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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二十九 逼出來的真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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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3} 264-22737-134-3846[4]-17.2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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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6: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柯白莎一百六十五磅的體重,坐在會吱吱叫的迴旋椅裏,連椅子都好像在分擔她心中
的憤慨。
  「你什麼意思,我們幹不了這件事?」白莎問。一拳擊在桌面上,鑲在戒指裏的鑽石
,跟了她的手動在閃爍發光。
  我們可能的客戶,在來的時候給我一張名片,名片上除了『MT顧』三個字外,什麼
也沒有。他說:「我老實說好了,––嗯––嗯––柯小姐–––還是柯太太?」
  「柯太太」白莎簡短地說:「先生死了。」
  「好,柯太太」顧先生順理成章地說:「我要找一個市內最能幹,第一流的私家偵探社
給我服務。我問一個通常都能給我較好建議的朋友,是他推薦我到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來
的。」
  「我來這裡。發現柯賴二氏的柯氏,是個女人。而賴––」顧先生看看我,猶豫地在
找措辭。「有話就講,沒關係。」我說。
  「好,老實說」顧先生脫口而出:「事情變成要動粗的時候,你能不能自保尚有問題。
你從水裏撈起來馬上秤也超不過一百四十磅。我心目中的偵探是個大男人,有攻擊性,拳
頭粗,必要時擺得平的。」
  白莎再次調整一下她的坐姿。坐椅也再次憤慨地吱嘎作響。「頭腦。」她說。
  「什麼?」顧先生問。
  「我們要賣給你的是頭腦」柯白莎說:「我管營業方面的接洽。唐諾管外勤,這小伙子
頭腦好得要命,你別小看了。」
  「喔,是的–––嗯–––一定的。」顧先生說。
  「也許」我說:「你偵探小說看多了。」
  他善意地笑了一下。
  我說:「你已經有機會看清楚我們了。你不中意的話,沒有關係,你可以走的。」
  「不,等一下。」柯白莎趕快接下來說話,兩個眼睛像鑽石一樣盯著好挑剔的顧先生
:「你需要的是私家偵探社。我們能給你效果。我們能達到你要求,你還有什麼好怨的。」
  「我是要好的效果」顧先生承認說:「我要的就是效果。」
  「你知道一般的私家偵探怎麼來的?」柯白莎受到刺激,發出不太悅耳的聲音說:「退
伍警察,或是被趕出來的警察,大個子,有肌肉,去鏟雪是一等好手。腦袋裏面也是死肌
肉。
  「你看的偵探小說會寫主角把別人牙齒都打下肚去,就把兇殺案破了。你去找那種偵
探社,他們是看你鈔票行事的。要是你出得起,他們每天放上三、四個作業員,每人每天
五十元,到你吃不消為止。也許有效果,也許沒有。
  「你要對我們有興趣,我們只有一個作業員,那就是這位賴唐諾。我告訴過你,但我
還要再告訴你一次,這小子聰明得要命。我們也只要你五十元一天,開支照算,但是你會
得到效果。」
  「你付得起五十元一天嗎?」我問。目的殺殺他的神氣。
  「當然付得起」他噴鼻息表示輕蔑道:「要不然我也不會來這裏了。」
  我用眼示意白莎別開口。「好了。你來這裏了。」我告訴他。
  他猶豫了很久,顯然是不能做個明確的決定。過了一會,他說:「你們說得也對,我這
件工作用腦比用肌肉有用。也許你們辦得來。」
  我說:「我不想替一個一開始對我們能力有懷疑的人去工作。你為什麼不再多跑幾家看
