
牆,誰知道城牆那麼不管用,被我一叫,再加個屁,就不管用了!」他更無奈道:「早知道
我就不放了!」
    這話又惹得眾人憋笑,王爺道:「王僉事,此事當真?」
    城中若有千百名百姓,至少有八百人見著此事,王堅怎敢否認,甚為難堪地拱手,道:
    「回王爺,下官實不知此人邪門得很,如此堅固的石牆,意禁不起他弛一吼。」
    李甫山急道:「你是說,城門當真被他震垮?」
    王堅道:「屬下不敢欺言。」
    李甫山想笑又笑不出來,︰「王僉舉,你怎能開這裡玩笑?」
    小邪加油添醋道:「他哪有開玩笑?連城牆塌了,他都說要負責,否則小的再有十個蛋
(膽),也不敢拿此來當賭注!會要人命的吶!」
    事已成真,王堅賴也賴不掉,怨恨地瞪向小邪,隨即冷道:「屬下願受懲罰,以治失職
之罪。」
    李甫山無奈道:「本宮又能治你何罪?幸好烽火未燃,否則傳到京師,恐怕你我頭顱都
保不住,如今欺君之罪不成,翻開大明法典,也沒有一屁……一叫震垮城門案例,你叫本官
拿什麼辦人?」
    王爺道:「還好此事未釀巨禍,任誰也沒想到城門會垮,也許是日久失修了吧?或者衛
士疏於檢查,畢竟防不防,只要日後小心即可,無須小題再做,弄得謠言滿天,反而不好。」
    李甫山拱手道:「謹遵王爺指示!」轉向王堅,道:「王劍事,王爺指示,事出突然,
免於刑責,然而事因你而起,該由你督導重建城門,以後小心從事,別再犯同樣錯誤!」
    「謝都督!謝王爺!」王堅拱手︰「下官自會負起重建之責任。」
    李甫山見此事已了,這才注意到小邪的大鏢車,不禁又想笑,冷道:「你這是什麼東
西?」
    小邪笑︰「鏢銀,嘻嘻!生意人!」
    「這麼大……」
    「此乃天下第一鏢!」小邪笑著回答。
    「如許之大,城門怎能出得去?」
    「方纔不能,現在就能了!」小邪得意地瞄向王堅,笑得更開心。
    王堅森然道:「現在仍不能。」他有意為難︰「建期間,一律封鎖路線,何況城門自有
一定格式,不能改!」
    小邪輕輕一笑,︰「改大一些,不就更方便麼?就像我今天清除街道障礙,李土土的兵
馬才能如此快捷來,好處多多啊!」
    王堅冷哼一聲,︰「你再不把鏢車弄走,本官就依你妨礙公務之罪沒收!」
    「好好好,我走!我走!」小邪轉向李甫山和王爺鴨子般,道:「各位大官爺行行好,
讓一讓!可小的生意還做啊!」
    若說有人敢叫官兵讓道,恐怕小邪還是第一位,而且得對方有火發不出--是王堅(官家)
逼迫。如此官家逼官家,輸的仍是官家。
    蕭元痕已輕笑起來,暗中佩服不已。王爺也報以含笑眼神,道:「李都督,既然無事,
本王先行一步,一切不宜再擴大!」
    他在暗示息事人,否則此事弄到皇帝耳中,吃虧的恐怕是李甫山自己了。
    李甫山縱有王振當靠山,也明白軍中無戲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送走王爺,也下今撤
軍,不到幾分屍,除了待修牆門人員外,士兵都已撤走,粱將也領兵退往關武城。
    王堅冷笑不已,道:「小鬼!咱們走著瞧!」
    小邪睨眼而笑︰「聽多了啦!要瞧,現在就來瞧!咱們打一次賭!我這鏢車不從城門,
也能完好如初地走出太原城,你信是不信?」
    王堅吃一次虧,學一次乖,對小邪的怪能力,他可不敢再貿然嘗試,冷笑道:「專耍旁
門詭計的鼠輩,遲早會落入我手中,到時……」他以冷笑聲表明殘酷態度。
    阿三揮揮大手掌,訕笑道:「你還是慢慢去疊磚塊吧!到時疊不好,哼哼……」他也以
笑聲來代表言下之意。
    ,小邪瞄向在旁發呆的胖老頭,戲謔道:「如何?你的總督大人,王公貴族現在到哪裡
去了?黑皮奶奶的!搞火了我,連你的床鋪,我都拆了,什麼玩意兒,他吼叫道:「還不快
滾--」
    胖老頭頓時被嚇而蹦起,肥豬身軀扭動幾下,想朝王堅說些什麼,但王堅只揮手示意他
離去。無助之餘,他已不甘的離去。
    小邪威風八面再掠上車頂,將軍般揮手,道:「起鏢--」
    阿三牽著馬匹,左手拿起破喇叭,湊上較厚嘴唇,露出滑稽笑容。笛……噠噠……喇叭
響,阿四叫聲又起:「天下第一鏢……」
    鏢車倒著走,又往城區行去,雖感困累,四人仍有板有眼,那招「一叫震城牆」讓他們
覺得更形得意,畢竟此事只有通吃幫幹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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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7:5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這一折騰回到通吃館已是黃昏時分,萬斤重之大棺材鏢車,也許因風頭出盡後,已顯得
蒼重而沉寂,悄悄地搔在門簾,然而四個勞累的人興趣仍未減,阿三再次吹響喇叭。
    「鏢車回府啦一小丁快出門迎接一」小邪已高聲叫起。
    阿三湊興道:「稟幫主,惡門擋道!」
    小邪興致仍濃,右手往紅門一切,冷森道:「拆!」
    「得令!」
    阿三、阿四竟然如出一轍,四掌震向丈二紅門,當地巨響,門扉已整塊被震落,倒壓屋
內,又是啪然巨響,硬梆梆擱在地上,若非兩人施出巧勁,紅門非碎不可。
    門雖拆下,仍無法通過鏢車,阿三又拱手︰「稟幫主,惡柱擋道!」
    小邪瞄向朱紅門楔,倒像兩根獅頭粗之巨柱,大概拆上癮了,照常下令,拆︰「拆!」
    「得令!」阿蘭、阿四照拆不誤,喝喝兩聲,出掌又想震垮門楔,如此一拆,保證紅門
頂簷瓦也一起給拆垮。
    突地小丁急匆匆地奔過來,急叫道:「小邪你發神經啦?不准亂拆!妖軀一扭,已飄落
門前,喘呼呼地攔住阿三和阿四。
    阿三甚為可惜道:「只差一毛毛就拆成功了。」
    小丁雙手叉腰嬌嗔道:「你們拆侮還不夠?連自家門都想拆?」
    小邪老成持重道:「我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建這個門嘛!」
    「小邪你……」小丁真怕他心血來潮,胡幹一通,──也由硬轉弱,祈求道:「小邪你
行行好,大門若拆了,你叫我如何能安心?要是……」她突然想了個好理由︰「要是將來收
學生,他們偷溜了,到時候學費都沒得收,多划不來!」
    小邪恍然道:「噢……不拆門,還有這個好處……」他慎重地沉吟著︰「好吧,就留下
它吧!不關學生,也能防止烏龜狗脫逃!」
    聽他──,不拆自家門,好像是賣人家面子似的。小丁可不敢再多說,轉開話題,道:
「怎麼樣,鏢銀交貨了?」
    小邪叫道:「你不收,我怎麼交貨?」「這……怎麼……」小丁先本迷糊,但想想已明
白小邪因為送不出鏢車,是以想找她收貨,也來個逢場作戲,嬌笑逍:「好,我收!」
    「你收得了?」「當然,我……,」小丁想誇幾句,卻又見小邪已把鏢車推向她,直往
門口塞過來,已急得叫道:「小邪……好嘛,我收不了嘛!別再推,會撞壞門扉。」小邪這
才停手,笑嘻嘻道:「想收天下第一鏢,哪有這麼容易?」突然語氣轉冷,叫道:「混蛋
哪,死小丁,本將軍在北門作戰,你跑到那裡去了?」小丁聞言,原來他是為此事而作怪,
也松──,嬌笑道:「我聽到城門倒塌聲,就知道你又惹事了,急忙去找丐幫弟子,想幫助
你,但是你……」她禁不住也笑起來︰「你就是一張油嘴,說得他們……呵呵……」
    「笑什麼」小邪故作冷森道:「胡言亂吹,不足採信,阿三,說!臨陣脫逃者……」
    「斬!」阿三威武吼叫。
    小丁知道要糟了,赴忙甩頭就跑,急叫道:「小邪你不能……」
    「什麼不能?」小邪截斷她的話,騰身追去,叫道:「你不但臨陣脫逃,現在連臨
『人』也脫逃,斬斬斬!多斬幾下!」
    一手已揪住小丁後衣領,小丁丟了命地叫著︰「小邪快放手呀,我……救命吶……」
「老母雞啦(來不及啦)!」小邪將她按在地上,不打不拉,而是搔得她全身發癢,扭抽不已
宛若溜鰻般翻甩,都已笑出眼淚。阿三更形叫囂︰「對!臨人脫逃者--搔!,搔了才夠
味。」一陣搔癢下來,小丁早如弓之鳥,抓緊衣衫,又害怕又甜心地瞪著小邪,畏縮地往後
不自禁地退去,那裡表情,真如當街掉了羅裙,只能縮在一處,進退維谷,十分困窘。
    小邪幸災樂鍋道:「你再逃?再逃就要『搔無赦』!」
    他作勢欲撲,小丁急忙懼叫道:「好嘛,可是你……你別再亂……亂搔人家……」
    小邪笑得更開心,轉向阿三、阿四、小七,笑道:「看到沒?小丁最漂亮的時候就是現
在。」目光又瞄向她,邪笑道:「含羞帶切(怯)楚楚動人,柔弱沒有骨頭,唉呀,真愛死
我啦!」
    眾人一陣長笑,只有小丁紅透臉蛋,就如透明蟬翼滴出露珠映向彩虹般,更讓人愛煞,
她不敢再開,深怕又惹來無妄之災。
    過足了癮,小邪才道:「黑皮奶奶的!鏢車送不出城,實在夠癟了!」
    五人往大廳走去,四處牆上已點燃數十盞三支一組之燭火,映得窗邊白帳幔談談透出金
光,一股祥和氣息呈現廳堂。
    阿三倒坐檀木椅上,興趣仍故,道:「拆就對了啦,光拆一個北門不夠,最好再開一個
東北門,如此一來,保證生意興隆通四海,也不必再擔心鏢車送不出去了!」
    小邪頻頻點頭,道:「本幫主也有同感,所以我才要小丁收了那批貨。」
    小丁懼道:「小邪……你……」她深怕大難又將臨頭。
    小邪輕笑,坐回太師椅,左腳已倒跨扶手,吊兒郎當,睨著小丁,笑道:「別擔心,二
十萬兩銀子,除了你,天下還有誰接得下?」他又吹牛:「我早就算好了,所以鏢車又拉回
來,準錯不了。」
    小丁不知他又想耍何把戲,忐忑不安,道:「你要我怎麼收呢?」
    小邪笑──道:「別忘了你是丐幫小公主,叫那些乞丐,一人分一些,不就成了?」
    阿四拍手雀躍道:「高,高招!小邪幫主計謀無人能及。」
    阿三白他一眼,叫道:「馬屁,你當真以為小邪幫主要乞丐來分銀子?」
    阿四還以冷眼,道:「誰說的,是搬石塊,別以為只有你想得出來。」
    小邪頻頻點頭,道:「阿四越來越聰明了,我還沒說,你就知道結果,可洗可喝(可喜
可賀)啦!」
    阿四得意道:「哪裡,鏢車是小丁收下,裡邊的石塊當然要叫乞丐頭搬,這道理誰都明
白,只有阿三……」瞄向阿三,戲謔道:「很笨!」
    小邪突然似被抽了一鞭,愕道:「你說搬哪裡的石塊?」
    阿四得意道:「用膝蓋想也知道,搬鏢車上的!」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打得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傻了眼,小邪戲謔道:
「什麼可洗可喝,我看該灌你喝洗澡水,要搬車上石塊,你自己去搬,十足一塊竹木頭!」
    阿四摸著腦袋,兩撮撇水滴的眉毛鎖得緊緊,哭喪著臉,道:「搬……搬錯了?搬木
頭、竹子?」
    「對,你只合搬木頭加竹子!」小邪罵出笑意,道:「一塊木頭加竹子,就是『笨』,
懂嗎?現在你搬對了。」
    阿四苦笑道:「對了就好,搬竹子,總比石塊輕鬆!」
    阿三和小七不明小邪所言何意,已瞧向小丁希望能獲得答案。小丁乍聞亦難以機會,但
仔細思考,已明白,嬌笑道:「小邪將『笨』字拆開,不就成了「竹、木」和「一」字?拆
開來就更好搬了。」
    阿三、小七恍然而笑,阿三道:「原來小邪幫主的字有關,能伸縮自如?」
    小邪歎道:「再怎麼縮,被阿四一喝就沒了!」
    阿四苦笑道:「小邪幫主,喝都喝光了,你總該告訴我,要搬哪裡的石塊門吧?」
    小邪得意道:「東北門的,走!開門去,小七,全看你的寒玉鐵啦!」
    小七抽出白如象牙削鐵如泥的寒玉鐵,笑道:「沒問題,保證來一塊切一塊,來兩塊切
兩塊,管切不管扛!」
    小邪笑道:「該扛的是丐幫弟子。」他細聲道:「開牆鑿門,絕不能家動野狗,否則就
有惡狗擋道了。」
    阿三哧哧直笑道:「一個城有五個門,不知是何樣子?」
    眾人幻想如此模樣,皆曖昧笑起來。
    大清早,仍罩著淡淡蒙霧,王堅已舉劍在總督府左廂院一處鋪滿橘紅石磚呈「亞」字形
的花國練功,此乃他私人居所,名曰︰「望天居」。十字石磚用七里香勾成整齊方形三尺高
之綠框,栽植不少芙蓉和梅,紅嫣白綻,爭奇鬥妍,然而他的劍卻如靈蛇般,不停削刺梅
朵,花瓣如雪紛飛,他也不停露出冷殘笑意。
    就是練功,他仍未脫下那身棉衣五龍袍,不知是習慣如此?還是想借此表現自己身份不
同於他人。
    方練不到三十回合,已有腳步聲傳出,王堅立時收劍往左邊拱形牆門望去,江頭領偌大
身軀已奔入,畢恭畢敬拱手道:「稟指揮使,新造城門並無衛兵把守,還請指揮使遣派三班
人馬看守。」
    王堅詫道:「新造城門?」
    江頭領道:「就是北門右側三百尺處,那座方形城門。」
    王堅叱道:「北門都尚未建完工;本官哪有閒夫再開一道門,江頭領你有沒有弄錯?
    江頭領訥訥道:「屬下不敢,屬下……屬下剛從東北門回來,該不會看錯.,……」
    「當真有此事?」王堅急道:「難道又是那小子搞的鬼?快去看看!」
    二話不說,他已提劍直奔拱門,江頭領急追而上,踏出拱門,左右各有一排紅柱紅欄廂
房,五步一哨,足足有四十餘人,王堅踩向白石路面想奔弛而過,另一頭卸出現一名橘紅太
監裝束的五旬老人,他也瞧見王叟如此匆忙,拂塵一揮,老皮皺紋卻長不出鬍子的臉蛋陷出
兩道笑紋,尖高的聲音,道:「玉僉事,大清早如此匆忙,為了何事?」
    王堅放慢腳步,走前,拱手笑道:「邱公公今天起得早?」他道:「沒什麼事,只是守
城士兵出了些小問題而已!
