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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公孫小刀][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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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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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世家年輕後生公孫小刀無意間練成一種「飛刀絕技」,又得掌門人公孫秋月傳授六絕神功,乃歷盡艱險為母獵取到傳說中的神獸(九翼赤眼狐和雪神貂),敦科掌門人之弟公孫斷竟陰謀將赤眼丹盜走,還誣小刀為賊並逐出門牆。
大嘴巴沒了和尚慧眼識珠,認定小刀是一顆武林新星,決心帶小刀行俠闖「萬」。
  為了出名,沒了和尚讓小刀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追女人(追天下第一美女蘇喬)。為此小刀重傷江東柳西絕之子柳西湖,卻又被柳西絕十三劍陣所擒。美人蘇喬將小刀救出柳府,小刀為報美人恩,將無怨老人、圓空大師的武功廢掉。並在蘇喬的設計下,揭破了公孫斷的偽面具。公孫斷喪心病狂之下,竟以女兒飛燕的色相換取恨天劫的秘笈。
  小刀之父公孫樓被公孫斷暗下「夢魂玉露」迷失了神智。非赤眼丹和留神丹不治。小刀潛入天鷹教竊取赤眼丹,卻反被天鷹教的奇門陣式所困。天鷹定下美人計,以女兒綠君兒為餌,小刀易容成神醫百里奇混入天鷹教,奪回了赤服丹,卻被困在迷霧陣內,不因綠群兒芳心搖動,大膽逆生父旨意將小刀救出迷霧陣,並助其父恢復神智。
  公孫斷之子公孫飛霧以邪術練成了恨天劫的最後一層功夫(五毒陰勾爪),父子雙雙進入天鷹教,制住天鷹,公孫斷自任天鷹教教主,開始實施稱霸武林的計劃。
  一場震驚人寰的正邪大戰下來,公孫斷父子全軍覆沒,正派也損失慘重,但小刀的「不見飛刀只見刀,勸君莫要迎雙刀」之號十三卻響徹天下!






第01章 雪神貂       
第02章 六絕神功驚月斬       
第03章 含冤受屈
第04章 蘇喬       
第05章 百里神醫       
第06章 千里伴佳人
第07章 還願之吻       
第08章 武林禁令       
第09章 無怨老人
第10章 雪銀寒蟬       
第11章 不擇手段       
第12章 楊家十要
第13章 春神       
第14章 夢魂玉露       
第15章 解毒
第16章 恨天魔君       
第17章 天鷹崖       
第18章 綠君兒
第19章 恨天劫       
第20章 天南春神笑       
第21章 赤眼丹
第22章 五青肉噬       
第23章 飛燕斷魂       
第24章 柳西秋月
第25章 五毒勾瑰手       
第26章 天鷹之劫       
第27章 雙刀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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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56:47 |只看該作者
第01章 雪神貂
    一張臉上長著兩個嘴巴,醜陋而神秘的胖和尚說:「百里奇,你可知道當今武林要
算誰的武功最高?」
    百里奇在笑,面對千丈高崖滾滾而瀉的飛瀑,他笑地更神秘:「你在考我。」
    「考?未必!」和尚喝口酒,更得意地說:「若連你這位號稱能知天下事的百里先
生都無法說出答案,考你又有何用?」
    瀑布隆隆,好似巨形的大石塊不停從高山陡處往下滾,愈滾愈急,就像已壓在人身
上似地,令人喘不過氣來。百里奇淡然一笑。
    「沒了和尚沒完又沒了。喝上三口準沒完,管起鬧事包沒了!」
    他苦笑:「現在你不但喝酒!又纏上了我,要是我不說,你一定沒完沒了吧?」
    沒了和尚得意地直笑,百里奇果然有先見之明。
    二話不說,百里奇已掠向山腰,那兒有一新搭起的茅屋。也許離飛瀑較遠,十分清
靜,兩人坐定,百里奇拂掠長髯,說道:「我雖知天下事,但有一事我卻十分迷糊。」
他將問題說出。
    「一個人一個頭,怎麼有兩個嘴巴?」沒了和尚登時眉飛色舞,這是他個人的突出
傑作。指向後腦勺,肥厚的頭皮竟然陷出如嘴唇樣的皺紋,似乎刻意雕成,和真的已無
多大差別。
    百里奇終於明白。輕笑道:「我看你再弄兩個眼晴,將來就有兩張臉了。」
    沒了和尚在想,想如何實現這個願望,笑得更甜。
    「你問的問題太含糊,我無法回答。」百里奇說。
    「怎麼會?」沒了和尚強調,「我在問誰的武功最高……」
    百里奇輕笑:「要是兩個人從來沒有交手,怎知誰高誰低?」
    沒了和尚更認真道:「能!一定能,我們可以用他的功力去比較,例如功夫高的可
以擊碎更硬的石頭,又比如。通過少林陣勢表示其武功高低。」
    百里奇含笑道:「你說的也沒錯,只是江湖之大,能人輩出,想要知道誰最高,談
何容易。」
    沒了和尚神秘一笑:「快了!很快你就會知道。」
    百里奇疑惑:「你碰過那個人?」「嗯!誰?」
    「不急不急!這就是我要考你的地方。」
    百里奇沉思。「柳西絕」「不是。」「春神笑?」
    「不是。」「秋月寒?」「也不是。」
    百里奇皺眉:「江東柳西絕一身功夫在武林就算排名第二也沒人敢排第一;渭北秋
月寒,公孫秋月一生末逢高手,更有那神秘的天南春神笑,武功之高簡直沒人見過,除
了他們,連少林掌門無心大師,武當掌門木陽子,都自認功力不如他們三人武林中還有
誰敢爭第一?」
    「他是不敢稱第一,甚至他也不知道他那身功夫已達到絕頂的地步。」沒了和尚自
得道:「而且他還是個年輕小伙子。」再加一句,「將來有可能是我的朋友。」
    「年輕小伙子?」百里奇開始沉思,突然地若有所悟:「難道是他?那把小刀?」
    「怎麼?你也見過他?」沒了和尚急著問。
    百里奇說:「只有一面之緣,在大漠,黃橙橙的沙漠,連野獸都無法生存的沙漠。」
    「你說說看!」沒了和尚好奇地問。
    「三年前……」百里奇回憶,不禁又巳露精神,「他真是一位難得的奇人……當我
碰上他時,他已在沙漠上伏了四夭,沒有水,沒有食物,只靠偶而飛過的禿鷹果腹,忍
性和耐力實非常人所能企及。」
    「當時他在千啥?」
    「我只知道他在獵抓傳說的九翼赤眼狐。」
    沒了和尚頻頻點頭:「此狐天生異種,藏匿沙漠,靈狡非常,只要有東西靠近它百
丈,馬上就能被它聞出味道而鑽地逃逸,而且數量奇少,十分難找。他獵到了沒有?」
    百里奇驚歎不已道:「獵到了,就在我碰上他以後的第三個晚上,赤眼狐離他百餘
丈,竟然被他的弓箭射中,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卻做到了。」
    沒了和尚雖很鎮定,但臉色也有點變。
    百里奇加強語氣道:「不錯,他真的是用弓箭將獵物射中。用弓箭對付其他獵物可
以輕而易舉,但用來對付赤眼狐一定不行。」
    不等沒了和尚問,他又解釋道:「老實說那趟沙漠行,我也希望獵到此狐,但想盡
辦法都沒用。用陷阱,沾過其它味道的東西逃不過它的鼻子,想追趕,它飛行去度之快,
天下無出其上者,尤其它一進入沙漠,除非它願意,任誰也沒辦法將它找出來。弓箭射
出,只要稍一流身手,很容易就能躲開,平常人只要挽弓射出,必定會被它發現,根本
就射不中。」
    「但他卻射中了!」
    百里奇讚賞不已:「不錯。這只有一個可能——速度!無法想像的速度,連赤眼狐
都無法躲避的速度。如果用它來對付天下人,我想不出有誰能逃得了那一箭!」
    「既是箭,你又為何說他是小刀?」
    百里奇道:「他射中赤眼狐時,我也替他高興,想問他出身,遠遠傳來好像是,我
叫小刀的聲音,他已消失在大漠之中,叫人無法想像他來自何處,要去何處。後來我想,
他以箭就能射中百丈開外的飛狐,那等功力,若用在近距離的飛刀,威力豈不是更嚇人?
這把刀又豈能是普通的刀?」
    沒了和尚鼓掌不已,「百里奇果然是百里奇,別人不知道的事,你全沾上了,不錯,
我所說的正是這把刀。」
    「你又見著他了?」
    「沒錯!」沒了和尚得意道,「我還要交他這位朋友,把他帶入武林,也好殺殺柳
西絕的威風。」
    「他……現在在何處?」
    「長白山!在獵東西,不過這次獵的不是狐,是貂,雪神貂。」
    「他為何全獵些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不知道!也許這是他不同於凡人的地方吧!」
    百里奇若有所思,長歎道:「也許江湖上真的需要有這樣一位人物,否則不知會變
成什麼樣局面。」
    「你是說江湖又會亂了?」
    「柳西絕的囂張,不就是一個隱患!」
    「好,這趟事我管定了!」
    沒了和尚已離去,一路上仍可聽見他自己得意的歌聲。
    「沒了和尚又沒了,喝上三口還沒完,管起閒事包沒了」
    白雪籠罩著整座長白山,就像這座山是冰塊雕出來似的,晶亮而寒冷。
    偶而雪地中凸出一株株罩滿雪片的古松寒杉,映在一望無垠的世界,宛若一朵朵盛
開的菇草,蔚為奇觀。
    明月初上,淡光輕撒,更將此景蒙上一層淡青,就像洗過晨霧的水彩畫,透出清幽
恬靜氣息。
    月無聲,雪無聲,松無聲,人也無聲。
    遠處一群人影漸漸走近,一腳踩在雪地,就留下一個兩寸深的腳印,向遠處一直延
伸。
    沒人知道他是從何處來了欲往何處去。
    一件深褐色的已縫上幾處補丁的洗得發白的披風,斜披在他身上,滿腮的鬍子,一
股流浪天涯的孤伶氣息,隨著沉重的腳步逼了過來。
    翻過另一處山頭,林木已多,那人轉頭往左方看去,一座由幾片木材搭成的小屋躲
在山腰中。
    那人輕輕歎口氣,走向小屋。
    點燃了牆邊的小火溝,才有了一絲暖意,那人解下披風,露出一身修長均勻的身體
以及一把灰色的長弓。他將弓箭掛向貼著幾張獸皮的牆上,再抖掉披風上的雪花,放在
用四根支柱架著的兩片木板上,——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床面。或許這就是他的棉被吧?
    烤著冰涼的雙手,空洞的目光盯向火花,一切又已平靜下來。
    十幾個年頭,怕就這樣過了。
    拿出一面似乎是水晶磨成的鏡子,掛在火爐後方,自己的形象已映在鏡裡。
    除了胡腮,他還有一副晶亮如星的眼珠,高聳的鼻樑。如果他刮掉鬍子,一定十分
出色。
    左手不停摸著鬍子,從左臉攏到右臉,從右臉攏到左臉,不知摸了多麼次。忽而右
手作刮鬍子狀,沒拿剃刀就慢慢地往臉上刮。
    在鏡中看了良久,右手刮鬍姿勢也慢了,他才漸漸恢復先前那副淡漠神情,收起鏡
子,用一張白貂皮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一個堅固的木盒,藏於柴堆後面,然後走向右
牆,拿出一把指寬斜嘴象雕刻刀的小刀。往那已刻得密密麻麻的牆上再刻一刀,然後自
言自語地說:「都已兩年九個月了……」
    他有點感傷地走向牆角小木廚,拿出兩個碗,一雙筷,兩袋東西。
    「沒用了……中午又己過去。」
    稍微沉思,一雙長得均勻的手微微捏緊,似乎在決定一件事倩。然後躺回床板上,
披上那件披風,兩眼不停瞅著屋頂縫隙因生火而融化的水珠。一滴滴慢慢地往下掉。
    兩年多,他幾乎天天如此。從水珠中,回憶過去,尋找未來。
    遠處傳來淡弱孤零鳥啼聲,他已坐起,另一個早晨巳開始。
    搓熱被凍得冰涼的手腳,他很快套上披風,收拾牆上的幾張獸皮,趕著時間似地往
山下行去。
    昨晚他決定下山一趟,買點必需品。
    到達山下數家居住的安門小村,不高的古屋壓在村道兩邊,屋的背後是成堆的茅萆,
屋頂、窗門差不多快被爬籐給纏滿了。
    有幾條小狗和背著獸皮的北方大漢坐在村道的攤上。
    這是皮貨小集市。
    年輕人瞧瞧匹處,找到--個落腳地,將幾張獸皮擺在地面,自己則如老僧入定般坐
在那兒,眼中一片茫然。連離他不到八尺的攤子也沒瞧一眼。
    不大功夫,背後那棟黑壓壓的木牆茅頂小屋,掀開左側黃褐色薄窗,探出一位紮著
兩條小辮子的清秀小姑娘正往窗外瞧,目光落在年輕人身上,顯出幾分詫異——怎麼有
人在我家門前擺攤?
    年輕人也驚愕地瞧向她那甜美的臉蛋兒,急忙收回目光。他以為這間小屋的主人已
出門,才會擺在此地,誰知還有人在,也不好意思再擺,趕忙往左移。
    「喂……」
    小姑娘本也沒有趕人的意思,叫到口的聲音,頓覺得和人家陌生得很,只好咽不回
來,不禁又多瞄了年輕人幾眼,神秘地一笑,又去打開一扇窗。
    打開門的卻是一位年約六旬,灰衣瘦高的老人。
    乍見年輕人及獸皮,反身往街頭望去,攤子一直連到他門口就折了——實際上,此
地擺攤子擋不擋門面是沒人管的,都是村家小民,今天你賣皮貨,明兒他賣鹽巴,是主
顧也是商家!攆個什麼?
    只是年輕人很少出來擺。
    「小兄弟……」灰衣老人持著白鬍鬚,走上前含笑道:「你賣皮貨。」
    年輕人也笑了:「嗯!」「擺在前面沒關係,他們也都如此……」
    「謝謝……我……貨不多……我擺這裡就可以了!」
    十餘年孤獨生活,使他覺得說幾句客套話都十分拗口,臉也有點紅了。
    青衣女子走出來,苗小的身材配上甜美的臉兒,自有一股屬於她自己的神彩。對於
年輕人的不安,她也感到好笑。
    「你真老實……」老人輕輕一笑:「好吧!隨你,不過下次歡迎你擺在我們門口。」
    這句話逗得年輕人不好意思地笑著,「謝謝……」
    青衣少女已咯咯笑起來:「爺爺,我們也要開張了!」說話間,眼神老是瞧向年輕
人。
    不但年輕人多看她幾眼,連附近攤位那個北方大漢也指指點點,笑聲不斷。
    老人似乎對年輕人深有好感,不多時已端出一碗熱騰騰的稀粥。
    「小兄弟,我想你可能還沒吃早餐,這碗粥你就喝了如何?」
    不善於交際的年輕人,拒絕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光是支唔,乾笑著。
    「喝了吧,出門在外,誰都有為難的時候,一碗稀粥也不是什麼山珍海味!」
    「謝謝……」
    年輕人終於接下那碗粥,自十七歲那年的某個早晨以後,他再也沒有吃過如此可口
的佳餚了。
    他吃得很慢,每吃一口就想著過去那一件件不如意的事,十餘年的流浪生活,使他
有想不完的傷心事。
    喝完了,他想把碗洗乾淨再還人家,可是他不知道水井口在哪兒,連獸皮也忘了收,
一溜煙奔向村外小溪洗淨再奔何來。
    老人以為他失蹤了,正覺得奇怪時,他已奔回。
    「老伯,謝謝您……碗我已洗乾淨……」
    「哎呀!這小事給小孫干就可以……」老人接過碗,頗有疑問:「咦?西頭好像沒
井,你怎麼……」「我是到山腳下小溪洗的。」
    「山腳下?」老人驚訝:「你真的到山腳下?」「嗯。」
    「就這麼一點兒時間?」
    這才多點兒時間,就打了個來回,少說也有四里路,這不成了飛毛腿了嗎?就連號
稱輕功夫天下第一的天南春神的騰雲仙步,也不過如此。
    年輕人對老人的驚訝,只是淡淡一笑:「在山上住慣了,腳力可能強些了。」
    「好!好!想當年我只要跑--半路程就不錯了,你卻氣也不喘地跑個來回,實茌令
人羨慕!」
    老人將碗交於他孫女又興趣十足地走出來,他今天是找到抬槓的好對像:「敢問老
弟貴姓?」
    年輕人猶豫一下,回答:「我複姓公孫,又名小刀。」
    「公孫小刀?」老人品味地念著,頻頻點頭:「嗯!光聽這名宇就知道你有出息!」
    公孫小刀只是笑笑。
    「小老頭姓綠,名叫金福,那是小孫女君兒,早年嘛……還在中原做過生意,現在
老了,不中用了!只好住在這裡,得過且過。小兄弟你住哪?怎很少見你到村子裡來。」
    「山裡……山道不好走,所以很少出來。」
    「哦……」綠金福好像在找話題,但對不善言語的公孫小刀,他說得有些吃力,目
光落在獸皮上:「你也作獸皮生意?」
    「沒有,只是換點東西而已。」「來!皮貨我看看……」
    金福似也想做這筆生意,抓起獸皮不知道懂或不懂,架勢十足地看個沒完。
    「好貨色!不知你要賣多少銀子?」「隨便都可以。」
    「三兩會不會太便宜?」金福拿的是一件純白貂皮,若在中原至少值五十兩。「不
會。」
    「好!我要了!君兒也該添件衣服了!再買兩件剛好可以做件小褂子,就十兩好
了!」金福馬上衝屋內叫道:「君兒!拿十兩銀子過來,你爺爺今天給你添衣服!」
    君兒似乎早就聽見他們對話,應聲:「好的。」已拿出銀子,親手交與公孫小刀,
含笑而又愛不擇手地抱起軟貂皮,走入屋內時仍不時探出頭來瞄向公孫小刀,笑不絕口。
    金福想,生意也做了,可以聊聊天了。於是又問東問西。
    「你一個人在山上?」「是的。」「家人呢?」
    公孫小刀有點淡漠:「還有一位母親在中原。」
    「那你……」
    「我娘要我尋藥。」公孫小刀感傷道:「她身體不怎麼好。」
    金福也感受一份哀戚:「藥……找到了嗎?」
    「還沒。」「山裡有?」「有,但不好找。」
    「什麼藥?說不定……」「是傳說中的雪神貂。」
    金福差點噎著了,愕然道:「雪中之神,飛行千里,鑽地無痕,只聞其聲不見其形
的雪神貂?」
    「就是它。」
    金福搔頭傻笑:「這…-我可能沒辦法幫你找了!」
    公孫小刀笑了一聲:「它並不好找。」
    「你找了多久?」
    「兩年又九個月。」
    金福咋舌,又有誰能有此耐性去尋找那種傳說中的東西?
    「山中真的有雪神貂嗎?」
    「有,我見過。」
    金福噓口氣,「有就好,我是怕你徒勞無功……」
    「多謝老伯……」公孫小刀感激地說。
    此時村頭人群忽然起了騷動,不知何時已來了數匹快馬,疾速跑了過來。
    為首的彪形大漢故意勒住韁繩,馬匹人立而起,神氣十足。
    「統統不許動!聽大爺發落……」
    一聲大吼,眾人騷動。敢情來者是一夥強盜。
    金福見狀已心生畏俱:「小兄弟……你……強盜來了!」
    他本想要他躲入屋內,但覺得人家器宇軒昂,不像凡夫,一時也將話縮回。
    公孫小刀也想離去,然而受人恩惠,不好立刻就走。
    「我不是來打劫,我是來我人,沒事給我安分一點!」
    大漢騎在馬上吼著,威勢非凡。
    此話一出,本該讓村民安心才是,誰知忽有兩名壯漢手提長刀,砍向那幾名騎士,
一時打得難分難解。
    公孫小刀見狀已放心,問:「大伯……你認得他們。」
    金福驚叫道:「不認得,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老夫躲都不及,怎會認得?」
    打鬥一直在村頭進行,公孫小刀覺得這夥人不是衝著金福一家來的,便道:「老伯,
我想我該回去了……」
    「這麼快!」
    公孫小刀含笑點點頭,「我有點事,你能不能賣點鹽給我?」
    金福不但給他鹽,還送他許多醬味。公孫小刀十分感動,把剩下的皮貨也留下,提
著小包往村外走去。
    然而,此時又有幾匹馬奔來,旋風般包抄居民,領頭者正是長白雙鬼之一的黑無常
巴谷。
    他見到有人敢抵抗,二話不說,喝道:「給我燒掉此村!」
    喝聲震天,公孫小刀已聞,暗道一聲:「不好!」又折回頭。
    巴谷指揮下,嘍囉點燃火把,就往村屋丟去。綠金福的房子也沒躲得掉。
    火把丟入屋內,金福和君兒驚惶逃出,巴谷一見君兒便目露邪光,淫笑不止:「好
個標緻小妞!」
    策馬奔前,一手就想抓起君兒。
    「救命啊……」君兒急呼。
    眼見就快落入巴谷手中,尚差數十丈的公孫小刀見狀,不假思索,右手一抄,折斷
樹枝,猛往巴谷射去。
    誰也無法想像樹枝有多快,只一閃,巴谷已栽下馬來,樹枝己插到他的右手臂上。
    再一箭步騰身,公孫小刀已掠身而至,扶起滾落地面的君兒。
    此舉登時驚住所有在場的人。
    「好身手!好功夫!」
    不知何時,生有兩張嘴巴的沒了和尚,已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不停地瞧向公孫小刀,
讚不絕口。
    公孫小刀替綠金福撿回火把,以免屋子被燒,轉向巴谷,淡淡道:「你為何欺負弱
女。」
    「呸!你是誰?敢管大爺的事?」巴谷怒目而罵:「長白雙鬼豈是好惹,給我拿
下!」
    他下了令,但沒人敢動,都是俱怕公孫小刀飛枝傷人。
    「媽的!老婆丟了也輪不到你到處打家劫舍!」沒了和尚夾向兩人中央,笑罵不已:
「巴老二,今天你還是認栽吧!一個回合不到,就傷在人家手中,你有什麼能耐?回家
吃奶去吧!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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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57:10 |只看該作者
巴谷臉上一陣青紅,怒罵:「我就不信這個邪!」話未說完,長刀已刺出。
    沒了和尚急忙閃向公孫小刀後方。公孫小刀一伸手,又將巴谷長刀拈住,稍一用力,
己將長刀折斷為二。
    巴谷臉色在變,自己武功在江湖中不算絕頂也算一流,今日如此下場,對手武功豈
非駭人聽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楞在當場。
    沒了和尚笑道:「回去吧!沒老婆再娶一個不就得了!看你現在多丟人!堂堂天鷹
座下掛牌高手,人家放屁都比你強多了!」
    巴谷臉色由驚駭轉為怨怒:「這筆帳,咱們以後再算!」
    說著已跳上馬鞍,準備離去。
    「站住!」沒了和尚喝道。
    巴谷愣了一下,沒策動馬匹。
    沒了和尚道:「記住了!別再來此村找麻煩,有事衝著我沒了和尚就是。」
    「沒了和尚!」此語一出,巴谷部下起了騷動,對沒了和尚的沒完沒了作風他們雖
不曾見過,但也有所聞:「走!」
    巴谷已氣憤離去,連在手臂上的樹枝也沒拔下,眾嘍囉也跟著離去。
    綠金福此時才噓出口氣:「好險!」轉向公孫小刀,感激道:「多虧小老弟出手相
助,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
    公孫小刀一笑:「他們不該欺負人的!你們受傷了沒有?」
    他目光落在君兒身上。
    君兒甩甩左手,感激道:「謝謝你替我解危。」
    公孫小刀仍以笑回答。
    「我想我該回去了。你們多保重!」
    不善交際的他,已動身離開人群。
    綠金福想留下都不知如何開口,畢竟只見過一次面,君兒更不用說,女孩兒家只有
目迎目送的份兒。
    然而沒了和尚可沒顧忌,他是個吃四方之人,他已追上。
    「小刀兒!等等啊!老衲……貧僧是來找你的!」
    公孫小刀似乎有意避開他,走得更快。
    足足追過一座山頭,四處茫茫皆白雪。沒了和尚說了不少好話,公孫小刀一點也沒
聽進去。
    「小刀兒!我是來跟你交朋友,幫你捉那什麼貂的!」
    公孫小刀聞言頓時愣了一下,但突然跑步如飛,急向深雪中飛馳而去。竟然足印過
處,不留痕跡。
    「小刀兒!小刀兒你等等啊!」
    沒了和尚急追,但追不到十里路,早已將人追丟,他不信邪,再追,看到的卻仍是
一片白雪。
    他苦笑道:「這把刀子果然非凡。」
    他下定決心,非找到此人不可。
    公孫小刀回到住處,已是黃昏,他未休息,放好東西,抓著牆上弓箭,邁步走向雪
山中。去尋找那雪神貂。
    等他再次回到此地,已是三天後的一個深夜,當他進到屋時,發現木屋裡變了樣,
隱隱地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潛進木屋,突地踢開門扉……
    「是你!」
    不知何時。沒了和尚四平八穩地躺在床上,被他這麼一踢,也蹦了起來。
    「哇喔!嚇死我了!」沒了和尚拍拍胸口。輕笑道:「你這個人真是神出鬼沒,很
難找,足足花了我三天時間,夠累的了。」
    公孫小刀起初也感驚訝,但立時沉默地靠向火爐,加點枯枝,不再說話。
    他在想,人已找來趕也無用,而且方圓百里也無棲身之所,不如過不明天再說,他
若還不走,自己再找個地方搭屋就是。
    「嗨!小刀……老弟!」沒了和尚試著跟他說話:「天寒地凍,你一個人常年累月
地住在山裡,不覺得寂寞嗎?」
    公孫小刀沒反應,挑著爐中火花,火花飛亮如天上星星。
    沒了和尚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
    「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作朋友的!」
    「我想你的身手一定能打敗所有對手,再加上我……」
    「我還可以幫你捉雪神貂!」
    至少說了一百多句,只有這句起了作用。
    公孫小刀目光突現光彩,轉問他:「你……你怎知我在捉雪神貂?」
    他本想說:「你能幫我忙?」但覺得不妥,只好臨時改口。
    有了回話,沒了和尚就高論開了:「我當然知道了,因方我想知道的事,我就能知
道。」
    「有一次我看過你射箭,就猜想出你可可能要獵雪神貂。何況有位百里先生,也看
過你獵走赤眼狐。」
    公孫小刀沒搭腔。他又說,「我是真心的要幫你,雖然老僧我有時嘴裡亂說,但交
你這朋友?我可不含糊!」
    公孫小刀感傷一歎,哺哺念著:「交朋友……」
    從他習武開始就不知何者能成為朋友,十七年後的今天,他又何當敢接受?
