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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十三 億萬富翁的歧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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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3} 260-20691-114-3517[3]-15.95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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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8 21:45: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六呎高的男人進來時,我正在外辦公室檔案櫃旁邊查看一件勒索案的資料。
  他穿了件格子呢上裝,裁剪很好,筆挺的長褲,兩種顏色的運動鞋,外表看起來像一支吸
用飲料的彩色吸管。我聽到他在說,他要見資深合夥人。他說話的口氣像是自己開口要的一定
是最好的貨色,然後再來討價還價。
  接待小姐期望地看我一眼。我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是「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中資淺的一
員,柯白莎才是「資深」合夥人。
  「資深合夥人嗎?」小姐問他,眼角仍在看我。
  「是的,我相信是姓柯的。」他一面說,一面指向我們入口門上漆著的描金字體。
  她點點頭拿起對講電話,按白莎辦公室的鈕。「請問你尊姓?」她問。
  他從口袋作勢地抽出一隻鱷魚皮名片夾來,拿出一張名片,炫耀地交給她。
  她看著名片,迷惘地好像有一點看不懂。「卞先生?」她問。
  「卞約翰.卡文––第二。」
  柯白莎在辦公室應了電話,接待小姐說:「一位卞約翰.卡文先生想見你。」
  「第二」那位先生插嘴,用手敲敲卡片道:「妳不認字呀?第二。」
  「喔,是的」她說:「第二。」
  這一攪局,當然把白莎弄迷糊了。顯然她在電話裏要求解釋。
  「第二。」小姐向電話重複道:「他的名片上就是如此印著的,他也如此自稱的。他的名字
是卞約翰.卡文,然後下面有二條短短橫條,第二。」
  來訪的男人不耐地說:「把我卡片送進去。」
  接待小姐自動地把她大拇指摸過卡片上印著凸出的字體。她說:「是的,柯太太。」她掛上
電話,向卞先生說:「柯太太現在見你,請你自己進去好了。」
  「柯太太?」他說。
  「是的。」
  「你們的柯氏?」
  「是的,柯氏是柯白莎。」
  他明顯地猶豫一下,把格子呢上裝拉拉直,走進去。
  接待小姐等辦公室門關上,抬頭看我道:「他要個男人。」
  「不是」我說:「他要個資深合夥人。」
  「萬一他回頭問起你,我怎樣應付?」
  我說:「妳暸解白莎的。她會找出他有多少油水,假如夠肥的話,她會把我叫進去一起商量
。假如不夠她看的,而卞約翰.卡文––第二又假裝他認為女人不能做個好偵探,那麼我們的
卞約翰.卡文.第二就會被揪了耳朵拋出她的辦公室來。」
  小姐佯作端莊。「賴先生,你對解剖部位弄得蠻清楚的。」她說,一笑也不笑。
  工作小姐都知道我和柯白莎在很多個性方面是永遠合不來的,但是都不敢參與進去。我走
進我自己的私人辦公室。
  十分鐘後,電話鈴響。
  卜愛茜,我的私人秘書,接聽電話,抬頭看我道:「柯太太請問你能不能去她辦公室,商談
一件事。」
  「當然。」我說。
  走出辦公室,來到大的外辦公室,向接待小姐做個鬼臉,走進柯白莎的私人辦公室。
  一眼看到白莎的臉,我就知道一切都很順利。白跟小而貪婪的眼睛在發光。她嘴唇在笑。
「唐諾」她說:「這位是卞約翰先生。」
  「卞約翰.卡文––第二。」他固執地說。
  「是的,是的,第二。」她跟著說:「這位是賴唐諾先生,我的合夥人。」
  我們二個人握手。
  從經驗中我知道,只有現鈔,才能使白莎有這種逢迎的態度和低聲順從的語調。
  「卞先生––」她說:「發生了困難。他認為需要個男人幫他一個忙,也許––」
  「會更有效一點。」卞約翰.卡文––第二幫她把話講完。
  「正是。」白莎顯然是因為現鈔的原因,欣然同意他的說法。
  「什麼困難?」我問。
  白莎扭動她一百六十五磅的體重,使她的坐椅吱咯吱咯地響著,伸手把辦公桌前角上一張
剪報拿起。一聲不響地把剪報交給了我。
  我讀剪報:「
  案外花邊,花邊案外。
   金髮美女失蹤
    朋友疑是謀殺
     警局無意理會
  蓋蓋文被槍擊時和他同在一起的金髮美女夏茉莉已經神秘失蹤,「朋友們」希望警方能出
面調查。
  警方,始終認為當初調查那位匪徒受槍擊案案情時,這位年輕女郎並不合作,所以咬定夏
小姐要自己藏起來幾天,對他們沒有關係。警方說,她有沒有從她羅萊谷豪華的獨院房子門口
拿進每天的鮮奶,警方毫無興趣。事實上,警方賭氣地指出,夏小姐曾一再譴責警方「閒事管
得太多」騷擾了她的私人生活,所以這次警方決心尊敬她的私人願望,絕不探討她的私生活。
  她的「朋友們」給警方的消息是這樣的:「
  三天前,始終是一家出名夜總會熱鬧靈魂人物的夏茉莉,因為和她朋友發生不愉快而出走。
  事實上她不是單獨離開的。
  在她離開之前,她曾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新朋友在那夜總會裏跳了幾個舞。她沒有和她原
先的朋友離開,而是和她新朋友離開的這件事實,使警方認為不會有大事發生。年輕女郎的朋
友反認為這件事十分重要。警探們又覺得在蓋蓋文吃到二顆槍彈後,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美女
,有這種特別行為,也沒啥特別奇怪。
  當新鮮牛奶瓶開始在夏茉莉小姐門階上積聚起來的時候,那位目前警方不願公佈姓名的,
和小姐發生不愉快分手的男伴認為事態不尋常,應該警方介入了。他進入警局––也許是一生
中第一次。在此之前––一位警官說––都是警察主動去找他的。
  蓋蓋文,正在復原中,已經完全脫離危險了。目前仍在一家醫院的頭等病房裏住院。雖然
復原情況理想,他仍繼續聘請著三個特別護士。
  蓋蓋文在這家醫院開刀從身上取出兩顆子彈,在麻醉醒回來的時候警方曾詳加詢問,蓋蓋
文仔細聽完警方的問題後,曾非常合作地說:「我想是有人不喜歡我,請我吃兩個棗子核。」
  警方知道他是避重就輕,故意遮掩的陳述––只會使調查工作更形困難。而且警方相信蓋
蓋文和夏茉莉二個人,任何一個只要肯和警方合作一點,本案是可以偵破的。
  我把剪報放回白莎的桌上,自己看向卞約翰.卡文––第二。
  「老實說」他說:「我當時真的不知道她是什麼人。」
  「你是那個新朋友?」我問。
  他點點頭。
  「茉莉是跟著你離開夜總會的?」
  「那地方也稱不得是個夜總會。那只是個每天下午男人去那裏喝杯雞尾酒吊吊馬子的地方
,吃吃點心,跳跳舞。」我對白莎說:「我們可能幹不了這個案子。」
  白莎貪婪的眼光怒視向我。她帶了鑽戒的手指偷偷向她放現鈔的抽屜一指。「卞先生,連
定金都付過了。」她說。
  「我還願意付五百元獎金。」卞先生說。
  「我也正要提起。」白莎插嘴接下去說。
  「獎金要做什麼?」我問。
  「假使你能找到此事以後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子們。」
  「什麼以後?」
  「姓夏的女孩子離開我之後。」
  「同一個晚上?」
  「當然。」
  「你好像滿吃得開的。」我說。
  「是這樣的」白莎解釋:「卞先生本來是約好一個年輕女的在那裏見面的。但是她失約了。
他看到夏茉莉滿對胃口,當她也看向他時,他就請她跳舞。有一個和她在一起的叫他滾蛋。夏
小姐告訴那一個人她並不屬於他,他說他知道,但是替他主人在看住她。」
  「看樣子那傢伙會動粗,所以卞先生說他就走開了。」
  「過了幾分鐘夏茉莉自己走到他的桌邊說:『你不是想請我跳舞嗎?』」
  「所以他們跳舞,據我們顧客說,他們二人來電。他有些緊張,因為她的一幫人看樣子不
好惹。他建議她溜掉他們,一起去晚餐。所以她告訴他另一個她喜好的地方。兩個人去那裏。
到了那裏她就又開溜了。可能是直到現在沒見面。」
  「你於是又做什麼了?」我問卞先生。
  「我等在那裏,自己覺得像個蠢瓜。然後我見到兩個女人放單在那裏。我看其中一個,她
也回看我。等我知道茉莉一定是放我鴿子了,我就和她跳舞。我建議那女人拋開另外那個女人
,我們可以到別的地方去。不行。她們倆是一起的,到東到西分不開的。我就移到她們桌子去
,替她們買酒,和她們跳舞,請她們吃晚飯,帶她們去汽車旅館。」
  「之後呢?」
  「我在那裏耽了一夜。」
  「什麼地方?」
  「那個汽車旅館。」
  「和她們兩個人?」
  「她們在臥室,我在前面房間沙發上。」
  「柳下惠?」
  「我們都喝多了。」
  「之後呢?」
  「早上十點半,我們喝蕃茄汁。兩個女人煮了早餐。她們有點不舒服,我不舒服得厲害。
我離開那裏,回我自己住的汽車旅館,淋了個浴,找一個理髮店刮了鬍鬚,按摩––此後的時
間,才算我自己的時間。我都記得清了。」
  「每一份鐘?」
  「每一分鐘。」
  「你們一起去的汽車旅館在那裏?」
  「西波維大。」
  「唐諾」白莎說:「兩個舊金山年輕女郎用汽車在旅行。卞先生認為她們兩個彼此很熟」
  可能是親戚,也可能是同一個辦公室工作的。顯然她們決定趁休假用汽車環遊一番。她們
想看看好萊塢,看看會不會見到什麼明星。當卞先生請她們跳舞,她們願意,但非常小心,彼
此絕不分開。卞先生請她們坐他的車,但她們決心開她們自己車。他––他只是不願太早和她
們說再見。」
  宋先生看看我,聳聳肩。「有一個女的我很中意,她也中意我。」他說:「我認為我可以拋
掉那個電燈泡,但是沒辦到。我又多喝了一些酒。反正到了旅館大家同意喝些酒––也許是她
們灌我了,也許我本來就喝多了。反正第二天一早醒來時我一個人在沙發上,頭昏得要死。」
  「兩個女郎第二天早上如何?」
  「甜蜜,友善。」
  「還熱情嗎?」
  「別傻了。到了早上誰也沒那種情緒了。大家都算見過這個城市的夜景了。」
  「要我們幹什麼?」
  「我要你們找到這兩個女孩子。」
  「為什麼?」
  「因為」白莎說:「現在夏茉莉不見了。他覺得不妥了。」
  「不必兜圈子。」卞先生說:「夏茉莉是『蓋仔』的馬子。她知道什麼人幹了他兩槍。她雖
不說,但她知道。萬一有人認為她告訴了我。」
  「有什麼理由她要告訴你嗎?」我問。
  「再不然」他匆匆地說下去:「她也許有了什麼意外。也許牛奶瓶不斷的增加下去?」
  「夏茉莉有沒有把真姓名告訴你?」
  「沒有,她只說我可以叫她『小莉』。是看到報上照片,我才知道我遇上什麼了。」
  「我遇上的這些人,一定都是窮兇極惡的。想想看我還在那裏想請她跳舞!」
  「你常幹這一類事嗎?」我問。
  「絕對沒有。我喝了點酒,我又被別人放了鴿子。」
  「此事之後,你就碰上這兩個女人?」
  「是的,只是這兩個太容易上手了。她們自己也在物色合宜對象––兩個女光棍趁休假冒
點險。」
  「兩個人給你什麼名字?」我說。
  「沒有姓,一個叫雪曼,一個叫美麗。」
  「你對那一個有興趣?」
  「雪曼,那小個子褐色頭髮的。」
  「另一個什麼樣子?」
  「紅頭髮的一個,依雪曼言來,佔有慾是很強的。她什麼都懂而且不准我問問題。她築了
一個籬笆牆,把雪曼放在裏面。我覺得她可能在我的酒裏下了別的東西。我不知道。反正酒瓶
是她拿出來的,我一下就人事不知了。」
  「她們要求你送她們回家的?」
  「是的,不過事實上她們還沒有住處。她們只要求找個汽車旅館。」
  「大家乘她們車去的?」
  「是的。」
  「到了那汽車旅館,是她們登記的嗎?」
  「不是,她們要我登記。這是要我付帳最好的辦法。汽車旅館一向是先付錢的。」
  「她們的車,是你在開嗎?」
  「不是,雪曼開的車。我坐前座,但美麗在當中。」
  「你出的主意開去那裏嗎?」
  「是的,她們想找個好的汽車旅館。我告訴她們我會找個好地方給她們的。」
  「西波維大那個旅館,是你選的?」
  「我們經過兩家上面都標示客滿了。這一家標示有空房。」
  「你們一起進去的?」
  「是的,我們開車進去。」
  「什麼人進的辦公室?」
  「我。」
  「你辦的登記?」
  「是的。」
  「怎麼登記法?」
  「我記不起用什麼名字登記的。」
  「為什麼沒有用你真名?」
  他不屑地看看我,說道:「你做什麼偵探?在這情況下,你會用你真名嗎?」
  「對於車廠,年份和車號,你怎麼填?」
  「毛病就出在這裏。」他猝然地說:「我該出去看看車子,但是我沒有,我隨便造了一個。」
  「管理汽車旅館的人,他沒有出去查看一下?」
  「當然不會。只要你像個樣子,充滿信心,他們不會多此一舉的。最多看一下什麼車,什
麼年份。」
  「這輛車是什麼車呢?」
  「一輛福特車。」