    邱公公笑道:「是不是昨天那檔事?我也很想瞧瞧到底城門是如何被震垮?」
    王堅乾笑道:「公公有此興致,不妨同行。」
    邱公公目露黠光,道:「王僉事該不會為了此事而再走一趟吧」
    王堅乾笑道聲︰「實不瞞公公,江頭領所報,東北方向,又被人開了一道方形城門,下
官正想離去瞧醮。」
    江頭領拱手道:「回公公,小的親跟所見,千真萬!」
    「噢……」邱公公但覺興奮和詫︰「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無聲無息地就把城門給鑿
穿了?走,一起去看看。」
    三人馬上奔出總督府,繞過清冷街道,除了三三兩兩叫賣早點攤販外,百姓今天似乎起
得較晚。
    其實不然,方靠近城牆,一陣喧嗶已傳出,王堅三人不得不加快腳步,竄出街道轉角,
頓見一大群人圍著城牆指指點點,笑聲不斷。
    城牆硬方石塊已被拆去,長高四丈,足足只差兩塊方石就貫穿城頂,寬兩丈,要比普通
城門寬出一半,削得方方正正,整整齊齊,所拆卸千斤重至少有五百塊的巨石,早已不見蹤
跡,門外一片黝黑,還罩著幽冥般的薄霧,彷彿一座通往地獄之門。
    王堅三人擠過人群,瞧得啼笑皆非,真不知世上有何人會幹這裡無法想像而又無聊的事。
    他問︰「何時發現的?」
    江頭領道:「卯時左右,巡邏衛兵從此門出人,方發現不對,屬下還以為是指揮使您開
的……」
    王堅怒目咬牙,早已聽見群眾不時傳來「是那小孩鑿的」「他的本事好大」……等讚美
小邪的話語,他厲道:「混小子,我一定不放過你!」
    邱公公道:「王僉事,你知道拆石塊的人是誰,會是昨天震垮城門那人?」
    王堅瞠目咬牙,怒意難消︰「正是他,除了他,誰敢如此狂妄,而且他還有大鏢車要出
城,一定錯不了!」
    邱公公狡詐一笑,道:「若是他,王僉事你就要小心了,昨天他震垮城門,得以逍遙自
在,就算此門是他拆的,若無證據,恐怕你也奈何不了他。」
    王堅冷笑道:「我不信他能逃出我手掌心,先逮下他再說。」
    江頭須道:「指揮使,屬下覺得……那小子和他的名字一樣……有點邪……」
    王堅叱道:「管他什麼楊小邪、楊大邪,敢本官作對,任他多邪,也只點有死路一條!」
    「楊小邪……」邱公公突然慎重道:「王僉事所說的可是一位身材較高,滿臉邪氣,頭
上斜綁一束沖天髮束的小孩?」
    「正是他。」王堅回答。
    邱公公頓時奸笑起來,道:「冤家果然路窄,這筆帳有得算。」
    王堅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公公您……您也碰過他?」
    邱公公狡笑道:「不錯,當時在開封劫法場,救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就是他,他早已被通
緝,現在王僉事可有正當理由逮捕他了。」
    王堅正愁找不出理由,如此一來,他已奸笑起來,道:「好,很好!逮住他,就來個--
斬立決!」
    邱公公道:「咱們回去,隨便弄張通緝令,趁他尚未察覺之際,將他逮住,記著,要多
派人手,那小子是有點邪。」
    「謹聽公公指示,下官自會小心。」
    有此「佳音」王堅和邱公公不再耽擱,寫上叫江頭領維持現場秩序,兩人已返回總督
府,準備逮捕小邪。
    如此發展,恐怕也是小邪所料未及的吧?
    「楊小邪--你快點起床,不好啦--」
    小丁急匆匆地跑向後院左廂房那間掛有黑色木牌,題著「通吃龍巢」的雅房,雙手如雨
點般打向門扉,砰砰直響。
    「小邪--不好啦--好多好多的官兵圍過來了,你快起床嘛--」
    房裡此時才傳出甚為委屈之聲音:「什麼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睡覺被人吵醒,是最不
好的事情?」
    小丁可沒時間和他再搭訕,急道:「快點嘛一一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好好好,我快!快--」門扉一開,小邪已睡眼惺忪地跨門而出。
    突然小丁尖叫,雙手掩臉,似著了魔般往後閃去。
    小邪埋怨道:「你鬼叫什麼?我不出來,你也叫,出來了你也叫,發神經不成?」
    小丁紅著臉道:「小邪你怎麼……怎麼不穿衣服……」
    小邪反視身上那條短緊水靠,白眼叫道:「你要快,我就快,不穿衣服,夠快了吧?大
清早的,叫什麼叫?害我銀子忘了拿。」
    小丁實在拿他沒辦法,急叫道:「那你赴快進去穿衣服,拿銀子,拜託,拜託!」
    「有你在,我怎麼拿?說得那麼容易,想拿就拿?你以為是神仙啊?」
    小丁被刷得莫名其妙,不解道:「你怎麼了啦?銀子不就在你……」
    「在哪裡?」小邪瞪眼道:「在周公的包袱裡,好不容易才蠃他十萬八千兩,被你一
叫,那老賊頭早就不知溜到哪裡去了?你有辦法,你去給我搶回來?」
    小丁這才明白,原來是他作夢和周公賭錢,正大發利市時,被自己吵醒了,當下啼笑皆
非,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就燒了周公一次,好幾千年,他也只等到這麼一次機會,可
他都鬍子一大把了。」
    她得說些小邪中聽的話,否則這齣戲就唱不完了。還好,小邪聽的甚為順耳,歎道:
「也罷,反正他偷了錢也沒地方花,說不定在半路就累死了,嘻嘻!」他已想起自己也曾經
被錢所累,已嘻嘻笑起。
    小丁見他笑出,方放心不少,又道:「你快……」她不敢再說笑,免得引起小邪刺耳,
靜聲稍帶著急,道:「有官兵朝通吃館來了……」
    「看你?」小邪白眼道:「什麼玩二嘛!昨夭不是說好,官兵不來,那才叫怪事。」
    小丁擔心道:「可是……我還是不放心……」
    「好吧!」小邪無奈道:「我看再不出去,永遠也沒機會找周公翻本了。」
    他這才無精打采地返回房裡,不久已穿妥青色便衣步出門扉,隨著小丁一同行往前院。
    大門前,早就圍滿紅橙橙一片海洋般的官兵,王堅笑容更為奸詐。
    阿三、阿四和小七也搬出一張紅檜木太師椅,等待幫主到來,三人嬉笑,不時悠哉瞄向
官兵,一點也不在乎來人多寡,似乎陣仗見多了,而不足為懼。
    「都擺妥了嗎?」小邪輕笑聲已傳出。
    阿三瞄向眾官兵,笑道:「擺妥了,新收門徒大概一千多人吧!」「好,准昏開堂!」
    「得令!」阿三又抓起那支破喇叭,吹出甚為刺耳響聲,光是震出小水霧般唾沫,就已
不少飄沾王堅及邱公公,逼得他倆不得不往後移出半步,雖是如此,他倆並不生怒,反而笑
得更奸。
    「幫主駕到--」
    小邪這才威風八面走出大門︰「來一聊一」,一手耍起戲台上動作,咚隆咚鏘地叫了幾
聲,方自四平八穩地坐落太師椅上,右手比出劍決,冷森道:「來者荷忍(何人)?」
    阿三接觸道:「忘八笛底(弟弟),忘欠(王堅)也!」
    「爾一呃一耳,哈啊哈,眼來屎(原來是)欠也錢呃的?」
    王堅冷笑道:「不是欠棧,是欠命的!」唱了那麼多,他只有這句懂。
    「欠也命?補,無紙咬錢捕咬命!(我只要錢,不要命)」
    阿三笑嘻嘻道:「山羊猴,你的命不值錢,我們懶得要,要報名,就快點,衝著你是第
一位,打個八折,來個特別待。」
    王堅冷笑道:「恐怕你搞錯了,是我要你的命,不是來賣命。」
    「茶補斗(差不多),笨(本)……」小邪演得正開心,豈知小丁卻擔心揪他衣襟,叫道:
「人都已來了,你還有心唱戲?」
    小邪無奈道:「也罷,要是犯了周公,任何事都不順利!」他恢復正經,瞪向王堅,笑
道:「你看到我演的戲沒有?」
    王堅冷笑不巳,道:「看到了,和要死的呻吟差不多。」
    「差多少,那在其次。」小邪笑道:「看戲是要收錢的,既是臨死最後一場戲,當然是
貴了些,每個人就十兩銀子,剛才阿三說觀眾有一千多人,打個整數,就以一千人計算,不
多,不多,一萬兩而已。」
    阿三笑嘻嘻道:「俺『三撇老蛋』今天只撇了一下,對折啦,五千兩,全部一共一萬五
千兩。」他拿出一張白紙,遞給王堅︰「請簽字!」
    王堅揮出掌勁,將白紙震得粉碎,冷森道:「死到臨頭,還在裝模作樣,給我拿下。」
    驀有七名棉衣衛抽刀投向小邪,刀鋒凌厲就要砍下,小邪冷喝︰「滾回去!」右手推出
淡柔一掌,已然將七名錦衣衛逼退。
    邱公公大,吼道:「弓箭手侍候!」
    命令方下,數百名弓箭手已搭箭上弦,張滿弓,蓄勢待發。
    小邪輕笑道:「山羊猴,你要抓人,也得有理由,太原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喔!」
    王堅和邱公公聞言,心頭已暗道:「果然耍出此招了。」兩人更為狡笑,王堅道:「任
你如何狡辯,今天恐怕也難逃噩運」他冷笑道:「你無故拆毀城門,視同造反,本官必須拿
你問罪。」
    此言一出,通吃幫弟兄全都哈哈大笑,如此傑作,果然轟動全城。
    小邪笑道:「我們不是打過賭,城門倒塌,可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本官指的不是此事,乃是你又在東北城開了一座門,此舉你心裡明白得
很」
    小邪裝蒜道:「明白?什麼叫明白?說話客氣點,否則你的屁股就白不起來了。」他冷
道:「證據,沒證據就是誣告。」
    「第一、你的大鏢車已不見,第二、你曾對本官誇下海哩,有辦法將鏢車完整無缺弄出
城。第三、你先震垮城門於先,再鑿牆於後。除了你,天下恐無人有此能力。」王堅冷笑
道:「憑這三點,我就能定你罪名。」
    「嘿嘿!定我罪,」小邪狡黠笑道:「怎麼定,我看你買把大鐵錘,將那些罪狀寫在木
板上,一錘錘的釘在牆上,多釘幾下,我會覺得很痛苦的。」
    阿四歎息道:「有些人說話就像在放屁,管說不管用,還要抓鐵錘逢人就釘,我看他老
婆早就變錘錘(呆)了。」
    阿三頻頻點頭,道:「看你那麼喜歡釘人,乾脆就封你一個外號:『天下第一釘錘』你
覺得如何?」
    幾個人嘰哩咕嚕一陣,已勃然大笑起來。不久,小邪睨眼道:「魚蝦之嘴,何飯不吃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可惜你只合吃軟飯,我這個硬飯,小心啃斷你牙齒。」
    王堅老臉一變,正待發作,阿三又叫道:「這算哪門證據?本幫的鏢車愛怎麼送,沒有
必要告訴你,你更沒見著鏢車出了城,憑什麼拿它當證據?至於震垮城門一事,小邪幫主早
已『元極大失』,哪還有興致再鑿牆?黑皮奶奶的,你有沒有人性?」
    「哈哈哈……」王堅突然大笑︰「說得好,答得妙,本官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小邪也不客氣,笑得比他更大聲︰「說得好,答得妙,軟話一吃多,舌頭都變軟了。」
    王堅煞住笑聲,怒道:「楊小邪你三番兩次,出不遜,侮辱本官,饒你不得。」小邪不
屑道:「嘿,我可沒罵你,你硬要將我的話往身上砸,我也沒辦法。」
    王堅切齒一陣,突又大笑,道:「楊小邪你當真以為我是為城門一事而來?」
    小邪間言,心知不妙,卻想不出毛病出在哪裡,仍保持不屑姿態,道:「管你鐵錘如何
敲破你家鐵鍋子,也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任你狡黠如狐,今天也難逃死路。」他指向邱公公,陰狡道:「你可認
識他?」
    小邪瞄向他,覺得他都已五十幾歲出頭,連根鬍子都沒有,當下戲謔道:「這老頭是
誰?該不會是沒毛吧?」
    邱公公黠笑道:「本官隸屬司禮監,乃王公公手下,不是梅豪(沒毛),姓邱、單名一個
梅字。」他倒高雅的報出名號︰「現任為監軍使。」
    「監軍使?這是什麼玩意兒?」小邪傾頭耳朵送往柱椅後的小丁,希望小丁告訴他是何
含意。小丁輕輕一笑,細聲道:「是太監的一種職務,管印信、禮儀……」她還沒說完,小
邪已笑出︰「哦……原來是個太監,那你不只是沒毛,連『那個』都沒了。」
    阿三、阿四和小七己禁不住輕笑起來,小丁雖臉紅,亦窈笑不已。
    大監對此最是敏感,邱梅間吉,登時怒喝︰「楊小邪你找死!」一掌就摑過去。
    小邪封出掌勁,已將他逼退,笑聲更熾︰「好好好,別生氣,就算你有好了,也不必生
那麼大的嘛,哪天弄個假鬍子掛掛,不就成了?」
    邱梅心知不是他對手,也不再出掌,怒容滿面,反笑道:「冤家果然路窄,楊小邪你作
婪也想不到,有人認出你就是劫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吧」他攤開通緝今,奸笑不已。
    小邪乍見,苦笑不已︰「哇佳佳,這下可落蛋了,怎麼在節骨眼裡,老是出毛病?」
    王堅大笑不已,道:「楊小邪你想不到吧?」「是有點想不到,小邪指通緝令,甚不高
興道:「想不到你們把我的像畫得那麼醜,真沒水準。」楊小邪發威第二章補完
    瑞雪銀白,來自清冷天際,毫不間斷地撒向大地,勾出一座水晶般雕出的山河,白如刻
霜山峰,總會有古松蒼翠透出雪面,或稀稀鬆松,或濃濃密密,彷彿白玉屏風中的綠翡翠,
穿向人們舒活眼眸,更給畫一般的景物帶來無限生氣。長而彎結了冰,滑亮如鏡,曲游翻
轉,隱隱現現,真以為仍在流動的銀河,從遠處一直延伸近處,再彎向遠處。若有人從山頭
那端往下滑,必能順暢無阻地洩往無垠的夢幻世界。
    另有一條嵌在雪中的黑河,滾流般刺向山的另一邊--那座龐然無際的都城。黑河在流,
也有聲音,流的是穿梭不息的人群、馬車。雪花濺落泥,官道一路濕漬漬,讓人渾身著了粘
糖似的,很不舒服。
    小邪就坐在一輛破了一半車門的馬車上,雙腿蕩在車後,懸空的甩來甩去,他正甚有興
趣地看著緊跟不放的另一輛排場十分豪華的馬車。
    馬車再行,酷冷的冬季裡,小邪仍一身便衣,一點也不覺得冷。豪華馬車的車伕已瞧見
小邪如此「神勇」,禁不住向他投以佩服眼神。小邪想裝出一副不在乎神情,但就是裝不出
來,讓人覺得他十分怪而好笑----明明就是得意樣,卻百般做作,像小孩扮大人一樣,甚為
惹人。中年車伕已忍不住笑出聲音。
    車中傳出女人聲︰「阿安,你笑什麼?」聽聲音,是個少女。
    「回小姐,沒……沒有!小的只是想笑而已……」
    小邪一時興起,笑道:「他在笑我,你們看,我是一個很好笑的人!」
    他扮鬼臉,伊伊呀呀,叫聲也甚怪,目的乃在想引誘車中小姐。
    「你是誰?」那女子稍帶興奮的聲音傳出。
    又有一較低沉聲音傳自車後:「小姐,您千金之軀……」車後已伸出一位頭挽髮髻,似
如富家子弟的年輕人,他乍見小邪,亦稍微愕楞,頓覺小邪有股邪氣,隨時都能深深吸引他
人。但只一楞,他馬上叱道:「小鬼,沒你的事,快躲回破車裡,少惹麻煩。」
    小邪瞄向他,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油頭粉面型的男人,喃喃道:「我怎麼老是碰上像你這
裡不像男人的男人?唉!真衰(倒霉)啊!以前有個青繼山,再來一個洛可,再一個陸伯欣,
我猜……你也是用扇子的吧?」
    「大爺用的是劍!」那人抖起劍鞘叫道:「再不進去,小心我砍下你腦袋。」
