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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新蜀山劍俠傳][上下合輯][全冊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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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天雷峰盜寶       
第02章 頑皮和尚       
第03章 靈相之術
第04章 趕考       
第05章 飛天蜘蛛       
第06章 三英二玄
第07章 九華山受罰       
第08章 萬年美人蟒       
第09章 醉吻
第10章 曉元禪師       
第11章 開罪俏佳人       
第12章 綠袍老祖
第13章 三世恩仇       
第14章 巧救美女       
第15章 盜寶
第16章 仙緣       
第17章 神雕佛奴       
第18章 雙英初會
第19章 紫郢劍       
第20章 山魈       
第21章 善同行
第22章 御氣凌風       
第23章 神仙潭       
第24章 烏風草
第25章 浪浪公子       
第26章 鬼影幻術       
第27章 妓院鬧劇
第28章 籠中鳥





新蜀山劍俠傳續
作者:李涼
第01章 上歌精庭每       
第02章 好調中得神劍       
第03章 冰著
第04章 界排       
第05章 九九種外       
第06章 鐘顯易否
第07章 立社不變種仙究       
第08章 沉船異寶       
第09章 受由
第10章 十號幕女       
第11章 血彩奪       
第12章 大花王老
第13章 繡球風波       
第14章 七十立交       
第15章 提親
第16章 告誡佬族       
第17章 十夫告科       
第18章 如波池
第19章 女含量指       
第20章 內全神將       
第21章 九天十地群魔
第22章 化斗式高長亭       
第23章 何修羅占卜幗軍       
第24章 神往貝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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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天雷峰盜寶
    四川峨嵋山,乃蜀中有名勝地。
    昔人謂:「西蜀山水多奇,而額相尤勝。」
    但見蒼松翠柏,盡現廟宇守規,不下數百座。每年前山善男信女,不遠千里而來;
加以山青水秀,層巒疊幛,氣象萬千,實讓人流連而忘返。
    那後山風景,尤為幽奇。自來深山大澤無盡處。不知棲伏多少力龍蛇、豹狼、虎豹。
    游後山者,一去不適。一般人妄如抽測;有的說是被虎狼、妖魔吃去了,有的說被
仙佛超度上山了,眾說紛經,莫衷一是。
    人到底是血肉之軀,意走薄弱的,佔十之八九。
    在種種繪聲繪形言論下,游後山之人,也期漸漸裹足不前。倒是便宜了那些在後山
靜養的高人隱土們,省去了許多塵擾,獨享那雲山勝境之情福。
    話說那峨嵋山起以北,蜿蜒著邛山脈深入那幾乎是長江源頭之層層險峰中,早是人
跡罕見,冰雪凍天。捨去森森叢林不說,光是那常裹雲罩霧迷茫世界,更不知已斷送多
少英雄好漢,然而好漢年年有,今年更不缺。
    只見得那穿出雲端險峰處,正有一青點飛掠而上。
    瞧他那飛縱於用峭壁而從容不迫之身手,想來輕功恐怕已有相當造詣,不消半晌光
景,一座插天高位又自被他征服而立於腳下。
    他拍拍胸前因攀巖面弄髒之泥灰,雖然滿意自己身手,得以登上高峰。但目光四面
尋去,不禁又皺起眉頭,兀自自嘲抱怨地喃喃說來:「大雷峰到底在哪裡?」
    聽其聲音,再見其人,實讓人出乎意料之外。
    原來他只不過是十二三歲小孩,竟然有此膽識。單槍匹馬獨闖這天下武林樹為畏途
之「天堂路」。
    傳言這天堂路乃是人類得道欲飛昇天裡所必經之路。
    當然,上了天堂,想退回人間可就難上加難,簡單地說,此路即是一條不歸路。
    然而,有關此天堂路之種種傳聞,卻仍緊緊扣住多少英雄好漢心靈深處。
    尤其是那天雷峰,終日雷電交加,閃光連連,似有天神雷公雷婆把關,能過此門,
即可登上極樂世界,無怪乎一些想不開,抑或想解開生死之過考,儘是住此峰闖。結果
全都羽化升仙去了。
    齊金蟬當然聽過無數次傳言,小小心靈早已立了目標,遲早要一窺天雷峰奧妙。
    如今好不容易摸著機會,他當站奮不顧身,聞及此處。
    瞧他那靈動賦服眨了又眨,信心更是不恭。選了東北高峰,又自騰掠攀去。
    連攀三座險峰,忽聞雷聲天上貫來,沉悶中隱藏地動山搖之勢。
    齊金蟬心頭乍喜,抬頭望去,果然見及雲層處霞光閃動,雖是淡淡一層,卻接連不
斷。該是追尋不著之天雷峰了。
    說世奇怪,他已是攀盡高峰,沒想到另有山峰再突雲層,其峰勢之高,恐怕真的要
頂上天庭了吧?無怪乎有此天堂路傳言!
    應正有了目標,齊金蟬喘喘胸口大氣,哪管它險是不瞼,先登再說。
    於是雙腳加勁,復往那登天之峰掠去,但覺那山峰舉足可登,然而掠涼攀之後,方
知仍有段距離,齊金蟬足足花費一個時辰,始能穿透厚厚雲層。
    眺遠望去,不禁讓他興奮又咋舌。
    但見雲層上另有奇景。無數利劍般山峰散落四處,底部全被雲層掩罩,那雲層卷卷
飄動,乍看之下似乎連山峰也跟著浮動起來——
    其中東北角更有十數尊山峰呈九宮八卦形排列,雷電即從此山峰尖端或斜岔處作網
狀曲扭閃射,布成鍋蓋般奇景。閃電過處,悶雷源源轟來。
    齊金蟬乍見目標,笑得兩嘴角酒窩深深。直說道:皇天不負苦心人,得來全不費工
夫。
    他整理一番素青錦衣,習慣地想以最佳瀟灑姿態面對那可能還面的神仙……或者是
個漂亮仙女吧?
    想及仙女,他不禁想笑。
    雖極自己才十二歲半,但仙女總也不老,待自己長大後再娶她,也非什麼難解之題。
    倒是仙女若非想像中漂亮,長得凸服暴牙,那該如何是好?
    齊金蟬一時頭大如米鬥,想不出最佳方法,一副自艾自想。
    若真如此,只有替她手術,再不行,就下地獄算了。免得上天堂,見仙女而心煩。
    他倒是想得開,邊走邊笑。
    不到兩刻鐘,已抵天雷峰外圍,此時雷聲已貫耳,雖是沉悶,卻也難受,他乾脆抓
起早有預備之棉花,搓成丸子,塞入耳朵,果然舒服多多。
    待解決聲音煩惱後,他始注意此峰地形,四處掃去,只見得無數大大小小山峰聳立
其中,直若大型刀山,而那刀峰即是這堆不長青蔥草木禿嶺之正峰,算了算外圍剛好有
十尊巨大山峰呈圓形排列。
    照齊金蟬意思,似乎很像進入如來佛壓倒孫悟空之五指山仙境,只不過此處乃是十
指山罷了。
    除此之外,只剩居中一尊最高山峰,雷電不時從此峰曲來扭去,該是正宗天雷峰吧?
    齊金蟬這麼想,心頭也有了底——如果此峰有寶,該是藏在正峰才對。
    然而,此峰藏有何寶呢?
    傳言藏有雷公、雷婆,但照此光禿一片看來,連人都住不了,莫說是神仙了。
    有人說孩有不死仙丹,煉仙法術。至少該有神兵利器吧?
    「會是什麼雷公錘?」
    齊金蟬瞧著一道道伏龍般閃電,勉強幻想真有雷公、雷婆躲在裡頭要花招,當了客
客氣氣警者拜山客套話,回答仍是雌伏欲動的閃電轟轟聲。
    齊金蟬早知這是必然結果,喊它幾聲只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現在既然盡了禮數,
接下來只有硬闖一番了。
    雖然雷電不時穿折天空,似乎眼地面搭不上關係,然而齊金蟬仍不敢大意,抓出手
中金丸,試探地往禁區打去。
    但見金丸飛射百丈,眼看就要平安落地,突然一道電蛇斜空劈來,打得金丸冒花,
炸成無數星點噴飛,霎時幻化無形。
    齊金蟬眉頭一跳,他雖然耳塞棉花。但見及此金丸被炸,幻化無形之情景,目是舌
頭吐得更長,連金鐵都挨不了一擊,何況是肉身?方才萬丈雄心幾乎被沒得冰冷凍僵起
來。
    然而,他又想及傳言,總有人走入裡頭且全身而退,那是用何方法?
    難道雷電也有死角?然後利用身形閃閃躲躲?
    他想不無有此可能。遂仔細觀察此處地形、方位。
    但憑所學,瞧了一陣終也瞧出眉目。
    此地形果然暗含九宮八卦,配合太極五行演化而來,只要仔細探尋,仍可找到活門
陣眼。
    如此發現,他又自欣喜,抓下腰際百寶囊,翻翻找找。拿出羅盤針,開始測算了方
位。
    一在比照過後,抬起石塊直往陣區打去,落於自認活眼地區,果戰未再引起雷擊。
    他滿意直笑,看來此趟寶山行,該能滿載而歸了吧!
    他又算了數處活門,紛紛以石塊做記號,一直延伸將至正峰處,方被一尊巨大石筍
擋住去路,他得掠身進入。方始有法再次測量。
    然而想及方才金丸被炸情景,他不禁又猶豫了。
    活門當真無恙?要是一個閃失。自己豈不成了現成炸子雞?
    然而不入寶穴,焉得寶物。
    掙扎一陣,齊金蟬仍硬著頭皮想闖關。猶豫中,仍找顆較大石塊打向活眼,照樣沒
反應,於是心頭篤定許多,深深吸口真氣叫聲阿彌陀怫,人如離弦之箭直往二十丈遠之
活穴眼掠去。一閃身,入已落地,果真無恙。
    他暗吸口氣,正待慶幸逃過一劫之際,猝見天空劈落無數道電蛇急捲過來。這還得
了?
    他尖叫不好,趕忙掠退,然而人快哪比得了閃電快?
    才一扭身,電蛇早已劈打過來,轟然一響,炸得齊金蜂全身生電.衣衫盡裂,倒掉
地面。
    那電蛇仍不止,又自劈將下來,嚇得他不及痛叫,沒命爬滾數十丈,逃出那可怕陣
區。雷電貫來,轟得地面泥屑滿天飛,若落人身,恐怕又得反開肉裂,屍骨無存吧!
    齊金蟬暗呼好險,只道一擊,然而此擊已使他衣衫盡裂,滿面生黑,早失去方才白
嫩光彩。
    他除了直道好厲害,好厲害,邊摸衣衫邊掉屑之外,又能如何?
    尤其摸及卷硬頭髮,簡直化作灰燼線飛下來,他更苦笑。沒想到自己會在此剃度出
家,看來離天堂又更近一步了。
    反正頭髮已保不住,他乾脆伸手拂去發灰,露出國禿光頭,幻想自己當和尚模樣,
不禁自嘲發笑起來。
    自己到底看了什麼魔?竟然來惹這亡命天雷?
    然而就此打退堂鼓不成?他又覺得心有不甘,得想其他辦法不可。
    時下驚魂已過,他始覺得傷勢作痛,尤其是某個部位,灼傷似乎較嚴重。
    他靈機忽而閃動,這些傷處不如是攜了一些短兩、匕首部位,難道雷電對這些特別
敏感?
    齊金蟀仔細想來,方才丟出金九號,立即被炸,換去石塊卻無事?就連手中羅盤都
被炸得七零八落,自己卻能保住小命?
    或許功力深厚有所幫助,但一次遭擊即有差別,該是雷電嗜性不同吧?
    為求證實,他再次抓來石塊,往陣區砸去。
    果然石落無痕,未曾引來電擊。
    再試幾次,狀況皆同。
    齊金蟬自是篤定此想法——只要不沾上金鐵之類東西,大概能避開電擊吧?
    有此想法之後,他稍露喜色,反正自己方才遭擊,金鐵盡去,甚至衣衫皆裂,幾已
達無物遮體地步,或而帶去全身裝束,才能走此玄關——就像得道開天一樣。不必帶走
凡間任何衣物。
    他果真想褪光衣衫、鞋子,赤裸身子闖此奇陣,然而想及裸身,不禁撒腿發熱,畢
竟自己十來歲,不是小孩童,何況還抱著長大成人之心態,赤裸身子總覺得不雅觀。
    可是不除衣衫。又將如何進得了此陣?
    或許,穿條內褲掩體吧?
    掙扎結果,齊金蟬只能做此最大犧牲。
    於是將零碎衣褲裙解開來,雖是小孩身子,卻也露出訓練過後的結實肌肉。
    待褪剩素音內褲之際。他已窘紅著臉,靈目溜轉四周。總覺得有人在偷窺似的。
    暗自解嘲,沒事幹啥跑來此處大跳脫衣舞。
    轉了幾眼,除了秋風蕭蕭,哪見人蹤?
    齊金蟬自知是心理作祟。當下喝喝兩聲,打出士氣,就算裸體,那又如何?
    能進此陣,那才是天下無雙之驚人壯舉!
    想及此,膽量不由壯大起來,再次探向奇陣。
    現在不只念了可彌陀佛,他幾乎念遍天上、地下諸種保佑,始敢鼓足勇氣再次往奇
陣掠去,一掠二十餘丈,落於活眼,果然全無動靜。仍防有變,不斷準備抽腿後掠以保
身。
    然而奇跡似乎發生,雷電未再找他麻煩,只在空中做飛掠似閃動著。
    大約七八秒後,齊金蜂似已認定裸身就如石塊,自可避開電擊。想通此點,心緒不
禁大開,沒想到誤打誤撞,竟也悟出破解方法,活該老天相助,鴻福自是不淺哩!
    越想越開心,他再次往前掠去。一掠三十丈,落於白石筍旁,照樣相安無事。
    再掠數十丈,似乎已深入陣眼三分之——眼前霞光較為細密,卻仍能無恙。一連兩
關皆能順利。
    齊金蟬膽子更是篤定,盤算過後,相準左前方三十丈遠那被削斷一半之石筍,吸口
真氣。猝又往該處掠去。
    然而就在他剛驚欺三丈距離之際,天空無數奔雷猝又大作,極盡開天裂地般轟劈過
來。那霞光旁處,石碎筍斷,更如千萬顆炸彈同時爆炸,轟得齊金蟬臉色大變。急忙想
抽身倒掠,然而他身在空中,無處借力,豈可說退就退?
    就只這一閃念,奔雷轟背而下,劈得他失聲大叫,四肢抽搐,倒栽地面。
    那雷電仍不止,儘是趕盡殺絕轟來,劈得齊金蟬東彈西跳,活似無頭蒼蠅亂撞,哪
裡還尋得退路方向?
    一勁被奔雷轟著逃,一連挨擊數雷,眼看他就要吐血裂身而亡。幸而此山遭受無數
雷擊,地面裂縫不少,齊金蟬跌撞之際,猛往一處深縫栽了進去,奔雷蓋頂亂轟,足足
劈閃十數道,幾乎把裂縫責夷成平地始消去憤怒火氣,恢復方才沉雷閃動情景。
    那齊金蜂僥倖躲過一劫,然而身遭雷擊滋味卻讓他疼痛難挨,幾乎昏死過去。
    他已無力翻身,任由頂空裂石落砸,足足埋去尺餘深厚,他方用有力氣掙扎。勉強
爬出裂石堆,躲向巖縫內角,不斷呻吟痛叫地檢視傷勢,但見全身淤血腫脹泛紫,那滋
味已和下油鍋煎炸差不多,又有多少活人能挨得起啊?
    齊金蟬已禁不了疼痛,準備打退堂鼓,兀自放著好好日子不過,找來此處活受罪,
實在是罪有應得。
    他更搞不憧,自己明明已裸身過三關,為何第四關會敗得如此慘不忍睹。
    然而他哪知奇靈怪地又豈是脫光衣服即能順利通過這麼簡單?活該要受此折磨。
    「不幹了,我死也不幹了!」
    齊金蟬瞧著腫脹全身,更加肯定自己決定。
    就算此山有任何寶物,就讓別人捷足先登,自己再來收拾那人也不遲,畢竟對付雙
手雙腳之人,總比對付這無數要命雷電來很容易多多。
    他心意已決,準備尋路退去,勉強疏活一番筋骨,幸好只傷及皮肉,若拼起勁來,
仍該撐得過去吧?
    深深吸口真氣後,他再次探往裂縫外頭,準備找尋退路,然而不瞧還好,這一瞧,
他不禁苦叫連連。
    只見得四處亂石怪筍林立,卻哪還認得出方才退路?
    活該剛才只顧亂撞,如今卻撞失方向,想全身而退,恐怕沒那麼容易了,實是盡運
連夜雨,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然而,不走又能如何?莫非想困死這裡不成?
    齊金蟬當然不肯甘心雄優於此。勉強找尊較大山峰,把它當成天雷位,也就所謂陣
眼,然後以反方向尋找退路。
    好不容易選擇幾處看似剛臨穿過之亂石地當落腳處,一心希望能安然走出。
    想定之後,他猛提真氣,身形圍出數丈,眼看就要脫離險處,豈知那雷電似長了眼
睛,硬是盯得緊緊,乍見動靜,十數道,甚至千道天羅地網幫襲捲而來。
    齊金蟬但見退路儘是由光閃落心知不妙,正想閃躲已是不及,左側腰又被擊中,痛
得他留地打滾。十數道閃電接連劈至,迫得他再次滾落裂縫以躲命。
    他除了苦笑,又能如何?眼前四處封雷,根本非他所能突圍,就算準備便聞。總該
換對方向吧?否則越闖越深,豈非自尋死路?
    眼看天空沉雷以待,他實是無計可施,想突圍,卻又不敢再嘗此電擊滋味,或而該
等日月變化之時,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
    齊金蟬不得不做此想法,畢竟陣勢大凡跟日月星辰變化有關,在困守此處,無計可
施之下,只有耐心等待了。
    然而此地實是怪異,鎮日霞光閃動,在青青白白光源不斷耀閃下,根本分不出是晝
是夜,耐心等待恐將一無所獲。
    齊金蟬幾乎已等得飢腸轆轆,若再不行動,恐怕將來不被雷電擊斃,也得餓死當場
了。
    他不得不再貿然一試,三次下來,照樣被轟得灰頭土臉,尤其最末一次,連裂縫都
被夷平三分之二,迫使他挨痛滾掠右側另一裂巖縫隙,暫且躲命安身。
    儘管如此,他傷勢已加重幾分,肌膚甚至崩裂而滲出血絲,幸好地武功底子深厚,
仍能換得過去,換別人,恐早已倒地斃命了。
    活該他命不該絕。就在翻落另一縫穴時,他突然悟出一道理——為何身入縫穴地底
即可相安無事?
    這發現讓他欣喜不已,明的不行,來暗的,只要花個時間鑿出一條地底通道,任這
天雷多麼神威,恐怕也無用武之地了。
    他急於尋找此縫穴到底有多寬?延伸至何處?於是強忍痛楚,勉強爬起身子。邊靠
巖壁邊摸索。
    此縫穴似乎經過大地震所裂出之地縫,不但深,而且蜿蜒曲長。
    齊金蟬行來如走羊腸,彎彎折折螂總也柳暗花明,或有窄穴擋處,也擠擠劈勞也就
穿透,不知不覺中似走及半里遠近,也不知走及何方?齊金蟬但覺雷光閃動更密,心想
莫非已到陣眼?
    他抬頭往上看去,裂縫項空忽見一山峰頂頭,不斷閃出電蛇,甚是帶密,這情景似
乎和遠望天雷峰類似。他心念一閃,莫非自己誤打誤撞,竟然撞至天雷峰底?
    尋寶之心不禁油然而起。
    他忽而沾沾自喜笑起:「活該大難不死,此山若有至寶,實該歸我所有!」
    那股鴻福齊天感覺軍轟得他忘卻一身青紫且光溜不見衣褲之窘態。一勁兒往裂縫盡
頭摸去,想瞧瞧此峰到底是否愈有寶物?
    再行十數丈。地勢開始伏高,裂縫亦漸漸縮小,想是已進入山峰腰處。
    齊金蟬不禁皺起眉頭,照此地勢看來,裂縫根本未及山峰,如何能探尋寶物?
    正頭疼之際,他又發現擋在前頭巖壁顏色深青,和兩旁灰褐巖土不符,該是另有上
五擋道,裂縫始末裂穿.然而儘管有此發現,可是此時自己手無寸鐵,又如何能挖掘穿
透?就算要引掌力劈,也得等傷勢好轉才有法子吧,
    左想右想,他終又轉到雷電身上,心想此奔雷力道實是無窮,用來劈山裂石簡直易
如反掌,若能引它裝來,大功將可告成。但此舉唯一頭疼問題是,雷電不長眼睛,要是
劈著自己,那豈非自找苦吃?
    掙扎一陣,他終於還是拗不過寶物吸引,決定以縣引電。當下深深吸口真氣,碎然
掠往青石上頭,連眼皮都未眨一下,即又迅速倒掠巖縫中。
    那雷電果真如雄伏獵豹,忽見人影,立即轟來,直落青石,炸得石屑障飛,轟聲貫
耳,引起地動山搖,幾乎夷洞為平,嚇得齊金蟬又自擔心裂縫要是被夷平,自己豈非被
活埋?
    幸好心念方起,震勢已較為緩慢,他給稍稍放心。偷偷瞧往青石,已現桌大凹洞,
成績果然不錯。
    調過真氣後,他又再次以身引雷,一連數次,已炸得青石碎裂,眼看就要身首分家。
他再接再厲,猛跳青石上空,引來強雷奔轉過來,果真將青石轟成兩半。
    齊金蟀正待高興,豈知青石裂半後,失去中間支撐物,直若石橋被切,在兩邊吃力
不著之際,猛往深凹落去。而那齊金蟬正躲在底凹,若被巨石砸著,那恐怕比電擊還來
得要命三分。
    幸而他反應機靈,但覺地動山搖之際,抬頭望空乍見巨石落來,嚇得他連聲尖叫。
哪顧得全身傷勢?情急中突生神力,猛扭身形外閃巨石,直衝上空。
    活該他倒霉透頂,才躲過巨石,卻又因衝勢過猛,躥出地面,那虎視眈眈雷電終於
達著機會,速勁兒猛勢過來,轟轟數響,炸得齊金蟬口吐悶血。倒裁落地。禁不了雷電
之苦,業已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秋山冷風過去,齊金蟬方自幽幽醒來,張眼即見巖縫裂處,雷光
閃閃,敢清自己雖死裡逃生卻仍身落險處。無奈歎息中,他慢慢坐起,強忍欲裂身骨,
四處瞧去,始發現自己仍落於巖縫中,只不過青石已除,巖縫似乎寬廣許多。
    他暗道要命,甩動手臂,筋骨牽連發疼,看來傷的不輕,實是後悔莽撞聞此要命山
峰。
    然而後悔何用?還是想辦法脫離險處吧!
    此時不但皮痛、肉病、骨痛,肚子更餓得發慌。
    活該自己自做聰明,將衣衫全褪去,否則隨身零嘴豈會落於他處?現在想拿來暫時
果腹都只能空想,實是倒霉還頂。
    洩氣於事無補,勉強起身,撫著巖壁。慢慢往前摸去,幸好方纔那幾道轟雷震得夠
勁,巖縫裂延許多,似乎已深入山峰內腹。
    再行三十丈,忽而雷光盡失,眼前一片昏黑,想是進入地層,齊金蟬又自升起滿懷
希望,莫非當真誤入寶窟?當下來勁三分,加快腳步摸索前進。
    此秘道越深越廣,及至後來,甩著雙手照樣能從容行走,敢情進入腹地。
    正待欣喜之際,一個轉折,眼前談光傳來,仔細瞧去,原是進入火山般秘洞之中。
四周寬廣異常,光線則從居中頂空投射而下,一條條如電蛇般發出青光,不停蠕閃著,
且傳出滋滋響聲。
    齊金蟬自覺已進入天雷峰山腹,然而此時最吸引他的,乃是頂空電蛇鑽處,竟然直
落地面正中央那口黝黑箱子,這情況似乎此箱子在不斷吸收雷電。然而在來回遊走之際,
又似乎雷電全由此口箱子所放出去。
    不管如何,齊金蟬已被此情景所深深吸引,他更相信這口箱子必定非凡,或而即是
天地異寶,想及自己誤打誤撞,竟然也有如此奇遇?不禁興奮欲吼,激動得搶往黝黑箱
子,伸手就想觸摸。
    然而雷電游跳處,又把他逼回現實,如此莽懂行事,莫要再遭雷擊才好。在遭受無
數痛苦之後的經驗告訴他,還是先用石塊試試再說。
    於是他找來石塊,輕輕砸向箱子。卡然發出脆響,似是鐵、石撞擊聲,並未產生任
何異樣。齊金蟬他始認定這是鐵箱子,也許寶物在裡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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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09:40:28 |只看該作者
試了三顆石塊,終將鐵箱打偏七八寸,或許方位已失,那從峰口鑽掠下來之電蛇引
不了箱子之後,閃閃滋滋救聲,已收回天空,消失無形,秘洞霎時恢復沉靜,落針可聞,
只見得洞頂投光下來,一閃青一閃白,變化無常,憑添幾許神卻奇景。
    那失了雷電的鐵箱,看起來甚是平淡無奇,齊金蟬仍自興致不減,欺身向前就想抬
起,然而出電餘悸猶在,他自是小心翼翼先伸手指,試了幾次,終也托著鐵箱,融指冰
涼傳來,他趕忙縮手,還以為觸了電,但縮手之後,覺得並非這麼回事。不禁自嘲笑起,
敢情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強裝作大膽模樣,伸手即抓箱子,儘管如此,他仍是額頭冒汗,但試過之後,全
無觸電感覺,他始聳肩自得笑起,那股「不出自己所料」得意神情,倒能讓人暫時忘記
他那身黑炭般的身子。
    在抓箱無事後,齊金蟬想開啟它以瞧瞧裡頭是何實物?然而翻找遍處,這箱子就像
一塊緬鐵,根本毫無接縫,又哪來箱蓋可翻?