  「你登記的也是福特?」
  「是的。你追根究底幹什麼?不要這筆生意可以把定金退還我,我可以走路。」
  柯白莎的眼睛又發亮了:「別傻了,我的合夥人只是把事實弄清楚,我們才能幫你忙。」
  「我覺得他在交互詰問我。」
  「他根本沒有這個意思。」白莎說:「唐諾會把這些女孩子給你找到的。他是專家。」
  「還有沒有什麼你可以告訴我們,對我們去找她們有利的嗎?」我問。
  「沒有了。」
  「汽車旅館名字,地址?」
  「我告訴柯太太了。」
  「你們房間是幾號?」
  「我記不起幾號了。是在最遠角的右手側。好像是五號。」
  我說:「好吧,我來看我們能做些什麼。」
  卞約翰說:「記住,你能找到這兩位小姐,就有五百元獎金。」
  「獎金的事對於正式作業的私家偵探並不太重視的。」我說。
  「為什麼?」卞約翰問。
  「使人看起來不像靠正常收入,而是靠額外收入來維持的。大家不怎麼鼓勵。」
  「大家是誰?」
  「發執照的人。」
  「好吧」他對白莎說:「你們替我找到這兩個女人,我捐五百元給妳喜歡的慈善機構。」
  「說你傻子你不信。」白莎說。
  「為什麼?」
  「我最喜歡的慈善機關是我自己。」白莎說。
  「妳的合夥人說臨時暴利是不歡迎的。」
  「嘿。」白莎白鼻中出氣。
  「不要緊,大家不必說出來。」卞約翰道:「除非你們自己多嘴。」
  「我嘴緊得很。」白莎說。
  我說:「我倒喜歡另外換種計價的方––」
  「你還沒有找到那兩個女人呢。」卞先生中斷我的話說:「有件事你聽清楚了。我要那個晚
上的時間證人。我唯一的方法是找到這兩個女人。我要她們的書面證明。我把願出的代價告訴
你了。我把你應該知道的資料也告訴你了。我不太習慣別人對我抱不信任的態度。」
  他向我怒視一下,僵直地站起來,走出去。
  白莎生氣地看向我:「看你,差點把整桌酒弄翻了。」
  「假如真有整桌酒的話。」
  她敲敲現金所在的抽屜:「這裏面有三百元,不是整桌酒是什麼?」
  我說:「那麼我們來找剩菜剩飯吧。」
  「什麼意思?」
  我說:「他的故事靠不住。」
  「哪裏靠不住?」
  我說:「兩個女郎從舊金山開車下來,她們想見識好萊塢,想看看會不會見到電影明星在街
上走或店裏吃飯。」
  「又如何?我年輕一點也會如此做。」
  我說:「她們會一路自舊金山下來。第一件事一定是洗個澡,把行李打開,衣服換一下,化
一下妝,然後出去看明星。要是有人說開那麼久車下來––」
  「你怎麼知道她們是一天之內,直接開下來的?」
  「好吧,就算她們分兩天開下來的。要是有人說她們從聖羅奧必普,貝格斐或任何其他地
方開車進洛杉磯,把車一停,直奔夜總會,而沒有把自己換件衣服,補補妝,我死也不信。所
以他的故事有問題。」
  白莎兩眼拚命搧著。「也許她們都幹過了,只是不告訴卞約翰,因為她們不要他知道她們
住哪裏。」
  「照卞約翰所說,她們的行李可是在車裏。」
  白莎坐在她會叫的坐椅裏,神經地把手在桌子上敲啊敲,帶在手指上的金鋼鑽跟了手指閃
爍著。「搞什麼?」她說:「快滾出去辦案。你以為我們合夥的是什麼?校園辯論社,還是私家
偵探社?」
  「我只是把明顯的地方指出來。」
  「不必指給我看。」白莎喊道:「快去找這兩個女人。在我看來最明顯的是那五百元獎金!」
  「兩個人的樣子,妳記下來了嗎?」
  她自桌上一堆紙面上撕下一頁,隨便地向我一拋。「資料都在上面。」她說:「天知道,為
什麼我會有你這種合夥人?有錢的狗王八蛋進來,你偏要反對他。你還反對五百元獎金。」
  我說:「妳大概沒有想到去問問他,『卞約翰.卡文––第一』又是那一位?」
  白莎大叫道:「他是誰管我屁事。只要卞約翰.卡文––第二有錢就行。三佰元泠冷硬硬的
現鈔才可愛。不是支票。現鈔,你知道嗎?」
  我走向書架。把名人錄取下來,翻到四劃的部份。
  白莎把冒火的眼睛搧呀搧,然後湊到我一肩後來看。我可以感覺到她生氣吐出來的熱氣吹
到我頸腹。
  根本沒有什麼卞約翰.卡文。
  我又去拿加州名人錄。白莎動手比我快,一下把它從書架上抽下,她說:「這件事我來查,
你快出去辦案。」
  「好吧」我告訴她,一面走向門去:「別把書翻穿了。」
  我以為她會摔向我。
  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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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8 21:45: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卜愛茜,我的私人秘書––從打字機上抬頭看我。
  「接了件新案子嗎?」
  我點點頭。
  「白莎如何?」
  「老毛病。褻瀆神聖。」我說:「妳肯不肯幹一次野女人?」
  「野性女人?」
  「野女人。」
  「喔,沒有『性』字。要我幹什麼?」
  我說:「妳跟我在一起,我們到汽車旅館登記為夫婦。」
  「之後呢?」她謹慎地問。
  「之後」我說:「我們玩偵探遊戲查案。」
  「我要帶行李嗎?」
  「我會在我公寓停一下,取隻箱子。差不多就夠了。」
  愛茜走向衣帽間把大衣拿出來,帽子拿手上,把打字機罩子罩上。
  我們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我說:「這一個妳最好先看一下。」我把白莎給我有關那兩個女郎
形容的手寫資料交給她。
  愛茜把這張紙在電梯上一路看到樓下。她說:「明顯的,形容的男人喜歡雪曼,痛恨美麗。」
  「妳怎麼知道?」
  「老天,你聽著。」她說:「雪曼:誘人的褐色髮膚,深色,有光澤的眼睛;同情、聰明、
美麗、五呎二吋、一百十二磅、好身材、二十三或二十四歲,舞跳得很好。美麗:紅髮、藍眼
、傲慢、反應快、二十五或二十六、普通高、普通身材。」
  我笑笑:「我們的任務是去看這兩個女人在汽車旅館裏還留下什麼線索。多半她們走後這房
間已經又租過三次給別人了。」
  「也許租房子給她們的人,能給我們點資料。」
  「這就是為什麼我把你帶到的原因了。」我說:「我要知道這是不是個管理上小心的旅館。」
  「謝謝你想到我。」
  「不客氣。」我告訴她。
  我在停車場把公司車取到。我們先停在我公寓門口。我上樓,把一些東西塞進行李箱,愛
茜在樓下坐在車裏等我。想了一想,我又帶了件大衣。又帶了一隻裝在皮套裏的照相機。
  愛茜好奇地看看我搬下樓的東西。「我們旅行帶的東西不多嘛。」
  「嗯哼。」
  我們來到西波維大,我慢慢開車,看路旁的汽車旅館。這個時光,每家都有空房。
  「就是這一家。」我對愛茜說:「前面右手那家。」
  我們把車轉入。
  大多出租的房子門都大開著。一個黑女傭人在把被單和毛巾清理出來。另一個較漂亮的帶
頂帽子,穿著圍裙也在裏面工作著。花了我五分鐘才找到經理。
  她是個大個子,有點像白莎的樣子,不過白莎硬朗得有如一捆帶刺的鐵絲網,而她是軟的
––全身軟的,除了眼睛。她和白莎有一樣的眼睛。
  「找地方住店。」我告訴她。
  她經我身後看過去,看到卜愛茜裝成聖潔樣的坐在車裏。
  「住多久?」
  「一整天,一整夜。」
  她出乎意料地看看我。
  「我和我太太開了一夜車了。」我解釋:「說們要休息一下,之後想在城裏看看。明天一早
離開。」
  「我有一間很好的,五元錢。」
  「那角上了五號的怎麼樣?」
  「那是雙臥房,你不會要的。」
  「多少錢?」
  「十一元。」
  「我要了。」
  「不行。」
  我抬起眉毛。
  她說:「我看你什麼也不會要。」
  「為什麼?」
  她說:「我這裏是個乾淨的好地方。假如你和這個女的熟到她肯以夫婦名義住進一個房間,
我沒啥好說。假如妳騙她你們住的是兩個臥室,各住各的,我懂你是什麼名堂。」
  我說:「放心,不會有什麼吵鬧的。也絕不會動粗的。給妳二十元,妳給我五號房,怎麼樣
?」
  她又看看卜愛茜。「她是什麼人?」她問。
  我說:「是我秘書。我不會去調戲她。假如要也絕不動粗。我們是公事出來––」
  「好吧」她說:「二十元。」
  我給她二十元,拿了鑰匙,把車開進五號房的車庫。我們用鑰匙開門走進去。這是一個非
常好的雙套房。有一個起居室,兩個臥房,各有浴廁。
  「你準備從她那裏弄點消息出來?」愛茜問。
  「我看不容易。」我說:「她要知道什麼,她不會說。她不是饒舌那一類的。她也不希望旅
館裏有什麼新聞。」
  「這地方不錯。」愛茜走一圈看看這個地方:「乾淨,家具也實用。」
  「嗯哼。」我說:「現在我們要忙起來,看看三天之前,在這裏住過一夜的兩個女的,有沒
有留下什麼線索使我們可以找到她們。」
  「我好像聽到你說二十元。」她問。
  「沒有錯呀。她不願以一般價格租給我們。」
  「列到帳單上去,白莎不叫死才怪。」
  我點點頭,四處看看。
  「這個辦法有點海底撈針。」她說。
  「本來就是海底撈針的案子。」我告訴她:「我們來看看。說不定真找出隻金蛋來。」
  我們兩個在房裏上天入地,移山倒海。除了兩個嬰兒尿片用的安全針,什麼也沒找到。我
把五屜櫃的一隻抽屜整個拉出來,在後面空間裏發現一張紙,一定是不小心滑到後面去的。
  「什麼玩意兒?」愛茜說。
  我說:「像是裝藥塑膠圓瓶上橡皮筋框著的標籤。是舊金山一家藥房配給杜雪曼的。上面說
:『不能入睡時服一粒,四小時內不可再用。』而且沒有醫師處方是不准照方重配的。」
  「有舊金山藥房名字嗎?」
  「還有處方號和醫生名字。」我指給她看。
  「舊金山來的雪曼,是我們要找的一個女人?」
  「是的。」
  「運氣太好了。」卜愛茜說。
  「豈止太好,真是太,太好了。」我深思研究著。
  她看向我。
  「你什麼意思?」她問。
  「我的意思是運氣太,太好了。」
  「又怎麼樣?兩個女的住在這裏過。她給卞約翰弄上一點安眠藥。在弄安眠藥的時候,標
籤從塑膠瓶上掉下來了,也沒什麼了不起呀。」
  我說:「雪曼是他喜歡的一個。是另一個女人給他『拜拜』的。」
  「他以為如此。我看卞約翰.卡文––第二也許沒有像他說那樣完全昏過去。再說另外一
個女郎也可能不告訴雪曼向她借了一顆藥。」
  我站在那裏,研究這張標籤。
  「我們現在怎麼辦?」愛茜問。
  「現在我們回辦公室。然後我乘飛機去舊金山。」
  「好短的蜜月」她告訴我:「你要不要告訴女經理,她又可以把房子出租了?」
  「不必,我們讓她去想。」我說:「來,我們走吧。」
  我們開車出去的時候,我看到女經理臉上不懂的表情。
  回到辦公室,我用電話打舊金山我們的商務關係人,要他們找到這家藥房。一小時二十分
後,我就得到回電。
  杜雪曼,住在舊金山郵局街的金輪公寓六O八號。所配的藥物是短時作用的一種巴比妥膠
囊。杜雪曼的工作是郵局街一家理髮店的修指甲師。
  卜愛茜替我電話定了機票。我到白莎那裏要告訴她我準備去舊金山。
  「有進展嗎?親愛的唐諾。」白莎情緒極好,喁喁地說。
  「該有的都有了。」
  「這什麼意思?我們拿得到五百元獎金嗎?」
  「也許吧。」
  「千萬別花太多的開支費喔。」
  「開支費不是都由卞先生付的嗎?」
  「當然,話是這麼說。」白莎說:「但是,時間一拖久––」
  「時間不會拖久的。」
  「唐諾,可也不能太快找到她們。」
  「這是他提供獎金的本意呀!他怕我們拖他每天的出差費。」
  「誰說過要拖他?」
  「妳沒有說?」
  她對我好像牛對紅布一樣怒視著。
  「妳有沒有查到卞約翰.卡文––第一是什麼人?」
  「唐諾,這是你的一個好主意。」她說:「我一定要告訴你他是什麼人。還件事使我們暸解
背景。」
  「到底他是誰?」
  「是舊金山銀行界怪傑。半打以上公司的董事長,五十二歲,是個極有錢,有勢的鰥夫,
游艇俱樂部的主席。這些資料對你有用嗎?」
  「大大有用。」我告訴她:「至少表示他不是騷包裝闊。」
  「獎金?」白莎洋洋得意地問。
  「那套格子呢上裝。」我告訴她。
  白莎的臉漲成豬肝色,過一下她大笑道:「唐諾,你不講點出人意外的話,總是死不甘休」
  是嗎?但是你給我記住,我們公司是個輪子,要靠鈔票才能轉了又轉。」
  「輪子轉了又轉的時候」我警告她說:「千萬別叫它把妳手指夾進去了。」
  「他奶奶的」她暴怒地說:「你以為祖奶奶是白痴。是昨天出生的大外行?你只要自己注意
不出毛病,唐諾。我會照顧我自己的。白莎決定要做什麼的時候,她就一定要做。倒是你自己
要小心了。你幾乎在一雙轉得好好的輪子裏,拋了一雙活動鐵板鉗進去。」
  白莎本來自滿的臉色縮攏成譴責我的皺眉瞪眼。
  「妳的輪子轉得太快了。」我說:「我想看它在生產什麼?」
  「去你的」白莎說:「別人送你一隻馬,你這渾蛋還非要看它牙齒。我來告訴你這些小輪子
在生產什麼,唐諾。是生產鈔票!」
  白莎又貪婪地翻開『加州名人錄』那特別的一頁。
  我偷偷溜出她辦公室。讓她有機會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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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8 21:4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近黃昏的時候,我在舊金山機場下飛機。在郵局街那理髮店快要關門之前走了進去。
