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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23 大破暗殺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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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簡介】
  因為木蘭花破壞了「KID」暗殺黨的日本支部,由三人組成的決策小組派出黨中編號第
一的槍手溫先生,暗殺木蘭花。
  木蘭花除了應付溫先生,更要對付連總部在什麼地方都無人知曉的「KID」暗殺黨。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3} 257-17439-78-2995[3]-13.9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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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4: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國家歌劇院門前,車水馬龍,衣香鬢影,因為今晚是著名的意大利歌劇團來本市的第一晚
演出,這是一場義演,是替本市貧童籌建一所完美學校而演出的。
  由於是義演,是以所定的票價極高,但儘管票價高,還是一早滿座了,劇院的大堂中,站
著不少人,有的在欣賞劇照,有的在交談著,而當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出現的時候,他們兩人那
種特有的氣質,更是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觀眾中有許多認識木蘭花的,但是他們從來也未曾
見到木蘭花打扮得如此美麗過。
  其實,木蘭花今晚打扮得絕不濃艷,她只不過是薄施脂粉而已,但是她天生麗質,再加上
她今晚選擇的,是一件淺黃色的長裙,是以更襯得她嬌艷絕倫。
  她挽著高翔,向樓上走去時,有不少人跟在她的後面,一個看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女,快
步奔了上來,叫道:「木蘭花小姐,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停了下來,那少女有點靦覜地笑著,道:「請你簽一個字。」她接著,便遞上一本
印得十分精美的歌劇說明書。
  「小姐,」木蘭花有禮貌地拒絕著,「你找錯對象了,你應該找今晚演出的演員去簽字才
是的,我又不是什麼人?」
  那少女露出失望的神色來。
  但木蘭花已轉過身,又向上走去了。
  高翔回頭看了一眼,那少女仍然站著,他低聲道:「蘭花,你令得這位小姐失望了,其實
,你替她簽一個字,也可以的啊。」
  木蘭花微笑道:「我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
  他們兩人仍向上走著,而那個少女,也跟在他們後面,當來到了進口處的時候,那少女的
右手中指,突然搭在她左手中指上的一枚戒指上。
  從那只戒指中,似乎有一陣薄霧噴出來,射向木蘭花的身後,但是既沒有聲響,也沒有痕
跡,木蘭花和高翔都未曾覺察。
  那少女在門口略停了一停,等木蘭花和高翔進去了之後,她才走進去,當她來到了自己的
座位之前時,她卻並不立即坐下。
  她向左望去,在左角最後排的座位上,坐著一個穿著黑色晚服,留著小鬍子的男人,那男
人的手,握著一根手杖。
  那少女舉起手中的說明書來,向那男人揚了一揚。
  等到她看到那男人自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副眼鏡戴上之後,她就坐了下來。她的行動,根
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坐在最後一行的那個男子,當他看到了那少女向他揚手,他取出了眼鏡戴上之後,他就
向左邊的特別廂座望去,他看到了高翔和木蘭花。
  在他眼中的木蘭花,看來和別人眼中,大有不同,那時,木蘭花還未就座,他透過特別噴
這化學液的眼鏡,可以看到木蘭花的背後,心臟部份,有著一團殷紅的顏色,那一團殷紅色,
旁人是看不到的,但是他看來卻十分之奪目。
  他距離木蘭花大約是三十碼。
  而在三十碼的距離內,可以射中一枚雞蛋的他而言,要射中那一團紅色的目標,簡直是輕
而易舉的一件事情,他又滿意地點了點頭。
  現在,剩下來的問題,只是何時動手,以及動手之後如何離去了,但這並不是十分困難的
事,這次任務將可以順利地完成了。
  他靠在絲絨的椅背上,心中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快意。
  殺人是他的任務,而他也可以稱得上是全世界最好的暗殺手,要不然,在具有世界規模的
「KID」暗殺黨之中,他怎會編號第一呢?
  他是第一號,如果他能夠殺了木蘭花的話,那麼他不但是第一號,而且,他可以參加「K
ID」的決策小組了,成為決策小組的一員了。
  「KID」的決策小組,是組織的核心,那和一個槍手––即使是第一號的槍手的地位,
也是大不相同的了,他感到十分得意。
  木蘭花坐下來了,她背上的那團紅色,就看不到了,但是木蘭花略一欠身,那團紅色,就
赫然在他的眼前,但如今還不是下手的時候,他大可以欣賞兩幕歌劇,到中場休息的時候下手
。對了,那就是他決定下手的時候,在下手之後他可以十分容易地脫身的,因為劇院的太平門
就在他座位的旁邊。
  等到劇院中坐滿了人後不久,音樂便開始了,隨著音樂聲,劇院中的燈光黑了下來,絨幕
緩緩地升起,歌劇演出開始了。
  足足一個半小時之久,每一個人都被優美的歌劇吸引著,中場休息之前一分鐘所演出的,
是全劇的第一個高潮,是以當幕緩緩地落下之際,掌聲如雷。
  木蘭花也和別的觀眾一樣,熱烈地鼓著掌,她的身子,向前微微傾著,等待著絨幕完全降
下,燈光復明之後站起來。
  就在這時候,後排的那個中年人,揚起他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柄手杖,他的手指,在杖頂的
一個掣上,輕輕一按,一個圓形的網圈,便彈了起來。
  那指般大小的圓形網圈中,有極細的金屬絲,交岔成一個「十」字,當他將手杖移過眼前
之際,那一個「十」字的中心,正對準了木蘭花背後的那一團紅色,他的左手握著手杖的前半
截,右手握著後半截,他右手發力,向前連推了三下。
  每一下推動,都發出「卡」地一聲響來。
  但是那三下輕微的聲響,連他自己也聽不到,全被掌聲掩了下去,他立即放下手杖來,他
看到木蘭花向旁倒去,倒在高翔的身上。
  他站了起來,燈光也在這時復明,他鎮定地向外走去。
  中場休息,是供人休息的時候活動一下的,是以他向門外走去,絕沒有人阻攔,他出了門
,離開了歌劇院,轉過了一條街。
  一輛黑色的華貴房車正等看他,他上了車,車子便疾馳地而出。車子是駛向機場的,他在
車中,閉著眼睛,手中仍握著那枝「手杖」。
  ***
  在一間燈光十分暗,四面牆上,全都拉著黑色絲絨的簾幕的會議室中間,放著一張長方形
的會議桌,在桌旁,坐著四個人。
  可是這四個人中,可以看到他們面目的,卻只有一個人。其餘三個人的面前,都有一塊半
圓形的銅板遮著,在銅板上,鑲有一塊發著暗紅色光芒的玻璃。
  那半圓形的鋼板,看來頗有點像焊接工人所用的護目板,但是卻要大得多,大到將那三人
的上半身,完全遮住,一點也看不到。
  那三個人,一個坐在桌子的一端,另兩個,則緊靠著他,坐在他的旁邊,而第四個人,則
坐在桌子的另一端,那人的面前,並沒有鋼板。
  那第四個人就是「KID」中的第一號槍手。
  第一號槍手來到這間會議室中之後,他的心,就一直在劇烈地跳動著,因為這是決策小組
特准的人,才有資格進來的地方。
  而他,就快成為決策小組的一員了。
  以後,若是暗殺黨中,有什麼重要的人物,蒙決策小組召見,那麼,他將會看到,決策小
組的組成人員,是四個而不是三個。
  會議室中十分沉靜,沒有人出聲,只是一架無線電通訊儀,在發出輕微的「嗡嗡」聲,過
了兩分鐘之久,才聽得那通話儀中,傳出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我們仍未接到有關女黑俠
木蘭花遇刺身亡的報告,義演的歌劇,也未曾中場輟演。」
  坐在中間的那個人,發出陰沉的聲音道:「繼續留意,隨時報告。」他一伸手,按下了通
話儀的掣,又道:「第一號槍手你確信你已成功了麼?」
  第一號槍手顯得十分激動,他站了起來,揮著手大聲道:「成功了,毫無疑問,我一定是
成功的,我設計的冰彈,一連三發全射中了她的後心。」
  「你設計的冰彈可靠麼?」
  「絕對可靠,三枚冰彈,足可射殺一頭犀牛,那種冰彈是一氧化碳經過強大的壓力,壓縮
成為固體而製成的,一進入人體之後,發出之後因溫度的變化而氣化,在射進人體之前,實際
上已成為氣體,但由於高速,一樣可以進入體內的,進入體內之後,就將人體的血液中的氧奪
走,使得中彈的人在三秒中之內死亡,而全無傷痕,除了「心臟病猝發而死」之外,根本不可
能發現第二個死亡的原因!」
  第一號槍手越講越是激動,他創造的一氧化碳乾冰彈,是暗殺的天才創造,如何會失手?
那是絕不可能的,木蘭花一定死了!
  他講完之後,仍然站著。
  那坐在主席位置上的人又按下了通話儀的掣,道:「請注意,通知調查木蘭花死訊的情報
人員,只注意她是不是已經死亡,而不單是注意她是否被刺死的。」
  他提高了聲音,道:「第一號槍手,你回到你自己的住所去,等候決策小組的通知。」
  「那是不公平的,」第一號槍手叫了起來,「她死了!」
  「我們相信你,但是我們更相信情報組方面的報告。第一號槍手,我們組織的規則,我想
你是明白的。」那人的聲音已顯得十分不愉快了。
  他的話講完之後,第一號槍手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轉過身,向門外走去,當他來到門口
的時候,他停了停,又道:「木蘭花一定死了!」
  「如果她死了,我們一定可以接到報告的。」
  「我已經作了報告,難道你們不信?」
  「可以說是,本黨的第一原則是:從來不相信任何一個人!你若是對本黨的原則有懷疑的
話,那麼,你就是自找麻煩了!」
  第一號槍手的面色,在那剎間,變得難看之極,他拉開門,走了出去,他才一走出去,就
有兩個人跟在他的左右,尾隨看他走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一扇門前,那扇門上,全是黑
白相間的方格子,像是最新的時裝布料的花樣一樣。
  那兩個人踏前一步,來到了門前,開始用手指熟練地去按動那些黑白的方格子,他們的手
指,一觸到門就離了開來,而他們的手法又是如此之熟練,動作快得使人有眼花撩亂之感。
  第一號槍手知道,這扇門,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電子門,這扇門上的每一個格子的後面,
都有著極其敏感的電子感應器。
  而要開放這扇門,必需要兩個人同時下手,正確無疑地按照次序,去刺激一百二十個電子
感應器,門才會自動地打了開來。
  而如果在刺激電子感應器的時候,次序稍有顛倒,或者是兩人的手法,稍有快慢,那麼另
一組電子感應器,就會自動地發動一架高壓電發射儀,使得在門前五尺的人,如被雷殛一樣,
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死去。
  這扇電子門,除了如今在按著門上方格的這兩個人外,可以說沒有別的人可以將之打開的
了,這兩個人,是同卵子孿生子。
  世界上同卵子孿生子不少,這一類孿生子可特異,是他們的思想幾乎是一樣的,他們雖然
遠隔千里,但是動作和思想,仍然有相當程度的聯繫的。
  而如果他們是在一起的話,那那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動作,配合無間,簡直就像是一個人
一樣,不如此,也難以擔此重任。
  而這兩兄弟,更難得的一點是,他們可以說是半白癡,除了用熟練的手法,在開放這扇電
子門之外,他們還練有造詣極高的空手道。
  但是,除此之外,他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們只知服從決策小組三人的命令,也只有他們,可以看到決策小組三人的真面目,第一
號槍手在等著他們開門之際,心頭仍是十分氣惱。
  因為決策小組竟不相信他的報告!
  足足等了一分鐘之久,電子門才向兩旁,移了開來。
  第一號槍手跨出了門,走了兩步,身後的電子門已然關上,又有兩個人向他走來,陪著他
到了一架升降機的面前,並在他的眼上,套上眼罩。
  第一號槍手的眼前,立時一片漆黑,他被那兩人帶著,走進了升降機,升降機向下降著,
等到他被帶著走出升降機之後,他感覺帶他的已換了兩個人。
  然後,他被帶著走了數十級石階,上了一輛車子,駛了二十分鐘,又被帶著走了一段崎嶇
不平的路,又上了車子。
  等到他的眼罩,終於除下來了的時候,他是在公路邊。他自己的車子旁邊,那帶他來的兩
個人向他揮了揮手,道:「祝你好運。」
  第一號槍手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因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兩人的話,聽來實在是像在諷刺。他進了自己的車廂,駕著
車,在筆直的公路上,將車子駛得極快。
  而他的腦中,也在迅速地思索著。
  他所創製的一氧化碳冰彈,應該是毫無疑問地已奪去了木蘭花的生命的了,何以情報組方
面,竟得不到確切的消息呢?
  對了,那一定是高翔考慮到公佈了木蘭花的死訊,會引起國際罪犯的大肆活動之故,所以
才將木蘭花的死訊,嚴密地封鎖了起來。
  如果暗殺黨的情報組的工作人員,一天得不到木蘭花已死的確實的信息,那麼,決策小組
對自己的承諾,當然也不會有實行的一天。
  而且,時間拖延下去,可能對自己還十分不利,因為決策小組可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
對木蘭花下了手,如果招致了決策小組的懷疑––
  第一號槍手,想到這裡,用力地踏下了緊急剎車。
  車子發出一下尖銳的聲音,停了下來。
  他雙手緊緊地握著駕駛盤,自言自語地道:「不行,我要自己去,我一定要要自己去作調
查,將木蘭花已死的確鑿證據,交到決策小組的面前!」
  汽車迅速地掉轉頭,三十分鐘之後,第一號槍手的汽車,停在一個龐大的國際機場之前,
而他也踏上了一架飛往東方的巨型客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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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4: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意大利歌劇團在本市上演,已然是第四晚了,盛況空前,使得本市愛好歌劇的人,大歎眼
福,耳福不淺,一些高水準的報紙上,發表著許多評介意大利歌劇團演出的長文。
  第一號槍手下了飛機之後,在機場中買了一份報紙,拄著他的「手杖」,在機揚的椅子上
,坐了下來,看看這些文章。
  他在買報紙之前,已打了一個電話,到一家報館中去查問,在意大利歌劇團第一晚上演的
時候,可曾發生過什麼意外。
  但是他得到的回答,卻是「沒有任何意外」。
  他看了一回報,才站了起來,緩緩地向外走去,當他來到了機場外面的時候,他忽然想到
:一氧化碳冰彈,會不會失效呢?
  他停了下來,望著在他二十碼之外的一隻巨型的狼狗。
  然後,他揚起手杖來,瞄準,發射。
  在極其輕微的「拍」地一聲過後,那頭狼狗的身子,陡地一震,開始的一秒鐘,它還站著
,但隨即,那頭狼狗,倒了下來。
  第一號槍手轉過身,向外走去,穿過了一條寬闊的馬路之後,他來到了一輛汽車之旁,那
輛汽車當然不是屬於他的。
  但是,第一號槍手卻用熟練的手法,將車門打開,並且立即將車子駛走,車子穿過市區,
進入了一條十分優美的郊區公路。
  在夕陽西下,滿天晚霞的時候,車子在離公路不遠處的一幢小洋房的面前,停了下來。那
是木蘭花姐妹的住宅,幾乎是舉世聞名的地方。
  第一號槍手停下車子之後,打開了車門,跨下車來。
  他是不怕有人認出他的真面目來的,因為他在行兇之時,從來也不給人注意他,而且,他
也絕不會在行兇後的現場多逗留一分鐘的。
  所以,可以說沒有人認得他。而在表面上看來,他也絕不像是一個槍手,他是像是一個行
動略有不便的中年紳士而已。
  他拄著手杖,來到了花園的鐵門前。
  他略為猶豫了一下,便伸手按鈴,他可以聽到鈴聲響起,接著,便是一個少女,揚聲叫道
:「找誰啊!」隨著那一下發問,一個少女走了出來。
  她是一個健美,短髮,一看便給人以十分爽朗感覺的少女,第一號槍手在奉命暗殺木蘭花
之前,曾對木蘭花的一切,作過詳細的研究。
  他當然可以知道,那是穆秀珍。
  但是一直等到穆秀珍來到了他的面前之後,他才道:「請問,你就是木蘭花小姐麼?我–
–我有一點事情要找你商量。」
  穆秀珍顯得有點不開心,一摔頭,道:「我不是。」
  第一號槍手又問道:「那麼,我能不能見木蘭花?」
  「當然可以,但是蘭花姐現在不在家。」
  「她––」第一號槍手幾乎是驚叫出來的,他本來是想脫口出「她難道沒有死」來的,但
是只叫出了一個字,他便突然住了口。
  因為他知道如果這樣一叫,那麼他的身份,便必定暴露了。是以他在略停了一停之後,便
改口道:「她––她到什麼地方去了?」
  第一號槍手是一個鎮定,老到的犯罪份子。他掩飾得十分好,好像他是因為聽到了木蘭花
不在,是以才發出驚訝的叫聲來的。
  穆秀珍攤了攤手,道:「誰知道她去了哪裡?但是她曾說,在九時之前,必然回來,如果
你願意等她,那麼,請進來。」
  「我願意,願意等她!」第一號槍手忙說。
  「那麼請進來。」穆秀珍打開了鐵門。
  第一號槍手的心中,充滿了疑惑,木蘭花真的沒有死麼?那怎麼可能?三枚一氧化碳冰彈
,正確無誤地射中了她的後心,她怎能不死?
  但如果木蘭花真的死了,何以穆秀珍會說她在九時以前,必然回來呢?那究竟是怎麼一回
事?他在走進鐵門的時候,翻手看了看手錶,時間是七時欠三分。
  穆秀珍在前走著,他在後跟著,到了客廳中,穆秀珍淡然地道:「請坐,我還有點事,不
能陪你了,請你注意,你最好只是坐著,或者走動一下,至於客廳中的任何東西,你最好不要
去碰它,這對你是有好處的,我想你明白的了?」
  「我明白,你請便好了。」
  穆秀珍在第一號槍手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之後,她轉身上了樓,進了工作室,她立即按
下了一具電視機的一個掣。
  那具小型電視機的螢光幕上,現出了客廳中的情形來,第一號槍手正坐在那張沙發上,而
穆秀珍也注視著電視機。
  同時,她輕輕地拿起電話,撥了號碼。
  等到電話的那邊有人接聽之後,她低聲道:「是高翔麼?有一個人來找蘭花姐了,他看來
是一個中年紳士,拄著手杖,行動略見不便。」
  高翔的聲音傳過來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沒有做什麼,只是坐著。」
  「那份歌劇院的說明書是不是放在角几上?」
  「是的,就在他的左手邊。」
  「那麼你留心看著他,看他在注意到了這份說明書之後的反應,我立時前來,在我到達後
門之時,我會用無線電對講機與你聯絡的。」
  穆秀珍放下了電話,剛才,她雖然在打電話,但是她的視線,卻絲毫也沒有離開電視的螢
光幕過,她看到那人正襟危坐著。
  過了好久,她才看到那人轉了轉頭。
  第一號槍手的確是在呆坐了近十分鐘之後,才轉動頭部的,而當他的頭一轉動間,他立時
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放在沙發旁邊几上的一疊畫報,和在畫報最上面的那兩份說明書,他陡地一
震,他自然認得出,那是義演之夜的說明書。
  他的心中,立時急速地轉起念頭來,如果木蘭花在那一晚上,出了事的話,那麼,她一定
是被高翔送到醫院中去的。
  而高翔在那樣的情形下,一定也不會鎮定得將兩份說明書帶走的,退一萬步而言,就算帶
走了,這兩份說明書,也不會再在木蘭花家中出現的!