    小邪有些失望,怎麼猜錯了,他仍不心,道:「我想你還是有扇子,只是大雪天,你不
好意思用,對不對?要是你說對,我就進去,用爬的進去。」
    年輕人以為小邪畏懼自己,更形狂妄道:「不錯,大爺不但有扇子,而且有三把,你現
在可以爬進去了吧?」
    「好,我爬。」小邪輕笑地回答。
    車內已傳出另一女人聲音︰「真沒用!」
    小邪仍一本正經,比手劃腳道:「我爬呀爬,爬上天來,爬下地,爬過山河,爬過家,
左一爬呀右一爬,爬上樹呀爬下石,前一爬呀後一爬!」看樣子他是爬不完了。
    年輕人喝道:「你爬完了沒有?大爺是要你爬進車!」
    小邪歎道:「難嘍!你沒聽到我爬的全是不會動的?馬車會動,大概要三十幾年吧!」
    此語一出,連小邪前座的車伕都笑出聲音,豪華車廂更傳出咯咯笑聲。年輕人怒沖天,
猛躍車頂,高碩身軀罩著一身白貂皮斗蓬,高貴是有,雅致卻差些,上翹的眉毛,更顯一副
高傲,冷笑不已︰「你現在進去還來得及,否則……哼!地上的泥巴,就是你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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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7:51:40 |只看該作者
小邪歎道:「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哭(古),我又何處得罪你了?何必逼人太甚呢?」
    年輕人冷笑道:「你騷了車中小姐,就是犯了大罪,大爺沒割掉你舌頭,就算是客氣
了!」
    小邪「哦」了一聲,道:「這麼嚴重?慢來,我得問問看,總不能你說說就算數!」神
情興趣地朝車廂問話︰「哈羅!大姑娘,我有冒犯你嗎?」
    「什麼叫『哈羅』?」姑娘好奇地說。
    「是打招呼的話,波斯傳過來的,好像是什麼羊叫的聲音。」小邪道:「我國的羊見面
都是『咩咩』直叫,在比誰漂亮,番邦的羊都叫『哈羅』,大要也是讚美的意思吧。懂了
沒?懂了就該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小邪的解釋,惹得姑娘輕笑不已。他的吹牛功夫果真到家,無啥道理之事,仍能說得頭
頭是道,讓人真以為有那麼回事。
    笑過一陣,車內已傳出俏皮聲音︰「我嘛……你說有無冒犯我?……」
    小邪甚有自信的回答︰「本來就沒有這回事,你的護花使者硬要說有,太霸道了。」
    笑聲又出,突地一聲傳來︰「有,你已冒犯了我!」
    年輕人頓時哈哈大笑,震得馬匹稍微慌而蹄步已亂,他叱道:「聽到沒有?再不進去,
休怪我手下無情。」
    小邪不服道:「死丫頭啊,你口是心非,想陷害忠良,說話要憑良心。」
    姑娘似乎存心和小邪過不去,刁鑽道:「有就是有,你和我說話就是冒犯了我,你又能
怎麼樣?」
    小邪不怒,反笑︰「好,有撇!天底下也只有你們這些不怕死的人敢來惹我。」他抓起
車上積雪,就往對方車廂甩,戲謔道:「下雪嘍……」
    車伕頓時揮掌想攔下雪團,可惜他這裡平凡身手,要本一無用處。雪團衝破兩寸厚紅檜
木窗,霎時有兩聲叫傳出。
    年輕人大怒,喝道:「小子你不要命了?」他想出手,卻怕濺起的泥會弄髒一身白斗
蓬,一時甚為躊躇,光是吼叫,無啥用處。
    小邪甩得興起,再壓雪球,又往對面砸,笑道:「大雪又來嘍……」
    叫再次傳出︰「王峰你快將他拿下嘛……太可惡了,我衣服被弄濕了!」
    大小姐衣衫都不保了,王峰若再顧及斗蓬,恐怕佳人就要責罪了,然而不停濺起之泥,
仍怵他目,他心,大小姐叫聲又傳出,因為小邪又賞她一團雪球。顧不了,大喝一聲,他已
抽出長劍,凌空飛掠前面丈餘遠的小邪,存心一劍刺穿他心窩,然後借力倒飛回來。
    他想得美,小邪想得更絕,見他掠至前後車間隔之間,已笑喝「停---」,聲音乍起,
嚇得馬匹驚惶急嘶人立而起,馬蹄揚起連帶之泥巴,一大半甩濺王峰背面,濺得雪白斗蓬已
一片烏黑。
    王峰倉惶而叫,想避已無去處,身形為之一窒,就在此時,一團大雪球已砸向他臉龐,
炸得他滿臉生花,倒撞而退,掉落地面渣渣連退幾步,差點摔在泥漿堆裡,縱是沒摔著,下
半身已黑透了內衫。
    小邪輕笑道:「怎麼樣?雪花好不好吃?眼楮張大點,還沒學會走路就想飛?你以為俠
客那麼好當的?又不是老母雞,亂飛什麼勁?呵呵!」
    王峰哪知道第一回合就吃人家大雪團?他硬是不願相信小邪會武功,只認為對方是僥倖
得手,眼見自己已污泥全身,不禁怒意更甚,顧不得衣衫了,厲罵幾聲,又已往前衝去。
    小邪撕下車廂破布,笑道:「臉髒了是不是?來,尿片一塊,擦擦就行了。」
    右手一揚,布塊竟如硬鐵塊般,方方正正地推向王峰,勁勢不疾不徐,已擋住他視線。
    王峰怒笑不已,長劍一撥,心想定能輕而易舉撥開布塊,豈知劍峰劃處,只能從左下斜
右上劃出一道裂痕,布塊仍往前罩,當真封向他臉龐,又罩住雙目了。
    此乃小邪預料之中,笑嘻嘻之際,又打出兩團雪球直取對方雙膝,笑道:「哦,我忘了
擦臉是要水的,此地沒有清水,地上的你就將就些。」
    話聲甫落,雪團砸膝,啪然雙響,王峰一個立足不穩,當下跪下,現在不是半身泥,而
是全身泥了。
    車廂已探出一位髮結雙束,綴滿紅珠花,閃著大眼,十分刁鑽,約十四五歲的貌美小姑
娘,她乍見小邪,先是一楞,隨即翹起朱紅嘴唇,罵道:「小鬼,你太可惡了,本姑娘饒不
了你——」
    小邪笑嘻嘻望著她,品頭論足道:「長像嘛──還可以啦,就是恰了些,罵我一句,扣
十分,勉強六十五分好了。」
    姑娘見他沒反應,更形生氣,身軀又探出不少,紅色華貴衣衫已露,纖白右手直往小邪
點來,嗔道:「你欺負我,我要打斷你的手——」
    又鑽出一位較大挽有發譬之青衣女子,她也罵道:「死小鬼,你敢犯我家小姐,你死定
了。」
    兩人一左一右探出前面車窗,中間嵌著老車伕,倒也十分惹眼,小邪見她倆罵不停,更
形開心,道:「你們罵吧,呃呃──」裝出痛苦樣︰「你的話好厲害,罵得我快要死了,呃
呃──」
    主僕兩人霎時露出得意笑容,紅衣少女叫道:「知錯就好,還不快跪下求饒。」
    「呃呃──我快死啦。」小邪掙扎一下,突地一轉而笑︰「才怪!」他大笑道:「我混
了數十年,從來就沒聽過有人被罵死的,你們罵吧,讓我看看你們的凶像,也不虛此行
啦。」主僕倆霎時罵得含蓄多了,似乎也怕凶像外露。罵不出結果,紅衣女於也抓起雪塊往
小邪甩去,小邪正轉瞧方爬起而狼狽不堪的王峰,一個不察,左腦袋被丟個正著。
    主僕倆已雀躍拍手直叫好︰「好啊。,惡有惡報!」
    小邪撥去雪片,性子又起了,駕道:「報你的頭。」立時翻身車頂,卸挖一塊足足有臉
盆大的雪塊,笑了起來︰「你行,我就不相信?」舉起雪塊,笑聲更邪。
    主僕倆嚇呆了,如此雪塊砸過來,那還得了?快急叫︰「不要,不可以!」人已往車內
躲。
    小邪邪笑道:「躲就能了事,什麼補藥(不要)?這臉盆保證夠你補得肥豬豬了。」
    話聲方落,大雪塊已直飛而去,削過車伕頭頂,衝向車頂,砰然巨響,豪華車頂已被砸
得鬆動,如棺材蓋般往後掀開,露出明紅色沙發的車椅,及各器皿、衣衫、貂毛皮飾一樣不
缺,宛若活動的皇宮,兩個少女窩成一團,嚇得面無血色。
    「哇卡,真會享受的嘛!」小邪哧哧直笑,見兩女狼狽狀,更形得意。車伕已驚惶而破
口大罵︰「小子你不想活了,小姐萬金之軀,竟容你如此冒犯!」
    小邪不信道:「明明就只有幾十斤,你卻說成上萬斤,太誇張了吧?好,我稱稱看。」
    他又甩出雪塊,砸下左右車門,一個飛身,天馬行空般掠向兩位小姐。尖叫一聲,紅衣
小女孩已昏過去,車伕著急萬分,馬鞭直往小邪抽去,小邪只輕輕彈出指勁,已點中他穴
道,笑聲更邪地朝小女孩走去。青衣女子急叫道:「你不能碰她。」想攔住小邪,後果仍然
一樣,被截住穴道,光張口、瞪眼,就是無法行動。
    小邪得意直笑,抱起紅衣女子,稱稱斤兩。這一稱,女孩已醒,驚惶萬分,伸手就想摑
巴掌,小邪又截她穴道,笑道:「要打人,是要看人的,什麼萬斤之軀?我看你連五十斤都
不到,差,差!」甚為失望地將她放下。
    王峰此時已怒目快裂出血來,不顧一切地衝向車門,想手刃小邪於劍下。小邪仍然談笑
風生,右手挾住長劍,一拖一帶,王峰已往前傾跌,小邪一指又凌空截往他「齊門」穴,笑
道:「差多,差多!你的身手實在不入流,比青繼山何只十萬八千里?」
    王峰怒目瞪,就是無法動彈。小邪不再理他,轉向紅衣姑娘,邪邪笑道:「丫頭,你可
真兇,敢用雪塊砸我,還亂說我冒犯你,搞什麼嘛?說說話,你也說是冒犯,大自大啦,看
你,我老人家綁一束頭髮,你就綁兩束,嘻嘻!你已冒犯我啦。」小邪故意找借口,頓時將
姑娘束髮給解下,重新綁成一堆,就如捆麻繩一樣,亂七八糟。
    「這樣才能容貌出眾,嘻嘻!」
    小邪也真心想替她弄出漂亮形態,但弄了老半天,總是不滿意,被其擺飾的怪驚動作惹
得咯咯直笑,這一笑,笑出了心思︰「好吧,美不起來,就弄個最出色的動作,保證讓你稱
心如意。」
    他開始將小女孩擺動作,壓扁的嘴巴,倒吊的眼楮,抽筋的脖子,雞爪的手掌,整個人
己變成巫婆般恐怖。
    弄完小女孩,他又開始替青衣姑娘雕塑成凶巴巴的悍婦,而王峰則變成怕老婆的男於跪
地求饒。
    一切都甚滿意,他不停笑起,哺哺道:「這模樣沒人欣賞多可惜?」不加思索,馬上又
拆掉前後木板,乾脆車中所有東西都甩掉。彷彿一座小舞台,呈現過往人潮眼簾中,霎時引
起騷動。
    群眾掀起不少笑聲,小邪不停答謝過後,方自掠回先前古舊馬車,和車伕打聲招呼,已
加速地馳往京城。
    紅衣姑娘的馬車亦挾在群車中,順著黑河般道路,慢慢往前行去。
    雪仍輕飄,轆轆低沉車輪聲嗄嗄傳出,紅衣姑娘已滲出淚水。
    X──X──X
    雖是寒冬,京城仍是一片熱絡,泥道路早已不見,換鋪硬板花崗石,踩起來就舒服多了。
    小邪下了馬車,很快找家「長臨酒鋪」,老字號,房屋都被燻煙似地染成棕黑,左牆一
壇壇大酒缸,貼上寫滿酒名紅紙條,格外清晰惹眼。幾分滿的顧客,趁著飄雪,也湊湊雅
興,酌起酒來。
    他四處瞧瞧,見左窗口一六旬黃袍老人獨自飲酒,已含笑地往他走去,大方地坐在他對
面。黃袍老人的小眼珠已瞄向他,小邪立時向他打招呼︰「你好,老伯!」
    老人似乎不願有人同桌,顯得甚為不悅,抽抽嘴角,獨自啜飲熱酒,不理小邪。
    小邪習慣地一笑,也招呼夥計,叫了一罈燒刀子,幾碟小菜,先吃飽再說。老人見他昂
頭仰灌斗大酒罈,也皺起眉頭——這小鬼未免太狂了吧?想歸想,他仍不動容地獨自啜飲。
    小邪喝得七分飽,方轉向老人,笑道:「老伯,四海之內皆兄弟,別在意啦!我向你打
聽一下,皇上是是住在哪裡?」
    他認為皇帝如此出名,隨便問也該有結果,豈知他一開口,老人頓時瞪向他,低頭罵
聲︰「神經病!」已招呼夥計,結帳離去。
    小邪碰了支軟釘子,苦笑不已,他偏不信邪,又往隔壁一桌三名中年生意人走去,笑
道:「大叔,我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態度之誠懇,叫人心動,一名藍袍中年人道:「你想打聽誰?」
    小邪霎時笑出聲音,終於問對人了,他道:「我想打聽皇上住在哪裡?」
    三個中年人吃驚地相互交視,藍袍漢於急忙道:「我不清楚,你──你──」如見毒蛇
般起身,丟下一錠銀子,三人已快步離去。
    小邪迷惑不解道:「怎麼搞的?這麼大的一位人物,竟然沒人知道?」他又往鄰桌問,
結果仍是相同,不禁心中有,朝眾人吼道:「什麼玩二嘛!你們混京城那麼久,連皇上住在
哪裡都不知道?簡直是白混了。」
    此語一出,酒客紛紛驚惶瞧向小邪,不敢再作停留,皆納帳離去。
    小邪瞪眼叫道:「怕什麼怕?見鬼了是不是?奶奶的,要是皇上知道你們不把他放在眼
裡,不斬你們的頭才怪!」
    店小二馬上奔過來,哭喪著臉,道:「我的祖宗爺,請你別再提皇上好不好?客人走了
不算,要害本店滿門抄斬,那就糟了。」
    小邪坐上桌子,不高興叫道:「啥玩意兒?我只個過想打聽皇上下落,有何不可?」
    小二掉魂似地拜著他︰「祖宗爺,您別再說,您──請您不要連累小店,酒錢我也不要
了,您能不能離開?,,
    小邪感到不解,道:「奇怪,難道我打聽皇上下落,也是錯了?」
    「天底下也只有祖宗爺您敢打聽皇上下落,這是造反啊!」
    「造反?」小邪更不解,笑嘻嘻地坐下椅子,斟起酒,瀟灑啜起來,道:「小二你要我
走可以,但你一定要將其中原因告訴我。」
    小二沒辦法,哭喪著臉,細聲道:「天子腳下,誰不知皇上就住在皇宮?順天府千萬
人,有誰敢像您明目張膽地打探皇上下落?你探他下落是想幹啥?一個平民百姓,誰能說見
皇上就見皇上?躲都來不及了,還敢像你大吼大叫的,造反哪?」
    小邪這才明白,於笑道:「原來他們全知道,只是不敢講,原來老百姓是見不著皇上
的,探他的消息,好像就有造反的嫌疑?」「不是『好像』而是『一定』!」小二急道:
「你的活若被官兵聽到,保證馬上被逮去嚴刑拷掃,送命那是小事。」
    小邪輕笑不已,他在笑自己鄉巴佬一個,大老遠跑來京城打探皇上下落,還怪人家不告
訴他,也在笑自己膽大包天,敢明目張膽地打探皇上下落,做了別人不敢做之事。
    他笑道:「小二哥,現在沒人,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小二懼意地瞄向掌櫃,掌櫃示意快打發他走。小二稍稍點頭,道:「我告訴你,你可要
快點離開本店。」
    「一定,一定!說了我就走。」
    「順天府的西側,一大片皇宮就是了。」
    「順大府在哪裡?」
    小二笑道:「順天府就是京城的別名,也可以用來稱呼皇上住處。」
    「真糗!」小邪窘然一笑,道:「鄉已佬是當定了!」他道:「就是京城的西側就對
了?」
    「嗯,白石牆高三丈,紅瓦一片,衛兵森嚴,很容易辨別,你快去吧!」
    「謝啦!」小邪滿意一笑,丟下銀子,往門口走去,突又興起,轉身招手,道:「順天
府見!」
    小二搞不過他,也招手苦笑︰「那裡見!」
    小邪這才揚長而去,道路看起來更寬闊了。
    小二噓口氣,走向窗口,探頭瞧著小邪背影,哺哺道:「這小孩如此討人喜愛,怎麼─
─專找些玩命的事──看他一臉邪氣,該不會中了邪吧?」
    他已開始替小邪擔心。
    皇宮之大,從東走向西,差不多半天時間,小邪在附近逛了許久,搖頭直笑︰「那麼
大?皇上這小混混住在哪裡?」他突然唱起歌來︰「在哪裡?在哪裡才能找到你,我的小皇
帝──」
    驀然己有衛兵喝向他︰「小鬼,要唱歌到別處上,皇宮重地,由不得你騷。」
    小邪伸舌頭扮鬼臉,突然大叫,衛兵愕然,方想追出之際,小邪已逃之夭夭。
    「來都來了,還怕他不成?以前還想和阿三來賣菜呢。」
    逛著道路,他己決定硬闖,找不到就來個大雜燴。
    夜晚的皇宮,樓紅燈亮,更形豪華,散落四處之樓閣各有不同形貌和特色,然而相間過
大,暄笑聲仍止於樓閣附近而己。
