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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小鬼大贏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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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賭場浪子       
第02章 娘娘腔       
第03章 逼婚
第04章 長壽仙翁       
第05章 雌雄莫辯       
第06章 百變魔女攝魂術
第07章 「白癡」救美       
第08章 毛毛蟲逼供       
第09章 計耍長恨客
第10章 水噹噹的美人       
第11章 難言之隱       
第12章 神秘的小丫環
第13章 雙修羅       
第14章 做戲       
第15章 情緣
第16章 洗心潭       
第17章 猴王       
第18章 千年靈芝
第19章 天邪樓       
第20章 靈幻洞       
第21章 八大天關
第22章 金毛神猿       
第23章 通天令       
第24章 銀衣美女
第25章 無邪仙魔       
第26章 償還相思債       
第27章 洞房雙姝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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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賭場浪子
    已是初春時分。
    太湖冰霜已溶,四岸柳枝已吐新芽。
    但見畫舫穿梭湖面,或賞春賞景,或吟詩下棋,品茶飲酒,一幅煙雨江南,清新高
雅景致、緊緊扣著悠遊其間的過客行人。
    當然一煞風景之事也不少。
    只見得湖邊西岸,正停泊一艘白色如玉的巨大畫舫,瞧其三層高的雕樑畫棟建築物,
直若一棟可移動之宮殿般那樣奢華。
    船頭撐著一支白色旗竿,足足十餘丈高,掛下三朵水缸大白色燈籠,寫著「霸王船」
三個血紅大字。
    任誰都知道,此船乃隸屬於江南霸王嚴海天。
    嚴海夭,年約五旬。
    他出道江湖不到十年,即以一手霸王掌打遍江南六省未逢敵手,終也落個江南霸王
封號。
    十年前更被推為江南瓢把子,一時人面廣開,相對的,開銷也就大增,故而在好友
建議下,乃開此霸王船賭坊。
    一開就是十年,也未被踩過盤子。
    且其信用夠,不詐賭,只要你有本事,多少錢,任你贏了即帶走,絕不含糊,故而
生意特別興隆。
    當然,想登此霸王船,非得口袋裝個千金不可,否則只有到城巷中,較小號的分店
走逍遙,以免蹲在這兒佔位,乾瞪眼。
    儘管來此船者,大都非富即貴。
    然而賭性張開,誰不是原形畢露,照樣廝殺喝吼,聲音甚至穿傳數百丈,好端端地
太湖雅致也就全被破壞了。
    尤其是第一層,乃是天九場之類的武場,一吼下來,可謂聲如殺豬,掀天動地亦不
為過。
    還好,最高一層乃是麻將場,本有五間,此時卻打通成一間,本是五張桌面,此時
卻收去四張,獨留居中一張。
    四個人分坐四桌角。周道則圍了二十餘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四位作戰者。
    第一位年約五句,一身青碧官服打扮,只差沒戴烏沙帽,否則准十足像個縣太爺。
不錯.他老哥即是揚州知府。
    沾了官氣,他當然者喜歡擺闊。
    第二位乃是二十上下年輕人.亦是一身白衣綢緞,一見即知紈褲子弟。
    他乃是蘇州首富王富春的獨子王寶玉。
    明明長得鼻如朝天豬,卻放作風雅狀,身邊還帶了兩名妙齡妖艷女郎,時而挑弄逗
笑。似乎根本不把這場麻將當一回事。
    第三位則是一位黑衣夫人。
    瞧她不只徐娘半老,風韻更是撩人,那殷紅嘴唇老是微張微笑,向著週遭諸人笑,
向著某特定男人盈盈媚笑。
    撩得男人恨不得想湊過去猛親猛柔得她變成蜜糖水,吞入腹中不可。
    她正是水夫人,不知是何來歷,老以水汪汪般調情眼睛盯著對面那第四位書生型年
輕男人。
    她頻頻淺笑,深深呼吸,尖聳胸脯起起伏伏,更泛著女人致命吸引力,在吸引著挑
逗著男人。
    第四位男人倒是莫測高深報以微笑。
    二十上下的他,看來像書生,但眼神溜處,又似狡猾無比的大郎中。
    尤其模牌、砌牌那股自信,甚讓人相信,他是個很難打敗且難纏的角色。
    洪中白,正是他的名字。
    如果常在賭場混的人,都會叫他一聲「白哥」,以表示對他尊敬,或而可分點兒油
水吃吃。
    老實說,憑著洪中白這副窮酸般的素青書生袍,應該沒資格跟三位看來貴氣沖天的
大貴人相並而坐。
    然而在嚴海天臨時找不到人手,自己又不願下場之下,只有把書生給推上桌。
    何況在水夫人看中意之下,書生也就大大方方坐上位置,準備大打出手。
    牌已砌妥,位置也已選定,接下來該是談賭金了。
    那紈褲子弟王寶玉瞄了書生一眼,黠笑地刷開白玉扇,扇著輕風,說道:「怎麼算?
公子我一向是用箱算的。」
    一旁美艷姑娘嬌笑道:「公子是說,他算元寶都是以一箱一千兩算的,窮書生你賭
得起嗎?」
    雖然她說了「窮」字,但似乎對書生並無惡意,畢竟像他那麼俊挺男人不多。
    尤其那副滿不在乎神情,總讓人覺得天塌下來,他都不怕似的,姑娘只想看看他反
應罷了。
    書生果然滿不在乎笑了笑,道:「嗯……打牌……我好像從來沒算過銀子……」
    當然也表示未曾輸過。
    水夫人媚眼瞟來,輕笑道:「年輕人,你好狂?」
    書生笑道:「哪來的狂?我是說,我都是收銀票,如此方便得多。」
    水夫人笑道:「你不怕輸嗎?輸了以後,有人可能不要你的銀票啊!」有意無意瞄
了王寶玉一眼。
    王寶玉輕笑:「誰知道他的銀票,是不是自己偽造的?」
    書生向一旁站立如山的魁梧中年短鬚漢子,笑道:「是不是偽造的得問嚴東家了,
我的銀票都是他開給我的!老實說,我打牌還沒輸過。」
    想來王寶玉太過份,書生也給他來個下馬威。
    王寶玉尚未開口,兩旁妖艷姑娘已然動容欣笑:「你當真沒輸過?那不就變成賭神,
家財無數了?」
    書生淡笑:「也許吧!」
    王寶玉但見身旁女人倒戈——為別個男人讚言,臉面已掛不住。
    他冷喝道:「你行,那就一萬兩金子一把,如果你輸了,嚴東家你敢不敢負責?」
    顯然他不但表現財大氣粗,亦表現賭術過人,當面向書生下戰書。
    嚴海天乾笑道:「洪公子的銀票自無問題,只是賭注要這麼大嗎?」
    王寶玉冷笑:「我的行情豈只這些?玩不起,還是趕快走人吧!免得到時脫褲子都
還不了債。」
    嚴海天臉色稍動容:「我是怕公子……」下一句「輸太多」他未使開口,一時不知
如何說下去。
    王寶玉冷眼再惱!
    冷冷地道:「怎麼,你怕我輸?我會輸給別人?就算輸,插個花不就贏回來?我總
不會把把輸吧?附帶說一句!」
    轉向書生,黠笑道:「我打麻將,從來可以無限制插花,你行嗎?」
    書生淡笑一聲:「行。」
    一旁從不吭聲的揚州知府老爺陳東光,此時已等得不耐煩,說道:「就一把萬兩,
誰願插花就插花,開始吧!打牌,桌上爭輸贏才是英雄;王公子你就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便是。」
    王寶玉重重點頭:「有理!」頭一甩,瞧左邊嘴角長痣妖艷姑娘:「插花五萬兩花
紅。」
    妖艷姑娘一愣:「我……我哪來這麼多?」
    嚴海天道:「公子說了就算數,不必擺台面。」
    王寶玉硬是耍派頭:「第一次,總不便擺空,喜春.把頭上的彩鳳玉簪拿下,我倒
著看誰能贏得了。」
    那叫喜春者有點兒捨不得。
    但公子乃是蘇州首富之子,五萬兩算什麼?他總會賠自己吧!
    於是當真把頭上鑲了不少珠翠的貴重髮簪給取下,落落大方置於桌角。
    她笑道:「好吧!我陪公子助助氣勢便是!」
    髮簪終於落定。
    書生瞧那髮簪翠綠剔透.自知價值非凡,淡然一笑:「打個牌,還讓姑娘破費,於
心不忍。」
    王寶玉斥道:「贏了再說,你押不押?
    大有不押即是窮小子姿態。
    書生淡笑:「我打牌從來不押花紅!」
    王寶玉正待取笑之際,圍觀者竟然開始哄動,大堆人喊著要插花,立即有人扛來桌
子,置於書生左側角。
    各自拿出似乎早就準備妥,且寫好名字之布條,包著銀子押在桌上,有的來不及准
備,乾脆把名字寫在銀子上,異口同聲喊著要押書生花紅。
    一剎時。
    桌面堆出好高,看來少說也有萬兩之多,迫得嚴海天叫來手下,找個大桶子裝上,
以免被人推倒而起糾紛。
    如此情景,倒讓在座三人感到意外。
    三人先是一愣,但他們似乎經過大風大浪,隨又立即恢復平靜。
    水夫人笑道;「小兄弟看來真有過人之處,竟然受到那麼多人捧場?」
    書生笑道:「大概我手氣較好些吧!」
    水夫人笑道:「聽說你叫『紅(洪)中白』他們都叫你白哥?」
    書生笑道:「隨口說說,沒什麼。」
    水夫人笑道:「我看有什麼。連名字都取紅中、白板,看來你當真是大賭徒哩!」
    書生苦笑:「狀元考不上,無以維生,只好流落風塵,夫人見笑了。」
    水夫人笑得更媚:「是嗎?你是這種人嗎?」
    目光瞄向書生左手有意無意露出之漢玉扳指,笑聲不禁更媚了。
    此時一旁群眾已有人訕笑說著:「白哥就是喜歡白板,你們別打就沒事了。」
    又有聲音斥來:「你怎可亂說話!他們不打,我們哪來贏線?」
    一個響頭敲得那人唉唉叫痛,他仍尷尬笑道:「縱使別人不打,白哥照樣能胡牌!」
    這話聽在王寶玉耳中,更是難受,他斥道:「哪來這麼多爛雜人物?」
    嚴海無聞言,立即制止一旁的諸人不得說話,乾脆把他們趕向書生那頭,以免落人
口實。
    群眾雖對王寶玉不滿。
    但看在利字頭上,也就聚了過去,暗地裡卻咒他最好把家當通通輸掉,看他還能耀
武揚威到幾時。
    群眾已安靜。
    嚴海天始又問及在場四人,除了王寶玉插花之外,水夫人和陳東光只表示志在玩玩,
並未插花,於是牌局開始。
    書生很快抓來三手牌,竟然是一二三萬,一二三條,一二三筒,外帶紅中三張,此
牌已瞧得一旁諸人心怦眼跳,直道第四手,第四手,第四手已抓起來。
    一張發財,又見發財,簡直又是發財。
    終於有人失言喊出:「是發財耶!」
    猝又已知失言,赴忙掩口,周道數十隻眼睛瞪了過來,瞧得他面紅耳赤,低頭溜向
最後頭,不敢再吭一聲。
    水夫人聞言,瞄向書生。
    她含笑道:「看來你拿了一手好脾?」
    書生笑道:「會胡牌的才算好脾,不是嗎?」
    剩下一張,他連動都未動地蓋在正中央,惹得群眾更是驚心動魄。
    水夫人咪眼一笑:「聽單調嗎?會不會是白板?聽說你對白板特別有興趣!」
    書生笑道:「是嗎?我也不知道.更不能說,說了不就沒得胡了?」
    王寶玉本是一張白板在手,正要打出去。
    忽聞水夫人所言,愣了一下,未敢下牌。瞄向書生,他卻同時瞄向自己,還露出神
秘笑容。
    那笑容似乎早看穿王寶玉手中那張牌是什麼,迫得王寶玉惱窘成怒。
    心下一狠,暗道:縱使他要白板,也不可能抓起來就天聽,這張白板就放槍嗎!
    此牌一出,眾人一諾。
    誰都沒想到王寶玉這麼勇敢,他們更想知道書生是否能胡此牌。
    書生還是莫測高深笑道:「公子一定要打這張牌嗎?不後悔嗎?」
    王寶玉冷斥:「牌都下海,你還囉嗦什麼?有本事,你拿去胡便是!」
    書生道:「當真?可是第一次、第一張就調你的,不太好吧?」
    王寶玉更怒斥道:「廢話少說,大爺又不是輸不起,你還在耍什麼?我就不信你多
神!」
    書生淡笑;「公子既然如此慷慨,在下也就不客氣了,很不幸,我要的正是這張白
板。」
    他輕輕推倒手中牌,再輕輕翻開桌前那張牌,果真是四四方方一塊,和海底那張白
板一模一樣。
    群眾登時嘩然尖叫:「胡了胡了,白板單調,外加天聽,門前清,小三元,紅中、
發財,哇!無數台啊!」
    在場諸人個個動容,誰也沒想到書生一上手就胡這麼一把強勢牌——這簡直讓人驚
心動魄,愛死他的牌。
    然而王寶玉卻是臉色大變!
    他死盯著海底那張白板。
    他做夢都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高明,竟然當真胡這張白板?
    然而事實俱在,他能說什麼?
    一時怒火攻心,嗔立而起,喝吼:「你作弊!」
    此語一出,群眾更嘩,斥罵王寶玉輸不起!
    書生淡然一笑:「我牌未離桌,身未離椅,連摸牌都未輪到,不知從何作弊?何況
誰有天大的膽子,敢在嚴霸王眼下作弊?」
    嚴海天深怕事情鬧僵,急忙打圓場,道:「洪公子說的沒錯,在霸王船打牌,沒人
敢出老干,王公子大概一時沒入局,這把算我的好了。」
    當下喝著手下,準備扛銀子賠錢。
    王寶玉此時較為冷靜,自知書生的手法高明,縱使出老千,若無證據,也奈何不了
人家。
    自己突然發狂,顯然失態,當下強忍怒意,轉向嚴海天,冷道:「不必了,我又不
是輸不起!」
    他把桌角玉簪丟給書生,瞧得喜春艷女心疼得很,書生卻仍淡笑:「要給嗎?王公
子又不是給不出來,犯不著拿別人東西典當吧?」
    說完,把玉簪交還去喜春艷女那頭桌角,喜春雖是感激,但無命令,她豈敢伸手取
回?
    王寶玉當然不肯再失態。
    當下冷哼一聲,轉向嚴海天,道:「嚴東家,一切賭注,你先打點,我過後自會結
帳。」
    嚴海天含笑答應。
    隨後仍叫手下扛銀子過來,賠了那些散家,至於書生,仍以記帳方式,始擺平第一
局場面,讓牌局能繼續進行。
    王寶玉冷道:「第一把只是試試,第二把,我押十萬兩,收不收?」
    言下之意,還怕書生不敢呢?
    書生淡笑:「總不能讓你失去翻本機會,我收便是。」
    王寶玉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書生,大手一推,開始洗牌,砌牌。
    砌妥後,換書生當莊家。
    他笑道:「你認為我有作弊,那就麻煩東家替我拿牌好了」
    王寶玉冷哼道:「誰管你要讓誰拿牌!」
    水夫人卻含媚笑道:「讓嚴東家拿牌也好,否則你倒邪門得讓人提心吊膽呢!」
    她想看看如此一來,書生還能耍何花樣。
    嚴東家笑道:「既然諸位同意,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便是,洪公子手下留情啊!」
    洪中白笑道:「賭場如戰場,我怎敢大意呢?」
    當下他擲了骰子,十四點。
    嚴海天替他抓牌,心頭卻默念抓一副最差的牌,否則這場麻將恐怕打不了半個時辰
就有人要傾家蕩產。
    很快的,四手牌抓到書生面前,書生立即一張張掀開。
    第一張一萬,第二張二萬,群眾眼睛不由一亮,早忘了牌一掀,不就被對方看個精
光?
    水夫人笑道:「公子這麼掀法,不怕被人看見麼?」
    書生笑道:「打牌嘛,興趣最重要,偶爾輸一把,也沒什麼,何況還是嚴東家抓的
牌,更是珍貴呢!」
    他還在掀,第三張三萬,第四張又是四萬,瞧得群眾血脈噴張,急喊著五萬!
    第五張一掀,果然是五萬。
    群眾又自沸騰了。
    有人急喊六萬,果真是六萬。
    「下一張一定是七萬!」
    「哇.果然是七萬!」
    「再來八萬!九萬!來個一條龍!」
    群眾血脈鼎沸,猛喊一條龍,書生也不讓他們失望,猛掀第九張,果然是九萬,現
場放聲尖叫。
    連那嚴海天都額頭冒汗,沒想到自己手氣那麼好,手一抓就是一條龍的牌,他雙手
不自覺抽搐起來。
    書生淡笑:「第十張該是什麼牌?」
    有人喊著:「紅中.紅中!紅中才夠味!」
    書生淡笑:「可能嗎?或許嚴東家手氣不錯喔!」
    他輕掀第十張牌.果然是紅中,登時又召來起一陣喧嘩,連那嚴海天都不自覺地猛
擦額頭汗水。
    這未免太玄了吧!
    接連又是兩張紅中,眾人兩眼凸睜,一顆心快跳出來了。
    突然又掀出兩張白板,兩張青發。
    有人忍不住瘋狂尖叫:「哇,又是天聽,聽白板,發財對倒!」
    嚴海天不禁口乾舌躁,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一雙粗手,竟會摸出這麼一副絕牌。
    他猛舔舌頭猛擦汗,甚想看看第十七張門牌是什麼?
    此時他已希望書生能胡牌,湊出天下無雙的天胡,也好讓自己破個記錄,至於那三
人的死活,他已管不了那麼多。
    牌桌上,除了水夫人還能鎮定處之之外,揚州知府老爺陳東光亦是滿面通紅,血壓
狂升。
    王寶玉則是冷汗直冒!
    他雙手微抖,恨不得一手推爛這副死人牌。
    然而在他摸到兩張發時,不禁冷笑,現在桌面,謔笑道;「你摸吧!我就不信你能
摸走我的發財!」
    如此一來,書生只剩白板可胡。
    群眾雖稍洩氣。
    但仍有兩張白板可胡,一時精神又來,喝著說道:「門牌一定是白板,我有感覺。」
    「是嗎?」
    水夫人應了話,神秘兮兮笑道:「可惜我也有兩張白板哩!」
    此話直若冷鞭,抽得群眾唉叫可惜。
    尤其水夫人現出一張白板時,他們心緒頓時掉落谷底,直喊著不要,不要——不要
現出另一張白板。
    水夫人弄笑:「不現就不現,吊足你們胃口。」
    手中麻將搓搓弄弄,就是不掀開。
    回頭含情瞄向書生,笑道;「小冤家,你怎麼胡啊?或許你求我,我會放槍讓你胡
呢?」
    書生笑道:「這副牌也不一定要胡白板,嚴東家你替我摸門牌吧!既然代手,就抓
個徹底。」
    嚴海天但見發財白板都已出現.他甚是洩氣。
    但仍立即恢復鎮定!
    含笑點頭,道:「現在該不會天胡了吧!三位大可放心了。」
    書生淡笑:「也說不定,凡事要有信心。」
    水夫人聞言,媚眼一挑:「你不信我手上有兩張白板?」
    書生笑道:「信!但我更相信一副牌有五張白板!」
    水夫人一愣:「你,你……你好狂!」
    一副麻將當然不能出現五張白板,書生擺明不信,夫人咬牙後,猝又轉為媚笑,猛
一頓,翻開另一張底牌,原是東風。
    她媚笑:「算你精,你狠!我就不信門牌就是白板!」
    眾人但見東風現形。
    敢情還有另一張白板可胡牌,心情不禁又自激動萬分。
    急喊著嚴海天快摸門牌,且不斷喝著白板,天胡!一定是天胡!
    喝聲乍傳開來!
    嚴海天冷汗不禁再滲,本是鎮定的雙手又開始抖了起來。
    他深深吸口氣,轉向書生,道:「要摸嗎?」
    書生含笑道:「不摸,這副牌怎麼打?」
    嚴海天但覺失態,立即吸氣恢復鎮定,直道:「說的也是。」
    終又伸手摸往門牌。
    他雖是極力鎮定,但手指伸處,仍見緊張地輕顫,終於勉強抓起門牌,右手中指迫
不及待地摸過去。
    這一摸之下,嚇得他尖聲失態啊然驚叫,又是不信,又是欣喜,又是激動般地驚叫:
「是是是……」
    話未說完,群眾登時瘋狂喝叫「白板,嚴海天更是滿臉激紅。喝著「白板」,手掌
一翻,猛將麻將頓往桌面。
    麻將落處,果見白板動人蹤影,照得群眾一陣激叫。
    豈知嚴海天過於激動,頓落勁道過猛,麻將竟然脫手飛出,眼看就要彈落地面,這
還得了,芝麻將落地,任你自摸,也自不算。
    如此一著,更嚇得眾人大喊大叫,數十隻手拚命就想搶接過來,然而麻將去勢甚急,
他們根本搶救不及。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
    書生突然冷喝一聲:「慢來慢來,煮熟的鴨子,竟然也會飛麼?」
    不知他用何功夫,只見得他冷喝之際,一股勁氣猛衝麻將,硬是把它吸抓回來,放
在桌面。
    那動作太快,直追得麻將如裝了彈簧似的,本是彈開,突又奇速無比彈定桌上,誰
也無法看清這是怎麼回事。
    王寶玉兩眼更是盯死那張白板。
    天啊!
    他做夢都還未夢著什麼叫麻將,什麼叫天胡?
    人家竟活生生胡得如此刻骨銘心?甚至要掉落地上之際,還有妖風把它吸回來?莫
非見鬼、撞邪不成?
    群眾喧嘩激叫不斷,直道白哥神功蓋世,老天有眼,有人並喝賠錢賠錢。
    喧嘩聲終將對手驚醒!
    嚴海天但覺不好意思,乾笑道:「沒想到在下手氣那麼好.抓了一副天胡牌……」
    他本想說替三人賠此彩金。
    但想及自摸,王寶玉又押十萬兩花紅,另有群眾插花,得賠三倍,算算,二十萬兩
跑不掉,他哪敢再吭聲。
    不禁開始替三人擔心起來。
    王寶玉臉色泛紅,冷道:「小時候胖不是胖,大爺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終叫嚴海天如數賠彩金。
    陳東光雖是家財萬貫,但一賠數萬兩,自也心驚肉跳,付了彩金之後,已說道:
「嚴東家你也替我抓一把吧!」
    嚴海天自是答應,目光卻望向王寶玉,下一回將如何收拾洪中白?
    王寶玉冷道:「我來洗牌、疊牌,誰有意見?」
    他擺明了想動手腳。
    水夫人淡笑:「我沒意見,可別疊個爛牌給我就行啦!」
    陳東光現在心想只要能閃過洪中白即可,自也表示沒意見。
    眾人目光齊往書生望去。
    書生淡然一笑:「輸的人,有權說話;總要讓你有翻本的機會吧!你疊就是。」
    王寶玉冷笑,直道一聲好,立即伸手洗好,嘩嘩啦啦聲中,自己疊起麻將牌,瞧他
手法靈活,不輸郎中,看來已有幾分架勢,難怪敢如此囂張。
    眨眼牌已疊妥,王寶玉冷笑道:「希望你還能拿到一副好牌!」
    書生淡笑:「骰子呢?要不要連這都讓給你擲?」
    「有何不可!」
    王寶玉果然不客氣,猛抓起骰子往桌面丟。
    看得一旁群眾吱吱有聲——哪有當莊的讓別人擲骰子?對方分明太過份。
    書生向眾人笑道:「沒關係,好運一來,城牆都擋不住,你們要是沒信心,這次花
紅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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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13:40:09 |只看該作者
群眾本是有此意思,然而白哥一開口,他們不禁紅了臉——怎可對白哥如此沒信心?
就算這把輸了,白哥又怎會讓他們輸得太多?說不定下把就贏回來了。
    於是大家異口同聲不撤賭注,終讓白哥面子十足。
    王寶玉暗自冷笑:「要面子就輸死你們!」喊著:「快點快點,雙二一個三,七點、
拿牌、拿牌!」
    書生淡然一笑,伸手抓牌。
    幾手下來,竟然跟方才完全一模一樣,一至九萬,外加紅中三張,聽白板和青發對
倒。
    群眾瞧及,不禁嘩然,喊著天胡天胡。
    王寶玉突然打開四張牌.冷笑道:「胡什麼,除非我可憐你,否則你找把刀子自己
刻吧!」
    眾人瞧及剩下兩張白板及發財全都在他手上,不禁洩了氣,現在哪來找張胡牌啊?