    「對啊!活在世上,應該有個知心的朋友,我來找你,就是要找忘年之交!你覺得
如何?」
    公孫小刀瞧向他那張老來頑童的裝扮鬼臉,多少有點笑意,但想起往事,心又沉重
起來。
    「我還要尋找藥……」
    除了治好他娘的病,其它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沒關係!你儘管去尋找,甚至我還可以幫你找!現在不方便,就等你找到藥材以
後,我們再交朋友!」
    沒了和尚腦子轉得快,他認著只要在一起混久了,不就成了朋友,至於形式,有沒
有都差不多。
    公孫小刀又不說話了。
    「你剛才回來,是否找到了雪神貂的藏身之地了?」沒了和尚很快將話題引開。
    「找是找到,但是沒完全把握!」公孫小刀道,「昨天還被它溜走。」
    「它躲掉了你的箭?」
    「我沒射,箭只能射一次,如果不中,至少幾個年頭它不會再走出地面。昨天我只
是想再靠近些,它就馬上鑽入雪堆裡。」
    「那該如何才能用箭?距離遠不遠?」
    「百丈之內我有把握,只是這貂個頭大小,又是白色,行動尤其快捷,我想,拉箭
的破空聲,一定足夠讓它鑽入雪中,所以往往不敢射箭。」
    沒了和尚罵道:「這小畜生還真難纏!」罵了一陣,他又問:「你的想法,是要怎
樣才有把握?」
    公孫小刀道:「讓它飛起來,只要離地三尺就可以了。」
    「聽說它飛行速度比流星還快。」
    公孫小刀很有信心地說:「我有把握。」
    「有把握就好。」沒了和尚又問:「它通常在何種情況下才會飛?」
    「不一定,有時一時興起就亂穿,不過它都在絕谷中才會如此,那是它認為最安全
的地方。」
    「果真不好惹。」
    公孫小刀興致很高:「但有一種情況,它一定會飛起來。」
    「什麼情況?」
    「雪崩!」公孫小刀解釋道:「只要山雪崩塌,它為了逃開,一定會飛向山頂以免
被活埋,這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沒了和尚道:「你現在就等雪崩?」
    公孫小刀點頭,不久他又道,「其實雪崩是可以製造的。」
    這就是他需要幫手的地方。
    「怎麼製造?你要我用吼?」
    「不成,誰可以用吼叫聲震動雪山?那樣同時也會驚動雪神貂,它就知道是人所造
成,它不會飛往山頂,只會隨著崩雪跑,想射它就更難了。」
    「依你的意思呢?」
    公孫小刀十分認真地說:「我想過好久,除了天然雪崩和下雪外,其它都不會奏效,
下雪自然是不可能,只有使它自然崩塌了。」
    「既是自然,何來使它之有?」
    這問題不怎麼好懂,公孫小刀馬上解釋:「所謂自然雪崩,就是在崩塌之前靜悄悄
的,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們只在山頂動手腳就可以了。」
    「用一種無色,尤其要無味的強烈溶液,倒在山頂,讓他浸濕冰塊,等到分割到一
定時候必會崩塌,由此就可以引起雪崩。」
    「這方法很好,但那溶液……」
    「我想好了,流沙散。」
    流沙散白色透明如水,沾上既蝕,與硫酸性能相同。
    「好!就這麼辦,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再兩天好了,我必須找到流沙散!」
    不必兩夭,一天時間,公孫小刀已從山下小鎮找回流沙散,兩人趁夜又趕往雪神貂
藏身處。
    越往深山,山蜂越高,直至一處山蜂如劍,一根根如桂林石鐘乳般的雌伏雪地中。
    「遠沒……這些山蜂少說也有百年沒人來過……一上一下,至少花上半天時間!」
    「哇呀……」公孫小刀指前面山峰,「過了這些山峰,前面有一處馬蹄斷崖,它就
躲在崖谷中。」
    「媽的!這小畜生真會找地方……」沒了和尚見這峰中散出不少蒙霧,已感到此地
必然是天然奇陣,弄個不好,恐怕就進得去出不來。
    公孫小刀很熟練地領著他,有時走前五步,就得斜退過丈餘,曲曲折折,弄得沒了
直咋舌。
    果然,經過山峰,前處己出現半圓形狀的斷崖,像要把兩人包圍起來一般。
    說它是斷崖,那是指從崖頂往下看,現在公孫小刀立於一座峰頂瞧去,那片斷崖就
如墓碑橫在前面,森涼幽靜。
    公孫小刀十分仔細往崖下瞧去,若非眼力極佳,定然無法見著因光線被四處高峰擋
住,又罩上深霧的峰底景物。
    沒了和尚瞧了老半天,一點收穫也沒有。
    公孫小刀沒多大把握,直到他算過方位再搜尋,才看見靠崖角處有東西在動。
    這動,也只是雪花稍微往上噴,確是貂鼠之類的東酉,在雪裡玩耍而已。
    沒了和尚看不到,只有問:「它在哪兒?」
    「在雪中,好像在玩耍。」
    「你確定是它。」
    「除了它,沒有動物在深崖中來去自如。」公孫小刀接著說道:「我們再等著看。」
    果然不久,雪中已穿出一個拳頭大,接著一條松鼠似尾巴的純白老鼠。
    公孫小刀這才放心:「不錯,就是它。」
    他轉向崖頂,指向左前方一處高峰:「你就在那裡下手……還是一起去好!」
    他怕沒了和尚經驗不足,此次他志在必得,不能有任何差錯。
    兩人直向崖頂,頂面視野較寬,但邊峰凸凹不平,崖峰就如瀑布狀,已有不少冰棒。
    公孫小刀選好離崖邊七八丈遠的地方道:「就這裡!分三段,前面六尺處撒白散,
再來三丈,然後是七丈左右。」
    他用三處,如若一處不行,也還有另兩處可以引起雪崩,當然,數量分配得當,仍
可造成同時崩塌。
    此處稍微凸出崖面,只要擻成弧狀,就可以切開連成一片的冰塊。
    「你撒完之後,就往後,越後面越好!我不知道雪崩面積有多大。」
    「沒問題!」沒了和尚精神十足,道:「現在就撒如何?」
    他想撒完也好跟他到別處去,看他如何捉捕獵物。
    「不行!」公孫小刀道:「撒下去若太早崩塌,找來不及應付!若沒效,你還要再
弄一遍,必要時還得躲開冰塊,我在那邊山頂後方。」
    他指向右邊前方那座山峰,「撒卞去後,我會到你那裡,你在撒,你若要看就找一
處能見著崖面的地方就可以了,我在趕它飛向崖面時,再殺它。」
    「為什麼要趕上崖面?它一飛起來……」
    「它一飛起來,一方面距離不怎麼夠,最主要的,是那時正好雪崩,就算射中,它
也會掉落在滾雪中,而被埋住,想找就更難了!」
    「好哩!都依你!」
    兩人各自行動。
    沒了和尚拿出不幾包白色粉末,依計劃行事。
    公孫小刀攀向另一座山頂,也已經挽弓拉箭。
    兩刻鐘以後,沒了和尚撒了粉末,粉末沾地,立時侵蝕,直往下陷,不知是藥性強,
還是沾上溶水成液,速度十分快捷。
    沒了和尚見狀,也加快速度,撒完三道藥線,趕忙躲向後方。
    公孫小刀目不轉睛地盯著崖底雪神貂,深怕他一個沒注意,讓它逃走。
    撒藥不到半個時辰,突然冰塊往下掉,至少有千斤重,等它第一次撞擊冰壁,冰塊
如炸藥開花,四分五裂地射開,宛若元宵燈火。
    與此同時,一聲地動山搖的爆裂聲響起,震得整座雪山搖晃不已。
    聲音過處,又有數處雪崩,如萬馬奔騰般直向山崖,氣勢之壯,簡直可以吞掉整個
宇宙。
    雪神貂也驚覺,不知是詭計之下,它已飛向山頂,宛如流星,刻出一道晶瑩白線,
直衝而上。
    公孫小刀沒想到雪崩會有如此之劇烈,震得他無法穩定身子,眼看獵物已現,不得
已,硬是咬緊牙根,雙腿插入雪中,想穩住身子但仍效果不好。
    白光已將行向山頂,當機立斷,他不得不騰空而起,擺脫地動山搖,拉開硬弓,電
也似的射向目標。
    如果說雪神貂是流墾,那麼他的箭是專門射毀流星的飛彈。
    天空只見兩道光線,合在一起,最後落向山頂。
    次時公孫小刀已騰身而起,飛出落腳之地,從山峰直往下滾。
    地仍動,地仍搖。
    足是過了兩刻鐘,大地方靜下來。
    深不可測的崖底,差不多快埋平了。
    沒了和尚走出崖面,正緊張地找尋公孫小刀下落,四處高叫。
    不多時,公孫小刀從雪堆中走出來,好像被埋不止早第一次,他已懂得如何在這種
情況下保住自己,看起來傷得不重。
    他關心的是否射中獵物,飛身奔向山頂。
    山頂,沒了和尚早已拾起一箭穿心的白貂,他沒心欣賞,真到公孫小刀走上來,他
才放心的將白貂交給他:「成了。」
    「嗯!」
    公孫小刀激動地打了個冷戰,趕忙接過奄奄一息的白雪貂,突然又覺得它十分可憐,
不停地撫著它背毛。
    沒了和尚見狀,安慰道:「只有生命,命太虛,誰是形,未見是形,因果輪迴,說
不定它前生欠你娘的債,今生是來報答的。」
    公孫小刀讚歎不已,「傳言果真不假,此丹聽說可解毒。」
    沒了和尚歎道:「希望它能治好你娘的病!」
    物已獵到,他不再停留,埋了神貂,兩人已隨步往回路行去。
    到達木屋,公孫小刀歸心似箭,一刻都不願停留,收拾一些衣物,便要趕回中原。
    這正合了沒了的心意,且他幫忙獵得雪神丹以後,公孫小刀對他很是感恩,話也顯
得較多。
    臨行前,他不忘去拜訪綠金福祖孫。
    然而
    安邀村,再也不存在,只有一堆灰煙、廢墟,整個村子被燒了個精光。
    「天殺的巴谷!」沒了一罵出口:「一點良心也沒有!」
    公孫小刀覺得胃在收縮,想嘔,還有一般殘灰味道,他聞的卻是血淋淋的屠殺味。
    走向記億中金福的房屋,想從中尋找他們是否己遇難的證物,但翻動許久,除了灰
炭以外,再也無法找出其他像樣的東西。
    「大師……」公孫小刀茫然道:「你說那位巴谷是什麼長白二鬼?」
    他沒闖過江湖,對於江湖的名號十分陌生。
    「沒錯,他們已投靠天鷹教麾下。」沒了道:「別再叫我大師,我們都已是朋友,
叫我酒沒了或者醉鬼、酒缸!都可以,只要沾上酒字,就足以代表我。」
    公孫小刀沒回答,沉默地立在該處。
    沒了和他相處數日,己知道他個性不會和人爭吵,只會靜靜地聽人說話,如此一來
倒把沒了拱托成油腔滑調了。
    「老弟別介意,我就是話多些了。」沒了有些歉意道:「你要問我,如何可以找到
他們對不對?」
    公孫小刀點點頭。
    「有點問題,天鷹教剛成立不久,還沒生根,目前在王屋山一帶,也許會逃走,我
向你保證,如果那傢伙捉走他們祖孫倆,我一定負責將人要回來。」沒了說得滿有把握。
    「謝謝你。」公孫小刀感激地說。
    「客氣。」沒了道:「好朋友,不必說那麼多。對了,我去找人以後,將來要到哪
裡去找你?你娘住在何處?」
    「我家在風翔城西青河村後的一家小房子,那裡有棵椿樹。」
    「鳳翔城……」沒了念了兩句、突然驚愕地往公孫小刀瞧去:「你說的是渭北的風
翔?」
    「嗯。」
    「你也姓公孫?」
    「嗯。」
    「那……」沒了起了毛,「渭北秋月寒,號稱武林三大高手之一的公孫秋月,兩大
世家的公孫世家和你是什麼關係?」
    公孫小刀輕歎道:「我娘是公孫老爺的女僕,我在老爺家出生,後來我爹死了,公
孫老爺賜我們母子姓,所以才姓公孫,我本姓春,我六歲就搬出來了。」
    「哦……」沒了有些失望,但隨即又信心十足地說:「沒關係!英雄不怕出身低,
管他什麼渭北秋月寒,江東柳西絕,我對你是信心不改,你一定是第一把高手。」
    公孫小刀只是淡漠一笑,他根本就不瞭解高手是何含意,他只想平平安安地過他這
平凡的一生。·
    沒了和尚也不願再耽誤時間,立時告辭:「我走啦!最晚一個月,我一定會去找你,
再見!」
    他走了,臨走扔出一句含有笑聲的話:「幫朋友辦事,夠來勁的!」
    公孫小刀送走他,也舉步朝中原出發。
    鳳翔城,公孫府,富可敵國,若說天下有兩位富翁,一位就是公孫,另一位則是姑
蘇慕容。
    天上神仙府,地上公孫府,純白丈八尺高的大理石牆,塊塊雕有奇花異獸,殷紅琉
璃瓦宛若透明的紅玉,托在月宮寶殿中,讓人不敢相信世上會有此建築物。
    然而最令人讚頌的不是公孫世家的財勢,不是宅第的豪華,而是公孫府的武功。
    「秋月寒,路不歸。」
    公孫秋月的劍起了寒意,有路,你也回不去了。
    若和公孫秋月為敵,那只是死路一條。
    公孫秋月雄立江湖數十年,還沒吃過敗仗。
    十五年以來,每三年一次和世交的慕容府例行比武,公孫秋月已連續戰勝慕容天。
    現在比武的日子又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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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58:08 |只看該作者
第02章 六絕神功驚月斬
    公孫秋月不停地練功。
    後院百花盛開的花園,一處鋪黑石地磚的平地,一把青光劍挺閃閃,鋒利劍鋒掃得
七丈開外的梅枝搖蕩不已,整個身形已被劍影罩住,分不清四肢五官。
    突然一聲龍吟,劍如吞天騰蚊,急射左邊一探芙蓉花,只一煞閃,瘦高的身形已停
在花前,一把劍尖筆直地刺向花蕊。
    公孫秋月呼吸急促,額頭全是汗珠,六旬餘的臉孔有了許多皺紋,頭髮也斑白多了。
    本該是精芒射人的眼神,現在也變得淡然無光了。
    最令他失望的是他的手在抖,雖然看起來仍很直,劍尖仍刺向花蕊,但他知道該刺
第三蕊才正確,他卻削下了第二蕊,傷了第一蕊。
    握劍的手不在穩了,這對一個高手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卻發生了。
    手在抖,心也在抖。
    老了嗎?人真的會老嗎?
    半年前,他就覺得有點力不從心,現在比武日期已近,他更覺得緊張。
    他本可交給兒子這個擔子,但兒子是二娘所生,才十七歲,怎能擔得了這個重擔?
    交給他弟弟,或是他侄子,尤其是飛霧,年紀輕,武功又好,但他弟弟會答應嗎?
自從飛霧練功走火入魔以後,他倆就有了嫌隙,又如何開口?
    慕容寒的功夫豈是好惹的?
    眼看就要輸掉今年的比武,他還是沒辦法使自己的手穩下來。
    渭北秋月真的能不敗嗎?
    此種心情壓力,說有多重就多重。
    收起長劍,擦去汗殊,祥和的臉孔現在也出現幾許愁悵。
    望著那棵小時候自己植種的青松,簡直要比他腰身還粗了。
    再看看松旁邊一棵小松,也有小腿粗了,他還記得那是女僕春來的兒子小刀,五歲
時種的。
    「也許二十出頭了吧……」
    公孫秋月不再練武,收拾一下,腳步有點蹣跚地步回屋內。
    三年前公孫小刀回家一趟,三年後他再次抱著興奮的心情回到青河村。
    小屋依舊,只是搖搖欲倒,左牆角也多出一個小洞,不時鑽出一條野狗,圍著庭院
的籬笆也倒塌不少,纏滿牽牛花。
    冷風吹向茅屋小窗,呀呀聲音慼慼傳來。
    「娘……」
    公孫小刀聲音低嘶,眼眶已紅,急忙追向屋內。
    厚厚的灰塵,牆角滿是蛛網,倒塌的桌椅,至少有幾個月沒人住了。
    淚水從他眼角滾下來,慢慢地,就像小草尖端的露水,凝聚夠了才會往下掉。
    「娘,您不能離開我……」
    沒有人回答。
    十幾年了,他們母子倆就如此相依為命。沒有顯赫的家世。每一餐,每一頓飯都要
辛勞力去賺,每一針,每一線,每件衣服都要慢慢地縫,慢慢地做,雖然很清苦。但總
是親情,相依為命。
    十多年了,沒有過多的奢求,只希望能盡一點孝道,讓年邁的母親安享余。
    十幾年的跋山涉水,吃盡苦頭,替母親找回藥,怎受得了母親就這樣走了?
    ——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
    「你母親走了。」
    公孫秋月不知何時已立在他背後,神情十分悲痛。
    公孫小刀抹去淚珠,紅紅的眼睛瞧向他,哽咽道,「老爺……你答應照顧我娘
的……」
    終於忍不住,還是滾下淚來。
    公孫秋月也落淚,走向前,扶住小刀,過了一段時間才道,「我已盡了力……」
    小刀拭去淚痕,強制悲慼,仍低著頭:「我娘她……她還交代什麼了嗎?」
    公孫秋月道:「她要你好好照顧自己,別為她難過……」
    他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她還說過……」公孫秋月猶豫一下:「她還說要你好好保管藥物。」
    「娘都已……」小刀深深吸口氣,壓強心頭悲痛:「我娘葬在哪裡……」
    西山外,可俯視整個鳳翔城,正巧對著公孫府的大門。
    墓碑仍新,黃土已添新草。
    「故春來夫人之墓」左下角寫有「公孫眾子孫敬立」
    對一個女僕,公孫秋月以夫人相稱,尊敬之心可想而知。尤其以公孫世家眾子孫立
碑,更有一層意義存在。
    「娘……」
    公孫小刀跪在墓前,終於昏過去了。
    公孫秋月扶起他,並沒有叫醒他,直到夕陽西下,一片金光,從公孫府墓後透向墓
碑,他才醒過來,
    焚香立柱,紙線輕燒,他膜拜不起。
    「娘,連您的墓碑都不是孩兒所立……」
    他伸出食指,運功在正中「故春來夫人之墓」紅字左下方再刻上「不孝兒小刀叩
泣。」
    天已黑。公孫秋月問:「小刀兒,跟我回去如何?」
    「老爺,謝謝您,我想守墓……」
    「也好……若陪完你娘就回來,不要再流浪了,住近點,也好照顧你娘……」
    「多謝老爺!」小刀深深向他施禮致謝。
    「歡迎你來!晚上天冷,要多加衣服。」
    公孫秋月蹣跚地走了。
    小刀卻有說不完又說不出的話,要告訴他母親。
    「娘,您怎麼留下刀兒……」
    夜風在吹,泣聲已停,小刀兒抱著墓碑睡著了。
    十天的守墓後,小刀兒已回到公孫府。公孫秋月讓他當副管家,他不安,他只希望
安靜地過日子,就做個花匠,終日陷著花草樹木,也使他平靜了不少。
    他的回來,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只不過是多了個花匠而已。
    公孫府仍平靜如昔。
    公孫秋月似乎有意傳授他武功,特地吩咐他每天早晨都要到那座練功庭院澆水。然
而小刀仍然專心一意提水澆花,對於武學根本就沒興趣,幾天來連正眼都沒看過秋月寒
在練功。
    公孫秋月見不說話是不行了。
    「小刀,你練過武功?」
    「沒有,只是學過正統武功。」這十餘年來,他從捕捉奇獸中悟了不少方法,也練
了一身無法想像的身手,只是他並不懂——武,就是力。功,就是功夫。並不是定要功
力舞劍才算是武功。
    以他狩殺雪神貂那一箭,說出去,也許人家根本就不信——因為他們沒見過。
    他一直認為象老爺使的劍法才叫武功。
    公孫秋月已有七尺餘,小刀比他還高出半個頭。
    「你身軀很好,想不想學點功夫?」
    公孫小刀猶豫沒有回答。
    「學一點,能強身,也能防身,如何?」
    「老爺……」公孫小刀想說他並沒有仇人,不需要武功刀槍的。
    公孫秋月慈祥笑道:「學學也好,公孫家族本來就在江湖武林之中,種種恩怨難保
永遠沒有劫難,我不希望你們有所損傷,能學多少就學多少!」
    他又說:「你們雖非護院武師,但你最好還是找機會學上一拳半腿的。」
    盛情難卻,公孫小刀終於點頭:「那小的就學學。」
    「好!這才像年輕人。」公孫秋月拍拍他的肩頭:「我先教你如何運氣!」
    他所傳的正是公孫世家從不外傳的秘訣六絕神功。然而他只是說:「教他運氣。」
按規矩只能傳嫡親弟子,他是違法相授的。
    他不厭其煩地解說身上穴道之功能及作用,再教他運氣心法。至於拳腳架勢,他倒
不怎麼注意。
    公孫小刀對此門功夫覺得好奇,學的十分認真,也很有效果。
    經過幾天調息,現在他終於明白,以前丹田一股真氣可以很自然衝向手腳四肢,使
自己出手快速,但卻無法衝向背部和腰腹,原來這都是脈胳真氣行走不正確的原因。
    現在他很容易就可將真氣運行到身體任何一個部位,無形中,功力似乎又加強了許
多。
    這天他仍舊到花園去澆水,但來的不是公孫秋月,而是他的女兒湘雨和兒子小溪。
    他們也想練功比武。
    公孫湘雨一身翠衫,嬌美身段均勻柔美,提著長劍快步奔向此地,嬌笑道:「弟弟,
今天爹不在,我們也來此處過過癮!」
    隨風掠起的秀髮,配上一副清純臉蛋,公孫小刀似乎可以從她臉上,捕捉當年比他
小三歲的大小姐,不禁多看她幾眼,尤其那對甜美的眼睜,仍是如此迷人。
    面對滿腮鬍子的小刀,湘雨並沒有看出他就是當年陪她玩耍的小刀哥哥。
    「弟弟,快來呀!」
    院道又奔出一位十餘歲的青年勁裝的少年,眉字之間除了精明外,還顯得有點稚氣
未脫。
    兩人對公孫小刀並未有什麼特殊反映,已各自練起劍法。
    小刀看主人練多了,現在瞅瞅他們,氣勢自是差多了。
    他不再看,仍然去澆水。
    庭院左方已出現一位白袍年輕人,他身後有位劍童捧劍立於一旁。
    「喲!二堂弟,今天打扮得挺有派頭,還找了個捧劍的!」公孫湘雨瞧瞧她二堂弟
飛霧眉頭那對倒立眉毛,一副多傲神情,心裡就不舒服。
    他有點不屑地笑道,「公孫世家有你這樣的弟子,實在是沒什麼光彩的,這一式飛
花逐月,我十五歲時就比你們練得好,看來你們是枉費功夫了。」
    「怎麼?想要較量是不是?」湘雨橫劍,不客氣地說。
    「也好!我正愁找不到練劍的!」
    話未說完,他巳抽劍,騰身,罩向湘雨。說打就打。
    雙方開始接觸,公孫飛霧不傀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只幾個回合就逼迫得對方手忙
腳亂。
    湘雨似乎也打出火來,硬是搶攻,乾脆不守了。
    公孫飛霧冷笑不已:「給我玩真的?好!我就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話還未落,劍走偏鋒,存心削落湘雨衣服,只一閃身,湘雨已哀叫,長劍落地,雙
手撫胸。
    「少爺!不可以……」
    公孫小刀以為公孫飛霧還要出手,情急之下他已叫出聲來,想拉住他。
    豈知公孫飛霧雖任性高傲,也不敢太亂來,削掉湘雨的左邊衣襟之後,舉劍指空,
停在那兒,突聽小刀叫聲,轉向小刀,劍尖頂住他胸口,戲謔道:「什麼時候公孫世家
的下人會教訓起主人來了。」
    小刀知道自己太魯莽而冒犯了人家,不再說話,低頭站立。
    公孫飛霧劍尖一洮,小刀胸前的衣服已被削成碎片,露出結實的肌肉。
    「給我記牢,你沒資格管少爺我的事!」
    小溪看不慣,叫道,「二堂哥,你太過份了!怎可以如此對人?」
    公孫飛霧瞄向他,冷笑不已:「要想教訓人,就得練好武功再說!像這樣光叫有何
用?哈哈……」
    狂笑中,他已離去。
    湘雨衣服已破,不敢多停留,急忙奔向廂房,小溪瞧著小刀,歉意道:「你是小刀
兒吧?別在意,我送一套衣服還你。」
    「不用了,小少爺。」小刀淡然含笑回答。
    小溪也沒有再說話,再看他一眼,已追向湘雨。
    小刀看看自己空落的胸口,對於此事,他似乎十分習慣,並沒有多大反應,臉無表
情地注視地上長劍,走上前,將它拿起。
    驀然長劍一提,人隨劍走,不可思義的射向公孫秋月每天練劍那株芙蓉,凌空一個
打轉,一支青鋼劍己無聲無息地刺穿牆上至少有兩尺厚的花崗石。
    他用的正是公孫飛霧傷他那招飛花逐月。
    他輕輕拔出劍,竟然劍身一點刮痕也沒有,好似刺中的是塊豆腐一般,進退自如。
    這不是寶劍,能如此輕易穿硬石,又不著痕跡、聲音,只有一個字快,快得飛也似
的。
    十幾年來,他練的也全是這個字——快。
    功夫的高下、深淺,也可以說大部分取決於這麼個快字。
    撿起地上碎衣片,他準備送還長劍。
    輕風吹過,芙蓉花蕊已慢慢掉落,只有一蕊——第三蕊。
    公孫秋月今天沒練功,因為他必須去一趟廬山海孤嶺。
    此地正是一星期後,武林兩大世家比武的場地。
    十五年來,他第一次提前來此觀察地形,只想多瞭解場地,多一份致勝準備。
    此次他乃單獨行動,不能洩露行蹤,否則對公孫世家名聲有所損辱。
    其實場地也不過是雜草多了些,一切依舊,能注意的也只有天候、風向、冷暖和雲
霧而已。
    一往一返,已花掉兩天時間,離較技只剩下五天時間了。
    這五天,公孫世家上下亂哄哄的,有的興奮,有的抱怨,有的感歎,有的煩悶,有
的滿不在乎。
    大致來說,年長的較年少者感觸較多,尤其公孫秋月,他似乎沒有多大把握,心情
沉重得很,卻又不得不安撫眾人,時而裝出不在乎的笑容。
    這些事對小刀來說一點用意也沒有,公孫府雖豪華,但下人住的地方仍很簡陋,倚
在偏僻角落,一叢長高、落葉、又長新技的竹叢,青黃交錯,十分零亂。旁邊一口方古
井顯得濕漉漉的,屋角下擺滿鋤頭、畚箕、竹編、淹漬大水缸。
    一切柴米油鹽,衣食住行,要用要洗的,可以說全出在這間房舍。
    雖亂了些,但他們打掃得乾乾淨淨。
    小刀窩在這間不算透光的小屋裡,只要夕陽爬過牆上那扇田字窗,屋裡就暗下來了。
    他坐在自己找到的古舊得好像是供小神位的桌子前,桌子對面牆上釘個小木板,上
面放著一爐香,兩支紅燭,供在牆上的是他刻制的母親靈位。
    桌上置有幾本書,一副筆硯,有一盞燭燈,雖然黑漆漆,他仍沒點燃燈火,望著母
親靈位發呆。
    他在想隔壁廖大叔,一生在公孫府當僕,一家人過得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生了兩
個兒子,一個女兒,也都打算繼承父親之業,常常慇勤勞苦。本來,母親也可能和他如
此過的,為什麼要搬走?如今自己生活安定了,總是少了些什麼……
    他在想以前母子相依為命那段淒苫日子,在想老夭為什麼總是折磨苦命人,給了母
親疾病纏身?