    西宮城牆已掠入一條風般的輕影,警地潛伏琉璃屋頂,小邪的靈狡眼神已搜向四周,一
排排巡夜衛兵不停穿梭而過,他找好遠處燈亮透天的三層樓閣,慢慢潛去。抵達該處後,所
瞧見的全是宮女在戲耍。再往兩處地方,仍然無法找到心目中的皇上——穿龍袍的小孩。
    輕輕一笑,他似乎早就不想尋找似地,找了一座寶塔般的宮院,己坐在屋頂最邊處之龍
形獸笏上,雙腳輕蕩,俯視地面小撟曲穿於蜿靜如明鏡的九曲湖,紅亭白欄,更有畫舫輕蕩
湖面,琴間裊裊傳出。
    小邪配著琴音,唱起歌來,他盡自己最大大的能力,想唱出最完美的歌聲︰
    「春天的花開,秋大的風,以及冬天的落喔喔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
麼想──」
    那聲音,如骨鯁喉的豬叫,刺耳得很,還好不算大聲,地面眾人只是迷惑此聲從何處
來?並未想及有人敢在大內皇宮唱歌。
    琴音停,小邪唱聲也竭,不久琴音不再輕柔調,轉為快暢,隱含殺伐之聲。歌聲又起︰
    「姑娘呀今年一十八,眉兒細來眼又大,一跳一蹦多自在,可惜長有大肚仔,唉呀,誰
的,唉——呀!他爹要往哪裡找啊──」
    琴音直撥頓音,小邪也「啊」個沒完。摹地已有衛兵發現小邪,如撞鬼般地急叫︰
「誰!不好啦——有刺客——」
    叫聲方起,琴音已竭,霎時可見全宮宛若通了電的燈火,全亮起強光,急促腳步聲和碰
撞聲,節節逼向此處。
    小邪自信這些蠢材要爬上來,還得好幾分鐘,也悠哉地哼著小調,自在得很。
    「刺客在上面——快派人上去——」
    已有數名高手掠往屋頂落個腳,再縱往高樓。小邪突然拿出一包東西往琉璃瓦撒去,笑
嘻嘻道:「弄點花生油,夠你們滑的!」
    油落瓦面,散發香味,已緩緩往下滑。
    此時畫舫已走出一位年齡和小邪差不多,連身材也一般大的黃袍少年,玉樹臨風,面帶
笑容地瞧向小邪,兩人對上眼,黃袍少年稍微愕,然馬上又恢復笑容。
    小邪望著他,哺哺道:「身穿龍袍,年紀不大,和自己差不多──難道他就是混蛋皇
帝?」隨即提高聲音,叫道:「喂,你是皇帝嗎?」
    那人先是一楞,隨即回答︰「我不是,你又是誰?」
    小邪輕笑道:「我是我。你明明身穿龍袍,不是皇帝又是何人?少耍了啦。」
    那人笑道:「我沒騙你!」
    「那你又是何人?」
    「在下祁鈺。」
    「奇遇?」小邪笑道:「我看你是有『外遇』吧。」
    祁鈺道:「你聽錯了,祁連山的『祁』,金、玉合併的『鈺』,也叫『王』,成功的
『成』,外加一個耳朵旁。」
    「這麼說你也叫『七層』(祁)了?」小邪根本不懂幾個字,更不必說字形結構了。
    祁鈺輕笑道:「隨你!你要小心,背後有錦衣衛。」
    三名錦衣衛已掠向樓頂,一步步逼近小邪。「謝啦,我數到三,他馬上會回到你身邊,
你信不信?」「我──」來不及等祁鈺回答,三名錦衣衛已溜滑梯般,滑落屋頂,慘叫地往
地上摔去,撲三響,全摔於湖中。
    小邪無奈道:「還沒數就應驗了。」
    祁鈺笑道:「你好像武功很高?」
    「哪裡?」小邪得意道:「我至少有三樣是天下第一。」
    祁鈺目露神光︰「這麼神奇?你──」突然收口,似乎十分仰慕小邪
    想要他傳授,然又覺得不妥而及時收口。
    小邪笑道:「唉呀,混江湖嘛!總要學點本事。」
    祁鈺道:「你大膽闖皇宮所為何來?」
    「找小皇帝算帳──不不不!找他洗清罪名。」小邪道:「我被人陷害,快要死啦,不
來不行了。」
    祁鈺覺得好笑,道:「你又犯了何罪?」
    「我被通緝!唉呀來不及跟你說啦,大軍來了!」
    左門已湧進大批人馬,帶頭中年錦衣漢子,狡黠揮手,兩撇長得稀疏的八字鬍微微抽
動,喝道:「強弩侍候,包圍四處,殺無赦!」
    霎時千百雙強弩咻然射向十數丈高的小邪,如此一來,他再也坐不住了,急道:「七層
你快點告訴我皇上在哪裡,快點!」
    祁鈺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劈掉一批強弩,心知問不出什麼結果,突地大吼︰「皇上——我來嘍——」
    聲如霹靂,至少傳出十里開外,他已切下獸笏,大塊地往地上拋,人已騰空而起,反掠
屋後,眨眼不見人影。
    「快追——」
    錦衣衛頭領王山磔頓時領著人馬追向另一頭。
    霎時宮中如犬兔大追逐,人馬東奔西竄,高樓、屋頂到處是人。小邪叫聲卻不斷傳出,
甚而還有臉盆敲撞聲,已耍得衛兵雞飛狗跳,草木皆兵,就是無人逮得到他。
    小邪已躲在一棟較偏僻宅院,觀察結果,知道是太監住處,心想皇上一直都和王振過從
甚密,不如先從王振下手,說不定可以找著他。心意既定,已潛向宅院。
    四合院式的老房,冷森森地壓在四周,大井的古榕幾乎掩去一半空間,長廊掛著幾盞風
燈,外邊亮麗皇宮比起,何止差上千百倍,燈光黯淡,透出幾許陰。
    小邪稍加思考,已潛向左廂房,手指插破窗紙,探眼窺視,除了床鋪,只有幾件官服,
並無特殊裝飾。
    「這些太監──過得滿清苦嘛──」
    其實此處乃是小太監寢宮,自是寒酸多了,要是新貴掌權的太監,所住地方,恐怕連小
邪都要自歎弗如。
    瞧瞧大監服裝,他又想嘗嘗當太監是何滋味。
    「也許可以騙吃騙喝吧──現在太監得勢──」
    二話不說,他馬上翻窗人內,找了件合衣服,已換上身軀,帽子一戴,左晃晃、右晃
晃,再抓起拂塵,倒也像了七分。
    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少了卵蛋,也是滿威風的嘛!」
    嘻嘻哈哈,已然開門而出,大搖大擺地再往內院走去。方跨出此院,遠處又出現一棟築
在花園中央之二層樓閣,靜靜雌伏夜色中,四處已有不少衛兵巡邏。小邪直覺反應,這些人
都有較高身手,當下也不動聲,拂塵甩向後肩,大步往樓閣行去,方行七丈,繞過一株開滿
花朵的古梅時,已有衛兵攔過來︰「小公公,你想去哪裡?」
    「我──皇上──」
    衛兵突然作出要他小聲模樣,噓出聲音,道:「皇上萬金之軀,驚動不得。」
    「可是──王公公──」
    衛兵瞄向樓閣,道:「王公公早就去逮刺客,他不在此樓了。」
    小邪已明白王振就往在此樓,立時笑道:「是王公公要我來──來
    」他還沒想出好理由。
    「哦──」衛兵以為他有難言之隱,已然退出通路︰「那你自己小心,別驚動任何人。」
    小邪霎時笑不合口,道:「我省得!」沒想到就這麼順利地通過防線,心頭直叫王振威
風果然不小。
    樓閣並非小邪想像中奢華,青石地磚磨得光滑,擺上幾張墊有紅毯的太師椅,四處掛了
不少古畫,如此而已。小邪皺眉,又推開另一房間,佈置淡橙色調雅房,仍無特殊之處。順
著左牆樓梯,小邪已登上二樓,燈光忽明,是間書房,一大排的古籍貼於內牆,六尺華麗紅
檜書桌,各擺了不少卷冊和筆硯。一位小太監正在舉筆亂畫。
    小邪突地喝道:「你在於什麼?」
    小太監突地被嚇著,抖了起來,抬頭往小邪瞧去,遲遲答不上口。
    小邪見他長得還算清秀,就是有股柔弱眼神,和他那道較粗之劍眉
    不協調。小邪吃吃笑著,手指不停點向他,慢慢行去,狡黯道:「哈哈,我知道了,你
一定是偷懶對不對?」
    小太監愕反問︰「你是誰?是屬於哪一房的?」
    「不管哪一房,反正管你就對了!」小邪搶過他手中白絹紙,見他畫的女人不像女人,
巫婆不像巫婆,好笑道:「好小子,卵蛋都沒了,你還想女人?」
    「我──我不是太監!」那人語氣突然轉硬,叫道:「你再胡說,小心朕治你的罪!」
    聽他所言,敢情就是那位小皇上?看來小邪這次義要吃癟了。
    「哇卡!」小邪坐上書桌,一腳翹得比鼻子還高,戲謔道:「什麼玩二嘛?我不治你
罪,就算你走運了,你還敢治我罪?」
    「大膽!」皇上冷喝。
    「嘿嘿──」小邪邪笑不已︰「奇怪,為什麼太監當久了,老是喜歡叫大蛋?再怎麼
叫,也生不出來,早點認命吧!」
    「你沒見過朕嗎?你是新來的?
    小邪得意點頭︰「不錯,是新來的,王公公都還沒見過我。」他將朕」,聽做王振的
「振」。
    皇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對他解釋,叫道:「朕是皇上,你不要搞錯了。」
    「媽的,小太監,這話可不能亂說,王公公自己暗中當皇上也就罷了,你說出來,要是
傳到皇上耳中,會掉頭的啊!」
    皇上又好又好笑,連「朕」都不敢開口,急道:「我是皇上,你懂了沒?」
    「嘿?」小邪那裡不屑的眼神瞄向他,竟然伸手拍他頂上帽,戲謔道:「搞了老半天,
原來是你在作夢想當皇上?」他突然喝道:「大膽!」
    皇上頓時又被嚇著,眼楞楞地瞪著小邪,不知所措。
    小邪見效果反應良好,已哧哧笑起來︰「奶奶的,小太監!還好今天是被我碰上,要是
別人,你十條命也不夠死,安份點,戴上這頂帽子,你就等來生吧,作夢就作夢,千萬別想
『夢已成真』,像我不當皇上,一樣很開心,你何苦來?」小邪像大人安慰小孩般,不停拍
著皇上那頂長不出毛的卵型帽。
    皇上實拿他沒辦法,過頭,反而笑起來,道:「小大監,我真的是皇上!」不等小邪反
應,忙摘下帽子和衣服,露出正宗黃橙橙九龍袍,笑道:「你該相信了吧!」
    小邪霎時如背上被人塞了條大毛蟲,抽起背筋,傻了眼,百般不信,愕然叫道:「你,
你──你當真是皇上?」
    「皇宮禁地,誰敢穿九龍袍?朕就是皇上!」
    小邪立時尷尬直笑,不停撫著皇上頭頂,咋舌苦笑道:「對不起──皇上──我不是故
意的──剛才的話──就算我沒說好了──」
    「唔~~」皇上莊嚴瞄向他,憋往笑意,道:「皇上的頭,隨便可以摸的嗎?」
    小邪立時電般抽手,惶急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他尷尬一笑︰「皇上
的頭,滿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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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7:52:53 |只看該作者
看來一國之君,對小邪來說也帶有下馬威之感。突如其來的變化,倒也使他有些措手不
及。
    皇上見他一股調調兒就是惹人想笑,不禁也咯咯笑起來。
    只要有人笑,小邪膽子又大多了,埋怨道:「你好好的皇上不當,為什麼要扮太監?害
得我誤會你了──」
    皇上笑得更開心,道:「就是因為誤會,所以我才不怪你,來!我們坐下聊聊。」
    他先按下小邪坐於左牆一張長條鋪有柔軟羊皮椅子,自己又穿回太監裝束。小邪此時才
看清皇上果真有股富貴氣息,和自己年齡差不多,臉眸幾仍有股童真流露,卻又要裝出威嚴
儀態,他覺得——
    「當皇上真苦!」小邪已如此說出。
    皇上苦笑道:「沒辦法,誰叫我是皇上?」他已坐在小邪身旁︰「你是第幾房的?」
    「我也不知道!」小邪尷尬道:「反正第幾房,還不都是被你管的。」他想起方纔的囂
張,甚為難為情。
    皇上倒真不在乎這些,他道:「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小邪瞄向他,面有難色。
    皇上以為他誤會自己為何會穿太監衣服,笑道:「先生說刺客闖宮,要朕扮成此模樣,
才不會引人注意。」
    「先生?」小邪道:「就是王公公?」
    「正是。」
    小邪頻頻點頭,道:「王公公果然智過人。」
    「他一直替朕分擔不少憂勞。」皇上道:「若非他,朕也不知該如何調理國事,你知道
嗎?朕繼位時才九歲,能懂何事呢?」
    小邪終於明白王振為何能挾權弄政,為所欲為。
    「就像現在,他都想得到化妝以欺敵,又隻身涉險,要捉刺客,實在──」
    小邪接口道:「實在智勇雙全。」
    「對!你說的朕完全同意!」皇上輕笑不已︰「誰又會想到皇上易了容,又躲在此呢?」
    「刺客想得到。」
    「朕不信,先生氣智過人──」
    「才怪!」小邪道:「刺客更聰明。」
    「朕還是不信!」皇上甚堅決地瞧著小邪。
    「你不信也不行!」小邪更堅決的盯向他,道:「刺客已來了。」
    「在哪裡?」皇上驚惶往四處瞧去。
    小邪起身笑道:「在這裡!」
    「怎麼?是你?」皇上搖頭直笑︰「朕不信,你年齡和朕差不多,怎敢闖禁宮?」
    「所以說嘛!」小邪道:「我比王公公更厲害。」
    「朕不許你胡言亂語!」
    「難道要我脫下衣服你才相信?」小邪乾脆卸下長袍,露出青色衣衫,笑道:「如何?」
    皇上愕然起身︰「你當真是──」
    小邪笑道:「刺客談不上,只是有點事,不得不找你談談。」
    皇上聞及他並非為行刺而來,已然又轉笑容︰「朕說嘛,你怎會是刺客呢,你說說看,
找朕有何事?」他實在不願失去小邪這位奇而投緣的「小太監」。
    小邪道:「都是為了張大人,他可是清官一個,怎會造反呢?我救了他,所以就變成欽
犯啦!」
    「有這裡事?」皇上道:「哪位張大人,是何人?」
    小邪道:「好像是開封太守吧?他叫張克正,大約在兩三年前。」
    皇上苦笑道:「那時朕才十三、四歲,根本不瞭解天下百官,可能是王先生經手的。」
    「就是他嘛!」小邪道:「王公公實在是差透了,張大人要問斬,全開封城都帶了孝,
哭的哭,啼的啼,任何人只要有良心,都該知道張大人深得民心是好官;冉說,一個地方
官,他又有多大能耐造反呢?」
    皇上沉吟半晌道:「也許是個誤會,為政者難免有疏忽,誤會在所難免,縱有錯也不能
太責備王公公,朕答應你,要王公公撤查此事。」
    小邪歎道:「完了,,要是經過他的手,十條命也不夠死。」
    「王公公不是那裡人……」
    小邪知道皇上對王振信任是根深蒂固,想和他爭,結果一定自己吃虧,多爭無益,他只
好先解決自己的事情再說。「皇上老大,那你該可免去我的罪吧︰你看我像壞人嗎?」他擺
出和善臉孔,充滿善良純真。
    皇上瞄向他,輕笑道:「朕真想瞭解你是怎樣一個人,年紀不大,竟敢劫欽犯、闖禁
宮?這些罪可要滿門抄斬的!」
    小邪道:「唉呀,別說得那麼嚴重,我又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否則我早就把你給宰了!」
    「你殺得了我?」
    「客氣!」小邪反手抖出一把飛刀,笑道:「我的飛刀,天下沒人躲得掉,你要試試?」
    皇上十分好奇,點頭道:「好!」他己推開左窗,一片夜色已湧入,遠處仍有陣陣吵雜
聲傳出。兩人倚立窗前,目光攬向四處,想找尋目標,護衛已轉頭瞧向兩人,已然表現更有
精神。
    小邪稍一尋視,笑道:「這裡一共有明哨三十五人,暗哨四十一人,左邊翠柏樹上有兩
名守衛,還有一隻大概是夜梟的鳥兒。」
    皇上半信半疑,道:「你全瞧見了?」
    小邪笑道:「小意思,不然我怎敢亂闖大內皇宮?」
    「好吧,你就拿那隻鳥試試!