  而如今,這兩份說明書在木蘭花的家中出現,這說明了什麼呢?這說明了木蘭花根本沒有
遭遇到什麼意外,一切如常!
  這是什麼原因?為什麼會這樣的?
  第一號槍手想不出所以然來,他只感到莫名的恥辱,自從加入了「KID」暗殺黨以來,
他沒有失過一次手,這次自然也非成功不可!
  如果木蘭花沒有死在劇院中,那麼,她今天就應該死在她的家中,第一號槍手下意識地揚
了揚「手杖」,然後,又拿起那兩份說明書來。
  這時,他臉上的神情,是複雜得難以形容的。
  這一切,已然全看在穆秀珍的眼中。
  而且,穆秀珍也特別注意他手中的那根「手杖」,那手杖看來並沒有什麼異樣之處,但穆
秀珍在他揚起手杖的時候,卻彷彿看到手杖的杖尖是空心的。
  那像是一柄長槍的槍膛!
  所以,當無線電對講機中,傳來了高翔的聲音之後,穆秀珍便將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訴
了高翔,高翔道:「我將由正門走進來。」
  「好的,你按鈴,我來開門。」
  一分鐘之後,門鈴響了,穆秀珍奔下了樓梯,打開鐵門,第一號槍手也站了起來,道:「
可是木蘭花小姐,回來了麼?」
  穆秀珍冷然道:「不是,這位高先生,是我的朋友。」
  高翔向第一號槍手望了一眼,他第一個印象便是:這個人是見過的,在歌劇院中,好像曾
經看到過這樣的一個人。
  但是,那畢竟是十分模糊的印象了。
  於是,他又低下頭,向那根手杖望了一眼。
  他裝出不在乎的神氣,道:「這位先生貴姓,找蘭花有什麼事情?如果可以先對我講的話
,不妨先說一說,我是警方的工作人員。」
  高翔一面說,一面將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第一號槍手連忙伸手將名片接過來,仔細地看著,那名片上印著「特別工作組主任高翔」
等幾字。可是,在第一號槍手的眼中,這幾個字,忽然變得模糊了,跳動了起來。
  第一號槍手幾乎立即覺得在那張名片上,有一股極淡的異樣的氣味,直衝入鼻端之中,他
一揚手,將那張名片向外拋去。
  但是在他拋出名片的同時,他的身子也向下倒了下去,他恰好倒在那張沙發上,他張大了
眼,但立時,他的眼皮向下垂去。
  穆秀珍已在那時,一伸手,將那根手杖取了過來。
  「小心,」高翔迅速地在第一號槍手的身上搜索著,一面警告穆秀珍,「這可能是一件極
其厲害的武器,小心些好。」
  高翔將所有自第一號槍手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一起放在咖啡几上,這時,穆秀珍也已大聲
叫了出來,道:「高翔,這是一柄槍!」
  穆秀珍雙手握住了手杖,兩手向相反的方向用力,手杖縮短了一吋許,「拍」地一聲響,
似乎有子彈從杖尖射了出來。
  可是,子彈射出來之後,便什麼也看不見了,只不過在對面的牆上,留下了一個痕跡,穆
秀珍呆了一呆,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高翔連忙來到了牆邊,伸手在那個痕跡上摸了一下,他的手指,像是摸到了一塊冰一樣,
冷得他的身子,震動一下。
  「就是他!」高翔立時叫了出來。
  「你怎可以肯定?」
  「在歌劇院中,出事之後,中彈的地方,也是一片冰冷,甚至出現了水花,這人所使用的
,一定是一種十分異樣的新型武器。」高翔退了回來,用手銬將第一號槍手的手,和沙發的扶
手銬在一起。
  穆秀珍「哼」地一聲,道:「這傢伙好大的膽子!」
  高翔笑了起來,道:「不是他的膽子大,而正是如同木蘭花所說的那樣,他是非來不可的
。木蘭花說他非來不可,他果然來了!」
  木蘭花的確曾講過,想暗殺她的兇手,一定會找上門來,為了要查知她的死是否已是事實
,暗殺者實是非來不可的!
  木蘭花之所以斷定這一點,是由於極度的幸運,也可以說,那是由於第一號槍手的一項極
度的疏忽。第一號槍手是第一次來到本巿的,他自然不知道本市的歌劇院兩個廂座,是專招待
貴賓的,有時,別國的國家元首來到,也是在廂座中欣賞精美的演出的。
  是以,廂座的保安措施十分完善。
  在廂座的座位之後,有著一堵由防彈玻璃製成的「牆」,那一堵牆,可以隔絕任何來自背
後的襲擊。而第一號槍手都並不知道這一點。
  第一號槍手被派到本市來,消滅木蘭花,他到了本市之後的第三天,就在「KID」駐本
市的情報人員處,得知木蘭花要去欣賞歌劇。
  是以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歌劇院作為他下手的地點,他只是要求情報組的人員,在木蘭花
的背上,留下一個記號,好供他在黑暗中也能下手之用。其餘的一切,全是他自己計劃的,他
的計劃不能說不周詳,但是他卻不知道廂座的後面,是有著防彈玻璃的。
  一則是由於歌劇院中的光線,集中在前方,不易覺察到十分潔淨的玻璃,二則,第一號槍
手一直是戴著那副可以使他看到化學噴劑的痕跡的眼鏡的,是以他更難以覺察到防彈玻璃的折
光,他更不知道他所進行的,是一件全沒有成功希望的計劃。
  他連發了三槍,三粒一氧化碳冰彈,射了出來,一起射在防彈玻璃上。事實上,冰彈在離
開了有著特殊高壓的槍膛之後,便化為一股急驟前進的氣體,正因為是一股氣體,是以若是射
中了人,是沒有傷痕的,而射在防彈玻璃上,所發出的聲音,當然也是十分輕微的。
  這種輕微的聲音,對別人來說,可能根本不加注意!
  但是,對木蘭花而言,她敏銳的感覺,卻使她立即知道,那是有了什麼變化了,而她也立
即詫異那聲音是如此之輕微。
  她立時向高翔的身上靠去,同時立即轉過頭。
  當她轉過頭去的時候,她還看到一個拄著手杖的中年人,順利地從太平門中走出去。木蘭
花本來是立時想去追他的。
  但是就在那一剎之間,她卻看不清太平門了,她背後的防彈玻璃上,居然出現了一層冰花
,她伸手一摸,玻璃冷得驚人。
  高翔這時,也覺得有些不對頭了,他望著那片冰花,怔了一怔,但木蘭花立即低聲道:「
別出聲,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人想殺我,或者是你?」
  高翔又是一呆,道:「用什麼來殺我們?這玻璃上的冰花,又是怎麼一回事?」
  木蘭花不等他再說什麼,便挽著他的手,向外走去,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才道:「
那可能是一種新式武器,兇手一定是外來的,因為他竟不知道這廂座的後面有著防彈玻璃。從
玻璃上出現的冰花看來,那可能是一種被壓縮為固體的氣體。最可能的是一氧化碳,不論怎樣
,我們很快就可以和兇手見面的。」
  高翔更是愣然,道:「憑什麼?」
  「兇手來自外埠,九成是『KID』中的人,因為我曾使他們在東京的支部被破壞,被派
來的暗殺我的兇手,當然是第一流的,他也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所以立時離去的,但如果『
KID』方面,得不到我確切死訊的話,兇手便會來親查我的生死了!」
  高翔忙道:「這樣未免冒險了一點罷,我們何不立即設法去截住兇手呢?他既然是外地來
的,當然在完事之後,會立即離去的。」
  「我們不知道兇手的形貌,如何下手?」
  高翔搔搔頭道:「我先回警局去佈置一下。」
  「別煞風景了,」木蘭花笑了起來,「下半場歌劇更精采,怎可放棄,我們該入座了,連
開場前的音樂都不錯過,這是我觀歌劇的習慣。」
  高翔沒有再反對,她挽著高翔,又進了劇場,那塊玻璃上的冰花,已然溶解了,只有幾點
水珠,顯然是誰也未曾注意。
  木蘭花興致不減地看完了歌劇,但高翔卻顯得十分不安,在回家途中,木蘭花再度強調,
只要得不到她確切的信息,兇手一定會來的,是以高翔也不再說什麼。當晚,木蘭花便離開本
市,她不要人家知道她已死,也不要人家知道她確然還活著。
  一天一天地過去,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對於木蘭花的斷定的懷疑性也一天天地增加,可是
這時,他們卻不懷疑了。
  穆秀珍已拿起了電話,通知電話公司,接通了木蘭花所在地的長途電話,等到那邊有人接
聽,穆秀珍興奮地道:「蘭花姐,他來了!」
  「是麼?」木蘭花全然不覺得意外,是以她的聲音也很平淡,「他是用什麼方式來的?你
們別對他露出絲毫的敵意來。」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蘭花姐,他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暗殺者,怎可以不對他有敵意?他
已昏了過去,而高翔也已將他銬上手銬了!」
  「唉,」木蘭花歎了一聲,「那也沒有辦法了,但是在他醒來之後,你們也別再將他怎樣
,一切等我回來了,再作處理。」
  穆秀珍本來是期待看得到木蘭花的讚美的,可是她卻聽出木蘭花在電話中,似乎還怪她做
得不對似的,她嘟著嘴,放下了電話。
  「蘭花怎麼說?」高翔問。
  「都是你!」秀珍瞪了高翔一眼,「蘭花姐說,我們不可對他有敵意,可是,你卻將他弄
昏了過去,而且還替他上了手銬!」
  「不可對他有敵意?」高翔叫了起來,「你可是聽錯了?蘭花會說不可對他有敵意?」
  穆秀珍翻了翻眼睛,一聲不出地坐了下來。
  高翔團團踱了幾個圈,又拿起那柄手杖槍來端詳了一下道:「秀珍,要不要請四風來,他
是機械專家,可以告訴我們這槍的構造和特殊作用的。」
  一提到雲四風,穆秀珍的芳心,便撩亂了起來,她一扭身子,道:「叫不叫他,關我什麼
事,你又何必來問我,奇怪!」
  高翔笑了一下,本來想更打趣秀珍幾句的,可是他也看出了穆秀珍的心情十分亂,只怕一
打趣反倒使她生氣,是以不再出聲。
  高翔知道,木蘭花在一小時左右,就可以趕回來的,而兇手沒有一小時,只怕也難以醒得
轉,是以他打了一個電話給雲四風。
  雲四風答應立即趕來,高翔開始仔細檢查在那人身上搜出來的東西,那全是一些十分普通
的物事,全是屬於一個叫「霍普遜」的地產商人的。
  如果不是那支「手杖」的話,這個人的身上,絕無一點可以證明他是不法之徒的地方,當
然只有第一流的犯罪組織才能夠為屬下人員作這樣的安排的。
  十分鐘之後,雲四風到了,他的摩托車聲音,老遠就可以聽到,高翔可以肯定,路上一定
有兩個以上的警員曾想追截他而不獲的。
  雲四風一到,便先將一束黃色的鬱金香送給穆秀珍。
  這幾乎是他每一次見到穆秀珍所必然奉上的禮物。
  穆秀珍覺得十分奇怪,何以不論何時,他都可以得到這種珍貴的花卉的。因為黃色的鬱金
香,即使在鬱金香之國的荷蘭,也是十分珍貴的。
  而這個秘密,穆秀珍也未曾問過雲四風。雲四風也沒有講給穆秀珍聽過,這黃色的鬱金香
,是雲五風的傑作,雲家五兄弟,各有才能,靦覜內向,見了穆秀珍就臉紅的雲五風,卻是園
藝方面的天才,他培養出來的新種蘭花,得過三次國際獎。
  在雲五風的花圃中,有一畦專為穆秀珍種的鬱金香,全是黃色的,那是雲四風的吩咐,精
心培植著。
  穆秀珍接過了那一束鬱金香,手指在輕輕地撫著花瓣,好一會,才低聲道:「謝謝你。」
她一直垂著頭,並不望向雲四風。
  雲四風道:「不算什麼,那是你喜歡的。」
  穆秀珍道:「高翔找你有事。」她仍然是不望向他。
  雲四風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地轉過身去。
  高翔一揚手,將那根「手杖」,拋到了雲四風的手中。雲四風連忙坐了下來,仔細地檢查
著,然後取出了他隨身所帶的各種工具。
  十分鐘後,那「手杖」已被拆開,成為好幾百件零件,雲四風抬起頭來,讚道:「太精巧
了,利用超小型,但卻具有高壓的水銀電池,造成極大的壓力,使得這柄槍看來雖小,但事實
上,它的性能,幾乎抵得上四吋口徑的大炮!」
  「它射出的是什麼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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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氧化碳乾冰彈,事實上,在槍膛之中時,由於壓力的改變,冰彈已變成了一股速度極
高的氣速,我相信這是極有效的殺人武器。」
  「這個人,」高翔向第一號槍手指了指,「就用這有效的殺人武器,對準了木蘭花的後心
,接連發射了三槍之多!」
  雲四風大吃了一驚,道:「別開玩笑!」
  突然,門外傳來了木蘭花的聲音,道:「一點也不開玩笑,但是他的運氣不夠好,他不知
道我身後有著一塊防彈玻璃!」
  「蘭花,你來了,這傢伙還沒有醒來!」高翔忙迎了上去。木蘭花逕自來到桌前,向桌上
的零件,望了一眼,拿起幾件看了看。
  她和雲四風一樣地讚道:「多麼精巧的設計,雲先生,這可是高壓的水銀電池,它們怎能
被制得如此之精巧?設計人一定是天才。」
  穆秀珍一扁嘴,道:「那位天才就昏倒在沙發上。」
  木蘭花笑了一笑,道:「高翔,將手銬打開,我們有四個人,還要用手銬銬住他,那也未
免太小看自己了,是不是?」
  高翔依命打開了手銬,木蘭花來回踱著,看她皺起雙眉的樣子,一定是在思考著,過了好
一會,穆秀珍實在忍不住了,道:「蘭花姐,你在電話中說,我們應對這傢伙保持客氣,那是
為了什麼?」
  「唉,我本來的計劃是,我們只當不知道,我也不露面,讓他不得要領,那麼他只有兩個
辦法,一是和本市的暗殺黨人員聯絡,要不就是回總部去,我們都可以設法跟蹤他的。」木蘭
花略頓了一頓,續道:「如今當然是不行的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互望了一眼。
  經過了木蘭花的解釋之後,他們的心中,卻多少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高翔忙道:「等他
醒了之後,不怕他不說出來。」
  木蘭花笑了一下,道:「他醒了之後,你們都別開口,這幾天,我盡一切可能,在搜集著
『KID』組織的資料,我知道的並不多,但我一開口,已足以––」
  木蘭花剛講到這裡,第一號槍手便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
  木蘭花立時住口,第一號槍的呻吟聲,漸漸加劇,終於變成了一種十分痛苦的聲音,他的
手也無目的地在揮動著。
  木蘭花向高翔望了一眼,高翔斟了一杯拔闌地,將杯子交到了他的手中,他的手抖著,好
不容易將杯子湊到了口邊,吞下了一大口酒。
  他的神經漸漸地鎮定了,他抬起頭來,猛地看到了就在他面的木蘭花,他手一震,手中的
酒杯,便跌到了地毯之上。
  杯子雖沒有打碎,但是杯中的酒卻全倒瀉下來了。
  他伸手指著木蘭花,木蘭花微笑了一下道:「別緊張,先生,不必緊張,你已沒有什麼值
得緊張的了,因為你在我們面前,幾乎已沒有秘密了。」
  第一號槍手陡地站了起來。
  但是他剛一站起,便又頹然坐了下來。
  他立即坐下的原因,一大半是因為他在站起的時候,他看到了他精心製作的高壓槍,已被
拆成了數百件零件的原故。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但是KID中的第一號槍手,我們該怎麼稱呼你?當然,稱呼你
作溫先生(Mr.One),應該是合適的了。」
  溫先生苦笑了一下,他看來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但是他那種第一流槍手在逆境時所能有
的鎮定,卻依然還保留著。
  他咳嗽了幾聲,然後才道:「酒很好,我可再要一杯麼?」他一面說,一面俯身下去,去
拾跌在地毯上的那只酒杯。
  他的動作,看來十分僵硬,他的手也不斷在發顫。
  然而,就在他一俯身間,他右手在左袖的袖底鈕上一拉,拉下了一粒鈕扣來,向上一拋,
他人也打橫疾穿了出去,動作變得迅疾無比!
  那粒鈕扣才一拋起,木蘭花順手拿起几上的煙灰盅,便向那拉鈕扣撞了過去,「拍」地一
聲響,鈕扣被撞出了七八尺,還未曾落地,便發出了一聲巨響,炸了開來,將一架在遠處的鋼
琴,炸得「嗡」地一陣響,琴蓋和琴身上,都出了一個大洞,爆炸力雖不大猛烈,但傷人也足
足有餘了。
  而溫先生這時,也已竄到了窗子前,但是他根本沒有機會從窗中跳出去,因為穆秀珍早著
地滾倒,抓住了他的右足。
  穆秀珍不但抓住了他的右足,而且,雙手猛地一抖,將溫先生的身子,向上直拋了起來,
重重地跌在一張長沙發之上。
  「小心些,」高翔大聲叫道,「他身上還有炸彈。」
  「你大可放心,」木蘭花立即回答,「他身上的炸彈,是拉下來之後計時爆炸的,平時,
不論怎樣撞擊,也不會爆炸的,溫先生,是不是?」
  溫先生坐直了身子,小型炸彈爆炸後的濃煙,已漸漸散去,他向那架被炸壞了的鋼琴,望
了一眼,臉上開始現出苦笑的神色來。
  木蘭花微笑著,道:「溫先生,你如果要走,我一定立即放你走,你以為我會留難你麼?
絕不會的,你不必拋炸彈的,請!」
  木蘭花伸手開門,請他離去。
  溫先生站了起來,但是又坐下,道:「你以為我會上當麼?若是你肯讓我走,剛才為什麼
又將我從窗前,摔了回來?」
  「那是你自己不好?誰叫你拋炸彈的?如果你大大方方地站起身來,說:對不起,我要走
了,那是絕不會有人阻攔你的。」
  溫先生望了木蘭花足有一分鐘之久,才又站了起來,道:「對不起,我要走了,我可以取
回屬於我的一些東西麼,嗯?」
  他向桌上的那一堆零件指了指。
  「當然可以,請便!」
  溫先生走到桌旁,他以極其熟練的動作,將零件一件一件地裝拼了起來,大約十五分鐘,
手杖槍又回復了原來的形狀。
  而在這十五分鐘時間之內,沒有一個人講過一句話。
  本來,心急的穆秀珍,要她十五分鐘之久不講話是相當難的,但是木蘭花幾乎每隔兩分鐘
,便向她作一個手勢,示意她千萬不可出聲。
  當手杖槍回復了原形之後,溫先生立即轉過身來。
  木蘭花仍然向他微笑著,道:「只管請。」
  溫先生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信任的神色,但是他立即向外走去,他走出了大廳,走在花
園中,在將走到鐵門的時候,他的腳步十分快。
  而當他拉開了鐵門後,他簡直是在奔著。
  木蘭花等四人,都可以看到,溫先生奔上了車之後,以極快的速度,駛著車子走了。
  雲四風笑道:「蘭花,你派人在外面跟蹤他了,是不是?」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沒有。」
  三人呆了一呆,高翔又笑了起來,道:「蘭花,你下手真快,你是什麼時候在他的身上,
放下了無線電示蹤儀器的。」
  木蘭花又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有放下什麼儀器。」
  穆秀珍叫了起來,道:「可是,你卻放他走了,蘭花姐,他這一走,你是再也找他不到的
了,你可知他到什麼地方去了?」
  木蘭花再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去何處,秀珍,你說得對,我們是再也找他不到的了,
因為我們根本沒有跟蹤他的線索。」
  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目瞪口呆!