    陳東光見狀哈哈大笑:「王公子砌得妙!這把牌千萬好好打,別又輸了才好!」
    王寶玉訕笑道:「可能嗎?我拿釘子打死它,也不可能放出去,除非他跪下來求情,
或許我會同情施捨吧?」
    說完他哈哈狂笑,自認為耍了書生一記,終也要回面子。
    水夫人同情地望著書生。
    笑道:「你這次頭大了嗎?照我經驗,他可能也聽白板,發財對倒呢!你的牌可能
胡不了了。」
    王寶天乾笑道:「不錯,我就是聽白板,發財,你看著辦吧!」
    雙手一翻,十六張牌現形,一到九筒一條龍,外加東風三張,果然聽白板,發財對
胡。
    他擺明不想胡牌,準備卡死書生。
    眾人見狀,不禁更是洩氣,看來這把能保平安已是不錯,想贏錢,簡直難如登天。
    此時最樂者該是陳東光。
    他坐收漁翁之利,直喊著王寶玉好氣魄,並催促書生快打牌。
    書生淡笑:「不知有沒有第五張牌啊?」
    洩氣似地摸了一張九萬,丟入海中,陳東光大樂,猛叫碰,拿出兩張九萬,打出一
張東風,然後笑不合口,看來已聽牌。
    水夫人瞄向王寶玉,笑道:「你不開槓嗎?我少摸牌,少放槍!」
    王寶玉笑道:「夫人既然如此說,我就開槓啦!然後從底部抓一張看看,是不是白
板?」
    他先拿出三張東風開槓,隨又從底部摸了一張北風,捉謔歎笑道:「唉呀!白板怎
會不見呢?可惜啊!」
    終又打出北風。
    「碰!」
    水夫人立即喊碰,隨後打出西風;笑道:「王公子輪到你啦.你運氣不錯,看能不
能自摸啊!」
    王寶玉笑道:「希望如此,我摸摸看!」
    他捉謔瞄向書生,伸手摸牌,抓了一張四條,這張牌兩邊如鐵軌,摸起來和白板差
不多。
    他突又笑謔道:「白板,自摸!」
    他猛一用力頓下麻將,震得桌面顫動不已,正待通道書生之際,豈知書生已把牌推
倒,笑道:「胡了,公子真慷慨!」
    王寶玉笑道:「你敢詐胡,我根本沒打白板!」
    書生笑道:「是嗎?海底那張牌不是白板是什麼?」
    王寶玉一愣,猛往海底瞧,竟然現出一張白摻摻的白板。
    他登時征愣,不信,詫愕尖叫:「這不是我打的,我根本沒打這張牌!」
    書生笑道;「你是沒打,只是你太威風,摸了四條當白板.猛一吼,又頓桌子,白
板被你嚇著,就這麼自動跳出來,我不想胡都不行!」
    眾人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登時嘩然失笑,直道老天有眼,如有神助。
    王寶玉做夢都沒想到這麼一頓,會把一張白扳頓入海中,不禁勃然大怒,吼著:
「不算,我沒打這張牌!它是不小心掉落的!一定是你趁我不注意,偷偷把
    它撥入海中!」猛把白板搶回手中。
    書生淡笑:「打牌能不注意嗎?自己手中牌都沒照顧好,怎能給別人打?」
    群眾又自喧嘩:「牌都下海,想賴都賴不掉,賠錢賠錢!」
    王寶玉惱羞成怒,猛把牌張推得亂七八糟。
    吼立而起:「你們敢在我面前耍狠?」
    一副想揍人模樣,迫得眾人趕忙逃開。
    有人喊道:「嚴東家您該懂規矩,否則霸王船招牌就此砸了。」
    嚴海天知道再不出面不行了。
    當下走向王寶玉,拍拍他肩頭,聲音稍冷道:「公子該知道,沒人敢在我這裡耍花
招,剛才的確是公子用力過猛,失手讓那白板彈落入海中,只要牌一落海,自不能收回,
這是規矩,誰都沒話說。
    「公子要是心情不好,下回再玩如何?這把在下先墊上,你方便時再來結帳即可,
如何?」
    王寶玉儘管氣得臉面發紅轉青,卻仍不敢在嚴海天面前賴賬,只好認了。
    怒斥道:「算你狠!大爺有的是金子,奉陪到底。」
    便氣呼呼坐了下來,準備再戰。
    嚴海天勸聲道:「公子手氣不好,要不要歇歇?」
    王寶玉斥道:「我高興輸錢,誰也管不著!」
    如此一說,嚴海天也掛不住臉,怎好再勸下去。
    只能暗自輕歎,道:「就由公子吧!」
    轉身回走,目光卻瞄向書生,似乎要他手下留情。
    書生兀自輕笑.當作沒看見。
    牌又自砌妥,大戰再次開始。
    書生硬是要得,竟然連連自摸五把。
    嚇得揚州知府老爺陳東光連輸二十餘萬兩黃金,他哪敢再賭,面紅耳赤直叫停,喊
著嚴海天找人頂替,方自滿頭大汗地溜之大吉。
    王寶玉自也狂態盡失,在連連自摸之下,他早已輸去百萬兩之多,足把蘇州三家錢
莊,兩家銀樓的產業給輸光,若回去,準被老爹剝皮。
    他已膽寒,心頭想的不再是如何收拾書生,使他難堪,他只想這筆賭債怎麼還?接
下來再輸怎麼辦?會不會把全部家當都輸去?
    他終於漸漸覺得書生的可怕.直若魔鬼一般。
    在不斷地吸吮他身上鮮血,而自己卻無法躲閃,無法抗拒,直到鮮血被吸光,乾枯
而亡。
    書生仍是談笑不斷,似乎贏多了也是應該,那股毫不在乎的神情,總讓人莫測高深。
    他道:「還要再玩麼?我還沒下莊……」
    王寶玉聽得心寒手顫,雙手抓著先前那副牌,不知如何是好。
    嚴海天自也怕他當真輸掉家當,亦或負債太多,自己擔待不起,遂道;「王公子今
天就此打住吧!你輸了不少,看在老主顧份上,我幫你打個對折,剩下的,你日後運勢
好,贏了再還便是;你覺得如何?」
    王寶玉但聞剎然間少了一半賭債,心情開朗不少,神色又傲了許多。
    他並未問答接不接受,只道;「我輸了,我自會還!」冷目再瞪書生,道:「你厲
害……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頭也不回,起身撞向樓梯,踩得地板砰砰作響,兩名嬌艷姑娘失魂落魄地追
了過去。
    臨走還回過頭來瞧瞧這位奇異的男人,看他一局牌就能贏百萬兩的身價,比自家男
人高了許多。
    然而書生仍自淡笑,不知是否對自己動了心?在避免兩頭落空之下,姑娘始投以深
情眼神,依依不捨跟著自己的男人離去。
    牌桌上只剩下水大人。她仍一副媚態輕笑,兩眼勾著書生不放,似乎輸了那些銀兩,
對她來說,並未傷著什麼。
    書生笑道;「夫人還要玩嗎?」
    水夫人含笑道:「想!可是又不能……」
    書生道:「為什麼?」
    水夫人道:「因為我輸光了。」忽又媚笑起來:「賭我的人如何?」
    「賭你」」書生想笑。
    水夫人頷首:「不錯!你看我的姿色還可以吧?值多少錢?」
    瞧這水夫人風韻氣質.絕不輸任何女子,尤其她那扣人心弦的媚態,不知撥動多少
男人想一親芳澤呢!
    她擺了個姿態,尖挺胸脯因呼吸而輕顫,更是楚楚扣人心弦。
    她又問一句:「我值多少錢呢?」
    書生嫩臉稍紅:「夫人天生麗質,怎可以銀兩論價錢呢?」
    水夫人淡笑不已,媚聲道:「多謝公子誇讚,這樣好了,我就抵個五十萬兩金子,
你贏了,我跟你走,你輸了,賠我這個數字如何?」
    書生呢呢輕笑!
    他實在不想贏個女人在身邊,這很不方便。
    水夫人賴定他似的,說道:「你總不能不給我翻本的機會吧?」
    書生乾笑:「可是……只有你我兩人,怎麼打牌?」
    水夫人笑道:「簡單,咱們來比大小,各選一張牌定輸贏,如何?」
    書生皺起眉頭,乾笑兩聲道:「好吧!不讓你翻本,說不過去。」
    水夫人聞言笑得更甜;「我就知道你不是負心漢,跟你玩牌,實是一大享受。就算
輸,也是心甘情願。」
    書生只能乾笑,隨又找來嚴海天,準備叫他砌筒子,以能比大小。
    水夫人卻表示免了,笑道:「有骰子,耍一把不就成了。」
    書生道:「也好,你先來,還是我先未?」
    水夫人道:「你先來好了,你的賭功實在厲害,你先撤,有了結果,我想我會安心
些。」
    「好吧!我就先來,比大小,平點算你贏如何?」書生道。
    水夫人道:「不必相讓,平點不分輸贏。」
    「好吧!我就耍它一把!」
    書生立即抓起骰子,輕輕一擲,骰子滾落桌面,竟然三粒紅點向上,分明只有三點,
簡直輸定了。
    一旁群眾不禁嘩然,賭神竟會失手?一擲五十萬兩泡湯,直叫人扼腕捶胸。
    書生唉呀一聲,苦笑道:「我以為怎麼都能擲一個豹子。誰知道卻是三點,看來輸
定了!」
    水夫人呵呵媚笑道:「公子何必謙虛,您是在讓我嘛!我先謝啦!不過既然是賭輸
贏,好歹我也得耍它一記,要是平點,你還有翻本機會。」
    她輕輕抓起骰子,喝地一聲撒向桌面,直喊著十八點,豈知骰子,亦是殷紅一點向
上,算來只有兩點,比起書生的三點又小了一點。
    水夫人唉呀一聲,驚叫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一臉慌張。
    書生淡笑道:「這不算數,夫人可再擲一次。」
    「不算數?真的不算數?」
    夫人欣喜滿面地想伸手抓去。
    然而就在指尖快觸及骰了之際,她忽而定住,怔愕道:「我怎麼搞的,豈可言而無
信?不!不行!明明是兩點,我輸了!豈可賴賬!」
    終也表現負責到底的種情,咬牙認輸地瞧向書生,莫可奈何苦笑道:「我是輸了,
我的人已輸給公子,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她雖裝出遺憾模樣,但眼角閃處,總有意無意勾出神彩飛揚神色,看來輸得仍自心
計情願吧!
    書生一愣,乾笑道:「哪該是算意外,夫人不必太過認真,再擲一次亦無不可!」
    水夫人忽然怒目瞪來,語氣逼人:「你說這什麼話?難道我是個輸不起的人嗎?你
難道要我當個不守信用的人嗎?人是輸給你,但不准你侮辱我人格!」
    敢請書生好意,竟然惹來一頓排頭。簡直自討沒趣。
    書生頓時泛窘,乾笑道:「我不是這意思,只是不想讓夫人輸得太慘。」
    水夫人猛截口道:「什麼話,輸了人就叫慘?你把我當什麼?我又不是輸不起!少
再貶損我!」
    書生被逼得哭笑不得,暗叫慘也,碰著了瘋婆子,當下不再說廢話,道:「夫人既
然認輸,把人輸給我,那我也就不客氣。」
    水夫人聞言大喜:「你收就收,算你有眼光!」
    登時媚笑起來,形態撩人已極,惹得一旁諸人睜目怒眼,恨不得把她吞了。
    書生自知麻煩,待她笑定後,始又道;「在下的確不客氣把夫人收下,然後恭恭敬
敬地送給嚴大當家的,他一向習慣如何處理我的賭注,夫人大可放心便是。」
    此言一出,水夫人、嚴海天同時怔愕。
    嚴海天急急叫道:「公子……這這……」
    水夫人征愕中,已顯嗔意:「什麼,你敢嫌棄我?把我送人?」
    書生笑道:「不是嫌棄,而是不習慣,有嚴大當家的照顧,夫人哪會吃虧呢?」
    「可惡!」
    水夫人一時嗔意乍起,猛地伸手搗來拳頭,準備揍這名不識相的傢伙。
    書生功夫卻也不弱,稍一閃身,躲過這拳。
    已然借勢飄起,退出三步,笑道:「其實夫人跟嚴當家的挺相配,何不試著結合看
看?若成功了,在下那五十萬兩金子就當聘金好了,佳時難得,不便打擾,就此告別
啦!」說完,拱手為禮,談笑風生就要離去。
    水夫人咀喝:「站住!你贏了我,敢把我亂丟在這兒麼?」斜斜掠追過來,擋向樓
梯口。
    書生倒也瀟灑,但見退路被封,身形一扭,直往左窗掠去,敢情想穿窗而出,臨去
又笑道:「我可沒把你亂丟,只不過是送人而已!」
    「你敢!」
    水夫人極力又自追來。
    書生哈哈暢笑,自是表示「有何不敢」?不再理會瘋婆子,猛地穿窗而出。
    豈知他方掠出窗口,外頭突然捲來一道勁流,其勁之猛,嚇得他驚叫不好,趕忙迎
掌封去。
    砰然一響。
    氣流迫得窗碎屑飛,書生整個人已被迫彈回來,更嚇得他驚駭不已,沒想到對方武
功如此了得。
    轉念中,但見外頭一道黑影射來。
    書生當機立斷,其勢如電,猛又掠射右邊窗口,仍自選擇開溜一途。
    豈知他方欲穿窗而出。
    外頭照樣射來黑衣蒙面人,發出強勁掌力,封住書生退路。
    書生暗叫苦也,對方敢情早就埋伏於此。
    他哪敢再作停留,猛地再迎掌力,迫得對方征愕倒彈屋外七八丈。
    書生趁勢想鑽出去。
    豈知又有一道掌勁封至。
    眼角閃處,又現黑衣人掠封過來。
    「怎會那麼多人?」
    書生苦笑,趕忙劈掌過去,卻被封住。
    在迫人無效之下,只好借其掌勁倒退回來,再加七分勁道,復往西窗衝去。
    然而,他還來不及衝到西窗,那頭已擠進來一位黑衣人。
    不僅如此,四面八方窗口,都已被黑衣蒙面人封住。
    雖他們個個目光犀利,敢請全是一等一好手。
    書生暗自叫苦!
    方才和兩三位對過掌,自知他們是難纏角色,一兩人或而可抵擋、但如此八人聯手,
他恐怕吃力不了好了。
    既然無法躲開,書生只好自嘲笑道:「不知諸位英雄是找我呢?還是找嚴東家?」
    嚴海天自也為此事不高興,冷斥:「諸位何方路?敢知這霸王船是嚴某地頭,豈能
容人隨便撒野。」話未說完,一名黑衣人突然一掌打來。
    竟然打得嚴海天毫無招架地步,悶哼一聲,直撞七八丈遠,打的桌椅稀爛,嚇得那
群賭徒知道大禍臨頭,哄喊鳥獸散去。
    嚴海天從未吃過如此敗戰,怔駭中,更是嗔怒,本想拚命搏鬥。
    但他終究上了年紀,江湖歷練已到家。
    他知道自己縱使武功再高。
    但人外終有人。
    這書生不就是位深藏不露高手?他都吃了敗仗,自己又怎會是眼前幾位神秘客聯手
之敵?
    他只好藉著受傷倒地,先躲一邊再說,以免遭池魚之殃。
    八名黑衣蒙面人根本不理他,十六隻冷厲如狼的眼光直盯著書生,頻頻傳出邪笑,
慢慢逼近。
    書生更是苦笑:「看來諸位是為我而來,卻不知你們找我何事?諸位又是何門路?」
    一名黑衣蒙面人道:「找你談婚事。」
    聲音粗沉,少說也有五旬開外。
    「婚事?」
    書生一楞:「什麼婚事?你們要為我做媒,還是叫我娶你們女兒?」
    黑衣人冷斥:「我們沒女兒。」
    「那……」
    書生乾笑:「我對男人沒興趣,何況你們又是八個……」「胡說什麼?」黑衣人斥
道:「我要你娶她!」他伸手指向水夫人。
    「她?」
    書生怔瞧夫人,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水夫人卻已媚態動人地坐回椅子上,含情脈脈地瞧著這位未來的准丈夫。
    書生笑得更苦:「你們沒搞錯吧!水夫人既然稱『夫人』,她不是已嫁了人,有老
公了麼?」
    黑衣人冷道:「我就是她老公!」
    書生更驚:「什麼?你是她老公?你卻逼我娶你老婆?」
    黑衣人冷道:「不錯!」
    書生皺眉:「你喜歡戴綠帽子?」
    黑衣人冷道:「你管不著?」
    書生簡直莫名其妙,天底下竟然會有這種老公?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說道:
「你是太監?」
    黑衣人猝然大怒,一掌打得書生東倒西歪,撞往牆頭,他本想破牆而逃,可惜又被
另一名黑衣人給震了回來。
    「你才是太監!」
    領頭黑衣人忽道:「你到底娶不娶?」
    書生苦中作樂:「我是太監,怎麼娶?」
    黑衣人道:「不娶,只有死路一條。」
    說完舉掌就要殺人。
    水夫人趕忙攔來,道:「大哥怎好壞事,你殺了他,我豈非真的要當寡婦了?」
    她轉向書生,含笑道:「公子別多心,他們是我哥哥,我根本還沒嫁過人,只是枉
度青春三十年,人也只好從少女變夫人了。
    「現在你贏了我,我只好跟你走,否則我的名節如何能保呢?」
    書生苦笑:「只是一把骰子,怎可當真?」
    水夫人歎道:「儘管如此,然而我又怎能當個失信之人?那比殺了我更嚴重,公子
你就收留賣身吧?否則我只有死在你面前了。」
    黑衣人冷道:「我妹子不能死!要死的是你!」
    他又自逼前一步,迫得書生面容更苦。
    書生自知對方絕非為了一把骰子而便將婚事塞過來,他們早有計劃,自己早被計算。
    然而,他們為何要如此做?用意何在?
    書生想不清楚,也沒時間想清楚,為分之計,只有找方法脫身才是。
    既然硬闖不成,他得用心機了。
    當下,他裝出一副無奈而又認命苦笑。
    他道:「沒想到我混跡江南那麼久,今天會裁得這麼莫名其妙!」
    水夫人含情笑道:「你哪是栽?你是大獲全勝啊!連我都被你贏去了,普天之下還
沒有人能辦到呢?」
    書生苦笑瞄了她一眼。
    仍自無法接受婚事就這麼私訂終身。
    他道:「你當真要嫁給我?」
    水夫人媚情一笑:「嫁不嫁倒沒關係,只要你能讓我跟在身邊就行了。」
    黑衣大哥突然喝道:「不嫁不行,你非娶不可!」
    他又自逼近三步,迫得書生更形困窘。
    書生無奈一笑:「難不成,現在就叫我娶她?當場拜天地,送入洞房?」此話引得
眾人一愣。
    水夫人一時答不出話。
    黑衣大哥卻橫了心:「越快越好,省得夜長夢多!」
    水夫人反斥道:「婚姻乃一生大事,怎可草草了之?我不贊成現在結婚。」
    書生道:「那好,等我先行準備聘禮後,再娶你過門,讓路讓路,我得趕快去辦聘
禮啦!」
    說聞擺擺手,就要從兩人縫隙中穿過去。
    黑衣大哥硬是伸手攔人。
    他冷道:「不准動,等我們想妥辦法,才能動!」
    書生叫道:「再怎麼說,我也是你來來妹婿,叫我不准動,太過份了吧!」
    「說真的,方纔我是吃了悶虧,你要我心服口服娶你妹妹,可以大家坐下來玩一把,
只要我輸了,是娶還是入贅任你們安排便是,你們敢不敢?」
    黑衣大哥正想斥言:「我規定之事,任誰都得速辦」之際。
    水夫人已截口笑道:「好啊!你雖然賭功了得,我也不差,為了讓你毫無怨言,跟
你玩一把便是,你說,要賭什麼?」
    書生靈機一轉,道:「還是打麻將好了,這次誰贏誰算數。」
    水夫人皺眉:「麻將要四人玩,你我才兩人……」
    書生道:「你哥哥那麼多,隨便挑兩個不就得了!」
    黑衣大哥面有難色道:「我不成,我不會玩!」
    書生弄笑道:「不會玩?這年頭不會玩麻將?」
    下一句「實在老土了吧」不敢說出口。
    水夫人含笑道:「四哥、七哥會玩,陪我玩一把便是。」
    四哥、七哥自是答應,跨步走向麻將桌,準備開戰。
    書生笑道:「真是不賭不相識,輸了又變親家,我佔盡便宜啊!事不宜遲.就為終
生大事賭一把吧!」
    當下,他很快坐定位置,瞧瞧背後還圍了人,眉頭不由一皺,道:「你三位是幾哥?
在我後面看牌,我可不大自在,能否退到令妹的那頭去,免得落人口實。」
    他想,只要背後無人,到時盡力一拼,或可脫逃。
    然而水夫人早識破他詭計。
    她吃吃笑道:「你放心,這裡除了四哥、七哥之外,他們全看不懂麻將的。
    「不過,為免讓你有藉口,二哥、三哥、五哥你們退到窗戶那頭,必要時把眼睛閉
上,如此,你該放心了吧?」
    三人聞言,果真掠向窗口,擺明地封住去路,瞧得書生笑的更苦,沒想到計劃這麼
早就被識破。
    他道:「夫人倒是挺會替我設想嘛!」
    水夫人含情笑道:「你將來就是我丈夫,不替你想替誰想呢?」
    見及書生雙目不停瞄向四周,她更是笑在心裡,這招封得她好過癮啊!
    書生自嘲而笑,看來這個准妹婿是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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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娘娘腔
    黑衣大哥已等得不耐煩,叫道:「快快開牌吧!耗在這裡,實在煩人!」
    水夫人笑道:「來啦來啦!大哥真是,這可是妹子終身大事,豈可催之趕之,多煞
風景!」
    還是含情脈脈地瞧著書生,笑態可鞠地要他別理哥哥,專心打牌便是,趁著洗牌之
際,還有意無意摸向書生白手,趁機揩油哩。
    書生只能苦笑,勉強疊了牌,勉強開莊,勉強抓牌,說道:「一把定輸贏,誰先胡
牌聽誰的。」
    水夫人含笑道:「當然哩!否則你一定不甘心對不對?」
    四哥道:「要是我胡牌,難道要我嫁給他?」
    開莊是他,當然有可能第一個胡牌。
    水夫人瞄眼而笑:「算了吧!四哥,憑你那兩下子能摸著牌就不錯啦,還想胡牌?
多多餵我吃牌,才是正確!」
    書生道:「你若胡牌,就算我輸,娶你妹妹便是!」
    四哥哈哈暢笑:「好,夠爽快!來,一筒!」
    他猛打一筒下海。
    水夫人猛叫碰,並尖叫:「唉呀,聽啦聽啦!公子小心了!」打出一張北風,神情
顯得十分激動。
    幾位大哥自也替她高興。
    湊了過去,直問聽什麼,聽什麼?
    水夫人笑道:「這怎麼可講?洪公子耳朵靈得很呢!」
    七哥摸牌,打出一張五萬。
    書生淡然一笑,道:「夫人一定是聽筒子對不對?」
    水夫人一愣:「你怎麼知道?」
    幾位哥哥又自緊張萬分:「什麼是筒子?你真的聽筒子嗎?」
    書生見幾人急急湊頭低身瞧牌。
    他突然抓摸門牌於手.見機不可失,突然猛往桌面砸去,大喝「自摸」,聲音如雷
灌耳,正震得眾人莫名征詫之際。
    書生一掌往下,不但震桌,更將桌子打得爛碎。
    不但桌爛,更將地板砸出桌大一個洞。
    大群人如若落石,轟然一響,猛往下層墜去。
    水夫人和她幾名哥哥頓知驚變,大喝不好,正待有所舉動。
    書生更不敢落後,猛抓手中麻將當暗器,謔喝:「自摸白板!」十數道暗器打得他
們手忙腳亂,跌落二層樓閣上。
    還好,他們全是一等一高手,突遭暗算,情急應變自是厲害,猛切手勁打落麻將以
保自身安全。
    水夫人更喝著:「看好四處,別讓他逃脫!」
    話未說完。
    書生又射來幾張麻將,打得她手忙腳亂。
    書生卻未再衝向窗口,竟然劈掌往下,打出爛洞,更施展千斤墜,猛逼身形,再往
下墜。
    轟然一響。
    只見木屑紛飛,他人已不見。
    水夫人這才驚覺書生早就有意破底脫逃。
    方才故作掠窗之舉,只不過是障眼法。
    如今人已墜失,她自是吃驚。
    她立即大喝:「在下頭,快追!」
    位於窗口者,急急穿窗下封。
    她和兩名黑衣人自也施展千斤墜破底衝下追捕。
    豈知書生已鐵了心。撞在一層,仍自未停。
    直若一門強勁火炮,直轟船底,轟然再響,船底已破,他落水遁逃,迫得水柱往上
反衝,嚇得那些賭客做鳥獸散,直喊船要沉了。
    水夫人追撲下來,乍見水柱衝起。
    登時嗔恨罵道:「好一個狡猾的傢伙!」
    當下她喝著幾位哥哥掠開,守著湖面四周,自己卻也狠了心,猛往水中鑽去.準備
窮追到底。
    黑衣大哥但見獵物失去,不禁氣得哇哇大叫,雙掌亂劈亂打:「誰敢惹大爺我,納
命來!」
    劈人不著,卻把船上桌椅打得爛屑紛飛,又怕書生逃脫。
    立即追出艙外。
    剎時間。
    八個黑衣人走個精光。
    獨留嚴海天焦急喊著:「快救船,快補啊!」
    然而船艙已大量進水,船身已斜,看來這艘霸王船,從此要消失於湖底了。
    嚴海天始終搞不清書生及水夫人來歷。
    否則他怎會安排這場賭局呢?