  用不到兩秒鐘,我就知道哪一位是杜雪曼。裏面只有三個修指甲的,雪曼是最漂亮的一個
。有我手邊形容她的資料,一眼就認得出來。
  我走進去的時候,她正忙著。我還是走過去問她能不能在下班之前再做一個客人。她向掛
鐘望望說可以,開始匆匆忙忙給那擺足架勢的大塊頭修。大塊頭憤恨地怒視著我。
  我走到擦鞋檯。請擦鞋子的替我擦鞋,一面等著。
  理髮店老闆走過來。問我:「你在等修指甲?」
  「是的。」
  「另外一位可以給你修。」
  「我要雪曼。」
  「另外一位一樣好––事實上比雪曼還好一點點。」
  「謝謝你,我還是等一下。」
  他走回自己椅子。
  「老闆好像對雪曼不太友善。」我告訴擦鞋的黑人。
  他微微一笑,自肩後小心地望一下,說道:「她是有點失寵。」
  「怎麼同事?」
  「他們付錢不是請我來蜚短論長的。」
  「你說閒話他們不付你錢,但是我會呀。」
  他想了想,把頭湊低到我鞋上,小心地說道:「老闆在吃醋。他追她很緊。星期二她打電話
進來說頭痛不能工作;然後一直不見面,直到今天早上才回來。他認為她是和男朋友出去了。
別以為她能在這裏耽久。」
  我塞兩元錢下去給他。「謝了。」我說:「好奇而已。」
  雪曼在工作的男客人站起來,帶上帽子。雪曼向我點點頭。擦鞋的替我把鞋帶整理一下,
我走向雪曼的工作桌。
  老闆把頭一直轉開,不看我們。
  我把一雙手放進肥皂水碗裏泡著,另一隻手放在雪曼柔軟,熟練的手中,讓她給我剪指甲
,銼指甲。
  「在這裏多久啦?」過了一會兒我問道。
  「一年吧。」
  「這種工作有休假嗎?」
  「喔,有。我才短短休假回來。」
  「太好了,去了哪裏?」
  「洛杉磯。」
  「一個人?」
  「不關你事。」
  「我只是聊聊。」
  「有一個女朋友和我一起。我們一直夢想去看好萊塢。希望在夜總會碰到一個電影明星。」
  「碰到了嗎?」
  「沒有。」
  「怎麼沒見到?」
  「我們去的地方他們沒去。」
  「明星很多,他們都要吃飯。總會碰上一二個的。」
  「我們吃飯的時間,地點,他們沒有來吃。」
  「玩了幾天。.」
  「二天,昨晚才回來。」
  「火車去的?」
  「不是,我女朋友有車子。」
  我說:「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二晚上妳在哪裏?」
  「那是我們進好萊塢之夜。」
  「妳能不能告訴我星期二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要告訴你?」她說。眼睛突然亮起來。
  我什麼也不說。
  她在我手上熟練地工作著。靜默變成了兩人的壓力。
  「我已經過了二十一歲,我自己可以作主。」過了一下,她自動地說:「我不必向別人報告
我做了什麼事。」
  「或者報告妳沒有做什麼事?」我問她。
  她仔細地看向我:「你從哪裏來?」
  「洛杉磯。」
  「什麼時候到這裏的?」
  「才到。」
  「怎麼來的?」
  「飛機。」
  「什麼時候到的?」
  「一小時之前。」
  「你一定是從飛機下來,直接來這裏的。」
  「是的。」
  「為什麼你對我星期二晚上在洛杉磯發生什麼事感到有興趣呢?」
  「只是聊聊天而已。」
  「喔。」她說。
  我沒再說什麼話。
  她把手法慢下來,開始拖時間。二三次她好奇地看著我,想說什麼,又停下來。過了一陣
,她說:「你是公事來的?」
  「可以這樣說。」
  「我想這裏你認識很多人。」
  我搖搖頭。
  「到一個不認識人的城市來一定很寂寞。」
  我又點點頭。
  她突然把手中工具一放,說道:「老天,差一點忘了。有一個電話我一定要打。」
  他匆匆走向一個電話,撥了個號碼,講了二三分鐘。有兩次她一面講,一面回頭看我,好
像是在電話中形容我一樣。
  然後她回來,坐下來,說道:「對不起,希望你原諒我。」
  「沒關係。我反正沒事要做,只要不把妳耽誤下班太久就好。」
  這時店門已經關上,窗上的布幔已經拉下,理髮師已紛紛要回家了。
  「喔,不要緊。」她說:「反正我也不急。那個電話––我的晚餐約會吹了。」
  「太糟了。」我說。
  她又慢慢地不聲不響工作,然後說:「可不是。我一心今晚有人請我吃晚飯,公寓裏什麼吃
的都沒有了。」
  「跟我一起出去好嗎?」
  「喔,我願意呀。我––等一下,我對你還不熟呀。」
  「我的姓名是賴唐諾,可以叫我唐諾。」
  「我是杜雪曼。」
  「雪曼,妳好。」
  「唐諾,你真好。」
  「儘量吧。」
  「我不是女拆白。我喜歡厚厚有汁的牛排,我也知道什麼地方有。價錢可貴噢。」
  「沒關係。」
  「我不希望你有非份之想。」
  「我沒有。」
  「但是,你一定認為這馬子吊得太容易了。」
  「我沒認為是在吊馬子。」我說:「我要吃飯,妳也要吃飯,何必大家孤單單地吃呢?」
  「這種看法妙極了。我認為你是好人。」
  「我總希望自己是好人。」
  她說:「通常我不會隨便這樣約會的。我也有不少朋友,但––我不知道,你比較不同,你
和其他人不同。」
  「這是稱讚嗎?」
  「不見得」她笑著說:「我知道你是有所為而來的。但是,你不像其他人那樣。你不認為我
們做這一行的,一定會想辦法和顧客約會。」
  我什麼也不說。
  她又不開口工作了一段時間。然後說:「上一次那人吊我的馬子,才真正是一次特殊的經驗
。」
  「噢?」
  「嗯哼。」她高興地說:「我的女性朋友和我在一起,但是這傢伙亂多情的。我有不少安眠
藥,是醫生給我的處方,但是她不讓我知道,加了一顆進了他的酒。他就如此睡過去了。」
  「妳的女性朋友為什麼要這樣做?她不喜歡那傢伙嗎?還是她認為妳應該受到保護呢?」
  「不是為了保護我」她說,好玩地看我一眼:「我想美麗只是為了惡作劇。她是個聰明逗人
的紅頭變。我不知道,也許她在怪那傢伙沒把她看上眼。女人的心,你會猜不透的––即使是
女人來猜。那男人倒真是個好人。」
  「之後發生什麼事了?」
  「噢。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只是聊一下。」
  我說:「嗯哼。」又不講話。
  她把我指甲修好。想了很多心思。
  「我一定要回公寓一次。」她說。
  「當然。妳要我樓下等?還是等一下來接妳?」
  「為什麼你不跟我上去?」
  「怕妳給我吃安眠藥。」
  「別傻了。」她大笑道:「美麗不在我那裏。這件糗事是她幹的。」
  「一定很糗。」
  「絕對的。那時我真的很生氛。這個男的我還很喜歡的。但是也真的很好玩!」
  「他在城裏吃得開。我們三個人玩,他也很捨得。正當我對他非常有興趣的時候,藥性發
作了。他正半睡狀態,要向我辦一件事的時候,就一下拜拜過去了。」
  「美麗和我把他放在長沙發上,他睡得像死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吃早餐。你該見到
第二天早上他的臉色––醒回來發現良宵和機會統統泡湯。」
  她把頭甩向後側大笑著。
  「我打賭一定好玩極了」我說:「這些事都發生在什麼地方?」
  「在一個汽車旅館。美麗是個機會主義的人。她問這個傢伙那裏有好的汽車旅館,他當然
說帶我們去看,他是男生,所以歸他去登記,你懂,當然他付錢。」
  「至少他投資的一晚,他睡得很舒服。」我說。
  這句話又使她大笑:「好了唐諾,我帶你回我公寓請你喝杯酒,後然我們出去。」
  「我們走去?還是用計程車去?」
  「大概六條街。」她說。
  「計程車。」我說。
  我們走出去,到拐角口,一面等計程車,我一面很隨意地問:「是哪一個汽車旅館?」
  「在西波維大。」
  「是那一天哪?」
  「怎麼啦,我來看––應該是星期二晚上。」
  「妳能確定嗎?」
  「為什麼?當然––當然我能確定,有什麼差別嗎?」
  「噢,沒什麼。我只是對妳的假期有興趣而已。」
  「就這樣,這就是我的假期。」
  一輛計程車來到路口。雪曼把要去的地址告訴駕駛,自己向車座一靠。黃昏這個時候,即
使是六條街的距離,汽車要停好多次,也走不快。
  「你們三個人在一個房子裏嗎?」我問。
  「嗯哼。是個非常棒的雙臥室套房。」
  「妳住一間臥室,美麗住一間,你們把男的放客廳長沙發上,是嗎?」
  「是的,本來就是個像臥榻的沙發。」
  「到底能不能變成一張床的?很多汽車旅館都有這種設備的。」
  「喔!可能的,但是我們沒有去研究。我們只是把他放上去,把鞋子拿掉,我從我床上抽
一個枕頭給他。」
  「有毯子嗎?」
  「別傻了!我們用他大衣把他腿蓋住了,我們各人把臥室門關上,鎖上。他要是冷醒的話
,儘可以叫輛計程車自己回去。」
  我問:「我們去那裏吃飯?」
  她說:「我知道一個很好的餐廳。遠一點,但是––」
  「遠沒關係」我說:「只是我訂了十點鐘回航的班機。」
  「今晚十點?唐諾!」她真的充滿失望地問。
  我點點頭。
  她移動身體,坐得更靠近我,把手放入我的手裏。
  「沒關係」她說:「時間尚早––絕對來得及趕上飛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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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卜愛茜把頭自我私人辦公室門縫裏伸進來,她問道:「那客戶在白莎辦公室裏,白莎在問有
沒有苗頭了?」
  「告訴她,我馬上去看她。」
  她好奇地看著我問:「昨晚在舊金山有苗頭嗎?」
  「不少。」
  「旅途愉快?」
  「嗯哼。」
  「找到雪曼了?」
  「有。」
  「怎麼樣個人?」
  「正點。」
  「喔。」
  愛茜回她的辦公室,把門關上。
  我等了一下,走進柯白莎的辦公室。
  卞約翰.卡文––第二似乎相當興奮。他坐得直直的,在一張椅子裏吸香菸。
  白莎眼中在閃光,看著我問:「有成效了嗎?」
  我說:「汽車旅館裏那女的是杜雪曼。她受雇舊金山郵局街一家理髮店為修指甲師。她住的
公寓離開工作所在六條街。她很漂亮。她對這次場合記得很清楚。有點不太滿意她的女朋友沒
得到她同意把安眠藥給放在卞先生的酒裏。」
  「你的意思你找到她了?要的資料都有了?」卞約翰大聲說,自己從椅中跳著站了起來。
  「嗯哼。」
  白莎滿面春風地說:「真有你的。唐諾親愛的。」
  「這真是我所謂的優良偵探工作。」卞約翰說:「你能確定是這個女郎?」
  我說:「她告訴我,她去洛杉磯渡假的一切:她和她女友美麗如何到夜總會希望碰到一二位
出名的明星,她們怎麼碰到你!美麗又如何使你『推介』一個汽車旅館,如何故意讓你去登記
,叫你就只好付鈔票了。」
  「雪曼––她倒是真對你有情有意的,對於美麗把藥品屭進你酒裏,在很浪漫的時候打斷
了你的企圖,她還相當的責怪她的女朋友。」
  「她都告訴你了?」
  「全部。」
  卞約翰.卡文––第二跨前一步,把我的手握住了上下的搖。他用手猛拍我的背,轉向白
莎道:「這就是我喜歡的工作方式!」
  白莎把鋼筆的筆套轉下來,把鋼筆交給他。
  「怎麼啦」他說:「幹什麼––喔。」
  他笑了,坐下來,簽了一張五百元的支票。
  白莎笑瞇瞇的,好像她要吻我們兩個人。
  我把一張打字打得整整齊齊的報告交給卞先生。「報告裏有,我們是怎樣找到杜雪曼的。
」我說:「裏面也有她說些什麼,她在那裏工作和她住家的地址。杜雪曼說上週二晚上她是如何
渡過的,裏面也有。你認為需要的話,可以自己去找她要一張簽字的證詞。」
  「你沒有問她要證詞吧?」
  「沒有,我只是向她問消息,我甚至沒有告訴她,我為什麼向她問那麼多消息。我只是從
她嘴裏壓一點出來,沒壓什麼進她腦子去。」
  「那太好了,我真高興你沒有說,這是重要的。」
  「我們的任務本來是得到情報,不是供應。」
  「正點!」他大聲道:「賴,你玩得很聰明,這樣太好了。」
  他把報告摺疊起來,放進運動上裝的口袋裏,又和白莎和我握一次手,走了出去。
  白莎向我高興地笑道:「你真是像織布機一樣的忙亂。有的時候我真想扼死你,但是你還真
會把鈔票帶回家來。」
  「嗯哼。」
  「這件工作做得很快,好人,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按圖索驥。」
  「什麼意思?按圖索驥?」
  「就是按照別人小心地安排好的線索,把她找到的。」
  白莎想說什麼,突然停下,兩隻發光的小眼搧呀搧的搧動,她說:「唐諾,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是按照別人小心地安排好的線索,把她找到的。」
  「這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這個意思。」
  「什麼人給你留下線索?」
  我聳聳肩。
  「你是不是現在想和我耍個性?」
  「沒有,根本不是」我說:「但妳為什麼不自己想一想呢?」
  「怎麼說?」
  我說:「照卞約翰.卡文––第二的說法,妳記得是兩個女郎來渡假,一進好萊塢就被他吊
上了。」
  「是的。」
  我說:「那是個星期二的夜晚。他是昨天來看我們的。今天是星期六。」
  「又如何?」
  「我在汽車旅館,五斗屜裏找到一張藥瓶上落下的配方簽。我到舊金山去拜訪這位小姐。