  木蘭花笑道:「我們找不到他,是不要緊的,因為我們根本不必去找他,不用多久,他自
己就一定又會回到我這裡來的了!」
  三人鬆了一口氣,可是他們又異口同聲問道:「為什麼?」
  木蘭花坐了下來,道:「他是一個槍手,是一個以暗殺為職業的人,這種人可以說是世上
最疑心別人行動的一種人了。」
  穆秀珍心急地接口道:「所以,你聽憑他離去,他一定會想:木蘭花為什麼會放我離去的
呢?是不是?可是那也不一定會使他回來的啊。」
  「會的,」木蘭花肯定地說:「他既然可以自由離去,那麼再回來,一定仍可以離去,不
會損失什麼,但是他卻以為多少可以探聽到我肯放他離去的理由,等他回來之後,他就會墮落
我的圈套之中,而對我所講的話,深信不疑了。」
  三人吁了一口氣,木蘭花道:「我們不妨聽一些輕鬆的音樂。」她走向唱機,選了一張唱
片,美妙的音樂和歌聲,便傳了出來。
  那一首「五百哩」剛唱到尾聲,汽車的剎車聲,也同時傳到了,高翔看了看手錶,溫先生
只不過離去了五分鐘而已!
  木蘭花微笑著,道:「如何?」
  高翔等三人,都佩服地點了點頭。
  溫先生已站在鐵門前了,門並沒有鎖,他推門而入,走了進來,雲四風打開了客廳的門在
等看他了,溫先生走進來,尷尬地笑了一笑。
  「溫先生,可是忘記了帶什麼了?」
  「不,我是––我是––」溫先生遲疑了一下才道:「我是想問你,為什麼對曾想殺你的
人,竟一點也不在乎他的離去。」
  木蘭花轉過身去,道:「想殺我的人很多,難道我都要在乎他們?溫先生,如果你不想阻
礙我們橋牌局的話,那麼請你快快離去!」
  溫先生非但不離去,反倒向前直衝了幾步,道:「不行,你一定得告訴我,為什麼?為什
麼你肯就這樣讓我離去,告訴我!」
  木蘭花冷笑著,走向唱機,取下了唱片,道:「你以為是為了什麼?你不妨先告訴我,讓
我看你猜得是不是對。」
  溫先生呆了一呆。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你一定猜不到的,你殺不成我,你想想,你將會得到些什麼?我
還用來對付你麼?」
  溫先生「嘶」地吸了一口氣,面色轉青,失聲道:「是自己人!」
  木蘭花冷然道:「你說得不明確,應該是決策小組!」
  溫先生面色更難看了,他向後退了一步,喃喃地道:「決策小組,決策小組,那三個王八
蛋,他們準備怎樣對付我?」
  木蘭花向他笑著,道:「你想還有怎樣?你又不是沒有受過決策小組的指揮去幹過這樣的
勾當,你何必來問我?請走吧!」
  溫先生立時轉過身來,以背靠著牆,緊張地望著窗外。木蘭花道:「你放心好了,你們黨
的決策小組,已和我聯絡過了,他們知道連你,溫先生都失敗了,要暗殺我不是易事,所以,
他門願意和我妥協,我也同意了他們提出的條件。」
  「那麼,我––我––我––」
  「你?你就成為犧牲品了,溫先生。」
  溫先生的面,變成了慘白色。
  他雖然是第一號槍手,但正由於他是第一號槍手,所以他才更知道「KID」暗殺黨中,
暗殺的方法,千千萬萬,實在是防不勝防的。
  他一直以暗殺別人為業,可是這時,他遭到報應了,他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被暗殺,隨時隨
地會失去性命之際,他發抖了!
  他一面發著抖,一面道:「不,不,木蘭花小姐,我––不會成為犧牲品的。」
  「我看這機會不大。」
  溫先生呆了一呆,他像是一個將要被溺斃的人,突然抓住了一個救生圈一樣,叫了起來,
道:「你說機會不大?那就是說,是有機會的,木蘭花小姐,請你告訴我,我有什麼機會?」
  他的聲音是如此之焦切,幾乎聲淚俱下了。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當然是有機會的,但如果我將你的機會告訴你,必然要將我的計劃
也告訴你,你又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溫先生抹著自他額角滲出來的汗珠,道:「木蘭花小姐,我在銀行中有著巨額的存款,我
工作了近二十年,還沒有好好地享受過––」
  「別說了,」木蘭花厲聲責斥,「你令我噁心,你工作了二十年,那就是說,你殺了二十
年人,這二十年來,有多少人死在你各種各樣的武器之下,如今輪到了你自己,這不是報應麼
?快離開這裡,去接受你不可避免的被暗殺的命運!」
  木蘭花的責斥,令得溫先生的臉上,變得一絲血色也沒有,他不斷地吞嚥著口水,最後才
道:「那麼,你是真的肯和KID妥協了?」
  「那不關你的事。」
  「如果不是真的妥協,木蘭花小姐,你可有考慮到,我對你的作用麼?我可以說是暗殺黨
中的一員大將,我是第一號––」
  「不必多說了,我怎能相信你?」
  「我––木蘭花小姐,你要我怎樣表示呢?」
  「先和你們黨中的情報小組駐本地人員通一次信,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命令轉達給你,也
別太相信我了,或許我所說的全是謊話!」
  溫先生呆了一呆,他伸手在左手的拇指上一拉,竟拉下了一節來,當然,他不是拉斷了自
己的手指,而是拉下了套在拇指上的肉色假指。
  那一節假指,大約有半吋長,套在一個人的拇指之上,是絕不受注意的,而在科學進步如
今日的情形之下,這樣一個半立方吋的空間,已很有用處了。
  溫先生在假指中,取出了一粒骰子大小的金屬粒來,然後,在金屬粒上抽出了一根天線,
又按動了一個小掣,向著金屬粒的一邊,有著許多細孔的那一面,道:「我是羚羊,我是羚羊
,我尋找黑綿羊,我尋找黑綿羊。」
  他的聲音才停止不久,便聽得一個清晰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道:「我們是黑綿羊,我們
是黑綿羊,羚羊請注意,羚羊請注意,牧羊人的緊急訓示,不論你在何處,你立即回到牧羊人
的身邊去,用最快的方法,立即回到牧羊人的身邊去。」
  「牧羊人可還有別的指示?」
  「沒有,要你回到牧羊人的身邊去,這是每一個黑綿羊都接到的指示,你必需服從。」那
女子聲音到這裡,便斷了。
  溫先生面色灰敗地抬起頭來。
  「嗯,」木蘭花說,「這聲音很耳熟,是在歌劇院藉口要我簽名,但卻噴了一些發光劑在
我背後的那位小姐,是不是?」
  溫光生看來已完全崩潰了,他只是呆著木雞地站著。
  木蘭花笑道:「何必緊張?溫先生,你只管回去好了,或許是牧羊人有什麼重要的使命,
要派給你去做,也說不定的。」
  「––不會回去的。」溫先生尖聲道。
  「那麼,你就開始逃亡吧。」
  「我––我也逃不過去的––」他講到這裡,陡地又按下了掣,道:「黑綿羊,黑綿羊!
我是羚羊,你聽到我的聲音麼?」
  「聽到,在接到指示之後,你應該動身了。」
  「請你轉告那三個混帳該死的牧羊人,我不回去了!」溫先生大聲嚷著,「我脫離KID
了,我不會去引頸就戮的!」
  「等一等,你說什麼––」
  可是那女子的聲音還未講完,那具超小型的無線電聯絡儀已被溫先生重重地踏在腳下,爆
裂了!
  當溫先生踏壞了無線電聯絡儀之時,穆秀珍,高翔和雲四風三人,全都望著木蘭花,露出
欽佩之極的神色來,木蘭花卻仍然淡然地笑著。
  「木蘭花小姐,」溫先生喘了一口氣,「現在可以相信我了麼?我踏壞了聯絡儀,這表示
我已和暗殺黨斷絕關係了!」
  木蘭花望著溫先生。
  她望得如此之久,以致溫先生感到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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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木蘭花在足足望了溫先生兩分鐘之久後,才吸了一口氣,道:「溫先生,你毀了這具聯絡
儀,可是總部立即會知道的麼?」
  「是的,每一具聯絡儀,總部都是有一個信號燈的。當聯絡儀損壞的時候,信號燈就會熄
滅,而當我要和總部通話的時候,我按下掣,信號燈就會明滅不定。」
  穆秀珍等三人,在聽得溫先生這樣的解釋之後,心中都十分歡喜,因為這證明溫先生真的
脫離了「KID」暗殺黨了!
  但是,木蘭花的面色,反倒顯得十分沉重,她背負著雙手,來回踱著步。她那種神情,令
得別的人,只感到莫名其妙。
  過了片刻,木蘭花才道:「如果早知這樣,那麼,我一定阻止你,不讓你毀去這具通訊儀
的了,只不過,現在還是可以補救的––」
  溫先生不等木蘭花講完,便以極其訝異的神色,望定了木蘭花,道:「我––我不明白你
的意思,我毀去了那通訊儀––」
  然而,他究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要不然他也不能在「KID」組織中,爬到第一號槍
手的地位了,他立時明白了。
  他的臉色,也因為他明白了木蘭花的心意之後而變得十分蒼白,他神情緊張地道:「小姐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若無其事,方便你去對付組織?」
  「是的!」木蘭花肯定地回答著。
  這時,不但只溫先生明白了,連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也明白了,他們明白木蘭花
不但要溫先生脫離「KID」,而且,還要利用溫先生,去對付神秘莫測,連他們的總部在什
麼地方都無人知曉的「KID」暗殺黨。這實在是一個一想起來就令人心情緊張的任務!
  而眾人之中,尤以溫先生的神情,最為緊張。
  他來回走了幾步,又坐了下來,可是剛一坐下,立時又站了起來,他雙手搖著,道:「蘭
花小姐,你的這一個計劃––」
  木蘭花不等他講完,便斬釘斷鐵地道:「我的這一個計劃,你必需參加,而且,還要以你
為主力,溫先生,你明白麼?」
  溫先生道:「你––在脅迫我?」
  「你完全錯了,現在,要對付KID組織,你比我更迫切,你已背叛了組織,擺在你面前
的,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的了!」
  木蘭花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
  沒有人插口,客廳中靜得出奇。
  「第一條路,溫先生,你是隱名埋姓,到處逃亡,希望組織不發現你,你將日夜在驚恐中
過日子,而且,你自己也深切地知道,你終於是逃不過去的,是不是?」
  溫先生面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第二條路,」木蘭花繼續著,「才是你真正的生路,那便是將KID組織徹底地破壞,
你根本可以無憂無慮,而你在銀行中豐厚的存款一定可以使你生活得像帝王一樣,而且你既然
立了這樣一個大功,當然國際警方也不會再來追究你的了。」
  溫先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蘭花小姐,我相信你所說的,但是––但是要對付那麼
一個堅強的組織,我們這幾個人夠麼?」
  「我想夠了,因為我們有你在。」
  「但是我已經背叛了組織啊!」
  「但到目前為止,KID的總部,還是不知道的。」
  「可是我已毀了通訊儀!」
  「是的,總部的訊號燈熄滅了,但那只表示你的通訊儀毀壞了,並不表示你已變節,通訊
儀有各種損壞的可能,譬如說你和高翔發生了劇鬥––」
  木蘭花的話才講到這裡,溫先生的身子,已禁不住發起抖來,他的面色,也青白得異常地
可怕,他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再回到組織中去了?」
  「是的。」木蘭花回答著,「非但你自己要回去,而且,還要設法將我們帶進去,鎮定些
,溫先生,你是為了你的生存在鬥爭!」
  溫先生的身子,仍然繼續地在發著抖。
  但是,在不到一分鐘之後,他已然鎮定了下來,道:「如果要我再回到組織去,那麼,首
先,蘭花小姐,我要你的死訊。」
  「可以的,我正準備著我的『死訊』。」
  「而且,我立即就要離開這裡。」
  「當然,KID的情報網,十分厲害,你也不必再和我們見面了,我相信你必然要經過東
京的,在羽田機場,我們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和你聯絡,聯絡的暗號是:小綿羊好嗎?
到時,不論和你聯絡的是誰,都是經過化裝的了。」
  溫先生點了點頭,他顯已全部恢復了鎮定,因之他的行動也開始變得矯捷起來,他拿起了
那柄他設計的手杖槍,用十分急速的步子向外走去。
  等到溫先生出了花園,隱沒在黑暗之中的時候,高翔和雲四風兩人,異口同聲地道:「蘭
花,你的計劃,未免太大瞻了。」
  木蘭花望著窗外,道:「除非我們不想對付這個以暗殺為任務的KID組織,否則,除此
以外,我們就沒有第二個辦法。」
  高翔仍然道,「你的計劃,實在太冒險了,第一,溫先生真的可靠麼?他一定會和我們在
一起對付他原來所屬的組織了麼?」
  「第二呢?」木蘭花反問。
  「第二,這個組織是如此之嚴密,溫先生在組織中雖然有地位,但是他也絕不能不經過考
驗,便將人引進組織中去的。」
  高翔說到這裡,越想越是危險,又補充道:「而且,你的死訊突然公佈,這其中也有破綻
,我就不信溫先生的行動,不受KID組織的監視!」
  木蘭花還沒有回答,穆秀珍已然不耐煩大叫了起來,道:「高翔,你亂叫些什麼?你可知
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木蘭花揚了揚手,不讓他們兩人再爭下去。
  在每一個人都靜下來之後,木蘭花才道:「高翔,你講的話十分有道理,我的計劃的確是
冒險了一些,但這卻是一個有成功希望的計劃。」
  高翔呆了一呆,點了點頭。
  他當然不能否認這是一個有極濃成功希望的計劃,因為利用溫先生在「KID」中的地位
,打進去,從這個組織中樞去破壞它,正是理想的辦法!
  穆秀珍又急不及待地道:「那就行了,蘭花姐既然已經『死』了,當然不便再出面行動,
由我到東京去和溫先生接洽好了!」
  穆秀珍本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而自從馬超文飛機失事之後,她更有意無意地尋找著
極度的冒險來減輕心中的痛苦。
  雲四風是最瞭解穆秀珍這種心倩的,是以當穆秀珍樣叫嚷的時候,他心痛地望著穆秀珍,
心中這時則在暗暗地嘆著氣。
  木蘭花搖頭道:「當然是我去和溫先生聯絡,除了高翔要在這裡,為我的『死亡』做一點
事之外,四風和秀珍也跟我去,但卻暫時不要出面。」
  高翔揚了揚雙眉,道:「蘭花,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為我說你的計劃危險的成分高
,我就沒有勇氣去實行它了麼?」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高翔,你在這裡的責任,一樣十分重大,唯有你將我的『死亡』,
表演得十足十,我才有成功的可能。」
  高翔不再說什麼,他來回踱了幾步,道:「好,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蘭花,秀珍,四風,
祝你們馬到功成,消滅巨魁!」
  他匆匆地走了出去。
  而在他離去之後,只不過十分鐘,木蘭花等三人也走了,屋子的燈火一齊熄滅,給人以一
種十分恬靜的感覺,有誰知道,這種恬靜,正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惡鬥開始的前奏曲呢?
  ***
  第二天,高翔巧妙地被幾個記者發現他曾在「生死註冊處」辦了一些手續,然後,又在一
個墳地之中,和墳地管理當局交談了一陣。
  可是,當那幾名記者向高翔詢間時,高翔卻脾氣暴躁地和記者吵了起來,這是高翔就任警
方特別工作組主任以來,從來也沒有發生過的事。
  於是,敏感的記者便發出了「高主任心情悲痛」的消息。高翔好幾次運用強烈的暗示,終
於在第二天的早報上,已有「女黑俠木蘭花可能已逝世」的消息。大群記者造訪木蘭花的住宅
,但是找不到人,記者包圍高翔,高翔對任何問題,一概拒絕回答。
  這正是高翔的高明處。
  如果他大聲高叫木蘭花已然死了,那反而會引起人家的思疑,而且,必然會進一步地詢問
「木蘭花是怎樣死的」,但如今他一聲不出,只是不斷地向記者發脾氣,那使人感到,木蘭花
真的是死了,焦點集中在木蘭花已死了這一點上,木蘭花是如何死的,就沒有人去深究了。
  而且,在本市的大小報章,都在報導木蘭花已死的新聞之際,高翔還在竭力地否認,而且
還聲言要控告全市所有的報紙。
  本市的報紙也對高翔反擊,要高翔拿出木蘭花未死的證據來,也就是說,要木蘭花露一露
面。事情到了這一地步,高翔的表演已完全成功了!
  他唯有垂頭喪氣,避不見人。
  所以,木蘭花的死訊,似乎更加確鑿了。
  這一切,只不過化了高翔三天的時間。
  在這三天中,高翔一方面為了木蘭花的「死亡」在緊張地「作戲」,另一方面,他無時無
刻,想得到木蘭花的信息。
  他知道木蘭花是當晚就到東京的。
  而到了東京的下一站,是什麼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穆秀珍和雲四風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呢?她和溫先生的聯絡怎樣了?他們如今在什麼地方?
這一切全是高翔所關心的問題。
  但是高翔卻得不到他們的任何消息。
  所以,到後來,高翔顯得十分沮喪,倒並不是完全裝出來的。自從他認識木蘭花之後,一
切冒險的事,他都是和木蘭花共同經歷的。
  但如今,卻是木蘭花一個人去進行!
  雖然有穆秀珍和雲四風在,但是他們兩人,其勢不能一起打入KID組織之中,木蘭花孤
身涉險,音訊全無,高翔實是不能不擔心!
  ***
  木蘭花是當晚午夜之後,就和溫先生在東京機場上見了面的。當木蘭花走向溫先生之際,
溫先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瞪著她。
  因為木蘭花曾對他說,在東京見面的時候,她將會化裝,但是木蘭花卻全然未曾化裝。溫
先生在奉命暗殺木蘭花之時,曾經詳細地研究過木蘭花的相片,他發覺此時的木蘭花,實是比
任何照片中的木蘭花更要相像,任何人一看都可以知道那是木蘭花!
  溫先生實在不知那是什麼意思!