    眼看著船身已沉,他只能苦歎,後悔又有何用。
    只好勉強恢復鎮定,要手下撤走。
    儘管他還能再造一艘。
    然而霸王船威名恐怕從此受損。
    他現在已開始考慮是否該退休了。畢竟江山代有人才輩出,浪得虛名.到頭來總是
空啊!
    突然間。
    他似乎老了許多。
    至於書生洪中白,仍自奮鬥不懈。
    他趁機藉著水遁脫逃,本想可以順利過關,然而此時乃是白天,又沒想到水夫人竟
會落水追捕。
    雖然她在水中,視線必定不佳。
    但武功已達上乘之人,耳力一定了得。
    書生見夫人下水之後,再也不敢胡亂行動,他甚至鑽入湖底泥巴裡頭,以求能躲過
水夫人追捕。
    水夫人不愧沾了個「水」字,落入水中,靈活直若游魚,穿梭追游,奇巧無比;難
怪她敢落水追捕。
    書生暗自慶幸躲入泥中,否則憑水夫人功夫,縱使追人不著,如要逃出她監視範圍
卻也不易。
    只見得水夫人漸漸游逼過來。
    湖水透光,自可看清她那身玲瓏身軀。
    老實說,她的確是位罕見尤物。
    若非他另有目的,書生倒是願意跟她交往!
    水夫人已逼近不及三丈。
    甚至更近,迫得書生連呼吸都閉起,以免驚動這靈活女人。
    她似乎覺得書生躲在附近,硬是搜了又搜,甚至逼近書生不及一尺,嚇得書生趕忙
運足勁道,準備突襲。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
    遠處突然傳來震盪聲。
    夫人頓有所覺,暗道:「在那邊?」
    立即穿射過去,倒讓書生猛喘大氣。
    終於躲過一劫。
    他仍自停留該處。
    暗暗揣想:「這水夫人是何來路?她為何逼著自己娶她?這之中又存在何種原因?」
    那八位黑衣蒙面人真的是她哥哥嗎?武功為何如此之高?武林中似乎未曾聽過這麼
幾號人物。他們為何突然冒出且衝著自己而來?
    他百思不解,越想越不通.更不知該避開他們,亦或是找機會探個明白?
    四處似乎已平靜許多。
    他才敢慢慢爬出泥稻,小心翼翼洗去污泥,才又小心翼翼找了較多浮萍處浮出水面。
    轉目偷偷向四下岸邊瞧去。
    竟然發現不少黑點遊走,敢情對方還沒走人,實是棘手。
    他苦歎不已,怎生莫名其妙惹來這麼一大堆難纏角色?
    正無計可施之際。
    忽見一艘較舊,卻也風雅的畫舫悠然劃來。
    書生正想躲入,畫舫上已出現一位白衣俊美少年,正探頭向他招手.低聲道:「快
上來!」
    書生一楞:「你叫我?」
    少年笑道:「不是你是誰?上來吧!沒有我的幫忙,你根本逃不出黑衣人魔掌!」
    畫舫劃近許多,停在書生面前。
    書生又楞:「你怎知我被人追捕?」
    白衣少年笑道:「你在霸王船的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書生聞言,不禁想笑:「是了,這次糗可大了,你既然知道那群人厲害,你還敢幫
我?」
    白衣少年笑道:「你更厲害啊!尤其你的賭功,我心儀已久,上來吧!別待這兒太
久,免的讓人起疑!」
    書生見白衣少年笑容誠懇,時下也無計可施,只好道聲謝了,小心攀向船面。
    白衣少年立即要他躲入雅房,並道:「快把濕衣換下,勉強穿上傭丁衣服如何?暫
時替我煮茶,掩人耳目。」
    書生依言進屋。
    登時,傳出淡淡蘭花香氣,卻找不著蘭花盆景,心下疑惑,莫非這白衣少年是女扮
男裝?
    他雖如此想,且找時間證明便是。
    此時先換下濕衣才是。
    遂抓來琴桌上那套麻黃色傭丁衣服,穿在身上倒是挺合身,再戴上那頂小二帽子,
終也現出下人味道。
    他不禁暗暗笑道:「沒想到這傢伙眼光不錯,買的這麼合身!還是我天生就適合當
小二的命?」
    話未說完。
    外頭已傳來白衣少年喊聲:「換好了吧?出來時,別忘了把茶具帶出來,也好煮茶
啊!」
    書生自嘲一笑:「看來真的是茶童命了。」
    也不多時,從琴桌旁端來茶具,落落大方走出雅房,目光先瞄向岸邊。
    但覺黑衣人並未留意這頭,始放心大膽行動。
    他先將茶具擺在艙面,隨身轉向船尾火爐,開始引火煮茶。
    白衣人瞧得直發笑:「你倒是挺認命的?」
    書生瞄他一眼,笑道:「人走衰運,不認命怎行?敢問小姐尊姓大名?」
    白衣人聞言一愣。
    忽又嗔聲道:「你叫我小姐?」
    書生道:「是啊!你不是小姐.難道是公子?
    「我本就是公子!」
    白衣人吹鬍子瞪眼;「看清楚些。我有鬍子!」
    這話反讓書生驚愕:「你是男的?」
    瞧及眼前這人,長得一副細皮嫩肉.白中透紅,直若薄冰裡的紅蟬翼。讓人瞧來實
在舒服。
    這豈是男人能有的臉膚?
    儘管他看來十七歲不到,也不可能保養得如此完美。
    好吧!就算肌膚天生麗質。
    然而他那精靈大眼,轉動閃著柔態光芒,配上紅紅嫩唇,迷人的瓜子臉型,縱使有
撮小青鬍鬚,卻怎麼看都不像男人。
    那白衣少年瞧他一副強忍笑意作態神情,靈眼不禁瞪得凸圓:「你不信?我明明是
男的!你沒有看到我沒有女人的尖尖胸脯麼?」
    僅管他想證明,卻為此舉惹得嫩臉更紅,敢情害臊呢?
    書生還是莫名笑意:「你真的是男的?」
    不信神情惹得白衣少年唉聲大叫:「我明明是男的!我叫葉水心!哪裡是女人?」
    書生被他叫聲呼著,急忙叫道:「小聲些!」
    目光瞄向岸邊,果然引起黑衣人注意。
    更嚇得他連連哈腰賠禮,道:「我信!你就是公子,葉公子你好。」
    葉水心聞言,這才轉嗔為笑:「早說嘛!害得人家生氣!還不趕快徹茶來喝。」
    他心知引人注意,只好故意裝成主僕吵架。
    書生亦配合哈腰,連連應是,趕忙引火煮茶。
    果然騙過水夫人那群黑衣大哥們,他們畢竟想不到書生在避難。還有心情跟人吵架,
終也被他瞞過。
    書生暗道好險,待黑衣人另往他處搜尋之後。
    他始敢再開口說道:「老實說,公子長得如此俊美,很容易讓人當作姑娘化身,我
自也有此誤會。」
    葉水心淡聲一笑:「真的嗎?你認為我是男的好,還是女的好?」
    書生笑道:「當然是女的好!這麼美的姑娘,我一定把持不住,想把她追回家當老
婆。」
    「真的嗎?」
    葉水心臉面不禁更紅,呵呵笑道:「可惜我是男的,你注定要失望啦!」
    書生皺眉直笑:「男的更慘……」
    葉水心一愣:「為什麼?」
    書生邪邪一笑:「我是同性戀,你小心便是!」
    「你有斷袖之癮?」
    葉水心猛地縮退,雙手抱胸:「你想幹什麼?」
    書生笑道:「我在沏茶啊!你以為我要幹什麼?」
    葉水心但覺失態,粉臉不由更紅,不禁斥道:「你真是同性戀?給我下船!噁心!」
    書生笑道:「放心,我對你這種娘娘腔沒什麼胃口。」
    「噁心!」
    葉水心又自嗔叫:「給我下船!噁心極了,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戀?」
    書生但覺他聲音又大,再也不敢逗他,免得引起注意而起疑。
    他急忙說道:「算啦!我比你更噁心!若真的是.也要找像你這種娘娘腔,才不會
那麼噁心!」
    葉水心這才又露出噓喘笑容:「真是!好端端的男人,說什麼同性戀,下次不准再
提這種事,否則我不饒你,知道嗎?」
    書生淡笑:「沒想到你這麼過敏,我不提便是,只是你細皮嫩肉,再怎麼看都不像
男人,你不覺得很容易引起人家誤會?」
    「我真的這麼娘娘腔麼?」
    葉水心自言自語說道。
    書生道:「不但像,而且十分像。」
    葉水心喃喃道:「看來我得更加努力才行了……」
    書生問道:「不知公子是哪裡人氏?」
    葉水心神秘一笑;「不告訴你,不過,我可以透露一點,我住在京城,我爹請了不
少武師教我,所以我的武功不低。」
    書生心想:「是了,除了王公貴族,誰又能養出如此細皮嫩肉的大少爺?」
    當下笑道:「江湖險惡,公子能不嘗試便不嘗試,否則很難全身而退。」
    葉水心暢笑幾聲:「我哪想闖,我只是看你順眼,想跟你義結金蘭而已,你可願
意?」
    這麼爽快的男人,倒讓書生生出好感,但覺他並非武林中人,終也爽朗點頭:「好
啊!我今年二十,你呢?」
    葉水心道:「十七,只能當小弟。」他笑得甚甜。
    書生笑道:「那我就不客氣當大哥啦!以後小弟要唯大哥之命是從!」
    「遵命!」
    葉水心立即合掌拜禮,一副欣喜模樣:「咱們現在就歃血為盟如何?」
    書生瞧他如此認真模樣。
    不禁弄嘲想笑:「改天吧!改天找個良辰佳時,咱們再好好歃血一番,免得對大哥
我淪落太湖之事,一輩子都洗不清。」
    葉水心為之發笑;「說的也是!瞧你如此模樣,我也於心不忍,就把此美好之事,
留到以後美好時辰吧!免得現在換我沏茶煮水哩!」
    話一談開,兩人大有把臂言歡之態,一勁長談不休,不但連喝三壺烏龍茶,還把船
上配茶素果吃個精光。
    這一吃喝下來,足足耗去大半天時間。
    回頭看看岸邊。
    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書生這才噓喘大氣,道:「敵人已去,我看我們該上岸了。」
    葉水心自不反對,道:「他們是何來路?為何纏上大哥?」
    書生道:「我要是知道就好辦了,不談這些,你我雖拜了把兄弟,但情勢不同,我
看還是暫時分手.改天再聚如何?」
    「不成!」
    葉水心突然緊張起來。
    書生一愣:「你沒地方可去?」
    葉水心認真點頭:「我就這麼孑然一身.你叫我去哪裡?何況你現在一走,難保那
群黑衣人不半途起疑,又圍過來,你現在是我的傭人啊!
    書生皺眉;「那……要到什麼時候才可走人?」
    葉水心笑道:「至少過了今晚再說如何?然後咱們再決定去哪兒。直到送你到安全
地方為止」
    書生一時也想不到好方法,只好接受他的意見.兩人劃著畫舫靠岸,把船退租船家
後,已往街道行去。
    一路上,書生特別注意是否仍有人跟蹤。
    儘管他未發現黑衣人蹤影,但直覺告訴他,仍有危險潛伏。迫得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以免露了行蹤。
    「我看我們還是雇輛馬車,趁早離開這裡吧?」
    書生的直覺,還是如此較為妥當。
    葉水心疑惑道:「你認為他們仍潛伏在附近?」
    書生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葉水心點頭:「好吧!西街有車可雇,咱們過去便是。」
    於是兩人行往西街。
    他們花了五兩銀子租輛馬車,不敢稍作停留,直往郊區奔去。
    又行數十里。
    天色漸黑。
    兩人已抵達景元小鎮附近。
    為免因連夜趕路讓人起疑,書生道:「咱們住店去吧?」
    「住店?」
    葉水心征愣。
    書生笑道:「天黑了,不落腳休息?」
    葉水心這才知道失態。
    他笑道:「說的也是,一切由大哥決定便是。」
    書生道:「要不要租兩間房,免得你不習慣?」
    葉水心隨即臉紅。
    他困窘一笑:「大哥既然如此說,小弟只有從命了。」
    書生皺眉一笑;「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倒是逢機就逮?你不是要改去娘娘腔的毛病
嗎?」
    葉水心窘聲道:「是想改.但……但總不能一次改得太過份吧!今晚就如此,明天
的事明天再說如何?」
    露著一副狡黠笑容,瞧得書生無可奈何直笑,道:「隨你吧!別當真躲到女人堆裡
睡覺就好!」
    「才不呢!」
    葉水心飛眼一笑,催著馬兒直往鎮上奔去。
    那模樣若是女人,的確是一到動人橋嬌嗔神態,不由得又讓書生看得發愣,終又對
他的身份感到懷疑許多。
    他到底是男是女?
    書生已決定今晚親自證實,免得被人耍得莫名其妙。
    馬車行向街道。
    葉水心終於選了鎮上最好的悅賓客棧落腳。
    在交代小二照顧馬匹之後。
    他當真要了兩間上房,大大方方地擺脫書生,住了進去。
    雖然兩房只有一牆之隔。
    但卻把葉水心一切隔得更加神秘。
    書生心想,現在唯一最佳證實方法,就是驗明正身。
    當然,脫光葉水心衣衫,自能證明。
    但這未免太貿然,或而該趁他寬衣洗澡時,偷偷瞧一眼,加以證實,來得較為方便,
且容易吧!「偷窺美人出浴?」
    書生暗自悶笑,的確有點兒不道德。
    然而葉水心要是男人之身,這就沒什麼了。若不幸真是女人之身?
    那也只能怪他說謊,惹來這碼子報應。
    而且只要自己不說,誰又能知道?
    為了免於被耍,書生終於說服自己,準備一窺究竟。
    於是開始盤腿打坐於床上,傾極耳力探聽隔壁動靜。
    若有打水之聲,再行動也不遲。
    然而此時方臨夜晚,住客正多,來來往往總帶出不少聲音,而此牆似乎較厚,老是
傳不出隔壁動靜。
    書生靜坐聆聽方式,已然失效。
    他不得不起身,走向牆頭,輕輕敲去,暗道一聲,原是硬磚隔間,難怪傳音困難,
只好湊及左耳,貼牆聽音。
    隔壁房仍無動靜。
    書生不禁揣測:「他走了?還是跟我一樣。也在打坐?」
    心念未畢。
    猝聞房門被撞開。
    葉水心瞪眼闖進來,喝道:「你在幹什麼?」
    書生作賊被抓,滿臉窘態,又自極力鎮定,乾笑道:「我在……在探聽你有什麼動
靜……」
    葉水心道:「你存什麼心想出壞心眼、非禮我是不是?」
    書生極力否認:「哪有!我們都已拜成兄弟,哪來壞心眼?更何談非禮?哪來男人
非禮男人的?」
    他乾笑著,又道:「我是怕你出狀況,又不便過去打擾,才想聽聽動靜而已,小弟
別誤會才好。」
    葉水心瞧足了他的窘態,始吃吃笑起來,說道:「看來我是誤會你啦!多謝大哥關
心,我想此處該相當安全,我該沒事才對。
    「何況我武功也不差,足可自保,您放心便是。」
    書生乾笑道:「你有此警覺,我自可放心了,卻不知小弟過來有何用意?」
    葉水心道:「住處已安置妥當,該吃飯了吧?你認為在飯廳,還是在房間裡頭好?」
    書生道:「就在客房好了,少碰外頭的人,少出一些狀況。」
    葉水心甚感滿意,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去辦理便是,你要吃什麼?」
    書生想想,點了滷牛肉及烤鴨兩道菜,其他沒意見。
    葉水心則配上清蒸魚,三絲筍,幾道家常菜。
    不到半刻鐘。
    小二已端上來,兩人和著美酒進食。
    直到二更,方自吃喝完畢。
    葉水心始自回房。
    書生暗自欣喜,終又把他打發回房。
    驗明正身任務,終可再次進行。
    待小二收拾過餐具後,他特別帶上門鎖,始敢再貼近牆邊聽動靜。
    此時他已學乖。
    一邊聆聽,一邊瞄向門窗,以免像剛才被逮個正著。
    葉水心似乎對書生有所防範,一直耗到三更天,才輕輕巧巧有所動作,開始弄盆取
水,準備盥洗。
    書生但聞倒水聲從隔牆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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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13:41:40 |只看該作者
他始噓口氣,暗自黠笑:「好小子,這麼能忍?不怕一身汗臭臭死當場?」
    至於自己,早在湖中洗過,倒有藉口維持現在不發臭。
    倒水聲更響,還傳出葉水心輕哼小調聲音。
    書生知道時機已成熟,遂輕掩門窗而出。
    三更深夜,一切顯得沉靜。
    葉水心哼聲雖小卻更顯清脆。
    書生暗道:「除了女人,誰洗澡這麼愛唱歌?」
    他老是把葉水心想成女人。
    然後悄悄地潛往窗口,本想伸手戮破窗紙。可是想及窗紙一破,易留痕跡,還是掀
縫探瞧較為實際。
    於是伸手偷偷推向窗子。
    他不禁暗自唉呀一聲,這窗戶竟然被特別照料似的,連晃動都難。
    書生又試了其他數扇窗。
    結果完全一樣,不動半絲一毫。
    他不禁苦笑。看來葉水心早有防範了,想一窺究竟,恐怕得另想法子才行。
    他試過房門,照樣無法推開,只好放棄。
    靈機一動!
    他輕輕掠向屋頂,心想瓦片千千萬,就不信每片都被封死?
    於是他找好角度,輕輕撥開瓦片。
    果然露出淡淡燭光,這讓他暗自欣喜。
    他終於找到了門路!
    欣喜中,不斷謔笑地伏了下來,目光湊向縫隙往下瞧,果然見及葉水心探身浸於木
桶之中.悠悠哉哉地洗澡。
    淡淡燭光反射其肌膚,顯得特別嫩白。可惜居高臨下.角度又不對,無法瞧清。
    書生稍覺洩氣!
    然而葉水心娘娘腔般女人舉止.以及解下髮鬢.散出一幕秀麗長髮,更讓她覺得他
就是女的。
    想及漂亮女人就在他面前芙蓉浴水,竟然有了某種幻想出現。
    書生不禁更來勁,放下這頭瓦片,轉個位置,找向大約能瞧見葉水心正面之處,故
技重施,輕掀瓦片。
    這一掀,書生眼睛不由一亮,美人般身形立即映在眼前。
    他正想大飽眼福之際!
    天空忽然傳來吸弧叫聲。
    這叫聲似乎帶著無盡魔力,使得書生無暇欣賞美女,失態驚叫:「神鷹?」
    話聲雖不大,卻足足可傳入下頭那位美人耳中,嚇得葉水心驚慌大怒,厲喝:「誰?
淫徒!你敢!」
    他猛地吸來桶邊銀子,奇快無比打向屋頂。
    叭然一響。
    木斷、瓦碎,本是現出小洞。
    然而書生一方面急於知道神鷹為何鳴叫,一方面又要躲閃暗器,以及逃開葉水心追
捕.在突然失態之下.勉強扭身閃過暗器。
    本以為此時可以順勢溜走。
    豈知這老客棧,牆壁修得特別堅固,屋樑、瓦片卻如此不濟。
    在他扭身躲閃,又自借力想遁走之際。
    卻因屋樑吃力不住,叭然一響,竟然斷裂,和著瓦片垮下個大洞。
    書生反應不及,唉呀一聲,也跟著往下掉。
    葉水心突遭驚變!
    登時嚇得尖聲大叫,想搶衣衫遮體已不及,只能迅速躲向桶中,口中直罵大膽淫賊!
想盡所有辦法想宰了此人。
    書生眼看保不住身份,只好趁機落落大方逼視葉水心到底是男是女?
    就在他想抓衣衫又縮身入水的一剎那。
    書生已瞧及那胸脯,竟然出奇扁平,一時推翻他是女身之推斷。
    怔得書生兩眼僵直:「你真是男的?」
    還以為自己眼花,想再瞧個清楚。
    然而他身子已落地,跌得唉唉痛叫。
    葉水心但見來人,更是嗔怒;「是你?」
    他突然大罵:「登徒子!下流胚!色狼!噁心!齷齪!你敢看我洗澡?我挖了你的
眼珠。」
    身形藏在桶中,騰出一隻手就向書生劈過去。
    書牛尖叫過後、心神較定,眼看掌勁劈殺連滾三滾;避了開去。
    登時謔笑道:「你有完沒完?既然是男的。還怕我偷看什麼?」
    話來說完,天空復又傳來鷹鳴更急。
    書生臉色頓變:「有狀況,莫非那夥人追來了!」
    他哪顧得再理葉水心;冷喝一聲:「快走!」
    書上身形一扭,人如一鶴沖天。射向屋頂破洞。逃之夭夭。
    葉水心先是嗔怒大叫:「你敢走?哪裡走?給我回來——我要殺了你這登徒子!」
    大吼幾聲,亂打幾掌。在得不到回應之下、心神突然一愣。
    他自言自語道:「對啊!我是男的,幹嘛發神經。如此想不開?」
    忽又呵呵笑起來:「對啊?我是男的,幹嘛想不開?」
    立即尖喝;「等等我啊!」
    他顧不得再浸藏水中猛蹦出來,抓著衣衫,開始穿著。
    外頭傳來掌櫃驚慌叫聲:「姑娘,發生何事?」
    葉水心急忙回答;「沒算,沒事。只是屋頂破了個洞而已。我會留下銀子賠你。」
    他呵呵輕笑兩聲,又想到什麼,冷道:「我是公子,不是姑娘。少給我亂叫!」
    說完,衣褲已穿妥,抓起隨身兵刃,立即射空而出,喊著書生,追趕下去。
    掌櫃則是愣頭不解
    葉水心明明像姑娘,怎麼會是公子?
    然而生意人、四方嘴,人家怎麼交代他怎麼說。
    反正客人要賠、他也懶得再問,唯唯應是後,也不管裡頭人是否已空、他已退回房
去了。
    這邊情形己了,另一頭卻熱鬧非常。
    原來鷹鳴果然是示警。
    書生在逃出不到三里之際。
    一道黑影已斜切過來,正是妖媚動人的水夫人。
    她發現書生蹤跡之後,心花不禁怒放。
    謔笑不已,道:「我說嘛!相公怎能丟下妾身不管?原來跟小白臉跑了!若非我發
現神鷹跟往這頭,還差點被你走脫呢!」
    此時兩人已追掠至附近山郊。
    在相隔不及百丈之下,書生亦可瞧清來人,不禁暗自叫苦,自己簡直被陰魂纏住,
竟然如此難以甩脫。
    更讓他驚詫的是,此次洩露行蹤的。竟然是天中飛來飛去的神鷹?
    「你怎知神鷹是我養的?」
    書生急於知道真相。
    水夫人媚笑道;「我是你的老婆,當然對你的一切都該知道啊!」
    書生一愣:「你早調查過我?」
    水夫人笑道;「也沒這麼嚴重。我只是常聽見你身邊傳來鷹嘯,再據此猜測罷了,
其實感情就要帶點神秘,若查得清清楚楚,那還有什麼意思?」
    書生對這位神秘莫測的水夫人,實是頭痛!
    他瞧瞧四周,並無其他幾名黑衣蒙面人,再往天空瞧去,已見及黑點飛動,想是神
鷹盤旋,它並沒有再示警.該表示,此地的確只有水夫人一人。
    書生立即有了盤算,嘯向空中。
    他說道:「你走吧!免得又引來敵人。」
    神鷹聞嘯聲之意,通靈地回鳴幾聲。
    隨即化成飛點,直掠西方,眨眼消逝無蹤。
    書生這才安心不少;心想:「此時你落了單,我且看看你能奈我何?到底是何路
子?」
    心想定,他笑道;「在下何德問能,讓夫人如此窮追不捨?」
    水夫人笑道:「像你這麼英俊的老公哪裡找?我要定你啦!何況我還把身子輸給你,
不跟你,又跟誰呢?」
    書生無奈道:「看來,我是走不脫了,不過,我就是不甘心。」
    於是較勁般,直往山區抹去,一時又把夫人甩開十數丈。
    水夫人仍是一味媚笑,道:「這麼來勁的武功,真叫人心動呢!」
    說完。她也毫不客氣,盡展輕功,緊追其後。
    雙方一前一後,直往山區掠去。
    復追半里,已進入一處隱秘山谷。
    在此縱使打翻天,外頭照樣不知道。
    書生這才停下來,瀟灑轉身,等待這位要命的未來老婆。
    水夫人見他停下,自也放緩速度。
    盈盈笑道:「夫君您已心轉意了麼?」
    書生淡笑;「有一點!」
    水夫人笑為更甜:「那更好了,我的苦心總算沒有自費啦!」
    飛身過來,落於書生二十丈遠處。
    目光瞧向四周,發現此山谷頗為寬敞,深處山壁墜下一道小飛瀑,水流潺潺聲,憑
添幾許山谷幽雅氣息。
    除此之外,感覺不出有何埋伏存在,她又開始媚笑起來。
    「如此良辰美景,自能適合你我同拜天地,相公你以為如何?」
    書生笑道:「很不錯,只怕夫人到時溜了,那多煞風景!」
    水夫人笑道:「怎會呢?妾身早已是你的人,怎會開溜呢?」
    又自掠近十丈,一身勁裝裹身,更顯出胸脯聳動結實,一股成熟女性媚力盡顯無遺。
    老實說,她的確是個動人尤物。
    書生卻無心欣賞她。
    他輕輕笑道:「夫人既然如此死心塌地,我豈能再拂背美意?就如你所言,咱們就
在此完婚好了。」
    「當真?」
    此時換水夫人感到驚訝!