    他在想母親時時說的那句話:「要是你父親還在,你又何必跟著娘受苦呢?」
    他在想自己從記事開始。就不知道父親生著何種模樣。
    他想的事情很多,全是回億,沒有憧憬。
    「老爺……您怎麼來了。」
    小刀突然驚覺有人逼近,一抬頭,公孫秋月已立於門扉。
    「老爺,這地方……」小刀覺得此地又小又黑,實在不適合老爺光臨。
    「沒關係!」公孫秋月含笑道:「幾天忙碌,倒忘了你,今天較清閒,我就自己來
了。」
    小刀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呆立於屋中。公孫秋月點燃線香,恭敬拜著神位,插上香
後,才又道:「功夫練得如何?」
    「老爺您坐!」小刀拉出自己方才坐的竹椅推給他,「還可以。」
    公孫秋月含笑道:「有進步就好,你也坐!」
    他要小刀坐在床沿。
    「你知道後天和慕容世家較技的事嗎?」
    公孫秋月問。
    「知道。」「你想不想去?」「老爺……我武功不好……」「去看看如何?」
    「老爺,我是下人……」
    這句話說得十分吃力,也劃開兩人的界線。公孫秋月若無故帶個下人去,必定會引
起非議,也許會使小刀難堪。
    「其實你我又有何差別呢?」公孫秋月有感而發,不再邀他同去,他問,「你對於
較技一事,有何感觸?」
    「我沒有……我不懂這些。」
    公孫秋月感到一絲歉意,老是問人家江湖事。轉了話題:「我是想來告訴你,有較
技就有勝負,不管勝負如何,還是希望你能繼續練下去。」
    「好。」小刀回答很爽快。
    「另外就是,我暫時離開幾天,一些功夫無法教你,這是我手抄的招式,你先拿去
學,回來以後我再指點你。」
    他拿出一本小冊子交予小刀。
    小刀翻開,都是劍招,正是公孫世家絕學「驚月斬」。
    「老爺,這些刀劍……」
    他看到刀劍招式,就有那種血淋淋的感覺。
    公孫秋月慈祥笑道:「你拿去吧!這是驚月斬的秘訣,雖只是劍式,但也能化為掌
法,不用劍也可以練,不過你要記著,一定不能丟掉或讓人發現,背下來燒掉更好,知
道嗎?」
    小刀拒絕不了,只好收下。
    「時間不多,我們明天就出發,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來。」
    「希望老爺旗開得勝。」
    公孫秋月拍拍他的肩頭,己含笑離去。'
    小刀走出門外,已有幾名下人圍上來,東問西問——大老爺來找下人,可說是破開
荒的第一道。
    小刀的回答是說老爺看他年輕力壯,是否要和武師一同去廬山。
    眾人覺得,他不去實在可惜。
    廬山已聚滿各路江湖英雄好漢。
    三年一度的武林兩大世家較技,在武林來說是件大事,比少林解陣、華山論劍並不
遜色。
    海孤嶺位於廬山南麓,三面斷崖,一面峭壁,四處雲霧瀰漫,綿綿如海,因而得名。
    海孤嶺上的雜草已除,分兩邊相對置有五張大師倚,中間左方靠蛸壁處,則有三位
高人坐於斯,分別是少林掌門無心大師,武當掌門木陽子,另一白髮老者則是輩份極尊
的華山長老無怨老人。
    公孫秋月坐於左邊太師椅,與他平坐的是他的弟弟,左臉劃有一道兩寸長刀疤的公
孫斷,依次為飛霧。湘雨和小溪。大公子飛雲因武功盡失而沒來。
    右邊慕容世家來了四位,慕容天、他兒子慕容白,以及夫人情柔,女兒慕容雪。
    慕容天顯得精神特別好,從三十一歲開始,他就負下交技責任,現在已有十八個年
頭,正值壯年期,功夫自是更精純。
    四周觀眾十分沉靜,能上得了海孤嶺,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有頭臉的人,人們自然十
分珍重。
    晌午已至。
    無心大師含笑而立:「三年——慕容、公孫較技盛會已近,此乃武林中最無殺伐而
撼動人心的切磋,老衲在此宣佈比武開始。」
    四周--陣掌聲。
    公孫秋月起身抱拳拱手:「慕容老弟,幸會、幸會!三年以來想必神功大增,小哥
我當全力以赴。「
    慕容天也起身抱拳,笑道:「豈敢,誰不知渭北秋月寒聲如貫天地,小弟我只能討
教,何敢言切磋呢?」
    「客氣了!」公孫秋月也不再客氣,道:「老弟,咱是否仍以三場為勝負?」
    「就隨老哥。」慕容天道:「劍術、掌法以及內力。」
    「那以掌法開始如何?」
    「好的!請!」
    話聲一落,慕容天長嘯震天,天馬行空,從容不迫,瀟灑地掠向中央。
    秋月寒也不落後,一個燕子抄水,端的如天神下凡,看得觀眾驚歎不已。
    兩人見面,二話不說,慕容絕學玄夭掌幻化排天倒海氣勢,襲向秋月寒上三路要穴。
    秋月冷靜應戰,拍出三掌,化解左邊攻勢,再二騰身,掠向空中避開五掌,反手一
掃,似乎有點像少林摔碑手,奇快無比地劈向慕容天背後空門。
    「好招!」
    幕容天大喝,回馬金槍似地一個飛踢,點上秋月左腰,借此扭正身形,雙掌封出,
硬是擊向秋月左掌,來個掌對掌。
    然而秋月並不想硬拆,吸口真氣,藉著慕容掌力飄向左前方,雙腳著地,舞動右手,
忽然騰飛再起,迴旋數圈,帶起一陣強風,如山洪爆發般擊向纂容。
    慕容天有備而來,紮穩馬步,雙掌封出,等待這一致命一擊。
    雙方再戰,秋風似掃落葉一般繞慕容天打轉,掌影幢幢,啪啪之聲猶如鞭炮。
    纏戰數招,雙方額頭都有了汗珠,攻勢仍未停頓。從打法看來,可以猜出秋月在使
巧勁,以避免耗損功力過多。
    慕容天在實打,想以快捷的攻勢取姓。
    突又雙方大喝,慕容天出掌衝向秋月,攻七掌,逼得秋月騰空而上。
    幕容天急起直追,雲天絕盡展無遺,摧拓拉朽般衝向秋月下盤。
    此招他勢在必得。
    秋月身居空中,變化較為不易,改守為攻,儘是封招。
    如此一來,則如皮球般不停地被慕容天擊向空中。
    慕容天見狀心生一計,急忙撤招,讓秋月下墜於地,再一個欺身,泰山壓頂般罩了
下來,威力無可匹敵。
    秋月下墜,眾人尖叫,眼看就要傷在慕容掌下,不得已來個大旋身錯開雙掌。左掌
在下,右掌硬接著慕容雙掌。
    猛然巨響,慕容天倒射而退,連翻七個跟頭,點向峭壁方飄落於地面,喘息不已。
    秋月則在地上不停打滾,直到快抵達坐椅,方才站起。
    衣衫已沾上黃泥,有點狼狽。
    湘雨見狀急叫:「爹!」
    本想去看看秋月傷得如何,卻被公孫斷阻止。
    照表面看來,似乎是秋月輸了這場比賽。
    雙方走近,互相哄手,英雄相惜般苦笑不已。
    許久,慕容天才淡然道:「我輸了!」
    此語一出,眾人嘩然。
    明明是幕容天將秋月逼向地上,怎麼會輸呢?
    秋月苦笑:「僥倖!」
    此時無心大師方起身說:「第一場掌法,秋月獨勝。」
    歡呼聲起。
    尤其是公孫世家那邊眾人,都大呼秋月寒不愧秋月寒。
    其實剛才那場打鬥,內行人一看就知道秋月在最後一招讓了半隻手。
    慕容天雖反衝而上,居高臨下,佔盡優勢,但當他全力撲擊時,已沒考慮防守,小
腹空門已露。
    如果秋月寒月以雙掌逼退也行,但只用單掌,左手擊向地面,雖可增加反擊勁道,
但總比雙掌來得弱。
    既然較弱也能抵擋住幕容天一掌,那麼左手再擊向幕容天,可就輕鬆多了。
    秋月僅在逼免傷亡。
    所以這才算贏了這場比賽。
    慕容天並不想休息,他想以年青力壯來佔點便宜,立時道:「第二場劍法還請公孫
哥指點。」
    公孫秋月含笑點頭:「小心了。」
    雙方又展開劍勢,氣勢比掌法有過之而無不及。
    慕容天已從過招中感覺出秋月的劍法並不穩,頓時心中大定。
    十招一過突然慕容天大喝,名傳武林的慕容七劍己展開,一陣又一陣劍影,如魚群
般蜂湧地罩向秋月,猶如翻江倒海,氣勢磅礡!
    秋月的驚月斬更不在話下,火山爆發似的,衝過一叢又一叢,一點也不遜色。突然
雙方倒射七、八丈遠,一個旋身後又倒射空中。
    宛如一道銀虹掛在空中。
    再次觸及,連續三次。
    宛如爬高塔,急往上衝。
    最後一次觸及完成!
    雙方已錯開,倒飛回地面。
    秋月臉色有點白。
    他知道過場比賽已經輸了。
    無心大師和木陽子及無怨老人已起身,走向秋月和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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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發表於 2010-7-7 09:58:27 |只看該作者
很容易找出兩人胸口紫宮穴上一道細痕。
    不久無心大師才宣佈:「第二場,劍術幕容獨勝!」
    眾人歡呼。
    年輕氣盛的公孫飛霧已站起來:「我家的劍法不可能失手的!」此語一出,千百道
眼光已齊往他射來。
    秋月點頭道:「不錯,飛霧,伯父輸了。」
    飛霧叫道:「那一定是您認穴錯誤,或是出手過慢,才如此。」
    公孫斷虯髯甩動,活像個張飛,叫道,「飛霧不得無禮!你大伯武功豈是你能批評
的?」
    飛霧不甘心地低下頭,不再說話。
    秋月啞然一笑,轉向慕容天,「你的劍法實在銳利無比。」
    慕容天一笑:「運氣罷了。」
    這一場勝負在於,雙方交錯擊劍,然後各自找機會剌向對方穴道。
    秋月稍偏了一些而輸了。
    第三場內力已展開。
    雙手四掌抵合,輸贏在於陷下腳印多深而分勝負。
    幾分鐘不到,兩人開始流汗,眾人的心也隨著兩人的比鬥而掛於胸口,有的更加捏
緊雙掌,浸出的汗水比在場上比賽的人還要多。
    不到半個時辰,兩人雙手開始抖動,雙腿微震,地面已開始下陷。
    秋月腿部通紅,開始呼吸急促。
    幕容天也差不到哪裡,脖子粗如大腿。
    兩刻鐘已過,兩人衣衫都已濕透,腳印已陷下三寸。
    秋月咬緊牙根,有點急躁。
    慕容天閉眼咬牙,但仍然算得上是平靜。
    可能拖得過久,對於秋月很不利。
    到了此刻,所有在場的人都已屏氣凝神,暗暗為自己所期望得勝的角色加油。坐在
椅子上的人也都站起來。
    現在雙方已都吼出沉聲,拚鬥已達到最高峰。
    秋月盡量不便自己的表情過於緊張,以免影響了公孫世家的名氣和眾人情緒。
    但慕容天卻沒這樣顧忌,因為他比秋月少說也得差二十多歲。內力不足,就算敗了
也不怎麼丟人,所以他可以全心拚鬥。
    如此一來,好像慕容天已有所不支,他雙手抖得很厲害。
    突然,秋月身軀往後一傾,腳印也陷深不少。
    眾人驚訝地叫出聲音。
    驀地,又有狂笑聲傳來
    「哈……」
    笑聲末落,不知從何處竄出一位蓬頭亂髮,破衣破褲,形同乞丐,狀如瘋子的糟老
頭,瘋癲般走向兩人:「你這種功夫有什麼資格代表公孫世家?哈哈……」
    突然出掌,擊向秋月和慕容天,兩人交功正吃緊,誰也沒法脫身。
    登時,秋月被打個正著,當場倒地吐血。
    「爹……」
    湘雨驚叫已衝上去,想救秋月。
    其後又衝上不少人。
    眾人一陣騷動,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事情實在太突然。
    無怨老人立時喝道:「拿下此人!」
    有了指揮,眾人方攻向瘋老頭。
    「你們算什麼?他秋月又算什麼?他有什麼資格代表公孫世家!這麼差的武功,哈
哈哈哈……」
    瘋子在眾高手圍攻之下,竟然來去自如,如此功夫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公孫斷更是雙目盡赤,一心想為哥哥報仇,不顧性命地纏住他。
    「公孫斷,你也不是東西,你有什麼資格?哈哈……」
    瘋老頭一掌擊退公孫斷,不再纏鬥,騰身掠向山下,快捷無比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他那狂傲的笑聲,回音不絕。
    任誰也沒想到比賽會有這種結局,他們更猜不透這怪老人是誰,武功為何如此高強!
那麼多武林高手,都無可奈何於他。
    公孫秋月和慕容天都已身受重傷,倒地昏迷不起。
    無心大師急忙施救。
    雖挽回兩人性命,但想讓他們復原,還得有一段時間。
    事出突然,眾人也不敢停留,已各自散去。
    公孫、慕容兩家為救人,也快速離開海孤嶺。
    消息傳出,武林中又多出一位不可思議的高手。
    秋月寒和慕容天的比鬥平分秋色,而雙雙都遇難成重傷。
    秋月寒受傷的消息很快傳遍公孫府,小刀也聞知。他已在西院徘徊數天,希望能見
上一見。他想將手中的靈丹交給他療傷,但都不得門而入。悶得他只好修剪花木,排遣
時光,一日他終於遇上了湘雨。
    「小姐……」
    湘雨見是小刀,想起上次他為自己挺身而出,也停下腳步,微微一笑。
    「有事嗎?」
    小刀不敢多看她那張甜美的笑容。右手剪刀不由自主地剪起來:「老爺他……」
    「不礙事的,我想過幾天就會好的。」
    湘雨雖然在笑,仍掩不住瀏海下眉宇中一份愁悵。
    小刀拿出小木盒,猶豫著:「小姐,小姐,小的有些藥,也許對老爺的病……」
    湘雨見他如此真誠,也不好意思拒絕他。
    「是外用,還是內服?」
    小刀高興地送過去給她:「是丹藥,和水服下紅色的那顆,黑色的有毒……」
    湘雨打開木盒,一陣香味傳出,如果她知道這就是練武的人夢寐以求得的藥物,非
大吃一驚不可。
    「黑色的是毒藥?」湘雨有點擔心地問。
    小刀說,「不一定,會用的話,仍是良藥,也許老爺用過。」
    「它們有名字?」
    「紅的是雪神丹,黑的是赤眼丹。」
    「哦!」
    湘雨似懂非懂。
    若小刀說出是雪貂的內丹,她就能明白一切。
    至於雪神丹,知道就不算普通了,「我這就拿給爹!」
    湘雨含笑離去。
    小刀望著她的背影,許久未動,想起童年那段日子——
    唉,湘雨可說是他唯一的一個青梅竹馬。
    正發呆,湘雨突然又跑回來。她神色十分緊張,向他招手:「你快來!」
    「我……」
    小刀登時發慌,「是不是藥物出了問題?」
    「不是!我爹要見你!」
    「哦!嚇了我一跳。」
    小刀這才放下心來,隨著湘雨去見老爺。
    秋月躺在一間設備豪華的臥室,病容滿面,他雙手撫弄小刀送來的木盒。
    「爹,他來了。」
    湘雨領著小刀進入臥房。
    「老爺,您找我了?」小刀拱手而立。
    秋月輕輕一笑,坐起來,但是很吃力。湘雨趕忙把他扶起。
    他含笑向小刀點頭,復對湘雨:「雨兒,你出去一下,爹爹我現在有事問他。」
    「爹……」
    湘雨心想,一個下人有什麼好問的。她不想出去。
    「先出去如何?」秋月看著湘雨,「呆會兒你再來,爹再告訴你。」
    湘雨無奈,「好嘛!」
    臨走前,還看了小刀一眼,不怎麼服氣。
    小刀低頭,感到一絲歉意。
    秋月含笑道:「湘雨任性了些,你別在意。」
    「小的不敢。」小刀急忙回答,復又問,「老爺,您的傷……」
    「沒關係的。」
    秋月輕輕咳嗽兩聲,似乎嘴角又掛出血絲。
    「老爺,我那些丹丸……只要您服下它,聽說……」
    秋月道,「不是聽說,而是事實。」
    「那老爺……」
    秋月伸手制止他說下去:「我受用你們母子太多了,又怎能獨享此藥?」
    「可是您……」
    秋月長歎道:「小刀兒,你可知道,你母親臨終時還交代你一件事……」
    小刀立時怔住:「我娘她……」秋月道,「不錯!你娘還有一項交代,就是要你好
好保住這些藥。」
    「我娘她……這是為什麼?」小刀不解地問。
    雖然這藥是他千辛萬苦得來的,但母親已逝去,留著它也沒多大用處。
    他娘為何要他將藥物留著?
    秋月歎道,「也許你娘怕你受到傷害……也許……這是你娘的遺言,希望你不要讓
她失望。」
    「可是,您的病……」
    「不要緊的,好好靜養,會復原的。用不著浪費如此良藥,你就先回去吧!」他將
盒子交回小刀手中。
    小刀只好接下,道:「老爺……您傷在哪裡?」
    「叉了氣,沒多大關係。」秋月沒說出傷及肺腑,十分地不好醫治。
    「小的能看看嗎?」
    小刀有點不好意思:「以前我的傷都是自己治的。」他想多瞭解一點,按自己的藥
方下藥,說不定有效。
    「也好!」
    秋月不願回絕他,擺好姿勢,讓他給治傷。
    出乎意料。
    小刀每按一個地方,都問他痛不痛,問到淤血,脈膊不順,血液強弱等,雖非醫生
也猜出傷勢如何。對於跌打損傷,他可說是久病成良醫,一會兒已想好藥方。道:「老
爺,傷在胸口肺部,該逼免再受風寒。」
    「小的去抓點野草,以前服過,您不妨試試。」
    秋月此時可對小刀特別留神。他吃驚小刀把脈時,那股手勁。簡直可以點穿穴道。
突問:「小刀兒,你……以前有人教你功夫……功夫嗎?或者你服過象雪神丹那樣的
藥。」
    「藥我吃過不少,但都不知名,至於功夫麼,老爺您……您是第一個教我功夫的
人。」
    秋月頻頻點點頭,他已相信小刀必定服過奇藥,不然無此等指勁。心想,果然上蒼
有眼!