    「我說的是無人躲得掉,射鳥!多沒意思!」小邪無奈道:「也罷,就來點新招!」他
已把窗口關上。
    皇上奇道:「你這──如何射鳥?」
    小邪笑道:「要是你想得到,就不叫功夫了!」他解釋道:「我先要動翠柏樹上的左邊
守衛,他一動,夜桑會往樓閣方向飛來,然後我再削下它一邊翅膀羽毛,它就得乖乖的跌往
窗口!」
    皇上根本聞所未聞,小邪卻已捏準方位,先打出一片右牆盆景所摘下小桂花的葉子,直
穿窗紙而出,瞬時傳出輕呃聲,再則一陣鳥拍翅聲,小邪突然叫道:「射它硬嘴!」寒光一
閃即逝。他已笑道:「到窗口看看!」
    兩人啟開窗口,剛好夜梟止停在不遠的二樓雕欄上。小邪使出內勁,已將夜梟緩緩吸向
手中,皇上豈有見過此絕活,不禁看傻了眼。
    夜桑不停展翅,只是硬嘴被飛刀所貫穿,無法張開,叫不出聲音。
    小邪撥出飛刀,笑道:「皇上老大,你該信了吧!」手一揚,夜梟已掠飛而去,眨眼消
失夜空︰「我剛才臨時改變,射它嘴已,是怕削斷它羽毛,被樓下那些衛兵撿著就露了底
啦!」
    皇上噓口氣,佩服道:「你好神奇!」
    小邪受用聳肩輕笑,道:「小意思,將來你就會明白我有爬上天的能耐!」
    皇上道:「有時候真羨慕你們這些遊俠生活。」
    「有什麼用?光你一聲下令,我們就得逃命!」小邪道:「還要來求你饒命,癟透了!」
    皇上輕笑道:「我要得了你的命嗎?連我的人犯你都敢劫,天下你還怕什麼?」
    小邪笑得更得意︰「說真的,若不是為了生意,我還真不想見你,王見王啊,不吉啊!」
    皇上笑罵道:「你好大膽,敢自居為王?」
    「說說而已嘛!」小邪道:「你該開張大赦令給我,我是清白的!」
    皇上笑道:「不急,等此事擺平後,再談好嗎?」自露愁容,道:「現在換我擔心,該
怎麼替你掩飾闖宮之罪了?要是王公公發現你,以他耿直個性,非拿你間罪不可!
    「你是老大,你還怕他?」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是非之爭,若是朕一味偏袒,必造成朝野分崩析,民心大
亂。」
    「你懂的道理滿多的!」下一句「只是一位酸秀才,太相信王振這個混蛋,民心早就大
亂了」小邪沒說出來。他認為皇上只懂得「道理」而根本不瞭解「事實」。王振的一手遮
天,竟蒙蔽了象牙塔裡自知天下事的小皇帝。
    他考慮半晌,道:「皇上老大,你找個地方讓我躲躲,只要過了三兩天,風聲弱了,他
們會以為刺客已潛逃出宮,到時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當太監,一直到你開大赦令給我為止。」
    「要是朕不開呢?」
    小邪睨眼邪笑道:「你不開──反正遲早我都要躲,乾脆自己開好了。」
    「你很大膽!」
    小邪斜眼笑道:「唉呀!老是說這些沒營養的話,不要再吊我胃口了,時間寶貴啊!
來,我教你,我的第二天下無敵的功夫!」說著已拿出法寶——骰子,笑嘻嘻道:「很久沒
玩,手都癢了。」
    皇上似乎小時也玩過,見狀喜悅道:「你也會玩這個?」
    「廢話,混江湖的誰不會玩?我不會玩,天下就沒人會玩了!」小邪自得道:「我還以
為你草得沒見過世面,連骰子是啥玩意都搞不清──」
    皇上興味十足道:「這個我懂,王公公曾經教過朕,挺好玩的!」
    「那當然,否則怎會流傳百世,歷久不衰?」小邪拉他往書桌走去,道:「你懂,我也
少說廢活。」他笑道:「你可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麼?」眼邪笑不已︰「就是向人解釋
怎麼玩骰子、怎麼賭?媽的,有人賭輸了,就不認帳,還借口說不會玩,簡直混蛋透頂!」
    手往書桌一掃,幾本書已掉落地面,再掃,筆硯紙張都光了,比起賭桌更合。
    兩人笑嘻嘻爬上書桌,面對面坐下。小邪看他猴急洋,抓出骰子。笑︰「呵呵!看來你
還是個賭鬼?先讓你摸一下過過癮!」
    皇上抓過四顆骰子,雀躍道:「好幾年都沒玩了,以前我大都是蠃家!」
    小邪瞪眼道:「你是皇上,誰敢蠃你的錢?不過我就不一樣了,來吧!我們賭什麼?」
    皇上耍著骰子,似乎很有信心,道:「隨便你!」
    小邪大方道:「好,我們賭──長江如何?」
    皇上被他奇怪的賭注給楞住了,隨即又笑起來︰「你在賭朕的江山?好,要是你輸了,
拿什麼來賠?」
    「我哪會輸?」小邪自得笑道:「不過為了不賴帳,我就──賭小丁好了!」
    「小丁?」皇上不解︰「這是什麼?,,
    「是人啦!很漂亮的喔!」小邪暖昧道:「人說皇上都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毛病,用她
來賭該不吃虧吧?」
    「很好,朕接受了,我先來。」皇上抓起骰子就往桌上耍,突然大叫︰「豹子啊——」
    骰子打轉落落定,竟然全是紅紅一點,皇上血脈幾乎要脹裂︰「哈,果真是豹子?!」
連自己也不敢相信地微微抖顫著,這是他一生難得一次的好牌。
    小邪笑道:「別得意,看我的!一樣啦,豹子!」只輕輕一揚,點數完全一樣,他笑
道:「如何,你蠃不了的!」
    皇上突然笑道:「我蠃了,因為我先擲,所以我是莊家,平點要算莊家蠃!」
    小邪皺了眉頭,這規矩他可懂,自己一時疏忽沒說清楚,吃了個啞巴虧︰「好吧,就算
你蠃了,小丁──嘻嘻──」他想到一不小心將她給輸掉,竟也感到一絲喜悅——沒事給了
小丁一記馬後炮。嘻嘻直笑,道:「小丁就留給你啦,不過她很難纏的喔!」
    「沒關係,朕蠃了就照單全收!」
    「媽的!只讓你蠃一次,就如此囂張?好,現在賭江南。」小邪道:「賭注就是我這身
『無之寶』!」
    皇上照賭,他運並非很好,自是輸去了江南。不到幾分鐘,江山都賭光了,這才感到小
邪賭技之高超,然而他仍意猶未盡——江山不見形,輸了也拿不去,自是無關痛癢——縱使
小邪沾毛筆記了一大堆賬。
    小邪得意直笑︰「你的江山已沒了,還想賭什麼?」
    皇上道;「你愛賭什麼,朕就賭什麼!」
    小邪靈一動,道:「就賭你身上那件龍袍。」
    「有何不可!」
    只要皇上一開口,馬上變成小邪所擁有,這下不但輸去龍袍,連玉珮都不保了,腿毛已
快被撥去數百支,他才知道『痛』,不敢再賭腳毛,哭喪著臉道:「賭小丁好不好?」
    小邪甚為無奈道:「好吧,別說我沒給你翻本的機會!」
    不到兩下子,小丁又被蠃回來,若小丁知曉早已歷險一遭,非恨死小邪不可。
    前後不到半小時,皇上龍袍早已易了身,當真成為小太監,已對小邪的賭技更是佩服,
道:「朕都輸光了,你能不能教朕如何擲骰子?」
    小邪呵呵輕笑道:「通常輸賭的人都有這個毛病,好吧!看在你現在替我管理江山的份
上,傳授你幾招,省得又把我的江山給輸了!」
    皇上興高采烈直叫︰「那你快傳給我,朕──」
    小邪狡黠睨向他︰「手癢了是不是?」
    「我──」皇上嫩臉微紅,此舉又如小孩在搶糖吃。但仍禁不起誘惑,心一橫,道:
「就算是吧!」
    「嗯,通常手癢時,都學得比較快。」小邪自得而笑︰「擲骰子嘛──」
    那張嘴說得天花亂墜,然說的都是最重要而有用的東西,聽得小皇帝目瞪口呆,恨不得
馬上就能學會此項技巧,好在他人面前逞能一番。可惜想練成,談何容易?
    吆喝聲已轉弱,衛兵此時方覺得皇上已恢復正常,方才真不敢相信一個小太監會逗得皇
上嘻笑無常,狂放吼叫,簡直如街上地痞般,實不像一國之君。現在吆喝聲較為正常,他們
也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嘀咕小太監是何許人也?
    突然小邪已覺屋外已有動靜,腳步聲一片混亂,急道:「王公公可能回來了,你還沒告
訴我,哪裡可以藏身。」
    皇上一時也想不起何處較隱密。
    「唉呀,隨便一一處,王公公較少去的就行了。」
    「御膳房,他甚少去該處。」皇上驟露喜色︰「從左邊再兩座樓院往右拐,大概就在那
個地方,你躲在那裡,只要不出門就可以了,萬一
    」他想抓下腰間玉珮給小邪,方知早就輸給他,苦笑道:「你沒有萬一了。」
    小邪明白他的用意,掐出透明而帶紫綠橢圓形玉珮,輕笑道:「玉珮、龍袍都在我身
上,小心人家把你當成冒牌貨。」
    「不會──」
    皇上方想說出另有辨認方法,小邪已聞腳步聲甚近,顧不得再聽他瞎扯,笑道:「我走
啦,江山可要好好保管,別忘了多練習。」他手比擲骰子動作,已竄向樓梯,眨眼不見蹤跡。
    皇上忙收拾東西——他從來沒如此忙過,尤其是小邪亂畫(用來記賭帳)那堆宣紙,想
塞都藏無去處,只好往桌下丟。
    一錯身之間,一位五旬稍帶慪倭,身材不高的錦袍太監已走上樓梯口。老臉微抬,額頭
嵌著三數條黑黝黝蚯蚓般的橫紋,兩道快脫光的白眉毛,支支翹硬如自鼠小鬢,直掃向毛鬢
的灰白頭髮,竟似乎是一種的,酒潤紅般瘦臉,佈滿淡灰壽斑。尤其那皺如卷干茶葉的眼
眶,吊著三角毒蛇般的眼珠,黠光畢露地盯向皇上,緩和而帶自大的尖銳聲音已傳出︰「皇
上你可無恙?」
    皇上強自鎮定道:「還好,先生可逮到刺客了?」
    王振走上梯面,傴僂身形,站直直也像在恭身,只須抱拳就顯出十分恭敬模樣,道:
「回皇上,刺客狡詐,一時無法逮著。」靈狡眼光已發現書桌亂得很,快步走過來,急道:
「皇上您可受了騷?」
    皇上稍帶怯意道:「沒──沒有,朕很好!」
    「那──這些書籍──」王振已翻動桌上籍冊。
    「沒什麼──朕一時無聊,是以──」
    「皇上──」王振稍帶責備口吻,道:「您是一國之君,就是平時起居、作息,理當養
成君子之風,看您──」他已抓出書桌底下之「賭賬」,一張張翻動︰「字不像字,畫不像
畫,全如孩童信筆亂塗──」他歎道:「奴才費盡心力,無非是想希望皇上早日長大,以擔
國家重任,而您卻
    唉!」
    皇上如見嚴父般默立一旁,心中升起一絲愧疚,但想起小邪所記之帳,全是代表形式
(江河則畫蚯蚓般黑線,再寫簡單錯別字,江南則畫一朵花)甚為簡單和明瞭,卻也瞞過王
振,暗自僥倖不已。
    王振嚴肅道:「皇上童性未改,理當自罰臨帖三千,以能督勵自已。」
    「先生所言只是,朕該自罰。」
    看來皇上果真對王振百般依賴,連王振騎到他頭上,他都認為理虧在己。王振對此反
應,一如往昔,覺得甚滿意,方自露出淺淡而冷黠笑容,眼神一閃,又問︰「聽護衛說,您
方才和一小奴才戲耍?」
    皇上立時又緊張了︰「沒──沒有,他只是路過,朕一時無聊,才叫他上來,結果他甚
為懼怕先生責罪,朕不得不放他回去!」
    王振聞知是皇上硬叫人來,而非小太監膽大包天敢違抗自己命令,怒意也鬆了許多。宮
中小太監並非少數,他也未必能全部認識。
    他問︰「皇上可知他是屬於何房?」,
    「似乎是御膳房──朕也不認得。」
    王振聞是御膳房,知是新進太監,全都由此開始,自己更難猜知。心中又想小太監剛進
宮就對自己如此懼畏,可見已受良好管教,當不致有何問題,而御膳房不少太監要走往油膩
膩廚房,以自己身份,怎可臨此卑下地方?這就是他最不願去御膳房的原因。
    朝中大臣,他都不怕了,還怕一個小太監作怪?是以他根本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稍微責
備皇上不該如此後,道:「刺客似乎相當年輕,奴才問過王爺,他也看不清來人面目,只知
他武功甚高,近幾天還請皇上少露行蹤,以免被刺客有可乘。」
    「朕自會小心──」皇上想到自己龍袍已不在身上,急須回宮再穿一件,道:「先生,
朕是否可回宮,恐怕宮中上下都在找朕。」
    王振沉思半晌,道:「也好,天已快亮,奴才會多派人手搜尋刺客,必能有所結果,皇
上請隨奴才來!」
    似乎習慣於讓他領著走,王振像是在替他開路,但何嘗不是更一級?可惜慪僂身軀,再
怎麼看也是奴才樣。
    X──X──X
    「奴才就是奴才,吊著眼珠,跟地痞癟十完全一樣,天下怎會有這裡人?」
    小邪方才並沒離去,只是躲在底樓臥房,見王振已領皇上離去,甫自推門而出。瞧上幾
眼對王振相貌大感不悅,礙眼得很,兩人這輩子再也無法和平共處了。
    「奸臣都是這裡模樣嗎?」他在思考,覺得並不盡然,以前那位假冒的韋亦玄,還不是
人模人樣?想歸想,折騰半夜,肚子也餓了,現在又被「分發」到御膳房,最恰當不過。
「管他的,先填飽肚子再說!」
    心意已定,已照著皇上指示,摸向御膳房。
    憑他賊頭賊腦的經驗,很容易就找到目的地,還未靠近,香噴噴味道已傳出,小邪不禁
猛吞口水,管不了什麼行蹤暴露,大搖大擺地推開門扉,一排三尺寬,最少有十餘丈長鋪橙
色桌中的桌面,置滿了各色各樣器皿,有瓶狀、蝶狀、碗狀、盆狀──瓷製、金製、銀製─
─加蓋、不加蓋,琳琅滿目,各口味,應有盡有。
    小邪瞪大眼珠︰有吃而不吃,他永遠也辦不到,嘿然輕叫,目標就是左前方一隻像是烤
山狸,抓著就啃,咬了幾口,貪婪目光已落向另一盤大螃蟹,丟下山狸,道:「太鹹了,換
換口味!」抓住螃蟹就咬,這麼一嘗,竟也嘗出味道:「媽的,我可是當今正牌皇上,小皇
帝江山都輸給我了,他現在只是候補的,理當我先吃才對!」
    他給自己找了相當充分的理由,霎時大方起來,從頭開始,一一嘗試,合口胃者就多咬
幾口,不合者,甚至倒在一處大盆中。不到三分鐘,已將近嘗遍三分之二,肚子也吃得鼓脹
脹,他還不肯放過,興味已濃,掀起蓋子都有動作,甚而還敲起聲音。
    這一敲,已有了反應,最裡邊牆角已爬起一位小太監,滿臉睡態,惺忪睡眼不經意地往
小邪瞧去,猝見之下,已著了魔般尖叫起來,不敢置信的跌靠桌角。
    小邪發現是「同行」,又是小鬼,興趣更濃,道:「嗨!來一口吧,很香的。」
    小太監嚇呆了,被他一叫,也醒過來,已知事態嚴重,眼看半邊江山己被吃光,哪還顧
得了再發楞,忙衝前,急叫︰「你不能,不能——」
    小邪叫道:「什麼不能?都已吃了那麼多,你還說不能?有福同享,你也來。」手一
抓,就是一撮叉燒牛肉往小太監送。
    小太監急得快哭出來︰「你怎麼可以吃?這是皇上才能吃的。」他想拉開小邪,卻無能
為力,哀求道:「太祖宗爺,你行行好,皇上要是沒得吃,我的頭就沒了!」
    小邪叫道:「胡扯,那麼多東西,皇上怎會餓死?光是這只北平鴨,就夠他啃上一餐,
你怕什麼?」說完狠狠地往嘴中送,猛啃一口,還故意咀嚼大聲。
    「我──我──皇上不能吃啃過的──」小太監終於還是忍不住而哭了起來。
    小邪也覺得不該讓他如此傷心難過,道:「好好好,我不吃!不吃總可以了吧?你不要
哭好不好,我補回去就是。」
    他將口中肉又拉出,往烤鴨缺口補去,自己也覺得好笑——怎麼補?