    書生莫測高深,又一本正經地點頭:「拜過天地不就知道了?」
    水夫人聞言直皺眉,隨又媚笑起:「難得相公肯納妾身,實是感激不盡,請受妾身
一拜。」
    說完,當真躬身拜禮。
    書生笑道:「不必客氣,你我都快結為夫妻,何必拘於小節?我們現在就行周公之
禮,我實在想要個兒子,夫人以為如何?」
    「你?」,水夫人先是一愣,隨又呵呵笑得神采飛揚:「你好色啊!」
    她笑得更動人:「好啊!妾身已是你的人了,你愛生幾個就生幾個,妾身豈有拒絕
之理?真是壞死了!」
    嗲媚一笑,水夫人當真欺身過來,就想往書生撲去。
    如此大膽舉止,自又逼得書生驚惶失措!
    趕忙避開三步,急道:「你當真……」
    水夫人瞄眼一笑:「看你,結婚是你提出,生孩子是你提出,怎麼我要替你生了,
你又縮頭縮腦起來?莫非你是在試探我麼?」
    書生的確是在試探水夫人到底是何心意。
    如今被拆穿,卻又怎能承認,故作鎮定,調情一笑,道:「我豈是如此煞風景之人?
我只是想,在如此情調月光美景之下,如果能欣賞夫人的美麗軀體,這一生死而無憾
了……」
    水夫人聞言一愣:「你要我寬農解帶?」
    書生笑得更逼人:「不知夫人願不願意?」
    水夫人媚眼閃了又閃!
    終也含情點頭:「好吧!誰叫我看上你,又輸給你?此身既然是相公的,相公愛怎
麼樣欣賞就怎麼樣欣賞,妻身唯命是從便是。」
    說完,她當真解往腰間繫帶,形態更形妖媚動人。
    書生瞧在眼裡,心頭卻是怦怦亂跳。
    然而她要是真敢在自己面前裸身,那豈非表示真的想嫁自己?
    若真如此自己該怎麼辦?
    水夫人當真解下腰帶;慢慢敞開黑衣外裝,她嬌媚笑著,雪白臉面為之泛起紅暈.
瞧起來竟然有著黃花閨女的嬌羞意味。
    她當真沒躲入,媚笑道:「妾身身軀還是第一次讓男人瞧及呢!您覺得迷人麼?漂
亮麼?」
    她漸漸敞開黑衣,終於露出紅肚兜。
    「我美麼?」
    水夫人終也顯出嬌羞:「希望相公滿意才好……」
    手指一勾,就要解下肚兜活絡,那雪白胸脯就快現形,她仍未做停止打算,動作竟
如此自然而心甘情願。
    書生終於忍不住,道:「只要夫人是真心的,在下從此以後,必定好好照頓您!」
    男性衝動迫得他直撲水夫人,貪狼般就想抱人、親人,甚至非禮她。
    水夫人哪知書生撲得如此猛勁!
    一時不察,被撲個正著,眼看身軀被摟嚇得她驚駭落魄,尖聲大叫:「你想幹什
麼?」
    她猛伸雙掌,連劈帶戳書生胸前十幾處要穴,迫得書生截招自救,終讓她逃退開去。
    哪還是一副調情作樣模樣?
    書生則哈哈笑起來:「看來夫人並非真的想嫁我嘛!卻不知你死纏活纏,目的何
在?」
    書生手中已多了一條半截腰帶,耍逗著.甚是顯眼。水夫人這才知道書生方才一撲,
只不過是在試探自己,沒想到自己卻中計了——當然,她最大顧忌還是防備被暗算。
    如今把戲已穿!
    她恢復鎮定,媚笑又起,並不在乎腰帶被斷一截,仍自邊穿衣服邊笑道:「我本想
好好地陪你演一段虛凰假鳳,誰知道你就是不領情,千方百計地想破壞,這對你有好處
嗎?」書生笑道:「自從你找上我開始,我就知道一定沒什麼好處,你有什麼來意,自
行說明吧!何必再兜圈子呢?」
    水夫人笑道:「老實說,我的確想跟你親密一番,如今泡湯啦,看來這段姻緣,只
有以後再續了。
    「你真想知道我找你目的嗎?很簡單!把你拇指上漢玉扳指的來歷說出來。」
    書生但聞扳指,不禁臉色大變,眼睛已睛向左手拇指扳指,神情更是緊張:「你知
道它的來歷?」
    水夫人冷笑:「它本是一對,怎會剩下一隻?你又是如何得到它?給我說個明白,
否則有你好受!」
    書生哈哈冷笑:「你又是何來歷?敢探我板指秘密?」
    話聲未落。
    突然搶勢出手,一道奇勁劈打過去,左手腰帶更捲得如龍盤天,隨時能卷鎖對方任
何一處手腳。
    水夫人但見對方發難,先是乍驚!
    但武功自也不低,登時迎掌封來。
    雖然稍慢半拍,卻仍能封接對方掌勁。
    雙方一觸,砰然一響,各自斜掠七八尺。
    書生驚訝對方能接下自己一掌,不禁讚許道:「好功夫!」
    水夫人暱笑:「你也不差,為何不用本門功夫?只敢用少林摔碑手?你想掩飾什麼
呢?」
    書生輕笑:「我何必掩飾,我的武功本就是學自各大門派,再看這華山混元罡氣!」
    猝然凌空折回,左手腰帶如蛇打出,盤向夫人臉面,趁此機會掠撲過來,雙掌凝勁
合十,竟然現出一道紫光般罡氣。
    待他迫近水夫人不及五尺,雙掌一翻,紫勁狂流風捲而至,嘯勁過處。週遭樹葉為
之斷折,其威力可想而知。
    夫人自知來勢強勁,正待封掌迎敵,豈知腰帶迎面撲來,擋住視線,迫得她挪出左
掌震碎腰帶。
    就在布花紛射之際!
    對方掌勁已不及半尺,逼得她猛展輕功掠退,再退,竟然避之不及,只好凝足全身
勁道,拖來右掌護胸,硬接一掌。
    砰然再響!
    書生掌勁果然剛猛,打得夫人悶哼一聲,身形暴退十數丈。勉強翻身落地,身形搖
晃中臉色已白,頭髮為之散亂,顯然落了下風。
    書生一招得逞,並未搶攻,談笑飛落地面。
    隨即含笑道;「夫人武功的確了得,接我全力一擊,竟然沒事,實讓在下佩服之至
哩!」
    水夫人勉強喘口氣,裝出鎮定。
    並把頭髮掠妥,始再笑出聲音:「好一個白中紅,果然出自名師指點,出招切掌,
一點兒都不含糊。」
    書生驚道:「夫人連在下姓名都知道,何必追問玉扳指之事?」
    水夫人淡笑;「你認為呢?」
    突然冷喝:「憑這兩下子,也想唬退我嗎?」
    猝見她雙手如孔雀開屏耍揮起來。
    登時現出淡淡火苗地光彩,映在黑夜,特別醒目。
    書生乍見火苗閃現,驚心脫口說出:「烈焰掌」」
    水夫人冷笑;「吃我一記就知道什麼掌。」
    她猝然掠撲過來,雙掌幻影無數,揮成一輪紅月般光影,追得書生驚心動魄。
    他想躲,卻是不及,只好迎掌接去。
    砰砰數響。
    不擔連退數步,雙掌更若觸及紅炭,焦味立即傳來。
    正過招之際。
    書生忽又落腳地面岩石,卻哪知岩石突然不穩,身形一晃,失了平衡。
    水夫人見機不可失,猛一欺前,相準書生胸口即印過來。
    書生驚叫不好,趕忙左閃抽退。
    豈知仍慢一步,左胸肩已被打中,打出一掌焦印,直燒皮肉。嚇得他趕忙掠退十數
文,打著溪水彈起,以澆熄衣衫。
    幸好他功力不弱,早已運遍全身護體,否則這一常必打得他肉焦骨碎。
    水夫人一擊奏效,終於扳回臉面。
    她冷笑道:「別以為我姓水,好欺負,我的掌法可是火辣辣的,再接我幾掌試試看
吧!」
    話落,人至雙掌連連開攻。
    打得書生落荒而逃,一連逃及百丈,眼看巖壁擋路,已無法再退,急得他咬牙大叫:
「你再逼人太甚休怪我要下重手了。」
    水夫人正掌握大局,怎在乎他喝喊,帶著不屑神情說道:「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
否則就跪地求饒吧!」
    不讓書生有喘息機會,雙掌連劈不斷,更迫得書生手忙腳亂。
    書生身上衣服一處處被打焦,書生已忍無可忍,突然大喝,雙掌一翻天,一翻地,
再若太極圈般旋轉開來,更旋出一道狂流打轉。
    看得水夫人心神凜動,正要猜出是何武功門路之際。
    書生已雙掌合十互旋於胸口,再往外推,但見游渦般狂勁旋出,旋得水夫人身影不
穩,連連擊出掌勁以抗衡。
    砰砰砰砰,十數掌猛擊無效,只得拚命一擊,轟然暴響,雙方震掌暴退。
    書生摔撞後面,把山巖撞出半尺深凹。
    水夫人卻如斷線風箏猛打轉,噴退二十餘丈後,摔躍地面,悶哼出疼痛聲音,敢情
受了內傷。
    她驚愕不已:「你學會了玄天掌?」
    書生見她落處下風,哪肯放棄機會,冷喝一聲:「什麼玄天玄地掌?你敢惹我,我
就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顧不了背脊生疼,猛地掠身撲來,雙掌盡展,一連數掌,打得水夫人招架乏力,節
節敗退,眼看就要遭擒之際。
    天空突然又傳出狂笑聲!
    書生不禁暗叫苦也,本以為深谷決鬥,足可掩人耳目誰知道對方仍自能找到山頭。
    一個水夫人已讓自己窮於應付,差點還吃了敗仗,現在多來八位要命傢伙,他豈是
敵手?
    情勢危急萬分,書生哪敢再戰?乍聞聲音:趕忙丟下水夫人,轉頭即掠,準備攀向
飛瀑高崖,逃之夭夭。
    然而八位蒙面人就如陰魂不散,竟然聲起人至,讓書生達不了百丈,八人已從四處
飛掠而至。
    更有三位從飛瀑上頭直接掠下,封住書生去路。
    一人忽喝著:「小子你敢在大爺面前開溜?找死!」
    掌勁猛如排山倒海劈來。
    書生只能封掌自救,硬被逼退十數丈,苦笑地僵在當場。
    黑衣大哥喝道:「三弟別把人打死!別忘了我們計劃。」
    那三弟才較收斂,不過仍一掌逼得書生再退數步,喝道:「敢在太歲頭上耍花招,
找死不成?」
    一名黑衣人突又急道:「九妹受傷了,可惡傢伙,敢傷我九妹。」
    顧不得大哥阻擋,那黑衣人猛地撲向書生,雙掌盡攻,打得書生悶哼連連。
    其他幾人見及水夫人受傷,哪還顧得困人,玩弄人,登時瘋狂撲至,殺招盡出,他
要把書生殺死而後始甘心。
    書生但見無數狂流,四面八方湧來。
    自己就如薄脆水缸,隨時有被打破的可能。
    他只能勉強迎敵。
    眼看就要遭受重大攻擊之際。水夫人突然忍痛撲來,急喝著:「殺他不得!」
    不顧眾位哥哥.撲及書生躲處,雙手大開,擋在前頭,加以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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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13:42:59 |只看該作者
第03章 逼婚
    書生方才為此開打,怎肯隨便說出秘密?
    然而此時又由不得他不說,只能虛與委蛇了。
    他道:「在下是從霸王船贏來的。」
    「贏來的?」
    九人同是一驚!
    黑衣大哥急問:「誰輸給你?」
    書生道:「一個老頭。」
    此語又讓眾人吃驚!
    黑衣大哥怔問:「他沒死?」
    書生道:「當然沒有,否則怎會把它輸給我?」
    三哥道:「這傢伙何時沾上賭癮?」
    五哥道:「不大可能吧?」
    書生道:「人是善變的,誰敢保證你將來不會打麻將?」
    幾位黑衣人但覺有理,正待追問老頭有關蹤跡,水夫人已問道:「他何時輸給你!
你跟他又有何關係?」
    書生自知對方對這老人有所忌諱。
    然而他本是胡謅,又怎可再扯下去,拿老人來唬他們?
    遂道:「我跟他沒有關係,這扳指是在去年臘月十五贏的。」
    水夫人黠笑道:「胡說什麼?方纔你明明聞及有關板指之事,立即開打,這表示你
跟那人必有關係。」
    七哥冷斥:「不說,抓下你肩頭!」
    他猛運勁逼刑,書生更瘩得悶聲呻吟,肩頭似要脫身掉落似的,讓他難以忍受。
    他急道:「在下所言,一切屬實……」
    黑衣大哥斥道:「胡說八道,卸下他胳臂,看他說不說!」
    七哥當真再運勁,似乎真想把書生肩頭扯下。
    書生忍之不住,正待要作困獸之鬥。
    猝聞林中傳出喝聲,幾點青光暴射過來。
    幾名黑衣人不必轉身,立即發現暗器位置,各自哈哈謔笑。
    有人斥道:「不知死活的傢伙,也敢暗算我們!」
    反手就往暗器劈去。
    他們本以為手到擒來,豈知林中央突又喊出冷笑聲音:「我就敢暗算!看無影洛神
水的厲害!」
    乍聞「無形洛神水」,眾人臉色不禁大變!
    此乃號稱天下第一奇毒。
    本但無色無味,透明如水,蒸發開來,更如空氣,毫無蹤影,中人立即斃命,毫無
解藥可醫活。
    這東西已消失武林數十年,此時竟然會被刺客拿來當暗器暗算自己?簡直讓人頭皮
發麻,背脊生寒。
    黑衣大哥自是緊張急喝:「碰不得!」
    然而幾名兄弟原先根本不在乎,出手快且狠,已然收勢不住,硬將青光打破,原是
玻璃股珠球。
    此時一破,立即噴出透亮水般東西,嚇得眾人大駭,喝著「快閃」,數道黑影如箭
飛掠逃去。七哥自也丟下書生,沒命逃躲去了。
    在此同時,林中射來一人,正是葉水心。
    他本是追殺書生而來,準備聲討偷窺之罪。
    然而找到地頭之際。
    卻發現書生落難,自己又非敵手,只好出此下策。
    硬把玻璃墜珠裝了水,當成奇毒暗器嚇走九位敵人,好讓自己得以現身救人。
    書生本以為那暗器亦有毒水,強忍肩頭痛楚,想掠身而逃,身形方動,忽見葉水心
現身,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
    還待叫他快躲之際!
    葉水心已向自己拍手,喝道:「這邊走。」
    不等書生反應,葉水心掠身過來。
    他猛抓書生右手,一勁兒往飛瀑左側陡坡掠奔逃去。
    葉水心這一現身,水夫人登有所覺:「他怎不怕洛神水毒?莫非有詐?」
    不管是否有詐,追人根本不必再入毒區。
    她猛喝聲:「是騙局,快追!」
    黑衣人哪能忍受被耍?
    個個氣得哇哇大叫,運足霸勁,簡直化成飛箭,疾撲追掠過去。
    他們武功的確了很,才幾個起落,已迫近獵物不及丈餘。但見對方,幾人狂態不禁
又起,笑聲震動整座山谷。
    七哥訕狂大笑道:「彫蟲小計,也敢太歲頭上現寶?納命來!」
    猛搶過去,就要劈人於掌下。
    書生見狀暗自輕歎,道:「你快走吧!我擋他們一陣!」
    葉水心卻信心十足,道:「我要沒把握,就不會來。」突又從腰際抓出幾顆青丸,
猛往幾大高手打去,喝道:「這次是真的!」
    青丸射出,九大高手卻不再理會,幾人仗勁就劈,青丸被打中。登時暴開.叭然一
響,竟然湧出大量青煙。
    那濃煙滾處,直覺像是劇毒,嚇得九人又自煞身避躲,追勢一時受阻。
    葉水心但覺不夠,又自炸出數顆,猛喊:「毒死你們!」
    隨即掩人濃霧中,逃得不知去向。黑衣人連續受阻,自是氣得火冒三丈,哇哇大叫。
正待要繞道追捕,四處又炸開數顆煙霧,裹住通路。
    水夫人急喝:「快閉氣!」
    隨又發現林中飛鳥穿掠煙霧,並不礙事,始知這是煙霧彈。
    她氣得直跺腳,厲道:「待被我追上,剁了你雙手!」
    她一馬當先追掠濃煙區,其他兄弟見狀,立即追上!
    頓時,九條人影前前後後直若瘋子,追如快箭,吼聲如雷,吼得整座山區回音震耳
生疼。
    然而在他們追出霧區之後,早已失去書生及葉水心蹤影,九人怒罵中,只能散開,
採取搜山行動。
    眨眼掠得無影無蹤!
    至於書生及葉水心兩人,當真能如此快速逃離九大高手掌握嗎?
    葉水心可沒這膽子。
    他早已找到藏身處,乃是一處參天古樹已空的樹心。
    他在連續打出煙霧彈時,拖著書生,急忙且小心地鑽入這株巨樹樹心後,故計重施
地閉氣不動以躲入。
    果然把九大高手騙走,兩人得以暫時安全。
    在樹心中,兩人勉強可以並肩而坐,顯得十分狹窄,然而此時在躲強敵,又怎能挑
剔什麼?
    葉水心倚在書生肩頭,不自覺露出甜蜜笑容,那舉止似乎小鳥依人而忘了當前危機。
    書生卻不敢鬆懈,不斷運功聆聽四周,以免對方折回來,又自陷入險境。
    時間分秒經逝,兩人仍是不敢亂動。
    四週一片沉靜,似乎只能聽得心臟撲通撲通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葉水心已被樹頂水滴滴著臉面而嚇醒,始覺自己失態,靠向書生肩
頭,陶醉得過火了。
    暗暗臉紅中偷瞧書生,但覺他並未發現自己失態,心頭這才暗自慶幸。
    再瞧書生,卻見他神情仍緊張,不禁不忍,說道:「他們大概已走遠,不必那麼緊
張了吧?」
    書生愣了一下,勉強放鬆自己,淡笑道:「不怕一萬,只怕萬—……」
    葉水心道:「你認為他們會再回來?」
    書生道:「極有可能,他們並不笨,尤其是水夫人,她要是笨,也就不會追到小
鎮!」
    葉水心想想,亦覺有理,遂道:「既然他們有可能折返,咱趁現在開溜如何?」
    書生搖頭:「恐怕不妥,如果他們只有一人,或可一試,但九人同時行動,準把整
座山圍起來,想躲過他們耳目,談何容易。」
    葉水心不禁開始急切起來:「那該怎麼辦?要是天一亮.恐怕更加危險了。」
    書生苦笑道:「只有碰碰運氣。實在想不透,武林中怎會有此九位難纏角色?
    葉水心道:「你不知他們來路?」
    書生苦笑:「要是知道,或許有法子可想,我對他們卻完全陌生,實在叫人頭疼。」
    葉水心喃喃自語道:「也許該回去問問我爺爺,或許他會知道。」
    書生問道:「你爺爺是誰?」
    葉水心突覺失言,臉面稍窘道:「他……就是我爺爺嗎!他喜歡交友,才會知道許
多武林事的……」
    書生見他不說,也不願逼問,畢竟自己兩次脫險,全是他伸出援手,咄咄逼人,未
免不合情理,他甚至為方才偷窺之事感到歉意。
    瞧著這位臉面嫩得比女人還要白的男人.書生總覺得是和女人在一起似的,然而方
才的驗明正身之後,心頭總有些許失落感。
    葉水心被他奇異目光瞧得甚窘,這才又想起客棧淋浴之事,不禁低歎道:「你這人
怎生那麼胡來!連男人洗澡也要偷窺,幸好我是男的,否則你豈不變成色狼!」
    想及那檔事,他臉面更飛紅。
    書生一時窘困,乾笑道:「誰叫你一臉女人樣?連身上都有女人香氣,我當然要驗
明正身!」
    他還是疑惑問道:「你真的是男人麼?」
    葉水心瞪眼過來:「你的話未免太傷我男性自尊!在客棧不是驗明正身了嗎?」雖
是困窘,卻仍擠出男子氣概,藉以興師問罪。
    書生乾笑道:「只是你的動作,行事種種,很容易讓人引起誤會,我才一時無法接
受,對不起。」
    葉水心瞄眼道:「我會改進,免得讓你看扁了!」忽又問道:「要是我是女人,你
會喜歡我嗎?」不禁嬌羞起來。
    書生凝目瞧向她那張美中帶英挺臉容,若是女者.實也是絕色容姿.不禁滿意笑起:
「你若是女的.我一定娶你.這麼漂亮的姑娘,何處招啊!」
    葉水心心中一甜,呵呵笑道:「不必陶醉!我是公子.不是姑娘.你的美夢破碎
啦!」
    書生笑道:「只好一輩子當王老五啦!」
    葉永心輕笑道:「若真如此,我陪你就是。」還待說下去,卻發現有動靜,立即煞
住笑聲,屏氣凝神聆聽。
    書生自有所覺,低聲道:「他們回來了,兩個……」
    不再說話,連呼吸聲都盡量放低。
    來者正是去而復返的水夫人,以及七哥。
    兩人掠往山谷飛瀑處,不斷搜尋四處。
    水夫人低聲道:「全山都搜遍,仍不見蹤影,他們一定躲在某處。」
    七哥道:「乾脆放把火,把他倆逼出來,不就得了?」
    水夫人道:「那也未必逼得出,這小子能打贏我,武功早在各派掌門之上,他若挖
個地洞,再以龜息大法避難,任火勢如何燒,也未必能把他燒出來!」
    七哥道:「若真如此,咱現在豈非海底撈針?」
    水夫人道:「時間緊湊,他們必定還未來得及挖洞,必定藏在某天然屏障中,就像
上次,他借水遁一樣,只要我們仔細找遍附近三里方圓,必能有所收穫。」
    想及水遁,水夫人自是更加小心瞧向流著飛瀑那口深潭,並抓來細石,一顆顆往潭
中打去。
    如此滿天花雨手法,自能搜遍潭底每寸位置。
    結果仍無動靜。
    七哥道;」會不會藏在飛瀑後面?」
    話聲方落。
    他突然猛掠飛瀑,由下而上攀掠,每隔三尺一掌,打得飛瀑有若噴泉散射水花.煞
是好看。一連劈打百餘丈後,七哥飛掠回來,說道:「沒人藏在那裡。」
    水夫人自也瞧清,於是說道:「咱們往兩人遁失方向搜尋,不要放過一草一木。」
    說完,當真漸漸逼往書生藏身處那林區。
    七哥隨後即跟上,兩人果然搜得甚是仔細。
    如此搜尋方式,瞧在書生及葉水心眼中,不禁暗自叫糟。
    葉水心低聲道:「恐怕保不住了……」
    書生自有同感,然而此時已無法另有行動,遂決定突擊,或能趁其不備,擊倒兩人
吧!
    他不禁開始運起神功,雖然在肩頭被抓傷處仍隱隱作痛,但此時仍在拚命,也就顧
不了那麼多了。
    葉水心瞧在眼裡,暗自驚道;「你想突擊?」
    書生頓首道:「總得一拼,你還有煙霧彈麼?」
    葉水心道:「只有兩顆……早知道也多帶些在身上。」
    書生道:「到時我若罩不住,你籍機脫逃便是。」
    葉水心急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顯出患難真情,心意甚堅,突又道;「我先
去引開他們如何?」
    說完.就想進行。
    書生急忙按住他,道:「你要是被抓,我豈能袖手不管?大家同時行動好了,反正
他們也只來了兩人,咱有一半機會。」
    葉水心聞言.立即點頭道;「如何進行?」
    書生道:「看情況……待他們逼近後,可以破樹偷襲,也可等他們探頭進入樹洞時.