  木蘭花來到了溫先生的身前,低聲道:「小綿羊好嗎?」
  「噢,」溫先生有點啼笑皆非,「我難道不認得你了?你大可以不必對我講約定的暗號的
。」
  「我難道不可以是假冒的麼?」
  「假冒的?」溫先生大惑不解。
  「來,我們別站在一個地方不動,」木蘭花慢慢地向前走去,「如果你注意我的左耳,你
可以發現我和木蘭花不同。」
  溫先生服向木蘭花的左耳,在頭髮的掩遮下,溫先生隱約可以看到,左耳上有一塊指甲大
小的紫斑,這是以前任何有關木蘭花特徵的記錄上所未曾提及過的。
  溫先生更是如同墮入五里霧中一樣,摸不著頭腦,道:「那麼,你––你不是木蘭花?你
究竟是誰啊?」
  「我是木蘭花,我想你該明白我的意思了。」
  溫先生呆了一呆,他明白了,他低聲道「你是想對組織表示,你是假的木蘭花?這太危險
了,這更容易啟組織之疑!」
  「不,我想過了,惟有這個辦法才可以使我和你一齊打進組織去,如果我化裝成別一個人
,那麼必定要經過種種的盤問和審查,但如果我以假木蘭花的身份去參加組織,組織方面一定
感到極度的興趣,你引見我,也有了充份的理由。」
  溫先生一聽,一面不住地點頭。同時,自他深沉的雙眼之中,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十分
欽佩的神色來。他心中不禁地暗暗地驚訝,何以木蘭花如此年輕,又是一個女子,竟會有如此
縝密的頭腦,和這樣超特的勇氣,實是使人不能不佩服!
  本來,溫先生還以為自己和木蘭花之間鬥爭失敗,是由於自己的運氣不好,但到了這時,
他卻已然完全心悅誠服了!
  木蘭花又道:「我最知道高翔的為人,我知道他發佈我的『死訊」,一定是採取旁敲側擊
的辦法,不是正面公佈,那樣,組織方面,就感到一個假的,維妙維肖的,只不過在耳後有一
塊紫斑的木蘭花,會有極高的利用價值的了。」
  「是的,但,你一切要小心!」溫先生沒有別的意見可以提供,是以他只好衷心地希望木
蘭花成功,他那句話有點長者關懷後輩的意味了。
  木蘭花笑了起來,她真的是因為心中高興而笑的。溫先生的這句話,至少已使高翔所說的
「第一點危險」不成立了。
  鬲翔提出的第一點危險,是溫先生並不一定可靠。但從如今這樣的情形來看,木蘭花可以
知道,溫先生是完全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了。
  木蘭花又道:「當然,我會小心,但我也有自信,我自信真木蘭花卻以假木蘭花的身份出
現這一點,是不容易被人識穿的。」
  「但––你也總不能就這樣和我在一起啊。」
  「怕什麼?我是假木蘭花嘛!」
  溫先生笑了起來,這時,他們已經走出了機場,一出機場,溫先生突然站住了身子。木蘭
花也立即看到,有四個男子,正站在對面,他們本來一定是要向前迎了上來的,但是他們顯然
看到了在溫先生身邊的木蘭花,是以他們又站定了身子。
  他們變成了站在路中心,引得過往的汽車,喇叭聲大作,而他們四人的神色,也十分之尷
尬,大有進退兩難之勢。
  溫先生在略停了一停之後,連忙一拉木蘭花,穿過了汽車,向那四人走去,到了那四人的
面前,他沉聲道:「第一號山羊。」
  他只講了一句話,便立時又拉著木蘭花,匆勿過了馬路,那四個男子,連忙跟著走了過來
,有兩個還越過了溫先生和木蘭花。
  他們六個人,急步地走向一輛黑色的大房車,走在前面的兩個人搶前一步,拉開了車門,
溫先生和木蘭花坐在後廂。
  在他們的身旁,各坐上了一個人,前面也坐了兩個人,車子立時風掣電馳而去,在車子中
,沒有一個人講話,氣氛緊張得可怕。
  溫先生沉著臉,不時地望著木蘭花,倒還是木蘭花比較鎮定些,她不住地望著外面的景色
,露出十分恰然自得微笑來。
  車子行走了足足一小時有多,當車子停下來時,木蘭花看了看手錶,已是清晨六時了。車
子是停在一幢大洋房面前的。
  那幢洋房的鐵門緊閉著,可是當車子一停下來之後,鐵門便自動打了開來,車子立即又駛
向前去,鐵門再自動地關上。
  木蘭花仍然十分沉著,但是她的心中,卻在急速地轉著念,她知道這幢洋房,一定是KI
D新的支部了。距離上一次支部被搗毀的日子並不久,新的支部又建立起來,可知KID實在
是一個極其完善的犯罪組織!
  KID原來的日本支部,正是自己破壞的,如今,自己卻以本來面目來到,這當然是一件
危險的事情了,但正因為事情極其危險,所以敵人方面也難以料得到,險中求勝,勝利的希望
是存在的,而且,她也知道,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是已經知道她到了何處的。
  因為她手上的一隻戒指中,不斷地發出無線電信號,指示著她的去向,雲四風和穆秀珍兩
人,當然是懂得如何跟蹤的。
  木蘭花伸了伸手,她覺得自己實是沒有理由過度地緊張的。
  車子又停了下來,是停在石階前的平地上,車前的兩個人下車,打開了車門,仍是四個人
擁簇著溫先生和木蘭花,走進了那幢洋房。
  才一走進,掀起了厚厚的絨簾,木蘭花便覺得眼前,陡地一亮,偌大的一個大廳,竟然空
蕩蕩地,除了一張桌子,幾張椅子之外,別無他物。
  在那張方桌之前,坐著兩個人。
  當然大廳中不止那兩個人,但其餘的十來個人,都貼牆站著,手中持著武器,他們當然全
是手下,只有那兩個坐著的人才是頭子。
  溫先生和木蘭花兩人,才一進去時,由於突如其來地進入了強光之中,是以兩人都瞇起了
眼,一時間,也看不清眼前兩人神情的變化。
  但是,當木蘭花雙眼立即適應了強光之際,她看到那兩個坐在桌後的人,正注視著她,而
且,面色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蒼白。
  木蘭花「格格」地笑了起來,道:「你們嚇呆了,是不是?女黑俠木蘭花來了,你們再不
逃命,難道在這裡等死麼?」
  那兩個人直跳了起來,其餘一個,迅速地拔出手槍來,並且立即放槍,但是溫先生的出手
,比那人更快,他的冰彈槍先一步放射,一股強大的氣流,正射在那人的手槍之上,令得那人
放射之際,槍已失了準頭,「拍」地一聲過處,子彈射到了天花板上。
  溫先生立即喝道:「蘇珊,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胡亂開玩笑的麼?」
  木蘭花也為剛才那驚險絕偷的一剎那而面色蒼白,她一面佩服溫先生的急智,一面拍著胸
,道:「我怎知他們那樣敏感啊?」
  溫先生還未曾再講話,那兩人已齊聲道:「第一號,你叫她蘇珊?這是什麼意思?她是木
蘭花,她不正是木蘭花麼?」
  當溫先生聽到木蘭花的計劃之際,他曾面色發青,然而這時,他卻鎮定得令人驚奇,他笑
了一下,道:「你們認為她是木蘭花,那麼我帶她來,總算是有價值的,她是蘇珊,一個孤兒
,我猜想她可能是木蘭花父親早年風流放誕的結果。」
  木蘭花「哼」地一聲,道:「我可攀不上木蘭花這樣的好親戚,以後如果你這樣向人介紹
我,我可要大大不高興了!」
  那兩人仍是疑信參半地望著木蘭花,其中一個向站著的人,使了一個眼色,幾乎有半數以
上的槍,集中地指著木蘭花。
  但是木蘭花只當沒有看見,她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溫先生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那兩人
中的一個沉聲道:「第一號,你已犯了第三項和第七項組織法規。」
  「是的,我承認。」溫先生坦率地說。
  「核心小組要求有滿意的解釋。」
  「我會向核心小組提出滿意的解釋的。」溫先生回答。
  兩人中的另一個,拉開了桌上的一隻抽屜,那抽屜中滿是控制鈕,他拉出了一條天線,按
動了許多鈕掣,直到有一陣輕微的「嗡嗡」聲傳了出來,才道:「第一號,你可以向核心小組
解釋了,他們正在聆聽你的解釋,你們說的每一字,他們都可以聽得到的。」
  溫先坐呆了一呆,道:「不,我要向他們當面解釋!」
  那人冷冷地道:「第一號,我們接到的命令很簡單,那便是立即找到你,要你解釋犯規的
原故,如果你拒絕解釋的話––」
  那人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又一字一停地道:「如果你拒絕解釋,那麼,我們應該立時
將你槍殺,絕無商量的餘地!」
  「可是,」溫先生大聲叫了起來,「核心小組只能聽到我的聲音,他們卻看不到我,也看
不到蘇珊,他們能看到蘇珊麼?」
  那兩個人並沒有出聲,而自那抽屜之中,則傳來一個沉重的聲音,道:「蘇珊是什麼人,
你又犯了第十二條法規了。」
  「不論我犯了多少條法規,先生,我都是為了組織,你們必需親自接見我,當你們見到了
我和蘇珊之際,你們就可以知道我為組織立下了多大的功勞了。而且我還有一句簡短的報告,
那便是:木蘭花已然死了,他們正在竭力遮掩木蘭花的死訊!」
  溫先生一口氣講到這裡,才停了下來。
  室內靜了下來,氣氛十分緊張。
  因為溫先生已明顯地表示了態度,他一定要當面向核心小組作解釋,而東京支部方面的人
,所接到的命令則是,如果溫先生拒作解釋的話,立即殺害!
  室內的氣氛極其緊張,只等核心小組進一步的命令了!
  等了足足有三分鐘之久,這是令人幾乎要感到窒息的三分鐘,才聽得核心小組的聲音,又
傳了過來,道:「第一號,你的要求被駁回,但是你可以到第三號聯絡站去作解繹,在你到第
三號聯絡站的途中,你們需要接受麻醉,你,和你口中的蘇珊,都要接受麻醉!」
  木蘭花立時望向溫先生。
  她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但是溫先生也立即可以知道,木蘭花是在問他,那「第三號
聯絡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站了起來,道:「好的,第三號聯絡站有電視傳真設備,那是和當面差不多了,我只要
使你們看看蘇珊,就足夠了。」
  兩人中的一個,拉開了另一個抽屜,取出了一柄異樣的手槍來,對準了溫先生,道:「對
不起,這是核心小組的命令。」
  溫先生攤了攤手,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也就是這時,「嗤」的一聲,一支針自槍口射了出來,正射在溫先生的小手臂上,溫先生
的身子震了一震,當他想伸手將那枚針拔起時來,他身子一幌,已向後倒了下去,立時有兩個
人,立時有兩個人,竄過來將他扶住,放在椅子上,他已昏了過去。
  那人以槍對準了木蘭花,道:「輪到你了,小姐。」
  木蘭花心中,在那一剎間,不知想到了多少事,但是她只是淡然地道:「希望我可以醒來
,我是會醒來的,是不是?」
  她話才講完,手背之上,突然一痛,一支針已射了上來,她望著那枚針,剎那之間,那支
針化了開來,化成了一片漆黑,向她當頭罩下。
  那兩個人略鬆了一口氣,立即道:「報告核心小組,溫和他帶來的蘇珊,已接受麻醉,昏
過去了,我們立即將他們送走。」
  「那蘇珊是什麼人?」抽屜中的聲音問。
  「是木蘭花––不,我的意思是說,她像木蘭花,像極了,但溫說她是蘇珊。」那人報告
著,頻頻望向木蘭花,神色還十分緊張。
  「你們在將他們送到第三號聯絡站的同時,將木蘭花的指紋也送過去。」核心小組的指示
又來了,「以便他們進行校對。」
  「是,」那人答應了一聲,揮了揮手。
  四個人走了上來,將已然不省人事的溫先生和木蘭花,架了起來,向外走去,又上了那輛
大房車,車子又向外馳了出去。
  KID組織之嚴密,從東京支部到第三號聯絡站這一途中的變化,就可見一斑了。事實上
,沒有人知道第三號聯絡站在什麼地方。
  溫先生在組織中已是地位極高的人物了,但只要不是核心小組中的人物,就不能參與組織
的機密,他也不知道第三號聯絡站在什麼地方。
  溫先生和木蘭花兩人,離開了東京支部之後,一直向北馳著,約在四十分鐘之後,他的車
子停了下來,一輛大卡車已在路邊接應。
  溫先生和木蘭花兩人,上了那輛大卡車的車廂,車廂是密封的,有三張很舒服的椅子,他
們兩人全然不知車子駛向何處。
  但是,卡車絕不是直接駛向第三號聯絡站的,等到一小時之後,卡車又停下來時,有一個
人打開門,上了車廂,他手中持著兩副眼罩。
  一看到那兩副眼罩,溫先生便盛怒地叫了起來。
  「這算是什麼?將我們當畜牲麼?」
  「溫先生,請原諒,這是核心小組的命令。」
  溫先生呆了約十秒鐘,核心小組的命令,在KID組織中,這句話就表示:那是絕不可抗
拒的,如果你一定要抗拒,那你就必需付出生命作代價!
  所以,溫先生悻悻然回答,道:「好吧!」
  當溫先生作出這樣回答的時候,木蘭花也鬆了一口氣,因為木蘭花唯恐溫先生一時忍受不
住,發作起來,而打亂了她的計劃。
  他們兩人被戴上眼罩,被人帶著,走出了卡車車廂,步行了約十分鐘,他們又被帶著,走
了幾級樓梯,然後坐了下來。
  木蘭花和溫先生兩人,以為那一定已到了所謂「第三號聯絡站」了。但是,正在他們這樣
想法之際,他們感到了一陣震動。
  那一陣震動,使他們立即感到,他們絕不是在什麼「聯絡站」,而是在一架飛機中,而且
,飛機幾乎是立即起飛的。
  木蘭花從聲音、震動上來判斷,他們所乘搭的飛機,像是一架小型的噴射機,這種噴射機
的速度是十分快的,在飛行了大半小時之後,木蘭花已在肯定,第三號聯絡站,不會是在日本
的國上之上,而多半是在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之上的了。
  木蘭花的判斷並沒有錯,當一小時後,飛機停下來之際,她被帶下了機艙時,她聽到了海
水沖擊岸邊的「刷刷」聲。
  然後,她被帶著,走下了十來級石級。
  當走下了石級之後,她眼上的眼罩被除去,她連忙轉過頭去,她看到溫先生就在她的身邊
,而他們置身在一間十分大的房間之中。
  那房間的中心,是一個極大的控制台,有著各種各樣的按鈕和掣,以及明滅不定的,各種
顏色的小燈,在控制台前有三個人坐著在工作。
  而將他們帶進來的那人,這時已指著兩張椅子,道:「請,兩位請坐,溫先生,核心小組
將在這裡和你會面。」那人詭秘地一笑,拍了一下手掌。
  溫先生和木蘭花兩人,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之後,他們面對的是一大幅電視螢光屏,
這時,螢光屏上,正閃耀著灼亮的線條。
  在電視螢光屏上面的,是兩根電視攝影管。
  木蘭花立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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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4: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而當她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之際,她的心中,不禁十分沮喪。本來,她是想藉溫先生的力
量,見到KID的核心人物,在KID組織的最中心部份,展開破壞的。
  可是照如今的情形來看,她顯然不能達到這目的。當然,她將可見到核心小組的三個組成
人舐員,但那只不過是在電視螢光屏上,他們可能在好幾萬哩之外!自己當然是沒有法子加以
破壞的!
  但是,木蘭花心中的沮喪,卻一點也未曾在臉上顯露出來。她只是裝著好奇地四面觀看著
,同時她也想到,她雖然還看不到什麼,但是核心小組的人員,只怕早已看到她的了,她必需
記得:她是「假冒的」木蘭花,她不能持重,她要表現得輕佻!
  約在兩分鐘之後,眼前電視螢光屏上跳動的光線停止了,接著,出現了一間房間,光線十
分黑暗,可以看到三個人,坐在長桌的一端。
  但是那三個人的臉面,是看不清楚的。
  因為那三個人的面前,有一塊半圓柱形的板擋著,在眼部,則有一片玻璃,那就像是焊接
工人的護目罩一樣。電視螢光屏上一出現了那三個人,溫先生的神情,便顯得緊張起來。
  但木蘭花則仍然裝出了一副十分好奇的眼光望著。一個沉濁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第
一號,我們等待著你的解釋––」他頓了一頓,才又道:「希望你的解釋是圓滿的。」
  溫先生立即道:「我擅自行動,是因為情報組未能提供正確的情報,木蘭花已經死了,這
已是毫無疑問的一件事!」
  那沉濁的聲音道:「我們接受你這一點解釋,並且也確信你已成功,因為那邊已然有一點
消息傳出來了,但是你擅自行動,這也證明你不受集體的限制,這使你暫時不能參加核心小組
的工作,這樣的處理,你可覺得是不是公平?」
  溫先生大聲道:「我並不覺得公平!」
  他的回答,使得控制台前的幾個人,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向他望來,木蘭花的心頭,也不
禁怦怦一陣跳。也是溫先生立時道:「然而,既然是核心小組的決定,我也沒有話說。」
  那聲音冷笑幾聲道:「這是你應有的態度。」
  溫先生又道:「我還有事情要報告,在我和高翔的劇鬥中,我的遠距離聯絡儀損壞了,我
要求組織方面補發一具給我使用。」
  那聲音道:「可以的。」
  溫先生欠了欠身,道:「三位,你們一定也看到坐在我身邊的那位美麗的小姐了?」
  「是的,我們等待你的解釋。」
  「她酷肖木蘭花,是不是?」溫先生問。
  「她就是木蘭花!」那聲音突然石破天驚地回答了這樣一句話。「第一號,你帶木蘭花前
來,這表示你已背叛了組織!」
  那兩句話一傳了出來,氣氛的緊張,已到了極點!
  木蘭花的心劇跳著,但是在她的神情上,卻一點也著不出她心中的焦慮的,她張大了口,
像是遇到了十分有趣的事一樣。
  溫先生的面色,並不十分好看,可是也難以確定他這種神情,究竟是憤怒,還是恐懼?難
堪的沉默,維持了半分鐘左右。
  然後,溫先生才「哈哈」地笑了起來,道:「你們這樣認為麼?這––哈哈––我帶著木
蘭花,公然地來背叛組織,哈哈––」
  那聲音大聲叱道:「第一號,這沒有什麼可笑的。」
  「這極其可笑!」溫先生回答,「我找到了蘇珊,她可以為組織立大功,但是組織卻認為
她就是木蘭花,這還不好笑麼?」
  溫先生的話,暫時沒有得到回答。
  但是在電視螢光屏上看來,卻可以看到那三巨頭的頭部,湊在一起,他們當然是在商議,
他們的商議,立即有了結果。
  那聲音又道:「第一號,你留在聯絡站中,等候進一步的指令,這位小姐到總都來,接受
我們的召見,我們將會確定你是否立了一件大功。」
  木蘭花心中暗叫了一聲,這正是她所期待的,但這也是極度危險的事,溫先生也在這時,
站起身來,道:「好的,但是有一點,組織必需注意,蘇珊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人,我找到她
的時候,她只是一個女侍,暫時不宜派她做任何工作。」
  「這一點,我們是知道的。十二號,你負責將她,這位被第一號稱之為蘇珊的小姐,送到
總部來,採取第六號路線。」
  「是!」立時有人答應了一聲。
  木蘭花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從核心小組最後的吩咐聽來,溫先生的推薦,還不是全部被接受了的,她還必需經過種種
的考驗,以證明她的確不是真的木蘭花!