    「來不及了啦──我──我──」小太監滿臉淚水︰「我快要──快要死了啦!」
    小邪叫道:「別那麼誇張好不好?」手往裡邊比去︰「還有那麼多沒動過,皇上那會沒
得吃?」
    「你──你不──不曉得──皇上──皇上吃──吃飯──都
    都是──亂點的!要是──要是他沒得吃──我就──就活不成了!」小太監哭得太傷
心,說話都結結巴巴。
    小邪也感到事情有些嚴重,叫道:「黑皮奶奶的,亂點菜?這麼難侍候。」安慰道:
「好啦,好啦!你別哭,要死,我去死!我是新來的,你別怕,就說我搞砸的。」
    「本來就是你搞砸的!」小太監聽他是新來的,心情也放寬不少,哭聲已停,但仍抽搐
不已︰「你──你好大──好大的膽子,一來就──就弄成這個樣子。」
    小邪得意道:「難得嘛!有得吃而不吃,多可惜?」
    「可是──這會掉頭的!
    「我不相信你真的沒吃過?」
    小太監訥訥道:「有是有──都只吃一點點──哪像你──從頭吃到尾?」
    小邪笑道:「這裡事不多見,你要不要嘗嘗?」
    「我──我不敢──」
    我吃都吃過了,你還怕什麼?要死,死我又不死你,吃啦!」端著一盤似是海鮮,送往
小太監。
    小太監猶豫一下,伸手抓起海哩,往口中送,咀嚼著。
    「怎麼樣?口味如何?」
    「很好吃──」
    「好吃就再吃!」小邪豪邁道:「乾脆從頭來!」拉著比他矮一個頭的小太監走往前頭。
    長滿雀斑,十四歲不到,較為純真的小太監,猶豫道:「你真的不怕殺頭?」
    「怕什麼?」小邪得意道:「皇上差點在我面前脫褲於呢!」低頭在他耳際,細聲而狡
詐模樣︰「還是我饒了他哩!」
    小太監露出不信神色。
    「你不信是不是?看!」小邪雙手往胸前一拉,龍袍已現,道:「雖然是小件些,也馬
馬虎虎啦!」
    小太監頓時又傻了眼,愕然叫道:「九龍袍──它──它怎會在你身上?」
    小邪笑道:「皇上多的是,有什麼好大小怪?你要,我明天就弄一件給你。」他狎笑
道:「挖掉胸前龍頭,你也湊合湊合穿上,如此你的頭就變成龍頭了!」(龍袍過長,若穿
在其身上,胸部龍頭,正好能套住他整個頭顱)
    小太監傻楞一笑︰」我不敢!」
    「久了你就敢啦,吃吧!」
    小太監現在已認為小邪不同凡響,猶豫一下,也吃起桌上食物。
    小邪笑道:「味道還好吧?」
    小太監頻頻點頭︰「嗯,雖然是二手貨,一樣可口。」
    小邪見他已恢復正常,才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順子,我來了三個多月,一直在此看管,偶爾也替皇上送膳,你呢?」
    「我叫楊──楊邪,今天才來!」
    「涼鞋?」小順子瞄向他,表情奇特,道:「看你人怪,名字也怪!」
    「涼鞋就涼鞋!」小邪也覺得好笑︰「冬天到了,有鞋總比沒鞋好!」
    小順子輕笑道:「你一來就闖了禍,今天的膳食,可要你送了,到時皇上責怪」,你想
好應付方法沒有?」。
    「不必想啦!」小邪笑道:「三顆骰子就解決了!」
    「骰子?!」小順子若有所悟,道:「你也會?常公公最喜歡玩了。」他又道:「常公
公就是御膳房的主事,你也是他管的!」
    「有伴好過日!」小邪合對了肚臍眼,輕狂道:「還不是來一個殺一個,你常玩──」
    小順子搖頭,來不及回答,已有聲音傳來︰「小順子傳膳——五香紫燒魚片、辣味菊花
蟹、紅燒鱔段、芙蓉海哩、冰糖燕窩,外帶八寶粥,天宮侍候——」
    小順子急忙回答︰「知道啦——」忙從牆邊抓起大平底銀盤,直念著菜名,往桌邊尋
去。不尋還好,一尋下去,整個臉都已皺成一團︰「完了,完了!涼鞋你可真會吃,吃不下
也罷,你竟然弄成一堆?現在要哪裡去找?除了冰糖燕窩還沒遭你的殃,其它全沒了!」
    他又急又好笑的望著小邪,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邪笑道:「別急嘛,反正都是菜,看我的!」隨便抓起幾個盤子,朝哪一大堆雜燴走
去,道:「什麼菜?念來!」
    小丁著急道:「小邪──事情都發生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沒有啊!」小邪認真道:「那像的畫得太醜了,不信你問問阿三。」
    阿三猛點頭,道:「嗯,實在不像話,簡直在破壞幫主形象。」
    阿四道:「這,我五歲的時候就會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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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7:53:20 |只看該作者
小七笑道:「鴨子不小心踩上去,也跟這畫差不多。」
    大敵當前,四個人卻如文人雅士在鑒賞名畫般,品頭論足,端的是膽大包天。
    王堅實在拿他們沒辦法,冷笑道:「說夠了沒?說夠了,就乖乖跟我回去吧,本官讓你
多活幾天,省得亂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小邪仍無多大反應,此陣仗,他見多了,在品頭論足之際,他們已有默契
    先保護小丁脫困,小邪笑道:「把柄果然被人們捉住啦,這下我可慘了。」
    「那你就束手就縛,也許可以救你同伴一命也說不定。」目光已瞄向小丁,狡笑不已,
甚為小丁美色所惑。
    小丁感到混身不自在,急道:「小邪你快走,我們先攔住他們。」說著已抖出一雙短
劍,就想橫向小邪前面,準備決一死戰。
    王堅冷笑不已:「如果你們敢動,只要我一聲令下,保證你們亂箭穿心。」
    小邪輕叫道:「小丁你閃一邊去,我自有主張。」不等小丁回答,阿三已拉退小丁,神
秘笑道:「萬事東西南北風,錯不了。」
    小丁一陣迷糊,看他們樣子,似早有準備,雖擔心,卻也深怕壞了計謀,心中甚為忐忑
和矛盾,不知該不該聽他們的。
    來不及讓她決定,小邪已高傲道:「王堅你也太大膽了,明明知通找有拆牆的本事,你
還敢來找我?玩命也不是這裡玩法」
    王堅心神為之一緊,道:「你已知道我們會來找你?」
    「廢話嘛!」小邪戲謔道:「再笨的人也該想到,所以我早有準備啦!」
    王堅臉色一變,冷森道:「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小邪得意道:「你們這些王振的走狗,我老早就看不順眼,現在正好一
個一個的收拾,只要我這麼──嘿嘿──」他笑得很邪:「只要我一叫,馬上就有天兵天將
下凡助我也!」突地他「啊──」地並不大聲急叫,只是想嚇嚇王堅。
    豈知叫聲方起,猝然嗶啦巨響,四面八萬驀地騰出數名黑巾裡面人,分別罩向數排弓箭
手,一陣細石打得士兵招架不住,亂成一片,當中一名也飄向小邪,擋住了王堅去路。
    如此突發,小邪愕愣呆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已然真的被嚇著,因為他根本就沒
準備伏兵,這些人不知是哪來的?個個武功如此了得,逼得官兵招架無力。
    阿三拍手直叫好:「哈哈,天兵天將,殺來個炒沙鍋。」
    王堅喝道:「全力迎敵,莫讓叛賊逃了。」三尺青鋒已劃出重重劍影,朝面人刺去,雙
方互拆絕招,打得難分難解。
    混亂之中,突有聲音傳出:「楊小邪你快走!」
    小丁以為他看出味道,不想走了,登時秀腕一探,拉住小邪,急叫道:「快走,否則就
慢了。」
    小邪還沒弄懂事情,吱吱唔唔,已被她拉入門內。阿四拱手笑道:「謝啦,小陣仗,交
給你們,一切照計劃行事。」
    嘴皮子耍夠了,這才追向小邪。阿三、小七也從容的閃入屋內,一點也無危
    情境。
    王堅目顧都不暇,那還顧得了他人?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遁去,光吼光叫,也無人攔下他
們,不禁怒火更熾,怨全出在裡面人身上,攻的全足致命招式,然而自己武學差人太多,莫
說傷人,能自保已是不錯,節節被人逼得手忙腳亂,漸往後退。
    裡面人似乎不想傷人,守多攻少,見小邪他們已離去,再戰兩分鐘,有人喝出:
「退!」宏亮聲音傳出,數條黑衣蒙面人一起攻出最後一招,同時已藉勁朝四面八方倒竄,
彷彿串了黑色的帶子,刷出一道黑虹,眨眼已消逝各處,來得快,去得更突然。
    王堅大怒,狠手厲揮:「追,非逮到人不可。」
    官兵螞蟻般急貫屋內,翻透了整個通吃館,一絲人影也未見著,連想揩點油都沒有,除
了大廳外,其它廂房空空蕩蕩,和一座廢屋差不多。不是小邪他們臨時搬走,而是他們才來
不久,光籌備大廳就已大費心思,根本沒時間再佈置其它房間,這一走,倒也乾脆。
    王堅滿面怒容瞪向大廳那張小邪大畫像,喝道:「拆下它,掛在街頭,當通緝令。」
    幾名士兵應「是」,大費周章,甫將畫像拆下。
    邱梅恨道:「這小子羽如此之多,必須請京城再派高手,以能將他繩之以法。」
    王堅道:「公公說的是,下官自當稟明統領,那裡必定難逃法。」
    邱梅道:「他們可能逃得不遠,王僉事不妨再搜出城外,說不定會有斬獲」
    「自該如此。」王堅轉向幾名錦衣衛,道:「傳令下去,搜出城外五十里,阻擋不肯被
搜者,格殺勿論。」
    一聲令下,官兵又往大門移動,霎時走個精光,如今大門已緊閉,兩張六尺長一尺寬封
條「X」狀地貼在門上,通吃幫就此歇業。
    真武山林較濃密而平坦處,通吃弟兄各有表情的聚集該地阿四笑道:「棒,太棒了小邪
幫主只一吹,神兵天將,三兩下就將敵軍打礙唏哩嗶啦,實屬『大下第一種』也!」
    阿三歎道:「可惜就無本和尚發威的餘地,不過──」他轉笑意:「小邪幫主這招也夠
厲害了,佩服佩服!」
    小邪茫然苦笑道:「我有這麼厲害就好了,你們光吹個什麼勁?」
    阿三謅媚道:「唉呀何必呢?這麼聰明才俊,讓人知道又會怎麼樣呢?」
    小邪瞄向他,邪邪一笑,道:「你知道的滿多的嘛?」
    「哪裡,跟你在一起,不變聰明也不行!」阿三得意地聳肩回答。
    「變你的頭!」小邪狠狠地給他一巴掌響頭,笑罵道:「黑皮奶奶的,還吹,再敲下
去,你要不要試試?」
    他舉手作勢欲敲,阿三抱頭忙逃開,苦喪著臉,道:「你的計謀怎麼轉得如此快?天丘
馬上就變成了天巴掌?」
    阿四乾笑道:「還好,我馬上就瞧出破綻了,天乒是自己偷跑來的。」
    小丁愣然道:「小邪──那些人當真不是你所安排的?」
    小邪無奈道:「這年頭,好事的人可真不少,連玩命的事都有人搶著做,早知道他們要
來,就該到總督府去轉,讓他們多多發揮。」
    小丁迷惑道:「這麼說,當真不是你所設計的了?」
    小邪得意道:「也該算啦,因為我人面廣,有難的時候,只要一吹,多的是搶著要幫助
我的人。」
    小丁白他一眼,嬌嗔道:「少不正經,幫什麼忙,通吃館開張不到三天就關了門,這裡
忙不幫也罷,有時候,我真想不透你倒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花那麼大的心血才弄個通吃館,
你卻像在玩家家酒──」她也不知該如何說小邪才好,又好又好笑地瞪著他,真不取再猜地
下一步又要耍出什麼怪事。
    小邪尷尬而帶有一絲得意,道:「意外,全屬意外嘛!」
    阿三叫道:「都怪阿四,放什麼鞭炮,惹來一身腥!」
    阿四白眼道:「你也一樣,發傳單就規規──發,還要什麼獎金,連我五十兩銀子都血
本無回,我沒向你要,你倒先怪起我來了,良心何在?」他冷眼道:「現在我正式向你宣
布,快快將銀子還過來,否則──」
    阿三不屑道:「否則怎麼樣?」
    「哼哼──」阿四突然急叫:「否則撕爛你的袈裟!」
    話聲未落,他已撲過去,準備大打出手。
    「停──」小邪喝住兩人,老奸巨滑道:「少來,少來少裝模作樣了,想耍把戲來騙
我?好吧,要撕袈裟我幫你們撕好了。」
    他還沒動,阿三阿四已叫起來,急忙求饒。阿三道:「小邪幫主可千萬不能出手,現在
是非常時期,袈裟破了,可就無衣可遮身了。」
    阿四尷尬笑道:「還是小邪幫主厲害,我剛要『示範』,你就知通我的用意了。」
    小丁不解道:「你們兩個──不是想打架?」
    小邪瞪眼直笑,阿四不敢再說謊,苦笑道:「我們是怕小邪幫主處罰,所以先處罰自
己,以免小邪幫主親自動手。」
    小七笑道:「簡單的說,就是『苦肉計』!」
    阿三阿四尷尬直笑。
    小丁終於明白,嬌笑道:「原來如此,可惜肉都沒打疼。」
    阿三道:「所以此計失敗了。」突然用力拱手:「現在只好勞駕小邪幫主出手了,命可
破,袈裟不可破。」
    小邪瞄向他倆,有無力道:「算了吧,以後你吃狗肉別那麼凶,我就感激不盡了,既然
你愛袈裟如命,就該好好保護它。」
    「一定,一定!」阿三感激不盡。
    小邪無奈道:「我也沒辦法奪走你心愛的東西,就多讓你穿三年好了。」
    「──三年!?」阿三、阿四笑臉一拉,苦得能滴出汁來。
    「三年,不夠?那就──」小邪更無奈說著。
    阿三、阿四口同聲搶口道:「夠了,夠了三年就三年,多謝幫主恩賜。」
    小丁想開口,又怕惹禍上身,張呀張地,仍未說出聲音,怎為同情的望著兩人。
    小邪得意道:「記著啦,三年,好好愛惜吧!」
    阿三苦笑道:「有沒有辦法帶罪立功?」
    小邪道:「找一個學生扣一天,找一千個你就有得賺了。」
    阿三叫道:「這不是老鼠會嗎?」
    小邪笑道:「就是有傻老鼠讓你宰,要、不要,你自己決定。」
    「當然要,」阿三得意笑道:「好歹我還是隻老鼠頭,馬上就有只笨老鼠了。阿四!」
他抓著阿四脖子已往小邪帶去。
    阿四冷不防被抓個正著,掙扎急叫,仍沒甩脫小邪笑道:「逮住也沒用,要搾出銀子才
算。」
    阿四反叫為笑:「這下你該放手了吧?我跟你一樣是窮鬼投胎。」
    阿三苦笑不已,只好鬆手,,阿四立時還他一個響頭,叫道:「像爾這樣抓,再十年也
找不到肥老鼠,差透了。」
    小丁道:「別再鬧了,我們談點正事,小邪你認為那些裡面人會是誰?」
    小邪找了塊牛般大石頭,眾人坐下,他道:「該不會是黑巾殺手吧?」
    小丁愕道:「你少嚇人,那些殺手,不早就給你炸光了?」