她說她昨天才回舊金山,今天才回到工作崗位。」
  「這又有什麼不對呢?」
  我說:「照她的說法,她們星期一下午五時離開舊金山。她們開到薩連娜,在那裏過夜,第
二天才直開好萊塢。她們直接去一家雞尾酒酒廊。卞先生在那裏吊上她們。三個人去汽車旅館
,那是星期二夜晚。她們星期三一早離開汽車旅館,另外找了一家汽車旅館住。星期三晚上就
住的這一家,而後星期四一大早,離開那裏,直放舊金山。她們星期四相當晚回到舊金山,女
郎星期五,也就是昨天又開始上班。」
  「怎麼樣?」
  「能算渡假嗎?」
  白莎說:「有很多人只能短短渡個假。她們沒時間來浪費。」
  「沒有錯。」我說。
  「那麼,你說她們有什麼錯呢?」
  我說:「假如妳有四天的假期,妳想去洛杉磯,妳會怎樣安排?」
  「我就去洛杉磯!」白莎說:「豈有此理,有什麼你快說。」
  我說:「妳會安排妳的假期從週一開始,或者在週六結束,再不然週一開始週六結束。妳會
週六上午離開––假如週六上午要工作,妳會週六中午離開。這樣妳等於多二天假期。不會星
期一工作,星期一晚上離開,妳也不會星期四趕回來,星期五上班。」
  白莎把我說的考慮了一下,「他奶奶的」她一半對自己地在說。
  「再說」我繼續道:「女郎知道了我去看她是針對她那一次渡假旅行後,我不再開口,假裝
我不準備多談這件事了。一度她自己急了,她怕拿不到有人答允她告訴我這故事要給她的獎金
。她一定認為我是個最蹩腳的偵探。她甚至必須求我才帶她出去吃飯。她幾乎是強拉我去她公
寓的。她用盡一切辦法要我得到這一切故事內容。」
  「你反正得到了。」白莎說:「我們也得到鈔票了。我們還耽什麼心呢?」
  「我就是不願意被別人利用當我是傻瓜。」
  「他昨天早上來,我們從他那裏得到了三百元。今天早上我們又從他那裏賺進五百元。一
件兩天的案子進八百元。誰要肯出四百元一天利用我大白莎,當我是什麼瓜我都不在乎。」
  白莎把她帶了鑽石的手拍向桌面,加強語氣。
  「我隨便。」我告訴她,站起來,開始向門口走去。
  「等一下」我手才放到門球上,白莎說道:「你是不是說這渾帳不在場證明是假造的,唐諾
?」
  我聳聳肩,我說:「鈔票妳已經拿到,妳還要什麼?」
  白莎說:「等一下,好人。這件事也許不太妙!?」
  我說:「有什麼不妙?」
  「假如這是做好的圈套,這渾蛋小子付我們八百元錢只是叫我們擋在他前面,給他一個假
的不在場證明。」
  「別計較了。」我告訴她:「妳自己說過的,任何人出妳四百元一天,妳都不在乎他利用妳
叫妳做傻瓜。不過妳最好放二百元在小豬撲滿裏。」
  「為什麼?」
  「準備買保釋保證書呀。」我說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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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把車開進西波維大汽車旅館的車道。
  我走進辦公室,女經理抬頭看我,她眼裏冒出怒火:「你為什麼耍了我一招??」她問。
  「沒有呀。」我說。
  她說:「你租我一個雙套房,待在裏面不到十五分鐘。既然如此,你就該通知我一聲,我昨
晚可以再出租呀。」
  「我就是不要妳再出租的。我付過錢給妳的,不是嗎?」
  「這完全沒有關係。你要真用這––」
  我說:「我們不要胡謅了。我要妳告訴我星期二晚上什麼人住在那一房子裏。」
  「我不告訴你又如何?我從來不說我客人閒話的。」
  「也許可以省去妳不少惱人的宣傳。」
  她看向我,思慮地說道:「原來如此!我早該知道的。」
  「本是如此。」
  「你要什麼?」
  「我要看週二晚上的登記卡,我也要和妳談談。」
  「你是執法的?」
  我搖搖頭。
  她把塗了大紅指甲油的指甲在桌上信紙上劃出一條印來,又仔細地觀察它的犬牙交錯形態
。顯然這是她今天空閒時全神貫注在做的一件事。
  我站在那裏等。
  突然,她向上看我:「私家的?」
  我點點頭。
  「你在查什麼案子?」
  「我要知道星期二誰住那一房子。」
  「為什麼?」
  我向她笑笑。
  她說:「我不提供這一類資料。我們有我們管理汽車旅社的方法。」
  「當然。」
  「我要知道你為什麼想知道。」
  我說:「我的事也是機密的。」
  「是的,我相信。」
  她用指尖指著剛才劃出來的紅印,又研究起來。突然,她又說:「能不把我牽進去嗎?」
  我說:「妳住這裏,我也住這裏。我要欺負妳的話,我不會這樣來看妳了!」
  「會如何?」
  「請個記者朋友或警察朋友出面。」
  她說:「我不會喜歡的。」
  她打開一個抽屜,伸手進去,過了一下,拉出一張卡片。
  是張登記卡。卡上說星期二晚上,這一房間是租給『賀飛格等人』的。賀飛格地址填奧克
蘭,太子街五五一號。房租十三元。
  我自手提箱拿出一隻照文件照相機,就燈下照了兩張相。
  「完事了嗎?」
  我搖搖頭。「我要知道一點賀先生的事。」
  她說:「這方面我能幫的忙不多。對我言來,他不過是另一個客人而已。」
  「年齡?」
  「記不起來。再想一想,進辦公室來的是和他一起來的女人。是她向我要了一張登記卡拿
出去交給他的。他始終在車裏。他簽了字,叫她帶了正好十三元錢交回來。」
  「他們一起有多少人?」
  「兩––四個人。」
  「這個男人,妳有沒有看清楚?再見到他妳會認識嗎?」
  「難說,我看不見得。」
  我說:「記得我是昨晚十一點左右來這裏的嗎?」
  她點點頭。
  我說:「我進那一房子不久之前,有人進去過這幢房子。」
  她搖搖頭:「那一房子已經清掃整理過,不可––」
  「有人在我進去前不久,進去過。」我打斷她的話說。
  「我不認為如此。」
  「進去的人是抽菸的。」我說。
  她搖搖頭。
  「這裏的女傭都抽煙嗎?」
  「不抽。」
  我說:「五屜櫃的抬面上有香菸灰在,是不小心掉下來的一點點。」
  「我想不––我不知道。女傭在清理後,五屜櫃的表面一定是清潔的。」
  「我認為女傭是擦拭過的。整個房子乾乾淨淨。」
  我從褲袋拿出皮包,放在手掌,讓她看到。
  「我們找一個女傭來問問。」我說。
  女經理站到門口,她說:「她們兩個都在遠遠那一端。我不能離開電話太遠。你有興趣你可
以過去找一個過來。你有什麼問題,我要你當了我的面問她。一次只問一個人。」
  「可以!」我說。
  我走出門去。她在我尚未出門就急著回進辦公室去。
  黑種的那個女傭是個漂亮,聰明,年輕人,看來是很懂事。
  「經理要見妳。」
  我告訴她。她對我仔細看了一下,說道:「怎麼回事?掉了東西?」
  「她沒告訴我。只是要見妳。」
  「你沒告什麼狀吧?」
  我搖搖頭。
  「你是昨天在五號的客人?」
  「是的,沒錯。」我告訴她:「我沒什麼不對。經理要見妳一下。」
  我轉身,回進經理的房子,沒多久,女傭跟進來。
  「阿球」女經理等她進來時說:「昨天這位先生進去之前,有沒有人進過他房子?五號房?」
  「沒有,夫人。」
  「妳確定?」
  「沒有錯,夫人。」
  我坐在她辦公桌的一角,伸出一隻手好像找個地方按一下可以平衡身體。電話在那裏。我
把手指握向話機把手。還是溫溫的。我出去找女傭的時候,女經理有打電話給什麼人。
  我對女傭說:「等一下,我不是說有人在裏面逗留。我是說有人進去一下子。也許有人說他
忘記了什麼東西––」
  「喔!」她說:「那是星期三在裏面住的先生。他是有忘記東西。他不肯告訴我忘記什麼。
  只叫我讓他進去他自己找。我告訴他我整理過,不像有東西的樣子,但是他給了我五元小
費––我希望我沒做錯什麼事。」
  「不要緊」我告訴她:「我希望妳能把他形容一下給我聽。他是不是一個高個子,格子呢上
裝,運動褲筆挺,二十五,二十六歲的樣子?他––」
  「不對,不對。」她打斷我話道:「這位先生穿的是皮上裝,戴頂上面有很多金色花邊的帽
子。」
  「軍人?」我問。
  「像是遊艇上的時髦人物。」她說:「但是高高的像支荳莢。」
  「他給了妳五塊錢?」
  「是的。」
  我也給她五塊錢,說道:「不能比他小氣了。他在裏面多久?」
  「只夠轉一圈出來的時間。我聽到他開關幾隻抽屜,然後他立即帶笑地出來。我問他有沒
有找到他要找的,我說他突然記起是放在他另外一件外套的口袋裏了。外套又裝在衣箱裏了。
他說他經常會糊里糊塗的。他跳進他車走了。」
  「妳知道他週三,是住在那幢房子裏?」
  「不知道,我每天下午四點半下班。只是他說他週三晚上住那一房子裏的。」
  女經理看向我:「還有問題嗎?」
  我轉向女傭問道:「再看見這個人,妳會記得嗎?」
  「那還用間,百分之百認得。我們這一行五元錢小帳是極難得的事。」
  我開車到最近的公共電話,打電話給卜愛茜,說道:「愛茜,還個週末我不在本市,我要去
舊金山。萬一白莎問起,就告訴她我們的工作現在在舊金山。」
  「為什麼?」
  我說:「因為一支六呎高的荳莢帶了一頂遊艇迷的帽子,到過我們兩個的蜜月套房。」
  「真是有意思的蜜月。」她反唇相譏道:「代我問好杜雪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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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從名片上小心地剪下來的「羅美麗」三個字插在美麗在葛蘭路公寓的大門口門鈴旁邊。
  我按門鈴。
  沒有反應。
  我再按,這次按了個一長聲兩短聲。
  麥克風裏有女人很不高興的聲音說:「走開,這是星期六的早上。」
  「我一定要見妳!」我說:「再說,這已經不是早上了,是下午。」
  「你是什麼人?」
  「我是雪曼的一個朋友––賴唐諾。」
  她沒有同意的表示,但是一二秒鐘後,嗡的一聲表示她按鈕開門了。
  美麗的公寓房間是三樓的三四二。電梯是在走道的最最遠的邊上,因為我看到電梯是在地
面層上,我就懶得走樓梯,一直向電梯走去。電梯是個搖搖擺擺,吱咯吱咯的老式傢伙,即使
同時起步,我跑樓梯還可以同時到達。
  手還沒按上門鈴,美麗就把門打開了。她泠冷地說:「我希望是要緊事情。」
  「絕對是的。」
  「好吧,進來吧。今天是星期六,我不工作,所以我睡懶覺。這是最低消費的自由。」
  我驚奇地看向她。
  她是個很好看,身材好的紅頭髮。即使現在臉上沒擦粉,嘴上沒唇膏,她還是個大美人。
顯然是她聽到我門鈴聲匆匆起來,裹上一件晨袍,但是看起來還是非常順眼的。
  「妳和別人形容的,完全不一樣。」我說。
  她掛了個鬼臉:「你沒有給我機會化妝和穿衣服,當然––」
  「正好相反。」
  「什麼相反?」
  「妳比別人形容漂亮得多。」
  「那我該找雪曼算帳了。」她說。
  「不該找雪曼。」我說:「是別人形容的。我認為妳電燈泡做過火了。」
  她不瞭解地看我,而後說:「我沒有懂。自己請坐。你來得不是時候,但是任何一位雪曼的
朋友,都是我的朋友。」
  「我已經一等再等了。」我說:「我想這時候妳起來了,我不致太冒失了。」
  「沒關係,反正你已經來了。其實這個禮拜我根本沒工作。星期六,星期天睡懶覺只是我
習慣而已。」
  看她樣子像需要一支香煙。我給她一支,她高興的接受了。她把香煙在桌面上輕扣幾下,
湊近我給她點火的打火機,坐在床沿上,把枕頭靠起在床頭,把拖鞋踢掉,腿搬上床,自己坐
上去,把背靠在枕頭上。她說:「我本來應該讓你在下面等,我把床收進牆去,把桌子椅子放整
齊。不過既然你是雪曼的朋友,你不會計較的,雪曼怎麼樣?」
  我說:「雪曼對我說了一個有趣的故事。」
  「她很會說的。」
  「我要妳來證實一下。」
  「假如雪曼告訴你的,一定是真的。」
  我說:「是有關妳們兩個去好萊塢的事,一個短短的休假假期。」
  她突然把頭拋向後面大笑。「我懂了。」她說:「你說電燈泡的事。雪曼怕永遠不會原諒我
耍的這一招了。但是她受了酒的影響,她變得羅曼蒂克了,她對他發生興趣了。這件事和雪曼
完全沒有關係,是我自作主張把一杯有安眠藥的酒給他喝了下去。你該看到他前一分鐘還努力
表演他的熱情,後一分鐘一下睡過去。想起來我還會大笑。」
  「據我知道最後他終於人事不知了。」
  「像塊木頭。」她說:「我們把他放長沙發上,蓋起來,舒服地塞緊起來,彌補一下良心的
愧疚。」
  「我相信妳們儘量讓他舒服了。」
  「喔,當然。」
  我說:「雪曼說妳把他鞋子脫了。雪曼把沙發變成一張床,而後妳把他用毯子塞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是的。」
  「妳把他鞋子放床下,把他上裝掛椅背上,沒有脫他的長褲。」
  「是的。」
  「晚上還溫暖?」
  「相當溫暖,我們把他蓋住的。」
  「妳不知道他姓什麼?」
  「不知道。不知道他姓什麼。我們叫他約翰。你說你的名字是唐諾?」
  「是的。」
  「唐諾,為什麼提起那麼多洛杉磯的事?你要做什麼?」
  「要談洛杉磯的事。」
  「為什麼?」
  「我是個偵探。」
  「是個什麼?」
  「是個偵探。」
  「你看起來不像。」
  「私家的。」我說。
  「噢,也許我說太多了。」
  「還不夠多。」
  「你認識雪曼多久啦?我不曾聽她說起過你。」
  「我昨天下午認識她,我帶她出去吃的晚飯。」