  而事情既已發展到了這一地步,她想退縮也是不行的了,她只能在接受核心小組對她的一
切考驗,她希望能有面對這三個人的機會!
  奉命將木蘭花帶到總部去的「十二號」,是一個身型瘦削的男子,他走到了木蘭花的面前
,木蘭花站了起來,然而,十二號第一件事,便是將一隻眼罩,套在木蘭花的眼睛之上。
  自此之後,木蘭花足足有七十二小時之久,未曾看到任何光亮,她只是從感覺上,感到在
那七十二小時中,她幾乎使用過了一切交通工具。
  她可以肯定,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她是在一艘潛艇之中的,最後的一段路程,則是汽
車,汽車像是在鬧市中前進的。然後,又突然靜了下來。
  木蘭花全然無法知道自己是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中,但是,當她揚起手來,將手上的那枚
戎指,湊到耳邊,聽到了一種極其輕微的嗡嗡聲之際,她知道信號仍在不斷地發出,那也就是
說,她不知道身在何處,但是接受信號的雲四風和穆秀珍,是可以知道她在什麼地方的。
  而她,只怕也快到目的地了!
  木蘭花終於被帶到了一張椅子之前坐了下來。
  她眼上的眼罩,也在坐下之後被除去。
  她感到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她在什麼地方呢?那應該是在一間房間之中,房間是在什麼地
方呢?是在哪一個城市之中呢?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是不是已知道了這個所在呢?
  木蘭花的心中,不禁十分焦急,漸漸地,房間中,開始有一些光亮了。房間中的光亮是漸
漸亮起來的,那當然是為了使久經黑暗的木蘭花的眼睛,不一下受強光刺激的原故。等到房中
的光線亮到了可以使她看清眼前情形的時候,她看到房中只有她一個人。
  ***
  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自從在東京羽田機場和木蘭花分手之後,他們兩人,就時刻地在注
意看他們手腕上的「手錶」。
  他們當然不是每隔上十分鐘就想知道時間,他們的手錶,乃是超小型的示蹤儀,示蹤儀接
著木蘭花的信號儀所發出的仿號,指示木蘭花的所在地。
  如果他們和木蘭花的距離近,那麼他們就可以直接跟蹤。但如果他們和木蘭花之間的距離
遠了,示蹤儀通過信號擴大,他們可以在另一個精密的儀器中,得知木蘭花所在的精確的所在
地––那儀器會顯示出地球上的經緯度,使人輕易地可以找到要找的目的物。
  他們跟蹤到了郊外,然後,他們無法直接跟蹤了,因為木蘭花和他們之間的距離,突然拉
遠了,雲四風打開了他提的那只佔士邦式的手提箱。
  手提箱內,全是儀器,雲四風又抽出了幾個薄片來,薄片上刻有精密的經緯度,在其中的
一個簿片上,有一個亮點,正在緩緩移動。
  穆秀珍望著那個緩緩移動的亮點,道:「蘭花在向東飛去,他們到什麼地方去呢?」
  雲四風緊蹙著眉,道:「很難說,我們只好跟蹤,看來,他們正以極高的速度在移動,那
麼,他們一定是乘坐噴射機的了。」
  「我們有噴射機麼?」穆秀珍焦慮地問。
  「可以借得到,我在日本有幾個好朋友,他們都是有私人飛機的,其中有一個,就擁有兩
架小型噴射機,我們去找他!」
  等到雲四風找到了那個日本闊佬,借到了飛機,那已是將近兩小時之後的事情了。當他們
兩人登上飛機時,儀器上的亮點,又在移動了。
  那亮點曾停留過一陣,根據經緯度的指示,曾經停留的地點,是一個小島,一個無人固定
居住的小島,只有幾間房屋,是給捕鯨船作休息之用的。
  當然,在知道了木蘭花曾在那個小島上作過逗留之後,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都知道,這個
小島決不止只是捕鯨船的淡水補充站那樣簡單。
  但是他們卻也沒有進一步地去調查那小島。因為他們必需跟蹤木蘭花。在接下來的兩天中
,他們一直在向西飛行著。
  那架飛機,是屬於一個工業鉅子的,那位工業鉅子在世界各地都有私人的聯絡站,所以雲
四風和穆秀珍兩人,每到一個地方,都有照應的。
  他們足足飛行了三天。當指示屏上的亮點,終於停下來不動的時候,他們的飛機,是在離
巴黎遠有半小時的航程的上空,而且不必核查,也可以知道,木蘭花是在巴黎停了下來。
  那也就是說,KID的總部,可能是在巴黎!
  雲四風和穆秀珍,降落在巴黎近郊的一個小機場上,那個小機場本來不是給噴射機降落的
,但是為了避免別人的注意,所以雲四風選擇了這個冷僻的機場,而憑著雲曲風高超的駕駛術
,飛機還是安全著陸了。他們兩人離開了機場,驅車直向示蹤儀指示,木蘭花的所在地駛去,
到了將近市區的時候,由於車子擁擠,速度慢得出奇。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進入了市區之時,已是降落之後的一小時了,幸而那個亮點,始終未曾
移動過,那表明木蘭花始終在一個地方。
  當他們漸漸接近示蹤儀的所在地之間,他們兩人的「手錶」中,都發出了輕微的「滴滴」
聲來,這表示他們離目的地,已在一哩之內了。
  當「滴滴」聲轉而為「嘟嘟」聲之際,雲四風將車子停在街邊,這「嘟嘟」聲表示,他們
要跟蹤的目標,已在一百碼之內了!雲四風停下車子之後,穆秀珍低聲問道:「四風,你有什
麼計劃?」
  雲四風探頭向外看去,那是商業區的一條後巷,兩旁全是高房子,木蘭花就在一百碼之內
,但是他當然看不到木蘭花。穆秀珍這樣問他,使他十分高興,因為這表明至少穆秀珍願意尊
重他的意思。但同時也使他感到他肩負的責任之重大。
  他略想了一想,道:「我們先要設法知道蘭花究竟在什麼地方,同時,也要設法知道她如
今的處境,才好採取行動。」
  穆秀珍忙道:「那我們還等什麼?」
  雲四風點了點頭,打開了車門,兩人一齊跨下車,向前走出了幾步,這時,他們「手錶」
上的聲音停止了,但是當他們抬眼一看間,他們都看到數字格上,跳出了一個「九」字,和一
個「七」字。九十七碼,離他們要找的目標,只有九十七碼。
  而且,有著方向的指示,他們轉向左,他們每走出一步,數字格子便跳一跳,數字越來越
少,這表示他們離目的物越來越近。
  等到數字格子中的數字,變成了「十二」之時,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卻不由自主地停了
下來,互望了一眼,現出了十分疑惑的神色來。
  他們都感到,事情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了!
  數字格子上的數字是「十二」,那也就是說,離他們的「目的物」,還有十二碼。他們的
「目的物」是木蘭花,如果儀器沒有故障的話,木蘭花離他們,已只有十二碼距離了。
  但是,他們向前看去,前面卻是一條河,河邊上有幾張長凳,在離他們前面十二碼左右處
,的確有一個人坐在一張長凳上。
  但是那人卻是一個流浪漢,他正在打盹。
  那人不會是木蘭花的化裝,因為他又高又瘦,而木蘭花的化裝術再好,也是沒有法子使自
己變得高上將近半尺之多的。
  那麼,木蘭花是在什麼地方呢?
  如果他們這時正在一幢屋子的外面,那麼木蘭花還有可能是在屋子之中,但這時,不要說
他們的前面,就是他們的身後,也只有三十碼左右,沒有任何建築物!他們經過了那麼長時間
,長距離的跟蹤,可是到現在,當儀器指示,木蘭花就在離他們只有十二碼左右時,他們卻看
不到本蘭花!
  他們兩人,都呆住了難以出聲。
  因為在那一剎間,他們實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呆立了好幾分鐘,只見那流
浪漢伸了一個懶腰,踽踽走了開去。
  他們的前面,一個人也沒有了!
  雲四風苦笑了一下,道:「秀珍,我看是儀器壞了!」
  「不會的,」穆秀珍不相信儀器會壞,因為儀器一直都在接受著信號,直到如今為止信號
也沒有停過,是以她又道:「我們再向前走過去看看。」
  雲四風沒有再說什麼,舉步向前走去。
  他們兩人的腳步,都是十分沉重的,他們兩人跨出的步子也十分大,每當他們跨出一步,
數字格中的數字,便跳動了一下。
  終於,數字格子中的數字,變成了「二」字。
  這時,他們正來到了那張長椅之前的兩碼處。
  而也就在那一剎間,他們兩人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了,他們僵直地站立在那張長椅
之前,額上不禁滲出了冷汗來。
  儀器並沒有壞,一點也沒有壞,他們要跟蹤的目的物,就在他們之前兩碼,他們都已看到
了,那便是木蘭花的一枚「指環」。
  那枚「指環」,就是信號發射儀,本來是應該戴在木蘭花的手指之上的,但這時,卻只是
放在那張沒有人坐的長椅之上。那只戒指被單獨地放在長椅上,當然,十之八九,是剛才那個
「流浪漢」所放上去的,這時,那流浪漢也已不知去向了。
  他們兩人呆了許久,雲四風才跨出了最後一步,一伸手,將那枚戒指,取了過來,他苦笑
了一下,按下了戒指上一個掣。
  信號停止發出了。本來,當信號停止發出的時候,應該是他們和木蘭花會面之際,可是現
在––
  穆秀珍的聲音,顯得異乎尋常的尖銳,她問道:「蘭花姐在什麼地方啊?」
  雲四風並沒有回答,事實上,那是一個他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根本沒有法子回答的問
題,他只是伸手放在穆秀珍的肩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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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他仍然什麼也沒有說,可是他的神氣,卻叫穆秀珍感到他正在設想如何措詞才能安慰
她,穆秀珍大聲道:「你別亂說,蘭花姐不會有什麼的?」
  「我沒有說她會怎樣,」雲四風連忙說,「但是,我們也不能不正視現實,秀珍,蘭花如
今的處境,一定極其不妙!」
  穆秀珍的臉色變得更蒼白了。
  她抬起頭來,望著雲四風,雲四風可以在她臉上的神情中,看出她心中的彷徨無依。實際
上,雲四風自己的心中,也是一樣。
  可是,他卻不能不安慰穆秀珍,他道:「秀珍,你別急,我們一定可以找得到她的,她一
定還在巴黎,我們設法去––」
  雲四風講到這裡,停了下來。
  因為連他也感到自己的勸慰是太不著邊際了!
  即使木蘭花是在巴黎,巴黎有好幾百萬人,有著無數的大街和小巷,要在那樣大的城市之
中找一個人,豈不是比登天還難?
  在雲四風突然停口不久,穆秀珍忽然又充滿了希望地問道:「四風,你說,蘭花姐是不是
故意將這枚戒指放在這裡的?」
  雲四風沒有回答,因為穆秀珍的說法,未免太一廂情願了。穆秀珍心中的那一剎間的希望
,也化為烏有了,她在那長椅上坐了下來。
  雲四風一看到楊秀珍坐了下來,他的心中陡地一動,當他們乍看到那枚戒指在,木蘭花卻
不在的時候,他們心中,立即感到,木蘭花已然出事了,在那一剎間,他們思想中所充塞的,
是無比的焦慮和驚懼,以致他們根本沒有餘暇去想別的事情。
  可是這時,當穆秀珍突然在長椅上坐下來之後,雲四風心中陡地一動,在不到半秒鐘的時
間中,他想起了許多事情來。
  那「戒指」假定是那個流浪漢放下來的,那麼,木蘭花毫無疑問已遭了變故,因為如果是
木蘭花叫那流浪漢來放的,流浪漢必然會和他們聯絡的。
  而如果那「戒指」是敵人方面放置的,那無疑是一個釣餌,來使他們上釣,而他們在上釣
之後,卻還在這裡,逗留了那麼久!
  那是極其愚蠢的事!
  雲四風想到這裡忙道:「秀珍,我們快––」
  可是,他下面的「離開」兩字,還未曾出口,在他的身後,便傳來了幾下怪裡怪氣的笑聲
,雲四風連忙轉過身來。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站著兩男兩女四個流氓。
  可是這兩男兩女,顯然不是普通的「流氓」,因為在他們之中一個人的手中,正握著一柄
小型的火箭槍。那人握槍的姿勢,十分巧妙熟練,除非正面對看他,別人是不容易看出來的。
  穆秀珍也覺出不妙了,她霍地站了起來。
  雲四風立時向她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她不要亂來。他則笑了一下,道:「好了,是應該有
人來和我們接頭了,看來,你們稱作小羊,實在太謙虛一點了,你們實在是善於設陷阱的狐狸
!」
  那握槍的「流氓」冷笑了一聲,簡單地道:「上船去!船就到了。」他的聲音才完,一陣
「撲撲」的汽艇聲,也傳了過來。
  雲四風回頭看了一眼,一艘中型的汽艇,正沿岸駛了過來,雲四風向穆秀珍使了一個眼色
,仍然示意她不要出聲。
  然後,他道:「誰陪我們上船呢?」
  「你們自己上去。」
  「如果我們不上去呢?」
  那「流氓」揚了揚手中的「火箭槍」,道:「那麼,你們的屍首,將在河的下游,被人撈
起來,等候認領。」
  雲四風聳了聳肩,道:「我們並沒有熟人在巴黎!」
  雲四風是故意如此說的,別以為那是幾句沒有意義的「調皮話」,實際上,這一句話,是
可以用來探聽木蘭花如今的處境。
  如果木蘭花已落入敵人的手中,如果KID方面,可知道了他們和木蘭花的關係,那麼雲
四風的這句話,就會招來冷嘲熱諷。那麼,他多少也可以在對方的回答中,探出一點虛實了。
  果然,不出雲四風所料,那「流氓」立時冷笑了一聲,道:「熟人?當然有的,只不過她
沒有空來認你們的屍體而已!」
  雲四風是用法文在和那「流氓」交談的,是以他可以聽出,那「流氓」在提到熟人的時候
,是說「她」,而不是「他」,那末,當然是指木蘭花而言的了!
  雲四風只覺得身子一陣發涼。
  木蘭花果然已落入KID組織的手中了!
  KID曾經派出第一號殺手,去殺害木蘭花,如今,木蘭花又落入了他們的手中,那實在
是不能設想的一件事情!
  但雲四風卻也多少有一點安慰,因為那「流氓」說木蘭花「沒有空」,可知木蘭花至少還
是活著的,不然,對方就會用另一禮語氣來說話了。
  木蘭花當然還在對方的手中,那麼,自己和穆秀珍兩人,如果上了船的話,也算是落入了
對方的手中,在這樣的情形下,反倒有機會見面了。
  他考慮到這裡,便有了決定。
  而當他轉過頭,向穆秀珍望去的時候,穆秀珍顯然也有了同樣的決定,他們兩人互相略點
了點頭,一齊轉身,向前走去。
  艇上的一個水手,已然將一張梯子擱在岸上,供他們兩人走下去,等他們兩人下了快艇,
快艇立時破浪向前,駛了出去。
  雲四風轉頭向岸上看去,那四個「流氓」已然散了開去,雲四風轉過頭來,只看到一個水
手,正用一柄槍指看他和穆秀珍兩人。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根本沒有反抗的打算,所以他們對那個用槍指住了他們的水手,只
不過冷冷地望了一眼,便不再去注意他。
  他們的心中只是在想:木蘭花究竟怎樣了?
  木蘭花當然已經是出了事了!
  如果不是木蘭花已出了事,她手上的戒指,如何會在河畔的長椅上,又何以他們兩人,會
被歹徒押上了那艘艇呢?
  但是,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都不敢向下想去。
  因為向下想去的話,結論實在太可怕了!
  木蘭花是想以假木蘭花的身份,混進「KID」去的,假假真真,這本來是一條十分高妙
的計策,但是當「KID」方面,發現木蘭花戴了這樣的一隻「指環」之後,他們當然可以知
道,不論真假,都是來者不善,絕不是懷著好意的。
  而「KID」是個以殺人為業的組織,當他們發現有人不懷好意地想混進他們組織的時候
,他們會怎樣對付之呢?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那個寒戰,當然絕不是由於河上的風十
分強勁,而是因為他們心中的焦慮。
  雲四風吸了一口氣,向那個水手走近了一步,那水手立時驚覺地揚起手來。雲四風道:「
別緊張,我只不過想問問這艘快艇,由誰負責?」
  「我負責。」在雲四風的身後響起了回答。
  那是一種十分陰森乾澀的聲音,令人一聽就知道發出這種聲音的人,一定是一個石頭也似
,不動感情的硬漢子,雲四風轉過身去,他正看到了那樣一個人。
  「那麼,我可以向閣下問一些問題麼?」雲四風說。
  「可以的。」
  「我們將到何處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有一個人,是一位小姐,她現在怎樣了?」
  「不知道!」
  雲四風皺了皺眉,道:「先生,你對什麼最有興趣?看你的情形,我想用金錢來打動你的
心,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雲四風的話,說得十分巧妙,那漢子怪聲笑了起來,道:「你錯了,那要看你究竟拿得出
多少來,才能決定我的答案。」
  雲四風一喜,道:「你要多少?」
  「我要我生命的代價,你說是多少?」漢子冷冷地問。
  雲四風知道自已是被戲弄了,但是他抑逼著心頭的憤怒,聳了聳肩,道:「那我可沒有辦
法和你交易了,因為你一錢不值!」
  那漢子顯然被激怒了,他踏前一步,眼中怒火直冒,雲四風則只是冷冷地望著他,同時,
他放在身邊的手,向穆秀珍作了一個手勢。
  當他們才被押上艇的時候,他們都不打算反抗,那時他們的想法是,如果不反抗,那麼他
們一定會被帶到要去的總部去的。但是當他們想到木蘭花已然出了事之後,他們也想到,如呆
他們不反抗的話,那麼當他們被帶到了總部之後,一定和木蘭花一樣,也是人家手中的俘虜。
  而如果他們有行動的話,那麼他們也不等於不能到達目的地,可是那就大不相同了,那時
是主動的地位,而不是束手就縛的被動地位了。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是在一剎間改變了主意的,當雲四風向穆秀珍作了一個手勢之際,
穆秀珍也已完全明白雲四風的意思了。
  雲四風的手勢剛一做完,那漢子的一拳已也擊出了。
  以雲四風的身手而論,要逃開這一拳,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他卻並不躲避,那一拳
,正擊在他的下顎之上,發出了一下沉重的聲音。
  雲四風的身子,也立時向後,倒跌了出去,一直跌向在他的身後,持著槍著守他們的那個
水手,祇見他一伸手,將雲四風的身子按住,哈哈大笑。
  可是,那水手的笑聲,只發出了兩下,雲四風一翻手,已勾住了他的頭頸,將他的整個身
子,在自己的頭上翻過,重重地向下撻去!