    小邪道:「怎麼炸得光,西域多的是──他們會是拉薩和尚──這就要看小七了。」小
邪道:「他鼻子靈!」
    眾人轉向小七,希望獲得答案。小七道:「該不會,這些裡面人──至少靠近我們那兩
位,我保證一定和他們碰過面。」
    小邪追問:「你可猜得出是誰?」
    小七苦笑道:「沒辦法,以前沒特別去分辨,大都混在一起,只有等下次碰上再辨別
了。」
    小邪頻頻點頭,道:「至少可以證明我們曾經碰過他們,至於他們是何人?管他的,碰
上了再說,反正他們是在救人,看起來好像是友非敵。」
    通常猜不出的事,他總會先丟在一旁,等更有線索時,再一拼處理。
    阿三道:「不猜也好,咱們回去,生意總得要做下去。」他急著想找人,大拉苯老鼠。
    阿四冷笑道:「你自己回去吧,說不定人家已弄好油鍋,等你下鍋。」
    小丁急道,「怎麼辦?好端端地,誰知又冒出一個太監?」白眼小邪:「都是你,專惹
這些不要命的事。」
    小邪被罵,反而顯得高興,尷尬又得意道:「我故意的啦,故意的啦嘻嘻!」他的笑
聲,任何人都知道他在胡謅。
    小丁嗔目道:「看你,就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唉呀,人家正經,你反而說不正經。」小邪叫道:「我是故意要讓他們逼我走路,這
樣我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找那混蛋皇帝算帳!」
    「小邪──我不許你去。」小丁緊張道:「京城高手如雲,你──」
    「什麼高手?比起武林,還差一大截。」小邪自得道:「想當年黑巾殺手都奈何不了
我,京城那癟些十又算什麼?最重要,我還是要替張人人伸冤,不去怎麼可以呢?」
    阿三認真道:「對,該去找那老混蛋,呀──小混蛋才對,一屁股事都不管,任由王振
作威作福,不知還要害死多少好人,非得修理他不可。」
    阿四也贊同,道:「反正太原也混不下去,到京城,人多地廣,照樣可以出人頭地。」
    小七道:「也許找到皇上,可以解決小邪幫主的通緝令,為了一勞永逸,值得一試。」
    「看!」小邪得意道:「通吃幫五英雄,只有老二反對。唉拿菜刀的,心腸都比較軟。」
    「小邪──」小丁跺腳道:「人家關心──」
    「關心我對不對?」小邪俏皮道:「小丁最貼了,處處替我著想」
    「小邪──」小丁嫩臉更紅,困窘非常:「人家說──」
    小邪又截口道:「說真的,對不對!」他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說真的。因為你的心
和我的心足相通的,這叫──叫──心什麼的──相咬吧──」
    小七道:「叫心心相印!」
    「哦,」小邪笑道:「心心相印──不過──心心相咬就更進一步了。」
    小七笑道:「也可以啦!」
    「小邪,我不理你了。」小丁窘紅耳根,甩頭就想走。
    「好好,不咬,不咬!」小邪追上去,拉住她,笑道:「心不咬,嘴咬就可以了。」
    「小邪你──可惡!」小丁羞窘萬分,猛跺腳,想掙脫小邪右手,卻愈掙愈近,急忙
通:「小邪你快放手,這樣──」
    「太親密是不是?」小邪笑道:「都老夫老妻了,還在乎這些?」他看小丁不得不裝生
同樣,方自鬆手,笑道,「不過,我還是很在乎的。」
    小丁瞪他一眼,嗔道:「沒有一次正經的!」話雖冰冷,心中卻蕩起陣陣漣漪,讓她癡
醉。
    小邪輕笑不已,他如此鬧,只不過是想沖淡小丁為自己擔心而引起的愁悵,見她好多
了,才笑道:「你現在該不會反對我進京了吧?」
    小丁幽幽歎道:「找們一起去好嗎?」
    小邪道:「放心,我老頭不全說過天下沒人殺得了我?我一人去就可以了。」
    「可是──我還是放不下心。」
    「唉呀,這又不是去做生意?你們去,我更不能放心,這樣好了,」小邪道:「我先
去,若一個月沒回來,你們再去,如何?」
    阿三把手贊成道:「我最相信小邪幫主一定能順利完成任務,在此預祝你,馬到成
功!」他還是想養他的老鼠窩。
    阿四和小七知道小邪一身能耐,若跟去,說不定更添麻煩,也雙雙贊同。小丁百般不
願,卻也拗不過小邪,輕歎道:「你就是那樣讓人不安!」
    小邪安慰道:「別酸了嘛,京城丐幫弟子遍處都是,你還怕什麼?每次我還不是活得好
生生的。」
    小丁歎道:「那你快去快回少惹事生非。」
    「哈哈,詩口口,小丁答應了,真難得。」小邪蹦起來,神情激動道:「猛龍要過江
啦!」
    阿三笑道:「猛龍要過江,我這小龍要回府吃老鼠羅!」
    小七道:「小邪,你還沒說好,我們該在那裡等你。」
    小邪斂起激動神情,沉思半晌,道:「還是在太原城。」
    阿三登時拍手鼓掌叫好,阿四卻皺眉頭,道:「小邪幫主,你沒開玩笑吧?」
    「沒有,」小邪解釋道:「現在通吃館可能已被查封,而我又在京城,王堅他們可能不
會去搜,最主要是蕭王府的人一定會擔心,我們必須和叫小王爺聯絡上,以免再出差錯,另
外──」他笑道:「生意還要靠阿三,就看你的啦!」
    「沒問題!」阿三精神飽滿道:「當你回來時,別忘了帶老鼠籠啊!」
    小邪笑道:「別抓的都是炸不出油的,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阿四道:「到處都有官兵,生意怎麼做?」
    小邪氣眼笑道:「你有看過捉老鼠的人大搖大擺的嗎!」
    阿四恍然道:「我懂了,來暗的!」
    一陣暢笑和告別後,小邪已獨自走往京城方向,小丁、阿三、阿四和小七則利用機會,
已然潛回太原城,以便和蕭無痕取得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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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8:29: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五香紫燒魚片──」小順子邊念邊找,除了一小部份,其他都已報銷,魚片只剩四五
片,菊花蟹少了五隻腳,鱔魚段只見尾巴,海哩還多些,但也少得可憐,放在盤中,簡直像
是給螞蟻吃的,不能看。
    小邪笑道:「有就好啦!」
    小順子亦感到好笑,卻又不敢笑,憋得滿臉通紅,結巴道:「這──這怎麼吃?」
    小邪道:「怎麼吃?抓著就吃,還不簡單?」
    「我是說──不能吃飽。」
    「要吃飽?更簡單。」小邪理直壯,道,「饅頭多帶幾個不就成了。」
    小順子禁不住已笑出來,道:「這裡沒饅頭,若有,皇上沒點,我們也不敢送去,倒是
八寶粥──」
    「八寶粥也一樣能填飽就行啦!」
    小順子無奈,只好領著他去廚房盛粥。同樣一弄房屋,轉個迴廊就已抵達,御廚很快料
出熱騰騰八寶粥,兩人已往天氣宮行去。
    有小順子帶路,很快找到地頭。
    一片梅林,殷紅花朵都已綻放,迎向東方晨曦,更顯朝蓬勃,石砌方形城堡般雅致建築
物藏於其中,更有股神秘感覺。
    兩人繞過梅林,走向天氣宮,一排拱形窗欞呈現眼前,中間裡邊也傳聲漸入,隨後又傳
出:「『香梅亭』侍候──」
    「遵旨──」
    小順子又帶小邪走往梅林,來到一處八角古雅小亭,他緊張道:「你準備好了沒有?皇
上馬上要來了,可能還有王公公──」
    小邪道:「早就準備好了!」
    小順子方想放下心情,小邪已輕笑指往菜盤:「東西都在這裡!」
    「你──真是!」小順子哭笑不得,道,「都在這節骨眼裡,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不管
你了,我還要招呼擺桌椅!」
    小邪裝腔作調,道:「號(好)逆欠揍吧(你請走吧)!」
    小順子歎道:「要是挨揍就能了事,我也不放在心上,就怕掉了頭!」
    說話間,他已走向林中,不久已帶著兩名小太監,扛著白玉般桌椅,擺在雅亭,再鋪上
厚厚椅墊,然後要小邪將餐具碗筷擺妥。
    小順子仍帶緊張,道:「全看你啦最好是王公公沒來!」
    小邪道:「他沒來,一大堆粥,怎麼吃完?」
    小順子來不及回答,已有人喊出:「皇上駕到──」
    數十名錦衣衛已將「香梅亭」四處遠遠的圍住。小順子和小邪已低頭拱手,準備迎接。
    不久,皇上和王振已慢步行來。
    小順子道:「恭迎皇上大駕,公公大駕!」
    小邪也跟著喊。
    皇上道:「免禮,退一邊去!」
    「謝皇──」小邪還沒說完,小順子已扯他衣角,小邪登時明白還有位王公公,忙又低
下頭。
    王振瞄向小順子,道:「新來的?」
    小順子訥訥道:「回公公,涼鞋昨日方撥至御膳房。」
    王振稍微冷森瞄向小邪,見他躬身得腦袋快撞了地,心頭為之一樂,揮手道:「一旁侍
候去!」
    「謝皇上、公公!」
    小邪抬頭,討人喜愛臉孔,並沒帶給王振多大排斥,兩人已走向皇上左側。
    皇上和王振相對坐下,王振道:「開膳吧!」
    「是!」小祁輕巧地走向桌面,就要掀開蓋子。
    皇上突見是他,嚇得猛抖身軀:「你──」還好小邪彎下腰擋住王振視線,否則勢必被
他發覺。
    小邪一本正經道:「新來的!」他向皇上眨眨眼晴,自有靈犀一點通。
    皇上整個人都已傻了,根本無法想像世上怎會有如此大膽的人,要他躲起來,不到幾個
時辰又跑出來?端的是亡命之徒。
    小邪已慎重地打開冰糖燕窩,老毛病又犯了,道:「皇上先來點涼的如何?」
    皇上還沒開口,王振已冷森道:「皇上要吃,他自己會說,由不得你插嘴」
    小邪道:「是不過──不過──」他的表情,讓人覺得,他是真誠而帶有苦衷。
    王振怒道:「不過什麼?快把蓋子拿開!」
    小邪無奈,道:「公公既然如此,奴才只有遵命啦!」
    蓋一掀,皇上已愣住,王振怒沖天,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邪一本正經道:「對啦菜全送到了。」
    王振怒拍桌子,已然站起,厲道:「你敢戲弄皇上?如此菜餚怎能吃得飽?來人給我拖
下去斬了!」
    有錦衣衛應「是」,走前兩名,準備捉人。
    皇上稍急道:「等等!」
    王振拱手道:「皇上,這小畜牲已犯下欺君之罪,罪無可逭!」
    皇上道:「先生所言不錯,但──小小奴才,豈有此大膽?不如問清再說。」
    王振突然才想到此重要原因,拱手道:「皇上英明艷」
    皇上頷首,轉向錦衣衛,道:「退下,不得靠近!」
    「是!」錦衣衛退得很遠,他們已得到「不得靠近」的指示,若再靠近,恐怕就有殺身
之禍了。
    王振坐下,厲道:「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邪輕笑道:「將就點吧廚房的罷工了?」
    他實在看不慣王振那副臉孔,顧不得再裝下去,卯上了。
    此話引得皇上和小順子都覺得好笑,只有工振怒意更熾,喝道:「大膽他們敢?」
    「他們是不敢,只不過他們沒辦法!」
    「他們為何會沒辦法?」王振喝道,「你睜眼在說瞎話是不是。」
    「奴才可是實話實說!」
    王振突然想到:「你是說他們受人控制?」他已想到昨夜刺客之事。
    小邪搖頭,道:「不是,他們活得很好!」
    「那為什麼他們會沒辦法?」王振也搞不懂小邪所言何意。
    小邪憋住笑意道:「有人──有人專門負責吃他們做的菜,他們當然沒辦法啦!」
    小順子和皇上都露出笑容,那人不就是小邪?
    王振厲道:「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專門負責吃菜?」
    小邪搖頭道:「不曉得,不過他──吃得好凶,能留下這幾片,已是萬幸的了!」
    王振瞄向桌上那幾兩不到的珍饈,亦覺想笑──果真是萬幸?
    小邪指著去了五爪的螃蟹,道:「那螃蟹,好像一半是空的!」
    皇上已忍不住笑出聲音,道:「這人,實在太大膽了涼鞋,你可知道他是誰?朕要斬了
他!」
    小邪睨眼道:「回皇上,奴才不知他是誰,不過奴才想那人還會去吃,皇上只要等上三
天,一定有所收穫!」
    「要那麼久?朕覺得他隨時部會去愉吃驚」
    小邪道:「既是隨時都能去吃,就不能算是偷吃了!」
    王振喝道:「涼鞋你也太大膽竟敢將此呈給皇上,你不要命了!」
    小邪面有難色道:「公公您不知,要是奴才不準時送上來,受連累的恐怕就更多人了!」
    「你端此不成樣的早膳,無冒瀆皇上,仍是死罪難免!」王振說話口氣已放軟。
    小邪哭喪著臉,道:「奴才只能遵照皇上旨意將菜弄來,以免皇上吃不到早餐,並無冒
瀆皇上之意,至於生死之間,奴才早就想通,死就死吧能為皇上而死,奴才並不害怕!」
    王振突然冷狡目光直盯小邪,似乎想看穿他心意,亦似在盤算心中決定,他冷道:「你
自知必死,所以才出言不遜?」
    小邪苦笑道:「該死就要死,總該把事情說清楚,否則害了別人更不好,公公請見諒!」
    皇上聽他能為自已死,雖然明知是開玩笑的話,心中仍受用無窮真以為已找到了知己。
他道:「你可知那人如何潛入御膳房?」
    小邪道:「奴才不知,但奴才和小順子一起守夜,突然飛入一位黑衣如魔鬼的臉孔──
好像是戴了面具,對我和小順子冷笑,然後就點了我們兩人穴道,開始吃起東西,他還弄了
一團糟,然後就走了。」
    王振似乎也想饒過小邪,洪手道:「皇上,那人可能是刺客,雖然涼鞋守膳房,但根本
不是其對手,而此時涼鞋明知會死,竟不願連累他人,不逃脫,此忠心,實屬難得,祈皇上
能赦其死罪讓他仍有機會為皇上效忠。」
    「先生說得只是!」皇上沒想到他會替小邪說話,這倒省了自已不少嘛煩。道,「如何
處置他,就由先生發落好了!」
    王振轉向小邪,冷道:「還不快謝皇上隆恩!」
    小邪氣忙下跪,膜拜,甚而激動道:「謝皇上大赦之恩,奴才鞠躬盡瘁,以報──以報
骰子隆恩!」
    皇上冷笑道:「起來吧只要你對朕忠心,朕自會獎賞你!」
    「謝皇上!」小邪再拜三拜,方自站起。
    王振冷道:「你方纔所說什麼『骰子隆恩』?是指何意?'