    齊金蟬不信自己得到的會是塊破銅爛鐵,他再次仔細找尋,除了發現這枕頭形鐵箱
上下角落各有兩個圓孔之外,再也找不出奇特之處,他只有從這四個半寸深洞下手。比
照見眼,剛好可用食指戳去。試了上面兩孔,毫無動靜。或許機關藏在下面兩孔吧。
    他邊想過把食指探往下邊左洞,手指一落,但覺滑動感傳來。那感覺直若按在某機
關鈕似的,直讓齊金蟬心花怒放,自認為找到關連處,登時大力按去,那滑鈕一陷。
    猝見兩道強光從上面兩孔暴即而出,那怒龍般電閃曲扭著爆裂滋滋響聲,霸勁無窮
地沖劈洞頂,轟然巨響,有苦萬頓炸藥同時炸開,炸得洞裂石噴。
    齊金蟬正被此景嚇呆之際。猝又見及外頭無數雷電似被加帶牽引,竟然毫不客氣轟
劈過來。
    那雷電劈處,直若流星撞月,簡直摧枯拉朽,玉石俱焚,偌大山峰竟然吃力不住,
被劈得橫腰爛斷,碎巖轟轟貫不。那山崩地裂之勢,又豈是人力所能抵擋?
    齊金蟬見狀,來不及思考,尖聲急叫不好,哪顧得肉痛、骨痛?搶著秘道,拔腿即
逃,然而陣勢似已引動。一發不可收拾。
    任他搶逃何處,雷電總是緊追而來。
    更可恨的是迷道苦短。在追進百丈後,只剩裂縫凹道可行,照此雷電交加狀態,凹
道根本避走不了。然而不走又能如何——
    背後天雷峰簡直如火山爆炸,快夷為平地。才一打停。數道閃電又自沒頭沒臉轟來,
迫得他尖急病叫,不知哪來神力,啊啊狂吼,抓著鐵箱頂頭,沒命跳出凹道,直若喪家
之犬,見路即沖,見石即跳,急急逃命去了。
    那雷電簡直長了眼睛,不斷劈得齊金蟬人仰馬翻,他卻全憑一個唸唸——此時不逃,
必定丟命,跌了又起,起身即沖。哪顧得天上雷,地面坑?一心只想過離這鬼地方!
    活該他福大命大。抓著鐵箱預頭。那鐵箱但有吸雷引電之能,但見十數道電蛇臂打
下來,本該打得他腦袋開花,斃命當場,幸而鐵箱護腦,雷電觸及箱子,已然化成電蛇,
橫溢鑽入,隨即消失無蹤,他始能安身保命。
    然而,儘管護住腦子,身軀卻空門大露,在無數電蛇追劈之下,已經受傷匪淺,幾
乎體無完膚。
    好不容易衝過一尊大石筍,每以為已穿出陣區勢力範圍可喘口氣,豈知石筍竟然被
炸,轟得他備受波及,招架乏力,唉聲尖叫,已被炸飛十數丈,倒摔地面,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昏死中只覺耳際天雷大作,似百口、千口火山齊爆炸,幾乎毀天
地宇宙,任誰也擋不住。受不了!直到……直到一切夷為平地……進入盤古蠻荒世界。
他始幽幽醒來,睜開眼縫中,仍見雷光一閃青一閃白,敢情尚未逃出陣區範圍?
    可是,為何未再聽及雷轟聲呢?難道塞耳棉花阻去聲音。還是……已登極樂世界,
羽化升仙了?如此自是聽不著凡間聲音?
    想及翹辮子,他心神一凜,自己才十二歲出頭,人生始美景當前,怎可就此撒手成
仙?這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吧?
    凜然一顫,讓他遍體生寒。急於掙扎,猝又傳來痛楚,唉叫兩聲,倒也傳出欣慰苦
笑——仍有痛黨,總算還有命在。可是那些閃光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忽黨仍身處險地,哪還顧得身骨疼痛,趕忙爬坐而起,急急脫逃,跌撞三數丈後,
直覺地回頭想看著狀況到底有多糟。這一反瞧,不禁想笑,又自噓氣跌坐地面。
    原來自己果真逃出陣區勢力範圍,那雷電雖仍閃動不止,卻也只能在十指山頂空掠
動。再也無法傷及自己,這條命其撿回來了。
    他連噓數口長氣,慢慢醒神過來,目光落於嵌在陣區和自身之間的那黝黑色箱子,
回想方才情景,兀自苦歎直笑——就為了這口爛箱子,害得自己差點丟命,實在有點不
值。
    然而箱子再爛,也是小命換來。實也無法丟它捨它,就算要丟,也得把它搞懂再說
吧!
    想及方才一指,引來山崩地裂,雷電追殺,他多少對這口箱子懷有幾許瞳憬——說
不定還真的是稀世寶物呢!
    幻想再起,膽子不由變大,又自小心翼翼待步前去,像貓斗毒蛇般戰戰兢兢伸手試
了又試,但覺無妨,始敢抓拿過來。仔細瞧這玩意,竟然完好如初,連刮痕都不見,該
是塊上好鐵料子,或許將來可用它鑄把斬金截鐵寶劍吧?
    齊金蟬目光再次落於鐵箱四邊角那四個凹孔——這要命的驚天劈雷當真會再衝出來?
這口箱子當其能引發無堅不摧之天雷?
    想及方才狀況,雙手不禁稍抖而冒汗。這鬼玩意兒若真能引雷發電,自己又將如何
收拾呢?其要像方纔,再次遭受電擊才好……
    掙扎許久,他決定再次觸動機關,以證實這箱子到底有何名堂?
    意動指起,又想戳往凹孔秘鈕,然而落指處,又如身置火山口,深怕一指戳錯,炸
個屍骨無存,可是不試,又怎能證明一切?
    他猛一咬牙,橫了心,手指真的猛戳,其實落於按鈕力道卻輕微加蚊螫,猝然滋滋
電蛇衝向指頭。暴竄全身。嚇得唉呀尖叫,趕忙槍開鐵箱,跳出三數丈遠,觸電滋味雖
去,他卻餘悸猶存。
    「怎會如此?」
    齊金蟬實是搞不懂這鐵箱為何狀況特多,先前兩孔毫無作用,後來心想它們可能是
用來噴電。剩下兩孔該是按鈕,豈知反應全然不勵莫非自己搞錯四孔,始有不同反應?
    仔細瞧來,齊金蟬不禁迷糊了;
    這鐵箱上下,正反面,甚至凹孔大小完全相同,若未上記號,根本分不清前後左右,
無怪乎自己會吃大虧。
    想通此點,他不禁再生膽子一試。心想反正都被雷電劈得體無完膚,稍稍觸電算得
了什麼?
    於是又抬起鐵箱,仔細探試哪兩孔在上,哪兩孔在下,硬著頭皮戳了幾指,終也試
出兩硬孔。找來黃土石把它留出記號,剩下底邊兩孔該是機關鈕了,照他記憶,方才引
起轟雷的按鈕應在左側,可是又覺得不對,畢竟此籍正反面完全一樣,誰知道方纔的正
面是否變成現在的反面?
    看來只好重新試驗了。
    當下再吸真氣,念聲阿彌陀佛,心不甘情不願地仍把手指戳入左凹洞。
    他深怕再被電著,猛戳後,立即抽手,猝又見及兩邊青白電蛇從上頭凹孔滋滋躥出,
直若繁雷閃向天空,似要劈天裂地之際,或而閃雷本就帶有磁場,竟然將十指山頂空那
堆雷電吸引過來,一時天空似若萬龍齊躥,怒電扭滾,直往這頭貫來。
    那電光過處,雷聲大作,嚇得齊金蟬臉色大變,尖叫不好,拔腿即逃,然而他腳步
再快,輕功再高,又豈能擠得了雷電之速度?
    勉強躥達數十丈,幾道奔雷已轟及他背後,情急中忽見左側七八文儀有凹洞私身,
硬是使出吃奶力氣往那頭衝去,拚命閃至凹處,正待慶幸將躲過一劫之際,忽覺這凹洞
未免太廣了,急忙下瞧,兩眼幾乎掉出眼眶——這哪是凹洞,根本就是萬丈深淵,如此
往下跳還有命在?
    驚駭中又是一聲不好,想煞住身形往回跑,然而他著實衝力過猛且身在空中,又怎
能煞住身形?使何況背後電雷早已轟得懸崖碎石亂飛,震力掃及他背腦,一聲悶哼,已
昏死過去,無力再做搏鬥,如斷線風箏般宰往萬丈深淵去了。
    沉雲卷處,任那天雷仍不斷閃著青光白光,照樣探尋不著半絲人蹤,一切似將落於
無痕……
    話說長江流域,巫峽險處,正有一輕舟湖流而上。除操舟船夫外,舟中只有父女二
人,一肩行李,甚是單寒。另外有個行囊,甚是沉重,裡面似乎裝著鐵器。
    那老頭子年才半百,發領已是斑白,昂頭仰瞻,目光雖仍凌厲,卻滿臉皺紋,一望
即知是個飽經憂患風霜的老人,那女子年才十二三歲,鼻懸眼靈,出落得美麗動人。
    她輕輕倚在老頭身旁,好奇地指點山光水色,靈霧煙嵐。問長問短,一副天真孺幕
模樣。
    此時已經暮煙四起,瞑色蒼茫。從那山峰凹處掛出一輪明月,清光射來,照得江面
還用生光。
    本是佳景天成,豈知那老人卻觸景傷情激感傷輕歎:「哪堪回首月明中?何時才能
返我家園啊!」言下凜然,兩眼已含淚。
    那女子聞言,哪敢再沉醉山光水色之中。喜意一斂,換來關懷:「爹又在感傷了,
凡事無自有安排,待目悲傷,也是無益,還請爹保重身體要緊。」
    老頭只能輕歎,自己又怎能在女兒面前掉淚田?然而流落他鄉,那種走投無路感覺,
英雄落難處境,竟然仍是如此扣心穿肺,復聞兩岸猿聲悲呼,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流下英
雄淚來。
    那女子不忍,想伸手替父親拭淚,老頭知道失態,趕忙挽袖擦去,勉強擠出笑容:
「猿聲感人,爹不自禁……」想掩飾困境。那女子自知父親心境。不願再提傷心事,倚
身靠來,讓父親摟得緊緊,以沖淡悲慼之情。
    沉秋中,船夫仍在往前劃。
    再行半里,忽見渡口,他始說道:「老爺子,天已不早,前面就是有名的烏鴉嘴,
那裡有村鎮,我們靠峰歇息,順便買些酒飯吧!」
    老頭經過盞茶工夫調適,情緒已平起許多,聞言點頭說道:「好吧!你只管去,我
今日有些累,不上岸了。」目光瞧向愛女。
    「我也不去。」小女孩含笑地準備陪父親留在船頭.
    船夫有得休息,何樂不為?當下謝過之後,心神振奮,大槳一劃,船隻速度徒然增
加許多,斜斜駛往江口。
    那女孩趁此機會,將中午留下的酒來再次攤開,邀來父親,將就吃起半隻燒雞,幾
只菊花蟹腳。
    船夫雖讒,但想起待會兒靠岸,目能吃到熱騰騰東西,可比冷菜冷酒過癮多多!也
就更來勁往前劃。
    縱使老頭發現,遞來好朋,船夫還是打哈哈謝絕了,畢竟他們帶的不多,分給自己,
可能吃不飽,老頭但覺不好意思,遂又多給幾個錢,要他順便帶些東西回來,船夫但見
有年頭可賺,自是哈腰直謝,邊划槳邊問老爺小姐喜歡什麼,一併帶來便是。
    正說得起興之際,忽聞遠處傳來尖急叫聲:「撞船啦!」
    一連幾聲,倒把船夫喊醒,驚覺地猛瞧岸一艘三帆大船,喃喃念著:「誰的船要撞
了……」
    正待瞧個清楚,那大船船夫招手直指過來並吼著:「快閃快閃!」分明已指出位置。
    那船夫更是緊張,回目掃去:「誰要撞我的船?」外話聲未落,卻見得小女孩尖急
大叫躲開。眼睛睜得圓大直盯上游洶湧衝來一株比兩口棺材還大的木頭。
    那木頭本就實心,落於水中,吃水甚重,勉強可浮出七八寸光景,若在白天或可看
得清楚,此時卻是在晚,船夫又急於斜行上岸,一時疏忽,竟然出現狀況。
    在聞及尖聲,急目瞪去,大木頭已然湧近不及兩丈。那船又自加速且斜擺,想躲似
乎不大可能。
    船夫見狀,嚇得滿臉發青,尖吼直叫不要不要,雙手猛抽木槳,期能躲過這劫。
    那老頭本是自飲悶酒,乍聞驚變。猝作反應,掠身而起,欺往木漿,想幫船夫一臂
之力以調斜船身閃過木船撞擊。
    然而此舟早已老舊多年,那木漿又自浸水多日,雖是上選之材,自不堪腐蝕,突遭
扳力過猛,一個吃挺不住,叭然斷成兩截。船夫栽跌後頭,更是驚慌。
    眼看無力挽舟,那木頭又自逼近不及三尺,嚇得他跌跌撞撞,想推舟,想躲閃,慌
了手腳。
    那老頭似乎武功不弱,猝然扳斷木漿。心知不妙,直接反應躥身而起,掠空跨步。
一招「力劈華山」即往浮木壁去,掌勁落處,叭然一響,打得木屑,水花濺飛好高。
    然而那尊浮木又粗且長,遭此一擊,勉強毀去前頭七八尺,其後頭文余仍完好無傷,
且帶勁往下衝。時距已差小舟不及幾尺,那老頭又身在空中。且被濺起水花退住視線,
還以為一掌奏效正待噓氣,忽又聞及船頭女兒尖叫,聲如劍刺,嚇得他再探究竟,水花
落處,竟然仍有半截木頭直衝過來。
    眼看為時已晚,猛一大喝,搶身衝向女兒,抄抓飛起。
    就此同時,浮木終撞船頭。轟然一響,船裂木飛,撞得船夫如球亂滾,那老頭暗道
無奈,抓著女兒往浮目點去,始免於墜個一身濕。
    那小女孩掠魂未定,但有個落腳處總算暫逃此劫,正想噓口氣,猝見浮木尾端鑽出
一顆光溜溜腦袋,還帶著兩顆透亮賊眼之類東西閃瞪過來。一聲冷喝「於什麼?」暴出。
    突來驚變,嚇得小女孩以為水鬼上身,尖聲驚叫,就往又背後逃去。那老頭亦被嚇
著,直接反應,一掌即劈。
    光頭腦袋見勢不妙,猛往水中潛去。掌勁過處。水花四濺。
    老頭心神一凜,暗道不好,對方身手不凡,莫要仇家上門才好,急把女兒抓得更緊,
切掌四面以防偷裝。
    他不斷喝聲:「何方人物,有種現身一搏,藏頭縮腦,算什麼好漢!」
    「藏你的大頭鬼!」
    那浮木左側,猝躥起一隻手,奇準無比抓向兩父女腳踝,任那老頭武功不弱,竟然
無法躲閃硬被扣個正著,他驚駭不已,急急反手切來以自救,然而仍自慢了一步,眼看
就要被拖下水,急得他把女兒松在一旁,心想要落水,自己一人遭殃便是。
    就在千鈞—發之際,那浮木因裝船而橫擺過來,此時卻已靠撞船身。
    那光頭小孩正巧夾在船、木之間,眼看就要收拾老頭,豈知後腦卻撞及船身,雖只
一觸,竟也撞得他頭昏眼花,唉呀一聲,哪還有力氣再揪人腳踝,一個脫力,又自往水
中沉去。
    那老頭這才得以脫身,驚心動魄帶喘息地抓起女兒,先掠回船上再說。
    然而船已進水,傾斜泰半,又怎能持久?離岸仍有三百丈,根本登靠不得,急得他
滿頭大汗。卻不知如何是好。
    情急中,忽見得一光頭小孩再次冒出水面,憨頭愣腦地抓緊浮木。瞧他猛甩腦袋那
種模樣,顯然方才撞得不輕,早已忘了報復毀他浮水的老頭。
    那老頭這才瞧清敵人廬山真面目,竟然是個十來歲左右的光頭小孩?
    自己混遇大江南北,哪來跟這小鬼結過架子?
    復見這小孩滿臉青紫,連眼眶都泛黑加貓股,似乎經過嚴重拷打似的,簡直比落水
狗還慘。該是個落難人吧?
    想及此,敵意盡去,換來一絲同情,急道:「小師父您是……」
    那人正是盜寶天雷峰之齊金蟬,活該他命大禍大,被天雷轟得墜跌萬丈深淵,卻命
不該絕,竟然掉落長江源頭江水中,得以挽回一命。
    轉而由於他受傷頗重,無力掙扎上岸,只有任其逐流。好不容易碰著浮木,他始抓
爬出水,伏於木頭上噓喘大氣。
    待心神較好後,始一邊運動療機一邊研究這口死也不肯放手的黑鐵箱。
    然而穿出上游之後,天色街亮,總有船隻穿梭江面,他始發現自己為了闖那天雷陣
區,早搞得全身光溜溜一絲不掛,又怎好意思四平八穩在浮木上?
    不得已再次落水遮醜,只以雙手抓住木頭。任其漂流,心想只要傷勢較穩定之後自
可輕易登岸,只有全靠江流引帶了。
    好不容易熬了一個大白天,正想著難備上岸之際,竟然發生撞船事件,一股怨氣升
起,要找人算個清楚。
    但聞老頭叫聲傳來,齊金蟬登對醒神,怒目瞪來:「你們長不長眼睛?這麼寬一條
江,偏偏撞我木頭?」
    那女孩但見小鬼比自己還小,竟然這麼凶,正想教訓,聞聲斥來:「有沒有搞錯,
是你撞我們的船,還血口噴人?」對於方才被嚇之威脅,她倒是忘的挺快。
    船夫自也心疼船隻被毀,立即聲援:「不錯,是你的木頭撞我船,你賠我……」
    「賠!」齊金蟬瞪眼:「我還沒找你們算帳,你們竟然惡人先告狀叫我賠?簡直天
理安在?江中浮木千百根,每個人都知道要躲,只有你們特別霸王?阻擋我去路還叫我
賠?」
    其實,只要行過船者都知道要閃避浮本,否則被撞,只有自認倒霉,然而船夫怎甘
心承認自己錯誤?
    仍一口咬定:「你卻躲在浮木後面,分明是你槁鬼!」
    「我搞鬼?」齊金蟬黠笑兩聲:「好,我就搞死你們!」
    猝見猛劈雙掌,打得渾水如箭衝出,猛往破船撞去,船夫見狀驚黠大叫。
    老頭更叫不好,抓著船夫、女兒掠身而起,那浮木撞得破船四分五裂、斜沉江底。
    老頭無處落腳,只好掠停浮木上頭,卻對齊金蟬百般忌諱且無奈,這小孩武功分明
不弱,要是拚起來,自己武功可自保,但又如何能照顧到女兒呢?
    齊金蟬正得意自己傑作而哈哈噓笑,然而笑聲過處,突然想到什麼,煞住聲音,換
來一臉驚慌:「糟了,我那口箱子!」
    原來他在腦袋受擊之際,不自覺地鬆手失落鐵箱,方才又意於找人算帳而忘了此事。
    此時雙手耍起來太過於方便,原覺上少了些什麼?這一回想。始知掉了鐵箱,這可
是他排死命換來,又豈能搞丟?
    當下哪還顧得找人算帳,兀自閉氣,猛往水底潛去,認真撈寶去了。
    那老頭乍見他不戰而走倒也意外萬分——這小子行事捉摸不定,的確不易對付。雖
是失了蹤影,他仍不肯放鬆,全神戒備。
    那女孩仍嚥不下這口氣,嗔聲道:「爹怎能平日放他走?」
    老頭輕輕一歎:「瓊兒豈可遷怒?說老實話,撞船之事,不能全怪他,何況他似乎
落難漂流至此,我們未出手援救已失俠義,又怎可無理挑釁?」
    「可是他真的很狂……」
    瓊兒似也感覺自己不對,話聲弱了許多。
    船夫卻滿臉抱怨:「我的船已被他毀了……」
    老頭道:「此事我也有責任,不該叫你斜行登岸,還好這船不大,賠你十兩銀子,
可抵得過?」
    船夫乍聽有人賠,自是喜出望外,卻又覺得不好意思,急急說道:「怎好叫老爹賠
錢呢?」
    老頭搖頭一笑,從腰際掏出一鍍銀子交於船夫,他先是拒絕,隨後仍千謝萬謝收了
銀子。
    對於撞船之恨自是一掃而空,甚至還有賺頭呢!
    老頭已把船夫之事擺平,心頭寬慰不少,接下來該是如何伺候這看來十分難纏的小
和尚了。他注視著江面,希望能發現人形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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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頑皮和尚
    然而等了半晌,浮木都已漂流百丈遠,還得靠老頭施展掌勁推打水面方能維持原處,
那小和尚直若泥牛沉海一去無蹤。
    就在老頭準備放棄找尋而登岸之際,左近七八丈遠處始浮出齊金蟬光禿腦袋。
    老頭終也面色稍緩,露出笑意。
    那齊金蟬則吐出一口水箭始呵呵笑起,雙手一舉。倒將沉落江底之黑箱子舉出水面,
但見原物沒錯,笑的更是心滿意足:「拼小命才換來的,豈能讓你溜掉?」心想改天非
穿條繩子牢牢背在背上不可。
    方才潛水尋物,體力似乎消耗過巨,此時東西已尋回,精氣一洩,倒覺得疲憊起來,
甚想找個東西倚靠。
    忽見浮木,不自覺即游過來。
    復見木頭站三人,立即喝叫:「敢佔我浮木?吃了熊心豹膽不成?以為大爺我好
惹?」
    「左手抓牢鐵箱騰出右手,雖是疲累,但對付這堆人,他似乎信心十足,眼都不瞧
一下即已欺攻過來。
    老頭既然已準備化解誤會,自該搶住機會,急忙拱手說道:「小兄弟別誤會,我們
只是毀了船,無立足之地,才借您浮木一用,並無強佔意思!」
    齊金蟬聞言小知對方放軟下來,且有認錯意思,倒是個識時務傢伙攻勢不由放慢,
邪邪笑起:「怎麼?終於想通大道理,向我賠罪啦?」
    那女子瞄了一眼,縱使父親有錯,可是就無法忍受這小子狂態,正想開罵,父親卻
扯她衣角,逼得她把話嚥了回來。
    那老頭則仍笑臉送來:「有錯,自該賠罪,不知小兄弟是否寬宏大量,不究前嫌,
讓我等三人借上浮木以能保身。」
    齊金蟬瞧他的確有心認錯,禮數也做得讓自己風風光光,不禁呵呵笑起,算是解了
這段間隙。
    自也擺擺手笑道:「算啦!你毀我浮木,我撞你船頭,算是扯平。不過,說老實話,
我實在搞不清我趴在浮木後頭打磕睡,一直讓浮木自由漂下,你們怎會不長眼睛讓我撞
上?」
    那老頭乾笑:「行船總有意外,今晚卻發生在你我身上,也該算是有緣。小師父何
妨上來,好計老朽請您一頓聊盡歉意?」
    那女子倒發現趣事:「你當真躲在木頭後面打瞌睡?」
    齊金蟬但覺溜了嘴,此時欲掩飾已是不可能,只好做瀟灑狀:「有什麼大驚小怪?