    難得他如此重痾,還笑得如此寬慰。
    小刀已告辭離去。
    湘雨接踵而入。
    見爹笑得如此開心,也開始調皮起來了,「爹,你們談些什麼?」
    「哦……一些藥方而已。」
    「騙人!」湘雨轉著大眼晴,十分逗人道:「我不信。」
    秋月輕笑沒開口。
    「爹!您不是說要告訴我嗎?」
    「我說不告訴你嗎?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湘雨眨眨眼:「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他是誰。」
    「他叫小刀。」
    「小刀兒?」湘雨側頭,「這名字有點熟……。」突然她驚叫:「是他!春來阿姨
的兒子?」
    「他真的回來了?我要去找他。」湘雨轉身就要奔離。
    「湘雨!」
    秋月叫住他:「不可魯莽!都已經是大姑娘了。」
    湘雨略感羞澀:「爹!人家只不過是想看看,小刀哥到底變成怎樣而已嘛!」
    秋月含笑道:「看倒無所謂,別嚇著人家了,長大了,他也沉默多了。」
    「為什麼?」湘雨不懂。
    秋月有所感觸,許久才道,「以前他娘會帶他離去,是因為出了點小誤會,快二十
年了,我不希望這件事又落在小刀身上。」
    「到底是什麼誤會?」湘雨很想知道。
    秋月沒回答,他歎氣:「你先別問,既是誤會,總是令人難過的,以後有機會,爹
告訴你。」他又強調:「記著,別讓別人知道他是春來的兒子。」
    湘雨微微呶嘴,不斷點頭:「好嘛!那我現在去找他了。」
    秋月目送湘雨出門,長歎不已,他在想十餘年前的那件事。
    能逼得春來母子離去的誤會,必定不是--件小事,至少對春來說是如此。
    湘雨去找小刀,並沒有找著,因為小刀已出府,趕往山裡找尋藥草,等他回來,已
是黃昏。
    紅色木門還沒關上,裡面一片漆黑,小刀方跨過門檻,想帶上後門時,已發現湘雨
默然立於面前。
    「小姐……」小刀低下頭。
    湘雨沒說話,雙眸神奇而又茫然地瞧著小刀。
    「小姐……我……」小刀以為不告而走,是犯了公孫家的家規,十分不安。
    湘雨突然落淚,「小刀兒……你不記得我嗎?」
    「我……小姐……」
    「小……小姐……」
    「我是麵條啊……」
    湘雨撫弄著頭髮,想捲成一條辮子,以前小刀都笑她像麵條,而給她起了個綽號。
    「小麵條……」終於小刀認出來了。
    湘雨激動地抓住小刀雙手,久久不放。
    激情過後,本是黝黑的巷口,現在看起來就清亮多了,她擦去淚痕,不好意思地松
手。
    「十七年,好快……我們都長大了……」
    「嗯!」小刀輕輕地頷首。
    「你回來,怎麼不先來找我呢?」湘雨有點報怨。
    「我認不出小姐,也怕小姐……」
    「我怎麼會記不得你呢?你每次見我,都想拉我的辮子……」說到此兩人都不好意
思,而又有一種甜蜜回憶地窘笑起來,
    畢竟都已經長大了。
    「別再叫我小姐,叫我名字,好嗎?」
    小刀知道禮數,但他也想保有快樂的一部分,尤其她又是唯一的童年夥伴——也可
以說是唯一的親人了。
    「這麼多年,你去了哪裡?」湘雨含有責怪的口吻說。
    去了哪裡?坐在牆角青石,十七年怎麼說得完,比比劃劃,小刀只說些比較輕鬆的
事情。
    湘雨也說了些剛離開那段不習慣而哭鬧的日子後來雖淡忘,還是不時從夢中見著小
刀,也時常幻想他的模樣。
    「醜死了,看你!留著一大把鬍子,像殺豬的,要是你不留鬍子,我一定馬上就可
以認出你來。」
    小刀摸摸自己腮上鬍子,輕輕一笑:「這麼多年,一直沒時間去料理它,家裡清苦
了點。」
    「現在呢?剃掉它!像個張飛似的,簡直快比二叔還老了!」
    「你不喜歡?」
    小刀無奈的道:「我還以為……」
    「你以為怎麼樣?」
    「這樣很……很好!」
    「才怪!」
    湘雨笑得更清純,一直堅持要他剃掉鬍子,小刀則說等他娘忌辰四十九天以後再理,
礙於習俗湘雨只好答應了。
    「你怎麼去了後山?」湘雨問:「害人家等你那麼久。」
    小刀提起那包有籐、葉、根的草藥:「我去給你爹採藥,你拿去煎成湯,讓老爺服
用好嗎?」
    「當然好!」湘雨接過草藥:「要不是有人偷襲,我爹他才不會受傷!」
    「老爺他——他是被偷襲的?」小刀對戰局瞭解並不多,才會如此問。
    湘雨將那天情況說了一遍,恨道,「那可惡的瘋子,哪天讓我碰上了,非教訓他一
下不可!」
    再聊一陣,天色已晚,兩人相告離去。小刀今天精神顯得特別好,回到屋裡,馬上
告知他母親,湘雨仍然清新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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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0:03:35 |只看該作者
第03章 含冤受屈
    東院住的是老大公孫秋月,西院住老二公孫斷。
    上一輩都已不在,大家庭必須劃出界限,尤其再下一代,難免競爭更厲害。
    同為兄弟,公孫斷雖不及秋月出名,但哥哥受傷,他總得照顧他。
    忽然間,他好像覺得自己更有用,更有精神了。
    紅亭的小橋流水,前面的花園平鋪著白色大理石平地。
    公孫斷也和他哥哥一樣,每天不斷地練武,其實他的功力該和秋月差不了多少,雖
然練武需要資質天份,但同一娘胎生的,差別該不會很大。
    只不過大哥的鋒芒已耀眼世人。
    他在練劍,威力不遜秋月,若廬山一戰換上他,可能結局會好些。
    他在練劍,不是一人,而是兩人——公孫飛霧。
    「爹,大伯那一場不該敗的。」飛霧指的是那場鬥劍。
    「你怎麼知道?」
    「我對我們家的武功有信心。」
    「這還不夠,你找找看,輸在哪裡?」
    飛霧想了好多,但就是無法說出一個具體的理由,「大伯功力好像退了步。」
    「不准你這樣說你大伯!」公孫斷稍微責備:「不管如何,他仍是你大伯。」
    飛霧有點不甘心被罵,低頭不語。
    「這場比賽輸在最後一幕。」
    飛霧精神頭來了。
    公孫斷比著劍招:「你大伯飛身以劍尖,對劍尖想要擊退對方,結果劍尖點偏,就
這樣失去了先機,我們練一遍。」
    「若你大伯劍尖再穩點,以我們的驚月斬迴旋力量,一定可以震退對方劍尖。」
    他一直沒有說秋月功力退化。
    飛霧心中叫著:「這還不是在於功力不足,拿劍不穩?」
    飛霧很不高興,學出的功夫,竟然和他父親打成平手。
    劍尖相抵,火花四濺,打鐵般叮了一聲脆響,人已分開。
    有這樣出色的孩了,父親自然更高興,不停地點頭含笑。
    有個青衣中年奴僕走近。
    「老爺,大小姐和姑爺回來了。」
    公孫斷很高興,是他要女兒回來。
    因為秋月的受傷,對公孫世家相當嚴重,在外的親人,都要回來。
    尤其他女婿,還是柳西絕的大公子——柳西竹。
    江東柳西絕,江湖名聲並不怎麼好,偶爾會做出以強欺弱,奪人之妻,一些不光彩
的事。這些並不是柳西一絕——柳西風的行徑,可能是他手下所為。
    但謠言如此,作主人的也脫不了干係。
    以公孫世家威名,實在沒有必要將女兒嫁給有損名聲的人。
    然而公孫斷回答:「清者清,濁者濁,而且男女相愛,為長輩者不必多加干涉。」
    柳西竹滑了點,但相貌不錯,身材不錯,武功不錯,氣質相當,人品——再說,馬
馬虎虎。尤其他的武功,深得柳西風真傳,實在嚇人。三十歲不到,大小戰役一百四十
七次,對手都走不過他百招之內,其中不少是武林前輩,如七巧刀畢尚、野豹田光這些
硬角色。
    這樣的女婿,並不好找。
    東廂旁怡心院第三間客房,一式紅色的格調:紅地毯、紅窗簾、紅桌布、紅椅墊。
白色的陪襯:白桌椅、白茶具、白花瓶、白玟瑰、白窗紙。
    飛燕身形稍瘦,有點那種燕瘦環肥的味道。
    坐在椅子上,看窗前那株百合花,看得出神,沉默得有點病態。
    公孫斷進入屋內,第一句話就問:「你是否又練功夫了?」然後才瞧她的臉,「看
你瘦得如此模樣,生病了?」
    飛燕起身,嫣然一笑:「沒有,女兒很好,爹爹請坐。」
    公孫斷坐下,「但……你比以前瘦多了。」
    「最近胃口不好,所以才如此。」
    「哦……以後常回來,就不會如此了。」
    「是,爹爹。」飛燕習慣性地回答。
    聊了一些家常話,公孫斷又問:「西竹的武功如何?」
    「我想很高。」飛燕道:「我們實際並沒有交手。」
    「都是夫妻了,還談什麼交手?」公孫斷笑得很爽朗:「他教沒教你柳家功夫?」
    「教了,但女兒學的不多。」
    「以後多多練習,柳家功夫不比公孫世家差,多學一點對你有好處。」
    公孫斷想了想,似乎有點感興趣:「他教你什麼了?練給爹看看如何?」
    「是,爹爹!」
    飛燕很自然地舞開柳西絕芒,裂天十三掌和搖風散手。掌法凌厲,招招逼人,空氣
為之一緊,嘯然有聲。公孫斷瞧得很仔細,練武人對武功永遠都有偏好。
    練完了,飛燕稍帶氣喘,不停地挽袖擦拭額頭,臉色更加蒼白。
    「西竹說,女兒家練掌法只能練到十二式,第十三式須要陽剛之氣才能發揮。女兒
只學習七式,至於搖風散手,較為輕巧,比較適合女性練習。」
    公孫斷不停含笑拂掠過多的大髯,誇耀女兒功夫又進步許多。
    飛燕也以笑聲回答,但紫羅蘭衣衫被汗濕透而粘在背上,並不怎麼好受。
    「探過你大伯了?」
    「一進門,女兒就先去探病,和西竹、西湖。」
    「西湖也來了?」
    「嗯,他是想見見湘雨。」
    公孫斷突然輕笑:「看來他對湘雨一往情深吶。這樣也好,親上加親,閒話也就更
少了。」
    飛燕低頭不語,也不知她願不願意親上加親。
    「你回去梳洗,爹晚上設宴,難得你回來一次。」
    「是,爹爹。」飛燕退去。
    公孫斷沉思良久,也起身離去。
    「請你放尊重一點!」
    湘雨不幸被柳西竹兄弟給找著了,柳西湖正以輕薄舉動和言語調戲湘雨,想拉她去
欣賞風景。
    柳西湖比哥哥小三歲,一身穿著流里流氣,大紅色長袍鑲滿金花、銀花、碧玉、翡
翠,手搖白玉扇。
    「二小姐,這又何必呢?咱們都是親戚,一同游游有什麼關係?來個親上加親不更
好嗎?」
    柳西湖扇子一挑,又想勾湘雨下巴,笑得更輕佻。哦,仔細一一看,那副白臉上了
粉兒,只差沒抹口紅。
    柳西竹也差不多,眉頭不停地往上吊,三條皺紋像水裡的泥鰍在游泳,翻過來翻過
去,就是停不下來。
    「二妹子,你就答應吧!我弟弟人品相貌都是一流的,有多少女孩都想往懷裡
送……」
    「走開!」湘雨打斷他的話,想作嘔。嗔罵道,「再不走開,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才好!」柳西湖輕薄淺笑,「我就喜歡夠味的女人!」
    突地,他伸手抓向湘雨肩頭,想來硬的。
    柳西竹搖起白玉扇,像欣賞一台戲一般在看兩個人拉扯。
    湘雨也不客氣,想出手教訓教訓他,但功夫還沒到家,長劍又不在身邊,加上柳西
湖輕薄舉動,似有意尋找私處出手,幾招不到,她已險象環生。
    「快來人呵!小刀你快來呀!」湘雨求救兵了。
    柳西竹也有點著急:「二弟快點!」
    柳西湖出手更快,想制住湘雨。
    湘雨三步並作兩步地逃向庭院盡頭,一個不小心,腳尖勾到花園突出的一個石塊,
蹌踉摔了一跤,又急忙爬起,三腳兩步已閃入小巷口。她下竟識地奔向小刀工作處——
十幾年前她都是這樣的。
    柳西湖正得意地追上。湘雨一閃身,柳西湖右手手到擒來——他這麼想。
    突然一個人撞了出來
    小刀撞出巷口,將他撞退七八尺,還虧得西竹扶住他,否則非摔個狗吃屎不可。
    小刀站在巷口,至少高出他倆半個頭,美髯臨風,像一座牆一樣巍然屹立。
    柳西湖驚魂初定,乍見小刀,有點厭惡感。
    「不要欺負小姐!」小刀漠然道。
    「敢情是個奴才!」柳西湖大膽起來,衝過去就是三四拳。
    小刀沒動,嘴角己掛血——小意思。
    柳家兄弟大駭,這幾掌,普通人至少也得吐血倒地,而他……
    「原來你還練過功夫!」
    這次,柳西湖出手更加狠辣,已使出自家絕招裂天十三掌。
    湘雨見狀,又驚又不忍:「小刀,你快躲開!」
    小刀沒躲,硬是撐了過去,足足十三掌,只有嘴角血絲更多些。
    柳西湖,柳西竹不動了,他實在想不出這個人是誰?怎麼不怕打?他倆甚至懷疑他
穿有護身寶衣。
    「我就不信邪!」
    柳西湖拿出匕首,準備動手。
    「住手!」
    沉喝聲止住所有人行動,錦袍一現,公孫斷已立於花園之中,斥道:「一來就鬧事,
成何體統?」
    湘雨訴苦:「二叔,他倆欺負我!」
    公孫斷威嚴地瞪向兩個人:「可有此事?」
    柳西湖趕忙道:「沒有,我只是相邀湘雨一同觀賞庭園而已。」
    「不,二叔,他們倆太可惡了,想強……強拉人家,還……」
    公孫斷凜然:「說,沒關係!二叔替你作主!」
    湘雨抬起衣肘,不知是被拉破還是被磨破,「他們倆拉破了我的衣服!」
    柳西湖瞪著窄而長似老鷹的眼睛,嘴角抽個不停。
    他心中在罵:「老頭,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公孫斷瞄向柳西竹:「西竹,你弟弟如此行為,你該當責。」
    柳西竹也不甚服氣,一咬牙,才給了他弟弟一個巴掌:「快去向她道歉!」
    西湖挨的巴掌並不重,但那怨氣更熾,全算在小刀身上,他不道歉,怒瞪小刀,暗
罵:「臭奴才,若非你來,我早就到手,下次被我碰上,非讓你像狗一樣,在地上爬不
起來不可!」
    湘雨嗔道:「誰希罕他的道歉,最好永遠別到我家來。」
    「湘雨!」公孫斷阻止她再說下去。
    湘雨閉了嘴低了頭。
    「哼!」
    柳西湖含恨而去。
    柳西竹猶豫一下,拜別岳父。也追下去。
    湘雨替小刀幾擦掉嘴角血絲,緊張道:「小刀兒,你傷得如何?」
    小刀含笑道:「沒關係,這幾年也挨過不少拳腳,我受得了。」
    公孫斷此時注意到這位和他一樣有一撮飄亮鬍子的年輕人。
    「湘雨,他是……」
    「小刀兒,以前春來阿姨的兒子!」
    公孫斷瞳孔在收縮,似乎春來兩字帶給他莫大的震驚。
    「他回來多久了?」
    「還不到一個月。」
    公孫斷不停的凝視小刀,看得小刀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來。「小刀兒,你傷得不
輕……」「沒關係,二老爺,還挨得過去。」「我這有療傷藥,你拿去服下。」
    「多謝二老爺!」
    小刀接過丹藥,自然地服下——不因自己有更好的藥而拒絕。
    湘雨就掛不住嘴了,嬌笑道:「二叔,您放心他的藥好得很,我爹的藥還是他抓的
呢!」
    公孫斷聞言吃了一驚,但隨即慈祥地笑了起來,「原來你還是個高手,老夫多此一
舉了。」
    小刀感到不好意思:「老爺,小的只是亂抓一些偏方,全沒根據。」
    「藥在有效為重,根據倒在其次,否則也不會有偏方妙藥存在了。」公孫斷回答得
很誠懇。
    「對哎!」湘雨又說:「我爹說小刀兒的雪神丹、赤眼丹還可以治百病,解千毒
呢!」
    公孫斷又是一驚,由不得多看小刀
    小刀被瞧得不自在。
    「小刀兒,你練過武功沒有?」
    公孫斷問得竟和公孫秋月一樣。
    小刀的回答當然也一樣:「沒能,只是最近老爺教了小的幾手強身用的功夫,就像
剛才……」
    剛才他是真不知如何出手。
    公孫斷含笑道:「有老爺教你,我也放心了。」他慈祥地道:「受了傷就休息幾天,
工作就擱了,幾天不除草,長不了多少。」
    「多謝二老爺。」
    小刀實在不想休息,但湘雨非要他休息不可,還要他住進客房,但小刀只住了一天
就不敢住了,因為其他奴僕也感覺到小刀那種得寵而生妒。
    就只一天就夠了。
    這一天中,最不快樂的掂是柳家兄弟。
    「什麼玩意兒,衝我們柳家,還要受他們的氣!」
    百花含笑,甘草如茵,曲橋下水清得很,柳西湖的心就是憋不下這口怒氣。
    「那個奴才更是讓人討厭!礙手礙腳!」
    柳西竹奸狡嗔日,「他不會好過的!」
    「若不是他,我何必挨巴掌!」
    「二弟,對不起。」柳西竹歉然道:「我不是故意的,在那個時候……」
    談起來,笑聲不絕,越談越起勁。
    三天很快過去了。
    小刀的傷根本算不了什麼,勉強挨過三天,他才自由了。
    三天裡,公孫秋月的傷勢也有明顯的好轉,他還不停地讚許小刀的藥方十分有效。
    今天小刀算算也要再採集藥回來,這次他採得很快,不到兩個時辰就已采全。
    湘雨一如往昔,煎熬成汁,給她爹服下。
    秋月服下,覺得非常舒服,就睡上一覺。
    誰知——
    一覺酲來,突然他吐嘔黑血,昏迷床上。
    「爹——你不能死!」
    湘雨傷心而泣,此舉驚動眾人。
    秋月沒死,但傷勢已惡化了。
    房內聚集了一群人,包括大夫和小刀,個個臉色沉重,瞧著面色灰青的公孫秋月。
    公孫斷沉重地問大夫:「大夫,我大哥傷勢如何?」
    戴一幅老花眼鏡的瘦小老頭,正聚精會神地替秋月把脈診傷。他說:「光陽急氣,
血液時而倒竄,十分不好醫治。」
    「為何會如此?前兩天……,」公孫斷吃驚道,「他還在復原中……」
    儼大夫問:「前幾天,是誰治他的病?」
    湘雨目光移向小刀,眾人也移目看向他。
    小刀心中壓力十分沉重,道,「是我……」
    他實在想不到會演變成如此。
    「你如何治?」
    「老爺內腹受傷,我採了一些偏方。」
    儼大夫有些輕視小刀,心中在想:「這麼嚴重的病,你怎麼治得好?毛頭小子!」
    「紅花、歸尾、炒赤芍、香附、羌活、川苔、砂仁、乳香、澤菊、骨碎補、破故紙、
黑棗、海風籐……」
    令人驚訝,小刀竟能念出於數種奇特的藥名,可見他對藥並非外行。
    他又道:「還有幾種藥典沒有記入的草藥。」
    儼大夫好像逮到人家的把柄似地:「既是偏方藥,藥典又沒有記載,你怎能亂用?」
    眾人都以異樣的眼光瞧他,包括湘雨。
    小刀感到一種羞辱,頭低下來,這不是第一次,他責怪自己為什麼老是做不好而受
人奚落。
    「還有藥材沒有?」
    湘雨將剩下的草藥交給大夫。
    大夫翻動,有些他見都沒見過,若是藥草真的不能用,就是他才疏見識淺。
    「這種藥怎能用?難怪老爺病情會惡化。」
    要是藥典有記載的才能用,那麼各門派的獨門秘方也不足奇了。
    要怪,只能怪小刀是個下人,是個年輕人,若他是名人,放個屁都是香的。
    草藥就丟在他腳下,散落一片,遠處青蔥如洗,就像突然間,紅橙橙的地毯長出綠
油油的青草來。
    眾人看到的好像是又毒又狠的青竹絲,躲鬼一樣的閃在一邊。
    小刀低著頭蹲下來,湘雨雙手好像觸了電一樣,僵硬而顫抖,霎時這些草藥象生了
老根,拔都拔不起來。
    這些都是他的心血,卻讓人像爛臭的垃圾不屑地丟棄。
    湘雨有些不忍,但畢竟她是千金小姐,沒有起身幫他,甚至連話都沒替他說一句,
但是她實在感到心疼。
    病房裡還有人,小刀已拾起草藥,靜悄悄地走了。
    回到那透不過光線的黑房間,草藥放在桌上,他就儼如石雕人一樣發呆。
    「娘,孩兒好苦……」
    一切的委曲,都如他娘靈位香爐上的清煙,翻復起來。
    「為什麼這些藥治不好人……」
    一大堆藥,難道真的是垃圾?他不甘心,又仔細地檢查,但真的一點差錯也沒有,
甚至他以身試驗,親嚼草藥。
    他仍想不出毛病在何處?他想過要以雪神丹治秋月的病,卻又怕再出問題,六神無
主起來。晚餐也沒有吃,躺在床上發呆。沒有人來看他,外邊卻不時傳出:「多管閒事,
想遨功晉身,馬兒不知臉長……」的閒言閒語。
    閒話也靜下來了,迎著兩邊田字窗,此時才透出淡淡丹光。
    三更已過。
    突然小刀有了驚覺,奇怪地閃向屋角。
    像他這種卑下的人,還會有人來找他?
    那人溜進屋內,探頭找尋,還來不及找尋答案,他已經發現小刀就站在牆角。
    作賊心虛,他已倒射,逃開。
    小刀想知道來人是誰?他想不出誰會對他有興趣,也騰過身去。他追得很慢,只想
知道來人,並不想驚動其他人。
    黑影身手矯捷,掠過幾處樓閣,似乎對公孫府瞭如指掌,全然不驚動護衛,往一座
莊院閃進。小刀兒追至,莊院內一處燈火通明,笑聲不斷,有女人有男人。小刀兒很快
發現這是柳西竹夫婦及柳西湖的住處。
    「大哥……那奴才今天像狗一樣在地上爬……」
    「多來幾次,更夠味……哈哈……斷斷續續傳出兩兄弟的對話,以及淫蕩的笑聲,
除了這兩人,還有誰會找我?」
    小刀黯然地退出去。
    房屋仍舊,但突然間,小刀覺得有千萬支冷冰針刺向毛細孔。
    他頭皮在收縮,幾年的山村磨練,他有極高的敏銳性。
    他發現屋裡早已被人搜過,非比尋常。
    赤眼丹丟了,連小木盒一起偷去。小刀趕忙往桌上那堆藥草翻去,慶幸地已找到那
顆雪神丹。
    本來赤眼丹和雪神丹是放在同一盒子裡的,但小刀當時考慮要讓公孫秋月服用雪神
丹,而將此丹拿出來,然而他懷疑此丹,是否真的有用,是以不敢再嘗試,也因而丟在
桌上混在藥草中。
    「他是誰?為什麼要偷我的丹藥?」
    是誰?他想到柳西湖兄弟。為什麼要偷藥,很容易可以回答——靈丹妙藥,練武人
想得而後始甘心。
    雖然損失一顆丹藥,小刀並不再乎,因為他母親已亡,再好靈藥也沒用,因為他不
曾涉足武林,不知靈丹之吸引性,因為他懷疑丹藥是否當真有效?
    這事很快被白天那件事所掩過去。
    母親靈位依然,昔日笑容淺浮。
    「娘……」小刀跪下:「我們走吧……」
    三天,有如三年。
    沒有人和他說一句話,但那種眼神任何人都可以看出,鄙夷和奚落。只有花園的花
知道他在照顧它,長得盛,開得更茂。尤其是那兩棵松,一大一小,依然蒸蒸向榮出群
拔萃。
    小刀不走,是因為他想知道公孫秋月的傷勢到底如何後再走。
    畢竟他是秋月帶回來的,而且秋月又服用了他的藥……
    另一個希望——他想能否再遇上湘雨,見她最後一面,可能的話,再向她道歉。
    終於,秋月醒過來的消息傳了出來。
    他感到一絲安慰,也準備明天就走,收拾東西吧!
    回憶種種,天涯之大,又有何處能找到棲身之所?
    有人來了,三更夜深,誰又想再找他?
    老人,小刀沒再見過,駝著背,但長得較高,府裡僕人數百,要每個都認識,有點
困難。
    他聲音低沉而又沙啞,「要走了?」
    小刀點頭,「明天。」
    眨動靈狡如蛇的眼珠,老人冰冷冷地說道:「老爺找你!」
    「老爺?」
    小刀吃驚:「他老人家……還好吧?」
    「沒被毒死,能好到哪裡去?」
    老人冷漠道:「自己去看!」
    「他……在哪裡?」
    公孫世家為了秋月安全,大前天到了他病房不少人,傳言已換了房間。
    老人沒說,下巴微微一勾,示意他跟著向後面走,然後不言不語地轉身出門。
    小刀跟上,見他老邁身軀,走起路來都有點吃力。
    冷清月光照在駝背老人身上,像個趕屍的。
    折過兩座院子,小刀到了東院。駝子停下,指向前方一片花園。
    迴廊柱接滿風燈籠,靜靜地投光池面。
    「向前走,過兩道走廊,往左拐,有紅亭,對過的樓閣,亮燈的地方!」駝子說完,
已露出邪惡的笑容。竟然連牙齒都黃得令人想嘔。不等小刀回話,他已走向另一頭,一
拐一拐:「若想不驚動別人,最好從後窗口進入!」
    這句話是出於老爺?還是駝子本人意思?