    小邪聞言,急忙道:「是『來世隆恩』奴才太激動,所以說錯了奴才來生也要報答皇上
恩惠!」
    皇上聞言已哈哈直笑:「好很好!」一方面是笑小邪得「骰子隆恩」,另一方面卻以認
來世能相互為友,何嘗不是一大樂事。
    王振通:「死罪已免,但終究有錯,就罰你三月不得請薪,你可心服?」
    此懲罰不重,但也不輕,因為太監本已非正常人,最喜愛者,乃歸於金銀珠寶,被扣薪
資,對太監來說,較為吃重,尤其又是年輕太監。
    小邪本就沒薪水,扣個三十年也無關痛癢,當下連連道謝。
    王振道:「好好給我呆在御膳房,我隨時會去找你!」他已有心將小邪收為心腹。
    小邪又是一陣告謝,應「是」。
    王振轉向皇上,拱手道:「皇上,事出突然,不妨先進食小許,以能溫飽,再叫御膳房
重新作菜,如何?」
    「也好先生一起用吧!」
    「奴才不敢!」
    皇上只好自行喝碗八寶粥,已起駕離去,臨行還送了小邪一個會心微笑。王振仍是一番
告誡的話,方自隨皇上進入天氣宮,錦衣衛也隨之撤去。
    小順子這才噓叫道:「好險涼鞋你的命是撿回來的!」
    小邪瞅眼睨向他,道:「不是撿回來,而是他們根本要不去廢話少說快收拾收拾找那常
公公,卡啦(賭骰子)去!」
    小順子實佩服得五投地,心想要是有小邪一半運就好了。三兩手已將餐具收拾妥善,
道:「現在白天,他們可能不玩──」
    「那有好賭的人會選時間,走就走!」小邪道,「別忘了我的薪水被扣了,不撈一點回
來,怎麼過?」
    小順子也很想看他是如何蠃了「龍袍」,道:「好吧我帶你去,他們賭不賭,就看你自
己了。」
    小邪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你知道王公公的住處在哪裡?」
    」你想幹什麼?「小順子裡愕問。
    小邪道:「沒啦他救我一命,我總得送點禮物去孝敬他!」
    「哦──看你還滿懂規矩的?」小順子道,「在丹陽宮左側,黃石地面的宮殿,王統領
也住在他隔壁。」
    小邪頻頻點頭,道:「要送,兩人一起送!」邪邪一笑,道,「要是知道他們的秘密藏
寶庫就好了我將禮物偷偷放在寶庫門口,王公公一定會大吃一這效果一定比親自送給他要好
得多!」
    小順子那有小邪那般詐?真以為小邪是為了送禮,立時道:
    「你也幫我送一份如何?聽他們說,要是王公公收了禮,馬上就可飛黃騰後達了!」
    小邪笑在心裡,道:「好你的禮物,我也替你準備,保證王公公不會失望!」
    小順子道:「真實地方我不清楚,但聽他們時常說『要是有王公公寢宮財寶的一半就心
甘情願了』,我想王公公寶藏可能在寢官裡。」
    小邪不時拍打他肩頭,笑道:「有你的禮物就送到他寢宮好了怎麼走?」
    小順子很快將地點告訴他,甚至守衛在何處,都詳細說清。
    他不希望小邪被守衛找麻煩,禮物無法秘密送到。
    兩人很快回御膳房,小邪要了一個大布袋,說是要裝禮物,小順子熱心有加,送他到丹
陽宮,方自回來。小邪則扛著鼓膨膨布袋,不避不閃,逢見衛兵攔通,就說是送禮的,還大
大方方塞出金元寶給衛兵,一路下來,也花了數十錠元寶,終於抵達王振住處。
    小邪瞄向如黃金般宮殿,滿意笑道:「果真是只肥羊,不揩點油,實在對不起良心裡聽
小順子說王八蛋在宮外還有更大的王侯府,那天再去光顧一趟,才不致於兩頭落空氣」
    憑著「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本領,他很快找出寶庫入口,正位於第三寢宮的一幅仕女畫
像後面。推開石門,走下石階,點燃油燈,霎時珠光寶器閃爍耀日,數不盡數。小邪甚為滿
意,要挑什麼就什麼,已將布袋裝的菜盆,銀盤倒出,很快找出藏寶箱,輕巧撥開鐵鎖,黃
澄澄元寶一排排呈現眼簾。
    「嘿嘿小的去,大的來划算,划算!」
    他很快將金元寶倒入布袋,將銀盤菜盆裝在箱底,只留最上一層元寶以偽裝。秤秤布
袋,足足有七八百斤重,這些重量還難不倒小邪。意猶未盡,他又往壁上,架面搜尋,專找
一些較小而不顯眼的東西,抓抓找找,湊足一大袋,方自走出寶庫,笑嘻嘻道:「媽的老是
蠃錢,就沒得玩,這些足足夠輸三天三夜,呵呵──」
    先前送了元寶,現在走出門,衛兵儘是笑容,還希望小邪再來。
    小邪的回答,當然是:「要送禮時,我隨時會來。」他準備三後再來。
    不久,他已回到御膳房。
    小順子見他又槓布袋回來,大感疑惑,問道:「怎麼?公公不收?」
    小邪笑道:「當然會收,我擺在他寢宮,誰也沒看見,這是我另外找的賭本。」邪笑
道,「賭博沒本是不行的啦!」
    小順子笑顏頓展,道:「那你隨我來,常公公也想見見你,你的事,我告訴他了!」
    二話不說,兩人又往另一座莊院行去。
    常公公相貌並無出奇之處,碩大身材,若非長不出鬍子,否則必定像個孔武有力的殺豬
者。
    他見小邪走進這間似乎專為賭博而擺設的房屋,四周吊滿厚布,掩去窗口強光,大白
天,此處還點著油燈,但一樣通亮。
    「你就是涼鞋?」常公公問。
    小邪笑道:「是的常公公!」他走近,拿出一包東西,放在常公公所坐紫檀木椅旁置有
茶具的小茶几上,道:「一點小意思請公公笑納!」
    常公公很自然地往禮物摸去,老道的經驗告訴他,這全是值錢東西,霎時笑聲傳出,
道:「真懂事難怪王公公會喜歡你?」
    「應該的!」
    常公公輕笑一陣,道:「聽小順子說,你想玩骰子?」
    小邪狡黠一笑,仍乖巧道:「奴才以為公公也喜歡玩,所以──所以──」
    如此一言,倒是小邪在投其所好,常公公笑得更開心,直叫好,轉向小順子,道:「你
去請幾位公公來,說今天提早開場。」
    小順子應「是」,奔門就出。
    常公公有意試探小邪功夫知何,道:「我們先玩兩把,如何?」
    「好啊!」小邪求之不得,馬上走向中間方木桌,往桌上骰子猛抓,弄得咯咯直響。
    常公公也迎上來,陪他玩幾把,感覺都一樣,覺得對方稀鬆得很。
    不久,小順子又帶了四位中年太監,一到此屋,湊上去就開始殺。
    小邪故態萌,道:「我作莊如何?看我是有備而來!」
    眾人瞧向他抓出桌面的幾錠元寶,當下也答應,幾回下來,互有輸蠃。小邪覺得不過
癮,又叫小順子去找人,不管是誰,有空的,全都可以。不到半小時,又來了兩位廚師、七
位士兵,殺開始激烈,賭桌上無親友,小邪狂妄更甚,喝道:「大爺今天是來輸蠃子的
看!」大布袋就往桌上壓,誰知,嗶啦啦,木桌被壓垮,銀錢落滿地。
    「小太監你搞什麼?」士兵有人叫罵,就想揍人。
    小邪尷尬一笑,道:「慢且、且慢搞亂了是不是?找不回來的,我賠!」
    他可大方得很,一抓就是十餘錠金元寶,耍得眾人哈哈笑,皆大歡喜,早已忘記小邪這
麼小,哪來那麼多錢?只想趁機會多撈點油水。
    常公公道:「桌子壞了我得再找過──」
    小邪道:「唉呀,這小桌子能賭多大?不如到御膳房,那又長又硬的青石桌,賭它三天
三夜也不會壞!」
    「可足──要是皇上怪罪──」
    「不會的啦!」小邪道,「昨夜刺客剛鬧過,損失多大,皇上也不知道?三兩天,一定
不會出問題,再找幾個廚師專門負責快速餐食,不就得了?」撥甩布袋,「銀子那麼多,你
有幾張桌子好讓我壓?」
    常公公還在考慮,小邪已吆喝道:「走那地方有吃有喝又有拿,多派兩名衛兵把風,一
定沒問題!」
    他率先拉起布袋就走。賭徒在元寶趨使下,也跟著走。
    十餘丈長的餐桌,已騰出一空位,眾人開始繼續殺,不一小時,聞風至的人,已擠得餐
桌水洩不通。小邪早已立在桌上,來回走動,好不威風。
    「殺呀四五六啊──」小邪甩出擲子,結果是二三。他突然大笑:「哈哈原來是癟腳
雞,通賠啦!」提著布袋,走向群眾,笑嘻嘻,道:「你押三兩,我就賠三兩,押七兩,就
賠七兩,不夠找零──好就欠著!」
    這算哪門賭法?眾人趨之若,已達到瘋狂地步。
    從早晨至黃昏,以致於夜晚,衛兵之脫班,廚房之濫食,早已屢見不鮮,也引起了錦衣
衛上司之注意。
    將近三更,吃喝聲不斷。
    驀地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大喝,全場賭徒愣住了,齊往門口瞧去,驚惶失措,齊拱手揖身,道:「王爺千
歲!」
    來者正是祁鈺,為皇上祁鎮之弟弟。他目光已移向桌上的小邪,那裡想笑又不能笑之神
情,憋得他不時吸,以平息內心之衝擊。
    他早上就已聞知小邪混跡御膳房,以及戲耍王振一事,心頭已揣測此人可能就是昨夜所
見的頑皮小鬼,現在乍見,果然不出所料,更有那裡重見小邪的喜悅。
    小邪猝見是他,心知無法保住身份了,也擺出姿態,瞄向祁鈺:「你又在幹什麼?」
    小順子始終都在他身邊,聞言,又已嚇出膽汁,低聲音,道:「涼鞋──他是王爺啊─
─」
    小邪聽而不聞,姿勢依樣威武。祁鈺早知他心性,冷道:「本王問你在此幹什麼?」
    「發銀子啊!」
    「我看是在圍眾聚賭!」
    小邪問得很絕:「王爺有看過只輸不蠃的賭博嗎?」
    祁鈺被問得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小邪得意笑道:
    「奴才是在擲骰子、發銀子,不算賭博您搞錯了!」
    祁鈺轉瞄眾人,冷道:「可有此事?」
    「回王爺,正是如此!」
    祁鈺臉容較為緩和,冷道:「你哪來如此多銀兩?」
    小邪答對如流,道:「臭上恩賜,不收都不行,壓得我喘不過來,只好發給他們,通通
有獎啦!」
    祁鈺冷道:「你跟本王去見皇上,若撒謊,小心人頭落地!」
    小邪也沒辦法,道:「該見就見,皇上口袋還有我的藉呢!」
    眾人但覺想笑,只怕小邪小命不保,才來不到一天,就已惹了幾件要命的事。
    祁鈺道:「夜已深,不准再聚集此處賭──領銀子,快回去!」
    眾人大謝王爺開恩,已低頭想離去,老命都難保了,哪還敢要桌上銀子?
    小邪急道:「銀子快拿走,留下來,我怎麼辦?」
    祁鈺感到好笑,竟有人如此不愛銀子?道:「帶走吧!」
    「謝王爺!」
    眾人暗自慶幸,抱著銀錢,紛紛離去,只剩卜小順子和小邪走不了,因為御膳房就是他
倆的家。
    小邪道:「小順子,剩下的還不算少,你就替我保管,我很快就會回來!」
    小順子唯唯應諾,擔心地瞧著小邪,這一去,不知何時方能回來?
    祁鈺道:「走吧!」
    「帶路!」小邪瀟灑地揮手,逗得祁鈺反瞄他一眼,不說話,轉頭就走,小邪向小順子
招手道別,也隨後跟了出去。
    祁鈺並沒帶他去見皇上,而是帶往「靜心宮」,自己住處。
    垂柳的曲湖,古雅的房屋,自有文人之氣息,兩人已登上畫舫。
    小邪嘲笑道:「在這裡見皇上?」
    祁鈺笑道:「皇上要明天才能見,這是我的船,還滿意吧?」
    小邪瞧向四周,但覺小閣樓般罩上輕紗,四周又擺了數盆古松,及蘭花,倒也幽靜。但
他那張嘴,老是吐不出好句子,道:「這倒像是插了花的臉盆!」
    祁鈺薄臉微紅,乾笑兩聲,道:「你的形容很特別,坐找們喝兩杯。」
    小邪也不客氣,坐向小閣中央矮桌前,抓起酒壺已往嘴中灌。祁鈺輕笑,也坐於他對
面。小邪足足灌完整壺酒,方自哈出酒,瞄向祁鈺,睨眼道:「喂七層塔你找我來此,有何
目的?」
    祁鈺輕笑,道:「沒有目的,就不能找你?」
    「不能!」小邪叫道,「本王不是隨便可以見人的!」喝口酒,挾片滷牛肉往嘴中送,
瞄向祁鈺,笑得十分邪。
    祁鈺感到混身不自在,好像心中的秘密早就被他看穿似地,乾笑一聲,道:「你好厲
害,把禁官視若無睹,來去自如!」
    小邪睨眼道:「你想學功夫對不對?」
    「只要你肯教我──」
    「肯當然肯──」小邪神秘而做作道:「還欠人呢!」
    祁鈺喜悅道:「當真?」
    小邪揮動手中酒壺,訕謔狎笑著:「太原城通吃府,隨時歡迎你來報名。」他又道,
「這是公司,不能收零的能不能去,你自己想辦法,本王不能留在宮中跟你鬼混我的事業做
很大,忙得很。」
    祁鈺本也想要小邪留下來,但經地這麼一說,心知是不可能了,還好太原京城只須三天
路程,往返也十分便利,去「報名」也無啥礙事。
    「我會去的!」他問,「聽說蕭王爺的兒子蕭無痕,功夫十分了得?」
    「對呀你怎麼不找他學!」」
    「有想過,只是──一直沒決定!」
    小邪斜眼捉狎一笑,道:「你想找一個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對不對?」
    祁鈺臉頰微熱,心事已被人猜中,但他並不否認,道:「是有這麼想過。所以──」
    「所以就找不到師父了?」小邪斜眼道,「還沒學會走路就想跑?你若跟蕭王爺學,說
不定早已大功告成了,光等,有啥用?」
    祁鈺並非沒學過武功,只是找不到高明師父,一直沒拜師,如今聞小邪所言更覺羞愧,
不喝酒也臉紅。
    小邪道:「這件事就這麼決定,還有事沒?沒事我累得很別忘了我還是刺客,為了免連
累你,你最好回房,我就窩在船上,有事明天再說!」打個呵欠,「唉賭勁一去,做什麼都
覺得不對勁。」
    他已乾脆窩在地毯上,兩夜的折騰,也夠他累了。
    祁鈺也覺得該讓他休息,不過還是問了一個問題:「那些銀子──」
    「王振的莫不成你還怕我偷國庫?還是皇上的?」
    「我是有點擔心裡」祁鈺已笑出聲音,「若是王振的,偷再多也沒關係!」
    小邪瞄向他:「你不喜歡王振?」
    祁鈺稍有怒意,道:「先皇早就造有巨碑諭令內臣不得干預政事王振卻將比碑撥去,還
欺瞞皇上,作威作福,我自不喜歡他。」
    小邪歎道:「看你們當龍的,毛病、麻煩可真不少?好吧既然你也討厭他,有機會,我
就抓他,讓你他幾腳!」
    祁鈺笑道:「他並不重要,最主要是如何使皇上醒悟,否則再此下去,大明江山恐怕不
能保了。」
    「他還有江山?」小邪得意直笑,「他早就輸給找了!」
    祁鈺愕道:「皇上和你?──」
    「上過賭桌啦!」小邪笑道,「他現在正每天吞骰子,好將江山蠃回去;我看難羅!」
    祁鈺但覺哭之不得,皇上雖冥頑,但也不致於賭上江山?
    小邪道:「唉呀江山那麼大,蠃了,我也帶不回去,你擔什麼心?回去睡覺吧說不定明
天就有人來找我買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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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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