我一向是這樣睡覺的!」
    那女了想笑:「浸在水裡?」
    「嗯!」齊金蟬一副紳士般點頭:「偶爾也去挖地埋沙睡覺,這樣對身體大有益
處。」
    那女子終於笑起:「你該不會自以為是蛇蟲吧?浸水又挖地洞?」
    齊金蟬還是正經八百:「很多禪道,凡人是不會懂的。」
    那女子呵呵笑道:「不知小和尚修煉多久了?可得道?何時準備升天?」
    齊金蟬目光一致,冷道:「我是正常人,不准說我是小和尚!」
    那女子笑瞇了眼:「可是你的光頭,很容易引起別人誤會!」
    「光頭?」
    齊金蟬忽有所覺,伸手往腦袋摸去,這才發現,滿頭黑髮已被電焦而脫落,不禁暗
自苦笑:「真他媽的得不償失,沒事跑到鬼地方去剃度!」
    瞄向那女子冷道:「光頭也不一定是和尚,我只不過是在練一種鐵頭功,暫時把頭
發剃掉而已!」但覺這解釋不錯,輕輕笑了起來。
    那女子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只覺他連眉毛都剃光,倒是過火多了。
    還想再揚言,父親已升口:「小兄弟能在水中翻江搗海,武功自是高強,不過您似
乎受了傷,何不坐上浮木,也好一同上岸。老朽場知跌打醫術,說不定可替您推拿一
番。」
    此時齊金蟬高浮木不及三尺,老頭伸手即要接人。
    「好啊!」
    齊金蟬先是覺得坐上浮木得以休息亦是不錯,但才一動身,腰部以下似乎空空蕩蕩,
何況還有個女的,怎好見光?
    想及此,登時又把伸出去右手縮回來,乾笑道:「不必了,我早習慣浸在水中,你
們還是先上岸好了!」
    「小兄弟何必客氣!」那老頭以為他不願再擠浮木,免得三人立足不易:「這浮木
本是你的,而且站個四人並無大礙。」
    「我不能站……」齊金蟬笑的甚尷尬。
    「沒關係,你上來便是。」
    「不了!我浸在水裡很好……」
    「怎可如此!來!我拉你一把!」
    「不不不!」
    齊金蟬忙搖手乾笑,正持推開浮木讓三人靠岸,豈知老頭動作甚快,他又只顧搖手,
未防著這招,一個不留神被扣住手指,老頭自是希望扯他上來,用力頗大。
    這一扯硬把齊金蟬提出水面快半個身子,嚇得他尖叫不要不要,實在想一掌邊開老
頭,卻怕他吃力不住而落水,然而不迫開他,身子必將光溜溜現形。
    心念還未閃定,老頭又把他址高半尺,眼看下體也要見光嚇得他抓來鐵箱蓋住下體
面紅耳赤直叫不能扯。
    然而一聲尖叫已傳自那女子,她急忙掩臉甩頭,準是羞得面紅耳赤,卻無處可躲。
    但一尖叫,倒把父親叫醒,他登時發現齊金蟬一身光溜溜。縱使女兒尚未成年,但
也半大不小.又怎好見此場面?
    此時窘得他扯人也不是,放人也不是,僵在那裡不知所措。
    齊金蟬反正己現了形,只有豁出去。乾聲笑道:「我們男人的事,一向都是很驚世
駭俗的!現在可以把我放回水中了吧!」
    老頭窘著臉:「小兄弟你怎麼?「
    齊金蟬乾笑:「我也搞不清楚,昨晚想洗澡,褲子就不見了!」
    「呃……呃……」老頭不知如何回答。
    那女子已窘得無地自容,急叫道:「爹快放他回去,快啊!」
    老頭這才會意過來,趕忙鬆手,齊金蟬得以落回水中,掩去窘態。
    他倒是抬然目處,瞄了那女子一眼,呵呵笑道:「難得我們裸程相見,將來必定大
有緣分啊!」
    那女子不知這話衝著自己,並未回話。那老頭自是乾笑,直道小兄弟說笑了,其他
已不知該按什麼話,實是窘足心頭。
    齊金蟬消遣幾句後,已把浮木推前,好讓三人先上岸,畢竟困了一天一夜,肚子早
餓得發慌,找點東西果腹方是上策。
    待浮水靠岸不及十丈,老頭方始抓著女兒先行掠往岸邊。他交待女兒先找間客棧落
腳。
    自己則行向顧為熱鬧街道,買套童裝,很快奔回渡口。
    含笑地交予半浮木中的齊金蟬,並笑道:「布衣粗裝,將就穿便是,待會兒讓老夫
請你一餐如何?也算為此誤會洗禮一番!」
    「有人請當然好。」齊金蟬笑口大開:「我正愁沒錢花呢!」
    身形一扭,飛身上岸,反正無色已黑,將就地穿起棕灰色布衣。
    雖大了些,卻也勉強蔽體。
    待衣褲穿妥,自行照瞄幾眼,總覺得老百姓味道頗濃,不禁又笑起:「待會兒進了
餐館,莫要被人當做店小二才好!」
    老頭直道不會不會,瞄著齊金蟬頭頂光光,直覺他倒像個偷溜下山,易容百姓的頑
皮小和尚,然而此事豈可說破?
    只能邊笑邊點頭,直道齊金蟬相貌堂堂,邊把人引往客棧餐廳去了。
    至於那船夫,在得了賠償,船隻又毀狀況下,已毋須再負責載客任務,找個「另買
船隻」借口後,已告別顧主咱行找向其他熟識船家打秋風,連住宿費都省了下來。
    此渡口名為烏鴉嘴,可非黑鴉鴉一片,數百戶店家通體效明,甚至有露天拼棋、雜
耍者,倒也熱鬧。
    齊金蟬只想填飽肚子,緊跟老頭走向一家香居客棧,那女孩早點了幾道可口小萊上
桌,齊金蟬二話不說,坐了下來,登時拚命吞那歷劫重生第一大餐,那餓死鬼模樣瞧得
兩父女暗自搖頭輕笑,心想著米飯真的這麼可口麼?
    不管可口與否,齊金蟬足足吞了六大碗方始有心情注意他人,眼看兩父女四隻眼睛
瞧得發直,他也瞄來一眼道:「吃啊!看我吃,能飽麼?」
    那女子白他一眼:「你叫我吃什麼?吃你的碗不成?」
    齊金蟬呃了一聲,始發現本是預留給他們的好幾碗飯,竟然全被自己不小心幹掉,
不禁乾笑:「把我當餓死鬼使是,反正這是飯館,不怕吃的,你們再叫啊!順便……可
能的話,再替我叫四大碗如何?」
    那女孩再瞄一眼,大概是說真的碰上餓死鬼。
    那老頭則落落大方直道盡量吃。他似乎抱定盡己之力請足這餐,又叫店小二送來六
大碗,並補些名菜。
    尤其醋溜鱒魚一上桌,齊金蟬胃口又起,當真再吞七碗飯,果真是大板桶一個,連
湯帶菜,恐怕裝得滿斗重吧?小小肚皮竟也腫得像小彌勒佛似的。
    兩父女也在邊瞄邊笑中進食晚餐。半碗未吃完,大門那頭忽而傳來京城髒話,老頭
覺得耳熟,不由抬頭瞧去。只見得一位中年白農人進門,正尋著位置想坐下。
    那老頭乍見此人,不禁任詫立起,急聲即叫:「可是周賢弟麼?」
    但見那白衣人雖然發稍稍斑,似論滄桑,卻仍困乾一股書生聶士神情,不是自家兄
弟是誰?眼眶不由一紅,神情顯得激動。
    那白衣人乍聞聲音,回目過來,征了幾稍,竟也激動萬分。「是李大哥麼?」
    兄弟初見,大是激情,雙雙欺前相擁,儘是噓長問暖,好嗎好嗎?紅眶淚水,極力
忍著不落。
    老頭咽聲道:「京城一別,誰知在此重逢,可惜已經人老體衰,山河全非了……不
過,能見就好!」猛抓酒杯:「來,我敬你三杯!」
    白衣人抓過酒杯,兩人痛飲。何只三杯?足足灌下一大壺,方始澆息前愁。
    老頭立即請客人坐下又自點菜,準備和兄弟痛飲,大有不醉不歸之態。
    白衣人當然不客氣,引酒即飲,那段話途知己千杯少,豪邁神態盡展無遺,兩人就
舉杯往來,喧話從前。
    白衣人說道:「揚州一役,聽說大哥已罹難。想會在異鄉相逢,實是老天有眼,從
此我兄弟可並肩共渡餘年,實是快哉。」
    目光移向那女子和齊金蟬,欣喜說道:「這兩位想必是侄子、侄女?長得實是出
眾!」
    齊金蟬早已吃飽撐著,兩眼睜大在著這場異鄉運知己感人情景,忽聞有人把自己塞
給人家當兒子,立即擺著手指說道:「請別以異樣眼光看我,我的爹已經過世了,隨便
瞄一眼就說我是別人小孩,有點不大公平吧?」
    那老頭立即乾笑解釋:「賢弟誤會了,這位少俠乃我在江上遇著,順便請他吃頓飯
而已。倒是小女……方才驚喜交集。竟也忘了教小女英瓊拜見。」
    隨即叫道:「瓊兒快拜見您周叔叔,他是爹的生死兄弟!」
    李英瓊聞言立即起身,納頭便拜:「可是周叔父麼?爹常常提起您,齊魯三英就屬
周叔父最神勇了。」
    那老頭欣笑道:「就是他,當年爹和你楊達叔父跟他在齊魯燕豫一帶威名赫赫。你
楊叔父自從被仇人陷害之後,如今只剩我跟你周師叔了。」
    李英瓊自是畢恭畢敬行禮,瞧得白衣人眼睛一亮:「果真將門無弱女,我看賢侄女
滿面英姿,自非凡種,大哥絕藝,一定有傳人了!」愛材地對英瓊回以笑禮。
    老頭輕輕一歎:「學武好嗎?你我鬧得家破人亡,十年來到處安不了身,她娘更是
生下她便隨我東奔西躲,死於江湖之中,她老煩我,叫我教她武功。我可抱定庸人自有
厚福主意,又加以這孩子兩眼煞氣太重,學會武功,將來必多事。我的武功充其量也只
是平凡,她學得不精,反倒招出殺身之禍,何苦來哉。何況我只一女,實在放心不下,
所以一點也未傳授予她,希望將來找個讀書人嫁了,落個有人替我送終,於願足矣!」
    白衣人自能體會他心境,不願再提此事,只說道:「話雖如此,我看賢侄女相貌的
確不見。決非池中物,將來或有際通吧!」
    李英瓊聽了白衣人之言,不覺秀眉軒起,喜於形色,然而望及父親,不覺又露出幾
分幽怨。
    白衣人很快轉開話題:「大哥此番入川,有何目的?」
    老頭道:「我還有啥目的?落得安身立命足矣!」
    白衣人問言喜道:「就到小弟那兒去吧!我來此已三年,在西村郊買了一間占宅,
平時教幾個徒弟過日子,最近剛到峨嵋後山尋了一個山洞,十分幽靜,風景奇秀,準備
在那裡隱居。時下大哥前來,正可一同隱居於此,你覺得如何?」
    老頭但聞有地方落腳,自是高興:「如此甚好,但不知此地離那山洞多遠?」
    白衣人道:「走山路去,大約百里,大哥你不妨先到我家住上幾天,再收拾一些必
用東西上山?」
    老頭頷首:「一切隨你安排便是。倒是你我全是避難之人,可曾易名改姓?」
    白衣人道:「我雖易名,卻未易姓。把「琅』換了『淳』字,唬了三年倒也相安無
事。至於大哥你準備上山隱居,山上人亦罕見,自可省了改名麻煩。」
    齊金蟬瞄著兩位老頭。呵呵笑起:「你們原來是過難者?在我面前東拉西扯不妥吧?
該不會準備殺入滅口吧?」
    那白衣人周淳聞言神情不由一抽,目光瞄向老頭李寧,似想追問這人可靠得住?
    李寧只覺齊金蟬是個落難小孩,其他並未想太多。
    此時亦不知如何回答。
    齊金蟬則瞄其眼睛,呵呵笑起:「怕什麼,你們要隱居峨嵋山,可得先拜我這個碼
頭,因為那山是我管的!」
    周淳道:「奇山異谷皆大地所有,小兄弟怎可據為己有?縱使有人把守,峨嵋山也
該屬於峨嵋派,怎會輪到你?」
    多半把齊金蟀所言當成兒戲。
    齊金蟬故作神秘:「將來你就會明白,天下大山都屬我所掌管,早點拜碼頭准錯不
了,不過,看在這頓飯分上,我會對你們客氣些,留個洞給你們隱居,也算是功德一
件。」
    李英瓊瞪眼過來:「你未免太狂,敢對我爹如此說話!」
    她想出手教訓,卻被父親拉住。
    齊金蟬笑的更逗人:「事實如此。多說無益,你們愛聽便聽,不聽也得聽,反正酒
足飯飽,我該走人啦!」
    搶過桌上一壺酒,咕嘟長飲而盡,抓起身邊鐵箱子,大步揚長而去。
    李英瓊急道:「爹就讓他這樣走人不成?」
    李寧輕輕一歎:「他跟咱無冤無仇.怎可為難他?」
    周淳道:「大哥不知道他來路?」
    李寧搖頭:「萍水相逢。不過我看他本性不惡……」
    「他似乎受傷在身?」周淳道。
    「嗯。」李寧道:「可能遭受敵擊,落難入水。」
    「待我跟蹤一陣看看。」
    周淳為了安全起見,不敢再暢飲,在得到大哥默許之後,已匆匆出街道跟蹤去了。
    李寧父女則仍坐於客棧等候消息。
    尚未喘三口氣,忽又見及周淳匆匆趕回,問及狀況之下,方知齊金蟬走的是西郊方
向,自躡周淳武館同路。
    一方面便於跟蹤,一方面又怕齊金蟬揭向武館,周淳自是轉回招人,一同回館,若
有了差錯,也好有個幫手。
    李寧義不容辭,立即領著女兒連眼過去。
    那齊金蟬似早盤算周家古宅,一徑晃了五里路,撞往古宅。
    眼看就快抵宅前,周淳不得不截身過去。
    齊金蟬則注視斑駁紅門前那雙大銅獅,喃喃念著:「該有百年了吧?銹都蝕了表
面!」一副認真評估它值多少錢。
    「小兄弟!」周淳從後頭追來:「你找周家有事?」
    齊金蟬一愣,忽見周淳以及背後李氏父女,自是呵呵笑起:「這麼有緣,又拉上
了?」
    周淳自有防備:「你找周家有事?」
    「有啊!想睡覺!」齊金蟬若有所悟:「這是你家?」
    「正是!」周淳回答。
    「呃呃……」齊金蟬笑的更促狹:「敢情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你借不惜人住一宿?」
    周淳道:「住宿沒問題,只是在下仍不知公於尊姓大名,師承何人。」
    「說的也是,你們在避難,自該小心翼翼。」
    齊金蟬輕笑道:「我叫阿呆,屬於峨嵋派,這樣該無問題了吧!」
    「阿呆?」周浮任愕。
    齊金蟬暗自好笑:「怎麼樣,相不相信?其實我說什麼,你都無法證明,何苦追問?
將就一下不就得了!我不是你的仇人,我只是受傷在身,問了烏鴉嘴的人。說這裡有武
館,至少沒有治傷藥丸,特來買個幾顆,順便借住一夜。現在可好,既然是你家,就好
人做到底,多賞點人情,將來有你好處。」
    周淳不禁猶豫了,瞧他模樣,的確不像壞人,但江湖甚險,不得不防。
    齊金蟬已著穿他心裡,道:「反正你的底都洩了,除了殺我滅口,你還能防什麼若
不忍心下手,只有答應的份,順便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看你印堂帶黑雲,十天之內必有
麻煩,小心啊!」
    周淳更是眼跳:「小兄弟懂得相術?」
    「不但憧,而且很準!」齊金蟬莫名笑起:「我也搞不清楚道家那套名堂,說我是
九天神童轉世,修行久了,能知過去未來。你試試便知准不准了。」
    周淳還在疑惑,李寧已行前,並說道:「賢弟若方便,讓他住一宿便是,身處江湖,
難免有不方便時候,咱能幫則幫,至於是禍是福,全憑天命了。」
    齊金蟬連連點頭:「當然是福,試過便知。」
    李英瓊瞄眼:「早試過了,一碰面就撞船,害我們賠了十兩銀子,哪來的福?」
    齊金蟬霎時乾笑:「呃……呃……應該這麼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呵呵,後福
很快就來了。」
    大哥既然開口,周淳不便拒絕,遂同意齊金蟬借住。
    敲開大門,來了幾位小童,恭敬拜禮後,周淳已吩咐小童引領齊金蟬住宿客房,並
暗中派人監視。他則親自為大哥接風,暢飲長談至三更,始各自入睡。
    一夜無事。
    次日一早,英瓊父女剛起身,門外已有一位小童司立門口。
    只見得他年約十一二歲,生得面加冠玉,頭梳兩團發球,靈中帶秀。
    此時只不過七八月,蜀中天氣本熱,他只穿了一身青布短衫褲,更見輕巧。
    見英瓊父女迎門而出,她立即恭敬行禮並引路道:「師父習慣於晨間練劍。不克前
來,特命小的前來招呼,兩位師伯及師姐請先行激洗、用餐、待會兒師父自會返回。」
    李寧見這小童儀表非凡,口齒伶俐,十分喜愛,陪他聊了幾句,已被引後院雅屋。
    漱洗後,小童早將青竹搭建之雅屋收拾乾淨,並端來一大盤臘肉,以及一壺芳香四
溢上等玉冰燒,置於桌上,請兩父女上座。
    自己則在側身相陪,含笑說道:「師伯請用一點早酒吧!」
    李寧含笑點頭倒酒吸飲一口,頻頻讚許,正要問小童話時,他又到廚房端出三碗醋
湯麵,一盤泡菜來。
    李寧見他小小年紀,招待人卻非常慇勤,愈加喜歡。
    一面用些酒菜,便問他:「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幾時隨你師父練武的?」
    小童道:「我叫趙燕兒,我父本是明朝翰林學上。死於李闖之手,我和母親及男男
逃到此處,不想舅父又復死去,從此生活難挨。好不容易得到師父收容,才能安定下來,
算算日子,也該有三年了吧?」
    李守道:「那該是你師父一開堂,你就來了?」
    「大概吧!」
    趙燕兒道:「師父是去我家把我找來,否則我是靠替人牧牛養我娘啊!」
    李寧啼啼念著:「你師父的確稱得上俠義風範……卻不知這幾年他是否有了後代?」
    「有啊!」趙燕兒道:「師父也有一個女兒,叫輕雲,去年村外來了一個老道姑,
也要收我做徒弟。我因為有娘在家,不能遠離。那道姑忽然看見師妹,便來會我師父,
談了半天,便將師妹帶去,說是到什麼黃山學道去。
    我可捨不得。幾次要師父去將師妹尋回。師父總說時候還早,我想自己去,師父又
不肯對我說到黃山之路。我想只有多長大些再說了。我那師妹,長得跟這位師妹一樣漂
亮,不過她眉心上沒有師姐這粒紅痣罷了。」
    瞧著李英瓊,趙燕兒倒覺得她像觀音似的,那紅痣正中眉心,十分特殊。
    李英瓊淡淡一笑,對這顆痣,她多少有點陶醉。
    李寧知道周淳有後,心頭寬慰不少。復又詢問他會什麼武功。
    燕兒道:「我天資不佳,只會一套六合劍法,會打鏢接鏢。聽師父說,師伯本事很
大,過些日子,還得請師伯傳授幾招啊!」
    正說話間,周淳已從外面走進來。
    燕兒連忙垂手特立,英瓊便過來拜見世叔。
    李寧道:「恭喜賢弟,收得這樣一個好徒弟。」
    周淳淡笑:「她倒也聰明,天賦也不差,就是一張嘴愛說話,見人兀自說個不停。
這半天功夫,他想必已把三代祖宗背得滾瓜爛熟了吧。」
    李寧輕笑:「他已經對我說過身世。只是賢弟已快五十之人,你為何輕易把侄女送
人撫育,是何道理?」
    周淳眠了燕兒一眼:「我看你準要改叫趙雀兒好了。」
    趙燕兒伸去幹窘一笑,哪敢再開口。
    周淳始轉向師兄道:「其實,這也是輕雲的造化。去年燕兒領了一個老道姑來見我。
談了談,才知道就是黃山餐霞大師,有名的劍仙,見及輕雲,說是生有仙骨。她同我商
量要把輕雲帶走,做她末代弟子。
    本想連燕兒一起帶去,因為他有母親在堂,需人服侍,只把輕雲先帶了去。如此良
機,正是求之不得,你說我焉有不肯之理?」
    李寧聽了此話,不禁點頭。
    英瓊正因為她父親不教她武功,小心眼許多不痛快,一聽周淳之言,不禁眉飛色舞,
心頭暗自盤算。
    周浮自有察覺,便向她說道:「賢侄女,你大概是見獵心容易略論你天資也自不凡,
無庸我客氣地說,比起輕雲,你骨格品貌好得太多。餐露大師見了。必定垂青。你不要
心急,早晚自有機緣到來,那時也就由不得你父親了。」
    李寧道:「還是別說的好,莫要讓阿瓊心神浮動,將來又惹出一大堆江湖恩怨。」
    「對極了!」話聲未落,門口鑽出齊金蟬。
    他仍是鐵箱不離身,夾在腰際,大搖大擺走來:「不夠意思!有人有早餐,有人卻
喝西北風,你說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公平?」
    向桌前,逕自抓來了一壺醋湯麵,就要吞食。
    周淳這才想到有這麼一號人物住在家裡。當時派人監視,一直未傳來不利消息,到
了清辰,竟然把他給忘了。
    雖然他小不溜丟,但來者總是客,已然失禮。
    幸好桌上備有三碗醋湯麵,兩碗本是給大哥食用,他卻只吃一碗,留下一碗可充場
面。

    趙燕兒始咋了舌頭:「一定要這麼勇猛麼?發點小雷行不行?」
    「可以啊!」
    齊金蟬笑道:「插小力一點。雷光就小,你試試便知。」
    他把鐵箱撿來,推了過去。
    趙燕兒不知死活,盡彼此箱神奇給吸引,竟然當真伸手插去。直念著輕一點輕一點,
手指果然輕輕落於凹孔。
    但見滋地一聲,鐵箱四周猝見蚯蚓般電蛇暴躥,趙燕兒唉呀尖叫直被電蛇咬著,沖
跌仰翻,連滾帶爬逃開四五丈,頭皮仍麻冷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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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09:42:40 |只看該作者
他始說道:「本該叫小童去請少俠,卻因聊些事耽擱了,還請見諒。」
    齊金蟬黠笑著:「有面吃,一切好說話!」
    吞得麵條嚕嚕叫,又道:「哪些什麼?聽說你把女兒送給餐霞大師當徒弟?」
    顯然已聽及他們方纔所言。
    「呃……」周淳心念一閃,既然已被聽去,也沒什麼好隱瞞。
    「大師說她具慧根,和仙佛有緣。」
    齊金蟬道:「那就是修道成姑,以後不能嫁人了!」
    周淳道:「若能得道,有何不可!何況她真的跟仙佛有緣?」
    齊金蟬呵呵黠笑起來:「如果有一天來了個和尚,再假設你有個兒子,他隨便說個
幾句有緣,你會把兒子送給他當小和尚,斷你周家香火麼?」
    「呃……」周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齊金蟬以鞭著人家,話聲更黠:「怎麼女兒就差別那麼大,三言兩語就送給道姑,
比『賣』女兒還慷慨,完全免費,還道謝連連呢!」
    周淳明明知道把女兒送給餐霞大師是明確抉擇,豈知被齊金蟬一說,竟然全不是這
麼回事。
    在不知如何反駁之下,不禁惱羞成怒斥道:「周家之事,不必你來管,去去去!」
    伸手一揮,就要逐客。
    齊金蟬肩頭被推著,霎有所悟,敢情話說的太多,惹來對方反感。
    為了這碗麵,不得不打圓場,急急說道:「不過,其實,當道姑也不錯,可以除魔
去妖,將來你死了,還可以幫你超度上天……」
    他哪知這話又犯了忌,周淳更是惱怒十右手猛地再迫來。
    「讓人厭惡的嘴!」
    掌勁過處,掃得齊金蟬差點摔倒。
    齊金蟬但見湯麵欲翻濺,哪還坐得穩。急急跳開掌勁範圍。
    「有話好說嘛!要起人,也得讓我吃飽嘛!」
    「去去去!」
    周淳不理他,一徑驅趕過來,迫得齊金蟬節節敗退,還想挽回局面:「其實我說的
雖然不怎麼好聽,卻是句句實言,你不覺得受用無窮麼?」
    周淳自是不理,一掌打向那碗麵,迫得齊金蟬為護早餐而急忙逃開周家宅,臨出門
還造年頭變了,一大堆人竟然以出家為榮,天理安在?
    這話聽在趙燕兒耳中,竟然起了波瀾,暗道好險!
    那天要是跟餐霞大師前去,不就變成小道士,將來如何面對母親呢?
    周淳似乎也受了影響,朝著李寧,有感而發,說道:「其實輕雲是去學武功,至於
參道,全看她慧根,當她父親,自是支持,這跟拜師學藝完全一樣,這小鬼就是口不擇
言,壞了大家情緒!」
    李寧附會點頭,但瞧著女兒,不禁心有千千結,若將來碰上此事,自己會答應麼?
    瞧英瓊還是一副責怪齊金蟬多言模樣,她該是支持周叔父,卻不知她是為想學武才
支持,亦或是對道姑有興趣?