    小刀想問,卻問不到人。猶豫一下,已照駝子指示走去。紅亭處看過去,左上方二
樓,果真有燈火。
    夜色中十分顯眼。
    想想,小刀覺得自己是人家的奴僕,若被人發現,有損老爺名聲。他決定從窗口進
入。身形平飛,落地無聲。他很準確地落在他想落的位置——窗口下。
    他輕敲門窗,「老爺,是小的來了……」屋內沒反應。
    小刀喊過幾次,心想可能還隔有一間內房,才聽不見他的叫聲,打開窗子,探頭。
    一絲溫暖還有脂粉的氣味已傳出去了。
    羅帳幔簾,妝台銅鏡,一切都似是女人臥房。小刀覺得有點怪,但粉紅床前留有一
件男袍,老爺也躺在床上。他這才放心躍入:「老爺……」
    腳一落地,他已經發現不一樣。床前落有女人衣服碎片,「老爺」也只露半個頭,
被褥也較為凌亂。
    不尋常,但小刀擔心老爺安危,急忙欺身掀開絲被。赫然一具赤身裸體的女屍,雙
目瞪大,嘴角、胸乳、下體瘀青流血。
    「老爺你……」小刀驚愕地問。
    內房,又傳出女人尖叫聲:「啊……」
    小刀急衝而入。
    公孫飛燕衣衫零亂,肌膚半露,抓金被子瘋狂地吼叫。
    突然燈熄,一片漆黑,似有黑影閃出窗外。
    小刀想追,但只奔前兩步,公孫飛燕己瘋狂地攻擊過來!
    「淫喊!我殺了你,殺……」
    小刀還不嘵得這分明是詭計,陷害他的詭計,還不逃:「大小姐,您冷靜一下……」
    女人遇此劫難豈能冷靜?尤其又是在黑暗中,看不清對方。
    「淫賊!你侮辱我。」
    「快!大小姐,……抓淫賊呵……」
    四處人馬蜂湧而至。
    燈一亮。
    公孫飛燕已衝向柳西竹,哭得傷心欲絕。
    「禽獸,我宰了你!」
    柳西竹一出手,就是家傳殺手裂天十三掌後三式。「你們聽我說……」
    「你有什麼好說的!」
    眾人出手,硬是將小刀當成淫賊。
    湘雨也趕來,見狀,差點昏過去:「小刀,你太無恥了!」
    罵吧!小刀想不通,為什麼老天爺老是如此待他?
    打吧,打死算了!這樣曲折人生,活著還有何意義?
    打吧,打死算了!
    數不清的拳腳落在他身上,多少把利劍沽了他的血……
    若非眾人想折磨他,早就一劍剌穿他的心肺了。
    「住手……」公孫斷已上樓。喝住眾人,他臉色十分難看,但還算鎮定,「你有何
話說?」他問小刀。
    小刀身痛不及心痛。他無力的聲音:「我……我沒有。」
    柳西竹怒喝,「你還狡辯,事實俱在。」
    一腳踹得小刀連滾三滾,才慢慢爬起,地上流滿他的血。
    湘雨流下淚,「小刀兒,你太令我失望了!」
    「小刀兒?」
    飛燕突然像被抽了一鞭,十幾年前,她還爭過他——和湘雨爭,十幾年後她還想著
看他,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會……
    「你真是小刀兒?春來的兒子?」
    「妹,實話實說,別冤枉人家。」
    童年的交倩,相信小刀不會做這種事。
    飛燕支唔不住:「我……我……他沒有……」
    「飛燕!」公孫斷突然喝道:「他既然沒有,你為什麼哭叫,還弄成這個樣子!」
    眾人起哄。
    飛燕說不出話來了,望著滿身是血的小刀,內心煎熬不已。
    飛霧道:「你將經過說出來!」
    飛燕說了:「我夢中驚醒,就看到有人……他扯拉我的衣服,我尖叫掙扎,突然火
燭滅了,我也摸到長劍,就衝了過來。」
    「你看清來人了嗎?」飛雲問。
    飛燕低頭:「……沒有……」
    「飛燕!」公孫斷似覺得她有意隱瞞,威凌凌地瞪著她。
    「爹……女兒沒瞧見……」
    「就是他!一定是他,三更半夜怎麼會跑到這裡?」柳西湖打落水狗地吱著。
    飛霧道:「小刀兒,你為何來此?」
    「有一個駝子,他說大爺找我,就帶我來此。」小刀兒回答得很吃力。
    「一派胡言,我家什麼時候有過駝子?」飛霧喝道:「敢做敢當,沒有人會相信你
的鬼話!」
    「和他媽一樣賤,一個偷人,一個淫人,十足無恥之徒!」
    「十幾年前,他媽偷人,才生下這雜種。」
    「就算他非禮不成,前房小婢的先姦後殺,就足足讓這小淫賊死上三次!」
    「那賤女人怎麼又留下這雜種?作賤人世。」
    「說不定他母子倆還通姦呢!」
    「住口——」小刀瘋狂了:「不要侮辱我母親——不要……」
    他如一頭發瘋的野獸,沒有人會想到他如此神猛,雙拳擊出奮不顧身衝向眾人,眾
人措手不及,至少有一半以上被他擊中倒射出牆,不!連尺厚的牆壁都被撞穿。
    霹靂般的震響,整座樓閣塌了一大半,真嚇人。
    但這些人都是武林精英,驚徨之後,又馬上圍過來,準備手刃「淫賊」。
    又是一聲住手。
    公孫秋月己抱病而至,他靠在牆角,也許那聲「住口」。吼得過頭,嘴角已湧出血
跡:「讓他走吧!」音低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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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7-7 10:05:00 |只看該作者
「不行!大伯!他還殺了一女婢。」飛霧叫道。
    公孫秋月注視小刀,平靜地說:「屍體在哪裡?」
    「在床上!」柳西竹回答。
    床上?床上已空。
    公孫小溪還是走過去掀開棉被,屍體竟然不見了。
    是誰搬走她的?還是那女婢自己走的——根本沒死?
    沒人答得出來。
    「讓他走吧!」
    「大哥……」公孫斷有點反對,自己女兒受辱,豈可嚥下這口氣。
    可以說沒人讚成。
    「走吧!」公孫秋月向飛燕:「飛燕你看清人了嗎?」
    飛燕瞥向公孫斷,一觸之下又低下頭,「回大伯……侄女……」
    飛霧接口道:「大伯,飛燕她剛才說沒看清是誰。」
    公孫秋月道,「既是如此,屍體又不在,我們不能妄加治罪,他無故闖入閨房一事,
逐他出門也罷!」轉向小刀:「你走吧!」
    小刀有點兒癡呆,喃喃道,「老爺,我沒有……」
    公孫秋月感傷道:「清者自清,你走後要好自為之。」
    小刀走了,走得不清不白,和他母親一樣。
    於七年前的事又重演,只不過主角換了人。
    十七年前也是公孫秋月放走了他們母子。
    有人不滿,但為人屬下,只有聽命的份,況且秋月寒的威名,尤其仁慈心腸,眾所
周知,嘮叨一陣,也就將原因歸於那小子走了狗運。
    只有柳家兄弟仍怒氣難消,他們發誓將來一定要給公孫小刀好看。
    明月依舊,人事全非。
    矛盾心理困擾湘雨,只見面不到十天,青梅竹馬的小刀兒竟又走了,而且還做了那
種事?忘掉呢?偏偏又忘不掉。
    「希望他是清白的……」
    她沒有足夠信心,否則也不會矛盾不安,因為她親眼所見,想找個較好的理由替他
解釋,卻有點茫然。
    公孫世家充滿了疑問。
    ——誰會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僕母子如此陷害?
    春來的墓碑就像張大眼睛,瞪視著公孫家族如此欺負她兒子,她怒吼,山風嘯颼,
恨不得將那些人一口吞下去。
    前些日燒的香燭還在,但已一片凌亂,冥白灰早就不在,那塊被燒過的疤痕竟深烙
在地面,黑而冷。
    小刀跪了下來,想哭卻無淚,一個人就如木頭刻出來一樣,一動不動。
    只有血不停地從裂出的縫隙中流出,那身肉,好像長在別人身上似的。
    夜更深,風更狂,枝葉招了魂似地更搖、更擺,呼嘯的聲音猛往心裡鑽。
    終於,僵硬的身軀打了個冷顫,抖了。不是自己抖,而是飛過來的枯枝,打中了他
的背腰,刮痛了他的傷口。
    他茫然無助,「娘……」
    夜風在呼號,也吹散了他的話。
    「——娘……我沒有……」
    「娘,他們不該侮辱您……」
    想到他娘一生困苦,還受此侮辱,孝順的他再也忍不住掛下兩行淚來。
    「娘……您還好嗎……冷嗎……」
    「……不冷……」
    突然有聲從墓中傳出,冰冰冷冷,還是個婦人嗓子。
    難道他娘復活了?
    小刀驚愕,但聲音很淡,冷風又急,他以為是錯覺,悲慼道:「這寒風吹向您……
哪有不冷的。」
    「她不會冷的!」
    這次聽得很清楚。
    墓後已閃出那個亮光頭,昔日別過的沒了和尚已出現,剛才第一聲,他有意開小刀
的玩笑,但此情此景,他再也不忍心了。
    「是你!」小刀感到驚訝。
    「當然是我!朋友有難,朋友不來,那算什麼朋友!」沒了脫下破袈裟掩向小刀兒:
「你娘不會冷的,我已替她誦經三天,早已升天了。」
    二天前他就找到清河村,但小刀不在,四處打聽才我到此墓,他想小刀一定會再來,
因而在此等候。果然讓他等到了。
    小刀沒說話,但眼神露出感激之情,就如烙在心上一樣抹不去。
    沒了拍拍他的肩頭,紅著臉,難得如此正經拿過酒葫蘆,「喝兩口,只能兩口然後
聽我的!」
    兩口烈酒,烈如火,嗆得小刀直咳嗽,酒下肚,直燙五臟,小刀醒了不少。
    「猛酒斬解愁,悶酒愁上愁,你能聽我一次?」沒了指指墓碑,「你娘也不願看你
如此難過……」
    小刀感恩地點點頭。
    「吼!大聲地吼,就像我一樣,啊——」
    沒了大吼,一陣排海巨狼般湧向乾坤,震得山峰似在抖,回音不絕。
    「吼啊!快!」
    小刀也吼了!這聲音像要將大地撕成兩片一樣,清河村的人最少有九成提早起床。
    「娘的!真有你的!」沒了聽得回音持久不斷,就服了人家。
    吼出來。心情就好過些。
    「天快亮了……」沒了考慮一下:「你必須先治傷,止血。」
    不等小刀同意,沒了拿出金創粉,一一替他敷上,除了左肩和右後背傷痕較深外,
其他並不嚴重。
    以單一傷痕來說並不嚴重,但若數十道傷口,不死也得重傷。
    沒了邊敷邊算,能數得清的,至少有二百四十九道。
    若非小刀以前狩獵時常受傷,肌膚復原能力較強,以及血液流失較慢,他今天非倒
下來不可。
    「這藥……」小刀只見傷口在收縮,一陣清涼,痛楚全失。
    「當然是好藥!少林續天散。」沒了得意道,「十年制一瓶,呵呵!我離寺時,祖
師爺答應送我三瓶。」
    他之所以會笑,乃因答應他的是達摩祖師。
    看著他拿而不反對,不就等於答應了?只不過銅像很難開口阻止人家的。
    「然後到村裡做件衣跟,再辦一席酒萊祭拜令堂!」
    他們都做了,也拜過了。
    天早已大亮。
    小刀顯得有些僬悴,坐在墓前,遠眺一片帶有雲氣的山水小村。
    「小刀兒,你能告訴我那些事嗎?」沒了問。
    小刀歎氣道:「他們誤會我了!」頓了一下又道:「誤會我,沒關係,他們還說我
娘……」
    他說不出口,沒了也沒追問,他說:「秋月寒不會如此才對……」
    「是老爺放我走的!」小刀大略說了一遍。
    沒了氣憤不已:「這分明是詭計,你也真是。連這些都看不出來?」
    小刀沒說什麼,他看得出來,只是心地較善良而已。
    「一天我們出去我兇手!」
    「我們……」小刀自以渺小,淡何抓人?
    「你不想把兇手繩之以法?」
    「不是!只是……我只是個平凡的人。」
    沒了懂了,他知道一個人的默認,不是那麼容易排除心靈之外的。「平凡的人?平
凡的人……」
    他邊念邊想辦法,如何喚回小刀的信心和雄心。「平凡的人,小時候也有夢想吧?」
小刀談然一笑,沒有回答。「一定有,你說說看!像我,小時候想當皇帝,三宮六院七
十二妃,現在卻剃個光頭!」
    沒了摸著腦袋,苦笑不已。
    小刀想了想,也說出來,「小時侯見著公孫世家如此威風,自己也想將來如此……
後來就搬走了。」
    「搬走以後……日子就苦了,我就想賺很多的錢來養母親,自己也有面子,還要救
濟像我這樣的窮人……」小刀苦笑:「當時家裡實在很窮,真希望有大善人突然來臨,
可是就是沒等到。」
    沒了頷首,他知道小刀還會說下去。
    「但愈來愈大,希望也愈來愈小,忽然母親病了,那時我只想醫好母親的病,能平
平安安地過日子,也算心滿意足了。」
    「你的功夫……」
    「全是苦練,母親的病非靈藥不能治,我必須學會那些本領!」小刀歎道,「這算
什麼功夫?抓兔子快些而已。」
    沒了道:「這就是功夫,你知不知道你的出手有多快?我是說對付另一個人。」
    小刀搖頭:「沒試過。」
    沒了很有興趣地說道:「我現在告訴你,江湖中能躲掉你的箭的人,聽清楚,」他
加強語氣:「沒有一個!知道嗎?沒有一個人躲得掉,你要相信。」
    小刀談然一笑,並不以為然。
    沒了又道:「只要你將人當獵物就成了。」
    這點小刀倒沒想過,他相信人類決不會有雪神貂那種身手。「可是人……仍然是人」
    「人也是動物,以後你這樣以為就可以了。」沒了道:「其實,有的人連禽獸都不
如,就像想害你和你娘的人一樣。」
    小刀歎道:「唉!他再也害不到我娘和我了!離開這裡。我就回山上,他害不到我
了。」
    沒了又問:「你希望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樣的遭遇嗎?」
    「我不願意。」
    「你想你走了,那個人又會害別人嗎?」
    小刀登時如被抽了一鞭:「我想……」
    「你想什麼?你想他只是要害你?那你母親嘸?你所見到的可憐人呢?綠金福祖孫
女呢?你看到,想到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餓死路邊街道?」
    「我……我沒辦法。」
    沒了大吼:「有,你有辦法!」
    「我……」
    「不要我我你你的,一個大男人自甘喪志,這算什麼?」小刀不敢再說,臉紅了。
    沒了咄咄逼人:「以前雄心大志,就這樣被打跨?你活著不是多餘了嗎?」
    小刀低下頭。
    「為什麼不將你所學到的,拿出來闖一番大事!縱然頭破血流,你也不遺憾了,為
什麼不多出一份力量,去當你以前夢中的大善人?多救一個像你一樣的可伶小孩,你就
值得了。」
    小刀羞愧得無地自容。










第04章 蘇喬
    沒了這時才鬆口氣:「你實在有這些能力,不要再懷疑自己,大不了從頭來,我和
尚永遠和你在一起!」
    「世上可憐的人太多了。」他又道:「何況還有你娘的冤屈,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日光很刺眼,小刀兒卻睜眼瞪去,太陽照天地,卻照不到人們內心,為何施捨都給
了惡人呢?
    「那些壞人是該繩之以法!」
    小刀堅決地點頭,他悟通了。
    「哇哈……」沒了蹦了起來,他的戰術終於喚回小刀人生觀,收穫自非比尋常。
    「好小子,有你的!」沒了喜上眉梢,「有的人一生都悟不出正道,有的人突然被
事情所刺激而悟出正果,你終於想通了,這將是你另外一個人生的開始。」
    「希望我能勝任。」
    「什麼希望?而是一定能!」
    「大師,呃!光頭兄,你要多指點。」
    沒了摸著大光頭:「有意思,光頭兄?好!我當定了。」
    他道:「你最希望做什麼?」
    小刀:「幫助一些可憐的人。」
    沒了頻頻點頭,帶有點狡猾:「你想幫助多少人?」
    「當然是愈多愈好。」
    「既然要如此,那你就得出名。」沒了瞇眼道:「有名就有利,有利更能助人。」
    小刀不懂。
    沒了解釋:「江湖中打滾,多的是不義之財,那些都是欺壓善良百姓所得,你出名,
只要報出名號,保證口到錢來。就像我和尚,吃個千百兩銀子,保證沒問題。
    小刀仍不怎麼清楚。
    沒了笑道:」慢慢你就知道了,你本錢硬得很。不欠你帳的人可不多,夠你混的了。
「他笑得很開心。
    沒了象收了一位小徒弟,唱個沒完。
    「娘!孩兒將盡力去替您洗刷清白,您在天之靈。要保佑孩兒。」
    再膜拜一陣,小刀已隨沒了步入小徑。
    山馬鎮不大,卻十分繁榮,人來人往,不絕如縷。
    沒了找了家老字號「來安客店」住了下來。
    「你鬍子能不能刮?」
    小刀道,「再等三個禮拜,我娘……」
    沒了伸手制止他說話,抓起黑木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又給了件衣服要他穿上。
    這件衣服形狀竟然和以前小刀狩獵的那件衣服差不多,尤其散亂毛毯式的披風,更
覺粗曠而豪邁。
    「我看你以前穿,滿順眼,照章弄一件啦!」
    小刀很喜歡,換上之後,果然比以前出眾多了。
    「要是鬍子理掉,就更精神啦。」小刀報以微笑。
    沒了喝兩口酒,紅臉紅鼻,瞇眼道,「以後酒要練,這才叫大師。」頓了一下,沒
了道,「現在就等出名了,江湖叫闖萬兒。」
    「怎麼闖?」
    「很簡單。」
    沒了走動:「我想過了!」
    有點狡詐瞧向小刀,道:「追女人。」
    「追女人也能出名?」
    「不錯!而且很快。」沒了回答得很有把握,並有點沾沾自喜的味道。「那女人是
誰?」
    沒了神采飛揚,又有點色迷迷的,「你知道不知道一句打油詩?」
    他知道小刀不可能知道,因為他沒混過江湖,所以他自己念出來。
    「蘇喬笑,蘇喬笑,蘇喬一笑,哇哇叫!」
    「蘇喬哭,蘇喬哭,蘇喬一哭,天下哭!」
    他很自得地瞄向小刀:「你一定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吧?」
    小刀猜想:「可能是個女人,她的名子叫蘇喬。」
    「這到不難猜,難猜的是其中內在的意思。」
    沒了再耍嘴皮,欺負小刀沒走過江湖,事實上,打油詩的功用,最主要的是一聽就
懂。
    他過足酒癮才解釋:「蘇喬是江湖才女,只要她輕輕一笑,男人見了就會哇哇叫。
若是她哭了,任誰都會不忍心,也一樣會跟她哭。但最重要的是,她很有名,只要你沾
上她了,保證馬上名動江湖,身價不凡。」
    小刀有點困窘。
    「要是沾不上呢?」
    「那更簡單!」
    「怎麼簡單?」
    「自絕!為她而死!」
    「什麼話麼。」
    「為她而死的多得很,都出不了名。」
    「那……」小刀想不出來。
    「那什麼?要見到她還不容易呢,非得弄上千百兩銀子不可。」
    「我沒有那公多……」
    「馬上就會有的!」沒了並不擔心,此後又說道:「現在還有件要緊的事,要有個
名震江湖的外號,最好殺氣騰騰,叫人聞風喪膽。」
    混江湖果真麻煩,不過外號自己取的,並不多見。小刀想。
    「你將來一定能成個大人物……名號可不能亂取……」沒了煞有介事地說。突然,
他又說:「小刀兒,你用什麼當武器順手?」
    「我想是長箭。」
    「長箭太大,而且背在身上,總是不怎麼斯文,改甩飛刀如何?」沒了道:「飛刀
讓人聽起來,就有那麼一點詩情畫意。」
    小刀考慮了一下,點頭道:「隨你,不過得用薄點。」
    他用過飛刀,知道薄的能快速破巖,用起來較為順手。
    沒了點頭道:「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他又開始思考:「飛刀現……落人……不
對,飛刀砍不下人頭——」
    足足想了一個時辰,他才想出一句滿意的外號來:「不見飛刀只見刀,勸君莫要迎
雙刀。」沒了解釋:「刀有兩把,一把是飛刀,你的武器,一把是小刀你的名字。你的
飛刀是看不見的,誰想迎雙刀,就叫他丟魂,知道嗎?」
    小刀兒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一個外號,混江湖實在不容易。
    「名號有了,去試試!」沒了大聲道,「走,領錢去!」
    他們走出客店,準備去領錢。
    錢在咸陽城東小巷口。
    沒了踹開一扇大門,強烈的燭光射出,照亮了一堆驚愕的臉孔。沒人不知此處是大
業堂的賭場。這地方當然有的是錢。
    幾個壯漢圍過來,一位光著上身,露出的肌肉不停地跳動,他冷笑道:「你們是來
找碴的?」
    沒了輕笑:「錯了,是來取點銀子。」
    大漢冷笑:「只怕你找錯了地方。」
    沒了不理他,轉向小刀:「這傢伙沒名氣,不理他,一招之內將人放倒如何?」
    小刀點頭:「我試試!」第一次向人挑釁,他有點不自在。
    壯漢在笑,笑得很輕視,因為小刀像菜鳥。
    小刀鼓足勇氣,騰身出掌。
    身如飛,拳如雷,雷劈人,人倒躥。
    嘩啦啦一聲巨響,那群人至少摔壞七張桌子,三根柱子。
    見此倩景,壯漢們全傻了,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黃金千兩。換銀票也可以。」沒了軒釘截鐵地說,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壯漢鼻
青臉腫,不敢張聲,照付。
    沒了接過鋃票,含笑道:「留你們一條命!」說完,揚長而去,
    小刀心情實在不能平穩,就這個樣子,白花花銀子已到手,若像一些窮苦人家,就
算賺上幾輩子,也賺不到一半。
    沒了道:「他們的錢也不是用血汗換來的,全是不義之財。只是我們不要把這些錢
亂揮霍就是了,用在該用的地方。」
    小刀心情漸漸平靜,以前,在深山那段日子,銀子根本都是廢料,甚至比石頭還沒
用,只要保持超然心情,千百兩銀算不了什麼。
    沒了道:「一千兩,全捐給官府,用來救窮人。剩下的,就到江南,當追蘇喬的路
費吧!」
    西湖畔,綠柳如春,一艘艘畫舫,穿梭秋蓮青蓬間,畫舫靜靜在湖面,隨風吹送,
偶爾刮起青蓬蓮葉碰觸聲,嘎嘎地,清而脆,不但不惱人,反而讓人勾出一副清新脫俗
的夢境。
    琴音響起,細時如小溪流水,潺潺不絕,亮時如風刮銀瓶,叮叮悅耳。
    蘇喬的畫舫,一天只能登上一位佳賓。今天來的是杭州珠寶巨商,聚來軒的公子常
葉青。
    蘇喬的神色看呆了常葉青。
    蘇喬的笑聲勾住了常葉青的魂。
    他在看她俊美的姿勢,白得能透出水來的肌膚,讓人想咬上一口。
    常葉青恨不得馬上就抱她上床……只可惜,她只是坐在那裡搖船,神情迷人而沉穩。
    算了,也有十六次了吧,光看也不是辦法。
    花了半個月時間,終於來到了西湖,這幾天在沒了的凋教下,小刀已老練多了。
    突然,小畫坊撞上了大畫舫,一陣晃動,很煞風景。
    蘇喬驚慌得來不及叫,沒了己叫出口:「來啦!白馬王子來啦!」
    兩個人影一閃,己飛掠大畫舫。
    紅色羅衫的丫環小蘇已過來:「二位大爺,我們小姐今天有了客人……」
    「阿彌陀佛!」沒了施個法號,又道:「和尚不避俗,常規行不通。」
    常葉青已氣沖沖走出,二十不到,口氣沖得很:「大爺在此,你們竟……」
    敢字還未說出口,沒了懶得同他囉嗦,一手楸住他衣領,丟向湖中,已走入艙內,
理都不理人家。
    冷夜遊泳,常葉青寒透了心,直呼救命。
    遠處一嫂船已划過來,可能是他的隨從來救了。
    沒了乍看蘇喬玲瓏身材,嬌美的臉蛋兒,紅紅的嘴唇,都看呆了,噴嘖直叫:「真
是美人兒……」
    蘇喬沒有多大驚訝,似乎這些事情她見多了。
    她嬌笑道,「大師,你要我親你?」
    「嗯嗯……」
    沒了用力點頭。
    蘇喬當真走上前來。
    沒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斜視小刀,「我看算了,朋友之妻不可戲。」
    「我……我還沒有嫁呀!」
    「快了!」
    沒了往小刀指去:「好像就是他!」
    不等蘇喬回話,他轉向小刀:「看你的啦,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他已走出去,躍回畫舫。
    小刀也發現蘇喬真的很美。
    蘇喬也很有趣地看著小刀,小刀感到有點悶窘。
    「您是……」
    「在下小刀。」
    「這名字好奇怪!」蘇喬輕笑:「你好高……」
    小刀兒至少要高出她一頭,他道:「你也不矮。」
    「你知道……要見我……有銀子嗎?」
    「嗯」,小刀豪爽點頭,拿出銀票,「五百兩,請笑納。」
    蘇喬嬌笑,沒有接過銀票,小刀也很慷概放在左邊的櫃台上。
    「你很特殊。」
    「怎麼說?」
    「你敢對我如此大聲說話。」
    小刀這幾天嘗到不少豪氣,說話自然是大聲多了。
    「我麼,這是人的習慣吧!」
    蘇喬再次瞄向小刀,想看清楚些,然後問:「你想找我幹什麼,是聊天,彈琴,還
是什麼?」
    小刀有點窘,但仍鎮靜,「都不是。」
    「噢!」蘇喬有點意外:「很少有男人看到我不動心的。」
    她又問:「那你來是為了什麼?」
    小刀硬住頭皮:「追你!」
    「追我!」蘇喬更是驚訝:「你想追我?要我嫁給你?」
    「也不是。」
    這下蘇喬迷糊了。
    「那你……你追我是為了什麼呢?」
    「出名!」小刀終於說出了目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蘇喬也弄懂了,她笑道:「要是你追不上呢?」
    「那就…-就揍你……」
    「揍我?」蘇喬媚然一笑:「不錯,到現在還沒有男人敢出手打我!你仍能出名。」
她又問,「這些都是那位和尚教你的?」
    「沒錯。」
    「他要你成名?」
    「嗯。」
    「為什麼?」
    「大事!」小刀含笑道:「我不能告訴你原因。」
    事實上,他不敢確定自己心裡是否真想出名,只是豁開了,能幫助多少人,就算多
少人。
    「好吧!就算我答應讓你追,你又如何成名?」
    「很簡單,明天在你住處,宣佈被我追上了就可以。」
    「我宣佈以後,要是你突然不要我了,那麼我的生意還有人上門嗎?」
    這點小刀一時也沒想過,吶吶說不出話來,有點困窘。
    蘇喬突然嬌笑:「別急!我又沒說不答應你,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親我一下。」
    蘇喬閉上眼睛,微呶嘴唇,神情嬌羞已極,整個臉紅起來了。
    小刀那碰過這種事,困窘得呆不下去,急忙外奔,去求教沒了了。
    沒了早就看到了,聽了小刀的話,立刻鼓動他,「那你就親啊!」
    「我做不出來。」小刀苦笑。
    沒了白了他一眼:「真是!」停了一下:「你問她改天行不行?」
    「要是不行……」
    「你不親……只好用第二種方法了!」
    小刀想回頭。
    蘇喬走出艙門,嬌笑道:「我答應你就是。」
    小刀一陣困窘,事情總是來得十分突然。
    「明天下午末時,你們來天香樓,我是……要向大家宣佈,被你追上了吧?」
    小刀尷尬一笑,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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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7-7 10:05:21 |只看該作者
沒了滿意直笑:「大姑娘,你真有面子,交了他,也不丟你的面子,明天見啦!」
小刀躍下畫舫,兩人便隨舟消失在夜色中。
    蘇喬很茫然,此時,她實在想找人聊聊,就算平常不太喜歡的常葉青也可以。
    然而常葉青早就溜回家,噴嚏少說也得打上三天。
    蘇喬有了情人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杭州城。
    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早就聚到天香樓,準備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最讓人難堪的還是同屬西湖的柳家一絕柳西湖。
    柳西絕稱尊武林,簡直可以說是一位武林皇帝。他們想要的東西有人敢搶?