  「以前沒見過她?」
  「從來沒有。」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想要什麼?」
  「消息。」
  「好了。」她說:「你已經得到了。你得到的都是我的損失。」
  「為什麼?」
  「我的美容睡眠。你替什麼人在工作?」
  「和妳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別傻了,他不知道我們是誰。他找我們像海底撈針。我們第二天就離開那汽車旅館了,
為的就是不要他再找到我們。我怕他會生氣,恨我們倒是真的。」
  「不對。」我說:「他聘請我,我找到妳們。」
  「怎能找到的。」
  「太簡單了,妳用的安眠藥是醫生開給雪曼的。藥瓶上橡皮筋扭著的標籤掉下來,落在抽
屜後面。」
  「嗨」她說:「你可能說對了。」
  「是掉下來落在一個抽屜的後面。」
  她做出一個失意的姿態:「我還自以為是個聰明女孩呢。這件事怕還會給我招來麻煩呢。這
傢伙會怎樣想呢?他知不知他被人下藥了?」
  我點點頭:「妳以為妳騙得了他?」
  「是在找到藥品標籤之前,還是之後?」
  「之前。」
  「他實在不是歪哥,祇是太明顯太急燥一點。我想他是有錢的。有錢恐怕也是他問題之一
。」
  「他認為任何女人祇耍一餐好的晚飯,幾杯酒就可以隨他心意了。」我什麼話也不說。
  「唐諾,他是什麼人?」
  我說:「我看還是由妳來說說,妳對他知道的些什麼?」
  「為什麼要我說呢?」
  「沒有什麼理由不說吧?」
  她猶豫了一陣,自長睫毛後面看向我,說道:「你好像總是得理不讓人,是嗎?」
  「否則就要半途而廢了。」我說。
  她笑了:「你絕不是這種人。」
  我保持靜默。
  她說:「雪曼和我是準備在渡假中放開一點。雪曼甚至比我更熱誠一點。那個傢伙倒是真心
的。我們要一個嚮導,也需要有人給我們付錢。我們––」
  「美麗,不必!」我說。
  「不必什麼。」
  「不要向這個方向去說。」
  「我認為你想知道。」
  我說:「妳是一個有智慧的女郎,妳也是個漂亮女郎。這件事根本不是那回事。卞先生準備
給妳多少錢?」
  「你什麼意思?.」
  我說:「妳們忽視了很多小地方。我祇是要證明,妳們本來就是認識他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說:「妳真是真能幹的話,妳應該堅持妳們兩個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才和我說話。讓我個
別擊破,可以看出妳們有多外行。」
  「我還是不懂。」她藍色的眼球現在開始擔心,泠泠地看著我。
  「據雪曼說,妳們把他放沙發上,根本沒脫衣服,只有一隻枕頭。那長沙發沒有拉成一張
床,沒有給他毯子。」
  她猶豫了很久,說:「再給我支菸,唐諾。」
  我給她一支。
  她說:「我可以竄改這一段,但是我知道不會有什麼用。雪曼電話告訴我,說你不但上鉤,
而且連線連浮標都吞下去了。她說你年輕,容易欺騙,看到美腿的女人就昏了頭。」
  「她說得沒有錯。」我告訴她。
  她大笑。
  「好吧」她說:「你怎麼叉聰明起來了?」
  「妳的意思是我到底知道多少?」
  「沒問你,我是在自己研究。」
  「故事叫明眼人一看就是編出來騙人的。」我告訴她:「認識卞約翰多久了?」
  「我才認識他,他是雪曼的朋友。」
  「妳並不認識雪曼所有的朋友?」
  「她有鈔票的朋友我不認識。」她說得自己也笑了:「這一類朋友她很少介紹給別人。」
  「他付妳多少錢?」
  「二百五十元。是雪曼安排給我的。她說是我的一份。」
  「她說妳拿了這些錢,要替她幹什麼呢?」
  「她說她可以給我二百五十元錢,假如我願意讓我的照片上報的話。她說我需要扮演是墮
落的女人,但是會落進成名裏去。」
  「妳怎麼回答她?」
  「你不是來了嗎?」
  「是的。」
  「那就是答案了。」
  「於是妳見到卞先生?」
  「只是見了一面,他把錢給我,仔細看我一下,這樣下次再見面可以認識我。我也看他一
下,我可以認識他,大家喝了杯酒,他和雪曼就走了。」
  「故事是什麼人編出來的?」
  「雪曼。」
  「他為什麼需要一個不在場證明,妳知道嗎?」
  「不知道。」
  「妳沒有問?」
  「二百五十元,就是叫我少開口的。」
  「他給雪曼多少?」
  「她和雪曼是––」她把手舉起來,把食指中指絞在一起。
  我說:「抱歉,我打擾妳了。」
  「別提了。這也是二百五十元工作的一部份。我本來認為你昨晚會來的,但雪曼來電話說
你要回洛杉磯去。」
  我點點頭。
  「你一定是空中飛人。」
  「是飛來飛去的。」
  「現在我怎麼辦?」
  「保持靜默。」
  「要不要用電話告訴雪曼,你很聰明,你把我套住了,我說實話了––」
  「這樣的話,雪曼怎麼辦?」
  「喔」她說:「雪曼會把一切怪我。她會說她把你安撫得很好,一跟我談話就變了樣,穿了
幫。事實也如此,怪不了雪曼,做雪曼的男朋友,要依靠雪曼,活該。」
  「她有多少男朋友?」
  「二三個。」
  「妳有多少男朋友?」
  「不關你事。」
  「很多事會變得和我有關。妳有多少男朋友?」
  她看著我說:「一個也沒有,沒有一個像你所謂的。」
  我說:「我想妳就是會如此回答的。」
  「這也正是事實。」
  「我想是的。」我告訴她,自椅中起立:「妳想得出理由,為什麼雪曼邀妳來合作這件事嗎
?」
  「因為我和她是朋友。」
  「還有其他理由嗎?」
  「因為我是現成的。」
  「什麼意思?」
  「因為我正好自己請了一個星期的休假。這意思是沒有人會找到我工作的地方去,發現我
沒有離開但是說自己去洛杉磯了。」
  「我想雪曼不會把我算計為第一理想人選的,我們交情不夠厚。但是渡次假,弄到一些外
快,也不壞。唐諾,我有沒有弄進什麼不好的事裏去?」
  「沒影響我。」
  「會給任何人帶來不好嗎?」
  「目前還沒有。」
  「但是,我不應該咬定這個故事,是嗎?」
  「是我就不如此幹。」
  「你現在去那裏?」
  「工作。」
  「我替你煮杯咖啡好嗎?」
  我搖搖頭。
  「你不會對雪曼說我把事情弄糟了吧?」
  「不會。」
  「我怎麼對她說?」
  「告訴她我來過了,也問了問題。」
  「就這樣?」
  「就這樣。」
  她說:「你就這樣放我一馬?是不是,唐諾?」
  「想如此做。」
  她說:「謝謝,我會記住的。」
  我走出門,自樓梯下去,去警察總局。
  我隨便選了一個似乎可以幫我忙的人閒談熟悉了一下,給他看我的證件,說道:「我需要一
件消息,一件反正要公開的消息,我想先知道而已。我願意付點小費。」
  我拿出一張十元的鈔票。
  「什麼消息?」
  「我要一張上週二晚上撞人逃逸的車禍報告。」
  「只要撞人逃逸?」
  「所有的該日刑案紀錄我都有興趣––但是特別注重撞人逃逸。」
  「那一區?」
  「反正這地區任何地方。」
  他說:「為什麼撞人逃逸案子?你有什麼內幕?」
  我搖搖頭:「我沒有什麼對你有用的資料。我甚至不能確定是撞人逃逸,但是判斷我現在面
對的人,我相信是撞人逃逸。只有這樣才講得通。」
  「什麼叫講得通。.」
  「講得通為什麼我值得花十元錢買一張反正會公開的資料。」
  他說:「你坐這裏別離開。我就回來。」
  我坐在那裏,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這種工作理該付五十元的,十元是太少了一點。但是
每次報銷公帳的時候白莎的叫喊聲實在也叫我受不了。慢慢的我也變得小氣起來。我開始決定
今後做事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不能受白莎影響太大了。
  我的朋友回來,不到十分鐘,我要的資料都有了。
  「大概只有兩件可能有興趣的,老兄。一個男人在郵局街普克街口,被一個可能喝醉了的
年輕人駕車所撞。前座還有個女的。據見到的人說兩個人在前座相當的熱呼呼。她幾乎是全身
投在開車的懷裏。他開得很快。他撞上這行人,撞碎他髖骨、足踝、肩胛骨,把他撞上路邊,
慢下來一下,顯然是想起了他自己喝了多少酒,加足油門逃跑了。他運氣好,沒有人看到他牌
照號。當時很快,很亂。半條街後面有一輛車看到全部實況,馬上跟上去追這輛逃走的車,想
法很好,但是執行的時候忙中有錯。」
  「另外一輛車正好從路邊開出來。兩輛車撞到一起去,保險桿也彎了,玻璃都破了,路也
不通了,所有車都通不過了。」
  「現場留下什麼證物?」我問。
  「我告訴你,這傢伙運氣好。第二件車禍正好在行人被撞的地方發生。我們找到不少小塊
玻璃和車上落下的水箱散熱片。目前只發現這些東西是後來撞在一起兩輛車子上破下來的。撞
到行人的車子似乎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即使有,也是混在後來撞出來一堆垃圾裏了。」
  我點點頭。「另外一件是什麼案子呢?」我問。
  「另一件小得多,你不會有興趣的。一個男人開一輛車,他太醉了。他巳經保出去了。」
  我站起來說:「那就多謝了,我可以走了。」
  他向我笑道:「你走那裏去?」
  「你什麼意思?」
  「主辦這件案子的人要見見你。」
  「什麼時候?」
  「現在。」
  我說:「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來這裏是找資料的,不是––」
  他說:「你自己向警官說。」
  「再說」我繼續:「即使我知道什麼消息,我也不會對警官或對任何人說。我有權保護我的
客戶,不說客戶的事。」
  「那是你的想法。」
  我說:「當我在保護我的客戶,我是不遺餘力的。」
  「你已經不遺餘力了,伙計。你從洛杉磯吃到舊金山來了。你試試到這裏來保護一個洛杉
磯的客戶,你就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我說:「你倒試試可以從我嘴裏挖出什麼資料來,你可以算也嘗過味道了。」
  「我們不必從你嘴裏挖消息出來。」他露出牙齒來笑著說:「我們把消息連你牙齒一起搖出
來。」
  他把手放我肩上,我覺得他手大得像隻火腿,鋼鉗一樣的手指沿了我手臂滑下來,捉住我
手腕。
  「跟我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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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8 21:46: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石警官,高而瘦的個子,穿了便服,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警察。他坐在桌子後面,好像一個
神父在等信徒告解。他站起來,握手說道:「我真高興你來,唐諾。任何這裏能幫助你的,我都
會盡力而為的。」
  「先謝了。」
  「對過路的朋友,我們沒有不招呼的。」
  「我真是十分感激了。」
  「當然我們也希望他們回報一些––合作。」
  「應該,應該。」
  「你對於星期二晚上撞人逃逸的案子很感興趣?」
  「倒也不是專指這一類,我說過我對所有刑案有興趣,當然撞人逃逸更有興趣。」
  「我瞭解,我瞭解。」他說:「你要所有刑案。所以我給你打字特別打了一份。賴先生,這
一份送給你。」
  他遞給我一份三張打字紙的刑案報告書,其中一項騷擾,三項搶劫,五項偷竊,三項酒醉
駕車。報告裏還有教唆、販淫,賭博和騙錢。
  我還沒看完,石警官叉開口了:「壘起來,放你口袋裏,賴,有空的時候慢慢看。對那個撞
人逃逸案你知道多少?」
  「什麼也不知道。」
  「我認為你有一個客戶,他的汽車可能撞損了一點點。你是個精明的偵探。你在代理他之
前,希望能知道你接手的是怎樣一件案子,是嗎?」
  「不是的。」
  「應該是如此的呀。」
  「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一個汽車撞損了一點點的客戶。」
  「嘖!嘖!」石警官道:「唐諾,不要和我爭論。」
  「我根本沒有和你爭論。」
  他做個鬼臉:「也不要固執,沒有用的––至少在這裏是沒有用的。」
  「我也知道沒有用的。」
  「那就好。」他說:「這樣不容易引起誤解。」
  我點點頭:「我要是知道任何和這件撞人案子有關的消息,我會讓你們知道的。」
  「當然你會的」石警官說:「我知道你會的。第一,我們對所有合作的人非常非常客氣,第
二,我們對不合作的人,絕對絕對的不會叫他好受。」
  我點點頭。
  「據我看來」石警官繼續說:「你是洛杉磯來的。你在洛杉磯有一個私家偵探社。有個客戶
跑來對你說:『賴先生,我在舊金山發生了一點小困難,我喝了點酒,我身邊還有個熱情了點
的女的。她表演過火了一點。街角人又多。我聽到有人在叫喊。我相信我沒撞到任何人,但是
希望你能找出實況來。萬一我真有撞到人,我要你替我擺平。』是不是這樣的,賴先生?」
  我搖搖頭:「根本完全不是這回事。」
  「我知道。」石警官說:「我只是說,從我立場我會怎麼想。」
  我不回答他這句話。