    由不得他多想,周淳為進談此事,問及大哥、侄女吃飽後,引領他倆前往天非空地,
準備練些絕活。
    那趙燕兒收拾過碗盤之後作也抓把長到追向廣場。
    周淳見他到來,含笑說道:「盡力耍招,待會兒還可請你師伯指點幾招!」
    未等趙燕兒反應,他已架劍待攻,趙燕兒似習慣此情景,立即喝聲:「師父小心
了」,一招「天外飛霜」施將過來。
    只見劍光如霜鄰飛,門在陽光下,煞是炫目。
    周淳亦是不客氣,反封即攻。霎時劍光大作。
    初時仍見人影,但三招過後,起舞越急已幻兩道寒光。一團瑞雪,在院中滾來滾去,
瞧得英瓊目瞪口呆,兩手發癢。
    忽聞周淳喝道:「仔細看了!」
    話言未畢,只見人影一分,一團白影,隨帶一道寒光,如星馳電掣般,直衝庭前一
株參天桂樹,又聽『喀嚓」一聲,將那桂樹向南的一大椏枝削將下來。
    樹身突受斷技震動,桂花紛紛,散落如雨。
    定睛一看,庭前依舊是他師徒二人,站立原處。
    英瓊「啊」地一聲尖叫,恨不得那飛砍樹技之人便是自己。
    李寧則頻頻點頭:「好一招『穿雲拿日』,三弟功夫精進不少啊!」
    周淳拱手道:「比起大哥,仍差一截啊!」
    轉向趙燕兒道:「聽到沒?你李師伯已提過這招叫『穿雲拿日』,乃是六合劍最拿
手的一招,將來如遇見能手,盡可能用它敗中取勝。現在傳授予你,是因為我將跟你師
伯入峨嵋山隱居。將來恐將無法時時叮嚀在旁,你若有志,更該勤加練習才是。」
    趙燕兒自知師恩,立即拜謝連連,趕著熱頭,慇勤耍起劍招,以免有所遺漏。
    李英瓊乍見武功神奇之後,已吵著父親非學不可。
    周淳又在旁邊勸言。
    李寧被女兒糾纏不過,再加上兄弟添油加醋,心中也有點活動,便對女兒道:「你
別看一把劍輕輕,要來簡簡單單,豈知,劍乃兵家之祖,極不易學。第一要習之有恆,
第二要練氣凝神,心如止水。有了這兩樣,還要名人傳授。你從小嬌生慣養,體力從未
耍熬,實在不適宜。你若堅持要學,等到了山中,每日清晨,先學養氣功夫,以及修內
功應做底子,二三年後,才能待你手法,你這火暴脾氣,到時不要又來麻煩於我。」
    英瓊聽了,直覺父親好像故意找理由為難自己,遂道:「燕兒年紀輕輕也學的那麼
辦……」
    周淳立即接口道。「你爹說的並沒錯。要學上來劍法,非得先練氣,紮實自己不可,
否則極易走火入魔,你別看燕兒此時耍得有模有樣,她也是吃過苦頭才熬過來。別的不
說,光看他手掌便知!」
    他招來燕兒,將手掌打開,一隻握劍右掌竟然結癡處處,活像只熊掌,瞧得英瓊目
光直縮,爹爹所定該是不假了。
    周淳笑道:「看了燕兒手掌,可還有興趣?」
    英瓊雖感受那股辛勞,但她對武學響往已久,何況燕兒都熬得住,自己有何好怕?
    遂認真點頭:「我要學,這點苦,我吃得了。」
    周淳滿意一笑:「果真將門無弱女,不費我連連向你父親說情,未來江湖又將多二
名英雄俠女了。你父親劍法,比我強得多,跟他練難沒錯。」
    李寧道:「我要是行,也不必落得現在東躲西藏啦!瓊兒既然有心,爹到了峨嵋隱
居後,傳你入門心法便是,至於劍術,恐得等那餐霞大師之類高人指點了。還是那句話!
要學武就得痛下苦功,絲毫偷懶不得!」
    英瓊受教點頭:「孩兒謹等教誨。」想及將可習武,不禁心花怒放。
    隨後,周淳為止她癮頭,便叫燕兒耍個幾招。兩人玩得甚是起興。
    不知不覺中已至中午。
    李寧急于歸避山林,周淳亦想潛修心靈。
    遂找燕兒,以及武館弟子說明狀況,要大師兄馬湘代為掌理一切。
    交代完畢之後,收拾一些必需用品,已領著李寧父女往峨嵋山行去。
    馬湘、趙燕兒以及幾名弟子送行三里始返回。
    且說趙燕兒就決抵周宅之際,忽見得路旁一片散亂,綠竹林中白光閃動,直覺那是
暗器之類東西襲來,她驚叫不好,想舉劍檔去已是不及,情急中急忙閃身透躲。
    豈知那白光來得既快已准,叭然一響,硬是打中他額頭,痛得他唉唉尖叫。
    馬湘見狀,以為強敵攔路,正待喝令全神戒備之際,竹林已然走出一位光頭少年,
正是被逐出周家的齊金蟬。
    他瞄著眾人,呵呵直笑:「緊張什麼?我只來還碗筷而已。」
    手中捧著早上裝面大碗,大搖大擺走出。
    馬湘乍見是昨夜借住小童,倒也噓口大氣,否則強敵攔路,難免鬥個傷亡。
    他冷道:「師父已將你逐出周家,你還來作啥?」
    「還東西啊!」
    齊金蟬道:「吃了你的面,總不能連碗也一起吞了吧?」
    趙燕兒瞄眼:「既然還東西,幹嘛暗算我?」
    齊金蟬邪邪一笑:「你不是很喜歡現武麼?我只是想讓你表現接暗器的神樣,誰知
道你寧可用頭接下它,表現另一股神勇!」
    「我……」趙燕兒哪是想如此,這完全是躲不掉的結果,正待想個好理由反駁。
    齊金蟬又邪笑起來:「別疑神疑電啦!我是奉一位武林高人指示,前來度你,也就
是準備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高人?」
    趙燕兒不禁抨然心動:「有多高?比起餐霞大師如何?」
    「別提那道姑啦!」
    齊金蟬故作神秘:「見是不見,他可不是隨便收徒的!」
    「呃……」趙燕兒目是想見但此時仍有個大師兄在,他作不了主。
    馬湘自是明白她意思。想及師父交代,他教的只是最基本功夫,將來著有名師,眾
人皆可求去,方不致誤人子弟。
    如今有高人出現,未嘗不是師弟良機。
    只是齊金蟬看來古靈精怪,莫要中他奸計才好。
    於是說道:「不知少快所說高人是誰?」
    齊金蟬信口即答:「九天神童是也。」
    「九天神童?」
    馬湘皺眉:「似乎沒聽過。」
    「被你聽過,還算什麼高人!」
    齊金蟬反手一丟,碗筷巧落於馬湘腳前,露了一手巧功夫,冷道:「話已傳到,愛
去不去,任君選擇,再見!」
    說完,頭一甩,大步邁入林中,懶得再理這群凡人。
    趙燕兒乍見機會將失,急叫等等,可是似乎無效,急得他轉求師兄馬湘。
    眼神一傳來,馬湘子能明白他心意,道:「師弟小心有詐。」
    趙燕地道:「我跟他無冤無仇。我也沒財產、寶物、武功秘籍,他要填我作啥?就
算他坑人,我看情勢不對,立即回來便是。」
    馬湘但見他去意甚堅,再阻止他,似乎說不過去,遂點頭:「你去吧,若有狀況,
立即叫啥,我好幫你!」
    趙燕兒聞言欣喜萬分,拱手道聲是。
    立即追往竹林,生怕機會稍縱即失。
    馬湘著在眼裡,也只能苦笑。
    心想像中不能投入,遂留下一名師弟接應,自行領著其他弟子先行回家去了。
    齊金蟬見及趙燕兒掠入竹林,暗自好笑,若隱若現地引著這混小子東掠西轉。
    終於來到一處山樵用來躲雨而搭建竹亭,方自停步等待。
    趙燕兒好不容易追趕過來,噓著氣喘一臉奉承笑容迎來:「小師父好功力,在下佩
服之極,卻不知那位高人在何處?」
    抬頭望去,此竹亭築於半山腰,勉強可見及山下景色,卻算不得險崖峭地,少了幾
許仙氣。
    齊金蟬賊眼睛來:「我既然好功力,你拜我為師不就得了?」
    「呃……呃……」
    趙燕兒但覺哭笑不得,他頂多比自己多一兩歲,跟自己心目中仙風道骨的師父形像
差上何只十萬八千里。
    「小師父……我們好像差別不大吧?」
    齊金蟬黠笑:「准跟你差別不大?我是返老還童,我實際年齡已百歲開外,全靠我
練了神功才起練越年輕!」
    趙燕兒先是驚詫,隨又不信:「你若武功厲害,又怎會受傷?連眼眶都黑黑的……」
    「呃……」
    齊金蟬一時乾窘,摸著眼眶,實在光彩不起來,可是又怎可在小鬼面前失了威風,
立即聳肩道:「這是練一種通天眼必然現象,你要習慣它!」
    趙燕兒道:「聽師伯說,你是落難長江,後來才被救起……」
    「唉呀!我是叫你前來拜師,你幹嘛東扯西吹?」
    接著冷道:「你拜是不拜?」
    趙燕兒瞧他似乎老羞成怒,還是別提為妙,道:「高人在哪兒?」
    「就是我啦!」
    齊金蟬邪邪直笑:「我就是九天神童,你要拜的人就是我,我算過了,你跟我特別
有仙緣!」
    趙燕兒目光直縮:「真的是你麼?」
    齊金蟬道:「本來就是,拜我為師,總比拜餐霞道姑來得好!免得出家,還可大吃
大喝。」
    趙燕兒哭笑不得:「可是餐霞大師武功高強,又會放飛劍,簡直天下無敵啊!」
    「會放飛劍有什麼了不起,我還會放天雷呢?」
    齊金蟬猛拍腋下那回鐵箱,聳著肩頭:「我才是天下無敵,你不信是不是?好,讓
你見識見識天下第一神功!」
    齊金蟬立即將那口鐵箱置於地面,隨後猛運真勁抖得全身發顫,讓人覺得將備出千
鈞勁道般威風凜凜。
    此舉瞧得趙燕兒直皺眉頭,狐疑著對方在施展啥功夫,怎麼會像乩童筋抽般地抖個
不停?
    「我將發功了!小鬼注意,為顯武功,隔二十丈沒關係!」
    齊金蟬裝模作樣晃出竹亭二十丈遠,神功更抖得面紅耳赤,連那趙燕兒皆感受一股
神力將暴發出來。
    然而齊金蟬哪想收他為徒?
    全是為了那口鐵箱。
    明明做好記號,卻因掉入水中,將那岩石粉色沖個精光,害得他摸不著上下,又不
敢再嘗電擊滋味,不得已才把主意轉到趙燕兒身上,準備利用他試出鐵箱機關鈕,也好
了卻心願。
    看趙燕兒已入迷。
    齊金蟬暗自欣喜。捉黠一笑,正經八百地喝出聲音:「神電來也!」
    耍了兩指,復叫趙燕兒注意鐵箱小洞。
    「拿出你的指頭,插入小洞,我要發電了!」
    趙燕兒莫名不解:「這是什麼功夫?要發掌,還得插鐵箱?」
    「天雷功!」
    齊金蟬把聲音拖得長且亮:「插過去便是——」
    趙燕兒不知厲害,帶著幾許一窺究竟心態,竟也甘心配合,伸手插入鐵箱秘孔。
    齊金蟬自是配合得天衣無縫,猛地喝出真勁,果真聲如劈雷。
    可惜越燕兒那指並無作用。反倒是齊金蟬怪模樣惹得呵呵笑起:「你該不會虛張聲
勢吧?」
    齊金蟬暗自好笑,敢清對方插錯秘孔,速又虯童顫聲般說道:「不是左邊,換右
邊……」
    「這麼複雜?」
    趙燕兒捉笑道:「我四個全試便是!」
    他當真伸指復往右邊秘扎插去。
    齊金蟬豈可鬆懈機會,更是大喝「天雷轟」,聲音來落,猝見鐵箱另一頭閃出兩道
籌怒龍般青光暴沖天際。
    突然一響,見樹倒,見亭碎,那閃電劈得蒼天暴裂般,地動山搖,震音回音不絕。
威力過處。迫得齊金蟬趕忙趴地避難。
    那趙燕兒卻被震得落滾七八丈,跌個灰頭土臉,幸好閃電未轟向他,否則他必定和
竹亭頂篷一樣,炸得粉身碎骨,驚駭之下,他已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定魂。
    齊金蟬但覺大難已去,趕忙起身,拍去身上灰塵,始大搖大擺晃來,一副得意道:
「如何?我的功夫不是假的吧!你有沒被電著?」
    趙燕兒驚魂甫定,征詫又來:「這是什麼武功?」
    打從娘胎開始,他也只認為如此閃雷只能天上有,現在竟然出現活生生人類手中,
他簡直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又道一句:「這是什麼武功?」
    瞧那亭碎、樹倒,根本事實俱在,他更驚心動魄了。
    齊金蟬故做神秘且威風道:「此乃天下第一神功,你覺得它可以轟死人麼?」
    「豈只轟死人?簡直劈山裂地,無堅不摧,活人在它威力之下,跟螞蟻又有何差別
呢?」
    趙燕兒這麼想,卻說不出來,睜眼愣楞瞧著齊金蟬及那口怪異箱子。
    齊金蟬聳著肩道:「現在有資格當你師父了吧?」
    趙燕兒默默點頭。
    然而由於方才無堅不摧威力乍現,他覺得齊金蟬已非常人,甚至有了神仙感覺,一
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齊金蟀瞧他愣頭愣腦,捉黠心態自來,邪邪一笑:「還要不要再來一掌?保證你更
過癮。」
    趙燕兒聞言乍醒,想及怪武功威力,心頭膽寒,急忙搖手:「不了,一次就夠!一
次就夠!」瞧及一身泥灰,屁股隱隱作痛,便知道這是明智抉擇。
    他忽而跪下膜拜:「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自今而後,唯師父馬首是瞻,永世
追隨左右!」
    齊金蟬愣了一下。
    隨即想起,方才為了騙他試這鐵箱,說過收徒之事。
    現在瞧他如此認真,不禁莞爾一笑:「我才差你一兩歲,你不嫌棄?」
    趙燕兒急道:「師父大人大量,原諒徒兒方才失禮之言,師父必是返老還童,徒兒
錯怪了。」
    想那武功,若非練個百八十年,又何來如此神奇?
    齊金蟀被他虔誠之心打動,不忍再捉弄道:「你起來吧!咱們聊聊。」
    「師父還沒答應收我為徒……」趙燕地大有不收徒即跪地不起打算。
    「算啦!」
    齊金蟬抓來鐵箱,坐於趙燕兒面前道:「你當真認為有人能練得武功像打雷一樣?
那豈非變現神仙了?我那幾招,全靠這口箱子耍出來的把戲,如此而已!」
    把鐵箱晃於對方面前。
    趙燕兒驚詫:「這箱子能劈雷?它是何寶物?」
    齊金蟬道:「我也搞不清,它是我從天雷峰找來的,想必它在那裡吸足了閃電,現
在只要一觸動秘鈕,目能劈出閃電,我給它取個『天雷轟」名字,將來也好靠它吃遍武
林。」
    「真的這麼神奇?」
    趙燕兒不禁多瞄鐵箱幾眼,老覺得它那鐵灰色外表,實是不怎麼顯眼,然而它所發
出威力,卻又讓人匪夷所思,造物之神怪,實是無奇不有。
    「想不想再試試?」
    齊金蟬但覺有轟醒他必要,反正已認出正確位置,試它一下也好。遂又伸手插向鐵
箱秘孔,他心知勁道用得不對,準會電著自己,揣想方才趙燕兒強力一插。
    猝見兩道閃光衝出凹孔,一勁轟雷又閃白天空,又震得地動山搖,回音不絕。
    幸好凹孔朝天,否則非轟掉偌大一片竹林不可。
    儘管如此,兩小頑童仍被嚇得以地躲閃,直到雷音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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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09:43:53 |只看該作者
第03章 靈相之術
    齊金蟬見狀已然竊竊偷笑:「怎麼樣,被電著的滋味不錯吧?」
    趙燕兒餘悸猶存:「它是邪物,碰不得!」自覺又退躲三尺。
    齊金蟬則落落大方將鐵箱抱於胸懷,笑道:「它是我的東西,一切都聽我的,只要
我叫它乖乖即能相安無事,若有人敢動它,准電得它變光頭!」
    但覺自己頭髮也被收拾殆盡,這形容詞似乎不妥。
    偷瞄趙燕兒一眼,他似乎沒發現,始安下心道:「別怕啦!我已叫它乖乖不作怪,
過來,咱談些大計劃如何?」
    趙燕兒但憑他能控制使箱子。心頭稍定,始放起身,移步過來,餘悸未減問道:
「我們有啥大計劃要談……你還要收我為徒麼?」
    雖然那雷電來自怪箱,但他已直覺認為齊金蟬有著一股鬼神似的深不可測能耐。
    齊金蟬笑道:「你怎麼說都可以,不過,我是想找你合夥,一起收集天下寶物,你
看如何?」
    「收位寶物?」趙燕兒一時轉不過來。這本是商人行徑,為何他會感興趣?
    齊金蟬笑的神秘:「哪!你看這口箱子,看似無奇,卻能發出無比威力!我後來想
想,天下不知有多少珍奇異寶?能發出讓人料想不到的神奇力量?反正閒來沒事,咱拿
它們研究研究,豈非快事一樁?」
    趙燕兒已然明白,這個心態不大正常的小師父會如此突發奇想,該是受了這口箱子
的刺激。
    然而自己仍覺得練武較為重要,道:「我武功不濟如何尋得了寶藏,就算尋著,也
未必保得了它。」
    齊金蟬道:「誰說的!你要是得了這口天雷轟,只要一按,天雷自來,遠比你統個
百年功夫還管用。就算尋回削鐵如泥寶劍,也能讓你威風凜凜。」
    趙燕兒苦笑:「沒底子,總覺得很不實在,要是有一天寶劍遺失,豈非任人宰割?」
    齊金蟬笑道:「跟了我,我就教你絕活!」
    「當真?」趙燕兒一時激動,又自下跪膜拜:「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當真拜個五體投地,虔誠之至,看來是真心想跟齊金蟬學武。
    齊金蟬隨他拜禮,逕自莫名發笑,心想收個徒弟,過過師父癮頭也許不錯。
    遂道:「好吧,收你便是,至於規矩,暫時只有一條——言聽計從,不可抗命,否
則天打雷劈,其他的,想到再說。」
    他摸摸鐵箱子,吃吃笑起:「你可願從?應了誓言可要說了就算,天不打你,我的
雷准劈得了你!」
    趙燕兒當然明白那口箱子威力。
    他反正認定了,穗也衷心答應;「弟子願遵師訓。永不後悔。」
    又自連磕三響頭,以明心志。
    齊金蟬笑的更逗人:「夠啦,起來吧!以後咱是一家人了。有招同享,有難同當。」
    他摸著身體,想找個見面禮賞他。
    然而他落難江中,除了那口鐵箱,已是身無它物,不禁窘困,隨手摘下一綠竹枝,
交於趙燕兒,窘著笑意,卻又想裝出一副莊嚴,神情甚是奇特。
    他說道:「由於為師遠山歸來一身輕,沒什麼好賞你,只好就地取材,取這綠竹一
支賞見面孔,訓示「留得綠竹在,不怕沒筍吃』,也好讓你無後顧之憂,你接下它吧!」
    「多謝師父!」趙燕兒見怪不怪,自是恭敬接過竹枝,插在背項上以示尊敬。
    齊金蟬瞧得甚是滿意,頻頻點頭。
    含笑道:「本來想送你這口箱子,可是怕你被電,只好作罷。你可瞭解為師苦心?」
    趙燕兒感覺出他根本沒想送人意思。
    然而為表示忠誠,他仍是恭敬點頭表示瞭解。
    只要能從他身上學得絕世武功,任何定物都不重要了。
    他道:「師父,不知咱是屬於何門何派?」
    「呃……呃……」齊金峰這才想到開山立派也得有個頭銜。
    然而平時未做準備,此時如何能想得出好名號?
    呃了幾聲,仍自乾笑道:「咱是跑單幫的,要命號嗎?你的第一位周師父也沒名號
吧?」
    「他有,人稱雲中飛鵝是也!」趙燕兒道:「至於派別,可能就沒了。」
    齊金蟬但覺名號是賴不掉,只好動腦筋想它一個:「咱就以天雷幫開山,掌門信物
就是這口天雷轟,山頭則在那天雷峰如何?呵呵!天雷峰,任誰也被不去!」
    趙燕兒唯命是從,連連頷首:「好一個天雷幫,被轟垮天下人!」
    入了幫會,不禁有了意氣風發感覺。
    齊金蟬自也風光:「怎麼樣,跟了我,總比跟那餐霞道姑過癮吧?」
    想及餐霞大師,趙燕兒心神不由凜動:「我倒忘了,大師說我跟佛、道有緣,說不
定我日後會出家!」
    齊金蟬聞言呵呵笑起:「不必理會他們那一套,你要是信了,這一生准完蛋!你知
道他們在幹什麼嗎?修行一生,就是為了準備升天,他們不嫌天堂太擠!」
    趙燕兒道:「我不知信或不信,可是我覺得他們能預卜未來,有時候挺準的。」
    自從齊金蟬提醒拜餐霞道姑當徒弟就是出家,他已然有所忌諱。
    畢竟自己尚有老母,豈可棄之不顧。
    此時他倒畏懼餐霞大師算的太準,定了自己命運。
    齊金蟬瞧他臉上懼意,暗自想笑道:「算得準又如何?不錯,她的確很靈,算的很
准,可惜沒算著,跟你有緣的是我不是她!跟了我,也算是半個道士啦!」
    趙燕兒怔愕:「師父也是道士?」
    齊金蟬道:「外表上是,內心卻不是!」
    頗為得意這說詞,笑的甚有學問。
    趙燕兒倒覺得他外表像和尚,一時腦筋轉不過來。
    齊金蟬道:「你不懂對不對?其實我不說出來,誰也不懂。」
    他立身而起,拿出威武模樣:「別著我灰頭土臉,我可大有來頭,我多是峨嵋派開
山掌門齊漱溟,人稱妙一真人,法術強得可以爬上天。我是他兒子,算不算半個道士?」
    趙燕兒兩眼暴圓。
    他早聽師父說過有關妙一真人峨嵋大鬥劍事跡,自對真人崇拜非常,甚至立為心目
中偶像師父,然而際遇難逢,也只是做做夢罷了。
    沒想到竟然拜他兒子為師。突如其來消息,讓他激動,又遲遲不敢相信。
    一張嘴巴抽了又抽,始說道:「你真是齊真人兒子麼?」
    齊金蟬故打禪:「是,也不是!」
    趙燕兒更迷糊了,乾笑道:「師父能不能說明白些,弟子有些魯鈍……」
    「當然是要說清楚!」齊金蟬道:「你想想,真人豈有後代?」
    趙燕兒頓悟:「是啊!真人豈有後代?師父又怎會變成他兒子?」
    他越想越是迷糊。
    「這就是道家的莫名法術!」齊金蟬道:「你知不知道輪迴?也就是人死後;無神
可似轉世投胎。」
    他不禁想笑:「我他媽的搞不清楚前三輩子竟然是齊漱溟的兒子,後來我受天命,
遭了好九世劫難,轉世到太原孫家。偏偏又被他發現,三歲不到就把我抓回峨嵋山修道,
硬說我是他兒子。
    「我想反正有吃有喝,也有武功法術可學,將就地就這麼認啦!呵呵,混了七八年,
還挺有意思啦!」
    趙燕兒若有所悟:「原來你的前世已被他摸清,才被抓去當兒子的!」
    他總有點半信半疑,又道:「師父相信他們這套?」
    齊金蟬道:「多少有點信它,也許是接觸道家修行過久之後,靈台頓開的緣故吧!」
    就像我對前生本是一無所知,他們用法術耍了幾招,我好像做夢又都記起前輩子之
事。或說這有被催眠可能,但餐霞道姑千里迢迢找到此要抓你回去當徒弟又做何解釋?