    若非唐突佳人,西湖早就將蘇喬弄到手了。
    如此甚好,仇人見面,沒了有一半也是看準柳家必定會干涉,才設下這步棋。
    午時將近。
    三香樓高三層,如塔東臥西湖,一片山水,雅致非凡。
    樓前庭院擠清看熱鬧的人群,較有地位者,大都坐在二樓詩天茶座,如梯一樣地延
伸到三樓。
    三樓上,蘇喬已坐在那,一身白紗裙,不染塵煙,連表情也有點僵。
    柳西湖坐在正對面樓閣,也是白色的袍,談笑風生地搖他那把白玉扇。
    全部到齊,只缺男主角。
    兩條人影,一青一橙,如流星般從湖西那邊直射過來,掠過眾人,輕巧落在蘇喬的
身邊。
    這手輕功,看得在場的人一陣騷動,先前自認不服的,再也不敢吭氣了。
    柳西湖沒有過大驚訝,他自認也能弄出此花樣。
    他一時未認出小刀。
    蘇喬向小刀報以微笑:「你來了?」
    小刀點頭一笑,「還算準時。」
    沒了道,「蘇大小姐,時間也差不多,你該宣佈啦!」
    蘇喬含笑不已地問:「小刀,昨夜的條件你答不答應?」
    小刀還是困窘:「我做不出來。」
    沒了道:「給他時間麼!他還很嫩,童子雞呢!」
    蘇喬盯著小刀良久,嘴唇露出驚怪的笑容,看得小刀怪不好意思的。
    沒了又催了:「快宣佈啊!將來的鬍子剃掉,保證你愛死他!那時侯再看還來得
及。」
    蘇喬幽幽道:「有那麼一天就好了……」
    「宣佈吧!」眾人看她站起來,一陣沉默而緊張。
    「他叫小刀,有個外號……」蘇喬轉望沒了,沒了細聲說了一遍。
    「不見飛刀只見刀,勸君莫要迎雙刀。」她說得很悅耳,眾人很容易就記下來。
    沒了很滿意,小刀也感到很高興。
    蘇喬接下去的話,更能讓人刻骨銘心。
    「只要有誰殺了他,我就嫁給誰!」
    這句話有如劈雷,劈得大家頭昏昏地,以為聽錯了。
    沒了急叫:「你說什麼?」
    蘇喬又說了一遍,「誰殺了他,我就跟誰走。」
    事情怎麼搞到這種地步,小刀臉色有點掛不住了。
    沒了已罵出口,「臭女人,你想坑我們?小刀上!」
    他們準備進行第二個計劃:揍人。
    突然狂笑聲傳來,柳西湖一個凌空飛躍,輕巧地落到了小刀和蘇喬中間。
    乍見小刀,他也吃了一驚:「是你!小賤種?」二話不說,出掌就劈。
    小刀以前受他誨辱,心頭早就不好受,今夭有意較量一番,出手也不弱,推出雙掌,
硬是封下柳西湖攻勢。
    此時,眾人己湧上,拳腳盡出。
    沒了見狀心知不妙,急道:「小刀兒開打,能溜就溜!」
    小刀得到暗示,猛提真氣,用的是公孫世家絕學「驚月斬」,如搗海神龍,擊向柳
西湖胸口。
    柳西湖豈見過如此快速的攻勢?只見眼前一花,胸口登時被擊中,憤然而去,小刀
身勢未停,突然揚手,要命的飛刀閃電般射向眾人,隨後說道:「光頭兄快走!」
    掠過沒了,左手一提,已拉起沒了,直射東邊,和來時一樣,一個閃影就不見了。
    留下那些又驚愕,又慶幸的眾人。
    蘇喬望著小刀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蹲在城外的土地上,兩人啃燒焦的野味。
    小刀抱怨地說,「都是你,搞這名堂,害得我……現在是出了名的壞蛋。」
    沒了尷尬笑道,「我哪裡知道蘇喬這丫頭,當時會變卦?」
    「原諒我一次,下一次決不會再有了。」
    小刀也無奈可施,畢竟這許多天也悟出了不少人生,救濟了不少需要幫助的人,沒
什麼好怪人家的。
    啃下一大塊肉,沒了悠然道:「不過這樣也好,你打了柳家寶貝兒子,不出名也不
行。」
    「柳西湖有什麼好宣揚的?」
    「他是什麼,他老爹……」沒了瞄向小刀,似乎在勸告,又像在開玩笑,道:「柳
西絕的功夫,江湖掛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你還是小心點。」
    「雖然你出手快,但經驗,我是說交手的經驗比不上他。對上陣的話,吃虧的可能
是你。」
    小刀也不敢高估自己,已暗自決定碰上柳西絕,能戰就戰,不能戰就走。
    「現在呢!該去何處?」
    沒了罵道,「那臭娘們,等風聲平靜後找她算悵。」
    「對了!」小刀忽然想起了綠金福祖孫。
    「我們去我他們如何?」
    沒了道,「我也沒什麼好找的,從巴谷手中救出以後,前幾天我騙了你。」
    「君兒爺爺被殺了,只剩下她一個人,我要她到洛陽城,也好躲進少林派勢力。」
    「綠老伯死了?」小刀總想報一份恩,結果老是不如意,消息不斷,只有歎息。
    「該死了就死了,說不定還是個解脫!」
    沒了牢騷地叫了幾聲,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精神頭就來:「對了!我們去探探柳西
絕的底,聽說他野心勃勃。」
    「你不是讓我避開他嗎?」
    「就是要避開他,才用探的法嘛,若不是避開,直接找上門砸了他不就成了。」
    小刀沒有目標,只好答應。
    沒了在向小刀介紹柳家:「除了柳西風外,最厲害的還有柳西風十三劍陣,合十三
人的威力,比柳西風更難對付。」突然有人回答:「不錯,你很瞭解!」
    十三個白衣年輕人,十三把雪亮長劍圍成一圈,指向小刀兩人。
    沒了頭皮皺得如老牛的下巴,「我的媽呀!說曹操,曹操就到。」
    一名劍手冷笑道:「你傷了柳家二公子,是要自斷一臂還是死?」
    他指的就是小刀。
    小刀站起來:「全不要。」
    劍手冷笑道:「給你一袋煙的時間考慮。」
    沒了細聲道:「如果突圍,晚上白玉樓見。」
    小刀頷首,突然發難,掌影化作游龍罩,向左邊七名劍手。
    沒了也不敢落後,少林金剛指奇怪無比,點向那名說話者。
    十三把長劍忽然舞動,就像一座劍山般,不停逼向兩人要害,依劍勢看,他們對付
的是以小刀為主,絕不讓他有喘息機會。
    戰過七回合,劍圈縮小,小刀兒倍感困險,不得以只有以身涉險,身形往左閃去,
雙掌封向迎面而來的三把長劍,再一扭身,像要避開右後方兩把長劍而往上躥。
    劍手很自然預估小刀躥上的位置,刺出劍多了七寸。
    然而小刀卻出乎意料地不動了,就在這一刻,兩把長劍已刺向小刀左肩命門、玉樞
兩穴,千鈞一髮之際,小刀飛刀已現,硬是射穿了這兩名劍手握劍的手。
    刷地響聲,小刀衣服也被刺穿兩個小洞,緊接著長劍落地。
    劍陣果然不凡,雖損失兩把劍,馬上又由其他人添補,小刀此舉,讓沒了大呼過癮。
    再過十二招,雙方各自受傷,沒了左腿被劃一劍,小刀右臂挨了一劍,對方三人受
掌傷,一名左手指被斬,但仍英勇作戰,連方纔那兩名劍手也甩左拳拾劍再戰。
    驀然有人喝道:「對付大的!」
    一聲令下,十三把長劍全部攻向小刀,不理沒了和尚了。
    如此突變,小刀在未準備之下,硬是挨了兩劍,猛往高躥,但對方擲劍封住上空,
小刀不得已扭身往下墜,又有數把劍刺向他腳底湧泉穴,小刀用盡力量扭身向下,右手
多出一把小刀,點向其中一把長劍劍尖,借力翻身想逃出劍圈,畢竟反彈力道過塵,借
力不得,只騰出七尺餘,已跌落地面。
    「小刀兒——」
    沒了緊張進攻,但仍突破不了四把長劍,眼巴巴看著小刀落難。
    長劍一揮,八把劍尖已剌向小刀脖子,像掛蓮花一樣地鎖住他。
    小刀苦笑不已。
    劍手冷笑,「走!」
    數人封住小刀穴道,提小狗般掠向林中。
    「小刀兒——別怕,我一定救你出來——」
    沒了直追,但越追越遠,只好放棄。
    他得趕快去搬救兵。
    柳西絕的宅第氣勢並不比公孫世家差,光是大門就得用上三節長竹竿才頂得到。
    通道一律用三尺見方大白石鋪墊,從前院到後院,一共用掉八千四百餘塊,一塊塊
擺,可以排好幾里路。
    小刀被十字大綁,雙手纏在自己扛著的大木頭上,衣衫盡碎,肌膚瘀腫多處,上次
受傷的傷口也裂了不少。像是剛被毒打過的囚犯,事實上毒打還沒開始。
    柳西竹扶著西湖走出來。
    西湖臉色蒼白,但狡狠仍在:「你也有會落入我手中的一天!」
    小刀舔舔乾裂嘴唇,不理他。
    西湖自行走近,挽起袖子,五指如鉤慢慢抓向他胸口,就如鋼爪般,抓出五片紅皮。
    小刀硬是咬牙,身軀抖顫,汗流滿面,呼吸更急促沉濁,痛啊!
    「叫呵!叫我一聲爹!我就饒了你?」柳西湖冷酷道。
    柳西竹笑得更殘怨,「小淫賊,你也敢跟柳家作對?」
    「呸!」
    小刀硬是吐了柳西湖滿臉口水。
    「媽的!」
    柳西湖發瘋般撕下五片如紅蚯蚓的嫩皮,猛踢狠打,打得小刀倒地不起。
    「你還敢侮辱我?少爺割了你的舌頭!」
    匕首一現,就想割下小刀舌頭。
    「你怕嗎?刀子利不利?」柳西湖往他臉上慢慢切,冷酷直笑:「求饒呵!求饒就
放了你!說啊!說呵!」他已拉出小刀舌頭,「不說就割掉它!」
    小刀呻吟,痛得整身抽搐。
    「快說啊!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柳西湖當真揮起匕首,剌向小刀舌頭,連刺三個洞,小刀滿口是血,他想慢慢折磨
小刀,以解心頭之恨。
    「割完舌頭,再割了你那條淫根,看你以後如何去強姦女人?」
    柳西湖揮刀就要割下小刀舌頭。
    「住手!」
    後廳已走出一位青袍中年書生,乾淨沒鬍子的臉上,壓著薄薄的嘴唇,十分冰冷。
    名聞江湖的柳西一絕柳西風就是他。
    「爹……」
    柳西竹、柳西湖拱手而立。
    柳西風冷漠瞄向小刀,問道:「他是誰?」
    柳西湖道:「他就是在公孫府強姦女僕的淫徒,也是偷襲孩兒的人。」
    柳西風慢慢走向奄奄一息的小刀:「他也是折我七名劍手的人?」
    西竹回答:「是的,爹。」
    柳西風注視小刀良久,面無表情,問,「你和柳家有仇?」
    小刀微張眼皮,他已被折磨得元氣盡失,不能回答任何話,但心裡卻在叫:「以前
沒有,現在有了。」
    西風得不到答案,轉向西竹兄弟:「你們知道他出身來歷?」
    西竹道:「她娘以前是公孫府女婢,後來被逐,沒混過江湖,也沒師承。」
    柳西風說道:「沒師承?他能夠傷我七名手下?」
    兩兄弟不語,低頭。
    「帶下去!好好問清來歷!」
    有衛士走過來,扶起小刀,準備關入地牢。
    「記著!治好他的傷,不准再用刑!」
    「是!」
    衛士帶小刀離去。
    西竹不解:「爹……您為何要治他的傷?」
    柳西風此時才有了笑意,一樣有股殘酷味道:「他是一位高手。」
    「爹……」西湖不服。
    柳西風說道:「西湖,你還想騙爹?」
    西湖不說話了,他知道他爹的精明和固執。
    西竹道:「他已和二弟結怨,根本不可能為柳家所用。」
    「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柳西風道:「必要時,西湖要道歉。」
    西湖滿臉不願意。
    柳西風安慰道:「這只是必要時,何況道歉也只是形式,你該知道爹的用心。」
    「是,爹!」西湖才勉強接受。
    柳西風又道:「再不行,可利用其他手下接觸他,讓他推心且腹,為人所用,如果
仍不行,就只有讓他回地府了。」
    兩兄弟唯唯應是,在他爹面前,只有聽命的份。牢很黑,也很冷。
    兩個獄卒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刀兒,因為他們知道,只要一出差錯,那只有死。
    小刀兒靠在牆角,經過對方治療傷口,已較舒服,但仍火辣辣,尤其舌頭上幾道傷
口仍很疼。
    他想自己命運老是如此不好,不知如何能夠轉運。
    柳西湖的殘忍手法,哪天也讓他嘗嘗。
    蘇喬為什麼臨時又變了卦?坑了他?
    江湖真是步步險!
    沒了不知如何?他能救我嗎?我能逃過此劫嗎?
    能!一定能!
    黑影一閃!
    獄卒倒地。
    小刀驚醒。
    黑影再揚手,小刀已昏迷。
    牢門打開了,黑影抱起小刀兒,飛掠而去。
    有誰能有如此身手?能把名震天下的柳府當作客棧,來去自如?
    他為何要救小刀兒?是沒了和尚請來的高手?
    這是否又是柳西風的詭計。
    天底下實在很難找到可以不驚動柳西風而將人從他手中救出的人。
    柳西風這個跟頭裁得不小。
    不知名的地方,如畫的類景。
    百花盛開,連綿似座山。
    霧中的湖,湖中的樓,泛出一股神秘的韻律。
    閣中的床,溫暖舒適,淡淡香氣從幾前都株龍鳳蘭吐了出來。
    四處張滿的絲閣窗上一朵朵如真似活的梅、蘭花,就像種在晶瑩剔透的冰雪中,清
新宜人。
    小刀兒就躺在那張溫暖舒適的床上。
    如此好的床,一定會使人睡得很香。
    只不過他昏迷而不是睡覺,甜不甜都無所謂。
    「這是哪裡?」
    小刀醒來後,驚訝地看著四處如夢的世界。
    「是你家!也是我家!」
    「蘇喬?」
    蘇喬含笑走上來,姿態是如此迷人。
    小刀兒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這美麗的女孩是救自己的人?她為什麼會救我呢?
    蘇喬坐在他床前,嬌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許多話要問我!」
    小刀兒想猜出她心裡道底想什麼?為什麼要害他又救他?
    「你一定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對不對?」
    小刀兒這才問:「這是哪裡!」
    「我說過,是你家,也是我家。」
    小刀兒不懂。
    蘇喬嬌笑道,「前幾天我不是叫你追嗎?現在你已追到了。」
    「可是你……為何要他們殺我?」
    「他們殺不了你。」
    小刀兒感到莫名其妙,又找不出好理由來解釋,只覺得這女孩不尋常。
    「是你救我?」
    「你說呢?」
    小刀兒有點兒不信,又不得不信,現在正平平穩穩躺在人家床上。
    蘇喬掠一下秀髮,風情萬種:「其實像我這樣弱小的女子,怎能救得了你!」
    「那……是誰?」
    「你聽說過天南春神嗎?」
    「春神笑?是他救了我?」
    蘇喬道:「除了她!還有誰能夠將柳家府當作無人之地?」那位碰不到的高手,終
於讓小刀遇上了,救了他一命。
    「他為什麼要救我?」
    「我不是她,不能替她回答。」
    小刀兒道:「那你總該知道他在哪裡?長得什麼樣?是男是女!」
    「她和我一樣,是個女的。」
    「那她……長得如何?」小刀不大好意思是指美不美。
    「你看我呢?」蘇喬的嬌美,實在找不出,一絲毛病,她想說:「她比我美好好幾
倍。」
    「我不信!」小刀兒聽了說不信,但仍在想,比蘇喬美好幾倍是什麼模樣。
    「謝謝你如此讚美我。」蘇喬道:「以後有機會你就會知道了。」
    小刀兒想不出所以然來,只好不想。他問:「你和她什麼關係?」
    蘇喬淡然一笑,像在思考,說道:「她救過我。」「那麼說是你恩人了!」
    「你說呢?你感不敢恩?」
    「當然感恩。」
    蘇喬含笑道:「為了感恩,我總希望能多替她分點憂,做點事。」
    「像她那種人也有憂愁?」
    「只要是人,都會有的。只有死人才不會有憂愁。」
    小刀兒喃喃道:「不錯,只要是人,誰都會有的。」
    蘇喬歉然道:「上次那件事,我現在向你道歉。」
    小刀兒突然道,「你當真想讓人殺我?目的為何?」
    「我沒想讓人殺你……我只是想以此試試你的武功。」
    她又說:「你很奇特,也好像……好像武功很高的樣子。」
    小刀兒也裝出武功很高的樣子,說道,「你還是滿意吧?」
    「嗯!真的很高。」蘇喬神秘一笑:「不過當時你如果把鬍子刮掉,我可能就……
就認不出你了。」
    「刮和不刮有何差別!」小刀伸手往臉上抓去,鬍子不見了,獎愕道:「你刮了我
的鬍子?」
    「嗯!」蘇喬輕輕點頭,望著那張獨特而俊俏的臉,笑聲頻頻。
    「你很奇特,因此我就忍不住刮了它。」
    小刀兒很緊張,心裡在算日子。
    「你不高興了?」蘇喬也緊張了。
    小刀兒急問:「你何時刮的?」
    「兩天前。」
    「我來此幾天了?」
    「五天。」
    小刀兒終於噓了口氣:「還好!只差一天了。」
    離他娘忌辰正好五十天,已過了七個禮拜了。
    「刮鬍子也要看日期?」蘇喬不解地問。
    小刀兒不便說明,只說和人打賭。
    「還好,沒讓你輸!」蘇喬正在欣賞他的臉。
    小刀兒突然想到臉上被刮了一刀,舌頭也被刺傷幾個洞,現在卻好像沒事。
    他摸臉道:「還過得去吧?這道疤痕?」
    蘇喬道:「還好,那是把利刀。如果鈍一點,深一點,你臉上該出現疤痕了。」
    他臉上只剩下一道細如牛毛的紅傷痕,稍待時日,就將痊癒。
    小刀兒感到慶幸,不禁對春神和蘇喬又有一分感恩了。
    「你都為春神做什麼事?」
    「不一定!有時她讓我找人,有時讓我教訓壞人,但機會不多。」
    「你也有武功?」
    「嗯!不過比起你來可差多了!尤其是你的出手,好快呀,不見飛刀只見刀。」蘇
喬笑得含情。
    小刀兒有點不好意思:「那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想一下,問:「我何時才能見
到春神笑?」
    他要當面謝她救命之思。
    也想著看她,倒底美得如何!
    「我也不知道,恩人來去無蹤,都是她來找我的。你別心急,只要你有心,遲早會
見到她的。」
    小刀兒感到不只春神神秘,連蘇喬也神秘。
    「這到底是哪裡?」他問。
    蘇喬嬌柔起身,笑道:「太湖一角,常年罩霧就神秘多了,你好好休息,其它事等
你傷好了再聊不遲!」
    當然好,因為蘇喬已點了小刀睡穴。
    蘇喬再次瞧向小刀兒臉龐,心中起伏不定,輕歎出聲:「唉!」步出小樓,消失霧
中!