來個斬首示眾!……咱們隨機應變就是……」
    說話之間
    水夫人及六哥已然逼近不及百丈。
    兩人果然翻遍每一顆可藏人巨石,以及巨樹,並快速往這株千年樟木搜來。
    情勢一觸即發,書生、葉水心額頭不禁開始冒汗,如此生死攸關之際,實讓人驚心
動魄。
    水夫人搜尋更近,目光突然掃及而落於千年樟木,像招到寶物似地邪邪一笑:「該
不會在裡頭吧?」
    書生但覺腳步聲逼近,知道已無法避開,遂向葉水心要來兩顆煙霧禪,準備放手一
搏。
    他立即斜身往下,守住那隨時會鑽進敵人的小縫隙,葉水心自也不甘等死,運足功
力,準備發難。
    外頭傳來聲音:「這棵樹倒有千年歲樹數,足可藏不少人吧?」
    原是七哥聲音。
    他已追在水夫人前頭,準備先行探查。
    書生想及肩頭被扣一事,不禁火氣更熾,心想必定讓他來個重創,方消恨意。
    心念宋畢,七哥已近,伸手敲向樹幹,卡卡有聲。
    他自得說道:「是空心的,大概藏了不少人!」
    誰不知千年古樹,大都樹心已空了。
    七哥如此說,只不過在消遣言語罷了。
    他自也不信樹心當真有躲人。
    敲完之後,竟然蹲身下來,伸著腦袋就往裡瞧。
    書生就等這時刻。
    眼看一顆黑腦袋像烏龜頭般伸進來,他哪肯錯失機會,猛地伸指戳向那人腦袋。
    叭然脆響。
    那人悶哼一聲,竟然未倒地,嚇得書生緊張萬分。
    須知他戮截位置乃是後腦玉枕穴,此穴本是要穴,截擊過重,隨時可能斃命。
    書生只想脫逃,不想真的殺,以免和其他蒙面人結仇而終身麻煩不斷,故而未盡全
力戮擊。
    然而勁道亦重得足可讓人昏迷,誰知這傢伙硬是了得,四分勁道點去,竟然只能叫
他稍稍昏沉,難怪書生要嚇一跳。
    還好,他反應夠機警,一擊無效,征詫之時,又補兩指,還是不行,乾脆盡全力猛
戳。
    叭然再響。
    七哥始悶哼昏倒欲跌。
    水夫人但聞七哥悶聲,警覺追來:「你怎麼了?」
    書生趕忙裝聲說道:「沒事……」
    雖不像,但聲在樹心中,變得較沉,一時也足以掩飾,書生且伸手抓住七哥肩頭,
並往內拖,使之七哥身形不致下墜,且似持往內爬之態。
    水夫人但見他爬得較吃力,驚詫道:「七哥……」
    登時覺得有異,正想要運功警戒之際.書生便從她叫聲中知道行蹤已洩,哪敢怠慢,
猛地舉拳擊破樹層穿射而出。
    砰然一響。
    樹屑散射,人已在外。
    但見水夫人不及七尺,右掌運勁罩打過來,左掌一揚,幾點暗器分射對方要穴,冀
望一擊奏效。水夫人乍見驚變,更是驚駭。
    但她畢竟武功高強,攻擊或不易,自保卻也能夠,眼看對方掌勢劈來,她驚叫不好,
雙掌反打接去。
    豈知對方又打來暗器,直叫她挪不出雙手迎接,驚得落魄左掠,甚至落地打滾,眼
看就要避開暗器,左肩又自挨了一記,痛得好哇哇大叫,掌勁劈得更猛。
    書生劈掌只是作勢,他哪肯打出強勁聲音,再引來其他幾名要命傢伙,此著志在掩
護暗器。
    果然一擊奏效,正待擒人之際。
    水夫人已起拚命之心,且又大叫出口。
    聲音方起。
    書生暗自叫糟,哪肯再對掌,猛又打出煙霧彈,散得青煙處處,裹得水夫人失去目
標,掌勁不知欲找誰劈去。
    就只一愣之際。
    書生竟然摸黑撲來,那掌風過處.水夫人更是吃驚,反掌猛攻,並尖叫:「人在
這……」
    話未喊完,書生暗叫不好,相準她嘴巴封了過去。
    一掌封住,水夫人拚命掙扎。
    書生哪肯放鬆,硬是施展全身勁道,猛戳猛點穴道,再猛勁抓扯扭鎖,雙方滾在青
煙堆中,有若小孩打架拚纏起來。
    葉水心趕忙追出外頭,見狀亦不知該如何幫忙,愣在那裡乾著急。
    猝又聞及水夫人尖悶叫聲:「你敢非禮我……」
    接下來已變成晤聲。
    書生卻乾笑道:「非禮又如何,誰叫你敢跟我作對?」
    掙扎已停,書生立即掠出青煙。葉水心這才看見水夫人胸衫已開,露出紅肚兜,人
已昏迷不醒,他征詫且臉紅道:「你當真非禮她?」
    書生笑道:「哪有時間,方才摸黑亂打,她又狡猾,一不小心扯下她腰帶,始嚇住
她.趁機給她幾指,才勉強收拾她!」,葉水心聞言方自噓氣,正想說已制住兩人,下
一步該如何進行之際。
    林區又傳來破空聲,嚇得他神情又緊張,急道:「有人來了!怎麼辦?」
    書生倒是鎮定得很,笑道:「方纔她鬼叫那麼大聲,豈有不引人來的道理?咱且把
她當作人質便是。」
    說完,立即挾起水夫人,暗喝一聲:「走!」
    他和葉水心急往神木左側掠去。
    在經過七哥身形之際!
    書生但覺方才被用刑,不報仇實是過意不去,遂踹來一腳,踢得七哥臀部擺盪不已,
兩人這才揚長而去。
    他們方自掠退百丈,幾名黑衣人已追至神木,見有人倒地,只在大哥驚愕不已:
「七弟道了暗算?」
    三哥更叫:「九妹被擄了?」
    黑衣大哥怒火攻心。
    登時咆哮,震得山峰抖動,驚馬亂飛。
    他厲吼:「快追!」
    六道黑影直掠追去。
    獨留四哥掠往七哥處,把他扶起並檢查傷勢,知道穴道被制.趕忙伸手解穴。
    七哥乍醒,厲喝:「大膽妖徒敢暗算我!」正待劈掌,猝見黑衣,復又愣住,掌勁
打停:「四哥?」
    四哥道:「快追吧!敵人逃了!」
    「他敢!」
    七哥自知受制,一時怒火填後,猛地掠身要追,哪知身形一動,臀部霎時傳來疼痛,
害他一時雙腳發軟,差點地摔倒。
    四哥見狀大驚,急喊:「你受重傷?」
    他急於扶人,
    七哥這才知道臀部受傷,自是更怒,可是此丟臉事,怎能說出?
    他吼著:「沒事!」
    強忍著痛楚,追殺掠去。
    四哥為防萬一,緊緊跟在後頭加以保護。
    至於書生,他則極力掠往森林,心想找個天然奇陣,或可藉地形遁入。
    然而黑衣人武功畢竟不凡,在連追一座山頭之後,竟然被高崖擋住.想再折返,六
名黑衣人全都圍上來。
    個個嗔目瞪眼,欲吞了書生而後始甘心。
    書生但見去路被擋,只好故作鎮定,緊緊扣住人質.笑道:「我跟你們無冤無仇,
你們為何苦苦相逼?」
    五哥厲道:「現在已有仇!還不把夫人放下!」
    二哥忽見夫人衣衫不整,厲道:「你敢非禮她?」
    猛地揚掌,就要攻擊。
    書生冷笑,喝聲:「不准動!」
    他硬把手指戳往水夫人太陽穴,逼得幾名黑衣人煞住外勢,頓在當場咬牙切齒。
    書生始道:「我沒時間非禮她,我只想要你們別纏我!讓路!」
    迫著夫人橫在前後,書生已漸漸欺近,迫得這些黑衣人投鼠忌器,不知該如何是好。
    黑衣大哥突然哈哈大笑:「天下沒人可以威協老夫!把他拿下!」
    他伸手指向葉水心。
    葉水心本在書生左近,但見對方把目標轉向自己,嚇得驚惶落魄,冷喝:「別過
來!」直往書生後頭閃去。
    然而黑衣人武功何等高超,又在六人聯手突然發難之下。
    三人發掌猛劈書生及葉水心之間,把兩人隔開,六哥、八哥極力撲來,準備來個生
擒活捉。
    葉水心見狀更駭,厲喝:「別過來!」
    突然發掌打向兩人。
    勁道過處,竟也迫得兩人攻勢受阻。
    然而四人勢在必得,自是加強內勁,一掌打得葉水心唉呀尖叫,暴飛向空中。
    嚇得書生臉色大變,正待放棄水夫人掠身去接之際,葉水心扭個身竟然無恙似地急
叫:「我沒事,快看住人質!」
    他已往書生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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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13:43:19 |只看該作者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沒想到葉水心受此重擊會沒事?
    莫非他有寶甲護身?
    黑衣大哥忽見葉水心驚轉身形如龍蛇扭轉,登有所悟:「原是葉老頭的棉花功?」
    他突然騰身暴欺過去,天馬行空十數丈,不再用掌,連截數道指勁,點得葉水心哎
呀驚叫,摔跌下來。
    他掠身而至,伸手引出吸字訣勁道,把人吸抓過來,始又凌空倒飛,落回原地,露
了一手平空御勁之能。
    葉水心被逮,雖是緊張萬分,他仍惦記書生安危,急道:「你快走,他們不敢把我
怎樣?」
    黑衣大哥冷笑:「別以為葉老頭就能為所欲為!」
    手指猛扣。痛得葉水心尖叫直掉淚。
    書生見狀,實在不忍。
    他大喝道:「放開他,有話好說!」
    黑衣大哥冷笑:「沒人有資格跟我談條件,該先放開的是你手中之人!」
    書生道:「只要他安全,我就放人。」
    葉水心仍叫:「別上當,人質一放,我們全完了!我爺爺是長青仙翁,他們不敢殺
我;否則我爺爺不會放過他們的!」
    乍聞「長青仙翁」,書生稍愣。
    他乃苗疆怪物,一身武功深不可測,尤其醫、毒又是武林一絕。
    縱橫武林數十年,幾乎無人敢惹,沒想到葉水心會是他孫子,難怪如此大膽敢隻身
闖武林。
    葉水心本心為報出爺爺名號,能嚇住黑衣人。
    豈知他們似乎不買帳,更甚地狂笑起來。
    黑衣大哥謔笑:「葉老頭算什麼,在我面前,他還排不上名,放人!否則扯下他手
臂!」
    他當真猛勁扯住葉水心左臂,疼得葉水心再次痛叫,淚水橫流。
    書生眼看如此慘狀,心如刀割,自知長青仙翁亦罩不住,想及葉水心兩次救自己,
又怎能讓他受此痛苦?
    一時不忍,喝道:「不准動他!我放人就是……」
    他終於把水夫人放於地面。
    葉水心仍叫:「不要放了人質!」
    書生歎道:「這本就不關你的事,一切由我來承擔吧!」
    他慢慢退向後頭。
    幾名黑衣人見狀,趕忙欺掠過去,終把水夫人救回,一連數指,已把夫人穴道解去,
她始悠悠醒了過來。
    黑衣大哥急問:「九妹可好?
    水夫人醒神後,發現自己衣衫不整,立即想起被暗算一事。
    目光不禁瞄向懸崖一角的書生,邊整衣服邊冷邪笑道:「你實在狡猾,連我都栽在
你手中。」
    黑衣大哥仍問:「九妹你吃他虧?」
    水夫人淡笑道;「我沒事。」
    她慢慢往書生行去,謔笑道:「你到底是誰啊?……」
    書生只能往後退.可是懸崖已臨,退無去路,他苦笑一聲道:「放了葉水心,我就
告訴你我是誰。」
    「葉水心?」
    水夫人感到不解。
    黑衣大哥道:「就是葉西的孫子!」
    勁道一抓,葉水心又自唉叫。
    水夫人回頭瞧他,眉頭一皺;「他是男是女?真是葉老頭孫子?」
    葉水心極力吼出男性聲音:「誰要當你女流之輩!」
    黑衣大哥道:「他用過棉花功,該是葉老頭孫子沒錯。」
    水大人頻頻點頭.道:「就算是男人,也是個娘娘腔,大概被葉老頭拿來當實驗品
吧!」
    書生說道:「我們之事不關他,你們放他走吧!」
    黑衣大哥笑道:「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他又抓得葉水心唉唉痛叫。
    書生暗自叫苦,冷道:「你想言而無信嗎?」
    黑衣大哥斥道:「誰許諾給你?你根本投資格在我面前說話!」
    水夫人想到什麼,轉問書生:「你是拿他換我自由?」
    書生道:「沒錯。」
    水夫人啞然一笑,道:「那就是我們理虧了……」
    轉向黑衣人,道;「大哥放了他吧!反正葉老頭也是個人物,且跟我們風馬牛不相
干,犯不著去惹他的毒、自找麻煩.你覺得如何呢?」
    雖然黑衣大哥是老大,但比起智靈,可就不及水夫人了,故而許多事,都是水夫人
出主意。
    此時她既然提出放人要求,黑衣大哥亦自同意。
    隨手一丟,把葉水心擲落地面.瀟灑大笑:「自家人好說話,妹子說放我就放;比
天皇老子都管用!」
    如此舉止,讓人覺得他放人,全在於買誰的帳,而非聽令於某人,自可保住大哥顏
面。
    水夫人感激一笑,道:「多謝大哥。」
    黑衣大哥笑得更狂,直道:「哪裡!哪裡!不必客氣。」
    葉水心趁此機會爬起身子,就要往書生奔去,卻被幾名黑衣人擋住。
    書生急道:「你走吧,咱以後再見。」
    葉水小心頭一凜,暗忖,現在過去.無異自投羅網,要是這些怪人再度發瘋.自己
准又遭殃,何不先離去,然後暗中再找方法救人?
    越想越覺得此乃上策,葉水心這才拱手道:「那你多保重了。我回去請我爺爺出面,
一定擺手他們!」
    黑衣大哥訕笑道:「什麼人來也一樣!我照樣擺平!」
    葉水心未在理會他們,冷哼一聲,向書生投以深情一眼,大概在暗示多忍忍,有機
會他必定再次前來救人。他終於掠身離去。
    水夫人風情萬種地逼了過來。
    書生苦笑道:「我實在想不出,你們為何選上我?」
    倚身巖旁,往下瞧去,但覺深不見底,若跳下去,恐怕屍骨無存。
    水夫人似知他想法,笑道:「你想跳崖脫逃?」
    她笑得更甜:「死了這條心吧!就算你能跳下去不死,我們照樣能把你抓回來,普
天之下,已沒人能逃出我們手掌心,你信不信?」
    書生苦笑:「我信。」
    水夫人頷首一笑:「這就好,果然是聰明人,現在你該可以跟我說實話了吧?」
    書生道:「有關玉扳指一事?」
    水夫人笑道:「不錯!」
    書生苦歎不已:「不是說過了嗎?」
    「一派胡言!」
    夫人突然發難撲過來,書生想反抗,幾名黑衣人又自撲來。
    書生但覺不是對手,只好束手被扣肩頭,壓得單膝落地,冷汗直冒。
    夫人淡笑道:「你一定要嘗到苦頭才肯說嗎?」
    「我說的全是實話……」
    書生似已耗定,此時四哥和七哥已經趕回。
    七哥忽見書生受制,怒火終能發洩,猛欺過來,厲吼道:「你敢暗算大爺,看我如
何拆了你!」
    話聲方落,就要大打出手。
    書生只能暗自叫苦,天意如此,又奈我何?
    眼看七哥掌腳就要欺至,水夫人急忙攔手道:「七哥,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
何?」
    水夫人言詞似有無盡魁力,終於喚住七哥.他氣沖沖道:「怎麼改,我看他是死性
不改!」
    他還是忍不住,一腳踹向書生臀部,喘得他往前趴地。
    水夫人唉呀一聲,本是可以鬆手.她卻放作被手拖帶狀,欺倒書生背部,倒成了一
對恩愛戀人模樣。
    書生暗自叫苦,臀部疼痛隱隱傳來.他知道這一腳,比起自己那腳威力弱了許多,
看來七哥仍是把水夫人的話聽進耳朵,這麼踹,只是在洩恨罷了。
    水夫人終於又現出風騷模樣,甜膩膩地倚向書生耳際,含情般咬耳朵說:「疼嗎?
我那七哥就是最煞風景,下回我替你報仇!」
    書生不能動彈,只有任她擺佈。
    書生一時窘困.趕忙定神,笑道:「你最好殺了他如何?」
    水夫人唉呀一聲,笑道:「這麼毒,要我殺哥哥?」書生笑道:「或者叫他自殺也
行!」水夫人呵呵笑道;「下次有機會,我試試看!」
    她故意抱得更緊,媚笑道:「我覺得你的臉發熱了,怎麼?對我還有沒有興趣?我
美嗎?」書生乾笑道:「夫人美若天仙,一代尤物。」
    「真的嗎?」
    水夫人呵呵媚笑起來:「真謝謝你,既然如此.你還要娶我嗎?」
    「這……這……夫人說笑了吧!」書生哭笑不得。
    水夫人媚笑道:「我是當真的!你要不要我嘛?」
    書生乾窘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真的?」
    水夫人先是驚喜,突又感傷道:「你口是心非!你根本不愛我對不對?」
    書生急道:「在下口是心是……」水夫人截口道:「你敢發誓嗎?」
    書生道:「當然敢!」
    水夫人道:「好,那隨我念!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仙佛為證,至死不渝。」
    書生果然照念,敢情決定豁開去,跟她唱戲到底。
    誓言已立,水夫人突然感恩激情起來:「公子果然是真心的,實叫人感動!」
    書生道:「那娘子可以把我放了吧?」
    「不行!」
    水夫人突又恢復狡黠笑容:「可借你我無緣,我要你去娶另一個人。」書生一愣:
「娶誰?」
    水夫人道:「一個叫凌纖兒的女孩子。」
    「她?她在哪兒?」
    書生但覺這才是這群人找自己的最大目的:「她跟你們有何關係?」
    水夫人神秘一笑,道:「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你願不願意?」
    書生苦笑:「我能推辭嗎?」
    水夫人滿意笑道:「算你識相!」
    突然正色道:「我要你想清楚,這此次我們九人全部出動,就是要逼你去娶她,可
見我們相當認真,你別給我打馬虎眼。」
    書生道:「你們不是為了我手中玉扳指而來?」
    水夫人道:「當然是!不過,看你寧死不說的死硬脾氣上,我放你一馬。現在只要
你能追上凌纖兒,我可以不過問你身世。」
    書生如釋重負:「早說嘛!叫我娶老婆,這麼美好之事,何必你逼我?我可比你還
來勁呢!除非她很醜!」
    他眉頭直皺:「她是不是真的很醜?」
    水夫人冷笑道:「怎會?醜的人,隨便替她找個老公,她准樂死,凌纖兒不但漂亮.
而且聰明絕頂,自視甚高,所以我才會尋遍千山萬水,選出你來追她。」
    書生笑道:「這麼說,我的條件不差嘍!」
    水夫人笑道:「你的條件很好,就是狡猾些,否則簡直完美無缺。」
    書生苦笑:「我再怎麼狡猾,還不是栽在你手中?可以起來吧?夫人壓得我好
重……」
    水夫人聞言,媚笑起來,嬌笑道:「多可惜,我們無緣啊!要是能整天抱著你,那
該多好!」
    她故意吐氣如蘭,吹向書生,女人媚力傳來,又搞得書生面紅耳赤。
    水夫人終又證實自己媚力,始坐起。
    她笑道:「希望凌纖兒也能把你迷死才好。」
    夫人已起,書生自能翻身坐起,四面瞧去,不知何時東方已微吐曙光,照住八位蒙
面人,雖仍不能看清八人面貌,卻發現他們目光緩和許多。
    書生心想:「大概自己答應他們條件的結果吧!」
    夫人見他坐起,替他整理衣襟,淡笑道:「當然,你該想到,我們要你追凌纖兒,
不只是結婚而已,而是要你從她身上得到一句口訣。」
    「口訣。」
    書生稍動容:「什麼口訣?是不是關係武功秘籍?」
    水夫人笑道:「大概吧?反正你負責到底,其他事,不必問那麼多。」
    書生心念一轉,立即點頭:「好,我答應你,只要你以後不再找我麻煩,我什麼都
答應。」
    水夫人瞇眼一笑:「答應得這麼爽炔?你是不是想先應付逃過此劫,然後來個遠走
高飛?」
    書生的確有這想法,沒想到夫人就是賊,硬把它拆穿。
    他哪會承認,乾笑道:「您誤會了。聽您說,她很漂亮,在下的確想去瞧瞧,誰不
想娶個漂亮老婆啊!」
    水夫人神秘笑道:「希望你真的如此想,不過,我得先警告你,普天之下,沒人能
逃出我們手掌心,不信你可以試試,縱使你找個地洞鑽進去,我們照樣可以把你挖出
來!」
    書生但覺威脅倍增,連連搖頭表示不會不會。
    水夫人笑道:「那是最好,不過,由於時間緊迫,我們沒功夫陪你玩!」
    突然伸手戳向書生嘴角,迫得他嘴巴張開,夫人猛丟一顆紅丸進入他嘴裡,咕嘟一
聲已吞入腹中。
    書生驚愕萬分:「這是什麼?」
    水夫人笑道:「當然是奇毒毒藥啦!放心,只要你不背叛,我自會每個月送來解藥,
直到你把口訣告訴我們為止,否則你會毒發,變成白癡。」
    書生知道已無法挽回,只能苦笑再苦笑:「何需如此呢?我本就很認真在替你辦事
啊!」
    「我知道!」
    水夫人笑道:「所以說,此毒對你根本不存在,綾纖兒已在雁門關附近,你快去幫
她,畢竟身懷奇寶,不免引人覬覦,你自可表現英雄救美。」
    書生苦笑:「英雄救美?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想救美?」
    水夫人笑道:「你會的,我對你信心十足!事不宜遲,你快走吧!」
    說完,她轉向八位哥哥,輕輕一招手,眾人哈哈狂笑,笑震天地。
    九人突然掠飛而起,直射山林,其快如光,眨眼不見,獨留笑聲穿耳不絕,久久未
能平息。
    書生只能悶坐該地,如此遭遇,實在讓人哭笑不得,無端惹來這麼大堆煞星,他連
做夢都所料不及。「笑啊!笑死一個少一個!」
    他自嘲而笑,雖在詛咒九位黑衣人,卻也嘲笑自己無力回天。
    那笑聲仍在山間迴繞不斷,葉水心已忍不住去而復返。他本是躲在附近林處,偷看
現場情景。
    但見九位煞星突然放人且離去,他亦頗感意外,直到確定九人已掠遠之,他始在崖
邊掠來。
    尚隔百丈,他已迫不及待說道:他們真的放了你?」掠近不少。
    書生聞及聲音,雖是穴道受制,也不便再露苦態,淡然一笑:「放是放了,卻不知
道有沒有副作用……」
    葉水心笑道:「能甩脫他們,自是可喜。」
    走近之後,發現書生不能站立,急問:「你穴道受制?在哪兒?我幫你解!」
    書生告知,葉水心幾指點來,他終能活動自如。
    他卻仍不敢站起,趕忙運功探查身軀有無異樣,已然發現心脈處隱隱發熱,不禁感
歎不已,看來真的中了水夫人所下之毒。
    葉水心見狀,怔詫道:「你身上仍有禁制?」
    書生苦笑:「只不過是吃了一顆大力丸而已。」她餵你吃大力丸?」
    葉水心頓有所悟:「他們在你身上下毒?」
    趕忙伸手替書生把脈,急問:「是什麼毒藥?」
    書生道:「我要知道就好辦了。」
    「可惡!」
    葉水心怒罵中,仍替書生把脈,卻把不出結果,遂問:「你現在有何異樣?」
    書生道:「除了心脈有點發熱外,並無異樣。」
    葉水心隨即抓向口袋,拿出一大把藥,挑了三瓶,倒出藥丸及白色乳液,要書生服
下.道:「這是我爺爺的獨門解藥,你試看看。」
    書生自知他無害己之意,依言服下,清涼、苦味皆有。
    葉水心立即伸手抵向他背心,運功替他催化。
    書生自也配合運行一周天,神氣倒是清爽許多,然而心脈那股熱感依然存在。
    葉水心急問:「如何?」
    書生苦笑道;「或許解了吧!」
    雖是解嘲,卻也想安慰對方。
    葉水心自能從他臉上看出結果,不由更急:「到底是什麼毒?跟我回苗疆,找我爺
爺幫忙如何?」
    書生目光不由一亮:「你爺爺真是長青仙翁?」
    葉水心稍窘:「正是……對不起,先前沒告訴你。」
    書生淡笑:「人在江湖,能不說就少說,我不介意。倒是你爺爺號稱怪醫,或可請
他試試……」
    葉水心登時欣喜:「這可好,咱這就走,不出七天,自可找到我爺爺!」
    書生當然好,然而他仍顧忌說道:「就怕九個惡傢伙中途阻攔。」
    葉水心道:「總得試試嘛!必要時,我去抓爺爺出來。」
    書生道:「只有如此了。」
    兩人皆掠往山下.直取苗疆方向,全力趕路。
    掠行中,葉水心自也問及水夫人下毒目的,書生並未說及騙婚一事,畢竟並不大光
彩。
    他只說水夫人想從綾纖兒身上獲取武功口訣,因而逼自己去騙取而已。
    葉水心聞言,自又罵那水夫人詭計多端。
    罵完之後,也表示,若他爺爺無法解毒,他可幫忙取那口訣以換解藥。
    書生自是感激,萍水相逢,竟然得此知心,這番遭遇,總算有所補償。
    兩人日夜趕路,果然未再遭受水夫人追截。
    七天七夜過後,終於抵達苗疆領域。
    葉水心方回老家,心情大開,竟也哼著小調,領著書生穿梭於險山峻嶺之中。
    一連掠過雙鷹崖,天地峽,斷情峰,終至長青峰。
    葉水心笑道:「此峰本是松雪峰,我爺爺一來就把他改成長青峰,據為已有
    書生笑道:「人活著挺無聊,弄點兒花樣有何不可?」
    葉水心對他沒說爺爺是土匪.頗為受用.笑得天真動人,奔掠之際,勁道更足。
    待穿過一積雪深處,已抵一山崖,順著險徑掠行,終於抵達一山洞,葉水心立即喊
道:「爺爺,我回來啦!」撞了進去。
    書生自也跟其後頭奔入。
    誰知方及內洞不及十丈.只見正中擺著一尊大銅鼎。
    鼎中烈火熊熊,一滿身滿腔炭黑老翁正以大嘴吹著鼎火。
    呼地一響。
    烈火猛捲外頭,嚇的直撞前頭的葉水心尖聲大叫,急閃一旁,差點臉面頭髮被燒個
正著。
    葉水心自是嗔斥罵來:「爺爺你想燒死我啊?」
    葉西這才發現有人到來,復見及水心臉面,先是一愣,隨又哈哈笑起:「原來是你,
怎麼?不是去中原遊玩,這麼早就回來了?」
    葉水心嗔道:「你想燒死我啊!」
    葉西乾笑:「爺爺怎捨得!」
    忽又發現書生,怔愕道:「你帶人回來?」
    葉水心稍窘,趕忙拖著爺爺往內洞奔去,急道:「他是來求醫的……」然後說得吱
吱喳喳,書生已聽不清。
    葉西則不斷哈哈發笑:「原來如此!無法解毒,才來找我啊!」
    葉水心斥笑道:「爺爺要是治不好,看我如何收拾你!」
    緊接著,傳來葉水心收拾東西聲音。
    葉西則趁此機會走向書生,上下打量一番,頻頻點頭笑道:「果然是青年才俊,你
何名何姓?」
    書生道:「在下白中紅。」
    「姓白的?」
    葉西直搖腦袋:「好像沒聽過武林中有什麼姓白的……」
    書生道:「晚輩家世平凡。」
    葉西爽聲笑道:「其實也沒什麼關係!水心正在收拾東西,待會兒自可替你解毒,
你且說症狀。」
    書生依言說出,葉西則替他把脈。
    書生趁此瞧他臉面,雖然頭髮已斑,臉現皺紋。
    然而條條紋路掛在他臉上,卻更顯蒼勁,直若老松盤根般,讓人覺得他生命仍自如
此帶勁,難怪有長青仙翁雅號。
    葉西把脈一陣,直皺眉:「一切正常,會中了毒嗎?」
    書生道:「是她親自餵在下毒藥的。」
    葉西點頭:「那該是非等閒之物了……」
    他把脈更仔細。
    此時葉水心已收拾完畢,急急追出,問道:「爺爺摸出眉目沒有?」
    葉西道:「不簡單,你給他眼下本門解藥了?」
    葉水心道:「服下了,卻沒效。」葉西不禁頻頻頷首,口中直道:「難纏難纏」,
要書生進入裡頭。
    內洞裡面有三門,呈品字排列。
    葉西將人引入左側洞,裡頭除了石床之外,另有一座爐灶,灶上剛擺置大鐵桶,大
概可用來煮人吧!