還好有了周輕雲墊底,你才能相安無事。」
    趙燕兒乾笑:「我的前生莫要被她摸清才好!」
    對於道家法術本就有所忌諱,此時更加忌心幾分。
    隨又急問:「師父當真也能預卜未來,所以才趕來收我當徒弟?」
    齊金蟬想笑,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們說我是九天神童轉世,萬邪不侵,
由於在天庭犯錯,被貶入人間受三世劫難。
    或許是神童附身吧!對有些事總有似曾相識感覺,就像記憶中好像有你這麼綁了兩
個發球的徒弟,現在突然見到你,就覺得眼熟。不自覺地也就想收你為徒啦!」
    趙燕兒心念一閃:「是了,有一陣子我老覺得有名師將光臨,結果一月不到,餐霞
大師就找上門,只是我沒想到她是女的罷了。」
    齊金蟬呵呵笑道:「對啦!就此繼續,待有一天通了靈眼,你就能測,能知過去未
來啦!」
    趙燕兒甚有興趣:「這也能練嗎?」
    「當然能!」齊金蟬道:「否則道家在修行什麼?練久了,不但能通三界,還能收
妖伏魔。本領大得很呢!」
    趙燕兒不解了;「既然那麼多好處,師父為何好像不怎麼欣賞他們?」
    「因為他們已經走火入魔!」齊金蟬道:「你知道他們修行是為了什麼嗎?」
    他手指往上指去:「升天!他們一生下來就準備升天,把淪落人間看成是劫難,就
像我,明明想在人間過個逍遙生活,我那三世老爹非得要我修行也好將來回到天堂,我
才不管他哩!逍遙活著,才是我想過的日子。」
    趙燕兒亦有同感:「所以師父才偷偷溜出來,準備一輩子不回去?」
    「一輩子是不可能啦!」齊金蟬帶著幾許無奈:「他們道行深得很,遲早會找著,
我這次偷溜出來,完全是為了闖那天雷峰,想尋找登天之路——因為道家向有這種傳
言。」
    「再則是想找一種厲害無比的守身法寶,也好克住其他妖魔鬼怪所煉寶物。」
    「你知道,修道者最會煉寶,有的找千古神物,像寶劍、寶葫蘆。甚至達摩用過的
洗臉盆都能當寶,更有些邪魔歪道找不到好寶物,乾脆擺支攝魂旗,再殺個千百條人命,
把血全噴上去,它也變成呼妖喚鬼寶物,沒東西去擋他,可不怎麼好對付。」
    摸摸手中鐵箱,幸好找到天雷轟,足可拿它當守護神啦!
    趙燕兒越所越是皺眉:「師父,照這麼說,練武功好像不怎麼罩得住了?沒了法術,
還是危機重重?」
    齊金蟬道:「也不盡然。如果你武功高強,在敵人尚未施展法術之前宰了他或破去
他手中的妖器,自可打敗他。當然啦!若再懂些法術,更能耍要威風啦!」
    隨手耍了兩招。大概甚滿意自己有這種境界。
    瞧及趙燕兒欲言又止,齊金蟬會意,說道:「你想學法術是不是?那自當然!你是
我徒弟,不教你,要教誰!」
    趙燕兒聞言大喜,又自雙膝落地,拜謝不已。
    齊金蟬呵呵直笑,滿意說道:「學法術倒也罷了,可別走火入魔,否則你會很痛苦,
因為登天是很難的!」
    趙燕兒道:「不會!不會!跟了師父,您去哪裡我就去哪兒,就算入地獄也不皺眉
頭!」
    齊金蟬捉黠一笑:「馬屁倒是拍得夠味,看來快得我真傳啦!起來吧!待我將道家
修行奧妙說於你聽。」
    趙燕兒再敗三禮,喜悅起身,洗耳恭聽。
    齊金蟬則選簡單的說:「照道家修行,皆在『靈』字,人有靈魂,靈魂出竅即是
『元神』,元神可以轉世投胎。
    「人有靈,動物也有靈,這花草樹木甚至石頭都有靈。
    「靈能穿透天界、人界、幽冥鬼界。也就是說,你的靈修得爐火純青。能穿透天界
時,就能飛回到天堂。
    「人界的靈可以出奔跑到幽冥界去打架,但鬼界低一級,得靠借屍還敢,或者你落
入他們勢力範圍,才能作怪。
    「這些暫且不談,先說人界即有正邪之分,用不正當手段修行即是邪,舉個例子來
說……」
    說話中,忽覺一勝邪氣逼來。
    他心神一凜道:「邪人到了,你看便知!」
    齊金蟬武功不弱,已聞及農服破空聲。
    趙燕兒仍茫無所覺,往四處瞧去:「邪人在哪兒?」
    話聲未落,竹林外,傳來沉粗聲音:「明明晴天閃電於此,該有寶物出上才對!」
    那人大概認為此地平凡缺靈,不像暗藏寶物之地。
    趙燕兒這回聽得清,證詫道:「真的有人耶!」
    話來說完,天空一聲大喝,只見得一名光頭老僧飛將下來。
    見人即吼:「小娃兒可見寶物麼?」
    兩掌掃來,追得齊、趙連連後退。
    他始飛身落定。只見得此僧身如猩猩粗壯,右腳帶瘸,半被袈裟,背負百斤鐵木魚,
怒眉的眼,暴戾之相盡展無遺,不必問即可感受那般邪氣逼人。
    齊金蟬懶得理他。冷道:「寶物在地下,你自行挖吧!」
    隨手指向被毀竹亭,拉著趙燕兒即想走人。
    「沒那麼容易!」那凶僧外斜身截來:「把那口鐵箱留下!」出招便搶。
    齊金蟬火了,一招「力劈華山」砍向凶僧手腕。
    那凶僧自持武功了得。本似為手到擒來,豈知對方掌勁切出,竟然如此霸道,逼得
自己搶攻不得,想硬檔又無把握,不得不撤招閃退。
    掌勁掃處,手臂生寒,他知道來了硬角色,自提十成功力想掙回面子。
    他喝道:「何方人物,報上名來。」
    齊金蟬猛抓身旁竹葉,耍出玄術。喝著一聲「起」。
    只見竹葉如箭射出,躥及三丈,突然暴蟋起火,呼呼燒向凶僧,追得他窮於躲閃、
應付。
    齊金蟬瞄他一眼,冷道:「看清楚!峨嵋三昧真火,我爹就妙一真人,你還想找碴
麼?」
    說完拉著趙燕兒甩頭離去。
    忽聞妙一真人,那凶僧登時煞住衝勢。
    這老妖道武功深不可測,自己萬萬惹不起,惹了他兒子,老子不拚命才怪。
    然而報個名號即被唬住,面子簡直大失。
    嗔怒之下又吼幾聲:「老妖道有何了不起!叫你爹出來。我跟他大戰三百回合!」
    雙掌盡掃得竹葉滿天飛,卻放著對方不追。
    齊金蟬暗自好笑,冷道:「不敢跟我鬥。還擺出『讓小的,找老的』姿態,真是死
要面子!」
    兩人奔離百丈後,趙燕兒始敢做聲:「你爹的名號挺唬人……」
    齊金蟬道:「我的更唬人,只是不想用罷了!」
    他心念一閃道:「他叫多臂人熊毛太,惡行滿天下。突然出現這裡,說不定跟你家
師父和李寧父女有關。」
    趙燕兒心神一凜:「是了,李師伯乃避仇而來,這傢伙莫要找他才好……」稍噓氣:
「幸好師伯已上山,縱使他為尋仇,恐也得落個空!」
    「咱偷看看再說。」
    齊金蟬遂要趙燕兒藏於竹林暗處,穿過縫隙監視多臂人熊毛太活動。
    那多臂人熊叫陣過後,自知齊金蟬不可能出現,再罵幾句,也就照著齊金蟬隨手指
去的竹亭。劈掌即挖,打得泥土散噴,洞陷丈餘,哪來空物。
    他恨恨說道:「敢情是那小子耍了我!哪天落入我手中。非得叫他好看不可!」
    邊罵邊穿出竹林,目光四掃,竟然選著遠處周宅,大步行去。
    趙燕兒見狀焦切不已:「糟了!他已經找上地頭。師父你得幫忙收拾他!」
    齊金蟬道:「暫時沒事,他是掃了四周才選目標,可見是臨時起意,並非直衝而來,
咱要是強行阻擋,反而自暴形蹤。」
    趙燕兒道:「我的馬師兄罩他不住。」
    齊金蟬道:「跟過去瞧瞧,有狀況再收拾他!」
    兩人送尾隨毛太后面,潛返周家宅。
    那毛太倒也是信步尋人。
    及近周家宅。又自大聲喝叫,追得馬湘以及幾名弟於慌張衝出大門,一探究竟。
    毛太見及幾人全是小毛頭,沒什麼胃口動手。
    狂喝道:「這裡可是姓周?叫那周琅混蛋滾出來。否則拆他宅院!」
    馬湘但聞此人衝著師父而來。又回憶師父以前所言種種,直覺是仇家找上門。
    立即哈腰裝弱,直道本家姓馬,不姓周,大師找錯了。
    毛大瞪眼:「我明明在烏鴉嘴打探出那傢伙住在西郊,你敢說沒有?」
    馬湘道:「西郊不只在下這一家,大師不妨多尋兒家看看。」
    「諒你也不敢作怪!」毛太心想也有此可能。
    突然一拳打得門前銅獅背凹深三寸掌印,狂笑道:「只要俺發現你撒謊,不但屋裡,
連腦袋都印你凹掌!」
    勁風一掃,追得馬湘等四名弟子連連倒退。
    他大步踏入天井,四處轉尋一趟,並無異處。
    喝言恐嚇,方自揚長而去。
    馬湘待他走後,心頭甫定。
    暗呼好險,要是師父晚走一步,豈非被他碰個正著,一場生死鬥決免不了。
    探頭門外,瞧著毛太消逝背影,心想或許該通知師父,免得他一無防備而遭了暗算。
    前後腳之差,趙燕兒已趕回來,見及師兄即道:「怎麼?仇家已經上門了。」
    馬湘道:「師弟已知此事?」
    趙燕兒道:「我方才在竹林已撞見他,幸虧有齊師父解危。」
    齊金蟬遠立門外,似乎不想讓馬湘疑惑。
    馬湘瞄來幾眼,無昭再理齊金蟬,還是師又要緊,轉向趙燕兒道:「你去過峨嵋秘
洞一次,現在就去送信如何?」
    趙燕兒自是答應道:「要傳什麼?大師兄寫個字條,否則師父還以為我熬不住這裡,
想進到那裡學武功呢!」
    馬湘想想也對,遂轉身入內。趙燕兒跟了過去。
    不久趙燕兒已背著小抱袱出門,告別師兄後,選路而去。
    行及竹林,也忽而想起齊金蟬,目光四掃。已然發現師父就在背後跟著。
    他乾笑道:「還請師父換忙,護我上峨嵋山。」
    齊金蟬瞄眼:「豈有此理,當你師父還未得到好處,就得開始當你保鏢!連薪水都
沒得領!」
    趙燕兒窘笑一聲道:「情非得已,還請師父見諒。」
    齊金蟬道:「算啦!別的地方,我還可以跟你去,上峨嵋無異自投羅網,我老爹道
行深得很,靠他太近,準被逮著,你自行去吧!反正你又非毛太仇家,縱使碰上,他來
必會為難作,我另有事要辦。」
    趙燕兒覺師父去意甚堅,看來是說服不了他回峨嵋山。
    只好放棄道:「只好我自行去了,卻不知師父欲往何處,徒兒將來如何尋您。」
    「我是準備到成都附近的慈雲寺瞧瞧。」齊金蟬道:「聽說那裡藏有不少寶物,待
我偷它一點便是。你若回來,有空到那裡碰頭,不然就持在這裡,我想到再來找你了。」
    趙燕兒唯命是從,點頭道:「一切但憑師父安排!」
    拜禮後,又叮嚀:「師父千萬別遺忘徒兒才好。」
    齊金蟬直道不會不會。
    趙燕兒治放心走人。
    齊金蟬見他走後,也悠哉晃向北郊遭,準備采寶去了。
    且說周淳、李寧父女三人,辭別村中,往峨嵋出行去,
    走到日將落百,方到峨嵋山下。
    只見那裡客店林立,朝山之人甚多,熙熙往往,瞧來熱鬧非常。
    三人自知夜上峨嵋,危難重重,遂尋店家先住下來,一邊休息,一邊採購,趕明兒
再行上山。
    可惜趙燕兒似乎人生地不熟,並未及時趕到,錯失良機。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三人買些常用品,如油鹽醬醋米面酒肉等,以及書絹筆墨。
    為尋方便,周淳還扛回鍋灶、水桶等廚下用品,外帶幾條十數丈長大麻繩。
    英瓊問道:「這有什麼用?」
    周淳道:「上山便知,用處可多呢!」
    英瓊大概猜著可能用來吊自己上山,好端端一個淑女還要人吊,臉面帶熱,卻也無
奈。
    不想此事,催著兩人上山便是。
    行約百步,周淳但覺一身英雄,扛著飯鍋不雅觀,遂又雇了腳夫,讓他扛上山去。
也好落個俠容風範。
    此事瞧在英瓊眼裡,自也好笑。
    路上朝山香客不少,見了他們隨行鍋鍋灶灶,都覺奇怪。三人也不管,逕直走人便
是。
    起初行過幾處狹小小徑,倒也不甚難行,後來越走,山徑越險,景致越奇。
    白雲一片片,在從頭上飛來飛去。
    有時相隔三尺,對面不能見,英瓊直喊有趣。
    周淳瞧向四周雲層,有感說道:「上山時不見下雨光景,如今雲彩處處散飛,山下
必定在下雨,我們在霧中行走,必須留神,不然一個失足,便要粉身碎骨了。」
    再走半里多路,已到捨身巖。
    回頭往下一望,只見一片朦朧,哪裡見得了人家?
    連山畔廟宇,亦都隱在煙霧間。
    頭上一輪紅日,照在雲霧上面。反射擊目光異彩,煞是好看。
    英瓊正看得出神,只見腳夫道:「客官現在已到了捨身巖,再過去就是鬼見愁,已
是無路可通,我們不能前進了,看這般雲色,半山中必定大雨,我今天是下不了山,明
天生毅又將耽誤,客官方便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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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09:44:14 |只看該作者
周淳道:「我們原本只雇你到此地,你且稍持,等我爬上山頂,將行李用繩吊上去,
我再添你些酒錢便是。」
    說罷,便縱身一躍,上了身旁一棵參天古柏,再由柏樹梢上攀驚懸崖,幾個猿起,
已控數十丈高山頂。
    結了繩索。垂下崖底,李寧將行李綁上,一一吊了上去,最後連英瓊也吊了上去。
    剛剛吊到中間,英瓊回首下瞧,只見此處真是險峻,孤峰筆削,下臨萬丈深淵。
    她更大膽,也自目眩心搖。
    英瓊上去後,李寧又取出一兩銀子與腳夫做酒錢,打發他走後,也故樣縱了上去。
    三人這才商量運取行李。
    周淳道:「我來此地多次,非常想悉,我先將你倆領到洞中,由我來取物件吧!」
    李寧因為路生,也不客氣。
    各人先取些靈便物件,又過了幾個峭強,約有三里多路,才到了山洞門首。
    只見洞壁上刻有四個大字:「漱石棲雲」。
    三人進洞一看。只見這洞中,共有石室四間;三間作為臥室,一間光線良好,作為
大家讀書養靜之所。
    又由周淳將其他東西一一搬取過來。
    一共取了三次,才行取完。
    收拾停妥,已是夕陽御山,大家胡亂吃些乾糧於脯,待肚子填抱,周淳和李寧便閒
聊起來。
    話題仍自如何教英瓊武功。
    李寧自以傳授心法,先練氣為主。
    然而英瓊天資過人,老爹那幾句口訣,打從趕路開始己背得差不多,且運氣行動就
是那麼無聊,開始吵著要學劍法。
    李寧怕她底子不夠,執意不肯傳技,老說時機未到,迫得英瓊纏著周淳向父親說情。
    周淳見她資質甚佳,人又聰明,也就試著說情。
    李寧仍是不許,道:「賢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難道不知她聰明過人麼?你須
知道,越是天分高的人,根基越要扎得厚。瓊兒的天資我絕對當不了她師父,所以我現
在一心一意想紮穩她的根基。一旦機緣到來,遇見明師便可成為大器。
    「現在如果草率從事,就算把我生平所學,一齊傳授與她,也不能獨步一時,再加
上她性情溢烈,又不肯輕易服人,天下強似我輩的英雄甚多,一旦遇見敵手,豈不吃
虧?」
    「我的意思是要她不學則已,一學要精深,雖不能如古來劍仙的超神入化,也要出
到塵世無敵的地步才好。我以前不願教她。也是因為她聰明性急,我的本事有限的緣
故。」
    周淳見他態度堅決,不便深勸。
    唯獨英瓊性急,不實點把戲讓她練練,如何能耐得?
    出了山洞,想轉達她交親意思,英瓊卻懂事般迎來道謝:「我先學內功便是。」
    敢情她偷聽裡頭談活,知道叔父難處,自行了斷了。
    周淳拍拍她肩頭,無可奈何說道:「你爹也是一番苦心。沒關係,有空我演幾招給
你看。這裡風景也不差,半里外還有道瀑布,那兒水清見底,泉甘而潔,心煩時去那兒
走走,或洗個涼澡,精神自來。」
    英瓊仍是感激道謝。
    為讓叔父有台階可下,乾脆先行向他討教種種練氣訣竅。
    忽見對崖峭壁飛猿掠奔,身手矯捷如飛,心志一轉:「練輕功應該沒關係了吧!」
    周淳恍然解脫般爽聲笑來:「對對對,輕功全憑內力修為,可並行練習,你爹這回
可沒話說了。」
    心事解決,叔侄兩人笑的甚是開心。
    初次光臨,總是貪婪景色,溫至三更,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且說那趙燕兒,雖說是來過峨嵋一回,但對地形、道路並不熟悉。
    他又自覺身負重任,想及早追及師父,遂抄起近路。
    哪知方向一個偏失,明明想到南麓山腳。卻偏往西南方。
    他後悔不已,折返回來,已是次日午時,周淳等人早已登山去了。
    他自追趕,豈知又逢山雨擋道,濛濛一片,根本無法行走。
    這次倒學乖,不敢硬闖,只好找個避雨涼亭,待了一夜。
    次日清晨,等那雨停霧開,始再上山。
    起初他乃替小師父齊金蟬感到光榮,放眼望去,峨嵋雄渾壯秀風範,儘是他老爹勢
力範圍,自己多少沾點光彩,行中走起來特別踏實。
    然而深入半山區之後,他不禁開始皺起眉頭。
    原來峨嵋山脈何等千山萬仞,廣不見邊際,活像滄海般浩瀚,若非確知路線,遲早
要迷失山區。
    他現在就覺得每座山似乎長相都差不多,越行越沒把握。
    攀了三座險峰,仍不見像樣地頭,他不禁發慌,眼看天色又暗,非得找廟宇道士問
個方向。
    好不容易發現西峰頂露出紅瓦,折了路,還是摸了過去。
    直到二更天方自摸到這間西雲寺。問了七八位道士,方探出捨身巖位置。
    心中寬慰不少,胡亂吞了討來晚餐,過於疲憊,尚未寬衣即已入睡。
    次日還是老道喚醒,並指著東南方那座頂峰被日雲圈了一層的尖山,趙燕兒千激萬
謝始再次尋向目標。
    及至黃昏,果然導得那山崖擋道,旁邊則是古柏連天的捨身巖。
    他欣喜即叫:「師父,趙燕兒來啦!」
    那高崖若無繩索,憑他武功,恐不易攀登。
    算算日子,前後用了三天光景。
    深山沉靜,聲傳百里,趙燕兒這一吼,已把在山洞外頭練功的周淳三人吼驚。
    周淳任愕:「是燕兒!他怎趕來?莫非出事?」
    顧不得統武,抓著長劍,逕自飛掠過來。
    及至崖頂往下瞧,果真是燕兒,驚惶又道:「家裡出事了?」
    趙燕兒見及師父,方噓一口氣,終於沒找錯。
    凜神即道:「仇家找上門,有馬師兄書信!」將信抓手手中搖晃。
    周淳心急如焚,顧不得放繩索,翻身掠了,抄住趙燕兒腰際,扭身往上回掠。幾個
起落,師徒落定崖頂。
    「仇家是誰?」他迫不及持接過書信攤開瞧瞧,豈知卻一片模糊,任愕道:「這是
什麼信?」
    目光責來,把絹紙推在趙燕兒眼前。
    趙燕兒一愣,暗自叫糟,敢情昨天淋雨,把它給滲糊了。
    忍住笑意,自責道:「忘了加臘封,被雨滲了,不過還可見及毛太兩字。」
    其實已難看清,但趙燕兒順勢比劃,倒浮了簡單筆畫。
    周淳但聞毛太,已然動容:「是他!」
    趙燕兒乾脆照齊金蟬所言道:「他自稱多臂人熊,是個凶憎,右腳瘸著,身上背了
一個鐵木魚。」
    「正是他!」周淳無法瞧信,只好追問趙燕兒:「他是來如何作惡?」
    心想老巢大概保不了。
    趙燕兒道:「他並未認出師父確實的住處,徒兒趕來是想及早通知師父,讓您有所
警覺。」
    「還好……」周淳暗自慶幸。
    見及李寧父女追來,始又拉著趙燕兒往回奔道:「裡邊說!」
    中途和李寧父女交會,四人同返洞中。
    李寧聽得些許原委,道:「若是多臂熊毛太找上門,真有點不好辦!」
    周淳歎息:「當初都是我一時大意,不曾斬草除根,所以留下現在的禍患,可憐我
才得安身之所。又要奔走逃亡,真是從哪裡說起!」
    頓坐洞前所擺石桌椅上,好生無奈。
    李寧尚未答言,英瓊、趙燕兒兩個小孩,初生之犢不怕虎,各俱心懷不服。
    趙燕兒不敢張口就說,英瓊已氣得粉面通紅,說道:「世叔也太是滅自己威風,增
他人的銳氣了。他狠上天也是一個人,我們現在有四人在此,懼他何來?何至於要奔走
逃亡呢?」
    周淳道:「你哪知道,那傢伙可能練了飛劍,武功厲害得很,否則他豈會輕易找上
門索仇?」
    英瓊冷道:「練了飛劍又能如何?難道咱們合力還拼不過他?」
    李寧道:「瓊兒少說兩句,你才學武,拿什麼和他拼?他要找來,參和叔父還得為
你傷神,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怎可帶送上門自添麻煩?」
    英瓊嫩臉頓時泛紅:「都是爹爹不早傳我武功,否則我怎會成累贅!」
    李寧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窘愣當場好生不自在。
    周淳不願見著兩父女為自己事傷神,遂道:「趕明兒我去探探他底子便是,若他真
的厲害過頭,只有躲他一躲,否則自該引他入殼,以解決這場惡夢。
    趙燕兒道:「諒他不趕上峨嵋山。師伯、師父在此當能安全。」
    想及齊金蟬報個名號,嚇得毛太不敢吭聲,他當站相信峨嵋派威力無窮。
    周淳道:「你怎知他不敢上峨嵋山?」
    趙燕兒道:「還記得師伯救起那光頭小和尚麼?他是峨嵋弟子。當時徒兒瞧他亮了
招牌,毛太摸著鼻子即走人,想來他對峨崛派忌怕得緊。」
    周淳征愕:「他會是峨嵋派弟子?」
    想及轟他離去,現在又隱居此山,莫要再惹麻煩才好。
    李寧道:「他鬼靈精怪,似乎非名門正派弟子。」
    周淳著有所思:「恐怕是了,當初他曾說過我印堂灰黯,十天之內必有麻煩,我不
信他,把他轟走,豈知不出十天,竟然應驗,毛太就此找上門,有此靈相之術的人並不
多……」
    英瓊嫩臉不禁暗暗發熱,齊金蟬不是說過自己跟他有緣?莫要真的准了,否則那豈
非……寧願他信口雌黃。
    趙燕兒又自感受小師父威力,得意在心頭,道:「師父放心,他似乎無意為難您老
人家,他不但送回碗筷,還指點徒兒上峨嵋之路,他是友非敵。」
    周淳輕歎:「如此一來,反把我逼得氣量狹小,將來如何面對人家?」
    心想只有告罪一途。
    還是先操毛太之心吧!
    他說:「峨嵋山場甚廣,那毛太若知我在此,難免會背著峨嵋弟兄摸來,他本是凶
殘之人。
    英瓊道:「卻不知世叔如何跟他結仇?」
    「說來話長……」周淳輕歎。
    遙望天際,霞雲蒼狗,變化無窮。
    他道:「該從十幾年前說起,當時我有個好友,是一商人,要從陝西回揚州去,因
道路劫匪甚多,並不安寧,遂請我護送,我當然義不容辭.誰想走在路上,便聽見南方
出現了一個獨行強盜,名叫多臀熊毛太。」
    「綠林規矩,路上遇見買賣,或到人家偷搶,全是為財,只要事主不抵抗,或者沒
有仇怨,絕不輕易殺人,姦淫婦女尤為大忌。
    「誰想這個毛太心狠手辣,無論到哪裡。準是搶完之後,殺一個雞犬不留,要是遇
見美貌女子,更是先姦後殺。我聽了此言,自然越發留意。
    「誰想走到江蘇浦口江邊,正在客店打尖,忽然小二送進一張名帖,上面並無姓名。
只畫了一隻人熊,多生了八隻手,我知道毛太來了。」
    「我不得不見,便把防身兵器預備妥當,請他進來,我以為必有許事麻煩,及至會
面,看看他果然生得十分兇惡。可是他並未帶著兵器.