    公孫府自小刀兒走後,並未因此而平靜下來,尤其是公孫秋月的傷,遲遲不能痊癒,
若是由公孫斷掌權,人心更是惶惶不定。
    「大哥!你該做個決定。」
    公孫斷立於床頭,神情冷漠地盯向公孫秋月。
    「二弟……你又何苦呢?」
    「不如此又如何?」公孫斷口氣較硬:「公孫世家不可一日無主。你病了一個多月,
事情已很不好解決,再拖下去,情況對我們府上很不利。」
    富可敵國的公孫世家,全國有多少錢莊、銀樓、綢緞鋪?他們都等著主人的指揮。
    公孫秋月感歎良久,悲憂道:「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你不肯交出權?」
    「二弟……」
    「叫我也無用!」公孫斷有點生氣道:「為了公孫世家,你該如此。」
    「二弟,你明明知過這些都不是……」
    「我不聽這些。」公孫斷打斷了他的話:「當初老爺交給你就等於傳給你,現在你
該放手了。」
    公孫秋月感歎不己:「現在由你代理不是一樣?」
    「不一樣!起碼指揮不能如意。」
    「那你是要這個位置?」
    「不一定要給我!我和你一樣快老了,人老了也無用了。」
    「你是說傳給下一代?」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公孫秋月歎道:「他們還都那麼年輕……」
    「年輕?十幾歲的皇帝多的是,何況公孫世家是武林望族,武功成分為大部分原
因。」
    公孫秋月對他的咄咄逼人,感到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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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百里神醫
    公孫斷似乎怨恨他,有些責備地道:「本來飛雲可以接手的,你卻故意不救他。」
    「二弟!當時我在練功……」
    「我不要聽你解釋!那天若你稍稍出手,飛雲的武功就不會失去!你是怕他搶走你
兒子的繼承權。」
    公孫斷有點克制不住,雙眉鎖緊,不知怨人有多深,汗珠都出來了。
    哪個父親為了孩子不是不擇手段?尤其是在救兒子性命時?他的過失該是不正常的
也是值得同情的。
    公孫秋月何曾不難過?當時他多希望自己沒在練功,而幫助走火入魔的飛雲恢復功
力,也不至於在弟兄間產生如此大的間隙。
    「那你還猶豫什麼?」公孫斷道:「公孫世家只能傳給心術正派的人,你該清楚這
一點。」
    「以你之見,該傳給誰好呢?」
    公孫斷臉色這才有點好轉:「飛雲功夫已失,小溪又太小,只有飛霧年齡相當,武
功又好!」
    這個答案並不出乎公孫秋月意料之外,公孫斷長期培養公孫飛霧,秋月早看得出來。
    他問:「你該記得比武時出現的那個瘋子?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可以代表公孫世家,
問我有什麼資格代表?」
    「他不是公孫家族的人,他有什麼資格干涉我們家事!」
    秋月寒望著這個固執的二弟,內心說不出感概,尤其對飛雲喪失武功一事,更令他
傷透了心。
    「我想、瘋子還會再來!」
    「憑我們的功夫還怕他不成?」
    公孫秋月沉思良久道:「二弟!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好嗎?」
    公孫斷看他已改變主意,口氣也鬆了不少:「一個禮拜如何?這種事,實在不能拖
得太久,太久則生變!」
    「好!」
    「大哥!不是我逼你,你也瞭解實際情況!」
    公孫斷含笑而去。
    自己兒子就快要成為繼承人,是何等光彩得意的事?
    「飛霧你過來!」
    公孫斷很快將飛霧喚到青石庭院練武的地方。
    初冬了,落葉加黃,冷風較急,竹枝枯葉只剩兩三片,如風箏尾巴,隨風勢飄搖著,
含苞的嫩芽欲探出青綠,迎向冷風。
    「你就快接任公孫世家掌門了。」
    飛霧當然高興,年輕得志,一股傲氣實在逼人:「多謝爹的教誨。」
    公孫斷拍拍他肩頭:「想當年,你爹只因小你大伯幾歲,就失去繼承權力,可要替
你爹出這口氣!」
    「我會的!」
    公孫斷很得意:「要號令人家,必須有過人本領不可!你不能荒廢了武功,你記著,
不論是任何一種情況下。」
    「孩兒知道。」
    「來!我們練練上次教你的那幾招!」
    兩人開始交手,招式十分複雜,霸氣逼人,這功夫赫然就是柳西一絕的裂天十三掌
的路子。
    不錯!公孫斷自女兒處學得柳家功夫,已一五一十加以研究,並化成劍招,原原本
本地教給飛霧。
    他為了飛霧,實在花盡了心思。
    練過三百招,方才收招,已是汗水淋漓。
    飛霧問:「爹!效果如何?」
    「很好!只是內力稍弱了一點!」公孫斷道:「不過沒關係,爹已準備許多藥,將
來找齊後製成妙藥,你服下後,功力自可大增。」
    「那要多久?」
    「三個月就可以了!」
    但飛霧仍覺得慢了些,眉頭皺起。
    公孫斷笑道:「飛霧!掌門位置你幾年都等了,現在又何在乎幾個月?」
    「是……爹……」
    飛霧困窘一笑,承認自己心急了些。
    兩人收劍,轉身回廂院。
    夜很晚了,四處很靜。
    公孫斷仍在一石屋中,一盞燈掛在牆上,燈光照亮四周,殷黃一片,也照清許多碗
碟、瓶罐。
    這是間煉丹屋!
    他正仔細地將藥材放在石桌上,有枝、茫、葉、根、石……許多種。
    若內行一看,一定可以看出這些藥材和小刀兒採得差不多。
    他認為小刀兒既然能採來這些藥,自有它存在的價值所以也暗中研究起來。
    他看得很仔細,一片片切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種清白如水的液體中,然後不同的
藥村就變成不同的顏色。有青、有黃、有藍、也有綠。
    從傍晚到三更,他仍精神盎然,顯不出一絲疲憊。
    三更一過
    西高牆,閃出人影。
    幾個起落已奇快無比的掠向正廳最高屋頂,突然發出狂笑。
    「公孫秋月……你給我出來……」
    音如瘋子,人如瘋子。
    他本來就是瘋子,就是那個在廬山山海孤巔打傷公孫秋月的瘋子老頭。
    「公孫秋月,你有什麼資格代表公孫世家?你是賊。」
    狂聲竄天,公孫府萬燈齊亮,人潮如蟻般已圍上來了。
    公孫斷也不得不放下調藥工作,趕忙追出來。
    「快拿下他……」
    長劍出鞘,已攻上去。接替在門外的湘雨、小溪還有飛霧。
    雙方大打出手,瘋子功夫果然驚人,隻身迎戰效人,一點也不落下風。
    公孫秋月雖負傷,但他仍走出房間,傍門觀戰,不停歎息。
    「公孫秋月,你出來……」
    找不到秋月的瘋子,出手更是猛狠,已有不少人傷在他掌下。
    飛霧年輕氣盛,久攻不下,他已拼了命去,出手儘是殺著。一時也逼住瘋子攻勢。
    瘋子攻勢受阻,暴跳如雷:「你是何人?敢擋我去路?」
    說話間又劈出三掌,封掉左後方來劍之勢。
    「大爺公孫飛霧,未來的掌門!」
    「放屁!你們都是賊!不要臉!你們有什麼資格當掌門?」
    瘋子怒意更燒得很,竟然不避開飛霧長劍,硬往前欺,存心一掌劈死他。
    「飛霧快躲——」公孫秋月大喊,但已不及,人已騰空。
    「砰!」
    「哇……」
    接連一陣響聲,飛霧一劍刺了瘋子左肩,但也結實地挨了一掌,倒飛而出,掉落地
面奄奄一息。
    「飛霧……」公孫斷不顧戰局,追往飛霧。
    公孫秋月不顧自身負傷,硬是攔下瘋子。
    「你就是公孫秋月?還我債來……」
    瘋子出手更快,可以看出他有意制公孫秋月於死地。
    只迎兩拿,秋月寒也不支倒地。
    「你認命吧!」瘋子舉掌就劈。
    此時,突然一陣琴音從遠處傳來。
    琴音對瘋子有所作用,舉在半空的掌忘了劈,像頭黑猩猩般地張望黝黑的夜空,在
找尋琴音來自何處。
    琴音來自西邊,瘋子突然捨棄戰場,掠向西邊,消失在暗處。
    彈琴是誰?他在攻人?還是以琴音來控制瘋子?
    不管如何,今夜是救了公孫秋月一難。
    瘋子為何口口聲聲說公孫秋月是賊?
    公孫秋月偷了他什麼東西?瘋子為何要他還債?
    這一戰,公孫飛霧受傷最重,不停吐血,昏迷不醒。
    公孫斷急出眼淚,眼看自己一手培養的愛子就要夭折了。
    公孫世家真是一彼未平,一波又起。
    湘雨、小溪扶著公孫秋月,若非他功力到家,早就擺平了。
    「二弟,他的傷?」
    「都是你!」公孫斷失去理智地吼道:「瘋子找的是你,為何害飛霧受傷。」
    共同據敵,死傷在所難免。公孫秋月也不顧爭執,轉向湘雨:「雨兒,有件事,爹
想麻煩你……」
    「您說!」
    公孫秋月換口氣,才道:「飛霧這傷恐怕沒那麼好治。你去尋訪百里神醫如何!」
    為了一份愧疚,他連自己心愛的女兒也不顧了。
    「女兒明天就去找!」
    現在除了百里神醫,誰也沒有辦法改變局面了。
    燈火熄滅,人群散去,獨獨留下了幾灘鮮血。
    天亮,公孫湘雨果真離開公孫府,去找百里奇。
    小刀再次醒來,他已在蘇喬那艘畫舫,傷也好了七成。
    蘇喬替他設酒洗塵。
    今天的蘇喬不是羅紗白裙,而是青衫便裝。還穿上了長靴,嬌柔中帶出英氣。
    「你……今天……」小刀兒瞧著她這身打扮,有點不解。
    「跟你呀!」蘇喬笑道:「跟你走,總不能再穿那種衣服吧!」
    「你很神秘!」
    「真的嗎?」蘇喬嬌笑幾聲,道:「我跟其他女孩沒什麼差別,以後日子久了,你
就會明白。」
    小刀兒現在也學會喝酒,淺淺呷了幾口,道:「說真的,我也不知要去哪裡!」
    「哦……」蘇喬想了一下,問:「你還沒將你身份告訴我呀!」「我出身低賤,我
娘是人家女僕……」小刀兒將自已身世和遭遇說了一遍。
    蘇喬沉思半響,道:「我敢說,你的身世一定不平凡。」「哦?」小刀不解地問。
    「我有理由。」她很有把握地說:「否則他們沒必要陷害你們母子。」
    「那也不能說我身世不平凡呀!」
    「我的意思是說,不是你,就是你娘或你爹,一定牽連某種事倩,而這種事一定存
在很大秘密。」
    「我家有什麼秘密?富人的僕人?」
    「也不能這次說!」在旁的小蘇嬌笑道:「當僕人最怕發現主人的秘密,說不定你
娘發現了公孫家大秘密,才被陷害。」
    這理由很充足,大家也都這麼想。
    「到底公孫世家有什麼大秘密?」小刀兒準備有時間去查明。
    蘇喬也說:「改天我幫你去查。」
    小刀兒感激一笑。喝酒道:「說完了,你該相信我沒地方可去了吧!」
    蘇喬嬌笑點頭,道:「那位沒了大師現在在哪裡?」
    「我也不嘵得,上次被捉,就一直在你這裡,和他已失去音信,而且你一個女孩,
也不便跟我們……」
    「那要去哪裡?」蘇喬也在沉思。
    小刀突然道:「小姐,上次春神不是要你去懲罰一個人嗎?」
    蘇喬桄然拍手:「對呀!我怎麼把這件事給擱了。」瞄向小刀,嬌嗔道:「都是你,
搞了那些事,害我把它給忘了。」
    小刀兒歉然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人是誰?」
    他有意也替春神辦點事。
    「他是一個老人,很老,但是年輕時做了一件虧心事,殺死個好人,也該受點懲
罰。」蘇喬說出教訓人家的原因。
    小刀兒也很贊同:「他在哪裡?」
    「華山附近。」
    「華山……離威陽已經不遠了……」小刀兒喃喃道。
    咸陽離風翔公孫府也不遠了。
    「你要去?」蘇喬問。
    「嗯。」
    「現在就走!」
    「好!」
    年青人說動就動。
    蘇喬交代小刀後,己隨小刀離船。往華山方向出發。
    蔥翠的山像舂筍般凸出地面,山峰中還雕出一座像牙塔似的小廟,雖是初冬,華山
依然景色宜人。
    遠看像個小廟處,乃華山派根據地。
    廟後方不遠,接近斷崖,突然竄出兩道人影,直飛山頂。
    人影一落,一處山林較平地面。
    二人輕功都很高絕。
    女的是蘇喬,男的是白髮老人,小刀兒早就立於該處等他們。
    「女娃兒,你引我來此,用意何在?」老人問。
    「索債的。」
    「債從何起?」
    蘇喬凝視老人,冷森森道:「說不完,道不盡。」
    「老朽自認沒和人結過怨。」
    「做壞事的人,很容易就會忘記。」
    老人抖動自了的眉毛,瞄向小刀兒,又轉向蘇喬:「憑你們兩個,恐怕不是老夫對
手,回去吧!老夫不願傷了你們。」
    「你何時聽過債主會聽欠債的話的?」
    「你們太不識相了!」老頭兒有點惱怒地大嘁。
    「識相也不會來了!」
    蘇喬二話不說已展開攻勢。
    令人意外,她身手之高,簡直可以說是輕霧聚成的人,馭飛不定。煞是好看。
    老人功夫也不低,迎上手就是以沉穩內力抵擋。倒也應付自如。
    蘇喬出刀,亮晶如月的匕首,刺出流墾般速度,狠而淮。
    小刀兒不時注意雙方戰局,必要時如蘇喬交代——出手相助。
    「小娃兒,好功夫。」
    老人不得不對蘇喬的身手也讚揚幾句,尤其她的輕功更到家。
    二十招已過,蘇喬感到壓力已增,自己內力不足,終究無法支持靈巧的身法,動作
已慢下來。
    老人仍是應付自如,漸走上風。
    突然嬌喝,蘇喬左斜刺七刀逼退老人,竄高五尺,連踢三腳,一個騰身,又急速出
手一刀,點向命門要穴。
    老人知道殺招己出,避開強勁三腳,扭身向左偏,如龍沖天般斜飛而上,想來個以
高制低。
    蘇喬冷笑,詭計已成,剌出那刀根本就是虛招,趕忙來個十八翻,翻向後方,雖是
如此,衣衫也被刺出一道血痕,老人一聲大叫,跌落於地。
    蘇喬乘勝追擊,如影隨形趕上,又是一刀。
    老人蹬左足,突然一個旋轉,如風吹大樹倒向左側,立時又彈回,右手食指己點向
蘇喬命門穴。
    「呵!」
    蘇喬以為前一刀已剌傷老人,該不會有此突變,然而老人使詐,引她上鉤,眼看自
己動勢未遏住,對手已攻向在臂,急得叫了出來。
    「蘇喬!」
    千鉤一發,寒光閃。
    老人驚叫,右手中的。
    寒光沒。
    蘇喬再出刀。
    老人跌坐於地。
    小刀追過來。
    蘇喬收招,汗流滿面,挽袖擦汗,感激道:「謝謝你!」
    若非小刀飛刀及時射穿老人右掌,輸得可能是蘇喬。小刀兒有點不忍:「老人
他……」
    他不動了,頹坐於地,像死了。
    「他沒死!」蘇喬嬌笑道:「若非他已老邁,我會取他性命。」停了一下,她道:
「我只是點破他氣海穴。」
    人沒死,小刀也放心不少:「你受傷了?」
    「沒有!」蘇喬撒嬌道:「有你在,我想會受傷呢?」
    小刀兒有點窘,以笑聲回答。
    老人抬頭,先前凌厲的目光已失,老了許多。
    「娃兒!老朽到底和你們有什麼仇?」
    蘇喬想了想:「好,我告訴你。」她拿出一件大而繡有老鷹,沾有血跡,絲質像是
旗,也像是手帕的舊布。也許太舊,血跡已化成鐵銹狀,還帶一絲難聞氣味。
    「你明白了吧!」
    老人大驚:「神鷹。」
    「不錯!」
    「他該死!」
    「他不該死!」蘇喬怒叱:「是你們怕他武功太高,聯手除掉他!你們太惡毒了!」
    老人默默無言,似在回想過去。
    「你好好想吧,當時你耀武揚威,今天也該付出一點代價。」蘇喬領著小刀已離去。
    老人仍茫然:「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沒有人會告訴他答案。
    沉重拖開步伐,他也回去了。
    如果有人知道這位老人就是華山元老無怨老人的話,武林恐怕非奪小刀和蘇喬性命
不可。
    無怨老人,一生無怨,怎會殺錯人暱?
    以他如此高強的功夫,又有誰能將他廢去?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下了華山,走在山林小徑。
    小刀間:「神鷹是誰?」
    「一位高人!」蘇喬道:「二十年前他武功最高!」
    「他被殺了?」
    「嗯!被人圍殺。」
    「他和春神有何關係?」
    「我不知道……不過……好像是朋友。」蘇喬道:「我自己猜想的。」
    「被人圍殺應該還有很多高手……」
    「嗯!不過春神祇告訴我這個人。」蘇喬道:「也許以後他會告訴我們,也許其他
人也被他懲罰了,我只知道這麼多,你再問,我也答不上來了。」
    小刀也不再問,看看天色已黃昏:「我們先找一家客棧安歇。」
    「好!」
    兩人加快腳步走向山下。
    來安客棧不大,二十幾間客房,但十分乾淨,在鄉下小鎮,也算不錯的了。
    小刀和蘇喬住進客房,少了一張床,蘇喬倒挺大方的願意兩人同床,小刀可沒這份
真氣,只有窩椅子的份。
    盥洗完畢,難得一次輕鬆,小刀想請她去吃一頓。二十幾年來,終於過個像樣的人
生了。
    客棧前段設有食堂,十九張桌子也坐了八成滿,此時正是用飯的時間。
    小刀找了靠街的窗口坐下,點菜可就得看蘇喬了。
    小地方,隨便吃吃,滷牛肉、蔥燼白雞、燴三鮮,醬味小菜幾碟,一壺花彫,也過
得去了。
    刮光鬍子的小刀,果然十分引人,幾道眼光,有意無意地飛向兩人,都覺得兩人十
分不同於他人。
    蘇喬對這種眼神已經習慣了,小刀就不同了,心中嘀咕自己似乎在追蘇喬,而這內
心的秘密,像是被人家識破似的。
    他顯得不自在,只顧喝酒而忘了夾菜。
    還是蘇喬替他解圍,她開口笑道:「別理他們,我們談些別的!」
    小刀點頭,又不知道談些什麼。
    「你想,我們準備到哪裡去?」
    「我……我不知道。」
    「我們……」蘇喬幻想般地說道:「我們找個地方隱居,讓我天天侍侯你,好嗎?」
    多麼美好的日子,可是小刀不敢多想,要是以前,他一定會答應,然而被沒了和尚
教訓後,已改變了他整個人生觀,一時心中起了矛盾,難以詞答。
    蘇喬歎道:「其實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說說罷了。」
    小刀想了想,道:「等我找到光頭和尚,再洗清我娘的冤屈,我就隨你去。」
    「真的?」
    「嗅!」小刀用力點頭。
    事實上蘇喬不敢存多大妄想,她知道小刀的一切一定隱藏不少波折,沒那麼容易的。
    「只要你有這個心就好。」蘇喬感傷道:「不管如何,我都會記住你這句話的。」
    小刀想不出如何接下這句話,沉默地喝酒,他一直不敢將自己感情表露出來,只因
為從小形成的卑微心理,沒想到競有一位女人如此不嫌棄他,心中除了感激外,還有一
份珍惜。
    窗外下弦月,今夜顯得特別明亮,連街道都照得清清楚楚。
    小刀往外看,也向來往人群瞧,想排譴心中起伏不定的波濤。
    突然他叫了起來:「二小姐……」
    客棧門外已匆匆奔入一白衣女子,正是離家想找尋百里神醫的公孫湘雨。
    她跑進客棧,慌張地找一個角落坐下,目不轉晴地偷偷往街道望去,似在躲避什麼。
    果然不到半分鐘,三個彪形大漢已追向客棧,人高馬大,滿臉橫肉,不是土匪保證
也不是那種本份的善良老百姓。
    一名漢子掃向食客,很快發現湘雨,大刀一揮,淫笑道:「在那裡!」
    三人一湧而上。
    「別過來!」湘雨也抽出隨身長創,準備防身。
    以她的武功,對付一沆高手,想必沒什麼問題,但是,她從沒有出過遠門,而且在
漆黑夜裡被野男人盯上,那種心靈壓力,簡直如毛蟲在身上爬,毛骨悚然。
    小刀見她嚇成這個樣子,也就急起來,立時射出飛刀,人也掠了過去。
    飛刀現,長刀落地,三在大漢右手各長出一把薄刀,痛得哇哇直叫。
    小刀掠至,再出雙掌,硬將來人劈出店外。
    那些人連滾帶爬進開,喏中罵個不停:「臭小子,壞了大爺好事,天鷹崖不會放過
你的……」
    小刀根本不將此事放在心上,柳西絕他都敢惹,還怕什麼天鷹崖?
    「多謝這位公子解危!」湘雨並未認出刮了鬍子的小刀,己揖身答謝。
    「湘雨,是我……」小刀仍感到不自在,畢竟上次發生的事。使他甚難為情。
    「你……你怎麼知道我……」湘雨驚愕地瞧向小刀,這一瞧,終於讓她認出,興奮
叫起:「是你?小刀兒!」
    小刀含笑點頭:「是我。」他以為湘雨諒解他了,笑得很誠懇。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小刀自己說不上來,目光已移向蘇喬。
    蘇喬含笑站起來,神情動人。
    湘雨也瞧向蘇喬,這一瞧,好了!突然一掌刮向小刀,叱道:「你無恥!」
    左手抓包袱,右手提劍,怒氣沖沖地奔出客棧。
    小刀沒追,立在那裡不動,湘雨這巴掌,又將他往日不如意的事給打出來。
    蘇喬走過來,撫他臉頰,細聲道:「疼嗎?」
    小刀搖頭,沒有回答。
    蘇喬含情道:「我們回去吧!」
    小刀吸口氣,裝出笑意,道:「她一人在外,又是晚上,我不放心。」
    「那你去看看好了。」
    小刀點頭:「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來。」
    「嗯!」
    小刀已追出客棧。
    蘇喬若有所思地輕輕歎氣,也步入後門,回房去了。
    湘雨並沒走遠,換下家客棧,一入客房,就鎖得緊緊,不說不動地坐在床前,足足
憋了半小時,她才罵出話來。
    「死小刀。你不要臉!」
    聲音一出,已伏床痛哭。
    小刀躲在暗處,心情自是不好受。
    「爹又病了,哪裡去找百里奇嘛?」
    湘雨將一切委曲都哭了出來,小刀也斷斷續續知道她是為了找尋百里奇而出來,心
中已暗自決定要幫她找人。
    湘雨哭累了,已睡著。
    小刀覺得她該不會亂跑,這才離開客棧,回到蘇喬那裡。
    蘇喬守著燭火,並沒先睡,見小刀回來,她已迎上去,嬌柔問道:「她還好吧?」
    小刀點頭:「嗯,睡著了。」
    「她就是你的童年夥伴?」
    「嗯!」
    蘇喬有點不自在,兩人坐在桌前,她遞過一杯茶,嬌笑道:「剛泡的,喝了它,祛
祛寒。」
    小刀端起杯子,開始啜飲。
    「她也是公孫秋月的女兒公孫湘雨?」
    「嗯。」
    「她為何離家出走?」
    「好像是要找一名神醫。」小刀說道:「她爹病了。」
    蘇喬倀然不語,注視燭火閃閃,為何總是不能靜止?
    小刀也感覺到蘇喬有點不大正常,以前她都是笑口常開的。
    「蘇喬你……你不大舒服?」
    「沒有!」蘇喬突然驚醒似地:「我是在想,何處有神醫,也好幫她的忙。」
    「哦……你想得好快……」小刀不知她在說說,笑道:「那人好像是百里奇。」
    「他的確是位神醫。」蘇喬問道:「你要保護她一起去找百里奇嗎?」
    小刀點頭:「她一個人太危險了,反正我們也沒事,暗中保護她也能放心。」
    「你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說要……你不是也沒地方去?」
    小刀本想說:「你不是說要跟著我。」但覺不妥,所以改了口。
    「好呵!」蘇喬嬌笑道:「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兩人笑得很開心,真像一對恩愛夫妻。
    燭火已熄。
    兩人和衣而眠,蘇喬在床,小刀臥椅。
    夜漸深漸冷。
    蘇喬起身,替小刀多加了一床被子,注視他安祥笑容,說不出幾許惆悵心杯,莫名
地悵然一笑,她已回床睡覺。
    夜漸深,漸過。
    天已亮。
    「蘇喬!」
    蘇喬走了,不知何時走的,桌子上留了一張紙條。
    「我回西湖了,跟著你不方便,希望你能平安,我等你。」
    她是為了湘雨而走。
    小刀在發呆,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看得起自己的朋友,如今卻不告而別。
    昨夜添加被子還在,留有多少柔情?
    「蘇喬,要走怎麼不跟我說呢?至少我們可以約個見面的時間啊!」
    感傷一陣,想到湘雨還需要人保護,也不敢再發呆,還好知道蘇喬回西湖了,以後
還有機會見面,當下收拾行李,也只是兩件衣服。結了賬,已奔向湘雨住的那家客棧。
    「湘雨走了!」
    小刀很緊張地打聽一番,知通她走向鎮西,也追過去,奇怪?很快就找到湘雨的背
影。
    一點也不怪!