  當那水手的身子,在雲四風的頭上翻過之際,雲四風只不過略伸了伸手,那水手手中的手
提機槍便已經轉換了主人了。
  而穆秀珍在雲四風連避也不避就被那漢子擊中一拳時,她也早知道雲四風打的是什麼算盤
了,她立時向後,躍了過去。
  等到雲四風奪到了槍,她已和雲四風站在一起,兩人一起蹲了下來,伏在一大盤纜繩的後
面,手提機的槍口,對準了那漢子。
  那漢子身子想向後退去,但雲四風己大聲喝道:「別動,聽我的吩咐,別以為我會憐惜你
這個一文不值的賊性命!」
  那漢子的面色鐵青,但是他卻不敢動了。
  從船艙中又有幾個人奔出來,可是一看到這等情形,也都停立著不動了。雲四風吩咐道:
「你,負責人,走過來,我有話和你說,其餘的人,秀珍,你知道的了!」
  穆秀珍道:「當然!」
  她一面回答,一面取下了髮箍來,連續地按著掣鈕,好幾支毒針,電射而出,中針的人,
幾乎是立即倒了下去,和死了一樣的。
  其實那幾個人並沒有死,只不過昏了過去而已,但那個已來到了雲四風面前的漢子,卻是
沒有可能分辨那些人是死是生的。
  他只聽到了倒地的聲音,同時也聽不到有人發出呻吟聲來,他的臉色,由青而白,他的額
上,也已滲出了老大的汗珠來。
  雲四風笑道:「還是老問題,我們上哪裡去?」
  那漢子厲聲道:「你們要到地獄去,駕駛快艇的人,早已將這裡的情形通知我們的人了,
我們的人就要送你們到地獄中去了!」
  雲四風怔了一怔,但是他立即看出,那漢子這樣講法,只不過是自己替自己在壯膽而已,
他向穆秀珍使了一個眼色,穆秀珍自纜繩後面跳了出來。
  穆秀珍在纜繩後面跳了出來之後,在甲板上打了一個滾,滾到了一個昏了過去的水手身邊
,雙手抓住了那水手的身子,倏地向前,拋了出去。
  就在那水手的身子,「砰」地一聲,跌進船艙中去的時候,穆秀珍早已旋風也似地捲了進
去,她一躍進船艙,「颼」地一聲,一柄飛刀,便向她疾飛了過來。穆秀珍連忙一低頭,那柄
飛刀在她的頭頂,疾掠而過,穆秀珍的身子再向前撲去,一條大漢,就是射出飛刀的那個,揮
拳向前擊來。
  可是,那大漢的出拳,已經慢了,穆秀珍的拳頭,先他一步發出,深深地陷進了他的肚子
中,他的身子,猛地彎了下來。
  而當他的身子彎下來之際,穆秀珍的一掌,已然重重地擊中了他的後頸,那條大漢像一堆
爛泥也似地向穆秀珍倒來。
  穆秀珍托住了他的胸口,猛地向上一抬,抬得那大漢的身子猛地向後倒了下去,恰好撞在
另一個大漢的身上,令得那大漢向後跌出了一步。
  而穆秀珍已然生龍活虎地跳了上去,一掌劈下,那大漢也歪倒在一起,這時,船艙中只有
那個正在駕駛快艇的人了。
  那人一手把著駕駛盤,一面大叫道:「別碰我,要不然快艇碰到了岸,就同歸於盡了!」
  穆秀珍來到了他的背後,猛地一伸手,拉住了他的頭髮,將他的頭拉得向後直仰了下來,
那人的雙手,猛地扭轉駕駛盤,飛速行進中的快艇,突然轉向,向河岸衝了過去。穆秀珍左掌
疾落而下,正砍在那人頸際的軟骨上,那傢伙捱了一掌,雙眼翻白,不能再動彈了。
  穆秀珍聽到甲板上雲四風和那人的大叫聲,快艇離水泥的河堤,已只有十來尺了,穆秀珍
撲向前去,陡地扭轉了駕駛盤。
  快艇發出了驚心動魄的「撲撲」聲,一個急轉彎,激起了至少有六七碼高的水柱,濺到了
岸上,但快艇卻已向河中心駛去了。
  穆秀珍在艙中大叫道:「四風,快艇是我們的了!」
  雲四風在那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中,一顆心像是隨時可以從口中跳出來一樣,直到聽到了穆
秀珍的大叫聲,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忙回答道:「找一個冷靜的地方停下來!」
  「OK!」穆秀珍得意地回答著。
  快艇依然在向前駛去,但駛出了不到六分鐘,到了前面的一個河灣,穆秀珍減慢快艇的速
度,不多久,快艇便已泊在河灣邊上了。
  穆秀珍出了船艙,那個快艇的負責人,已在雲四風的指押之下,開始向岸上跳去了,穆秀
珍和雲四風也跳上了岸,三個人沿岸走出了一百來碼,在河邊的一張長凳之上,坐了下來,雲
四風冷冷地道:「好了,你原來想將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的?」
  那傢伙十分倔強,居然並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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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5: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雲四風冷笑一聲,道:「好,你可以不說,我等你半分鐘,如果你再不回答我的問題,那
麼,你的頸骨將會斷折,明天,你的屍身會在下游被撈起送入公眾殮房,等候你的家人來辨認
了!」
  那人的身子震了一震,他仍然不出聲。
  但是,他的沉默,只不過保持了十秒鐘,他便忙不迭地喘著氣,道:「我奉命將你們送到
前面一個有紅藍兩色的釣魚小屋中去的。」
  「我們到了那裡之後又怎樣?」
  「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KID組織中的人,是不是?你們的總部在什麼地方?」雲四風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逼問著那個已滿頭大汗的傢伙。
  那傢伙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KID,我只是接受鄧爾先生的命令,我真的什麼
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小嘍囉!」
  雲四風不禁十分失望,本來他以為在那傢伙的口中,可以套出一些消息來的,可是卻一點
也沒有結果。早知道這樣的話,還不如不要動手,任由他們解押更佳了!
  他和穆秀珍互望了一眼,穆秀珍已然一掌拍向那人的後頸,那人垂下了頭,坐在長椅之上
,看來像是他正在瞌睡一樣。
  而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則立時站了起來,向河下遊走去,他們走出了幾步,雲四風沉聲
道:「秀珍,我們要去找那個釣魚屋。」
  穆秀珍點了點頭。
  雲四風又道:「KID真一個極其嚴密的組織,找到了那個釣魚屋,只怕仍然要經過許多
曲折,我們才能夠到達總部!」
  穆秀珍在那剎間,覺得自己和雲四風之間的關係,近了許多,她點了點頭,道:「不怕,
不論它們有多少聯絡站,我們一個一個打過去!」
  穆秀珍豪氣干雲的話,令得雲四風也爽朗地笑了起來,他們沿河走出了沒有多久,便看到
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子,他們打開車門,駕車駛向前去,駛出了兩哩左右,他們便已看到了那
間釣魚屋,那屋子漆著紅、藍兩色,十分容易辨認。
  那屋子很小,向岸的一邊,是一個鋪面,出售釣魚用具,向河的一邊,則是石級,石級下
泊著許多小艇,那自然是給人垂釣的。
  在鋪面中,一個金髮女郎正拿著一根釣桿在給一個禿頂的中年男子看,而那禿頂男子卻有
點心不在焉,眼睛只在金髮女郎低領衫的領口中打轉。
  雲四風將車子停在斜對面,看了片刻,蹙起了雙眉,道:「就是這裡?難道那金髮女郎就
是KID組織中的一員麼?」
  穆秀珍叫道:「為什麼不可以?我們走過去看看。」
  他們兩人下了車,那時,那禿頂男子已買下了那釣桿,一面離開舖子,一面仍然不斷回頭
去打量那個守在鋪面中的金髮女郎。
  由於那禿頂男子幾乎是瞧著後面來走路的原故,因此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來到了他的身
前,他也渾然不知,穆秀珍正想大聲喝他一下,嚇他一大跳間,那禿頂男子的右手,突然一揮
,「刷」地一聲,他釣桿之上的釣絲,陡地揮出。
  那禿頂男子的手法,奇妙到了極點,一揮出了釣絲,他的身子,便向後疾退了出去,而他
揮出的釣絲,也在剎那之間,在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的身子上,接連地箍了幾下,將兩人的手
背一起箍住,兩人竭力掙扎,但是那鉤絲顯然是特製的,怎樣掙也掙不斷。
  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不約而同,向前躍出,穆秀珍揚腳便踢,可是那禿頂男子用力一拉
釣桿,穆秀珍一個站不穩,跌倒在地。
  這時候,那金髮女郎也以極高的速度,自鋪中奔了出來,她的手中拿著一隻鐵罐,她一奔
到了近前,一按鐵罐上的掣,一陣噴霧,向雲四風和穆秀珍罩了下來。
  穆秀珍的手在地上一按,剛待站了起來,那一蓬噴霧,便已然迎頭噴下,穆秀珍只覺得一
陣昏眩,只叫了一聲:「四風!」便又跌了下去。
  在她再度跌倒在地之後,她已經沒有知覺了,她最後感到的是,雲四風也向下倒了下來,
以及那禿頂男子,異樣的笑聲。
  ***
  木蘭花一個人在那間房間中,來回地踱了幾步,才坐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是身在「KID
」組織的總部之中的了,問題是在於她有什麼辦法可以見到核心小組的成員,見到了之後,她
又該採取什麼方法來消滅他們,從而瓦解整個組織。
  她等了好久,才聽得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木蘭花仍然維持著一個十分美妙的姿勢,坐
在沙發上,不一會,房門便被推了開來。
  木蘭花不高興地道:「怎麼一回事?進來之前可以不必敲門,這算是什麼禮貌?」她轉過
頭去,看到進來的是兩個人。
  那兩個人都穿蒼白色的長袍,如同醫生一樣。他們其中一個的手中,則指著一個如同吸塵
機也似的長管。那長管和一具儀器相連。
  而那具儀器,這時正發出「居居」的聲響來。
  木蘭花陡地一呆,剛在她想起,那是儀器,分明是一具無線電波探測器,而這種「居居」
聲,正是儀器測到了無線電波之後所發出的聲響,令得她的心中,陡地一驚間,那兩人已退了
出去。
  緊接著,只聽得屋角處,傳來了一陣乾咳聲,一個聽來木然而毫無表情的聲音道:「好了
,木蘭花小姐,你的表演,至此完結了。」
  木蘭花在那一剎間,心中已作出了決定。她作出的決定是:鎮定,必需維持極度的鎮定!
是以她尖聲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還沒有開始,怎說我已經完結了?你們感到我不能冒充
那個木蘭花麼?我看過她的照片,我和她沒有什麼不同。」
  那聲音又道:「小姐,不必多說什麼了,你就是木蘭花。你以為這種技倆,可以騙得過我
們去,那你未免太天真了。」
  木蘭花呆呆地聽著,然後,她放肆地大笑了起來,道:「太妙了!太妙了!溫先生說我一
定可以成功的,果然我成功了。」
  那聲音有些憤怒,道:「你成功了什麼?」
  「你們以為我就是木蘭花,這不就是我的成功了麼?」
  「哈哈,」那聲音也陰森地笑了起來,「如果你是什麼蘇珊小姐,那麼你手中的這枚指環
,又是怎麼一回事,我們倒願意聽聽!」
  「那枚指環?」木蘭花揚起了手來,「那枚指環有什麼不對,那是一個並不十分相熟的朋
友,在我動身之前送給我的,這位朋友就是介紹我和溫先生認識的那個。」
  事實上,當然是根本沒有「這位朋友」的,但木蘭花卻不得不如此說,以證明她自己的無
辜,她還補充了一句,道:「式樣很不錯,是不是?」
  那聲音沉聲道:「那麼,請你將這枚戒指給我們。」
  一聽得這句話,木蘭花不能不躊躇了。她自然知道,那枚戒指是無線電波發射儀,而根據
這枚戒指發射出來的電波,雲四風和穆秀珍則會知道她的所在。
  剛才,木蘭花邦樣說法,是想在對方的心中造成一個印象!那是另外有人,想知道她的動
向,所以才將這戒指送給她的。
  這時,如果她毫不猶豫地答應將這枚戒指,交給對方,那麼她自己,或許可以暫時過關了
,但是對方得到了這枚戒指之後,去做什麼用呢!
  毫無疑問,一定是用來引誘跟蹤而來的人,再從跟蹤而來的人身上,偵知她的身份,那也
就是說,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將要遭到極大的麻煩,甚或至於有殺身之禍。
  用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的危險,來換取自己的安全,這種事,當然不是木蘭花會做的,她
乾笑著,道:「有這個必要麼?」
  那聲音道:「這是我的命令,而在這裡,我的命令,是一定要實行的,將你手上的戒指除
下來,我不會再重複第三次的了。」
  木蘭花將那枚戒指,慢慢地除了下來。
  在她將戒指除下來的時候,她已然打定了主意,是以她的手一鬆,那枚戒指「拍」地一聲
,跌到了地上,木蘭花「啊呀」一聲,剛待裝成不經意向戒指踏下去,好令戒指損壞,不能再
發出電波之際,房門突然打開,一個人厲聲喝道:「別動!」
  緊接著,便是「砰砰砰砰」四下槍響。
  射出那四槍的人,一定是一個一等一的射手。隨著那四下槍響,木蘭花舉起的腳,再也沒
有法子向下踏得下去了!
  因為,那四下槍響過後,在那枚戒指的旁邊,出現了四個圓洞,那四個圓洞,離戒指只不
過半吋,如果木蘭花剛才不是立即停止的話,那麼,這四個圓洞,這時一定是在她的腳背上,
而不是在地板上了!
  緊接著,一個人已向前大踏步地走了過來,他直逼到了木蘭花的前面,他的右手持著槍,
左手護在槍的上面,姿勢十分怪異。
  這種怪異的持槍姿勢當然是有作用的,至少它使像木蘭花那樣的高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
如何著手去搶奪他手中的槍。他來到了木蘭花的面前,一腳將那枚戒指踢開,由另一個人將戒
指拾走,然後,他一停也不停,立時向後退了出去。
  那人進退之間,身形敏捷到了極點,他又穿著一身黑衣,簡直就像是一頭黑豹一樣––當
木蘭花想到了這一點時,她的心中陡地一動!
  毫無疑問,那便是「黑豹」!
  「黑豹」是一個第一流槍手的外號,關於這個槍手,外間知道得極少,只知道他頭腦靈敏
,身手矯捷,手段殘忍,他的暗殺本領,是不在溫先生之下的,溫先生是「KID」中的第一
號槍手,那麼,「黑豹」當然是第二號槍手了。
  看他倏出倏入的情形,當然是被奉派來監視自己的了!
  木蘭花想到這裡,心中不禁增多了一分憂慮。
  從剛才「黑豹」竟能在不到十分之一秒鐘的時間內,阻止她將那枚戒指踏壞的情形來著,
毫無疑問,他是憑藉電視設備在監視著自己的。
  在那樣一個厲害人物的監視之下,自己的身份若是被對方肯定了之後,逃脫的希望是多少
呢?木蘭花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了。
  她一面心中考慮,一面卻仍然要「做戲」,她怪聲叫了起來,道:「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我受不了,快告訴溫先生,我要回去了!」
  那聲音「桀桀」地笑了起來,道:「你想回去?可是你的計劃已經失敗了麼?」
  「我不明白你在講些什麼?溫先生呢?他在什麼地方?」木蘭花拿起好幾件物件來,在地
上用力地摔著,「我要見他!」
  那聲音道:「你必需安靜些,我們正在設法審查你的身份,當你的身份被確定了之後,我
們自然會對你有合理的待遇的。」
  木蘭花「嘩啦」一聲又摔破了一隻花瓶,然後,往沙發上一倒道:「見你的鬼,什麼合理
的待遇?溫先生說我可以有大量的錢,現在我有什麼?」
  木蘭花用那種粗野的話,罵了起來,罵溫先生騙了她,又罵這裡的人將她關了起來,她連
續不斷地罵了足有半小時之久!
  在那半小時之中,她未曾聽到那聲音。
  而在足足罵了半小時之後,她也實在疲倦了,她氣呼呼地躺了下來,自管自睡著了。木蘭
花是真的睡著,而不是假的。
  剛才用粗野的話來詈罵,和這時的熟睡,這都是木蘭花的過人之處,她竭力使自己記得,
自己是假的木蘭花,是什麼也不必怕的。
  而且,她也根本不打算反抗或是脫逃,她必需養足精神,是以她將一切焦慮煩惱,全都拋
開,真的睡著了。當她睡著的時候,門又打開,兩個人了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將一
個錄音的「咪」放在她的鼻端,記錄著她呼吸的長短。
  分別真的睡著了,還是假睡的最好辦法,便是記錄呼吸的時間,真的熟睡,呼吸的間隔是
一定的,但是裝睡,那就長短不一。
  那兩個人在房中停留了三分鐘,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而在他們兩人退出去之後,決策小組所在的那間光線暗紅的房間中,便收到了報告:「她
是真的睡著了,已經檢驗證明。」
  那時,在決策小組的房間中,一具二十七吋螢光屏的電視機上,正現出木蘭花熟睡的姿態
,那三個人全都望著這具電視。
  左首的那個,按下了一個掣,道:「那枚戒指發生了作用沒有?可有人上釣?」
  「有,一男一女兩人,女的已證明是穆秀珍,男的卻不是高翔,但身手也十分了得,他們
擊敗了第一轉運站的人,但在第二轉運站被擒,如今已交到第六轉運站手上,馬上就可以來到
總部了,這個男子的身手,十分了得,但來歷不詳。」
  「嘎!」坐在正中的那個,猛地在桌上拍了一下,「那還不是木蘭花麼?她想引那兩人來
到我們的總部,這絕無疑問了!」
  左邊和右邊的兩個人都不接口,過了片刻,左邊的那個才道:「可是,第一號卻說明了她
的身份是蘇珊,難道第一號––」
  「不相信任何人!」中間的那個咆哮了起來,「不相信任何人,這是我們用人的原則,第
一號加入組織的時間雖久,怎知他一定可靠。」
  右面的那個開了口,他的聲音聽來不怎麼愉快,他道:「那樣說來,我們根本沒有人可用
了,而且,木蘭花的確死了。」
  中間的那個人厲聲斥責道:「你怎麼知道木蘭花死了?」
  「我們情報組搜集的一切資料––」
  「別太天真了,」中間那個人打斷了話頭,「有誰看到了木蘭花的屍體沒有?一方面偷偷
放出木蘭花已死的空氣,一面又由真的木蘭花假扮木蘭花,來混入我們的組織,這種技倆,怎
瞞得過聰明的人,我卻要不客氣地說,你們兩人太笨了!」
  那兩個人的身子,震了一震。
  坐在中間的那個人,在三人決策小組之中,當然是以他的地位最高,但是他這樣子毫不留
情地責罵另外兩人,卻也使他們有點受不了。
  他們身子一震之後,右邊的那個,冷冷地道:「那麼,我們要不要向整個組織宣佈,第一
號槍手已然叛變,而且他沒有完成殺木蘭花的任務呢?」
  中間的那個厲聲道:「你們是對我的判斷不服,是不是?哼,從快要帶到的兩個人的口中
,你們很快就可以知道那女人究竟是誰了!」
  爭論到這裡暫時停了下來。
  在三人決策小組中,是很少出現這種激烈的爭論的,是以在靜了下來之後,空氣顯得十分
尷尬,幸而手下的報告,打破了僵局。
  傳音機中傳來的報告是:穆秀珍和那個男子已然到達總部,在第七室,那男子的身份,也
已查明,他是一個極著名的工業家。叫雲四風。
  中間的那個人按下一個掣,另一幅電視螢光屏亮了起來,不到半分鐘,雙手被鎖在椅子上
的穆秀珍和雲四風便已出現在螢光屏上了!