    「後來他把來意說明,原是因為慕我的名,要同我結盟兄弟,我縱不才,怎肯與淫
賊拜盟呢?」
    「我便用極委婉的活,謝絕了他,他井不堅持,談了許多將被此照應,綠林素行的
義氣話,也就告辭。
    「我留意看他腳步,果然很有功夫,大概因為酒色過度的關係,神氣弱了點。
    「我送到門口,恰一陣風過,將一扇店門吹成半掩。他好似不經意地將門摸了一下,
他那意思。明明是在我面前賣弄。我懶得和他糾纏,便裝不知道。
    「他還以為我真的不知誼,故意回頭對店家說道:「你的門這樣不結實,留心賊人
來偷啊!」
    「說時把門一搖,只見他摸過的地方,紛紛掉落粉末,現出五個手指印來。
    「我見他如此賣弄,真氣他不過。一面送他出店,忽然抬頭看見對面屋上有幾片瓦,
被風吹得一半露在屋簷下,一半要下墜模樣。
    「我便對他說:『這兩塊瓦,要再被風吹落下來,如果有人走過,豈不被打傷麼?」
    「說時我用一點混元氣,張嘴向那兩塊瓦一口唾沫吐去,將那瓦打得粉碎,落在地
上。」
    「他才心服口服,對我說道:『齊魯三英果認名不虛傳,你我後會有期,請你別忘
了剛才所說的義氣。』說完還拜個英雄禮才走人。
    「我當時並不曾留意他那句話。
    「他走後,我們便將往揚洲的船隻雇妥,將行李、家眷俱搬了上去。
    「我們的已緊靠這一家卸任官員包的一隻大江船。
    「到了晚上三更時分,忽獲聽得有女子哭喊之聲。
    「我因此時地面上不大平靜,總是和衣而睡,防身兵器也都帶在身旁。
    「我立刻躥出船艙一聽,仔細察看,原來哭聲就出在鄰船,我便知道出了差錯,一
時為義氣所激,連忙縱了過去,只見船上倒了一地的人。
    「我趴在船艙縫中一望,只見毛太執一把明晃晃鋼刀,船炕上綁著一個絕色女子,
上衣已自剝卸,暈死過去。」
    「我不由氣沖牛斗,當時取出一支金錢鏢對那廝打了過去。」
    「那廝也真有功夫,鏢剛到他腦後,他將身子一偏,便自接到手中。
    「一口將燈吹滅,反將我的鏢由艙中打出,隨著縱身出來,與我對敵,我施展平生
武藝,也各拚得一個平手。
    我因船上無人看守,怕他有餘黨。若出差錯,怎生對得起我那老友?遂就決定速戰
速決。
    「戰了個十幾回。突然使出六合劍的穿雲拿月,這一絕招,一劍刺了過去。
    「他一時不及防備,不但鋼刀被我擊落,連同右手指被砍了兩根落地。
    「這樣淫賊,本當將他殺死,以除後患,才是正理。
    「怎料他自知不敵,乾脆收招,說道:『朋友忘了白天的話嗎?如今我敢不過你,
要殺就殺吧!』
    「我不該一時心軟,可借他這一身武功,而且那晚他並未殺人,只用了點穴手法點
倒眾人,又看在他師父火眼金獅吳明的面上,他白天又與我打過招呼。
    「所以當時不曾殺他,只叫他立下重警,從此洗心革面,便輕易地將他放了。
    「他走後,我便將受制者一一解穴,便由回船。」
    「周淳自嘲一笑:「誰知我那愚行,竟然變成縱虎歸山。
    「那廝便從此削髮出家,拜五台山全身羅漢法元為師,練成一把飛劍,且留身劍合
一,又始出為非作歹,還口口聲聲要找我報前仇。
    「我自知敵不過他,沒奈何才帶了輕雲避往四川,誰知又尋來。
    「我等武藝雖好,又怎能與成飛劍高手相敵呢?」
    眾人聞言,已知周淳為河無奈避難。
    然而英瓊仍有許多不服道:「就算毛太如此厲害,世叔難道除了逃避之外,就無法
可施嗎?」
    周淳道:「那廝雖然劍術高強,到底心術不正,不能練到登峰造極。劍仙中強過他
的人甚多,就拿我女兒輕雲的師父,黃山餐霞大師,他便不是對手,只是黃山高此甚遠,
地方又大,一時無法找尋,也只好說說而已。」
    李寧道:「賢弟老躲他也不是辦法,還是想個主意才好。」
    周淳道:「除了找餐霞大師,還有何法?」
    其實,我早想過此事,若毛太真的尋來,我就先和他碰面,約個地點決鬥,他愛耍
英雄,必定答應。
    隨後,我則利用這緩兵之計,偷偷溜到黃山請餐霞大師幫忙,雖路有點傷顏面,也
顧不著了。」
    「這是好計!」李寧聽了。甚為贊同:「我與你同去。」
    周淳感激道:「多謝大哥心意,可是此去並非動武,你去了幫助不大,甚且在了行
綜,多惹麻煩,何況英瓊在此,也要人家照顧,大哥還是留下如何?」
    李寧一時無法取捨。
    待周淳說將來決鬥必找他幫忙,他始她強答應留下。
    事不宜遲,周淳立即告別李寧父女,引著趙燕兒匆匆下山。
    上山難來。下山易。不到初更,兩人便趕抵峨嵋山下。
    但見村家燈火通明,正待趕去進食。
    豈知行約百丈,竟然有個醉鬼橫臥路面。
    雖是夏末秋初,山區仍自陰寒,這醉人只穿得一件單衣。身上十分僂,也不怕凍死
山郊。
    趙燕兒瞄及他身邊倒著一隻裝酒紅漆大葫蘆,不禁想笑:「這傢伙窮得這般光景,
還要這樣貪杯,葫蘆竟然比米斗大,可真的大酒鬼了!」
    「你小孩人家,懂得什麼?」周淳道:「國家興亂,胡人當道,許多有志氣之人。
不肯屈身事仇,埋沒風塵中的人正多嗎!他這樣落拓不羈,焉知不是我華中人?瞧他這
樣醉倒此地,天氣又冷,難免不受風寒……」
    他心念一閃,有了主意:「行走半日,也餓了,待我將他喚醒,同去吃點飯食,再
贈他一錠銀兩,結點香火緣吧!」
    說罷便走上前去,在道人身旁,輕輕喚了兩聲:「道爺清醒罷!」
    又用手推了兩下。
    那道人益發鼾聲如雷,呼喚不醒。
    趙燕兒道:「他似乎真醉了。」不敢再打趣作笑。
    周淳再喚幾聲,仍無反應。
    由於自己有事在身。急於回家,沒奈何,便從身上脫下那件半新半舊棉袍,與他披
在身上。
    臨行又推了他兩下,那道人仍是不醒。
    只得同趙燕兒到附近飯鋪,胡亂吃點酒食。連夜匆匆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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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09:46:48 |只看該作者
第04章 趕考
    話說齊金蟬為探慈雲寺是否藏有大批寶物。連日趕路成都,不消幾天光景,也已抵
達目的地。
    只見得這慈雲寺三廳五殿,迴廊處處,花木扶疏,蒼松林立,非常雅靜,無怪乎能
聞名川境,在此修禪,倒和山中相差無幾。
    他白天逛來,香客頗多,卻僅止於前殿。
    至於後院修撣處則門封緊閉,戒備森嚴,常人若無引路,根本施跨一步。
    齊金蟬逛了一趟,但覺前殿擺設佛像、供品。雖有一些,例如金身、金牌之類較值
錢東西,但比起心中所想寶物仍有差距,想來該是藏在後院了。
    「待我夜間再來暗訪!」
    齊金蟬胸有成竹,四下轉了一趟;認得地形、通路之後,始退出禪寺,便自行往寺
旁三里那專為遊客而聚成之村集打混去了。
    那村集都是賣些供種用品,近來極是無聊。
    齊金蟬正頭痛不知如何打發時間之際。
    忽見東街行來十幾名年輕書生。瞧他們一副長袍、玉扇,頭頂鐵頂冠帽,更有書僮
背書隨身,敢情是準備進京趕考的才子文士。
    只聞得一領頭秀才欣喜說道:「慈雲寺快到了,逛完它,方不虛此行,也好安安心
心進京趕考啦!」
    跟隨才子反應不一,但大都贊同。
    齊金蟬暗道:「這群人也想逛慈雲寺?瞧他們模樣,似乎準備夜宿那裡……我待混
入他們便是。」
    需知禪院觀相對於香客,或而會找理由拒絕住宿,但對於進京趕考書生多半歡迎之
至,原因只為這些才子說不定即是未來縣太爺,好歹討他一個人情,若將來真的金榜提
名,對禪寺多少有點好處。
    縱使不討人情,也別得罪,免得惹來未知數的麻煩,那時後悔對誰說去?
    齊金蟬但瞧那些書僮背負籐籃書架,心念閃起:「是了!我老抱著這口笨鐵箱,雖
不重,但總覺礙手礙腳,弄個繩布,背在後面,豈非輕鬆得多?」
    但覺有理,他即刻轉往店家,買來紅繩,隨即溜轉附近,找到一間破爛荒宅,抽來
幾片枯黃木板,和著紅線捆綁。
    他考慮到冒充書僮,故而綁成小書架模樣,再把鐵箱往裡頭一放,罩上白布,試著
背它,果真輕鬆許多。
    始再行往街道。四目一轉,發現那群書生正轉著一水果攤,只顧購買。
    齊金蟬暗自好笑,混了過去,口中喃喃念著:「沒想到我也有負責赴京趕考一天?」
    解嘲中,混入人群。
    那群秀才各自批了喜愛水果,付帳之後,倒也知書達禮,不首當街哈食。
    領頭者目光一掃,發現街尾有株千年大楠樹,正是村民用來乘涼地區,遂說:「到
那裡一用。」
    眾人附和。
    大群人快步趕了過去。各自找石椅、樹根,屁股一坐,張嘴啃著水果,吃得津津有
味。
    那幾名書僮原就跟著主人一同坐去,也分得水果啃食。
    唯獨齊金蟬忘了這夥人老遠趕路,已培養住同住。食同食,甚至坐同坐習性,那是
一種相互照應之真情流露。
    他卻無聊地站在一旁,等待眾人趕快吃完水果,也好上路。
    然而他那默然而立神情被發覺。
    一名書生咦了一聲,直盯齊金蟬,不解說道:「人兄弟你是……」
    不知是書僮亦或同為赴京趕考同輩之人。
    這聲音倒把其他書生喚著,齊目落來。水果也忘了啃食。
    齊金蟬倒是落落大方,含笑道:「跟你們一樣,準備進京趕考的。」
    「你也要趕考?」
    許多人詫然說出。
    瞧這齊金蟬只不過十一二歲,甚至比書僮還小,即敢上京趕考,他能耐未免太嚇人。
    齊金蟬本想說是書僮,但方纔一時說溜了嘴,何況若說書僮,臨時又哪兒找主人?
    想來這些人可能追問不休,乾脆冒充到底。
    挺挺胸脯,信心十足道:「不錯!我也要考今年科舉,雖無把握,也得一試。」
    儘管他客氣說無把握,仍自叫這群書生驚神。
    畢竟赴京趕考,還得中過舉人才行。
    齊金蟬若言屬實,如此小小年紀即已中舉,豈非神童再世。
    一名較富貴打扮,名為宋時的書生,疑惑道:「不知小兄弟來自何處?可有中過舉
人?」
    齊金蟬暗道真糟,自己胡亂扯言,卻忘了趕考規矩。
    然而已成騎虎,遂自鎮定道:「在下來自峨嵋縣,去年中舉,小地區,比不上你們
風光。」
    那書生宋時,捉笑道:「峨嵋出產尼姑跟和尚,你莫要找表和尚才好哩!」
    齊金蟬頭髮雖已長了尺寸,但仍猜得出他理光頭不久,很容易讓人聯想他的出身。
    他聞此言,暗道這群書生除了兩三名寒士外,大都是富家子弟。
    難怪考期將至,還有心情遊玩,自是去了那種苦讀,任勞任怨的書生印象,好感自
也減了幾分。
    他冷道:「你未拜過佛陀麼?如此侮辱,也不怕天降橫禍?」
    那書生心靈一抽,自己赴京趕考,正隨家人拜過,這話說的過重了。可是既已說出,
又怎好認錯?
    待要橫心爭到底,那領頭書生道:「宋時夠了,大家同是讀書人,哪爭得什麼口舌
之強?這小兄弟人小志大,已是可敬可佩,你有本事,考場上擊敗他,任他出身卑微,
你又待跟他比什麼身份?」
    宋時暗哼一聲,不再多言,以免失了風度。
    齊金蟬感激地瞧了那人一眼,只見他雖帶富貴,卻一表憨實的模樣,倒是對他有了
好感。
    「在下姓周名雲從!」那書生拱手含笑行來:「小兄弟不知貴姓?歡迎同行。你渴
了吧?這麼多橘子,你來一個吧!」
    回身叫他那書僮小三兒把水果遞來。
    他直覺齊金蟬一身布衣,大小不合,似是借來,想必家境十分清寒,遂有此舉。
    齊金蟬也不客氣,感激道謝接過一橘子,始道出姓名。
    周雲從及眾人但僅這名字甚奇特,似乎不適合當官,但豈可以名論英雄,遂也直道
好名字。接著找話思閒聊,氣氛打開,也就無所不談。
    原來這群學子全都來自川貴地區,一路上又自會集了十幾名書生,眾人全都為赴京
科卷而來,自是同路。遂結伴同行。
    當初周雲從提議,科考尚有好九個月空閒,讀萬卷書,也該行萬里路,以增長見識。
方能學以致用,何不趁此機會遊覽名勝古跡一番?
    其中有位舉子,即是方才裡貶損齊金蜂的宋時,立即附和,說道:「周兄此話,我
非常贊同,久聞蜀中多名勝,我們何不往成都去玩幾天?」
    大家都是年輕好玩,皆無異議,於是商量路程後,便自出發。
    月餘來,已逛退數處名山古跡。
    他們也想上峨嵋山,可是此山岔往西南好遠,恐怕一去一返誤了時間而作罷。
    仍自決定以成都附近為目標,挑了幾處近完後,只剩慈雲寺。也就浩浩蕩法行來,
始和齊金蟬碰頭。
    齊金蟬聞知這些來歷之後,目光仍自落於宋時臉上,果然發現他的左眼眶淤血剛退
不久。
    原來這傢伙性情狂躁,前幾天在一處酒館,為搶坐位,惹毛一名道土,被揍得眼腫
肉脹,混不了成都城,始甘心躲到鄉下來。
    瞧他形貌,齊金蟀不禁暗笑:「靈堂散渙,遲早要出事。」
    周雲從在用完水果後,說道:「我們準備到慈雲寺一遊,小兄弟可願同行?」
    齊金蟬求之不得,立即頷首。
    一行十八人,復往慈雲寺行去。
    二十餘里,眨眼將劾,只見茂林遍處,樹木蔥蔥,紅牆綠瓦,醒目迎來,陣風過處,
做聞梵音之聲,果然是清修福地。
    齊金蟬有意隱藏自己身份,自是盡量少說話,以免突沖,混入堆中,已二次重返慈
雲大寺。
    眾人到了地頭,報知是應考舉人上門,知客僧果然受命慇勤招待,親點清茶,一一
都來了。
    休息一陣後,便引大家往佛殿禪房中遊覽。
    這個知客僧名叫了一,談吐非常文雅,招待慇勤,甚合眾人脾胃。
    游了三殿後,天空開始捲來烏雲似將下雨。
    算算時辰,該近黃昏,知客僧始領眾人到一間禪房歇腳。
    這禪房布宜非常雅靜,牆上掛著著名人字畫,桌上文具非常整齊。靠西邊禪床上,
有兩個夏布的蒲團,說是晚上做靜功用的。
    眾人意欲請方丈出來談談,以顯身份受尊重。
    知客僧了一道:「像師智通,在後院請修,謝絕塵緣,輕易不肯出來,諸位擅越,
次日有緣再會吧!」
    那書生宋時最是狂妄,立即喝道:「我等身份特殊,方丈仍不肯見麼?」
    知客僧一時無言以對。
    忽有一小沙彌匆匆行來說道:「方丈有清知客師兄說話!」
    了一暗噓口氣,使對眾人說道:「或而方丈對諸位另有安排,小僧去去就來,自會
給您交代,小廟殿房曲折,容易走迷,請位且等我回來,再奉陪同游吧!」
    說完匆匆離去。
    眾人或想聽聽方丈反應。也就落座四處,邊聊邊等待。
    那宋時老是閒不住,故做風雅在四周名畫欣賞,瀏覽一遍,總覺得掛得十分不合適。
    便指著其中一幅,對周雲從道:「你看這廟中的佈置,同知客僧談吐,何等高明風
雅!這間雅房,佈置更佳。滿壁都是名人字畫,偏偏這邊牆上,會掛這樣一張畫,豈不
是佛頭著糞麼?」
    原來這間禪房,面積甚廣,東邊是窗,南邊是門。
    南牆上掛著來襄陽「煙雨圖」的橫幅,北牆掛的是方孝儒「白石青松」的中堂。旁
邊回著一幅對聯,集的宋句是:「青駕見世開蘭若,白鶴時來訪子孫」,落款是一個蜀
中小有名氣之士張易。
    唯獨在彈床當中孤孤單單掛了一個中堂,畫的是「八仙過海」。筆勢粗俗,滿紙的
匠氣。
    眾人先前只顧聊天。不曾特別注意,經宋時一說,俱都回過頭來議論。
    雲從正坐在床上,回頭看見那中堂下面,橫著一個磐錘。隨手拿來把玩。
    一個不留心,把那八仙過海圖畫下角撞了一下。
    大概畫角下方支撐釘子,年代久遠,有點鬆動,經這磐錘一撞,陷了進去。
    雲從但覺此畫要是吃力不住,可能會掉下來,遂翻起壁畫,準備揪起釘子。
    豈知壁畫一掀,裡頭牆壁另有凹處。大小和畫本相差無幾,擺了一顆和周雲從手中
一模一樣的磐錘。
    他正疑惑不解,這磐錘有何用處?
    宋時已然搶手過來,敲著好玩,「噹」地一響,清脆悅耳。
    齊金蟬但見此磐錘外表滑亮,顯然常被人用,想來必定是什麼聯絡工具。
    那宋時但覺好玩,又敲兩響,脆聲更形悅耳。
    忽見一個小和尚扭頭說道:「諸位大人行行好,別亂動這裡東西,知客僧兄來了,
我准受挨罵……」
    話聲未了,便聞隔牆復傳回三聲鐘響,接著便是一陣「軋軋」之聲,壁畫左側突然
出現一道小門。
    門前立著一位艷裝嫵媚女子,見了眾人,呀地一聲,驚慌退去。
    齊金蟬怔喜不已,暗道:「敢情秘道即在此,搞對了!」
    猝展輕功,急射秘門。
    眾人但覺眼花,自知有人影閃去,卻未料及何人。
    宋時則因逮著秘密而狂妄謔笑著:「原來這裡有暗門,還藏著女子,那方丈一定不
是好人,我們何不過去,罵那禿驢一頓,大大地敲他下釘錘(竹槓)?」
    周雲從道:「咱還是別亂來的好,各位也不是沒聽過,有些寺廟修行的出家人,表
面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清淨寂滅,一塵不染,暗地裡卻好盜邪淫,無惡不作。
    平時不看被他們行蹤還好,倘若無意中看破行藏,準會惹來殺機,我看這廟既然沒
有機關,且有女人出現一定不是什麼好路數,咱們還是避開為是。」
    眾人聞言,自覺危機上身,不走尚待何時?
    不約而同回身將退,其中一名姓史舉子,驚俊說道:「大門不見了!」
    眾人齊目盯去,果然適才進來那座門。已不知去向,只剩一面黑黝黝冷牆。
    眾人不覺驚異萬分,不由得連忙上前推去。只見得那牆非常堅固,恰似蜻蜓撼柱,
休想動得分毫。
    此時除了禪床上出現小門外,簡直無門可出。
    眾人又驚又怕,急如熱鍋螞蟻亂轉。
    周雲從忽有靈光:「我們正是呆瓜,無門可出,眼前就是窗戶,何不越窗而出呢?」
    此話把大眾提醒,但各奔向窗前,伸手極力猛推,不覺大失所望。
    原來那窗戶雖有四扇,已從外面下閂。
    這還不打緊曠達四扇窗,全是生鐵打造,另外挖的有帶字花紋,足足有二指粗,外
面塗上紅漆,根本看不出來。
    急得眾人又蹦又跳,去捶了一陣板壁,雙手都捶得生疼,外面並無人應聲。
    這一般新貴少年,才知道事態嚴重。
    有的怪起宋時,不該亂敲磐錘。有的大罵和尚不懂規矩,還有兩位膽子較大的人說:
「我們俱都是舉人,人數又多,諒他也不能施奈何我們,等會兒知客僧回來,總會救我
們出去。」
    議論紛紛,滿室喧嘩,倒也熱鬧。
    周雲從被這一干人吵得頭疼。便道:「我們既到此地,如今吉凶的禍福全然不曉,
埋怨吵鬧俱都無益,不如靜觀其變。大家想個主意,脫離此地才好。」
    此話說完,滿室又變得鴉雀無聲,個個蹩首顰眉,苦思無計。
    推獨宋時望著那畫邊小秘門出神,忽然說道:「諸位年兄,我想是禍不是福,是禍
躲不過。如今既無出路,又無人理睬我們,長此下來,如何是好?
    「依我之見,不如我們就由這小門進去,見了方丈,索性與他們把話說開,說明我
們是無心發現機關,請他放我們出去。
    「好在我們既未損壞他的東西,又是過路之人,雖然看破秘密,也決不會傳說出去。
    「我想我們這許多有功名的人,難道他就有那樣大的膽子,將我們一起害死嗎?
    「我們只要脫離了這座廟,以後文章,不是由我們去做嗎?」
    眾人聽了,立刻又喧嚷了一陣,商量結果,除此之外,也別無良法。
    於是由宋時領頭,齊往那小門擠去。
    周雲從墊後,也好有個接應。
    進門後,又下了十餘級台階,便是一條甚長通道,漆黑一片,好似在夾牆中行走。
    還好,每隔五十丈,有盞油燈放出薄弱燈光。依稀辨出路徑,約行三百丈,前面又
是十餘級台階,出現微弱燈光,眾人依階而升,便是一座假山,由這假山穿洞出去,豁
然開朗,兩旁儘是奇花異卉,佈置非常難妙。
    眾人由黑暗處走向明地,雖然天空罩有烏雲,但透光處,仍覺有些眼花。雖然花草
甚多,在這吉凶莫定之際。但都無心流連。
    眾人正待向前邁步,忽聽哈哈一笑道:「眾擅越雅興不小!」把眾人嚇了一跳!
    向前看去。原來前面是座大殿,玉白石階上,盤膝坐定一個和尚。只見他身材魁偉,
赤著上身,滿臉凶相地閉目養神。身邊則推著一堆作法專用的器具。
    他身邊站定兩個妙齡少女,身上披著大紅斗篷,滿面脂粉,妖嬈勾人。
    宋時但見有人出現。暗自鎮定,上前說去:「師父在上,學生有禮了!」
    那凶僧根本不理深他,兀自閉目不語。
    來時只得又道:「我等俱是過路遊玩的文人,蒙貴廟知客師父,帶我等往各殿訪行,
不想誤融機關。迷失門戶,望師父行個方便,派人領我們出去,學生等出去後,決不向
外人提起貴廟隻字,不知師父意下如何?」
    那凶僧與那兩名女子,俱各合掌閉目,一言不發。宋時等了一會兒,又說了一遍。
    凶僧冷哼一聲,慢慢張開尖厲眼睛,不言不語。
    那性文的舉子已是不耐,冷道:「和尚休得如此!你身為出家人,如何在廟中暗設
機關,隱藏婦女?我等俱是上京趕考新貴人,今天只要你放我們出去,我們決不在人面
前提起此事,如若不然,我等出去後,定要稟官治你們不法之罪!」
    滿以為那凶僧聽及十數位舉人,聲勢浩大,必定忌諱而放走他們。豈知凶僧卻冷笑
不已道:「你等這一般寒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無門自投來!待我方便你們吧!」
    眾人聽罷,便知不妙,但見那凶僧只是一人,那兩個又是女流之輩,大家於是便了
一個眼色,準備一擁上前,奪門而出。
    那凶憎見了這情況,臉上一陣擰笑,把身旁鈸拿起,只敲一響聲,眾人忽覺四處人
影亂閃,還來不及想清是怎麼回事,兩臂已然被人捉住。
    他們驚惶掙扎,十餘名凶僧兀自不理,硬把諸人扣得死死。
    「把他們全都綁在樹上!」大凶僧冷聲道。
    忽見十餘名凶僧手法熟練掠身左殿迴廊前那一大排古松,或穿繩或捆人,眨眼功夫,
已把十七名大大小小舉人全捆吊樹幹上。
    這時眾人俱都膽裂魂飛,有的昏死過去,有的哭不已。每以為功名將在,卻因貪玩
斷送前程,甚至丟命,落個屍骨存,突來轉變,更讓他們傷心欲絕,哭聲中,乞命不斷。
    那凶僧見狀,不禁哈哈大笑,便對身旁那兩個女子說道:「你看他們這般窮酸,真
是一文不值!平時端起秀才身份,在家中作威作福,一旦被擒遭搶,使這樣膿包,好似
失了奶的娃娃一樣,哭鬧連連,你倆何不去歌舞一回,哄哄他們呢?」
    旁邊女子聽罷,道了聲:「遵法旨!」
    將所被大紅斗篷一翻,露山白玉般裸體身軀,身蛆一扭,跳入院中,兀自對舞起來。
    那粉臂雪股又顫又抖,撩腿處,方處隱約可見。
    這凶僧又將鈸連擊數下,兩廊掠來一對執有樂器凶僧配合兩妖女,糾纏亂舞起來。
    正是毛腿與玉腿齊飛,雞頭共光頭一色!