  「所以你來到這裏,開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資料。這件事你沒有什麼錯誤。你給我們設
想,你該知道我們有責任要把這件案子偵破。這一點,你瞭解的,是嗎?」
  我點點頭。
  石警官的眼神變成無情。「所以。」他說:「假如你對這件事知道什麼,你全部告訴我們,
我們會和你十分合作,大家二便;假如你不合作,你和你的客戶保證會倒大楣。這裏沒有可以
擺平的事。你的客戶在洛杉磯我們照樣找得到他。至於你,下次再到舊金山來,你會恨自己不
該離開家門。」
  我又點點頭。
  「現在」石警官說:「我們兩個人立場很清楚了。你要準備告訴我們什麼?」
  「目前,沒有。」
  「唐諾,我不喜歡你這種態度。我不喜歡你說的『目前』。更不喜歡你說『沒有』。」
  我不開口。
  他說:「這件事你會喜歡我們這邊的合作。現在正是你表示誠意的時機。」
  我說:「你一開始就把事情想擰了。」
  「可能,可能。」石警官說:「我可能想擰了,唐諾,是不是有個老子走進你辦公室,對你
說:『唐諾,我男孩去了趟舊金山,他回來我覺得他一定在舊金山出了點什麼批漏。他是個好
孩子,不過他很豪爽,喝了酒會把女孩子帶在身邊開車。你給我跑一次舊金山,看有沒有沒偵
破的撞人逃逸案件。』再不然,有人跑來對你說:『賴,我在舊金山看到一件撞人逃逸事件,
我不能出來作證,因為和我在一起的不是我太太。我把消息給你,你去舊金山找到那駕車的人
,看他能不能擠出點油水給我們兩個花花。』反正我想擰了,但是脫不出這些範圍吧。」
  我說:「我有一個客戶。我絕對知道他不知道我在調查車禍事件,只是我自己有興趣而已。
  我回洛杉磯的時候,我會見到我的客戶。我會向他提起這件事。假如他和這件事有關,他
會想解決這件事。假如他想解決這件事,我會叫他來找你們。你看,這樣如何?」
  石警官站起來,繞過桌子,握住我手,上下攜著,「好,唐諾。」他說:「你現在知道我們
舊金山的工作方法和我們對你們的優待了。你不可以偷偷私了刑案。任何事你會起電話直接找
石警官,你懂了吧。」
  「我懂了。」我說。
  「你告訴我們你知道什麼,你告訴我們你想做什麼。我們警察根據你提供的資料,用我們
聰明的偵查技巧,偵破刑案。等案子破了,我們給你一切合作,讓你可以多收點費用。我們會
把你要的資料告訴你,你可以多收點錢。」
  我點點頭。
  「但是唐諾,你記住。」他把食指伸出來,像老師對頭童訓話一樣:「不要在我們前面耍花
樣。假如你想要什麼,最好現在說。假如你知道什麼不告訴我,那就太糟,太糟了。」
  「我懂。」
  「不單是對你客戶太糟。」他說:「而且是對你們的偵探社大大不利。我們和合作的人合作
。我們討厭不合作的人。」
  「這樣很好。」我告訴他。
  「這件撞人逃逸案」他說:「還是有不少證人的。」他交給我一張名單又說:「這些是目前
我們在調查的名單,但是我相信你能使我們得到更多調查對象。唐諾,這一點我很有信心。你
心裏還想擺平,而你又不是笨人。」
  「唐諾,既然你來了,我對你好到底,你還要什麼消息嗎?不要猶豫,告訴我,我會給你
的。」
  我謝了他,走出警察總局。
  我叫了一輛計程車,去皇宮大飯店,付了車資,正門進去,從邊門溜出來,跳上另一輛計
程車。我看到有輛車還是尾隨在我後面。除非我告訴駕駛我要擺脫後面的追蹤,否則是無法溜
掉的。
  我叫駕駛沿布許街向上。我看到上面有一個很豪華的公寓,我叫駕駛停在公寓門口,要他
等著。我走進公寓,找到櫃台值日的職員,把自己名片給他看。
  「我是來辦一件案子的。」我說。
  他的表情非常不友善。
  「你逼真有沒有一位住戶,有一輛深藍的別克轎車?」我問。
  「我不知道。」他說:「也可能有好幾位。」
  我蹙眉道:「奇怪了,這地址是對的呀。應該是有的,深藍色四門別克轎車。」
  「我真的幫不上忙。」
  「能替我找找看嗎?」
  「不見得能,我的工作不是做住戶間諜的。」
  「我沒請你做住戶間諜。我只是要一些消息。我可以設法要一張住戶名單,然後查他們的
車子。」
  「那你為什麼不如此做呢?賴先生??」
  「因為我想省也一時間。」
  「時間」他說:「就是金錢。」
  我說:「在這件案子裏金錢不多。」
  「那你活該多花點時間。」
  「我研究一下再回來。」
  「好主意。」
  我走出來,乘等著我的計程車,回到我自己旅社,進房間,等了十分鐘,又找了輛計程車
到一個三溫暖室,好好洗了個澡,請老師傅好好的按摩了一陣。出來的時候,我乘計程車沿吉
瑞街而回,到了某一個滿意的交叉路口,我請駕駛停車,我付了車資,在這一段地上步行。當
我絕對知道沒人在跟蹤我後,我走進一個藥房,自邊門搭輛計程車直放卞約翰的家。開門的是
個女傭。
  我說:「我是洛杉磯來的賴唐諾。我來見卞約翰.卡文––第二。請妳告訴他這是重要的急
事。」
  「請你等一下。」她說。
  她看看我給她的卡片。小心地把門關上,把我留在門外。兩分鐘後她把門又打開,對我說
:「請進。」
  我經通一個接待玄闕,來到客廳,卞約翰.卡文––第二走過來迎接我,他對我來見他半
點歡迎氣息也沒有。
  「怎麼啦!賴,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工作。」
  「我認為你們偵探社為我做了一件非常成功的工作。」他說:「但是一切結案了呀––付完
錢了。中國話說『銀貨二訖』了。」
  他沒有要我坐下來。
  我說:「我是在做另一件工作。」
  「要是我能幫你忙,我是願意的。」他寒著臉說。
  我說:「我來這裏是為了一件警方有興趣的撞人逃逸案子。」
  「你在說警察老遠從洛杉磯聘請一個私家偵探來這––」
  「我沒有這樣說,我說警方對這件案子有興趣。」
  「對一件撞人逃逸案?」
  「是的。」
  「應該的。」
  「一個傢伙在郵政街和普克街口撞了個人。」我說:「撞碎了他不少東西,而且溜掉了。有
個人想追他,但是撞了一輛才從路旁闖出來的車。這傢伙才能順利逃掉––當然只是暫時的。」
  「你想幹什麼?找到那個傢伙?」
  「我認為我知道他是誰。」我看向他服裝說:「我目前正在想辦法向他攤牌。」
  「我不能說『祝你好運』。」他說:「這些撞了人敢逃掉的人一定是無法無天的。賴,還看
什麼事嗎?」
  我說:「是的,我有事找你談。」
  「目前我正忙著。我在和我父親討論一件要事––」
  「假如你去看醫生」我說:「你要求他給你打針盤尼西林,他給你打了,也不問你原因」
  出來你會怎樣想?」
  「我會說他是個蒙古醫生。假如這是你希望的答案。」
  「正是我希望的答案。」
  「好了,我說過了。」
  我說:「這正是你所做的。你走進我們辦公室,說出你要的藥品,就走了回來。」
  「我給你們一個特別的形容。這不是藥品,我也沒病。」
  「你也許沒有想到你有病,但是你從另一角度再看看你的情況。量量脈搏,體溫看。」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賴。」
  我說:「你想建立一個假的不在場證明。你親手佈置好。你要我們替你找出來。這樣使你顯
得無辜一點,你可以說是花了不少鈔票請私家偵探替你––」
  「賴,我實在不喜歡你的態度。」
  「你這個計畫的缺點是你不敢找完全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你一定要找個可信託的朋友。然
後,為了不使雪曼名譽受損和加強你的不在場證明,雪曼必須再找一個她的朋友美麗。」
  「你到底在說什麼?反正我是完全不懂。」
  我說:「在你確定我們會接受你這件案手後,你穿上件皮外套,戴頂海員帽,跑去汽車旅館
放了點東西進去,讓我來找到它。
  「我不太暸解你怎會選上這一家汽車旅館。你也許以前住過那裏,覺得那真有些什麼名堂
,也許你隨便挑到的。
  「假如你告訴說,你想掩護的星期二晚上是什麼事,我也許可以幫你忙。我們的工作本來
就是幫人忙的。我們也希望能幫助你。」
  他慢慢,泠冷,生氣地說:「有人警告過我不要隨便找私家偵探。有人說私家偵探知道客戶
秘密後會敲詐客戶。我現在開始相信了。星期一早上第一件事我會通知銀行止付給你們的支票
。我會用電報通知你公司止付原因的。我對你干預我私人事件十分不高興;我不高興你想敲詐
的態度;我討厭你。」
  我打出我最後一張皇牌。「你父親」我說:「不會高興看到太多的宣傳,說他兒子是一個撞
人逃逸的駕駛。對於這一類事我們是專家,有很多私了的法––」
  「等一下」他說:「你在這裏等一下。賴。我有件東西給你。你說的使我想起一件事。你等
一下,千萬別走開。」他轉身,離開這房間。
  我走過去找了隻沙發,坐下。
  腳步聲響,門又打開,卞先生和一位年長的男人一起進來。
  「這是我父親」他說:「我對父親沒有秘密。爸爸,這位是賴唐諾。他是個私家偵探,從洛
杉磯來。我找他們找到星期二晚上我在洛杉磯汽車旅館裏一起的兩個女人。他們很不錯替我把
人找到了。我這裏有一份報告,他們公司交給我的,說他們如何找到這兩個女人,又至少和其
中一個詳談過,發現一切和我所說完全附合。」
  「我依約給了他們公司一張五百元支票作為獎金。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的。良心上說來
我給了偵探社投機心理,增加他們不正當收入,對偵探社名譽是有損的。」
  「現在他自己找上門來,想敲詐我。他訴說我想偽造一個不在場證明,暗示我星期二晚上
混進了一件撞人逃逸事件。大概是郵政街和普克街交叉口吧!?假如我沒聽錯。我現在該如何
處理,爸爸?」
  卞約翰.卡文––第一,仔細地看著我,好像我是一隻從鬥縫下爬進來的怪蟲,在他踩死
我之前要看看清楚似的。
  「把這狗娘養的趕出去。」他說。
  「星期二晚上,你兒子根本不在那汽車旅館裏。他一直在想製造一個假的不在場證明。他
的辦法很差勁。假如警方一調查,單是他製造假的不在場證據一件事,就會把他自己扣死在原
本想避免的罪裏。也同時斷絕了法庭和公眾的同情心。我只不過是同情這傢伙才來管這閒事。」
  卞老先生繼續不屑,蔑視地說:「你說完了沒有。嗯––」
  「賴,賴唐諾。」
  「你說完了沒有,賴先生?」
  「說完了。」
  卞老先生轉向他兒子:「到底是怎麼同事,約翰?」
  約翰用舌頭潤濕了一下他嘴唇。「爸爸,我告訴你事實。我在洛杉磯輕鬆一下,我邂逅一
個小姐,我不過要求和她跳兩個舞。之後她就耍我一招跑了。」
  「結果發現這女人是一個出名流氓的拼婦。現在她失蹤了。
  「她跑掉之後,我碰到一對很好的女孩子。我不知道她們姓名。我們三個人在一家汽車旅
館耽了一個晚上。」
  「我請這個人去找這兩個女人是誰,如此我可以證明,我沒有和這流氓的拼婦在一起––
那個夏茉莉。
  「他工作效率很好,找到了她。現在他自己把自己績效推翻。也許有人給他錢了,也許他
想敲詐些錢。也許兩個女人中有一個不喜歡我,說了謊了,這樣她也可以弄點錢。」
  「這是你要對我說的全部嗎,約翰?」
  「是全部了,爸爸,你幫我忙吧。」
  卞老先生轉向我這:「門在那邊,請出。」
  我向他笑笑。我說:「現在,我對你有興趣了。」
  他走向電話,拿起話筒,說道:「給我接警察總局。」
  我說:「該找的是石警官。石警官負責調查星期二晚上十點半,發生在郵政街和普克街的一
件撞人逃逸案件。」
  卞約翰.卡文––第一連頭都沒回一下。他向電話說:「是總局嗎?我要和石警官說話。」
  當然他可能是在唬人。他的總機未見得把電話真接通總局。我算不定。
  我等著。過不多久電話裏聽得到對方的說話聲,卞老先生說:「警官,我是卞約翰,有一個
私家偵探在我家騷擾,他顯然正在敲詐我的兒子––他向我提到你的名字––什麼?是的,一
個洛杉磯來的私家偵探,名叫賴唐諾。」
  「爸爸,他們公司名稱是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他兒子說。
  「我相信他公司名稱是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社址在洛杉磯。」老先生繼續說:「他顯然是
在替他另一位撞人逃逸的客戶找一個替死鬼––是的,是的,就是,沒錯。他是如此說的。在
郵政街和普克街口,上個週二晚上十點半––是那件事,我怎麼辦?能不能––好,我盡量把
他留到,你要快來。」
  我沒等著聽下去。假如他是在唬人,他的底牌比我硬,籌碼比我多,而且一下都推進桌子
去了。我站起來走人。
  沒有人禁止我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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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8 21:46: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換兩次計程車後,我來到市場街的北方。找了個住的地方。你不能稱它是下等旅館,只能
稱它是垃圾堆。對目前的我正好合用。
  第三街的小店供應了我一件襯衫,襪子和內衣。一家小藥房供應了我刮鬍鬚用物品。在昏
暗,骯髒,不通風的房間裏,我坐在一張會作響的桌子旁,開始想一切發生過的事情。
  卞約翰.卡文––第二急需一個不在場證明。他願意花那麼多金錢,時間來偽造一個。
  為什麼?