    除此之外,最具特色的乃是牆壁坑坑洞洞中,擺了不少瓶罐,藥香為之撲鼻。
    葉西要書生躺下,然後替他解開胸口,不斷戮指推拿,隨又拿出銀針,奇快無比刺
遍胸口十餘處要穴。
    他問道:「胸口那熱散開嗎?」
    書生道:「沒有……」
    葉西皺眉,要水心拿來幾味藥,沾上銀針再刺。
    那銀針沾藥.泛成青紫,顯然有毒,葉水心不禁焦道:「爺爺,那是毒藥……」怕
爺爺用錯。
    葉西道:「我自知,以毒攻毒也是治療方式。放心,有爺爺在,難道還會把他毒死
不成?」
    葉水心這才想到爺爺的本領,自也放心不少,任他醫治去了。
    至於書生,則只落個任人擺佈地步。但覺銀針刺來,有若螞蟻咬食,疼疼麻麻,並
不好受,不禁繼起眉頭。
    葉西見狀,欣喜道:「有反應了?」
    書生乾聲道:「沒有……」
    「可是你皺眉?」
    「是針癢。」
    葉西為之想笑:「說的也是……如有反應,自動報上來2」
    書生點頭。
    於是葉西果真大刀闊斧耍出醫功,眼看幾針無效,乾脆把他衣褲全褪盡,獨剩一件
內褲。
    隨後再刺其三百六十處要穴,整得書生全身發疼,仍無效果,
    「會是什麼毒?這麼頑強?」
    銀針不行,葉西改成逼毒入腹,硬是逼書生眼下二十餘種毒藥,迫得他肚腹又麻又
抽又疼又利,整個腦袋發暈發疼,哎吐連連。瞧得葉水心雞皮疙瘩直冒,如此折磨方式,
好端端者也會被折騰沒命。
    他實是不忍,說道:「爺爺,不能用其他方法嗎?」
    葉西一臉正經道:「什麼方式都要用,早用遲用,還不是一樣?」
    他繼續施展醫術,果真把書生折騰得死去活來,差點翻白眼。
    書生五臟俱焚,哪還感覺得出什麼.勉強幹笑道:「反應激烈……」
    葉西緊張萬分:「真的有了!」
    書生苦笑:「不知是對你的毒藥反應激烈,抑或是先前之毒……我已分不清……」
    葉西一愣:「會這麼混嗎?」
    葉水心聞言,白眼道:「看,爺爺你用藥太過火了!」
    葉西乾笑道:「爺爺立刻替他解毒!」
    當下又抓來大堆解藥,灌向書生腹中,迫他吐出毒物,隨又把他丟入鐵桶中,開始
蒸煮。
    一個時辰下來,書生肌膚已被蒸得發紅、毒物似也順著汗水排盡。葉西再餵他清涼
解藥。
    一時病態昏眩盡除,書生元氣恢復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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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13:44:36 |只看該作者
第04章 長壽仙翁
    葉西見狀,始要他爬出熱桶,再行打坐驗身。
    書生依言打坐於石床,漸漸地,身軀涼焉,氣息亦漸漸調勻,然而心脈部位,仍自
溫熱著,他不禁面露失望表情。
    葉水心瞧得緊張:「你的毒仍在?」
    葉西聞言嗔叫:「怎麼可能!」
    欺向書生。雙手又抓又扣,恨不得把他心脈掏出來檢驗一番:「你真的確定那悶熱
仍在?
    書生實不想刺激他,可是又不能不說實話.只能悶聲點頭。
    葉西又自大叫不可能不可能,突然抓出一把利刀,當真要切往書生。
    葉水心見狀大驚,急忙攔去:「爺爺,你想幹什麼?」
    葉西嗔叫:「挖他心臟出來瞧瞧!」
    此言一出。
    連書生都嚇著,這不就等於開膛挖心驗屍嗎?
    葉水心登時大喝:「爺爺不准亂來,我只帶他來治毒,哪要你動刀挖心?」
    葉西忽而哈哈怪笑:「爺爺醫術賽華陀.挖了心,照樣能接回去,他死不了!」
    「不行!」
    葉水心仍自勁力攔人:「我不要你來這招,換別的方法,否則不治也罷!」
    葉西大喝:「不行也得行!」
    利刀突然切下。
    書生、水心登時驚叫,一人抓刀,一人猛跳開,躲得又急又狼狽,葉西已呵呵謔笑
起來:「別急,逃什麼,我只是想取點血化驗看看而已!」
    敢情方才舉止,只不過擺擺架勢。
    葉水心頓知被耍,登時怒目瞪來,嗔叫:「爺爺敢耍我?」
    欺身過去,拳頭猛打,揍得葉西哇哇大叫,落荒而逃。
    書生但覺這對祖孫,實是非常人。
    尤其葉西,性情果真怪異無比,在這節骨眼裡,竟然還有心情開此玩笑,嚇得自己
狼狽逃開。
    這可是生平第一次出此大醜,卻無處討顏面,只有自嘲地苦笑了。
    他直覺得,呆在此,遲早個被整死,也會被整瘋。
    這個毒.還需要解嗎?方纔所受之痛,可比追姑娘苦得太多了。
    猶豫中,葉西祖孫倆已返回。
    葉水心關懷地說道:「你別怕,我已收拾爺爺,他不敢再耍你,否則我會剃光他頭
發!」
    葉西哈哈笑道:「方纔實在氣人,放才來此招,小兄弟還習慣吧?」
    書生乾笑:「前輩別來真的就好……」「當然來真的。」
    葉西笑道:「只不過取一點血而已,怎麼樣?讓我劃一刀吧?」
    書生都已來到地頭,又能說什麼?只好伸手過去,任他宰割了。
    葉水心為防有變,立即盯過來,直追著爺爺不准亂來。葉西果然小心如女人繡花,
劃得書生不覺疼痛,血液已滲入小杯之中。
    連滴十餘滴,葉西始滿意叫夠了,葉水心立即拿出金創粉替他敷傷口,關懷問道:
「疼不疼?」
    「還好。」
    書生但覺比起方才灌毒的五臟俱焚,要好得太多了。
    葉水心道:「這金創藥挺有效,待會兒自可癒合,你餓了吧!折騰了這麼久……我
替你準備午餐去。」
    說完,要書生坐於石床上,自行前去料理餐食去了。
    書生已無胃口,但卻不忍拂去他的美意,只道便菜便飯即可。葉水心甜笑表示知道
了,始快快退去。
    至於葉西則拿著血液閃至一角,儘是用了無數藥方以探毒性,然而越試越迷糊,一
連用去百餘種方法,就是無法試出毒性存在。
    「怎麼可能?」
    葉西不解:「怎麼都是補品藥性出現?這是什麼毒?」
    書生聽而不懂,只能呆坐那兒欣賞葉西種種特殊表情變化。
    葉西猛一回頭問道:「你常吃補藥麼?」
    「補藥?」
    書生一時會意不過來。
    葉西道:「能增強功力者也算!」
    書生恍然,道:「以前服過靈芝之類,不過已有數年之久……」
    「靈芝?」
    葉西再次試驗,終於點頭:「果然是靈芝藥性,敢情不是毒物反應……」
    百思不解中,復找理由:「莫非毒性仍未滲入血液之中,當然驗之不著……」越想
越有可能。
    登時把血盤打翻,喝道:「驗血失敗!換別的!」
    書生見他快步逼來,心頭登時不安,問道:「前輩還要試驗?」
    葉西猛力點頭:「不錯!直到找出解法為止。」
    書生暗叫苦:「能不能……」
    尚未說完,葉西又喝道:「躺下!」
    未等書生反應,幾指戳來,又自把他放倒床上,苦得書生暗叫阿彌陀佛,上蒼保佑
了。
    葉西果然另有奇招,竟然抓來二十條毒蛇,咬著書生二十根手、腳指.痛得書生差
點掉眼淚。
    葉西仍不止,還想抓只毒蟲,欲放入書生口中,要它爬入腹腔.吸點什麼東西出來
研究。
    書生但見血蟲猙獰面目,實難想像它在體內爬行可怖情景,想拒絕,卻因穴道受制
喊不出話來,眼看恐怖之事就要上演之際。
    葉水心突然走進,忽見如此酷刑,登時喝叫:「爺爺,你瘋了不成?」
    葉西仍自興趣沖沖,信心十足:「這次一定行!」當真搶快把毒蟲放入書生嘴巴,
嚇得書生全身抽搐,沒命想掙扎,卻是不動。
    葉水心唉呀驚叫不好,猛撲過來,欲阻止已是不及,趕忙解開書生穴道。
    書生正呃聲怪叫,一口氣直往外衝,還好,仍來得及將毒蟲吐出,留在口中腥臭,
仍讓他連連作嘔。
    葉西直道可惜啊可惜,抓回毒蟲,實是可借此法不能進行:「不這樣,如何能知毒
性呢?」
    葉水心斥道:「等你找出毒性,人也被你整死了!」
    瞧那毒蛇還在咬人手指,他一生氣,全部扯掉,毒蛇想反噬,他就想殺死。
    葉西見狀大驚,直喝殺不得,貴重得很,欺身過來,終把二十條毒蛇抓回,忍著被
咬疼痛,也不忍傷蛇,愛若性命地裝回籠中。
    他始敢面對孫子.責聲道:「這些都是七彩、五金之蛇,名貴得很,你怎可隨便殺
他們?」
    葉水心斥道:「治不好,通通都該殺!」
    大有為了書生翻臉之態。
    葉西似懼孫子發威,聞言,語氣已軟:「我不是治不好,只是仍未找到毒源而已!」
    葉水心斥道:「等你找到,人也完了!」
    葉西稍窘.喃喃點頭道:「讓我再想想.再想想!會是什麼毒啊?這麼難纏?」
    葉水心走向書生,道:「別理他,我們走!」
    始把書生拖離要命地方。
    走向外洞之後,山風吹來?凜凜生寒,書生心神稍微清醒,苦笑道:「你爺爺對毒,
真有一套啊……」
    葉水心窘笑道:「他就是喜歡試東試西,不過,他真的有心替你解毒,別多說,坐
下來,我替你退出指尖蛇毒!」
    不等書生回答,葉水心立即將他按坐於地,小心翼翼壓手指,甚至以嘴吸出蛇毒污
血。
    書生唯有苦笑不斷以回應他,畢竟這段遭遇實讓人哭笑不得。
    葉水心待把毒血逼出之後,隨又敷些清涼解藥,並倒出一些白色乳液,要書生漱口,
以消除口中毒蟲之腥味:「現在覺得如何?」
    書生淡笑:「好多了……」
    葉水心心頭稍安:「那,我們吃午餐吧?」
    書生乾笑:「現在並不餓……」
    被葉西如此整,任誰也沒胃口再吃飯。
    葉水心道:「那你喝點兒湯吧?」
    不等書生回答.他已轉向左側石桌,那裡早已備席酒菜,他舀了一碗肉骨湯,送來
給書生飲用。
    書生難拂美意,只好飲它入腹,味道不錯,喝完後,身心舒服許多。他待要言謝之
際。
    葉西又自興沖沖跑了出來,呵呵笑道:「我有辦法了,我有辦法了!」
    瞧他那種邪笑,讓人感受出他的辦法似乎不怎麼正當。
    書生聽來刺耳,暗自叫糟。
    葉水心斥道:「什麼辦法?爺爺再亂來,我可要翻臉了!」
    葉西笑道:「不會不會,這次一定成功。」
    葉水心道:「說說看。」
    「呃……」
    葉西笑道:「就是利用無影洛神水讓他服下,解去心脈之毒,再用毒蟲將毒給吸
出!」
    葉水心但聞洛神水這天下第一毒,臉色不由一變:「爺爺你瘋了不成?你不是說洛
神水解藥已經用完?你還敢讓他服下?」
    葉西笑道:「話是不錯,但依我經驗,他身上之毒,必也是頑強之毒,除了洛神水
之外,恐怕已無藥可克。
    「至於解藥嘛……呵呵,雖是用完,但總有時間配出,他頂多只是多昏迷幾天,何
況毒蟲似乎有吸此毒本領……俄保證他死不掉便是……」
    葉水心聞言斥道:「不行,你根本是拿它當試驗品,我不准!」
    葉西苦求:「就只這次,難道你不想解他身上毒?」「不行不行不行!」
    葉水心嗔斥:「不准你再試他!」
    葉西苦聲道:「那把他丟到毒蟲穴中,讓毒蟲吸毒如何?這叫自然療法,說不定有
效……」
    「不行!可惡——」
    葉水心嗔斥:「虧你想得出來,可惡可惡可惡——爺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沒用!連
無名小輩之毒都解不了!」
    葉西聞言.眉頭不由一皺,頓時感傷一歎:「或許爺爺真的老了……」走向石桌,
抓起酒罈,開始喝悶酒。
    書生瞧他剎間光彩盡失,於心不忍,低聲道:「你爺爺也盡了力,不要再逼他……」
    葉水心嗔道:「就是氣他胡來……」亦是不忍見爺爺如此,聲音放軟,道:「爺爺,
難道連他身中何毒都查不出麼?」
    葉西搖頭:「一點也查不出來……」
    葉水心道:「這麼說,他是沒救了?」
    葉西道:「除非等他毒性發作,或可驗出……」
    「那豈不是要他的命!」
    「如果在這裡,爺爺自信還能控制。」
    「要是不行.他豈非完蛋了」
    葉西一時苦歎:「是誰的毒藥這麼厲害?……唉……是誰?」
    忽又有所驚愕:「對呀!是誰?誰下的毒?」轉問書生;「誰下的毒?哪個傢伙這
麼厲害?」
    他想,若能得知誰下之毒。或能猜出某種解毒方法,目光不由再亮。
    書生坦聲說道:「一個女的,叫水夫人。」
    「水夫人?」
    葉西沉思:「水夫人是誰?武林中似乎沒這號人物……」
    葉水心道:「是一個妖媚婦人,大約三四十歲,很讓人受不了!她還說,連你都沒
辦法解此毒!」
    葉西兩眼更凸:「她早知道我?」
    「不但知道,而且根本不把爺爺放在眼裡!」
    「可惡!她敢!」
    「她當然不敢!」
    葉水心道:「她只是靠著八位哥哥撐腰,否則她哪敢這麼囂張!」
    「八個哥哥?」
    葉西心神一凜:「你是說,他們一共九個人?八男一女?」目光更縮。
    葉水心疑惑道:「爺爺猜出他們是誰?」
    葉西反問:「那八人長得何模樣?」
    葉水心道:「蒙了面,不過武功奇高,我看得出,他們全是同一門派,施展功夫大
同小異!」
    葉西不禁顯出忌諱神情:「難道是他們?水夫人就是水玲政?一定是!否則豈會不
把老夫放在眼裡……沒想到他們失蹤多年,現又重現江湖了?」
    越想越悶似的,猛灌烈酒。
    葉水心自也聽出狀況,問道:「爺爺,他們到底是誰?」
    葉西歎聲道:「不要多問!不要惹他們!水夫人的毒,我解不了,你請回吧!」
    他有若鬥敗公雞,轉頭就要入內。
    葉水心立即攔向他,急叫;「爺爺你說個明白,不能治也就算了,難道連讓我知道
敵人是誰也不成嗎?」
    葉西輕歎:「還是別知道的好……只是,他們為何會找上他呢?」
    書生正猶豫該不該說。
    葉水心已搶口說道:「還不是因為他身上有一對玉扳指,對方一看上眼就胡來。」
    葉西頓時怔顫:「玉扳指?你手上戴扳指?快拿出來讓我瞧瞧!」
    他三兩步逼向書生。
    書生眼看是瞞不了,遂道:「方纔換了衣服,放在床邊……」
    葉水心道:「我去拿!」
    葉西則兩眼直瞪書生,似想找出什麼秘密似的,問道:「那扳指,你如何得來?」
    書生道:「有人拿來當,我買下來的……」
    「誰當給你?那人是誰?」
    「不清楚。」
    書生道:「只知和前輩一樣年齡吧……」
    葉西還待發問,葉水心已抓出一對漢玉扳指奔出。
    葉西急忙搶過來,仔細又仔細瞧得目不轉睛,隨又驚喜說道:「果然就是這對!看
來天下又有得亂了!」
    豪情似想大發,卻又忌諱良多地收斂下來。
    葉水心道:「爺爺知道那人?」
    葉西道:「當然,以後你碰上他,聽他的準沒錯!」
    他把扳指交還書生,道:「你能碰上他,也是有緣.其他如何,將是你的造化,老
夫管不了許多,至於你身上的毒,我也無能為力,你且走吧!」
    他似乎不願多談,就要避去。
    「爺爺!」
    葉水心哪肯,又要攔人。
    葉西直搖頭:「局勢如此,逼我無用……」
    葉水心道:「至少爺爺該說出如何解毒吧!你明明已知下毒之人是誰,一定知道解
藥,對不對?」
    葉西道:「解藥在她身上,爺爺如何能得知?不過天山雪蓮或干年靈芝應可解此毒?
你們去吧!千萬記住,那九個人惹不得,能躲就躲吧!」
    說完,當真推開孫子,逕自進入一洞,砰然把石門關上,再也不肯多談。
    葉水心自知爺爺關上石門用意,喚了幾聲無效之後,只好作罷,啼啼罵道:「什麼
水夫人,竟然這麼囂張,連爺爺都不想碰她,怕事!」
    書生苦笑道:「他們本就非凡人,我看我還是乖乖辦事好了,免得招惹麻煩。」
    葉水心笑道:「爺爺不是說過了嗎?還有千年靈芝可解,你大可不必擔心!」
    書生苦笑:「這靈藥可遇不可求,而且遠水救不了近火……」
    葉水心道:「你不也要到關外?順路求藥便是.只要暫時順著水夫人,該沒事才
對。」
    無計可施之下,書生只好如此計劃了。
    反正已毋需再遭受那種奇異解毒之法,書生心情較開朗。
    於是兩人匆匆過食後,又談及如何前去騙取凌纖兒口訣一事。
    「不知凌纖兒長得是何模樣?」
    葉水心喃喃自語。
    書生道:「我看你扮成女人去騙她,可能較為容易些。」
    「我?」
    葉水心不禁想笑:「我全心全力要當男人,你卻叫我扮女人?不行!豈能叫我犧牲
色相!」
    書生笑道:「你本來就很像女人,不必做什麼犧牲都像。」
    「去你的!」
    葉水心嗔斥過後,本想揍人,但手方抬高,又不忍落下,只好作罷:「不准你再提
我像女人一事,真讓人受不了!」
    雖想裝成大男人氣概,但嗔目瞪眼之間.仍自十足女人味,何況還自動自發收起桌
上碗盤,這倒是非男人所甘心做之事。
    不禁瞧得書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他怎生來有這些女人舉止,動作?莫非是從小幻
想,而習慣於當女人的結果?
    書生皺眉直笑,若非自己驗明正身,否則實在不敢相信他就是男人啊!
    葉水心並未發覺洗碗盤乃是女人工作,自也洗得起勁,直到全部洗完,才回到洞中,
要書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裡,另求靈藥去了。
    此時葉西才又現身,並不多談有關水夫人以及玉扳指~事,只交代孫子碰上他們,
盡量避開。
    至於玉扳指主人出現,代為問好一聲便是。
    葉水心自是答應,隨後帶領書生拜別,踏著冰雪,漸漸離去。
    葉西則自向天輕歎:「怎麼這些人全現形了?……看來江湖又要掀起大風浪啦……」
    洞外雪花開始紛飛,片片飄落,全然不知世間疾苦事,仍自如此瀟灑自得。
    漫天風沙,向四野吹拂散去.蓋得行旅路人滿嘴砂石,沒頭沒瞼的。
    出了雁門關向東而去,愈見荒涼,在通向斷腸谷的大道上,路人少得可憐。
    陽春三月,本是江南繁花似錦時節。在這荒野,卻只見淒涼風色,彷彿天地間的寂
寞,都籠罩在此。
    突然,一陣得得蹄聲傳來。
    就見一輛馬車,緩緩向東行來,馬車的車廂四周,皆用搞套裹緊,窗子則掛著棉布
簾子,密密將車內情景封閉著。
    車座上的車伕,蓋著一頂大皮帽,身材頗魁梧,雖然風沙吹得滿頭滿瞼,仍可看出
年紀已不小。
    總有五十來歲吧!
    這把年紀還為人策馬當車伕,真是夠辛苦的,當真是為生活所通,混日飯吃嗎?
    馬車不停奔馳著,財近晌午,經過數個小村落,都不見車伕停馬休憩。
    但在一座樹林前,車伕突然一揚鞭。
    「霍」地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也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得一陣急騾馬蹄聲,向前奔來。
    只一瞬間,便有十幾匹馬馳近。
    那十幾匹駿馬,一到了近前,便一字排開。
    那些駿馬,揚鬃踢蹄,頗為高傲。
    那車伕抬起頭來,一臉漠然,冷冰冰地瞄過去,淡聲道:「十二匹馬。」
    只見那十二匹駿馬,一齊向前踏來,步伐整齊,來到了離馬車只有丈許處。
    馬上七名大漢,全是黑色勁服,非常帥氣,腰際皆佩著一柄晶光四射的厚背薄刃大
砍刀。
    那十二匹馬來到了近前,正中那人在馬上一拱手道:「來的可是凌姑娘?」
    那車伕冷冷地道;「天下姓凌的姑娘多著,不知你們要找的是誰?」
    那大漢的面色一沉,一臉癟樣。
    但隨即又浮上了一絲奸笑,道:「自然是自蘇州東來,人稱江南劍客,凌大俠之女
了。」
    車伕冷芒乍現。道:「不錯,我們小姐的父親,正是江南劍客凌嘯雲。」
    那大漢一聽得那車伕如此說法,不由一臉呆樣。
    因為架車的乃是下人。
    那江南劍客,在大江南北大有名聲,本來乃是蘇州城內,一十四家縹局的總鏢頭,
凡是他押的縹,不論是多麼貴重的物品,黑白兩道武林中人,都得賣一個面子。
    但是,區區一個車伕,卻敢直呼姓名,也太沒大沒小了?