    一陣歌舞聲中,已把剩下昏迷幾人靈魂,悠悠喚醒,有人見及如此妙相,還以為身
在夢中,正得拔腿向前,看個仔細,卻被麻繩綁緊,行動不得。這才想起被綁之事。不
寬心寒膽裂。
    雖然淫歌妙舞,佳麗當前。卻無心鑒賞。想及悲慘遭遇,又自哭泣,連連乞命,幾
位刺激較重者,更是嚎啕大哭,袁聲動地,神堂幾乎變成靈堂。
    那凶僧正在高興頭上,哪禁得了眾人這般殺風景,鈸一抖,鏘然乍響,兩名女子和
那群執樂器男人,立即揀回原位,庭院霎時沉靜如悶,連那哭聲都斷……
    凶僧冷目瞪向眾人,嗔喝道:「男子漢要死還哭什麼?」
    忽有舉子露出哭聲,乞求不斷:「我不想死成!師父饒命……」
    那「命」字將出,凶僧更怒,金鈸猝然飛出,直劈那人,黃光閃處,昨地一閃,腦
袋落地,血柱噴得好高,那人正是平素最狂妄的宋時,臨終竟然最不帶種,卻也死得最
早。
    眾人但見宋時人頭滾落地面,早是魂飛魄散,心膽俱裂。自知哭聲帶來殺身之禍,
趕忙閉嘴。每以為如此該能苟延殘喘。
    豈知凶僧殺得起興,哈哈狂笑道:「對?這才是男子漢,要死也得挺起腳膛,留住
仍一個全屍!」
    猝然見他兔起鶻落,大顯身手,飛鈸直若奪命斬,耍得黃光大作,宛若十餘顆月亮
空中滾來滾去,猝見飛往目標,削得那人咽喉肉片掀飛,怒血狂噴而出。那人尚未死亡,
卻見自身狂血噴出,嚇得他雙目盡赤,尖叫如豬,只一剎,寧可咬爛舌頭自盡。
    如此凶殘手法,簡直比砍頭更殘忍三分,眾人見狀,閉聲仍不能保命,盡又尖嚎,
拚死命掙扎得脫逃,然而粗繩纏身,他們全都些文弱書生,豈能掙脫得了?
    眨眼光景,已去七八條人命,端地是屠夫當道,豬羊遭殃。
    那凶僧自殺得快哉,飛鈸更速,目標正取周雲從,他暗自輕歎一聲「我命休矣」,
閉起眼定等死,豈知飛鈸過處,忽見一道白光擊來,鏘然一響,打得金鈸往回飛躥。
    凶僧接它不著,猛斜躲去,金鈸掠腰而過,劃出血痕,氣得他哇哇怒叫:「何方雜
碎,膽敢暗算大爺!」
    話聲未落,齊金蟬背著大包東西,掠翻殿堂屋頂。他原趁機溜進裡頭秘室,收刮一
些珍奇異寶。當時這凶僧仍未擋於殿門,自無法發現已有人闖入。他始能偷得安心。
    然而那秘室卻也不好找,好不容易開啟後,正待搜刮一空,豈知外頭已傳來慘叫聲,
他雖和這群舉人談不上交情,但人命關天,見死不救,自非他所能忍受,故而只能放棄
盜寶,急切趕來。
    雖只前後腳之差,時間短之又短。卻哪知凶僧毫無人性,竟然宰了十一人之多。瞧
及現場屍首灘地,斷骨成肚,肚破腸流慘狀,他簡直抓狂。
    怒喝一聲:「大膽凶僧納命來!」包袱丟掛於背上書箱,右手提出劍指,再喝一聲
烈陽真火猛射凶僧。
    乍見一道青光如銀直衝過來,直取凶僧腦袋。
    那「烈日真大」乃是峨嵋絕學,練此武功,非得純陽童子不可。
    它延伸於「三昧真火」,差別只在於三昧真火用以伏魔,收妖,霸道非常。
    然而那畢竟是屬於魔界、鬼界,若用於人界,則稍顯薄弱,因為武功高強之人甚多,
若有人練了金剛護體神功,三昧真火自是奈何不了。
    是以峨嵋開山祖師長眉老道再創烈陽真火。乃將體內元陽之氣逼於手指射出,功力
較弱則為淡光,漸強為淡綠、青光、亮青,以至於純青到幾乎變成透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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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09:47:18 |只看該作者
到此境界,幾乎無堅不推。所向無敵。
    齊金蟬得天獨厚,才練十年即已練到第三級。雖只是青光,尋常之人恐難以抵擋。
    那凶僧乍聞烈陽美火,臉色頓變,不敢攻招,儘是搶躲,金鈸耍得滿天月亮圓飛,
青光射來,鏘鏘亂響。
    齊金蟬為搶先機,不只射出烈陽真火。左手一揚,七八顆金丸暴射過來,任那凶僧
舞得密不透風,仍自出現空隙,一顆金丸打穿左斜空,硬是穿中他肩臂,痛得他金鈸脫
手飛出,身形連連滾退。
    齊金蟬見機不可失,怒喝一聲,掠翻而下,一手抄住金鈸,反將打去,那金鈸經過
他手飛將出去,威力竟然更猛三分,咻出陀螺嗡嗡響聲,聞耳欲聾。
    那凶僧玩這飛鈸已數十年,自以為瞭解其性能如指掌,見狀冷笑一聲,伸手即接,
豈知那金鈸飛臨三尺,突然回馬槍般扭轉回飛。
    凶僧但叫不好,飛鈸氣勢如虹猛絞過來,硬把他右手臂砍將下來。那凶僧尖產厲叫。
    齊金蟬恨他入骨,一聲「去死吧!」連發數掌,打得他砰砰跳退。飛鈸剛好落下。
    齊金蟬一腳踢中,飛鈸反衝凶僧,任他驚慌想躲,已是無力,眼睜睜看那飛鈸劈頭
而下。直中腦門,嵌在兩眼間,死都不瞑目。
    凶僧被殺,那兩女子驚煌尖叫,剩餘弟子作鳥獸散,「不好啦!副掌寺被殺了!」
    齊金蟬聞言方知此人即是智通師弟智能,心想正主人未現,此地不宜久留,當下掠
往樹前,將那受綁舉人全數救下。
    周雲從兜裡逃生感激欲拜:「多謝小兄搭救。」由於心亂,哪想得齊金蟬本是文弱
書生,哪來如此神功?
    齊金蟬笑道:「出去再謝不遲!」拖著幾人先行往西牆奔去,眾人自知仍身在險地,
不敢多說,沒命追跟過去。
    穿過一處庭園,每以為將靠雞頭,豈知竟然又轉回原地。
    齊金蟬暗道:「莫非此地設有陣勢?」
    心念未畢,大廳中忽現大堆人馬,領頭一名中年和尚,身形粗壯,面稍油肥,和那
智能長相有幾分類似。該是主持智通和尚了。
    只見他面色通紅,大嘴吼著:「我弟弟當其死了?」
    忽見齊金蟬等人,又喝:「拿下他們,一個也別走脫!」
    一時凶僧魚貫,至少百名之多,掠往四周。團團圍住。
    齊金蟬見狀心知自己或而逃脫並不困難,但要保住這幾名文弱書生可就不易了。
    當機立斷,哪管得觸不觸電,猛將書箱抓扣下來順不得拿那鐵盒子,一指插入秘鈕,
猛喝:「天雷轟頂!」
    話聲未落,猝見兩道青光電蛇狂絞天際,映得天地青白暴閃,那兩道電蛇掠扭撞擊
一處。轟然暴響。似若火山暴發,炸得眾人趴地不起,電光之處,見樹樹倒,見牆牆毀,
見屋屋裂,或有靠近電光之人,竟然被燒成灰碳,還在冒煙。
    齊金蟬唉呀一聲,被那鐵箱電得全身發麻,他卻顧不了這麼多,眼看閃電劈出一道
彎曲如鋸痕焦路,敵人又自伏倒,不搶此時,尚待何時?
    立即抓起周雲從及其書僮小三子,喝著「快走!」
    雙手不夠用,一連數腳踢往伏地舉人,把他們踢醒,護著七八丈,復往邊路逃去。
    那智通仍未搞清齊金蟬乃藏有異寶,真以為他學了引雷喚電功夫,自是攝於此功。
    然而乍見敵人將逃,寺中秋密不就洩露?他哪肯放過,猛喝手下快快阻擋。
    那群凶僧平時作威作福慣了,此時真正碰上事情,卻顧自保命,誰也不肯先行出手。
    智通怒喝飯桶,帶位四大金剛,急忙掠追過去。
    那四大金剛慧明、慧能、慧行、慧性。習武多年,自有底子,自持四人聯手,威力
暴強四倍,該能制住這廝,何況還有師父助陣,自是萬無一失。
    當下盡展所學,追殺過去。
    齊金蟬拖帶七八名文弱書生,行動自是過慢,才只穿過一處塌陷,敵人業已追上,
他不得不盡展所學,一勁把智道及四大金剛攔下來。
    不斷喝著「快走快走!」書生們逃命要緊。書生早嚇得失魂落魄,不必催促。自己
過如喪家之犬,每有跌滾落地,不敢喊痛,沖爬起來,沒命又逃。
    智通豈肯放過他們,自以為托大攔住齊金蟬已綽綽有餘,伸手一揮,指使四大金剛
追殺過去。
    齊金蟬豈容他得逞。
    右手一翻,太乙神掌劈打開來。
    此掌乃是東海三仙之一的苦行頭陀不傳之秘。
    三年前齊金蟬和他機緣相遇峨嵋天空嶺,苦行頭陀福來心至,傳他幾招,齊金蟬卻
聰明過人,一學便會。
    此時雖未學得全部,但情急發出,威力自也不小。
    尤其此神掌一經打出,就如天空劈雷,砰砰暴響,聲勢更形驚人,那一掌轉來,砰
然一響,震耳欲聾,四大金剛猝覺方才閃電重演,但覺勁風掃來,嚇得撲地臥倒。
    齊金蟬冷笑一聲,連翻三觔斗跳飛空中,四顆金丸打下來,那金丸快速如箭,四大
金剛又面朝下,簡直成了活靶。
    智通見狀急叫快閃,雙掌夾勁千鈞轟欺過來,四大金剛聞聲,心知有變,情急中各
自滾動,然而金丸畢竟快速,擊不著要害,竟也揩點油水,紛紛身中四人腰、腳腿、手
臂、肩頭,痛得他們淚水滲流,始知遇上高手。
    齊金蟬擊中的,正待欣喜,忽見智通雙掌劈來,他想,這傢伙的差弟簡直膠包,不
堪—擊,他未必管用,當下喝地一聲,猛抓書箱過來,直迫對方雙掌。
    智通自持掌勁霸道,怎將書箱看在眼裡?
    其勢不變,又加或三分,迫出過來。
    猝見,掌、箱交撞一處,叭然暴響,智通哪知書箱裡頭藏有鐵盒,盡被震得雙手疼
痛欲裂,力過反彈,迫得他倒沖滾退,跌個四腳朝天。
    齊金蟬哈哈大笑:「果然都是膿包,大爺今天就拆了這妖寺!」
    眼看書生們已逃出外牆,應無後顧之憂,當下喝喝有聲,不退反進,追殺那凶僧智
通,掌勁過處,又打得他滾身連連。
    智通連遭重擊,一口鮮血暴吐好高,急命中尖叫「佛爺救命!」
    聲音未落,忽見天空射來紅影,直衝齊金蟬。
    那衝勢來得好快,打得齊金蟬跌滾右側三株桂樹,撞得枝斷樹倒,喉頭一甜,鮮血
滲出嘴角。
    他本在天雷峰已被打得內傷頗重,雖經幾日調養,有所起色,卻也只痊癒六分。
    此時突遭暗算,竟然躲之不及而挨掌,不由牽動傷勢,五臟六腑已然火焚難挨。
    他強忍痛楚,直盯來人。
    只見得他身高八尺,瘦似殭屍。面無血色,身被火紅袈裟光頭、凹眼兩周大掛金環;
赤著雙足,活像藏邊來的喇嘛和尚。
    智通見他一招得逞,冷笑不已:「讓你嘗嘗藏邊高手粉面佛厲害!」
    轉向粉面佛道:「怫爺快擒了他!」
    粉面怫點頭,大步跨前,一掌就要劈來。
    齊金蟬豈能坐以待斃,情急中使出真力,在掌硬努封敵。
    猝聞砰轟,粉面佛掌勁竟然受挫迫得他移退半步,驚愕不已:「太乙神掌?」
    心念一閃,更形搶攻。
    齊金蟬本就使詐,硬劈掌勁迫得對方後退,卻借對方勁道轟送自己倒射七八丈,滾
落地面,強忍傷勢拔腿即逃。
    粉面佛豈能讓他走脫,大喝「哪裡逃!」欺撲過來,掌掌連連環,撲殺不斷。
    他似乎已知太乙神掌乃苦行頭陀不傳之秘,這小子既然會施展,必定和他有關,時
下樑子已結,自該殺人滅口,以免後患無窮。
    齊金蟬但見對方出手全是殺招,勉強躲了兩掌,已難全身而退,情急之下,不由想
起神秘鐵盒,哪管再受電擊,冷喝一聲,揪來鐵箱,大吼「天雷轟頂」,食指插入鐵盒
秘鈕。
    忽見兩道閃光叭啦啦直衝天際,猝又轟然暴響,霹靂炸開,任那粉面怫武功了得,
哪堪與天雷匹敵?
    嚇得他驚叫不好,急忙跳躲十數丈。
    豈知閃電竟然不止,又自轟劈下來,打得牆斷瓦飛,還帶狂雨掃至。
    那簡直天變情景,嚇得齊金蟬怔愕當場,猜不透這鐵盒還能呼風喚雨?
    猝又一道閃電劈至頭頂,青光直躥下來,迫得他唉呀撲倒,鐵盒引高七寸,正巧頂
住青光,那鐵盒本有吸電之能,他始免受衝擊。
    他這才明白,天空本就烏雲密佈,將下豪雨。天雷轟這道閃電,只不過是引帶作用,
這一噴空,立即引起真正雷電交加,齊空擊來,它已非齊金蟬能控制。
    忽見敵人為躲閃電,空門大露,此時不走,尚待何時?
    當下又喝出「天雷轟頂」嚇嚇眾人,自己一勁兒提起真力,掠奪寶物也不敢要,頂
著天雷轟頂在頭上,直往缺口處奔逃。
    那智通先是躲縮大殿之內,但見齊金蟬冒雨紛逃,急得他跳腳直吼:「快追!把人
殺了!」
    然而眾人攝於雷電之感,無人敢追。任他亂吼,仍自無效。
    幸好雷電閃過十數道之後,已轉往它處劈去。
    他始再喝過:「那是天雷,不是妖法!快追,格殺勿論,否則殺你們人頭!」
    眾凶僧面面相視,還是四大金剛懷恨在心,急於報仇先一步追去。
    他一動,眾凶僧始敢動,剎時間,百餘名全往四頁八方搜捕開來。
    粉面佛有感而發道:「他可能是峨嵋弟子,如若讓他走脫,慈雲寺將不保,智通你
該早作打算!」
    說完閃身屋頂,絕身麗去。不知追敵,亦或開溜。
    智通臉色鐵青,但覺百人不想,盡將全寺上上下下調集過來,就連輕易不用的女兵
也派上用場,令派他們四處搜索,務必全部擒著方能回來。
    分派完畢,他找個方向,不顧空城,不顧傷勢,照樣參加追捕工作。
    雷雨越下越大,雖找不適搜捕,卻也不適逃亡。
    齊金蟬還好,他憑著武功底子深厚,雖然受了傷,仍能認路逃去,只要不碰到像粉
面佛這種高手,偶爾還可收拾幾名凶僧出氣。
    他邊打邊退,心想此處離成都城不到三十里,只要逃到那頭,任慧雲寺四凶僧夠狂。
恐怕也得在維護假形象之下草草收兵。
    至於那群才子舉人,恐怕沒這麼幸運,他們在逃出妖寺之後。深怕被抓回,重蹈惡
魔窟,而小命不保,早已作鳥獸散,各自四散逃命,哪還顧得免前之並肩作戰。有難同
當?
    或而有人還認為大堆全然不懂武功,聚集處,簡直自尋死路,倒不如四散開來,各
憑本事,機運逃亡,能活,算是走運,死了也別怨人。
    然而他們卻忘了身後還有齊金蟬撐著,如此散逃各處,任那齊金蟬三頭六臂,也無
法一一照顧,勉強找到周雲從書僮小三子,以及一名軟腳舉人。
    原是他倆體力最弱,落了後頭。
    齊金蟬很快欺奔過來,一手一個拖著走,追問其他人下落,直道是各奔生路。
    齊金蟬亦莫可奈何,引領兩人逃藏先前購買水果之小村,找曾經用來搜集木板作書
箱之破古宅,一勁兒躲得無聲無息。
    齊金蟬但覺血氣翻騰不已,心知受傷額重,靈藥已失,不得不盤坐下來,閉氣凝神
以調養。
    小三子年幼遭變,嚇得嗚嗚哭泣。
    齊金蟬怕他洩了行蹤。登時大喝:「再哭塞你布團,不怕引來敵人麼?」
    聲如嚴父,嚇得小三子兩手掩嘴,便再如何傷心驚魂,哪敢再吭一聲。
    齊金蟬陶醉威嚴地暗自想笑,直道效果滿意。
    顧及傷勢,再次聞閉氣調理血氣。
    誰知運行剛起,屋頂忽又傳來掠空聲,齊金蟬暗自叫苦,金丸抓手手中,猝然往前
門大喝:「可惡妖人,不要命儘管來!」
    乃以吼音聲向東大門,金丸突然擊西射向屋頂,勁光過處,屋瓦片片飛出,雨水暴
落下來。哪射得對方半寸一分?
    他驚詫不已,自己雖受傷,但手勁仍自不弱,對方竟能躲得無影無蹤,其功夫恐怕
強過智通多多。莫要那粉面怫尋來才好,當下手捏劍指,若見敵人,峨嵋不傳之秘烈陽
其火,就不客氣地拚死相搏。
    哪知那人果然膽大妄為,躲過金丸之後,毫不客氣翻將下來,右手甩勁。破窗暴開,
在那灰塵控絲織飛剎那,已若電光石火般衝撲來。
    齊金蟬但見紅光閃至,冷喝一聲,烈陽真火指勁勉強逼出力道,直取那那紅光中心。
    勁風咻過,那人突然急喝:「休要傷我葫蘆!」身形頓定當場,突吸真氣入口,身
影猝如皮球暴脹,一股勁道四面八方噴出,嘯得地而灰塵捲滾。想到什麼,趕忙把那紅
漆葫蘆搶往背後,烈陽真火指功嘯耳而過,他直道:「好險好險!」
    齊金蟬驟見來人一身素青道袍,清瘦臉形嵌著兩顆醉大紅眼滾來滾去,外加那口漆
紅大葫蘆,他簡直住被刺著,驚叫一聲:「醉老叔!」拔腿即逃。
    此人乃是峨嵋門神醉道人。
    前幾日周淳和趙燕兒曾經在峨嵋山腳下進著,還添他一件衣服。
    他雖負責守山工作,輩分卻不低,和齊漱溟該是同輩,齊金蟬直以醉老叔相稱。
    他突然出現這裡,顯然是齊金蟬偷溜下山之事穿幫,他奉了齊漱溟之命前來抓人。
    齊金蟬當然見他如見鬼,哪顧得傷勢沒命開溜為妙。
    醉道人但見齊金蟬奪門而出,哈哈狂笑:「你還想逃?」
    身形斜掠,順手抓為神桌上那面爛黃桌巾,猛勁一抖,桌巾宛若陀螺轉開,每轉一
圈,既落五指寬布條往外飛沖,一連救轉,布條驟長十餘丈。直若靈蛇擺尾,硬是捲往
齊金蟬左腿。
    齊金蟬若完好如處,這布條必定卷他不著,然面他傷勢在身,身形遠比往常慢了七
分,又如何還得過醉老叔手掌?
    硬被纏住左腿往回拖扯,他唉呀一聲,差點栽倒,心知不妙,趕忙反手想切布條。
    豈知醉道人抖得緊,布條韌如鋼索,切之不斷。
    只一閃避,竟然滾回道人面前。
    齊金蟬立即施展人情攻勢,正待開口。
    醉道人冷喝一聲:「還想鬼扯什麼?」
    大手封他嘴巴,齊金蟬正好張嘴。一祥東西哈地吞入腹中。
    齊金蟬驚惶想叫,醉道人猛按勁道,迫他坐下,冷道:「就快沒命,還不快療傷!

    齊金蟬這才明白醉道人給的是療傷靈丹,心頭稍安,立即道謝,假裝配合地運氣療
傷,暗中卻盤算,他自關心自己傷勢,先替自己療傷,但傷勢差不多之後,他照樣會抓
人回山面壁,還是想辦法開溜為妙。
    嘴道人冷斥:「養傷吧!養好了先躲到你娘那兒去,看看你爹能不能少罰你一點。」
    齊金蟬聞言不禁心中大石落定,醉老叔敢情沒捉拿自己回山意思,這劫算是閃了一
半。
    問道:「我爹發現了?」
    醉道人道:「打從你開溜第二天,他就通知我,你晚回來一天,即坐蓮花洞三天,
你足足晃了四十七天,大概要睡上半年才能醒啦!」
    齊金蟬皺眉苦笑,鎖進蓮花洞,直若動進水牢,日夜不能睡,奇苦無比,一年前,
自己也被鎖了七天七夜,差點發瘋,想起來餘悸尤存,現在若被關上半年,哪有命在!
不禁暗下決定,死也不回去。
    他道:「醉老叔您該不會這麼殘忍吧?」
    醉道人瞧他這副鬼靈精怪又楚楚可憐模樣咱是於心不忍,斥道:「你就看醉老叔弱
點,常常胡作非為!哪天惹毛了你爹,我也保不了你。這次就看你娘如何袒護你了。」
    冷目再瞪:「一個月又十七天,你好大的威力。」
    齊金蟬苦笑不已:「必要時,我準備和他脫離父子關係!」
    「脫你的頭!」醉道人一個響頭敲得齊金蟬沒頭沒腦,兀自想斥笑又斂著威嚴:
「脫得了,他何必隔個數十年,還把你拖回來!」
    齊金蟬撫頭苦笑:「我也搞不清,真的搞不清。」
    「搞不清就安分一點!」醉道人冷道:「別老是唱反調,吃苦頭的可是你,不是別
人。」
    齊金蟬無奈說道:「我好像是人家禁臠……」
    「胡說什麼!「醉道人一掌又要打來,齊金蟬早有準備閃開。
    醉道人來再追打,斥道:「說清楚,他是你爹。老說些不論不類的話。小心我割你
舌頭。」
    齊金蟬趕忙閉嘴,不敢作怪,一副無奈地呆坐地面,有一勁沒一勁地運功療傷。
    醉道人冷道:「療傷後,到望江樓附近幫周淳解圍,然後再到你娘那兒去,聽到沒
有?」
    齊金蟬道:「周淳有難?他不是趕著上黃山找他女兒下山收拾毛太?」
    「本該如此!」醉道人道:「他卻看上我,硬追著想拜我為師,我自跟他無師徒之
緣,只好避他而去。」
    齊金蟬道:「老叔不是在追我?怎會被他纏上?」
    醉道人道:「那天他經過峨嵋山下,我睡在路中間,本想讓趙燕兒發現。轉告你,
我已下山,好讓你收收心,自行回家,誰知周淳送了我一件外衫,我感動在心,遂想跟
在他後頭,替他解圍。
    豈知被他發現,把我當成異人,急於拜師,我看他童身已破,除了嵩山二老的補髓
益元神丹能助他修為外,誰也沒法渡他飛昇。為了迴避麻煩,才想到找你去辦事,我好
收另一門徒去。」
    齊金蟬道:「奇怪,最近大家好像趕著時髦猛收徒,老叔你看這兩位怎樣?一位是
新科舉人,一位是最傑出書僮,都是頗具慧根之人!」
    伸手指往一旁看得出神的楊姓舉人及小三子。
    醉道人斥道:「沒緣分,豈能亂上!傷養好了快走吧!」
    說完縱向小三子,伸手扣抓其臂,飛身縱出外頭。任那兩水如盆,竟然沾衣不濕,
醉道人功力果真了得。
    齊金蟬餵了幾聲,喚人不回,只好作罷,暗自好笑,自己只不過說說而且,小三子
竟然中獎,難道這些老頭已達到瘋狂收徒地步?邪眼睛向楊姓舉人,笑道:「你想當人
徒弟?我免費收你如何?」
    楊姓舉人乃官宦之家出身,平常視江湖草莽為異類,若非今日淪落至此,他死也不
肯結交江湖中人。
    然而齊金蟬對他有救命之恩,斷然拒絕,似乎過於刻薄,支吾了幾聲,不知如何回
答。
    齊金蟬也是說說罷了,瞧他如此反應,已無多大興致逗他,擺擺手:「去吧!將來
考上狀元,別忘了還有我這麼一個人便是,叫我收徒,我還不知如何養你呢!」
    楊姓舉人但覺恩情在身,立即準備下跪膜拜。
    齊金蟬突然欺前,瘋狂撕他農袍嚇得他心驚膽顫,急急躲閃,又被揪住:「大爺饒
命!」乞傳不斷。
    齊金蟬兀自搶快,抓得楊姓舉人一身碎爛如乞丐,他始欣笑作罷道:「別緊張,我
只是替你易容成乞丐,免得你這舉人打扮一現身或被抓走,給個身首異處!」
    楊姓舉人這才知道齊金蟬用意,更是連連磕頭道謝。
    齊金蟬又叫他別忘了把臉、身給徐髒,楊姓舉人深怕忘記。而不得再拜,搶往神桌,
抓來香灰即抹。
    齊金蟬但覺他如此貪生怕死,想來不是什麼心術正直之人,自對他無啥好感,任自
掠往屋樑上,盤坐運功療傷。功行一周天,血氣較原,始穿窗而出,趁夜走人。
    楊姓舉人叫喚無用,隻身落難於此,頓覺害怕,不敢多留,先後門之差,潛出古宅,
逃命去了。
    話說周淳自從發現醉道人乃一代異人,準備拜他為師而苦苦追識至成都城,因未再
見著異人蹤影,心情甚是苦悶,遂到望江樓飲酒解悶。
    趙燕兒陪在身旁,頗為自責,或因自己武功太弱而誤了師父腳程。
    他也責怪醉道人,明明有意指引什麼,缺又要著花招讓人瞎摸,不知安著什麼心?