  最合理的想法當然是撞人逃逸,但是我提出來的時候,他有恃無恐,一點憂慮也沒有。那
麼,也許他『撲克玩得比我好』,也許我根本想錯路了。
  我走下樓,用電話打卜愛茜公寓,找到她。
  「雪曼好嗎?」她問。
  「雪曼很好」我告訴她:「她也問妳好。」
  「謝了。」她泠泠地說。
  「愛茜,我覺得我在這裏走不對路了。」
  「怎麼會?」
  「我不知道,我在擔心。我想可能答案是在洛杉磯。我希望妳開始調查,週二整個晚上,
洛杉磯到底有什麼刑事案件,做張清單出來。」
  「那會是很長一張清單。」
  「從撞人逃逸開始。」我說:「我特別想到被撞的人受傷很嚴重,而撞人的車子損傷不大」
  不容易被找到,妳懂嗎?」
  「我懂。」
  我說:「也要包括洛杉磯的近郊。譬如五六十哩之內。妳看妳能找到什麼,好嗎?」
  「緊急嗎?」
  「十萬火急。」
  她說:「你根本不在乎一位單身女郎的過末,是嗎?」
  「我回來後,妳多的是週末。」我說。
  「週末也必須要有鈔票。」她反駁道。
  「妳在說什麼?」
  「我只是說,要你代我問雪曼好。」她問:「我怎樣找你?」
  「妳找不到我,我會打電話找妳。」
  「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吧。」
  「禮拜天早上!」
  「是的。」
  「你真的越變越像白莎了。」她告訴我。
  「好吧」我說:「我多給妳一點時間,讓妳多睡一會。我星期一早上打電話辦公室找妳。
  我會叫接電話那一端付錢,我現鈔不多了。」
  「禮拜天沒關係,唐諾。你的事,任何時間都––」
  「不要,這樣短時間妳找不夠資料的。」
  「你怎麼知道?也許一個警方偵探今晚會請我吃飯。」
  「妳蠻吃得開嘛。」
  「也限本市而已。其他城市我不熟。」
  我大笑:「愛茜,決定星期一好了。已經夠快的了。」
  「真的?」
  「真的。」
  「再見。」她溫柔地說,把電話掛上。
  我去郵政街和普克街看一看,這裏天生就該是有車禍。任何人沿著郵政街向前,看過凡尼
斯路綠燈,以為普克街不會有車出來,一定會加速前進。
  一位男孩在街角賣報紙,交通流量很大。
  我從口袋中拿出石警官給我的證人名單,一面在懷疑這張名單是否是齊全的。
  名單上有個女人,職業只寫是販賣員;一個男人,是附近藥局工作的;一個機車駕駛,他
『看到全部』,因為他在路當中;一位男的聽到撞上行人,從他經營的雪茄攤跑出來看是發生
了什麼事。
  名單上沒有販報大男孩。
  我想了一下,走過去買了份報紙,給他兩角,叫他不要找了。
  「這是你常來的地點嗎?」我問。
  他點點頭,他眼睛敏捷地看來往的人群,找恰當的對象來銷份的報紙。
  「你每晚都在這裏嗎?」
  他點點頭。
  我突然說:「為什麼你不告訴警察,星期二晚上你看到那個撞了人跑掉的車禍?」
  要不是我一把抓的快,抓住他手臂,他還真的會逃跑掉。「算了,小鬼。」我說:「說出來
吧。」
  他看起來像隻落入陷阱的兔子。「你不能逼我做我不願做的事情。」
  「誰在逼你?」
  「你。」
  「你還沒真見人逼你呢!」我告訴他:「他們給你多少錢叫你不開口?」
  「你為什麼不管你自己的事?」
  我告訴他:「你這種行為叫做接受金錢,私了刑案。」
  「這一帶我警察朋友不少。」他說:「他們不會喜歡我被別人欺侮的。」
  「你也許有朋友是警察。」我說:「但是現在和你打交道的不是警察。你有當法官的朋友沒
有?」
  我看他畏縮了。
  「當然」我說:「有一個法官是你朋友也許能幫你忙,我不是警察,我是個私家偵探,但我
是不好纏的。」
  「你為什麼和我過不去呢?放我一馬不好嗎?」
  「說話對你有什麼不好呢?」我說:「有人給你錢了?」
  「當然沒有。」
  「把消息留著,準備敲詐些錢?」
  「喔,先生,幫幫忙。我也想出面為正義作證的,但是我發現我不能。」
  「為什麼你不能?」
  「因為在洛杉磯我有些麻煩。我違反了假釋法規,我是溜來這裏的。我不該賣報紙,我該
每三十天向假釋官報到一次的。我不喜歡那樣,我溜這裏來,但是我沒做不正當的事。」
  「你為什麼不報告你看到這件車禍?」
  「我怎麼能?我以為我做對一件事,我記下那傢伙車號,我認為我可以替警方立件大功,
但是我立即發現那會怎麼樣。地方檢察官會叫我做他的證人,代表被告的律師會把我面子剝光
證明我是個假釋逃犯,陪審園會對我不信任,他們又要把我送回洛杉磯,我是那邊的假釋逃犯
。」
  「拿一個小孩子來說,你相當聰明。」
  「我不是小孩子。」
  我向下看他早熟聰明的小臉,他銳利的眼光也看向我,他想找我弱點來打擊我。我手下感
到他瘦削的肩膀,我說:「好吧,孩子,你不許瞞我,我也真心對你。你幾歲了?」
  「十七歲。」
  「在這裏還能混得下去嗎?」
  「還算可以。我現在努力要學好。我在洛城有麻煩,是因為朋友太多了。我一定得跟他們
闖,否則他們笑我『娘娘腔』。我一個人生活就不會出錯。」
  「你那些朋友在洛杉磯幹些什麼?」
  「什麼事都幹。開始是幼稚的孩子玩玩的。之後『殺豬的』殺出來要做頭,他說只有警察
在通緝才能算是玩家。他是非常厲害的人。」
  「為什麼不去告訴你的假釋官?」
  「你叫我去做告密的小人?」
  「為什麼不自己留在家裏,不要出去逛。」
  「別傻了。」
  「所以你一個人溜到這裏來?」
  「是的。」
  「一直沒犯錯?」
  「絕對正直。」
  「把汽車車號給我,我儘可能不把你拖進去。」
  他從口袋中拿出一片從報紙上撕下一角的紙。紙上有硬鉛筆寫下的一個號碼,不易認出是
什麼。
  我小心地認著。
  他焦急、低哀地說:「是這輛車撞上了那個人。駕車的從上坡下來,快得不得了,幾乎撞上
我,我生氣了,所以先記住他號碼。他是個中年大胖子,旁邊有個小金髮的擠在他身上。在街
角處她要去吻他,也許是他想吻她,反正他們在接吻。」
  「你怎麼辦?」
  「我跳著讓開,以為這傢伙會撞上人行道。我記住他號碼––我拿筆,記在報上,他就撞
上這個倒楣人。」
  「之後呢?」
  「他慢下來,我以為他要停車;女的給他說了什麼,他改變主意。加油走了。」
  「沒有人追他?」
  「當然有,一輛在他後面的車要追他,正好一個呆瓜從路邊要開車出來。兩輛車一撞,把
街上弄得一地破片。這時所有人都來幫忙照顧被撞的老人,突然,我自然了解我的處境了,我
要是出來作證,我就作繭自縛了。」
  「開車的是什麼人?.」
  「我告訴過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開的是深色轎車,開得飛快,而且他和他女人在車
裏調情才會撞到人。」
  「有喝酒?」
  「我怎會知道?他腦子裏根本沒有在開車,我走吧。」
  我給他五塊錢,我說:「買些糖果吃,不要耽心。」
  他看看五元錢的票子,快速地拿過塞在口袋裏:「還要我做什麼?」
  我問:「再看到這男人你會認識嗎––開車的男人?」
  他突然警覺地看向我,堅決地說:「認不出。」
  「從一排排的人當中,能認出他來嗎?」
  「不能。」
  我離開他,去查他給我號碼車的車主。
  是輛凱迪拉克轎車,車主陸好佛,登記地址遠在海灘上的一個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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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8 21:46: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在市場街之北的破舊旅館裏,我一直耽到了星期天的中午。在附近的一家小餐店裏吃了早
餐。蛋是不新鮮的,煎蛋的油是一用再用的,咖啡有如泥巴水,土司又泠又濕嗒嗒的。
  我買了份報紙,回到我空氣不通,地毯腐蝕,椅子又直又硬的房間去看。
  『蓋仔』蓋蓋文又製造了頭新條聞!