    當下,那大漢笑得很奸,道:「真有氣魄,既是凌姑娘。敝莊尹莊主.請凌姑娘前
去歇息,呆些日子再走。」
    車伕冷笑連連,道:「原來是來請人的,不知你們尹莊主如何稱呼?」
    那大漢一昂胸,道:「鄉下人閃一邊去,你和你小姐一說,便知道了咱們尹莊主,
便是金刀斷魂尹天。」
    車伕笑聲更冷,道:「這名字可怪得很啊!金刀斷魂?被人家一刀隨便就斷魂的人,
怎麼還能請人到他莊上去呆幾天呢?也太離譜了吧!」
    那車伕雖然是在自言自語。
    但是聲音卻是十分響亮,那十二大漢聽了,臉色一變再變,都變得很生氣。
    這的確是他們從來也沒有經歷過的事。
    因為那金刀斷魂不但本身武功造詣極高.而且,武林中人,若是過了雁門關再要向
東行的,都不敢大囂張。
    那全不僅為了不敢招惹尹天,而是知道金刀斷魂尹天實際上乃是極東燕山絕頂,羅
剎門總壇中職位極高,僅次羅剎門主之兩大護法的使者。
    他之所以不住在燕山羅剎門總壇,而在雁門關與燕山之間居住,便是為了監視過往
武林人物。
    羅剎門乃梵語,謂食人之鬼神,有暴惡可畏之意。
    傳說中,男羅剎雖俱神通,但奇醜無比.女羅剎不但神通驚人,且美貌無以,令人
又愛又怕。
    由此即知:「羅剎門」中人才輩出,令人不敢輕侮。
    而武林中人,即使惹得起金刀斷魂尹天,也不敢和羅剎門結怨。
    乃因如今之門主,有夠勇的,將門裡不傳之秘的神功全部練成,而且還創一套新武
功,沒人敢去意地。
    不料,這個小小車大,竟敢惹金刀斷魂尹天,等於就是不把門主放在眼裡,真夠這
十二名大漢癟心的。
    只聽得正中那人,一聲怒叱,一提韁繩,那駿馬猛地踏前二步.那莊丁也一伸手.
待要向車伕賞個五百。
    看那車伕的模樣,一臉呆樣,似乎不懂躲避。
    但是那莊丁摑到一半,卻突然收住了掌勢,道:「看在凌姑娘面上,暫且記下這一
掌。」
    車伕弄嘲道:「多謝!多謝!」
    那莊丁一副窘樣,道:「那你趕著車子,跟在我們後面走吧!」
    車伕道:「你們那金刀斷魂——」
    那大漢瞪眼截口:「如何?」
    車伕淡然,道:「和咱們小姐非親非故,請她去歇息,必然不懷好意,不去,不
去!」
    那大漢叱聲:「胡說,咱們尹莊主,誰不知道,乃是羅剎門使者,怎會不懷好意?」
    車伕道:「不去了,我們小姐也不喜歡見外人的!」
    那大漢實是忍不下去了,一聲大喝,道:「我們是請凌姑娘,你囉嗦什麼?」
    他一面說,一面手臂一長,五指如鉤,便向那車伕背上抓來。
    那車伕「啊」地一聲,便已被大漢抓中,急得大叫大嚷道:「幹什麼,有強盜哇!
有強盜……」
    他第二下呼叫,還沒有出口,那大漢斥聲連連,手臂一振,已經將他從車座上面,
直提了下來,往地上一放。
    那車伕便坐在地,又叫道:「老骨頭散了,你們這是做什麼?」
    那大漢喝道:「滾開,不然送你上西天去!」
    車伕龜縮樣爬起身來:「大王,你們千萬別難為小姐,我們身邊,沒有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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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9 13:44:58 |只看該作者
大漢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尹家莊中,銀子成山,你要多少就取多少,我要你的
銀子幹嘛?」
    他一面說,一面一揮手,蹄聲得得,其餘十一人,一起策馬向前,已倏然將那馬車,
圍在中心。
    然後,十二人一齊跌下馬來,那大漢一個箭步,來到車前,道;「凌姑娘,敝莊尹
莊主,請凌姑娘去呆幾日,尚請凌姑娘賞面,不要推……」
    那大漢下面一個「辭」字,尚未出口。
    突然之際,在呼呼的風聲之中,響起了幾股銳利之極的嘶空之聲。
    而那幾響嘶空之聲才一傳入耳中,十二人只一呆間,各自的脅下,已然一麻:「咕
咚」「咕咚」全擺平在地了。
    那車伕叫道:「不好了,真是活見鬼,這十二人中了邪哩!」
    他一面說,一面奔向前來,忙爬上了車座,揮動馬鞭,蹄聲很得,那馬車又向前駛
去。那十二名大漢,倒在地上.無法出聲,眼睜睜地望著車子去了。
    車子趕出了半里許,回頭望去,那座樹林早已隱沒在風砂之中。
    只見車窗開處,探出一顆漂亮的腦袋。
    那少女十七、八歲,美絕塵寰,點漆般黑靈靈的眼睛,小巧而直挺的瑤鼻,櫻桃嘴、
瓜子臉,再加上如凝脂般完美的玉膚。
    她輕喊著:「丁叔叔,丁叔叔!」
    車伕回過頭來:「什麼事?」
    少女便是凌纖兒,笑道:「剛才那十二個人真討厭,硬要留住人家,幸虧你本領大,
把他們全擺平了。」車伕笑了一下。
    但是突然又歎了一口氣!
    凌纖兒活靈靈美目一轉,道:「丁叔叔,是不是再向前去,又會有人阻路?」
    車伕點了點頭一伸手,將頭上的大皮帽拉得更低些,幾乎連整張面都遮住了。
    他沉聲道:「風太大,你別露出臉來。前面那姓尹的,十分難對付,就算我們過得
了這一關,再向前去,一過斷腸谷,便有無常二鬼,再向前去,便是羅剎門的勢力範圍。
「可能崑崙派人由西趕來,打橫截擊,而在我們的身後,武當、峨嵋、少林各大派,以
及五台、華山各派,都有高手在跟蹤……」
    他講到此處,面色突趨嚴肅,聲音也顯得沉重至極:「小纖兒,萬一我難以保護你,
你落入人家的手中時,該要怎樣,你記得麼?」凌纖兒望著車伕,笑容隱現,本是快樂
模樣。
    但是,車伕的最後一句話一出口,她面上便一陣黯然:「我知道。」車伕道:「你
再說一遍!」
    凌纖兒一揚手,拔出頭上所插之髮簪,道:「這髮簪上有一種毒藥,遇水便產生毒
素,我如果落在人家的手中,只要那麼一含——」
    她一面說,一面便將發管,送到口邊去。
    車伕斥聲:「別當是好玩,離遠一點兒!」
    凌纖兒笑的甚苦:「我知道,丁叔叔,若非逼不得已,我是不會真含它的。」說著,
她便將髮簪插回頭上。
    車伕苦著臉道:「近來危機四伏,恐怕前路堪虞。」
    凌纖兒故意笑道:「有丁叔叔保護我,我應該很安全才是。」
    車伕都快苦出汁來,道:「小纖兒,咱們也不必自欺欺人,前幾天,少林三老,一
齊攔道,若不是他們一時未認出我的身份,恐怕樂子當時就逗不完了,而我的身份,終
究會叫人認出來的,好漢難敵人多,小纖兒,到時你就得小心了!」
    他一面說,一面揮出馬鞭,凌纖兒歎了一口氣,縮回頭去,車伕又趕著車子,向前
面去。
    又向前走出了三四里。
    只聽得又是一陣馬蹄聲,疾傳而至。
    又是十二個黑衣勁裝大漢,一齊迎了上來,大車前勒住了馬匹。
    正中一人,迎向前來,道:「咦,尹莊主以武林中極高禮數,來接凌姑娘,我們第
一撥十二位弟兄,竟未遇到麼?」
    車伕淡聲道:「遇是遇到了,但是他們講著話,忽然中邪,就擺平了。」
    那大漢一臉菜色,一拍手掌,立時有兩人應聲向前。
    那大漢道:「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
    那兩名大漢,忙趕去了。
    大漢道:「凌姑娘旅途勞頓.敝莊尹莊主.以武林中迎客最高禮數.請凌姑娘前
去。」
    那車伕本是武林中一流高手。
    剛才,他在樹前,一手同時發出十二枚暗器的那種手法,武林中會的人,都可以用
手指頭數。
    此際為了保護凌纖兒,他才喬裝為車伕的。
    他下馬道:「這件事,我們小姐已知道了……」
    他正在說著,又是十二匹的駿馬,旋風也似,帶起老高的塵頭捲到。
    那十二匹駿馬,才一停下,車伕就拎緊了心神。
    因為。這一批來的十二人,俱都在四十上下年紀,態度軒昂,氣度非凡,和以前兩
批馬上大漢,絕不相同。
    他們腰間,雖也一樣繫著厚背薄刃刀。
    但是身上的勁裝.卻是紅色的。
    這十二人,一望便知武功有相當的造詣。
    十二人一到,那正和車伕交談的大漢,便上前向正中一人,講了幾句悄悄話。
    那人厲聲道:「真的假的?」
    手一揮,連同他自己在內十二匹駿馬,又一齊向前,疾馳而出。
    一時之間
    馬來馬往,蹄聲震地,風沙蔽天。
    就在那十二匹馬疾馳而出之際。
    蕩起的黃沙,將車子和另外數人,一齊遮住。也就在此際!
    只聽得那車伕叫道:「啊呀!這是幹嘛?好嚇人啊!」
    他叫聲未畢,便聽到「咕咚」、「咕咚」之聲,不斷有人從馬上跌了下來。
    車伕卻大叫道:「強盜來了,快逃啊!」
    他一面叫著.一面便趕著車子衝出了黃沙。
    回頭看時,只見黃沙漸漸低了下去。
    那幾個人已一齊由馬上倒栽了下來。
    車伕連連加鞭,馬車向前疾馳而出。
    不一會兒。
    前面便出現了一條岔道,車伕一提著繩,馬車向那岔道轉了過去。
    轉入岔道之後,馬車越駛越快。
    轉眼之間。
    馬車便馳出了七八里。
    但是倏忽之間,只聽得馬蹄聲自四面八方面來,一共有二十一匹駿馬,已一齊疾馳
而至,將車子團團圍住。
    那二十一匹駿馬,全是紅色勁裝,只有一個老者,白髯飄胸,身上卻是一件寬大的
灰布長袍。
    眾人一將車子圍住,那老者便道:「凌姑娘留步。」
    車伕道:「咱們小姐有點兒不舒服,不能見客,各位大爺見諒。」
    那老者道:「若是不舒服麼,那更該到尹家莊去,歇息數日!」
    車伕道:「少來這套,不必了!」
    那老者的目光,十分凌厲,冷電般射在車伕身上。
    正在此際,又是一騎飛至,來到老者面前。
    馬上黑衣大漢、翻身下馬,恭身而立,道:「幾十位弟兄,已將方圓數十里查遍了,
絕無他人!」
    老者哈哈一笑:「這個我早已料到了,一位武林高手,就在咱們眼前。」
    其餘眾人,都是一臉茫然。
    那老者伸手向車伕一指,道:「閣下真人不露相。一定是武林隱者,江湖異人啊。」
    他講到此處,面色陡地一沉,有夠嚴肅的,厲聲又道:「但閣下如此對付尹家莊的
莊丁,再要裝下去,就不像了!」
    車伕弄訕不已:「誰,你說誰?」
    那老者哈哈笑著,倏地自馬上,長身而起。
    而他的身子,一離開馬鞍之後,斜斜拔上,竟如一頭怪鳥也似,向車伕疾抓而出。
    也就在此際!
    只聽得那車伕身子一昂,發出了哈哈連笑聲。
    那一下笑聲,宏亮深遠之極,與尋常的笑聲,完全不同。
    只見那老者雖然躍在半空。
    但是一聽到那一下笑聲,面色卻為之陡地一變。
    他本來身子是向前疾撲而出的。
    但也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只見他前撲之勢,陡地止住,身子竟在半空之中,一個回
旋,反向後面,退了回來。
    顯然他的輕功,不是普通的好。
    而當他身形落地之際,只見那車伕一掀皮帽,已經露出了臉面來。
    只見他面上,風霜歲月,至少也有五十幾歲,雙眼之中精芒四射。
    他冷眼瞄向那老者:「多年前一會之後,至今未見,原來你競躲在此處,果然博聞
強記,認出我來。」
    剛才,那老者頤指氣使,威風得很。
    但這時候,他卻困窘非常。
    乾咳了幾聲,通:「在下實是萬萬想不到竟是丁老兄。」
    車伕一聲斷喝道:「你叫我什麼?」
    那老者忙改口:「想不到竟會是丁大俠。」
    他講話之際,神態極是恭道,有拍馬屁之嫌。
    另外那二十來個人,見了老者這種情形,全看呆了眼。
    但是那老者卻一揚手,道:「咱們走,回莊中去稟報莊主再說!」
    他這裡一面說,一面飛身上馬,一提馬韁,首先向前馳去。
    其餘人,也一齊跟在後面,只有兩個年紀比較輕的人,似乎不服氣,故意落後了幾
步,相互望了一眼。
    突然一個轉身,自馬上躍了下來,手揚處,手中的大砍刀,映日閃晃目光,各自發
出一刀,向車伕砍去!
    那兩刀,的確是有幾分架式,而他們兩刀,才一發出,便聽得那老者在老遠叫道:
「別去送死!」可是,當那老者發出警告之際,那兩人早已攻了出去。
    只見車伕「哼」地一聲,手腕略沉,手中的馬鞭,疾揚了起來,向那兩柄厚背大砍
刀疾迎了上去。
    剎時間。
    只見細細的馬鞭,和兩把大砍刀相交,只聽得極其輕微的「啪啪」兩聲過處,那兩
柄大砍刀,疾揚了起來「叭叭」兩聲,刀背反砸在那兩人的額角之上。
    只聽得那兩人,各自慘叫了一聲,額上鮮血,如泉湧出,手中大砍刀,也跌在地上,
兩人轉身就逃。
    然而,他們的傷勢過重,只不過逃了幾步,身子一晃,便已跌倒。
    這時候,他們都已知對方厲害.再留下去,真是送死!
    雖是跌倒在地,仍是向前爬去,爬到了馬邊,勉力翻身上馬而去。
    黃沙之上,留下了他們所淌下的兩道血痕,頗是觸目驚心。
    那兩人逃走之後,只見車簾掀處,凌纖兒又探出頭來,拍手道:「真爽心!」
    車伕苦癟笑著:「爽心是很爽心,但是那老賊已認出了我,尹天必然親來阻攔!」
    凌纖兒卻滿面皆是欣羨之色,道:「丁叔叔,原來你的名頭如此響亮,遠在這等荒
涼的地方,也有人聞名色變!」
    車伕一聲長嘯:「小纖兒,武林鐵膽震九州丁沖,若是有人不知道,那人一定不是
混江湖的。」
    而事實上,他倒也不是自吹自擂。
    武林中不知道丁沖之人,或許有,但若連鐵膽震九州都未曾聽說過,那就混假的了。
    他一手「八方風雨」的獨門暗器,簡直令人防不勝防,一出手可打出數十顆鐵膽,
這一手就夠瞧的,讓人防不勝防。
    但儘管如此,他在一講完之後,卻又歎了一口氣。
    凌纖兒道:「丁叔叔,別擔心,找來幫你。」
    丁沖不禁笑道:「你這點本領,幫得了我什麼?」
    凌纖兒不依道:「丁叔叔,反正我落在他人手中……」
    她講到了此處,神色也不免黯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不再講下去。
    丁沖沉聲道:「小纖兒,你放心,我與令尊的交情,如此深厚,你就像我自己的女
兒一樣,我拼著這一身老骨頭,也要讓你到達目的地的!」
    凌纖兒望著丁沖,一臉感激。
    丁沖道;「反正我本來面目已被他們認出.那老賊定然稟報尹天,我們還是向大路
走吧!」
    凌纖兒道:「丁叔叔,那老賊是誰?」
    丁沖道:「他乃黑道有名高手,又以記憶超人著稱,沒想到他竟也投入羅剎門了,
人稱鬼智多范伸。」
    凌纖兒點了點頭,道:「我也曾聽得爹說起過這人的名字。」
    原本說得好好的,但凌纖兒一提到「爹」,便眼眶一紅,忙縮頭回到車廂中,還隱
約傳出哭聲。
    丁沖的面色,也變得十分沉重,只聽得他長歎一聲,馬鞭一揮,馬車從岔道處退了
出來.
    不一會兒,便到了正道之上。才一到了大道之上不久。
    突然,聽得馬蹄聲響處。
    只見四匹馬馳束,每匹馬上的騎者手中,都持著一面柳青色的大旗,而旗上各繞著
一個大字,按順序瞧去,乃是金刀斷魂四字。
    那四匹馬來到了近前,一齊站住。
    而風過處,那四面旗子,嘩啦啦地直響,挺威風的。
    丁沖再仔細瞄去。見那四面旗子的旗桿,都有手臂粗細,七八尺長,一望而知是鎳
鐵打成的。
    光是這條旗桿,也有百來斤上下,這四人的臂力,算是相當驚人。
    丁沖冷冷地望著四個人。
    不一會兒。
    又是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過處,但見五匹駿馬馳來,馬上五名大漢,一樣各持大旗,
一樣鎳鐵旗桿。
    旗上所繡,卻是「羅剎門使者」五字。
    一時之間。
    九面大旗,迎風招展,氣勢更見磅礡。
    凌纖兒偷偷地推開了車窗,向外面望來,見了九個大漢,一股嚴肅。
    她突然做了一個鬼臉,雙手齊揚。
    只見九絲黃光,除了才發出時閃了一閃之外,立即隱沒,輕微的嘶空之聲,也被風
聲遮去。
    馬上持旗的那九個大漢,絲毫未覺已有暗器向他們射來。
    等到他們各自覺得「笑腰穴」中,突然一陣酸麻,再想要運氣抵禦時,哪裡還來得
及?各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而發聲一笑,人便發軟,力道也聚不起來,他們這九個人手中的鎳鐵旗桿,每根重
九十六斤,身子一軟,哪裡還握得穩。
    只聽得砰砰之聲不絕,九面大旗,東倒西歪,跌在地上。
    也就在此際。
    又是十來騎馬,飛馳而至!
    那十來騎,全是矯健黃騾馬,正中一匹,黃得極致,一望而知,這匹馬不是凡品。
    在那匹黃馬之旁,乃是鬼智多范伸。
    而那匹黃馬上,則騎著一個貌相十分威嚴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貌相威武堂皇,排場又如此之大,實在很拉風。
    但是這時候。
    那九個大漢,有的還在笑不停,有的下馬去拾旗子.亂成了一團,七歪八倒,真叫
人癟透了心!
    那貌相極是威武的中年人,一見這等狼狽情形,濃眉一皺,但是卻隨即一聲長笑:
「娃兒們學藝不精,反倒叫丁大俠見笑了!」
    丁沖淡聲道:「小意思。」
    那中年人面色陡地一沉,道:「但丁大俠名滿天下,卻戲弄幾個莊丁,也太遜了!」
    丁沖更加淡然道:「你別高興得太早,那不是我出的手!」
    那中年人雙眉一盛,道:「原來是凌姑娘下的手,在下正要請凌姑娘到敝莊去歇息
歇息。」
    他講到此處,猛地一聲斷喝,道:「還不快滾!」
    那九人連旗子也顧不得抬,連滾而爬,沒命逃了開去。
    丁沖冷眼直瞄,一直未曾離開過那中年人的身上。
    這時,只聽得他冷然道:「閣下如此大牌,便是尹莊主了。」
    中年人一拱手,道:「正是。」
    丁沖道:「不知請凌姑娘到貴莊去,是閣下一人的主意,還是門主之意?」
    尹天一挑眉毛:「是我—人之意又如何?」
    丁沖笑的更冷,道:「若是閣下一人主意時,還是放手吧,不要說區區在下,少林、
武當等派,便跟在後面,一個尹家莊,可惹得起麼?」
    尹天抽翹嘴角,道:「未必惹不起!」
    丁沖道:「好,那麼在各派之人未到之前,讓在下先領教一下金刀斷魂的刀法。」
    尹天淡笑,道:「丁大俠不要太心急.難道事情竟沒有商量的餘地麼?」
    丁沖斬釘截鐵,道:「沒有!」
    尹天笑聲又起,道:「如果在下志在必得,一面向閣下領教,一面命人強請凌姑娘
到尹家莊去,那又如何?」
    丁沖面無表情,道:「凌姑娘死志極其堅決,若是你強請,她立即吞毒自盡,你害
人而不利己,一點兒搞頭也沒有。」
    尹天面色微變,笑的甚干,道:「那只好讓尹家莊上下,先見識一下閣下的絕技了,
但如果萬一閣下輸了,是否到敝莊?」
    丁沖道:「到時再說如何?」
    尹天道:「好,丁大俠信用十足,必不致令人失望!」
    尹天一面說,一面手在鞍上一按,雙足一挺,整個人已凌空而起,衣抉飄飄,身法
甚是輕靈。
    而他拔高丈許,雙臂一振,一挽腰間,一柄長有四尺,共有十七枚金盃的大砍刀,
已掣在手中。
    直到他拔刀在手,身形方始落地!
    丁沖見了,暗讚在心,心中憋想:難怪此人在東北道上,享有如此盛名,看他身手
如此,倒真有兩把刷子!
    當下,他身形微晃.如同輕煙一樣,自車廂之上,落了下來,道:「尹莊主一上來
便持刀在手,莫非要逼在下亮劍麼?」
    尹天道:「正想見識一番!」
    丁沖道:「好!」
    他也不脫去身上的舊衣,只是伸手一探,手腕翻處,便聽得「霍」地一聲響,晶光
閃晃,他手中已多了一柄劍。
    從他那兵刃出手時的情形來看,應是圍在腰間的軟劍。
    但是一出手之手,那支軟劍已揮勁抖直。
    軟劍長有三尺六寸,寶光隱隱,顯然是精鋼所鑄,並非凡品。
    尹天向丁沖的軟劍望了一眼。
    大砍刀一斜,金環「嗆卿」有聲,道:「丁大俠請!」
    他身形突然一斜,大砍刀幻成一道晶虹,一刀已然劈出。
    那一招,去勢十分平和,主要的目的,乃是試探對方的反應。
    丁沖身形不動,只是將軟劍橫胸而置。
    他坐在馬車座上之際,一臉挫相,十足是一個受盡滄桑的老馬車伕。
    但這時候,他兵刃出手,強敵當前,雖然站著不動,卻是神威凜凜,不可一世!
    尹天一見自己的一招,已經使到了七分,對方身形,仍在不動,真氣運轉,將內力
由足底傳出,整個人足不離地,突然向前滑出了尺許。
    而在他滑出尺許之際,手腕一翻,嗆卿卿一陣響處,大砍刀也已變招。
    只見晶光閃耀,大砍刀夾著雷霆萬鈞之勢,和驚心動魄「當當」之聲,向丁沖的左
肩,疾砍了下來。
    丁沖見這一刀的來勢,如此之強,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們不還手,只是身形一擰,
如一般輕煙也似.陡地向外,移出了七八尺。
    尹天久聞鐵膽震九州丁沖的盛名,一見丁沖退出,有些心怯,倒也不敢追趕,立即
收刀凝立,喝道:「為何不還手?」
    丁沖淡笑:「好刀法,但若是我還起手來,你恐怕會掛綵,我看你還是回尹家莊去
吧!」
    尹天聽了,道:「若是丁大俠和凌姑娘肯賞面,在下自然立即回莊。」
    丁沖毛火得很,道:「你執迷不悟麼?」
    尹天一躍向前,大砍刀橫擺:「霍」地一刀的,又已攻出,刀身幻成了匹練也似的
一道晶虹,向丁沖擺腰捲到!
    丁沖老神在在,手腕一沉,他手中的軟劍,陡地向上,揚了起來,向著大砍刀,直
迎了上去。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鏗」他一聲響,兩件兵刃,已然相交!
    這兩件兵刃一經相交,尹天的心中,便是一驚!
    因為,當他的大砍刀,一碰到丁沖的軟劍之際,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了過來,大砍
刀竟為之向上,揚起了半尺。
    光是這一點,已可證明,丁沖的內功,比尹天有看頭!
    尹天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一覺出不妙,立即待要收刀後退。但也就在此際。只聽
得丁沖又發出了一聲驚心動魄的冷哼,身形陡地向前,欺出了半尺,手臂向前一伸間。
    只聽得「哧」地一聲響,和尹天的一聲驚呼,兩人的身子,迅速由合而分。
    兩人分開之後,只見尹天面上神色,癟到極點,而他胸前的衣服,卻已有了一道尺
許長的裂縫,那道裂縫。層層破裂,連貼身內衣。也一網打盡。
    但是他胸口,卻又沒有傷痕。
    丁衝將軟劍收起,淡然道:「勝負已分,尹莊主可以適可而止吧!」
    剛才,尹天只覺得胸前,閃過了一絲涼涼的感覺。
    他自然知道那是對方的兵刃,已經攻到了自己的胸前,並且還碰到了自己的肌膚。
    在那一瞬間。
    他還以為今天非掛綵不可!