    事實上湘雨早就退房,躲在鎮角,想偷看小刀是否會跟來,結果小刀奔向她住的客
棧時,她已心花怒放地慢慢走向鎮西。
    「小刀兒,還是沒忘了我!也將那壞女人甩了。」她心中不停地這麼想。
    跟了三天,湘雨是走向川境巫山。
    今晚他們住在三斗坪的安佳客棧。
    是同一客棧,不同房間。
    今晚仍很平靜——在感覺上是如此。
    事實上很不平靜。
    西院屋頂已露出一個光頭,正探出賊眼般地瞧向小刀住的房間。
    「奇怪,這傢伙身材那麼像小刀兒……怎麼沒鬍子?」
    來的人正是上次沒被柳家捉去的沒了和尚,當時他急著想救人,找了幾個幫手就想
劫牢,但人未到,就傳出小刀被救的消息,他不相信有人能不動聲色救走小刀,乃潛入
柳家窺探,見柳家緊張模樣,又不得不相信。矛盾之下,他也想到找百里奇,是以一路
摸向川境,也因此才有可能碰上小刀。
    「也許他把鬍子刮了……」沒了想了想,決心硬闖。
    是小刀,那好,不是小刀就算他倒霉,誰叫他那麼像小刀。
    「媽的,臭小刀,逃出來也不先通知我,不夠意思!」
    蒙上光頭臉,一個騰身已衝向小刀房間,撞開前門,雙掌撲向小刀,就要扯下棉被。
    小刀驀然覺酲,劈劈啪啪,一陣交手,沒了已如彈丸倒射門外。
    此時湘雨也緊張地想衝過來,但見小刀已昂然走出門口,才又放心隱入房中,從窗
縫中偷瞧。
    小刀舉掌又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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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0:09:36 |只看該作者
沒了尚趕忙扯下面罩,急叫:「打不得,是我呵!你的好兄弟!」
    小刀也感到驚訝:「是你?光頭兄?」轉為欣喜,急忙拉起他:「你怎會到這裡
來?」
    沒了和尚瞪眼道:「還不是為了你?真不夠意思,鬍子刮了也不通知一聲,害我不
敢認人。」
    兩人走入客棧,關上門。
    「光頭兄,今天以前,我如何通知你?」
    沒了白他一眼:「算你有理,不過還是不夠意思,一見面就給我一頓打。」
    小刀笑道:「我怎知和尚的光頭,突然變成木炭了,變得我不認得你了。」
    沒了仍白他一眼:「算你有理,不過還是不夠意思。」
    「怎麼還不夠意思?」
    「客人來了,也不備酒!」
    「哦!」小刀想了想:「夜深了,就用你的酒吧!」
    沒了無奈道:「看來這趟虧本是虧定了。」
    端起酒葫蘆,兩人灌起酒來,也說出這幾天的遭遇。
    沒了和尚笑罵道:「好個蘇喬,原來還是位高手,真是走了眼,沒想到她會和春神
有關。」
    小刀問:「你對春神知道多少?」
    「像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只聞其聲,不見其形!」沒了道:「他就是這樣一
個人,沒人見過他。」
    「百里先生呢?」
    「我不知道!」沒了道:「百里老頭一肚子怪學問,說不定他見過。」
    「那我們可以問問他。」
    「問蘇喬不就更清楚?」
    小刀笑道:「她也跟我一樣,沒見過春神。」
    「說不定她騙你。」
    「若她想騙我,那更問不出來。」
    沒了道:「反正她不惹我們,暫且放在一旁,對了,那小丫頭她幹嘛要找百里奇?」
    「聽說是她爹病了。」
    「本來就病了嘛!」
    「可能病情更重了。」
    沒了感到不怎麼高興:「他們誣陷你,你還想幫他們?」
    「我只是想……想保護湘雨,畢竟她是我童年的朋友。」
    「這麼簡單?對於找得到找不到百里奇你都不管?」
    「當然是找得到比較好。」小刀有些困窘:「找得到人,湘雨才能回去,而且老爺
他對我也有恩,我希望他能康復。」
    沒了有點得意道:「好吧,就算如此,你們準備去哪裡找百里奇?」
    「聽說他在巫山採藥……」
    「巫山有十二峰,你們從頭找到尾,要找遍地方!」沒丁伸出三根手指頭:「三
年!」他有點奚落道:「你們找吧!」
    小刀問:「你又如何找人?」
    「哼哼!」沒了和尚得意冷笑:「這就是我不同於他人的地方。」
    小刀喜悅道:「那你趕快將地點告訴我,省得我們浪費時間。」
    沒了瞄向他:「怎麼,連一聲拜託都不會說,你可知過天下除了我,別人很難找到
那個怪老頭?」
    「拜託,拜託……」
    說拜託就能成事,小刀多說幾句也無妨。
    沒了還是白眼:「光拜託,也不會拍拍馬屁?」
    小刀的馬屁功夫可不太到家,拍得不甚舒服。
    「算啦,算啦,什麼見識過人,交友廣闊?都是老套啦!你怎麼不說我和你在一起,
什麼事辦起來都順手多了?」
    沒了的馬屁功夫,果然有一套。
    小刀聽得津津有味,重複念了一遍。
    「你這不是馬屁!」沒了瞇起眼晴:「這叫跟屁蟲,差別太大了。」
    胡扯一陣,小刀正色道:「你還沒把百里奇的住處告訴我。」
    「採藥哪有固定的住處?」沒了叫道:「到時侯再找,包你錯不了。」
    「可是-…我要如何通知湘雨?」
    「這個你放心,我們走在前頭,她一定跟在後面,丟不掉的。」
    果然,沒了帶小刀滿山轉,湘雨跟得緊緊。
    巫山臨江,蒼勁挺拔,常年罩霧,一峰峰的山,就像千百隻的駱駝般,乘在裡面好
象真的會動。
    轉過三個山頭,花掉整個早上和半個下午,遠處山巒森林夾著小溪中才呈現一座小
茅屋。
    這次沒了走了眼,找到的是小刀。
    沒了尷尬笑道:「我忘了你是在山上長大的……」
    小刀笑道:「你也不差,若非你告訴我,他採藥時都喜歡整棵連泥土掘起,我還是
很難找到地頭。」
    沒了瞄向他:「你的馬屁進步多了。」
    小刀笑道:「我是實話實說。」
    「嗯!更進一級!」沒了用力點頭。
    「走吧!」
    小刀瞥見湘雨跟在後面,也不願多停留,想確知百里奇是否在此,省得又失望了,
加緊腳步,已掠向那棟小茅屋。
    沒了還沒到地頭就喊了:「百里老頭——稀客到啦,不只是我,還有你更想見的人
——」
    音傳數里,回音更響。
    屋內沒人,但有許多藥草,小刀感到很欣喜,這許多他都曾用過,只是不知道名字。
    「沒錯,這是他的住處!」沒了很有把握地說:「他可能採藥還沒回來。」
    「既然沒錯,就等吧!」
    兩人就此耗下去,小刀對藥草本身就有偏好,趁此時正好多記一些,甚至嚼嘗藥草
味道。
    沒了只有喝酒的份兒,沒事就叫幾聲,想通知百里奇有貴客到來。
    湘雨已知找到地頭,目不轉睛地往四處搜尋,她希望早一步找到人,以便有理由解
擇自己先到此地,跟在人家後面總是沒面子,而且又是鬧彆扭的冤家。
    終於讓她看到遠處有位青衣書生型中年文士,捉著青草往茅屋奔去。
    湘雨趕忙衝了過去:「老前輩——家父公孫秋月……」
    湘雨道:「老前輩您是百里神醫嗎?」
    青衣書生突聞公孫秋月,大驚:「秋月寒!」他點頭:「老夫百里奇,神醫不敢
當。」
    忽見自己找對人了,湘雨已喜極而泣:「老前輩,請您救救我爹……」
    百里奇安慰道:「你先別哭,有話慢慢說。」
    湘雨覺得自己失態,趕忙試去淚珠,哽咽道:「對不起,老前輩。」
    「沒關係,你一人來的嗎?」
    百里奇是聽到沒了的叫聲,擔心自己的草藥遭了殃,才急忙地跑回來,只見湘雨,
他當然不解。
    「還有兩個,不過我們不同路的。」湘雨回答。
    「哦……我們上去看看!」
    百里奇已奔向茅屋,湘雨追上。
    「原來是去約會,還借口採藥。」
    沒了和尚見百里奇帶著湘雨進門,已大肆挖苦。
    百里奇瞧見花草無損,方自放心笑道:「大和尚,上次一別,您氣色又好了許多
了!」
    「我怎能跟你比?」沒了和尚噯昧一笑:「愛情能使人恢復青春的。」
    這話說得湘雨也難為情。
    「和尚兄,你誤會了,我剛剛碰這位姑娘。」
    「這麼巧,早不碰,晚不碰,偏偏我們來時你就碰上了!」
    百里奇苦笑不已,他知道事情遇上沒了,保證愈描愈黑,最好的辦法是不說話。
    湘雨可忍不住了,她道:「大和尚,我們真的剛剛才碰面。」
    「哦!還沒開打就招啦,剛碰面感情就那麼好,還會幫人家說話!」
    湘雨羞奮叫道:「大和尚你……」
    「我亂說是不是?」沒了瞄向她哭過的眼晴,突然歉意萬分道:「哦,對不起!原
來是舊情人剛碰面,哭上一場,人之常情。對不起,你們剛碰面沒錯,淚痕是新的!」
    沒了的嘴巴果然不饒人,說得湘雨無地自容,嫩白的臉己紅透耳根,窘得很。
    小刀不忍,道:「光頭兄,談些別的,好不容易才找到百里先生。」
    沒了點頭道:「好吧,反正多了我們兩個,他們也談不了俏俏話。」並瞪向百里奇:
「老頭兒,你跑到哪裡去?怎麼一回來就帶個女的?」
    百里奇道:「她是秋月寒的千金,和你們一同上來找我的。」
    「沒有吧……我只有和他一起上來。」沒了裝作不解,瞧向小刀。
    小刀不忍,道:「可能是湊巧,前幾天我還碰到過她。」
    湘雨瞪向他,叫道:「誰遇過你,不要臉!」
    「唷唷唷!」沒了一見就不舒服:「公孫湘雨,你說話客氣些,你們冤枉他已是罪
大惡極,連你這個青梅竹馬,和著泥土長大的夥伴,也敢講出這種話,你沒有良心哪?」
    「我……我……」
    「我什麼?」沒了叫道:「若不是你跟著他,你能找到百里奇老頭?若不是小刀兒
想替你分擔一點辛勞,想治好你爹的傷,他才不會來求我,你良心在哪裡?」
    「我……我……」湘雨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哭?你只會哭,你想到過別人想哭都哭不出來時,是什麼滋味?」
    「小刀兒……我對不起你……」
    沒了這才放軟口氣:「知道對不起人家,那還有救!」
    小刀有點哽咽:「二小姐別難過,事情過了就算了。」
    湘雨哭過了,心情也好多了,尤其又解去前嫌,再也沒什麼好牽掛。
    「小刀兒……謝謝你帶我來此。」
    小刀安慰道:「為了老爺,我也想求百里先生。」
    百里奇問道:「你們早就認識?」
    「豈只認說,我剛才的話你沒聽清楚?」沒了叫道:「他們還是青梅竹馬,一起長
大的。」
    「那……」百里奇轉向小刀,拱手道:「閣下就是秋月寒的公子了!」
    小刀搖頭:「不是,我以前是他們家的下人。」
    百里奇輕笑:「其實主人和下人都一樣是人,先天上是沒什麼尊卑的差別。」
    「對對對,貧僧最喜歡聽這種話,狗眼才會看人低,我這位兄弟遲早是會出人頭地
的!」沒了很有自信地笑著。










第06章 千里伴佳人
    百里奇瞧向小刀,慈祥一笑:「我們好像曾經見過面?」
    小刀點頭:「在大漠。」
    「和以前比起,你現在開朗多了。」
    小刀苦笑:「看開了,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
    「人生本是如此。」百里奇有感而發:「坐,我們慢慢聊。」
    放下藥草,他已端出一罈酒,分別斟向杯子。
    「喝點酒,也好暖暖身子。」
    沒了不客氣,一口一杯,「哈」出酒氣。說道:「上等秋白露,只可惜……」他貪
婪地瞄向酒罈:「只可惜不能灌個飽。」
    百里奇輕笑道:「和尚兄,以後多的是機會,現在不要再喝醉了。」
    沒了皺皺頭皮,無奈道:「要是世上沒有不適合喝酒的時間,那該多好!」
    百里奇道:「你本來是有,只是你太急公好義而已。」
    「什麼急公好義!」沒了白眼:「你在損我多管閒事!」
    百里奇笑道:「我可沒這麼說喔。」
    「好吧!就算我急公好義,我問你,秋月寒這趟事,你管不管?」
    「我不管,你們會放過我嗎?」
    百里奇望向三人,嘴角含笑。
    湘雨一顆心也平靜下來,她感激道:「多謝百里神醫。」
    「不客氣,你爹俠名遠播,我不替他診傷,以後也無法向江湖交代,只不……」百
裡奇有所疑惑:「照理來說,你爹哪一次受傷也沒來找我,以他的為人,應該不會再來
煩我才對……」
    沒了也覺得奇怪:「對呵!還把你這位大千金給喚出門?」
    湘雨歎氣道:「不瞞你們,我爹是為了我堂兄飛霧,他也受傷了。」
    「哦!是那狂妄小子?」沒了興味索然:「治他又有何用?」
    小刀急問:「飛霧怎麼又會受傷?」
    湘雨道:「以前那個瘋子又闖到家裡,起了衝突,他被打了兩掌,五臟移位。」
    沒了頻頻點頭,有點讚揚:「這瘋子果然不同凡響!」轉向百里奇,問:「老頭,
你可知道世上有這麼一位瘋子?」
    百里奇幽默道:「世上瘋子多的是。」
    「你有完沒完?」沒了叫道:「我指的是打傷秋月寒的那個糟老頭。」
    「我知道。」
    「那你快說。」
    「他一掌打傷秋月寒,以後又一掌打傷公孫飛霧。」
    「廢話!」
    「不然你要我說什麼?」
    沒了翻白眼:「你少跟我嚼舌根,我要的是他的出身來歷,為什麼會找上公孫世
家。」
    這都是眾人所想知道之事。
    百里奇笑道:「瘋子之所以為瘋子,那是因為他已不是正常人,他作事有時侯是沒
有原因的。」
    沒了逼問:「你不說,就不是能知天下事,自砸招牌。」
    百里奇笑道:「人總難免有出錯的時侯。」
    「你當真不說?」
    「我不知道。」
    沒了洩氣了:「你應該知道,只是你不願說出來而已!」
    百里奇歎道:「有時候不去瞭解一件事、一個人,反而會活得快樂些。」
    沒了仍不死心:「我想,瘋子一定和公孫世家有關。」
    百里奇望著急想知道事情的小刀和湘雨,微微歎氣,啜口酒道:「他找向公孫世家,
當然和公孫世家有關。」
    湘雨追問:「我爹知不知道這件事?」
    百里奇道:「我想他可能猜想得到一些,這件事已相當久遠了。」小刀突然想到蘇
喬懲罰無怨老人一事,淡然道:「有時侯人做錯了事,又未必會記得,但受到傷害的可
能一生也忘不了。」
    湘雨道:「我爹該不會和人結怨,可能是上一代的恩怨吧?」突然,她又道:「對
了,那瘋子好像受人控制,當時情況危急時,有一陣琴音傳出,他就走了。」
    「有這種事?」百里奇感到奇怪。
    沒了問:「老頭,這該如何解釋?」
    百里奇沉思半刻:「如果瘋子受人控制,那他未必和公孫世家有關了,他可能只是
一個被利用的工具。」
    湘雨道:「您是說彈琴者才是主謀?」
    任誰都知道有此可能,
    百里奇輕輕一笑,道:「這件事,我想一味瞎猜也不是辦法,或許秋月寒有更好的
答案也說不定。」
    沒了又問:「會不會有人想動公孫世家的財產,就像他們用計陷害小刀兒一樣?」
    「很難說!」百里奇望著小刀,深深吸口氣道:「我想你已捲入這個漩渦中,要逃
開似乎不容易,倒不如解開它,已你的身手,該足以應付一切的。」他知道小刀有種逆
來順受以及逃逼現實的心靈陰影,說這番話乃在加強他的意識。
    小刀點頭:「我試試看。」
    沒了叫道:「什麼試試看,只要和你有關,和你娘有關的事,你都不能放棄,要追
根究底,這樣才會有結果!」
    小刀困窘道:「好。」
    百里奇和藹一笑,看看天色仍亮:「現在接近黃昏還有一段時間,不如趁現在就下
山,也好趕些時間早點到達公孫府。」
    救人如救火,他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小刀面有難色:「我不能跟你們回去。」
    湘雨急道:「為什麼?小刀兒。」
    她忘了小刀兒是被人陷害逐出公孫府的。
    小刀依然道:「老爺已趕我出門。」
    湘雨道:「他們冤枉你,只要我說明白,爹會原諒你的。」
    沒了諧笑道:「只怕別人不原諒,沒證沒據,光說有個鳥用?」
    百里奇道:「這樣好了,一起到風翔,小刀老弟不便進入公孫府,就留在外頭,一
樣可以查探消息。」
    沒了叫道:「我也不進入公孫府。」
    事情就這麼說定。
    四人己下山,往渭北行去。
    百里奇夜中造訪公孫府,他要求湘雨先不動聲色,帶他去見公孫秋月。
    秋月臥床,病情更加嚴重,小溪寸步不離。
    百里奇很快抵達病房。
    「爹,神醫來了!」湘雨高興叫醒秋月。
    「百里先生……」
    百里奇瞧他瘦得剩下皮包骨,不忍讓他多說話,急道:「公孫大俠別客套,在下先
看看你的傷!」
    他走上前,拉過先前小溪坐的矮樁木椅,坐了下來,開始替秋月把脈診斷。
    病房一陣寧靜,只有臉部表倩不斷變化,緊張、枕慮、倀然,以及百里奇的驚訝、
皺眉,以致於拿出金針替他催穴,依稀可見每插一穴,皮膚就滲出紫紅塊成黑色的血漿。
    「公孫大俠,現在覺得如何?」診斷告--段落,百里奇才喘口氣,問出話來。
    公孫秋月只覺得血氣較為順暢,疼痛也試少許多,不禁感激道:「多謝神醫,好多
了。」
    湘雨和小溪也高興起來。
    「我去熬點粥!」湘雨急忙奔出門外。
    百里奇轉向小溪道:「公子想必也累了,令尊已無大礙,不妨先回去休息。」
    「沒關係……」
    「溪兒,你先回去,苦了你!」
    秋月知道西裡奇注視自己,必有話說,是以支開小溪。
    小溪不願違背父親,告別而去。
    「百里先生,我的傷……」
    「公孫大俠,您中的是毒!」
    「毒?」公孫秋月驚愕。
    「不錯,毒性作怪,才使你內傷無法復原。」
    「難道是小刀兒給我的偏方含有毒性。」秋月並不杯疑小刀下毒,只是認為偏方有
毒,小刀也不自知。
    「您服用偏方多久了?」
    「兩個月左右吧!」
    百里奇搖頭道:「偏方沒毒。」
    「那……」秋月不解。
    「你中的是慢性毒,至少有兩年!」
    「兩年?」秋月實在難以相信。
    難怪,難怪他感到自己日漸衰老,難怪自己功力漸減弱,難怪劍握在手上會不停地
抖。
    這些現在都有了答案。
    「毒性溫和,不會致人於死,便會阻止機能,使人老化。」
    秋月在搜盡腦汁,想猜猜何人下毒,但他失望了,腦袋一片空白,感傷不已。
    「為什麼,為什麼會如此?」
    百里奇知道他很難過,能在無聲無息中,下了兩年的毒,這人一定常在他左右。
    「能根治嗎?」秋月恢復冷靜。
    「能,但要一段時間。」百里奇道:「慢毒,大部分需要慢醫。」
    「為什麼他要向我下毒?」
    「可能是為了三年一度的比武大賽。」
    「他希望我輸?」
    「可以這麼說。」
    秋月沉聲道:「姑蘇慕容?」
    百里奇道:「這全是猜想,並不能專指某個人,雖然幕容天連敗十幾年,他並不失
為一個君子。」
    「會是誰?」
    百里奇道:「這有待你去查明,如今您危機四伏,該小心為是。」
    秋月輕輕點頭,不久問:「小刀他隨你們回來了?」
    百里奇道:「他住在客棧。對了,以前那件事,他說是一位駝子帶他去的,您府上
可曾有這麼一個人?」
    「駝子?」秋月仍無印象:「本府並沒有駝子。」
    「還有」,百里奇問:「當時一女婢被姦殺,後來死屍突然不見了,小刀兒看得很
清楚,確有那具死屍,顯然有人趁機移走了。」
    秋月聞言苦笑道:「移走死屍的是我。」
    「是你?」百里奇感到十分意外。
    秋月頷首解釋道:「我不那樣做,無法放走小刀兒,他們母子也夠可憐的。」
    當時情況確是如此。
    百里奇歎道:「兇手也是夠狠,對一個少女下此毒手!」
    秋月歎息:「我一直在找,又找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兩人長歎不已,不久,百里奇轉開話題:「公孫大俠今後有何打算?」
    秋月道:「若能起身,也該重整家門,最近似乎有一股惡勢力指向公孫府,我必須
小心防範。」
    百里奇頻頻頷首,此時湘雨己端著一鍋熱騰騰還冒氣的什錦粥,神情爽朗,含笑地
走進門。
    「爹。百里神醫,粥熬好了!你們嘗嘗看。」
    推卻不去之下,百里奇吃了兩碗,湘雨也餵食秋月,味道甘美,手藝不錯。
    吃罷,秋月道:「百里先生,我還有位侄子受傷,想必你也聽小女說過。」
    百里奇道:「在下這就過去,還請令千金帶路。」
    湘雨嬌笑道:「已經三更,不如明天去?」
    秋月道:「雨兒,快帶神醫去,救人如救火。」
    湘雨點頭,收拾一下碗筷,已帶百里奇走向東院。
    秋月又滿腹心思,盯著床頂勾花柔悵,不知何時已封了蛛絲。
    百里奇很快到達東院,湘雨猶豫一下,仍帶路。
    飛霧的房間大得多,左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劍,至少有三十餘把,每把都不一樣,
顏色有很大差別,從白到黑,十分醒目!
    現在屋內最醒目的不是劍,而是藥,千堆百堆、活的死的、綠的、黃的都有。
    公孫斷疲憊地再理藥,不停地翻一本蠟黃厚冊子。
    為了兒子。他可是鞠躬盡瘁。
    公孫夫人呢?兒子病了她該在場才對。
    不但是她,連公孫秋月的妻子也不在。
    她們全回娘家避難去了。
    三年一度的比武,正是府中勢力空虛時,有必要如此做。
    夫人們借此回娘家探望。少說也得三個月往返。
    湘雨抵達一樓閣,交代百里奇一陣,已悄然回去。
    百里奇進門,公孫斷先是驚訝,然後喜悅。
    「你就是百里神醫?」
    百里奇頷首而笑,對於公孫斷臉上刀疤,他多看兩眼:「你快來,快來看!」
    公孫斷要他快來看的不是飛霧,而是那些藥草。
    這舉止讓百里奇大為吃驚,但身為客,也不願拂去主人意願,含笑走向藥草。
    「二爺對藥材也有研究?」
    公孫斷突然發覺自己失態,趕忙找出理由,感傷道:「為了小犬,我不得不如此,
百里先生見笑了。」
    百里奇轉望飛霧臉色,並未象受重傷的蒼白死色,心有疑惑。
    公孫斷悲淒道:「仍然昏迷不醒,還請神醫援手救治。」
    「我看看。」
    百里奇馬上替飛霧診斷,結果越診越心驚,不是診出毛病,而是診不出毛病。通常
診不出毛病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他患的毛病十分奇特,根本無法診,另一個原因是他
根本就沒毛病。
    百里奇再仔細診斷,以他數十年經驗驗證結果,飛霧實在沒毛病——五臟移位,重
傷不怠。
    「令郎並沒多大關係……」百里奇若有疑問,問道:「二爺確定他曾經受傷?」
    公孫斷露出一絲喜色:「他是受過傷,被人打了兩掌。」
    「二爺給他服了藥?」
    「有一點……」公孫斷曖昧地瞄向桌上藥草。
    這些藥,全是小刀以前所採配的,公孫斷竟然留了起來!
    從他剛才乍見百里奇時,就要他看這些藥,不難想像他早已知道藥效,也必定知道
愛兒傷勢好得多,要百里奇再診斷,一方面是再肯定兒子傷勢如何,另一方面則在作態,
以免引起杯疑。
    百里奇此時才注意這些藥。
    「金葉鬧揚花……六尖蟠龍草……」
    看到幾樣特殊藥材,他不能不相信這些藥都是治傷聖口。
    「沒想到二爺也是一位歧黃行家。」
    公孫斷打哈哈:「我哪有這些本事?這些藥全是一位朋友送的偏方,可惜他早作古
了,沒想到藥效會如此神奇。」忽然他又問:「百里先生,你看這些藥再加什麼,更會
增加功力,延年益壽?」
    百里奇仔細看了一遍,道:「若加上白心何首烏、六鶴紅及幾味……我也不知名的
草藥,該是沒什麼困難。」
    這些話,公孫斷聽得很清楚,他再追問那幾樣不知名的藥草生作何種模樣,如何采,
看來他真想煉出那種能增加功力的藥。
    百里奇也不隱瞞地全說給他聽,能製出一味特殊秘方,何嘗不是件樂事。
    「令郎服了那些藥,已無大礙,在下想告辭了。」
    百里奇將藥草形態,功力說完,已起身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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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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