  穆秀珍柳眉倒豎,怒不可抑,但雲四風卻還十分鎮定。他們是在一個汽車車廂中醒轉來的
,醒轉來之後不久,便被帶出車廂,由升降機來到了這間房間中。
  到了這間房間,他們的手銬的另一端,便被扣在一張椅子上,而那張椅子,則是固定在地
上的,穆秀珍正在用力地掙著。
  可是,穆秀珍的掙扎卻一點作用也沒有,因為不論是那手銬,還是那張椅子,都是極其堅
固的。雲四風低聲道:「秀珍,你先坐下再說。」
  穆秀珍又氣又惱,道:「坐下又怎樣?」
  雲四風還未曾再說什麼,屋角處便突然傳來了一個清晰的聲音,道:「坐下,然後回答我
提出的問題,穆秀珍小姐!」
  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一聽到那聲音,便陡地一呆。
  但他們隨即恢復了鎮定,他們既然落入了敵人的手中,那麼敵人方面要向他們盤問,那也
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穆秀珍首先發出了幾下冷笑聲來。
  那聲音冷冷地道:「聽著,每一個問題,我們只問一次,如果你規避回答,那麼,你們兩
人,將同時受到我們的懲罰。」
  那聲音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又道:「對你們的懲罰是通電,你們手銬所連結的椅子,
是可以接通電流的,而一接通電流之後,你們將會在五分鐘之內,感到極度的痛苦,我希望你
們的好奇心不要如此之強烈,以致想試一試這種痛苦究竟是什麼滋味。」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都不出聲。
  他們早已注意到那張椅子的架子,全是不銹鋼的,看來可以通電的說法,也不是虛言恫嚇
了,雲四風這時,心中感到難過的是,落在敵人手中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連穆秀珍也在內。
他竟沒有法子保護穆秀珍,這對他來說,實在是最大的痛苦。
  那聲音泠笑了幾聲,又道:「第一個問題是:木蘭花可是死了,她是怎樣死的?」
  雲四風心中正在想:這個問題應該如何回答才好呢?
  可是,還不等雲四風想出一個結論來,穆秀珍已然大聲叫道:「做你的大頭春秋夢,我蘭
花姐怎會死?你們別夢想––」
  穆秀珍只求打擊對方,是以她根本未曾考慮到其他,只想對方知道木蘭花沒有死,好感到
他們的失敗,可是在話講到了一半之後,她卻想到了!
  她想到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問她了!
  如今,木蘭花在對方的手中,那乃是毫無疑問的事情,而對方仍然要問她「木蘭花有沒有
死」,那自然是木蘭花仍然在隱瞞她真正的身份,而對方也未能確知之故。而她竟不加思索,
就這樣大聲地回答了對方,這豈不是害了木蘭花麼?
  穆秀珍一想到這裡,非但下面的話再也講不下去,連面色也自變了,雲四風的心中,也感
到一陣抽搐,但是他卻並沒有將譴責的眼光投給穆秀珍,錯已錯了,這時再去責備她,又有什
麼用處?穆秀珍面色蒼白,她勉強幹笑了一聲,道:「不,她已死了,我剛才的––」
  她想糾正剛才的回答!
  但是她剛才的回答是如此肯定,如何糾正法?
  這時候,只聽得那聲音「哈哈」地笑了起來,道:「我們明白,我們太明白你真正的答案
了,你根本不必再補充什麼!」
  在決策小組的房間中,發問和這時大笑的,正是坐在左邊的那個,正中的那個沉聲道:「
你笑什麼,她說木蘭花沒有死!」
  那人止住了笑聲,道:「如果木蘭花沒有死,你想她在我們一問之下,就肯講出來了麼?
而她在講了出來之後,還想更正。這不是太天真了麼?」
  中間那人道:「那麼你的判斷是––」
  「穆秀珍是故意這樣說的,她的目的,是要我們相信木蘭花沒有死,所以我的判斷是,木
蘭花已然死了,早已死了!」
  右邊的那人同意道:「我的看法和他一樣。」
  中間的那人也沉吟了起來。
  他在想:這兩個人的看法是有道理的,如果木蘭花真的沒有死,他們又一定可以知道木蘭
花已在自己的手中,當然要千方百計地說木蘭花已死,來使人相信那個女子不是木蘭花,焉有
一上來便大聲叫木蘭花根本沒有死之理?那分明是奸計!
  穆秀珍失聲回答木蘭花沒有死,那完全是她豪爽口快的性格所使然,但是,在這充滿了奸
詐的「KID」暗殺組織之中,講了真話,反倒是沒有人相信的。
  那些自己永遠不講真話的傢伙,還會自作聰明地去分析一下,而得到完全相反的結論,這
一點,倒是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所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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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5:20 |只看該作者
  他們兩人,如果在聽到了這個問題之後,回答說木蘭花已然死了,那麼,決策小組的三人
,必然不信,而還要諸多盤問的。
  可是穆秀珍毫不猶豫地說木蘭花沒有死,這反使他們相信木蘭花已然死了!中間的那人,
在考慮了片刻之後,才道:「那麼,你們又認為,他們兩人,要我們相信木蘭花沒有死,有什
麼作用?」
  左邊的那人道:「照我看來,他們也一樣想利用那個蘇珊。木蘭花的死訊,一直未曾正式
公佈,一正式公佈,必然引起極大的波動,他們需要一個假的木蘭花去『闢謠』,希望給人一
個印象,木蘭花沒有死,那麼一些膽小的『行家』,也就不敢放手大幹了。」
  右邊的那人補充道:「蘇珊手上的那枚戒指,可能也是他們贈送的,我估計他們不知道蘇
珊的行蹤,所以才用這個法子跟蹤她的。」
  正中的那人暫不出聲。
  他心中在急速地轉著念,從種種的跡象看來,那兩個人的分析,十分有理,看來那個如今
正在熟睡中的女子,並不是木蘭花。
  他又想到,如果那不是木蘭花,而只是酷似木蘭花的另一個人,那麼,自己就可以利用她
來做許多事情了,他的心中大是得意起來。
  他發出了如同鴨子叫也似的笑聲,道:「看來這次,是你們的分析對,而我的分析錯了,
我收回我剛才對你們的指責!」
  那兩個人一齊站了起來,道:「多謝閣下。」
  中問的那人道:「由我再來問他們!」
  他一面說,一面又按下了通話掣。
  於是,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問道:「你們不必再費心機要我們相信
木蘭花沒有死了,然後,回答我的問題。」
  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一聽,都不禁呆了。
  那人的話,含意實在不是一時之間容易弄得明白的,他們在剎那間,都想到了同一個可能
:木蘭花已然遭了他們的毒手了!
  如果不是這樣,對方為什麼深信木蘭花已死了呢?
  他們兩人的面色,都變得十分蒼白,他們面上那種驚駭之極的神情,也是自然而然,任何
人都看得出不可能是假裝的。
  那卻更加了決策小組三人對他們錯誤判斷的信心,他們以為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是因為
講相反的話,被自己這方面揭穿,所以感到沮喪!
  正中那人「哈哈」笑了起來,道:「你們想利用蘇珊,是不是?你們利用蘇珊的計劃如何
,可以講給我們聽一聽麼?」
  等到這兩句話,傳到了囚禁雲、穆兩人的房間之中,雲四風首先一喜,而穆秀雲究竟也是
極其聰明的人,他們兩人,幾乎在同時,想到了那是怎麼一回事情了!
  穆秀珍的心中,更是如同放下了一塊千斤重石一樣,輕鬆得像是可以飛了起來一樣,她明
白了自己失聲講出的那句話,對方竟全然不信!
  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雲四風已然道:「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些什麼,什麼叫利用蘇珊?蘇
珊是什麼人?我們是來找木蘭花的!」
  左邊的那人湊近身子去,低聲道:「他堅持要我們相信那是木蘭花,那是他們知道自己無
法利用她,是以也不希望我們可以利用她,而想借我們的手將之除去。」
  正中的那人點了點頭,他又啞聲笑著,道:「雲先生,你的手段不夠高明,謝謝你們,替
我們證明了蘇珊小姐的身份。」
  當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聽到了那句話的時候,他們心中的高興,實在是難以形容的。這
話不但證明木蘭花沒有事,而且,他們已相信了木蘭花的假身份!
  雖然他們自己還一點也沒有逃脫的希望,但是他們想及木蘭花暫時可以安全時,他們心中
的高興,自然是不言可喻的。
  但是他們卻不敢有高興的表示。
  穆秀珍實在想「哈哈」大笑,她不得不緊緊地咬著下唇,才能忍住了笑,以致她的臉上,
出現了怪相,看來像是想哭一樣。
  這時候,木蘭花也醒了。
  木蘭花並不是自己醒,而是被門上重重的敲擊聲驚醒的,她一翻身,坐了起來,掠了掠頭
髮,雖然徒熟睡中醒來,但是她也立即明白了她的處境,和她所要維持的身份,她大聲罵道:
「他媽的,要進來便進來,這不是你們的地方麼?」
  門打開了,進來的是「黑豹」。
  在「黑豹」的身後,還跟著兩名漢子。
  木蘭花懶洋洋地望了他一眼,道:「什麼事?可是又想來表現你的神槍麼?請啊。」
  「起來!」黑豹沉聲說,「跟我來。」
  木蘭花挺著腰,老大不願意地站了起來。
  她自然知道自己在這裡的一舉一動,對方通過電視傳真系統,是一定可以在另一個地方看
得到的,是以她必需裝得更像。
  當她在「黑豹」的身邊走過時,她出其不意地轉過頭,在「黑豹」的臉上,「嘖」地親了
一下,道:「我喜歡像你這樣,有男子氣概的人。」
  「黑豹」伸手在木蘭花的肩頭一推,將木蘭花推了開去。木蘭花這一下做作,十分有用,
決策小組的房間中,那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他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們的笑聲,都全表示了他們心中所想的是一樣的,那便是:
他們已肯定了那不是木蘭花。
  因為木蘭花剛才的行動,是如此之輕佻,這和他們作過詳細研究的木蘭花,截然不同!不
是木蘭花,那自然是蘇珊了!
  「黑豹」走出了門口,木蘭花跟在他的後面,那兩個大漢,又跟在木蘭花的後面。木蘭花
笑了起來。「我像是女皇了,像不像?」
  「黑豹」只是悶哼了一聲,木蘭花卻不斷地在逗他講話,不一會,他們已來到了一座升降
機的面前,停了下來,等升降機的門打開了,才走進去。
  升降機向下落去,半分鐘之後,重又停住,走出了升降機,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坐在
一扇門前,一見有人來,他便站了起來。
  他站起身來之後,也不說什麼,只是轉過身去,對著一個傳音器,叫道:「開始。」然後
,他的手就在那有著許多小方格的門上,熟練地按動了起來。
  他的手法是如此之純熟,手指的運動,速度之快,令得人眼花繚亂。木蘭花心中陡地一動
,她立時想列:那是一扇電子門!
  她心頭突突地跳了起來。
  那扇電子門開啟的方式,如此複雜,那麼由此可知,在電子門之後的,一定是一個極其重
要的所在了,會不會就是決策小組的所在地呢?
  如果是的話,那麼便是決策小組要召見自己了,不知決策小組召見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
?木蘭花心中,急速地轉著念。
  一分鐘之後,電子門緩緩地開了開來。
  「黑豹」側身讓開,道:「進去。」
  木蘭花笑道:「你呢?你不來麼?」
  「黑豹」悶哼了一聲,木蘭花的這一問,實在大大地傷了他的自尊心。他在「KID」中
,雖然已是第二號槍手了,但是蒙決策小組之召,進電子門去會見的殊榮,卻還未曾輪到他的
身上,而才一來到的木蘭花卻已有這種非常的待遇了!
  是以他立時轉過身去,又喝道:「進去!」
  木蘭花聳了聳肩,向前走出了一步,跨進了電子門。
  她才一跨進了電子門,不禁呆住了。
  一時之間,她幾乎疑心自己眼花了。
  因為在電子門內,她看到了一個和門外一模一樣的一個人,而剛才又只是她一個人走進來
的,她連忙又回頭向門外看去。
  她看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那是除了「同卵子孿生」之外,絕不可能有的孿生子。而木蘭花也立即明白了這兩個人在
守衛電子門的作用了。這樣的孿生子,心靈是相通的,他們的動作一致,換句話說,要打開這
扇電子門,必需在門內和門外,同時有人動手,而且必需動手的人,動作完全一致!
  那麼,這扇電子門,可以說是除了這一雙孿生子之外,再也沒有人打得開的了。木蘭花的
心中,不禁又沉重了起來。
  她曾經破獲過不少匪徒組織,匪徒組織的總部之中,有的豪華絕倫,有的機關密佈,但是
像這樣的一扇電子門,她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由此可知,「KID」是與眾不同的。
  那麼,以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是能夠和他們作戰,並且取得勝利呢?木蘭花這樣想的時
候,她幾乎要苦笑起來了。
  但木蘭花知道她這時候,是不能苦笑出來的,她向著那兩個人,作了一個感應奇妙的神情
,道:「上帝確然是萬能的,是麼?」
  她向前走去,腳下柔軟的地氈,一點聲音也沒有,然而,當她來到了一扇門前之際,那扇
門,卻自動地了打開來。
  木蘭花只覺得她的面前,一片暗紅,她看到了一張長桌,長桌的一端。坐著三個人,但是
那三個人的面前,卻有東西遮著。
  她終於見到決策小組的三個人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喂,你們在玩什麼把戲?」
  正中的那個人沉聲道:「請坐,你可以坐在我的對面,蘇珊小姐,我們有許多事情需要商
量,你必需和我們合作才好。」
  木蘭花呆了一呆,然後撇了撇嘴,道:「你們叫我蘇珊了麼?我是木蘭花,我,是世界知
名的女黑俠,木蘭花!」
  木蘭花走到了長桌的另一端,站定了身子,挺起了胸,神氣活現地講著,那三個人靜靜地
望著她,正中那人忽然笑了起來。
  木蘭花聳了聳肩,道:「怎麼樣,你們看我可還像麼?溫先生告訴我的,他說我可以完全
冒充那個木蘭花,你們看到麼?」
  正中那個人道:「行的,但是木蘭花卻是大家閨秀。」
  木蘭花圓睜著雙眼,道:「那麼,你說我是什麼?你以為我是下賤的女人麼?我要你向我
道歉,我絕不是來給你侮辱的。」
  正中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道:「誰也沒有說你是下賤的女人,但是你的行為卻太潑
辣––輕佻了些,如果你想加入我們,你不能這樣,必需成為真正的木蘭花。」
  木蘭花表示不明白,她搖著頭,道:「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我不是和木蘭花十分相似了
麼?我還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正中那人沉聲道:「你必需聽我說,你,將是我們業務擴展的重要一環,你回到你來的地
方去,由溫先生領導你,你要完全將自己當作木蘭花。」
  「然後怎樣?」
  「你在各種公共場合,以女黑俠木蘭花的身份出現,你當然要接受許多記者的訪問,但是
你只能微笑不語––這一切細節,溫先生都會告訴你的,我們已召他前來,他到了之後,你就
可以和他一起回去了,你可以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木蘭花全神貫注地聽著,然後道:「我的待遇如何?」
  正中那人「哈哈」地大笑了起來,道:「你的待遇是:隨便你用,你需要多少錢,就可以
用多少錢,你可以任意地支取。」
  木蘭花近乎不信地搖了搖頭,道:「那––不可能罷,如果我想要一輛汽車,像美國明星
寶比達林的那輛一樣,車上是塗滿了鑽石粉的呢?」
  坐在正中的那人一伸手,按下了一個掣,道:「通知採買組的人員,購買一輛和美國明星
寶比達林一樣的一輛汽車,限一個月內完成。」
  然後,他又道:「怎麼,你滿意了麼?」
  木蘭花高興地尖叫了起來,本來她是坐著的,這時,她跳了起來,跳到了桌子上,用力地
跳著舞,她跳近那三個人坐的一端。
  這時候,她心中的緊張,和她表面上看來的那種輕鬆歡樂,成了一個極強烈的對比,她漸
漸地接近那KID組織中,決策小組的三個人。
  這可以說是自從「KID」組織成立以來,從來也沒有過的事。即使對他們最親信的部下
,他們三人也必定得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但這時,木蘭花越跳越接近他們,一面還在肆無忌憚地叫著,由於她是站在桌子上的緣故
,她居高臨下,已可以看到那個一直躲在銅板後面的那個坐在正中的人了。她首先看到一個肥
大的禿頂,接著,便看到了一張肥肉打摺的臉。
  當木蘭花一看到了那張臉之際,她怔了一怔,這個人實在太胖了,胖得有點不正常。這時
,他們三個人看來都沒有對她有絲毫的疑心,這應該是下手的最好機會了!
  錯過了這次,她可能永遠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她猛地跨出了一步,來到了正中那人之前,伏在鋼板之上,喘了口氣,道:「你認為我跳
得怎樣?我相信木蘭花一定沒有跳得那麼好。」
  那人的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只聽得他道:「你離得我太近了,而且,你看到了我的臉
,這,在我們組織上的條規而言,是絕不可以的。」
  木蘭花笑了起來,她疾伸出手去,在那胖子的臉上,碰了一下,道:「蜜糖,別那麼緊張
,給人看一看,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阿刺伯公主。」
  她的手指在碰到那胖子的臉部之際,她的手指甲中,有一枚尖刺,突了出來,在那胖子的
臉頰之上,輕輕刺了一下。
  那一下剌中了那胖子,據木蘭花的估計,那胖子一定是會怪叫起來的,而木蘭花也已作好
了準備,只要胖子一叫,她的身子便立時向左撲去,先將左邊的那個人擊倒,然後再對付右邊
的那個人。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一針刺了上去,那胖子卻一點也沒有出聲,木蘭花心中一呆
,暗忖難道他是太胖了,是以沒有了感覺。
  她繼續地笑著,直起了身子,旋轉了一下,然後,跳了下來,來到了左邊的那一個人的身
邊,一伸手背,勾向那人的頭頸。
  這一下,看來像是她和那人在調情一樣,但實際上,卻是十分致命的一招,她可以用力一
勒得那人氣絕而亡的。
  但是她這裡才伸出手背去,那人的身子,便突然向下一滑,滑到了桌子底下,木蘭花一怔
,她已經知道事情不妙了,她連忙向後退去。
  她才一退,正中的那個胖子已然霍地站了起來,他的聲音尖利得駭人,只聽得他怒吼道:
「你的把戲真的耍完了,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不知道自己指尖中伸出的毒針,出了什麼毛病,這種淬有劇毒藥的毒針,一刺中了
人,是能夠在三秒鐘之內,致人死命的!