  他自已把自己從醫院裏出院了。他的離開在在都顯示了他的憂心和懼怕。
  事實上他根本就是把自己躲起來了。
  他的護士和醫生對他的出院和去向根本不知道。
  蓋蓋文的傷勢復原得十分快速,近日巳能自由行動。穿了睡衣、拖鞋和浴抱,他聲稱要自
己走下走道去日光室照點陽光。
  幾分鐘之後,他的特別護士跟去日光室,但是什麼也沒有見到。徹底的搜查醫院,沒有見
到蓋蓋文,也沒有任何線索指示他去那裏了。
  各方猜測都有不同的說法,有的說這賭徒是自行消失的,有的說他是被要趕他出去的敵人
綁走的。
  這暴徒並沒有把他被槍擊第二天,夏茉莉給他帶來的衣服穿走。
  被槍擊當晚,他穿的三百五十元一套的灰服,絲襯衫,二十五元的手繪領帶,都被扣著作
為槍擊證據。
  槍擊的第二天,夏茉莉帶來一隻箱子,裏面有另一套三百五十元定做的衣服,一雙七十五
元定製的鞋,另一條二十五元手繪的領帶及不少絲襯衫和手帕。
  所有這些東西都沒被帶走。在醫院裏『消失』的時候,他只穿了浴袍、拖鞋。
  醫院人員宣稱,穿成這種情形的人,絕對不可能從任何一個出口離開醫院,當然所有計程
車也不會搭載這樣穿著的客人。
  警方駁稱無論院方怎樣說詞,蓋蓋文已離開醫院總是事實,而且他也並不一定要靠計程車
作交通工具。
  各方批評為什麼警方不派人站崗,使他不能跑掉,但是警方反駁這些批評,說蓋蓋文是受
害者。他並沒有開槍,而且別人向他開槍的時候,他身上沒有槍。警方說他們工作繁重,實在
沒有理由派警衛來保護一個『對手』想把他趕出『黃金地盤』的賭徒,雖然警方一再己否認在
本地區尚有賭博集團的存在。
  我用小刀把報上這一段割下來,摺疊一下,放進皮夾裏去。
  因為目前我是在躲避,因為我不太敢出去亂晃,我把無聊的一天用來閱讀,想問題和不離
開房間。
  星期一,我走出去買份報紙。
  新聞在報紙上。
  夏茉莉的屍體,被發現埋在拉古那附近海邊一個淺坑裏。拉古那是洛杉磯南面很出名的海
邊休閒城市。
  海灘最高潮汐線的上面被挖了一個淺淺的坑,但是屍體分解的惡臭,從沙裏冒出來,於是
屍體就被發現了。
  從局部的情況,警方認為這個海坑是被人在晚上匆匆挖成的。有人用車載了屍體,從岩邊
路旁停車把屍體摔下,摔下前女郎是死的。然後有人快速地在鬆軟的沙灘挖一個坑,埋了屁體
,溜了。
  屍體檢查,驗屍官認為她已經死了一個星期了。死者被人兩槍擊中背部––泠血而有效,
幾乎是立即致命的。兩顆致命的彈頭,都找到了。
  洛杉磯警方因為女郎拒絕合作,不肯把蓋蓋文槍擊內情告許他們,所以在女郎失蹤後決心
坐觀其變,現在拒作任何聲明。奧蘭治郡的行政司法長官對匪徒公然姚釁十分冒火,決心處理。
  多方查證,警方的調查集中在最後一晚夏茉莉被人見到,和她一起離開的一個年輕男人身
上。警方現在認為那一晚就是她死的一晚。警方對這位年輕男人有很好仔細的描述,已經循線
在追蹤。
  我找了個電話亭,用收話人付款方式接辦公室的卜愛茜。
  我聽到電話那一端我們的接線生說:「柯太太說賴先生來電話的話,她要聽。」
  一會兒之後,我聽白莎歇斯的里的叫喊聲,自電話那端大聲道:「唐諾,你渾帳小白痴。你
到底想幹什麼?是什麼人在管我們公司的業務。」
  「這一次又怎樣啦,白莎?」我問。
  「又怎麼啦?」她喊道:「你脫不了身,你想敲詐我們的客戶。你會使我們執照吊銷的。我
們客戶已經止付了五百元獎金的支票。又怎麼啦?又怎麼啦?你私自跑到舊金山去把腦袋伸出
來。舊金山警察在找你,我們偵探社信譽給你弄壞了,五百元獎金進了抽水馬桶了,你還要叫
公司給你付電話費,你以為是怎麼啦?」
  「我要向愛茜要一些資料。」我說。
  「那你自己付你的電話費」白莎大喊道:「以後我們這一頭再也不接這裏付錢的電話。」
  她把電話切斷,我認為她是把電話線從根拉斷的,不是掛斷的。
  我掛上電話,坐在電話亭裏計算我剩餘的現鈔。
  我沒有足夠的錢來浪費再打電話給愛茜了。
  我走到電報局,給卜愛茜一通收報人付款的電報。
  『速電告資料。一街市場街電信支局留交本人。』
  希望白莎不會想到拒收受方款的電報。
  我回到我的鴿籠旅館房間,倒在床上等時間的消失。
  舊金山報紙的中午版刊出了有用的消息。洛杉磯夏茉莉的被謀殺突然在這裏熱鬧起來,因
為它有特別的地緣關係。
  報紙頭版的報頭是這樣的。
  『本地出名銀行家之子,出面提供匪徒槍擊資料。』
  報上說卞約翰,卡文––第二自動向警方提供消息,他是那天下午在酒廊裏和夏茉莉跳舞
的人,他也是使漂亮的夏茉莉離開她同伴的人。
  這位少年勝利的光彩結果變成了出奇的丟臉,因為小姐假借『尿遁』,一去就沒有再出現。
  年輕的卞先生說,隨後他又遇見了兩位來自舊金山的女郎。這一個晚上是和她們共渡的。
他不知道她們姓名,所以他請了洛杉磯一家私家偵探社替他找到了這兩位女郎的身分。
  卞先生把這兩位女郎的姓名告訴了警方,由於這兩位女郎是舊金山正當職業的正式雇員,
而且這兩位女郎在洛杉磯只是請卞先生帶她們去幾個正當場所觀光,所以警方沒有公佈這兩位
小姐的姓名。記者確知兩位小姐會被警方傳詢,而且對卞先生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加以證實了。
  報上登了卞約翰.卡文––第二的一張照片。是一張專門報社照相人員拍的整潔、清晰的
照片。
  我走去報館,找到沖洗照片的部門,以二支便宜的雪茄換到了一張平光紙的照片,照片照
得好極了,一看戲知道是卞約翰.卡文––第二。
  我趕回電報局。沒有愛茜給我的電報。
  我乘街車到羅美麗的公寓。她在家。
  「喔,哈囉!」她說:「請進。」
  她眼睛閃閃發光,她穿了一件漂亮衣服,顯然才從一隻紙匣裏取出來。匣子上有舊金山一
家最貴族化服飾店的標記。
  「今天不工作?」我問。
  「今天不。」她神秘地笑著說。
  「我認為妳假期完了,妳應該回去工作了。」
  「我改變主意了。」
  「那職位呢?」
  「我是個自由人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看呢?」
  「這樣合適嗎?」
  「別傻了。」
  「美麗,妳在自斷歸路。」
  「為什麼要回頭呢?」
  「妳可能仍需要工作才有飯吃。」
  「我不會,我要出門了。不回來了。永遠不回來。」
  「這是新衣服吧?」
  「好不好看?穿了連身價都不同。我找到它,它像是為我定做的。連一點修改都不需要,
我高興死了。」
  她一直站在落地長鏡子前面。現在她抬起二雙手臂,轉一圈要我看她曲線。
  「是不錯。」我說:「妳穿起來更好看。」
  她坐下,把兩條腿架在一起,用撫摸的方式把裙子在大腿上弄弄整齊。
  「這一次」她問:「你來又有何貴幹?」
  我說:「我來警告妳不要把回頭的橋燒掉了。有關於卞約翰的不在場證明,妳向『我』說謊
是沒有關係的。」
  「卞約翰.卡文––第二。」她裝出一本正經,笑著說。
  「好,就算他是第二。」我說:「妳向我說說沒有關係,但是向警察說謊則是另一件事。」
  「唐諾」她說:「你是一個好人,你是個偵探。所以你腦子骯髒多疑。你來這裏暗示我說謊
,為的是給卞約翰,卡文––第二,一個不在場證明。而我是逗著你玩玩,看你怎麼說的。」
  我說:「我詰間妳妳無話可說,而且不能堅持自己的說詞。」
  她大笑,好像整件事是十分好玩的,她說:「我不過是引你說話,唐諾。亂胡扯的。」
  她把自己移到長沙發來,坐在我身旁,把一雙手放在我肩上,溫柔地說::「唐諾,你為什
麼還不放棄?」
  「因為我已經放進腦子裏去了。」
  「你沒有辦法和鈔票及勢力來門的––在這個城布不行。」
  「什麼人有鈔票:」我生氣地問。
  「目前。」她說:「卞約翰.卡文––第二,有鈔票。」
  「好吧,什麼人有勢力?」
  「我來告訴你,卞約翰.卡文。」
  「妳沒有加『第二』呀!」我揶揄地告訴她說。
  「不需要呀。」
  「真的?」
  她點點頭:「我是指卞約翰.卡文,這位老人家,他自己出馬了。」
  我考慮一下她說的話。
  她說:「你在強出頭。你做了你不該做的事。你說了你不該說的話。唐諾,你為什麼不肯順
應潮流?」
  「因為我天生不是如此的。」
  「你已經損失了五百元錢。你把自己和警方敵對,有通令目前他們要提你回總局,你真的
麻煩大得很。假如你肯長大成熟點,這一切都可以擺平的。警方會撤消找你的命令,五百元支
票仍可兌現,每件事情又會變得完美了。」
  「所以妳又回到不在場證人故事去了?」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不在場證人故事呀。」
  「妳在我前面放棄過。」
  「那只是你在說。」
  「我知道妳放棄過。」
  她如入夢受催眠地說:「卞約翰.卡文––第二,杜雪曼和我都堅持這個故事。你來了。你
說我對你變了供。我否認。卞約翰.卡文––第二說你想勒索他。警方說你去警局鬼崇地想找
一些資料可以勒索你自己的客戶。還不夠聰明呀,唐諾。」
  「所以,妳決心出賣我了?」
  「沒有,我決心把自己出賣了。」
  「美麗,妳騙不過人的,千萬別去試。」我求她。
  「你管你的事,我的事我自己管。」
  「美麗,真的不可以幹的。妳也逃不了的。有人在法庭上一詰問妳,妳就糊塗了。」
  「你現在再試試詰問我看。」
  「即使我再捉住妳小辮子,又有什麼用?只能使妳再學乖一點?」
  我說:「妳在替一堆外行人工作。他們認為可以把事情安排好。美麗,妳是個好女孩子。我
不喜歡見妳和任何事連在一起。這件事將來對妳非常不利的。」
  「現在對你才不利呢!」
  我站起來要走向門口。我說:「妳頑固不化,妳會見到對誰不利的。」
  她跑兩步向我:「唐諾,不要這樣就走了。」
  我不理她。
  她用手握住我的手:「唐諾,你是個不錯的人。我不喜歡見到對你不利的事。你在反抗權力
、勢力和金錢。他們會把你壓扁,摔出去。你會信譽破產,做勒索的被告和失去你的執照。唐
諾,我能幫你忙。我對他們說過,假如不放掉你,我就不合作。他們會同意的。」
  我說:「美麗,讓我們從冷靜的邏輯來看。這件事幾乎讓卞約翰.卡文––第二花了一千元
錢,來製造一個不在場證明,還不包括他們付妳的在裏面。我想杜雪曼心腸軟,他們沒有付她
多少。他們第一次付妳二百五十元。他們第二次回來,可能真花了點錢。」
  「妳就開始買衣箱和衣服。妳要做一份口供,然後出國去旅行,也許去歐洲。」
  「好吧」她生氣地說:「他們要我走。他們付我錢,不少錢,他們用勢力保護我,很大的勢
力。我不去歐洲,我去南美洲。你懂怎麼回事嗎?」
  「怎麼會不懂。」我說:「妳替他們做個口供書,妳上船,至少暫時不在法庭的管區之內了
。他們只能經過美國領事館問妳問題。妳––」
  「不是這樣。」她說:「你是以局外人眼光來看這件事的。我是從我的立場來看的。」
  「你不會懂一個女人到大城市來想生存。她能首先見到的是一大堆花花公子,他們只是花
花而已。」
  「一開始也許妳認為暫時沒人管,輕鬆一下沒關係。妳也高興終於自己有了一個公寓,做
任何事不必請問任何人,妳自己是大人了,老闆了。妳以為隨時想收心都可以,只要停止活動
,找個正當事做。心想憑自己能力,找個工作,拿固定薪水,不會困難的。」
  「事實上不是如此。這是包了糖衣的藥丸。外面的糖衣嚐完了裏面只有苦藥。」
  「妳不是獨立的。妳是經濟和社會的一份子。妳要肯玩,妳有本錢的時候可以玩一陣,年
老色衰就玩完了。妳要想正經工作上出頭,一千個也不見得成功一個。」
  「過不多久,妳想到安全保障了。妳想到家,孩子和––和受人敬重。妳希望有個愛妳、
妳愛的丈夫。妳要家了。」
  「但是別人找妳不是來找太太或想成家的。妳的身上全身都標示著花花女郎。妳見到近視
眼女會計嫁給了管檔案傻呼呼的小子。但沒有人向妳求婚。全城好一點餐館的僕役都認得妳『
妳身上有標記。」
  「公司裏找妳的人不少,都是有家的。老闆真真假假打妳屁股,給妳說黃笑話,自以為風
流。妳見到一二個不錯的小子,賭咒自己是單身漢,三杯黃湯下肚,他們把皮夾拿出來給妳看
太太,小孩的照片。」
  「唐諾,我受夠了,我要坐船走了。去一個沒人知道我背景和過去的地方。我穿好的衣服
、漂亮、吸引人。我要坐在甲板的帆布椅上,整天什麼也不做,只是看別人。我要找一個對我
合適的人。」
  「把妳自己送給第一眼見到的合適人選?」我問。
  「還不至於如此不值錢,也沒如此急。但是我要見到我有興趣的男人,或發現什麼男人對
我有興趣,我會和他詳談的。我要知道他對生活的看法,我會遷就他的。」
  我說:「妳看這一類大洋輪廣告太多了。廣告上有月光、有熱帶和風,有日落的海洋,有穿
了禮服的白馬王子,甚而音樂––」
  「不要說了,唐諾。」她說,尖聲笑著:「你越說,我越想去了。」
  她的笑聲不一樣,我向她眼睛看去,她眼中充滿了淚水。
  我說:「美麗,我知道妳有苦衷,妳一開始就交上了這一類朋友,妳不容易脫身。就算妳全
身有了標記,妳為什麼不另找一個地方,找一個工作,重新交一批朋友呢?」
  「說來容易。」她說:「把我已經有的全拋棄?重新從一個吃不飽的薪水開始,而且寂寞得
像一個人到另外一個星球一樣?」
  「我是個活躍的人,唐諾。我要有人看我,我看別人。我充滿活力,我不是『在家』一類
的。我要看好的秀,聽好的音樂,在好的夜總會跳舞,我要奢侈、豪華。」
  「沒有錢,哪有這麼多享受呢?」
  「乘頭等艙旅行,就有了。」
  我說:「聽起來蠻好,但是妳逃不了的。」
  「千萬別再這樣對我說。」
  「最後妳一定會面對偽證罪的。」
  「不要潑泠水,唐諾。這是我一個機會,我要捉住它。我這一生已經畏首畏尾好多次,損
失了不少機會了。這次我絕不放棄了。也許你不高興,但是我已經決定不回頭了。老實說,我
現在有些擔心,你蠻幹下去,你自己會越弄越糟。唐諾。聽我的,罷手吧。我什麼都不管了,
我要去里約熱內廬去了。」
  「什麼時候走?」我問。
  她說:「時間和方法是我不作興和你討論的機密。但是我是去定了,而且快得會使你吃驚。」
  「好吧」我說:「是妳自掘墳墓。」
  「錯了」她說:「是我掘開了墳墓。」
  「那恭禧妳了。」我說。
  「謝謝你,唐諾––唐諾」
  「什麼事?」
  「你結婚了嗎?」
  她嘴唇上露出渴望的半笑。
  「沒有。」我說,把門打開。
  「我就知道。」她說。
  我走出她公寓。我走去電信總局,又給愛茜一份受方付款的電報。
  『籌碼過大,不可能小於謀殺案件。專注謀殺案,餘皆放棄。速速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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