眼看師父留了魔似的心神恍惚,要是那多臂人熊毛太摸上門,就算跟他訂個決鬥日期,
他會遵守嗎?」
    還好,這裡是成都城。離齊金蟬師父所說要去慈雲寺地頭不遠,說不定會碰上他,
到時再求他收拾毛太這傢伙,想必小師父不會拒絕才對。
    趙燕兒想及齊金蟬,不禁希望上身,張目四瞧,特別注意江邊熙往人潮,以及過往
船隻。忽聞樓梯響動,走上一位武生打扮公子,瞧這人面如冠玉,俊美非常,只是兩眼
勾礁之間,充滿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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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飛天蜘蛛
    趙燕兒正待猜測是何來路,只見得他聳動白袍,大搖大搖走來。頭上藍緞繡花壯士
帽,左邊那朵翠玉鑲金小牡丹花顫顫搖晃,甚惹人眼。
    及近左側鄰桌,故露瀟灑笑容喚來小二,一勁坐了下來,始瞄向四周,但覺缺少什
麼,目光移往江邊,眼睛直勾勾瞧得貪婪,甚至酒菜送來,也不知食用。
    周淳本是不想理他,但這人就在正眼前,想不瞧都難,瞄他幾眼,心知定非善類,
又順他眼勢往下瞧,原來江邊停了一隻大船,船上有許多女眷,其中有一名女子,長得
美麗動人,正在離船上轎。
    那傢伙見此,連忙丟下一錠銀子,匆匆邁步下樓。
    周淳但覺這人必是淫徒,一時正義充胸道:「你且等會兒,我若還沒回來,付了酒
帳,到客棧等我。」
    趙燕兒應是,他立即跟蹤上去。
    那武生不知後頭有人,直盯花轎跟至施家巷附近,突然閃身,消失轉角。
    周淳暗自叫槽,趕忙追上,較而施家巷有若迷宮,巷道四穿八通,根本不知對方走
往何處?
    他只好憑經驗尋去,心想既認有花轎,該是大戶人家。
    轉了幾條巷子,卻發現,這裡全是大戶,連那花轎都被抬進門,落個無影無蹤,看
來得放棄跟蹤了。
    他想,範圍既然在此,諒那淫賊白天不敢作案,待到晚上,再來追捕便是。
    於是退回望江樓,帶著趙燕兒四處找尋醉道人,直到夜晚,始回客棧,進食晚餐過
後,再運功兩周天,直到二更,他始又潛往施家巷探那賊蹤。
    此時明月掛空,施家巷大都閉門入睡。
    周淳尋無目標,只好掠向屋頂,先尋第一家,但覺靜悄悄,並無動靜。
    落到第三家,乃是一所大落院,忽然發現樓閣仍有燈光。
    他小心翼翼潛移過去,拈指截破窗紙,往內一瞧,不由怒髮衝冠!
    原來屋中—名絕色女子,被脫的赤裸地縛在一條長凳上,已是昏絕過去。
    白天見的那個武生公子,正在寬農解帶,想要強姦那女子。
    周淳不由脫口喝道:「大膽淫賦!膽敢強姦良家女子,還不與我出來受死!」顧及
由女子名節,不肯入內。
    那淫賊聽了甚怒:「何人大膽,敢破壞你家大爺美事!」
    說罷,一口吹熄燈火,暗運真勁,推開房門,復抓椅子朝外擲出。
    周淳不知有詐,立身衝去,舉劍即刺,竟然發現是椅子,暗道不好,忽聽後腦風聲
逼至,哪敢邊慢,一招「倒穿鷹眼」反刺過去。
    鏘然一響,勉強擋去賊人暗算一刀,乘機飛身落地。
    那賦人猝擊不中,極於搶攻追殺下來,利刀一揮,又是一招「斷魂抽鬼」,有若柴
刀砍柴,連劈再劈,刀勢快速化開,竟如孔雀開屏般亮光暴閃。
    周淳擋了幾劍,但覺此賊刀法甚是熟悉,便喝道:「淫賦!你是何入門下?報名受
死!俺雲中飛鶴,劍下不死無名鬼!」
    那賊聽了,不覺狂笑道:「你就是周琅嗎?我師父只道你不來成都,誰想你竟前來
送死!你家太爺乃多臣熊毛太門徒名喚神行粉牡丹張亮便是!」
    周淳但聞這傢伙竟是仇家渾徒,不覺心驚,莫要毛太即在附近才好。
    他哪敢久戰,登時施展平生絕藝,六合劍舞得緞光放彩。緊緊將那賊子裡住。
    那張亮雖技武功不弱,可惜飛劍尚未練成,用的全是毛太舊打勢——這十幾年前即
被周淳打敗過的招式,此時施將開來,自是處處受制。
    偏偏這家主人姓王,也是個練家子,被喊殺之聲驚動,立即舉抓槍劍圍來。
    起初看見兩人在動手,估量其中必有一個好人,但是分不清誰好誰壞,只得掠陣,
不敢上前相助。
    及至聽了那賊人報出名號,便知該找誰算帳,一聲吆喝,大批人馬蜂擁殺至,
    那淫賊見不是路,抽空縱身一躍,跳上牆去。
    周淳豈可讓他走脫,怒喝一聲「哪裡走!」六合劍最拿手絕活「穿雲拿月」施展開
來,連人帶劍。飛衝過去,但見劍光閃處,淫賊登時尖叫,右腿硬被砍斷,倒栽下來,
痛死過去。
    眾人連忙捆好,請周淳進內坐定,拜謝相救之德。
    周淳道:「此賊雖然擒住,你等千萬不可張聲,他有一師,命叫毛太,已練成飛劍,
武功特高,若被他發現,你等全家性命難保!」
    這家主人名喚王承修,聽了周淳之言,不覺大驚,便要周淳相助。
    周淳道:「我也不是此人的敵手,只要眼前他不知道,再等些日,便有收服他人前
來。所以你們暫時不可張聲,明日你將這人裝在皮箱內。悄悄先到官府報案,叫他秘密
收監,等擒到毛太,再行發落。留我在此,無益有禍,更是不好,就此告別。」
    拱手為禮,不肯接受王承修留客,逕自翻牆離去,那王承修送大門外,已不見人影,
想及壯士交代,不敢再露風聲,緊閉大門,照著指示行事,甚至連夜打理血跡,也好落
個無跡可尋。
    周淳則偷偷潛回客棧。
    雖想喚醒趙燕兒趕快逃離此地,但深夜行動,或可瞞過一般人,但對毛太這等高手,
無異自暴身形。
    還是等天亮再說。
    一夜心緒起伏,不得去睡。
    到了次日近午,始敢帶領趙燕兒匆匆吃過餐食,溜出城外,選個方向即避去。
    趙燕兒不知慈雲寺有變,只道去那兒瞧瞧,說不定會碰上齊金蟬,周淳失了醉道人
目標,已無方寸,遂答應,心想慈雲寺風水不差,躲到那兒,或而能避開毛太這等凶僧
追殺。
    兩人取道回去。
    待要穿入一座樟樹林區,忽地叭然一響,一塊乾泥正中周淳額頭。
    打得他心驚膽顫,急忙四下搜尋,想找出暗算之人。
    然而,別說人,連雀鳥都未見一隻。
    不安中,他已喝叫:「何方神聖,有膽出來比個高……」「下」字還在口中,忽覺
後腦生風,他這次早有防備,急忙前傾,叭地一聲,落在地上,仍是塊乾土,他急忙回
轉後頭,只見百丈開外,有道人影,直往樹林一晃,便自不見。
    他不覺心中有氣,便丟下趙燕兒,飛步往村林追去。準備找出那人,為何一次兩次,
和他開玩笑?
    趙燕兒雖黨緊張,但想及,若是小師父齊金蟬,倒也好玩,一時起興,追跟過去。
    周淳飛追數百丈,哪有絲毫蹤跡?
    正待不追,又是一塊乾土飛來。
    他這次已留意十二萬分專心,一面閃開乾土,定睛往前望去,只見前頭一個瘦小人
影,正往林外飛射。
    周淳氣往上衝,拔腿即追。
    那人好快身形,儘是東躥西掠,任你如何追趕。都不及三丈遠。
    周淳自是歎氣,使盡吃奶力氣追奔,還是無法拉近距離,眨眼工花,竟然已狂奔十
數里。
    周淳邊追邊想:「我與此人素昧平生,何故如此戲弄我?要是仇家,我早中他暗算,
況且照他腳程身法看來。武功決不在我之下,顯然有意要引我到某處……」
    正想問,忽位大悟,便止步喊道:「前面那位尊兄,暫停幾步,容俺一言。」任他
喊破喉嚨,那人就是不理。
    忽然見那灰影走在一株巨樹前。周淳大喜,便往前追,逼近不及百丈,那人忽又拔
腿便跑,如電掣風馳般,眨眼不知去向。
    周浮走近村前,正待不知追往何方,忽見樹上掛著一大口銅鐘,不禁暗自驚歎,心
想這口銅鐘少說六七百斤,這人能夠縱上去,將這口鐘掛上,沒有三四千斤力道,如何
能辦到?
    再看四周,發現離此不遠,有一人家,心想或而那家人知道這神秘人來歷,至少該
能問出這口鐘為何掛此吧?
    於是便掠身過去,想問個明白,誰想才到那家門口,便隱隱聽得有哭喊救命之聲,
周淳天生俠肝義膽,立即繞到那家後院,縱身上屋一看,不由火冒三丈。
    那院中竟然有位和尚,手執一把戒刀,正在威脅一婦人。他狂謔說道:「俺今天看
中了你,正是你天大的造化,你只趕快隨我到慈雲寺去,享不盡無窮富貴,如若再不依
從,俺就要下毒手了!」
    「你快滾開!我丈夫不是好惹的!」那婦人失魂落魄想躲,卻不知躲向何處,驚急
直叫救命。
    那和尚但見婦人奔躲中,跌摔地面,外衫滑向一邊,花紅肚兜現出一角,淫心大動,
就要出手。
    周淳豈能忍受,怒喝:「淫增休得無禮!」
    長劍抽出,凌空刺撲下來,直取和尚背心,那和尚忽見有人劍襲,劍光帶寒,自知
非庸手,心頭一緊,一個箭步,縱身斜掠,丟下戒刀,抓起身邊禪技。急架想還。
    雙方連拆十數劍。和尚突然縱聲大笑:「我道是哪個三頭六臂,原來是你這傢伙!
俺尋你幾個月,不想在此相遇,這也是俺的法緣了!」說罷一根禪杖,如飛電一般滾將
過來。
    周淳但聞和尚狂言狂語,自有段蹺,仔細一看,竟然是半年來自己時時刻刻提防的
多臂人熊毛太!心頭不由一寒,這傢伙已經成飛劍,使出一招「靈蛇出洞」,直刺其咽
喉要害。
    毛太正笑得發狂,突遭暗算,不由將身子一閃,避向左側。
    周淳趁此機會,連退三丈,擺出凜凜生風姿態,他本想逃開,但想及如人無辜,怎
能放她一人受害,只得硬著頭皮留下,先唬他一番再說。
    他冷道:「慢來,慢來!有話說完了再打不遲!」
    毛太謔笑:「我跟你是仇人見面,有何好話要說?」
    周淳道:「不說,恐怕你吃虧!」
    毛太冷斥:「笑話,洒家練了飛劍,你準沒命!」
    周諄冷道:「你只道練了飛劍,就能天下無故麼?別忘了我也不敢荒廢,早在七年
前,我已拜了黃山餐霞大師和醉道人為師,諒你枉費多年心血,也萬萬不是俺對手,你
還是起早放下那女子,乖乖走人,如若不肯,我可沒上次那麼好心腸,再放你一條生
路!」
    毛太聞言眉頭直跳,心想這傢伙要是沒練個飛劍之類功夫,哪敢當面砍我!如若他
真的拜餐霞大師為師,自己自難取勝。
    然而自己好不容易修煉十年心血,難道就此作罷?實在太不甘心,或而該想個方法
解決。
    心意一轉,說道:「當初我敗在你手中,用的是一把刀,現在改學禪杖,少說也有
十年火候,咱不比飛劍,全憑手中兵刃,如若我再失敗,從此退出武林,困守青山。不
再出世一步,你意下如何?心想避開飛劍,穩操勝券。
    周淳聞言,正合心意,不禁膽壯幾分道:「無論你想出哪一樣,我都奉陪到底!」
    說罷,劍勢一抖,青光斗現,刺將過來。
    毛太自是全力相搏,禪杖打得虎虎生風。雙方交錯,霎時寒光暴閃,人影亂竄,你
來我往,纏鬥不休,打了個平分秋色。
    周淳殺得起興,使喝道:「此地太小,不宜動武,敢跟我外邊去打嗎?」
    毛太冷笑:「俺正要大展身手取你狗命,走!」
    兩人一前一後,縱牆而出,婦人見狀,趕忙開溜。
    兩人縱出外邊空地,立即纏上。
    端地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雙方盡展生平所學,殺了個難分難解。
    周淳但見毛太越殺越勇,果然不是當年吳下阿蒙,如若把放出飛劍,自己萬萬不敵,
為今之計。該是速戰速決,先擊敗他,或而唬住他,否則只有開溜一途。
    心念已定,猝見毛太施展泰山壓頂架勢,禪杖當頭劈到。
    周淳橫身一掠,躲開三數尺,毛太不耽怠慢,一招橫掃千軍打將過來,直取用周淳
腰肋之間。
    周淳冷喝,雙足點地,身形有若鷂子翻身,倒飛空中丈餘高,劍勢卻是乍緩。
    毛太但見空門,心中大喜。怒喝一聲,禪杖一揮,宛若長虹貫日直衝對方手、腳、
膝之間。
    心想縱使周淳回劍自救,也未必全部盪開禪枝,必可傷他一膝或腿。
    豈知周淳早有盤算,他根本不想蕩劍過來,反而以那右腳點沖禪杖。
    但見足尖方自點著,他身形彌如燕子縱高,迫得禪杖衝力落空。
    毛太一時失去準頭,且用力過猛而亂了下盤。
    就在他身形一晃之際。
    周淳猛地反撲下來,上手即是六合劍絕招「穿雲拿月」,迫得毛太落荒而逃。
    情急中仍自躲避不及,唉呀一聲,左勢已被劃出四寸長血痕,痛得他惱羞成惡,禪
杖如瘋般爛打過來。
    周淳想乘勝追擊,然而再迫數招,那毛太再也不肯拚命廝殺,儘是守住全身要害,
他屢攻不下,自知無法取勝,猝而縱劍一舞,帶出丈件亮麗劍花。
    毛太又疑心他想要什麼絕招。
    稍一征神,周淳乘機掠退數丈,奪路即逃。
    毛太但見仇人逃走,豈肯罷休!
    急忙喝吼,窮追過來。
    周淳突然反手喝打,一線寒光直衝毛太門面。
    毛太自知暗器,猛地偏頭躲去。
    誰知周淳硬是要得,情急中連射十餘暗鏢。
    毛太自傳身手不凡,連跳帶接,避開六鏢,及至第七支,沒想到本是一鏢,卻突然
暴散成五支更尖更利小飛鏢,狂射過來。
    此乃周諄救命絕活五子連環鏢,輕易不肯施展,任那毛太武功再高,此時也亂了方
寸。
    情急中喝喝劈掌,打掉咽喉、胸口三鏢,卻仍無法全身退去,一個悶哼,左臂已被
射中。
    就在這剎那間,忽又一鏢恰射到門面。
    毛太窮於無手可接,想用口咬去。誰知左臂突然中鏢,痛得他疏神悶哼,卻只這一
閃失,飛鏢暴射過來,打得門牙斷落兩顆,立刻血流如柱,疼痛難忍之下,沒奈何只得
忍痛回身便跑。
    周浮但見毛太受傷多處,一時激情,竟然忘了危險,回身就追。
    那毛太因聽信周淳之言,以為他已拜餐霞大師為師,所以不敢放飛劍傷他,然而此
時受傷多處,敵人又追得緊,他哪顧得再守規矩。
    先下手為強,若拼之不過,再想法逃竄。
    猝然右臂一抖,落出半尺一指寬閃亮亮飛劍,他猛運真勁,喝著「起」字,但見飛
劍受那勁道支使,竟如靈蛇飛隨,跳向空中。
    毛太猝然轉身,雙臂往前推去,再喝一聲「斬」字,飛劍竟如電光石火噴出,一道
黃光怒強衝刺出去。
    周淳但見黃光射來,頓時面色大變。
    他心知這飛劍全憑一口真氣控制、推射,練來甚是不易,但苦練成,百丈取人首級
簡直易如反掌。
    更上層樓,則可被去金鐘罩、鐵布衫,以及內家真勁,甚至斬金截鐵。
    除非武功強過發劍之人,始有可能接下它,否則只有以劍拼劍一途。
    他沒這等功力,也湊不出另一把飛劍可抵擋,為今之計,只有轉身,拚盡吃奶力氣
逃命。
    毛太乍見周淳開溜,心知他拜餐霞大師之說,全是一派胡言,自已被他耍得團團轉,
還掉兩顆門牙,想來愈加憤怒,登時猛追過來,真氣直逼飛劍,硬要砍人腦袋。
    周淳慌張撞入樹林,那飛劍追得更快,劍光閃處,樹枝紛紛墜落如雨,眼看劍光暴
近七八丈,簡直危險之極,他趕忙飛鏢打去。
    豈知黃光猛閃,便將飛鏢斬成兩段。
    黃光再躥,不及六尺,周淳驚慌迎劍擋去,鏘光一閃,利劍斷飛兩截,周淳暗道吾
命休矣,只能閉目受死。
    眼看那黃光就要砍下周淳腦袋,毛太不禁哈哈狂笑。
    在這間不容髮當兒,忽然一聲大喝,在林飛射一道奇光,直取那把飛劍,雙方交融,
鏘然脆響,黃劍彈落地面,像活魚掙扎蹦跳幾下,便自死去。
    毛太臉色大變。
    還來不及揣想是誰搗亂,左林叢猝然傳出謔笑聲,一道青光勁射過來,直取毛太的
臀部。
    毛太大驚,想閃已是不及,情急之下,身形一旋,用那右腳擋去。
    叭地一聲,大腿斷飛,毛太卻未慘叫,轉個身子,又自立起。
    原來他那右腳早被砍去,此時被斬,只不過義肢罷了。
    儘管如此,仍嚇得他滿頭大汗,定暗瞧去,竟是一娃娃少年。
    正是齊金蟬起來救人。
    那齊金蟬本是遵照醉道人指示在望江樓等達周淳,豈知趕來時已是黑夜,等了一晚,
全無蹤影。
    次日清晨,仍無稍息,正待懷疑是否錯過時間,忽然接到飛石投書,直指魏家莊。
    他自知必和周淳有關,於是快馬加鞭趕來。
    行至附近,忽見黃光大作,驚叫連連,必是周淳受難。
    他哪顧得傷勢在身,急掠敷百丈,烈陽指勁逼打出去,硬將飛劍給打下來。
    他本經有一口飛劍,但總覺得藏劍在身,行動有所不便,遂以烈陽真火指勁來代替。
    須知這逼氣成到的指勁,乃峨嵋開山祖師長眉老祖畢生所創,威力自是非同凡響,
它和飛劍大有異曲同功之妙,用來斬黃光,卻也綽綽有餘。
    齊金蟬一招得逞,又自喝喝兩掌打得毛太連滾七八丈,避在一旁。
    他始欺身護在周淳身前。
    周淳乍見齊金蟬,甚是感激萬分。
    他已聽趙燕兒說過齊金蟬來歷,就算下跪也未必失了身份。
    才有念頭,當真跪將下來,拱手想謝救命之恩。
    齊金蟬哪受得了老頭跪拜,一股掌勁封去,捉笑道:「別折煞我啦!快溜,這妖僧
厲害得緊!」
    說是厲害,他卻全然不放在眼裡,托起周淳之後,便連翻三斤斗,暴向毛太,劈手
即打。
    「死妖道!上次放你馬,還不知收山悔改,今天非得砍斷你另一隻腿不可!」一連
七掌,又打得毛太滾如過街老鼠。
    那毛太一眼瞧及來者竟是峨嵋弟子,在先入為主之下,復見齊金蟬武功的確霸道。
他早已心寒—半,無心再戰,滾跌之中,搶路即逃。
    齊金蟬豈可讓他走脫,太乙神掌又自轉來,掌勁過處,樹倒枝飛,轟得毛太無以還
手,節節滾退,一個不察,竟被倒下樹幹壓著,唉呀一聲,差點吐血。
    嚇得他興起拚命念頭,雙掌揪抖,胡亂劈掌,可惜他臨急忘了方位,全往空中劈擊,
根本傷不了人。
    齊金蟬暗子想笑,探身逼近,猛抬手,本想切斷樹於以下那只左腿,卻又臨時轉意,
改劈為抓,硬想扭下他那條獨腳褲。
    但見他右手一抬,就要落下,猝見側林射來數道針線般紅光,直迫齊金蟬的前身要
害上。
    那暗器來得好快,讓人措手不及。
    齊金蟬唉呀驚叫,避之不見,登對爛打,猝聞叮叮兩響,他嚇呆當場,以為被射中,
低頭瞧去,數支半指粗飛針掉落地面,並未傷身。
    不禁暗道僥倖。
    自己背了一口鐵盒子,情急之中爛打開來,竟然是那鐵盒斜切過來,掃掉暗器,始
能保命。
    儘管如此,他卻無心再戰。
    畢竟自己業已受傷在身,與他拚命,實在划不來,當下喝喝幾聲,拼出尾勁,轟得
四周枝葉亂飛,掠往周淳,伸手一村,大喝走人,雙雙兀自飛起,逃命去了。
    毛太此時正把壓身材於打得粉碎,彈跳而起,自覺危機處處,忽見天空紅光一閃,
抓掌即想負狂爛打。
    那人忽道:「賢弟休得無禮!」
    人影落處一身紅衣如火。
    毛太定睛看去,這張粉白臉容留了一道騷鬍子,不是自己的好友飛天蜘蛛秦朗是誰?
    不覺大喜,連忙上前見禮。
    秦郎年約四十開外,卻裝出一副風流少年模樣。
    瞧這毛太如此狼狽,不禁追問原因。
    毛太垂頭喪氣說:「不談啦!本想找仇人報仇的,卻半路殺出程咬金,落得如此局
面!」
    大略將經過說明,卻隱了受騙始掉門牙糗事,以免被人笑話智商太差。
    他將一切罪過推給齊金蟬。
    秦郎冷笑:「任他峨嵋弟子,我照樣拿他當落水狗耍!」
    毛太但覺他一到來,齊金蟬即已逃躲,想必怕了秦郎,使再拜禮,謝他救命之恩。
    秦朗本和毛太拜在金身羅漢法元門下,故和毛太有同門師兄弟之情。
    後來法元將他介紹轉拜華山烈火祖師門下,修得—身好劍術,卻倚仗劍法高強,無
惡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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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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