    但是.當他立即後退之際,卻發現只是衣服破裂,根本未曾受傷。
    顯然,丁沖早已手下留情,且武功造詣在尹天之上。
    尹天看出情況,不敢逞強,只能甘拜下風。
    丁沖話一說完。
    尹天便道:「丁大俠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之極!」
    丁沖道:「何必客氣,尹莊主請回。」
    尹天一擺手:「丁大俠請上路。」
    丁沖見尹天為人,實在很「上路」,非常意外地道:「尹莊主既然盛意招待,我和
凌姑娘在回程之際,便要真來打擾!」尹天歡笑道:「歡迎之至。」
    丁沖一面說,一面向馬車走去。
    他到了馬車面前,車窗一掀,凌纖兒又露出頭來,欣笑不已,低聲道:「丁叔本領
大!」
    丁沖卻笑得甚苦,沒有出聲。
    雖然勝了尹天,但是知道再向前去,困難是成幾何計算,自己受了老友之托,不能
順利完成所托,還是個大問號哩!
    他心中想著,眉頭一皺,歎了一口氣,一躍而起,坐上車座。
    正當他坐在車座之上,舉起馬鞭,準備繼續趕路之際.忽然自遠處傳來一縷清亮的
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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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雌雄莫辯
    轉眼間,竟已至近處。
    尹天、范伸等人,本來也已然上了馬背,準備離去,但是一聽到那縷清亮嘯音.面
色突然一變。
    而且,兩人立即翻身落馬。
    丁沖一見這等情形,知道事情有了變數。
    他從尹天詫異而並不驚煌的面色中看出,可能有他的熟人來了。就在那一瞬間。
    只見黃沙滾滾,有兩個人,隨著清亮嘯音,向前掠來。
    一剎那間。
    那兩人已到了跟前。
    丁沖坐在車座上,偷眼瞄去。
    來的是兩名大漢,高如鐵塔,兩頰太陽穴高高凸起,顯然內力已達化境。
    兩人表情淡漠,長貌相同,應是一對雙生子。
    右邊那大漢右手一指,現出手中奪牌,冷聲:「羅剎門使者聽令。」
    丁沖冷眼旁觀,瞭然於胸。
    看來,這兩名大漢是羅剎門的人,有事交代尹天。
    應該是與他無關。
    尹天忙道:「在下不知百變魔女有何吩咐?請到尹家莊再說如何?」
    丁沖聽得百變魔女四字,可好奇了,憋想:尹天態度如此恭謹,那百變魔女不知道
是什麼人?
    難道羅剎門的門主,竟是一個女子麼?
    他正在想著,已聽得那大漢道:「不,這是最急件,何地見到使者,便在何地傳諭,
不得耽擱!」
    尹天沉聲道:「百變魔女有何吩咐,兩位請說。」
    手舉著刻有百變魔女令牌的大漢道:「江南劍客凌嘯雲之女,由蘇州起程.一路面
來,必然經過尹家莊,使者需盡一切力量,將之邀往尹家莊,等百變魔女前來。」
    丁沖和尹天都聽呆了。
    丁沖剛才還以為事情和自己無關,但怎知偏偏和自己大有關係。
    尹天已經知道自己不是丁沖的敵,但是偏偏接到了這樣的一個命令,簡直就是赴死。
    一時之間。
    尹天竟忘了答應。
    那兩名大漢面色一沉,道:「使者,未曾聽到麼?」
    尹天笑得甚苦,道:「自然聽到了。」
    大漢道:「聽到就遵照百變魔女的話去做。」
    尹天一聲長嘯,道:「在下自然不敢違命,但怕也難以辦得到,只好拚上老命了。」
    他一面說,一面轉過身,向著丁沖。
    那兩名大雙面現驚訝之色,道:「使者,何出此言?」
    尹天一見兩人傳音完畢之後,並不立即離去,反倒如此相詢,暗爽在心。
    他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容易死了。
    尹天立即道:「護送江南劍客凌嘯雲之女前來的,乃是江南江北,一十三省,數一
數二的高手鐵膽震九州丁沖。」
    他說著,雙臂一振,胸前裂開的衣服,便分裂了開來。那兩名大漢一看,互望了一
眼,道:「哪一位是丁沖?」
    尹天一揚頭,向坐在車座上的丁沖一笑,道:「丁大俠,出了事啦,在下也做不得
主!」
    丁沖早已知道,尹天既然接到了羅剎門上司要攔截自己的命令,就算不是自己的敵
手,也必然死纏,因此並沒有走的打算。
    他聽得尹天叫喚,便揚起頭來,冷冷地道:「尹莊主還想再拚嗎?」
    尹天想起了剛才的情形來,仍不免心有餘悸.面色為之一變。
    但是他隨即一聲乾笑,道:「丁大俠,我幫你介紹兩位英雄。」
    尹天向那兩個大漢指了一下,道:「這兩位,乃是本門兩大護法之一.百變魔女手
下的蛇蠍二將,武功之高,不是蓋的。」
    尹天在介紹那蛇蠍二將之際,語氣十分嚴重,一點兒也不輕浮。
    丁沖忖想在心:我剛才繞尹天不死,這是在警告我?
    看這兩人的來勢,如此之快,那陣清亮的嘯音,顯見內力之深厚,這兩名大漢的功
力,一定不會在尹天之下。
    但是,無論如何,這時候,自己總不能當真跟著尹天到尹家莊去,等候什麼百變魔
女的。
    他心中一面想,一面抬頭,向蛇蠍二將望去。
    恰好,蛇蠍二將也正向他望了過來。
    丁沖三人對著一眼,氣氛詭異。
    蛇蠍二將眼中,冷芒電閃,煞是驚人。
    丁沖也不是省油的燈,亦是冷電閃去,不甘示弱。
    就見丁衝他沉聲一笑:「原來貴教百變魔女,也已得到了信息,但尹莊主知在下,
恕難從命!」
    尹天忙道:「丁大俠,你還是先到敝莊,等候百變魔女來到!」
    他下面的話。尚未出口。
    只聽得丁沖一聲大喝,道:「閃開!」
    緊隨著這一下驚天動地的大喝,丁沖右腕一翻,軟劍蕩起一片晶光,已經猝然發出,
向著尹天的面前,疾削而下。
    尹天大吃一驚,連忙上身向後一仰,一陣涼風過處,軟劍劍尖。就在他面門之前半
寸處掠過,令得他冷汗直冒。
    而丁沖那一聲大喝,驚動了所有的馬匹。
    只聽得「希津津」一陣馬蹄聲中,拉車的那兩匹駿馬,已經撒開八隻蹄子,向前疾
馳而出,塵頭大起,去勢極其快速。
    丁沖聽到那蛇蠍二將發出了一聲怒叱,又聽得馬蹄聲自後追來,他馬鞭下如驟雨,
趕得兩匹駿馬,如騰雲駕霧,向前奔去。
    丁沖本來就知道自己此行,沿途一定有著極多的阻難。
    所以,他在一出玉門關之後,便選購了兩匹大宛良馬,那兩匹馬雖然還難稱得上是
千里神駒,但也夠會跑的。
    只見黃沙滾滾。
    轉眼之間,便已向前,馳出了三五里路程。
    丁衝回頭看去!
    只見後面,塵頭大起,但是卻在里許開外。
    丁沖憋想在心:突感僥倖,或許還溜得掉。
    卻突然見到在後面的大篷塵沙之中,宛若逸出了兩條黃龍一樣,向前滾滾而來,來
勢之快疾,有若風馳電掣。
    丁沖一皺眉頭,他立即想起,當蛇揭二將前來之際,身法如此之快,自己趕動馬車,
實在難以避得過他們兩人。
    因此,當他一見那兩股塵沙,向前滾滾而來之際,便打定主意,一面他仍然揮鞭不
已,一面沉聲道:「小纖兒,你可聽到我的聲音?」
    車簾一掀,凌纖兒探出頭來,直盯著丁沖。
    丁沖道;「這兩匹馬,如今向前飛馳,一時之間。不會停焉,我要躍下車去阻攔後
面追敵,你就隨它們跑去,待我退敵之後,自然會追了上來的!」
    凌纖兒面色凝重,點了點頭,卻見原本亮麗的嬌容黯然不少。
    丁沖話一講完,身形便已凌空拔起。
    他拔起了尺許高下,身子便已斜斜向外射去,矯若神龍般,射出了丈許,身形一沉,
已經穩穩站在路中心。
    丁沖站定之後,那輛馬車,早已向前馳出了一二十丈了。
    轉眼間。
    蛇蠍二將已到面前。
    丁沖一聲斷喝,道:「止步!」
    蛇蠍二將也不講話,只是各自發出了陰惻惻的一聲冷笑,身形並不停止,向著丁沖
直衝了過來。
    丁沖一翻手腕,軟劍蕩起一片晶光,已將他的身前,盡皆護住。
    因為蛇蠍二將是向著他疾衝過來的.所以丁沖一將寶劍蕩起,護住了身前,便等於
是向兩人攻出了一劍一樣。
    兩人若是再向前撞來,撞在劍上,非死即傷。
    蛇竭二將不當一回事.向前衝來的勢子,絲毫不減。
    但是一到了跟前.眼看將向劍芒上撞了過來之際,兩人卻便地分開,在丁沖的身旁,
疾掠了過去。
    這兩人的身法,快到了這一地步,堪稱第一流。
    但丁沖也不是混假的,焉能給兩人輕易在身旁溜了過去。」
    就在那兩人在他身旁掠過之際。
    他一聲長嘯,軟劍疾揮而出。
    同時,身子一轉,劍芒所及,遠達丈許開外。
    蛇蠍二將本來是貼著丁沖的兩邊掠出的,丁沖這一揮動軟劍,兩人各自發出了一聲
悶哼,又向旁閃了開去。
    他們向旁一閃,前進的勢力,自然一緩。
    丁沖招式一轉,第二到劍氣嘶空,呼然有聲,已直奔左面那大漢的肩頭刺出。
    那大漢猛一挫肩塌腰。勉強避開這劍。
    丁沖手中劍可軟可硬,他手腕一沉,軟劍奇詭地放軟,在不可能彎曲的角度一折:
「嘶」他一聲,已將那大漢的胸前衣服劃開,滲出血絲。
    一招得手後,丁沖立刻一轉身,軟劍猛向另一大漢揮去。
    另一大漢一抖手,掣出一把玄黑鐵劍,就迎向丁沖。
    丁沖偏不與他接實,軟劍閃光中,又是從玄異的角度揮出,這個大漢一串悶哼,左
肩已掛綵,被削下一片薄肉。
    丁沖一得手,立即身影後退。
    他退出了丈許,才冷冷地道:「想要攔我,沒這麼簡單!」
    蛇蠍二將本就一臉死人樣,而這時候,更是慘白如灰,難看至極。
    他們只是定定地望著丁沖,一言不發。也就在此際。
    一陣馬蹄聲,塵頭起處,尹天已經趕到。
    尹天尚未到達,手在馬鞍上一按,人已飛身而起,落在蛇蠍二將之間。
    他轉頭一看,臉都綠了!
    隨即失聲叫道:「丁大俠,你惹下大禍了!」
    丁沖老神在在,道;「早知會和貴門打上些交道,小意思。」
    尹天道:「丁大俠,你一人怎是敝門之敵?」
    丁沖卻不以為意,淡聲:「一人雖難敵貴門,但卻也不肯屈服!」
    尹天急道:「丁大俠,江湖傳言即使是真,閣下和凌姑娘,見了敝門百變魔女,也
無多大的損失!」
    丁沖斥聲,道:「不必廢話這麼多.擋我者吃我一劍。」
    尹天為丁沖神威所攝,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然而,就在此際。
    只見蛇蠍二將手中鐵劍,已雙雙撲向丁沖。
    尹天一見這等情形,一咬牙。大砍刀「嗆啷」亂響,便向丁沖身後攻到。
    片刻之間。
    丁沖便成了以一敵三的局面。
    但丁沖穩當當,目射精光,劍出如風。
    尹天這一方面,雖有三人之多,將丁沖圍在中心,擔仍是丁沖佔了上風。
    尹天的大砍刀.固然神出鬼沒。
    但是卻難以接近丁沖三尺附近。
    而蛇蠍二將的鐵劍,招數怪極了。再加上在揮動之際!
    呼呼風聲,頗有先聲奪人之效。
    可是丁沖卻更是神出鬼沒,他們一攻向近前,便立即被軟劍逼退。
    轉眼之間,便已過了十四五招。
    丁沖癟想在心:這樣糾纏下去反而有害,讓凌纖兒一人上路,時間久了,若有意外,
前功盡棄。
    他劍法立即一緊.向尹天步步退出,在逼向前去之際,劍光霍霍,連使三招,可攻
可守。
    一方面.將身後蛇蠍二將的攻勢,盡皆止住,另一方面,卻向尹天展開了凌厲無比
的攻勢。
    尹天身形挪動,刀風呼呼,好不容易才避開了他的兩劍。
    丁沖第三劍,使出壓箱底絕活,例不虛發。
    尹天勉力避開了兩招,已然覺得氣喘不已。
    忽然之間。
    只聽得劍氣縱橫之中,眼前突然現出了無數朵劍花,眼花撩亂。
    尹天心中猛地一驚,立即待要向後退去。
    但是卻已慢了一步,電光石火之間。
    他只覺得左、右脅之下的傷口,血流如注,簡直成了一個血人。
    尹夭心細這兩處傷口,還是丁沖再度手下留情,要不然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他兩次領略了丁沖的厲害,哪裡還敢再負傷而上?就躺在地上裝死,不斷呻吟,再
也起不了身。
    尹天一受傷退出,丁沖只對付蛇蠍二將,更是游刃有餘,丁衝劍光閃閃,將兩人逼
得連連後退,眼看不出十招,便可獲勝。
    蛇蠍二將眼看對方劍勢威猛霸道,自己又被逼得險象環生,自是興起拚命之心。
    他倆突然大喝,猛然掠退十餘丈,兩支鐵劍霍然脫手飛出。
    那鐵劍霎時散開,直若兩道流星旋飛,嘯起嗡嗡之聲,一幻為二,二幻為四,越幻
越多。
    竟若干萬蜂雲般打過來,其勢之猛,足可劈夭裂地。
    丁沖但見對方奇招盡出,自非等閒,哪敢怠慢?
    當下一招「穿星刺月」,要得劍影滿天。
    剎然間。
    劍劍交錯,直若金銀落玉盆,鏗鏗有聲,且見火星暴閃,煞是漂亮。
    猝見雙銑劍倒翻天際,再一旋撞一處.辯然暴響,竟然裂成無數小碎片,暴雨般打
下來。
    丁沖見狀大駭!
    他哪知此另有玄機,一個不察,已被裹著。
    丁沖根本避不了身,只有喝出狂勁,軟劍更舞不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般地連連
點去。
    然而碎片的確太多,他哪能—一擊落?
    一不小心,左脅被劃出傷口,嚇得他大吼,猛展千斤墜,直往地面迫人三四尺,有
若蘿蔔矮了身形,只剩雙臂以上在外頭。
    如此一來。少了下半身麻煩,終也能從容應付這要命暗器。
    正在纏戰中,忽見一碎片被盪開,直射二十餘丈開外,一塊巨石之後,猝然傳來唉
呀之聲。
    突然間,巨石後頭爬出一個潦倒書生。
    他兩眼眸大地瞪著石面,罵道:「是哪個可惡的傢伙,敢在大爺我睡覺時亂放暗器
不成?」
    他正是千里迢迢趕到塞外,準備迷惑凌纖兒騙取口訣的白中紅。
    他本和葉水心一同趕至此地,卻發現丁沖等人正在大打出手。
    於是心生一計——如果幫助丁沖,將可獲得某種好感。
    然而欲幫他卻是不是露出痕跡,否則必定被對方疑為別有用心。
    於是和葉水心商量妥,由他先去監視凌纖兒下落,自己則冒充流浪過客,藏於秘處,
再找機會出手。
    本來丁沖佔上風,似暗歎救援無望,沒想到索命雙雄另有奇招,倒也逼得丁衝落入
地下,顯得狼狽不堪,正是自己出手相助機會,活該又有碎片飛來,更掩飾得天衣無縫,
他就這麼一喝。
    登時引來蛇蠍二將和丁沖驚詫往這邊瞧來。
    白中紅則跳向石頭上,瞪著蛇蠍二將,嗔道:「是不是你們兩個暗算我?」
    蛇蠍二將先是一攝!
    右邊大漢突又冷笑:「是又如何?連你一起解決!」
    登時大喝一聲,吸回空中鐵劍碎片,和著右邊大漢勁道,便是往白中紅臉面射撲過
來,其用勁之猛,全然欲取性命之態。
    白中紅不禁大怒:「在下與你們素無冤仇,你們竟然就下殺手?可惡!」
    話未說完,碎片已至!
    迫得他揮袖連連,勉強打掉十數,那玩意仍自猛多。
    他不得不倒縱石塊後邊,待鐵片全數逼近之際,他猛喝一聲,雙掌劈向巨石,轟然
一響,巨石炸爛成碎,奇快無比打向鐵片。
    一時如若亂雨打蜂群,硬將鐵片打得東彈西散,潰不成軍。
    白中紅這才又現形,謔笑地道:「彫蟲小技,也敢在大爺我面前現寶,還不磕頭認
罪!」
    蛇蠍二將眼看暗器被破去,又是驚心,又是憤怒。
    右邊大漢厲聲:蛇蠍二將不是要別人的命就是讓人要命,有本事來割我人頭!」
    說完,雙雄厲喝,若瘋子般欺撲過來。
    白中紅正待想辦法應招之際,丁沖已喝然舉劍封來,斥道:「別忘了,還有我的存
在!」
    他被逼陷入地中,已是顏面掛不住,此時不討回來,尚待何時?
    在乍然轟起,塵煙四滾之際,丁沖一劍,奇速無比截向蛇蠍二將,迫得兩人回身自
救,無力再找白中紅麻煩。
    白中紅但見丁沖攔人,自己已無出手必要,樂得當場看熱鬧。
    在見及丁衝劍法狠辣,自也暗暗佩服他果然功力不弱。
    尤其一招「七星追月」暴耍開來,直若滿天流星浩成狂浪,威力自匪夷所思。更讓
白中紅讚歎!
    不禁脫口說聲:「好劍法!」
    那蛇蠍二將在手無寸鐵之下,果然逃不過此劫。
    一個右腿被劃出七八寸長傷口,一名左胸穿劍,再也無法支撐,兩人跌落地面,無
力再戰。
    書生但見戰況已了,自己亦該走人,以免讓他疑神疑鬼,當下哈哈大笑:「好劍法,
好劍法!在下果然大為眼界!」
    說完,轉身飄掠而去。
    丁沖已收拾強敵,正要探探書生底子之際,誰知道一轉頭,書生已在百丈外,輕功
如此之高,實讓他驚心。
    他暗道:「會是誰?年紀如此之輕,武功卻如此了得?」
    揣測不出之際,不自覺地追了下去。
    並喊道:「老兄請留步!」
    白中紅本就有意引開他,以能進行下一步工作。
    於是身形忽快忽慢,書生保持百丈距離,對於丁沖的喊話,他只以笑聲回答。
    忽在一處亂巖堆中.書生一閃即逝,任那丁沖尋向此處,卻再無書生蹤影,
    丁沖在喚人不著之下,警覺心亦起,暗道:「他是誰?突然出現是巧合?還是有所
目的?」
    他百思不解,近代江湖怎會有這麼一號武功高強的年輕人?或許江山代有才人出
吧!」
    丁沖輕歎:「希望他莫要也是為此事而來才好。」
    為掛及凌纖兒安危,丁沖不敢再追前,立即取道追往馬車逝去方向追去。
    至於白中紅,早就先行追往馬車方向。
    在及近馬車滾滾黃塵處,葉水心已騎著快馬截過來,及見書生,他抱怨道「追什麼
妞?全是泥土,苦啊!」
    他罩著面紗,卻難掩髮梢灰塵,那股風塵僕僕模樣,掩去他不少俊美容顏;「你才
後悔!」
    葉水心斥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這鬼地方談戀愛!」
    書生道:「她長的怎麼樣?」
    葉水心冷眼瞪來:「自己不會去看?一臉色樣!」
    「有嘛?」
    書生笑道:「我會色嘛?我自己怎沒感覺?」
    葉水心斥道:「色狼一向不會感覺自己很色!」
    「是嗎?我倒要檢討檢討了……」
    書生笑道:「老實說,我想把機會讓給你,可是你卻不要,所以我才打鴨子上
架……」
    葉水心斥道:「省著點!我才不稀罕當色狼!自己好好表現吧!說不定還釣個美嬌
娘回來呢!」
    書生心想丁沖可能很快趕回來,事不宜遲,遂點頭:「我這就去,你自行藏妥別讓
丁沖發現,他不好惹!」
    說完,立即施展輕功,追趕下去。
    葉水心看在眼裡,笑在心裡,道:「我是怎麼了?陪他到這種地方戀愛?」
    越想越莫名.然而事已至此,反悔何用?
    且等事情發展吧!
    他自嘲笑著,只能遠遠跟在後頭,以探究竟了。
    馬車自丁沖跳下之後,仍自往前飛馳而去。
    凌纖兒雖想叫住丁沖,然而情勢危急,她哪能做主,只得任由丁沖離去。
    直到消失塵煙之中,她始輕輕歎口氣,縮回到了車廂之中,任由那兩匹馬向前奔馳。
    足足奔馳七八里路,馬車漸漸慢下來。
    凌纖兒已坐得發慌,忍不住掀開車簾,向後望去,黃沙漠漠,什麼也沒有。
    她自言自語道:「丁叔叔怎麼還不上來啊?」
    凌纖兒一面說,一面秀眉微蹙,自是楚楚動人,然後耍著手中一條白絲巾,不知該
如何是好。
    不一會兒,那兩匹馬便自動停了下來。
    就在此際!
    她忽然聽到輕鳴聲,心頭一凜,抬頭往天空瞧去,已發現一隻大黑鷹盤空於頂,展
翅輕飛。
    凌纖兒暗道:「聽說禿鷹是以人肉為食,莫非有人遭受不測?」
    她心頭升起不祥之兆,甚是驚心。
    還好,飛鷹輕鳴幾聲,已然掠向遠處,不祥預兆去了許多。
    「希望了叔叔平安無事才好……」
    喃喃自語中,她又聞及吸吸之聲,已傳至車後方。
    她更心驚:「莫非不只一隻?」
    趕忙往後方瞧去,竟然發現有個書生正仰頭學那鷹叫,還小跑步往這邊奔來。
    她先是吃驚,復見及書生清浚脫俗,嫩臉不禁一紅,連忙縮身回去。
    來者正是白中紅。
    他也瞧急及凌纖兒面貌,自也吃驚!
    瞧她十七歲左右模樣,卻也是亭亭玉立,清新可人。
    尤其她那股嬌柔帶剛,似林黛玉般的絕世容貌,正是讓大多數男人怦然心動的美佳
人!
    白中紅心頭不由凜動,就算自己不是被逼,見了她,說不定也會追她吧?
    不知不覺中,書生已走到車廂旁,車簾並未放下,書生自能再次瞧清這位美女。
    那凌纖兒正也觸目過來,雙方一觸,各有表情。
    凌纖兒更是杏紅耳根,難以自處。
    書生趕忙收起心神,暗道:「任務重要,別把性命搞賠了!當下恢復鎮定,淡聲笑
道:「姑娘一個人趕路麼?」
    凌纖兒心中猛顫,終也想起身在險地,暗道:「我這是怎麼啦?怎可容一個陌生人,
離我如此之近。」
    她想及此,面色立即一沉!
    斥道:「關你什麼事?」
    一欠身,抖動絡鞍,兩匹馬又向前馳去,車簾同時已被放下。
    白中紅但見她生氣模樣,直若潑婦,先前那股美若天仙印象壞了不少,暗道:「原
是母小虎一隻!」
    想著自己將追這麼一個凶女人,自覺前途乖僻難卜矣!
    思念中,他仍自小跑步跟在後頭。
    至於凌纖兒,雖然馭馬前行,好幾次仍自忍不住悄悄地將車後方簾子打開一道縫隙,
向後瞧,那書生卻一直跟在後頭。
    然而,不論凌纖兒動作如何小心,每當她將車帶打開一道縫隙往外瞧之際,書生總
能及時發現似地,向她微微一笑。
    凌纖兒心頭猶如小鹿亂撞,怦怦亂跳。
    她不知自己為何有此反應?
    直到後來,實在有了惱羞成怒的心裡,忍不住大掀簾子,喂了一聲。
    她斥道:「你老是跟在我後面做什麼?」
    白中紅微微一笑:「是嗎?我是跟在你後面嗎?姑娘你怎不說,老是走在我前頭做
什麼?」
    凌纖兒聞言,氣得七竅生煙,卻不知如何回答,賭氣啪地一聲下了簾子,又自去趕
那兩匹馬,心頭已恨死這書生。
    但是,不管她將馬車趕得如何快疾,那腳步聲,仍是跟在後面。
    凌纖兒心中,不禁大起恐慌!
    她自然知道,自己此行,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想要攔截自己,那書生舉止如此詭
異,丁叔叔又不在,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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