  可是那胖子卻並無其事地站了起來,而且還發出了厲吼喝住了她。
  木蘭花未到最後崩潰之前,仍然維持著鎮定,她又道:「怎麼一回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忽然之間,為什麼又變卦了?」
  那胖子怪聲笑了起來,在暗紅色的光線之下,木蘭花看得十分清楚,那胖子在笑的時候,
面上的肌肉仍是一動不動的。
  剎那間,木蘭花明白了。
  那傢伙並不是一個胖得滿臉皆是肥肉的胖子,而是他的臉上,戴了一個橡皮面具!而自己
的毒針,正刺在他的橡皮面具之上!
  毒針顯然並未曾刺穿他的橡皮面具,要不然他也早已死了,然而,他卻已感到了毒針的一
刺,在那樣的情形之下,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失敗了,徹底地失敗了!
  木蘭花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在暗紅色的光線之下看來,更顯得十分異樣。她呆在桌旁
,一動也不動,心中只是苦笑。
  那「胖子」伸手,慢慢地從臉上揭下那個橡皮面具來,他的本來面目,是一個十分端正的
中年男子,他望著木蘭花,不斷地冷笑著。
  然後,他點著頭,道:「木蘭花小姐,我太佩服你了,我是衷心佩服你的,真的,衷心的
佩服,你實在太出色了,太出色了!」
  他幾乎每一句話,都重複地說了兩遍。
  這表示他對木蘭花,的確是真正的佩服。
  事情急轉直下,在一分鐘之前,還是對木蘭花極度有利的,但是在一分鐘之後,便已對她
極度不利,這令得木蘭花啼笑皆非!
  而且,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再堅持她自己是「蘇珊」小姐,那實在是一件一點意義也
沒有的事情了,她苦笑了一下,道:「你是在諷刺我,是不是?」
  「絕對不是,請相信我對你的欽佩。」
  「可是我失敗了!」
  「那完全是一種意外,就像第一號未能將你殺死一樣,木蘭花小姐,對你來說,不幸的是
我防範得實在太嚴密了,但是成功的仍是你,因為我居然被你騙信了,以為你真是什麼蘇珊小
姐,我還要叫你去假冒木蘭花,哈哈,這事情若是傳出來,那太可笑了。」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感到了最後這句話的嚴重性。他不希望這件可笑的事傳出去
,那麼,他將怎樣對付自己呢?
  木蘭花望著前面,兩支槍齊齊地對準著她。
  她簡直是連動一動也不可能!
  因為眼前的情形,是如此之凶險,如果她動一動的話,那麼對方會毫不猶豫地便將之槍殺
的,她不能自己去送死的。是以,她只是凝立著不動。
  那人又嘆了一口氣,道:「你們現在也該明白,木蘭花是如何出類拔萃的一個人了,是不
是?唉,我們實在及不上她。」
  那兩人苦笑著,道:「及不上她的是我們,你已經想到過她是木蘭花的。」
  「是,但是我都給你們說服了,這是用生命作代價換來的教訓,兩位,如果不是我面上有
面具,那麼我已死了,你也死了,他,已被她制住了!」
  那兩人齊聲道:「是,首領!」
  那人又歎了一聲,道:「木蘭花小姐,你實在太了不起了,以致我無法不除去你,但是,
也對必除去你一事,感到歉意!」
  他一面說,一面一翻手,手上已多了一柄形狀十分奇特的槍。那柄槍的槍身十分小,但是
槍口卻十分長,他掣槍在手,先向槍口處吹了一口氣。然後,他慢慢地舉起槍來。木蘭花仍然
凝立著。
  這是真正生死俄頃的一剎那!
  別以為木蘭花只是木然站著,她其實心中是急速地在想著對策,她望著那支槍,沉聲道:
「我打賭自你槍中射出來的,不是普通的子彈。」
  那人點頭道:「是的,是一種毒針,射中人之後,使中針的人在不覺得痛苦的情形之下死
去,那和你剛才要殺我的武器是相同的。」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我有一個問題。」
  「可以,你可以問。」
  「為什麼剛才我一剌中了你,連他也知道了,以致我一伸手,並未能勾住他的頭頸呢?」
木蘭花伸手向左邊的那人,指了一指。
  「這太簡單了,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他們三個人,一齊大笑起來。
  木蘭花聽到了他們三人的笑聲,心中一陣陣狂跳,他們三人的笑聲,就像是古代死刑將要
執行之前的那一陣鼓聲一樣,在宣告著她生命的結束!
  她是不能避免被殺的命運了,但是她難道就這樣束手就戳麼?她的身上並沒有被加上任何
束縛,她還是可以反抗的。
  反正難免一死,那當然要盡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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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木蘭花心念電轉,她的雙手,已然因為冷汗而變得十分潮濕,在他們三人的大笑聲中,木
蘭花也突然「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木蘭花的笑聲如此之響亮,以致「KID」決策小組的三個首腦,陡地一呆,一齊停了笑
聲,而甩奇怪的眼光望定了她。
  而就在那幾乎只有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中,木蘭花的身形,突然一矮,木蘭花的動作快,她
的對頭的動作,也絕不慢!
  木蘭花身形一矮之際,「嘩」地一聲響,自那柄奇形的槍中,一支毒針,已然射了出來,
發射毒針和木蘭花的身形陡矮,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事,木蘭花的身子,在剎那間矮了兩尺,是
以那支毒針,並沒有射中木蘭花的身子,而是插進了木蘭花的頭髮中。
  木蘭花一停也不停,身子一挺,便已然進了那張桌子下面,她一進了桌子之下,又迅速地
穿過了長桌,到了桌子的另一面。
  在這不到三秒鐘的動作中又有三支毒針射出。
  但是那三枚毒針,卻都未曾中的。
  而木蘭花身形疾轉,已然到了一張椅子之後。
  她一到了椅子之後,便總算暫時有了掩蔽,她一伸手,取下了頭箍來,在一個按鈕上,連
按了三下,三粒小型的子彈,激射而出!
  當她在椅子之後面躲起來之際,那決策小組的三人,也各散了開來,躲到了椅背之後,是
以木蘭花是不可能射到他們的。
  而木蘭花也不是射向他們三人,自她「髮箍」中發射出來的那三粒只有米粒大小,但是卻
可以引起相當猛烈炸力的子彈,是射向隱藏在天花板上,那三黷發出暗紅色光芒的大燈的。「
砰砰砰」三響過處,眼前突然黑了下來,黑得什麼也看不見了。
  隨著大燈的碎裂有一陣碎玻璃跌下來的聲音。
  在那樣漆黑的環境之中,誰出聲,誰就吃大虧了!
  木蘭花在一發出了三槍之後,立時悄沒聲地向旁,逃出了一步,到了另一張椅子之旁,略
伏了一伏,伸手摸到了桌子的邊緣。
  然後,她手在桌邊上一按,人已躍上桌子去。
  這時候,整間房間中,黑得什麼也看不到,一般人的心理,在這樣的情形下,總是找一個
安全的地方,躲了起來的。
  但木蘭花卻想險中求生,她身在虎穴之中,是毫無安全可言的。只有在一種情形下,她才
是安全的,那便是將敵人全數殲滅!
  而她躍上了桌子,便處在有利的攻擊地位,不論敵人在哪一個角落發出聲響來,她都可以
發動攻擊的,而且,敵人也不容易想到木蘭花竟曾在桌面上!事實上,反正什麼也看不見,她
在桌面上,也未必是不安全的。
  木蘭花躍上了桌面,蹲在桌子之上,傾聽著,希望有輕微的聲音,落在她的耳中,那麼她
就可以毫不猶豫地展開攻擊了。
  在漆一樣的黑暗中,情勢反倒是對她有利的。
  因為對方有三個人,而她只是一個人。對方中的任何一人聽到了聲響,心中定然還要懷疑
,聲響是不是自己人所發出來的。
  在有著那種懷疑的情形下,定然是不會立時射擊的。
  但是木蘭花就不同了,她只稍一聽得聲響,就立即可以知道發出聲音來的是敵人了!木蘭
花的手指,按在「髮箍」的掣鈕上。
  她的「髮箍」上,一共可以發射七粒米粒大小的子彈,她已用去了三粒,還剩下四粒,當
然得小心使用才好,不然她便沒有抵抗的餘地了!
  她蹲在桌子上,足足有五分鐘之久,尚未曾聽到任何聲音,這真使她疑心那三個人是不是
還在這一間房間之中,還是在燈光一黑之際,就已經離開了!
  但木蘭花卻可以知道,那三個人一定還在的。
  木蘭花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她來到這間房間的時候,曾經經過一扇那麼複雜的電子門
,而如果居然還有別的道路的話,那麼這扇電子門還有什麼意義?
  木蘭花既然肯定了這房間沒有別的通道,而房間的門又未曾被打開過,那麼三人還在房間
中,自然也是可以肯定的事了。
  那三人當然也是十分聰明的人,是以他們絕不出聲!
  他們在房間中,但是他們在什麼地方呢?
  他們可能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也可能大模大樣地坐在椅上,也可能縮在房間的一角,但自
已是瞧不見他們的,因為房間中一點光線也沒有。
  當然,那三人也看不到自己!
  這就要比比耐心了,看誰能更久不出聲!
  木蘭花仍然蹲在桌上,又過了五分鐘,她的雙足,略為移動了一下,卻不料她的腳一移動
,便踏到一片落在桌面上的玻璃片。
  一踏中了那玻璃片,便發出了「拍」地一聲輕響。
  那一聲響本來是十分輕微的,但是在如今這樣極度的寂靜之下,卻是刺耳之極,木蘭花心
向下一沉,心頭狂跳了起來!
  四個人之中,竟是她最先發出了聲響!
  木蘭花在那一剎間,身子幾乎是近乎僵硬的!
  也就在那一剎間,她突然覺出,有一隻手正向自己的手臂摸來!那是一個人和她一樣地,
也蹲在桌子上,他自然也聽到了「拍」地一聲響,也知道了除他以外,桌子上還有另一個人,
但是他卻不能肯定那是自己人還是敵人,所以他想要弄明白!
  木蘭花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她和敵人蹲在一起,相距只怕不到兩尺,卻一直不知!喜的
是這時,敵人自已暴露了目標!
  木蘭花在那人的手指,一觸及她的手臂之時,左手猛地翻了起來,五指如鉤,快疾無比地
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身子也陡地站起,迅速地轉了一轉,那人發出了一下怪叫聲來,而在那人
的怪叫聲中,木蘭花也早已將那人向桌下疾拋了下去!
  她左手將那人摔出,右手同時按動了掣鈕!
  「拍」地一聲,一溜暗紅色的光芒,像是有人拿著一根點著了的香,迅速地在黑暗之中揮
過一樣。那一點光芒,本來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在極度的黑暗之中,那一線一閃即逝的光芒,卻已然可以使人看清室內的一些情形了。
  在一瞥之間,木蘭花只看到在門邊上,站著一個人!
  但一則由於她在發射了一槍之後,她自己的目標,也大大地暴露了,她必需迅速地轉換她
的位置。二則,那光亮的出沒時間,實在太疾了,大約不會超過百份之一秒,她才看到了一條
人影在門邊上,眼前立時又恢復了極度的黑暗。
  木蘭花雙足一蹬,身子凌空向後,翻了出來。
  當她的身子翻在半空之中的時候,她聽得「嗤嗤」兩下響,自左邊射了過來,同時,「砰
」地一聲巨響,那是那中了木蘭花子彈的人的墮地聲。
  就在那人的墮地聲中,木蘭花輕輕地落下地來,向後退出了好幾步,直到她的背部,碰到
了墻壁,她才停了下來。
  剛才那「嗤嗤」兩下響,是從她左邊射過來的,而門是在左邊的,那就是說,她已解決了
一個敵人,但是在她的左右,還各有一個敵人。
  而且她還知道,在她旁邊的那個,一定是「KID」的首腦,因為他發射毒針,射向自已
,而門邊的則是另一個人。
  木蘭花更可以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粒子彈,未曾白發。
  因為那人在重重地墮落地上之後,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來,當然他已死了。已解決一個敵
人,這使得木蘭花的心中,十分快慰。
  她仍然站立著不動,而房間內也回復了寂靜。
  在黑暗中,木蘭花竭力回憶著房門所在的位置,和在剛才那一剎間,她看到的那人影所站
的位置,但是她卻並沒有發射,她只是對準了那人影在的位置。
  因為她無法肯定自己一射就可以中的!
  突然,在長桌的一端,響起了一陣「滴滴」聲,同時,在一具通話儀上,一盞小小的紅燈
,一閃一閃地亮了起來。
  那盞小紅燈,在極度黑暗之中所發出來的光線,比剛才木蘭花發射一槍之際所發出的那一
溜紅色的暗芒,可要強烈得多了。
  那是在外面的人,有要事向決策小組報告,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的。但是想向決策
小組作報告的人,卻做夢也想不到那小紅燈的一閃一閃,在這間房間中,會引起那麼驚人的變
動!
  當「滴滴」聲才一傳出之際,木蘭花已聽得「嗤」地一下,毒針的發射之聲,然後,是小
紅燈突如其來地閃亮了起來!
  對於在房間中的三個人來說,這是一個極度的意外!
  是以他們三人,在同一剎那間,都是一呆!
  然而,在同樣地發呆中,卻是木蘭花佔了便宜,因為木蘭花早已在黑暗之中,在記憶尋找
著那個站在門邊的人的位置。
  而她手中的武器,也已在黑暗之中對準了那人所在位置的正確所在,是以小紅燈一亮,木
蘭花一呆之際,手指立時按了下去。
  「拍」地一聲響過處,在門邊的那人,身子立時打了一個旋轉,他手中的槍,「砰砰砰」
地響了起來,接連響了六響!
  但是那六槍是全然漫無目的地亂射的。因為木蘭花的子彈,已經射中了他的要害,他發射
那六槍,只不過是臨死前的本能而已!
  他那六槍,非但未能射中木蘭花,而且還救了木蘭花!
  因為木蘭花向那人射出了一槍,小紅燈又在不斷地亮著,她在那剎間,實在是無法躲避的
,她將成為極易射中的目標。
  事實上,「KID」的首腦,也已立即對準了木蘭花,準備發射毒針了,可是就在這時,
子彈都在房間中亂飛了起來!
  木蘭花一聽得槍聲,呆了一呆立時伏了下來。
  「KID」的首腦,在這樣的情形下,也顧不得去射擊木蘭花,身子也伏了下來,而就在
那一剎間,「轟」地一聲響,一粒流彈射中了對講機。
  對講機冒出了一陣煙,和一陣焦臭。
  那小紅燈不再閃亮了,室內也重又變得一團漆黑。
  那首腦向木蘭花射擊的機會失去了!
  木蘭花在地上,迅速地爬行著,她是向倒在門邊上的那人爬去的,當她爬到了那人身邊的
時候,她伸手在那人的鼻端探了一探。
  那人已斷了氣,木蘭花已解決了兩個敵人了!
  還剩下一個!
  木蘭花知道自己接連射殺了兩個,剩下來的那人雖然是首腦,但心中一定也免不了十分驚
惶的,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和人對敵,最忌的便是驚惶,一感到了驚惶,那是已輸了一半了,
是以木蘭花知道,自己是可以設法將之射死的。
  但是木蘭花卻又立即想到:「自己不能將他射死!」
  如果將他射死之後,自己怎能離開這裡呢?
  必需制住他,而不是殺死他!
  當然這困難得多了,但是木蘭花的心中,卻充滿了信心,他伸手在地上摸索著,她摸到了
那柄手槍,那人是死了,但是他的手指還緊緊地握著槍柄,木蘭花用力拉開了他的手指,將槍
取在手中,她揚了揚手,槍便拋了出去,「拍」地落在地上。
  她立即聽到了「嗤嗤」兩下毒針發射的聲音。
  木蘭花拋出槍,發出聲音,目的就是要引首腦發射毒針,那時她可以藉毒針發射時所發出
的「嗤嗤」聲,來辨認對方站立的位置。
  這時,她的確聽到了「嗤嗤」兩下聲響,那是在她右邊發出來的。木蘭花又伸手,將那死
人的鞋子,脫了下來,然後,她就開始向前,慢慢地接近去。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因為,木蘭花究竟只是約莫地知道那人所在的位置而已。而且,這時既然是一對一,那麼
木蘭花所恃的優勢,也已然消失了。
  她只要弄出一點點聲音來,那麼必然的結果,便是毒針射進了她的身體之內,而且,對方
也不可能不移動的,兩個人都在黑暗中移動,撞在一起,也不是奇事!
  木蘭花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出了七八步,她停了下來。
  她估計如果對方全然沒有移動過的話,那麼,她距離對方,已只有一碼了。她輕輕一揚手
,將提在手中的鞋子,向前輕輕地拋出。
  鞋子落地,發出了一下聲響,幾乎是在同時,毒針的發射聲也響了起來,毒針的發射聲,
是就在木蘭花的身前響起的!
  那人並未曾移動過他的身子!
  而木蘭花對他所在位置的估計,也極其準確!
  木蘭花的左掌,陡地揚起來,急速地砍下,雖然是在黑暗之中,但是木蘭花的那一掌,仍
然正確無誤地砍中了對方的手腕。
  那一掌的力道,令得對方的五指一鬆,毒針發射槍落到了地上,而木蘭花五指一緊,已抓
住了那人的手腕,將他的手臂,硬生生地扭了過來。
  直到這時,木蘭花是完全勝利了!
  她吁了一口氣,道:「好了,戲做完了!」
  那人還在勉力掙扎著。
  但是,當木蘭花的手猛地緊了一緊之際,那人臂骨上的「格格」聲,和他的呻吟聲,便一
齊傳了出來,只聽得他叫道:「行了,你勝了!」
  木蘭花的手略鬆了一鬆,道:「我們也該出去了!」
  首腦道:「就這樣出去?」
  「我看非這樣出去不可,你必需明白,你的性命,隨時在我的手中,你只要一再妄動,你
就會像你的兩個同伴一樣。」
  首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大笑了起來,道:「木蘭花小姐,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
想,可以開著燈了,是不是?」
  木蘭花略呆了一呆。「還有燈麼?」
  「當然有的。」
  「好,那你仍然在我的掌握之下,去找尋那燈掣!」
  首腦向前走去,他一隻手臂被木蘭花倒扭著,另一隻手臂則摸索著,不一會,「拍」地一
聲響,房間內立時大放光明。
  木蘭花在燈光乍亮的一剎間,幾乎是什麼也看不到的,她將附在「髮箍」上的小型槍的槍
口,緊緊地對準了首腦的後頸,以防他有什麼異動。
  在半分鐘之後,她已可以看清房間內的情形了!
  在經過了剛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爭鬥之後,房間中的情形,仍然是怵目驚心的。一個人倒
在門前,中槍的部份是腰際。
  而另一個,木蘭花在將他摔出之際,一槍正射中在他的後頸上,那自然是立時畢命的,是
以那人在落地之後,便什麼聲音也未曾發出來。
  有兩張椅子,倒在地上,桌上則全是玻璃的碎片。
  木蘭花道:「好了,可以出去了。」
  首腦卻仍然笑著,道:「我還沒有感謝你哩,小姐。」
  木蘭花沉聲道:「你別以為你的處境很好。」
  「可是,我的確要感謝你啊,小姐,」首腦的語調,聽來十分之輕鬆,「這兩個人,和我
是一起創立這個組織的,他們兩人,實在是兩個大飯桶,而且,我也時時受他們所左右,以致
不能大展拳腳,這次對待你的事情,便是一個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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