看有沒有更合意的。」
  白莎怒視著我。
  顧先生深思地說:「我想找一個失蹤的男人。」
  「幾歲?」我問。
  「大概三十歲」他說:「也許三十二歲。」
  「形容一下。」
  「他大概五呎十一吋,一百八十五磅左右。鬈髮,藍眼,有獨特性格。」
  「有照片?」我問。
  「沒有照片。」
  「姓名?」
  「姓洪,叫國本。所有熟朋友叫他阿國。」
  「最後地址是哪裏呢?」
  「皮靈街,八一七號。他在那裏有一個公寓,是四十三號,他離開得十分突然。除了
一個手提箱他什麼也沒帶。」
  「公寓是租的?」
  「我想租金付到了本月二十號。」
  「什麼職業?」
  「我相信他是寫小說的。」
  「那一帶」我說:「住的人都有點狂妄不羈。是有很多作家、藝術家住那裏。」
  「正是如此。」顧先生說。
  「你為什麼要找洪先生呢?」
  「我要和他談話。」
  「要我們怎麼著手?」
  「找到這個人。不要讓他知道有人在找他。只要把他現在在哪裏告訴我。」
  「就那樣?」
  「就那樣。」
  「洪先生是個作家?」
  「我相信他在著手寫本小說。我知道他在寫,但不知道內容是什麼,這位先生認為寫
小說的最忌和別人討論情節。他認為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不熱心你情節的,這種人
使你寫下去的意志都會消失。另外一種十分熱心你情節,不斷發問。最後說故事說多了,
懶得寫了。」
  「那他是保守秘密派的?」
  「沉默寡言派的。」他說。
  我仔細看看我們的新客戶––一條舒服的便褲,燙得筆挺,一件價格昂貴的運動上裝
,一件純綿的短袖襯衫,一條波羅領帶。絲質的領帶上一塊藍色的礦石夾在合適的位置。
  他看到我在看這塊石頭。「貴橄欖石。」他很高興地說。
  「什麼是貴橄欖石?」
  「貴橄欖石是一種半珍貴的玩賞寶石。以重量––一盎司比一盎司來計算,是比黃金
貴的。比較少見,可以形容是銅跑進了瑪瑙裏去。不是真正這樣,只是給你個概念。」
  「你收集礦石?」我說。
  「還有點興趣。」他說。
  「這塊石頭自己找到的?」
  「不是,我交換來的,這是塊很好的標本。」
  「這位姓洪的,你最後什麼時候見到他?」我問。
  白莎說:「等一下,在談細節之前。我得先決定原則。」
  「原則?」顧先生問。
  「定金。」白莎說。
  顧先生眼光離開我,向她看著。
  「多少錢?」他問。
  「三百五十元。」
  「賣給我什麼?」
  「本公司的服務。唐諾五十元一天跑腿費和我在辦公室的坐鎮指揮。開支是向你實報
實銷的。」
  「坐鎮指揮要不要錢?」
  「包括在五十元之內的。我們兩個是一組,開支外五十元一天,都包括在內了。」她
說。
  他看看白莎,她坐在那裏像一捆帶刺的鐵絲網。年齡六十五左右。
  「合理。」他說。
  「支票本在身上嗎?」白莎問。
  他不喜歡別人催他。他又猶豫了,伸手進口袋,拿出一個皮夾。
  他把椅子向白莎桌旁一移,什麼人也沒說話,他開始數出五十元一張的現鈔。
  白莎把身軀向前傾一點,試著去看他皮夾裏到底有多少張這種鈔票。他把皮夾一側,
使她看不到。
  室內鴉雀無聲,顧先生一次一張,拿了七張五十元的全新、脆脆的現鈔,放在白莎桌
上。
  「好了。」我說:「你最後見到姓洪的是什麼時候?」
  「這很重要嗎?」
  「我想是的。」
  「我從來沒見過他。」
  「有關他的事你都告訴我了?」
  「沒有。我把一個好偵探需要知道的都說了。」
  「我們還需要『你』了解一點。」
  他用不太高興的眼光看我一下,然後湊到白莎桌上,用他中指敲著他才放在桌上的錢
。「這個」他說:「是你要知道我的全部背景。」
  他站起來。
  「報告怎麼給你法?」我問:「郵寄?還是電話?也就是說,我們怎樣和你聯絡?」
  「你們不用和我聯絡」他說:「我和你們聯絡。我有你們電話號,你們知道我的姓,知
道我要什麼。」
  「等一下」我說:「我要看一下地圖,對你說的位置確定一下。」
  他猶豫地在快到門的地方站定。
  我匆匆來到自己辨公室,對我的私人祕書卜愛茜說:「白莎辦公室裏有一個男人,三十
二歲左右,很挺的便褲,運動上裝,馬上要離開。抄下他車號,要是他乘計程車,找到計
程車車號。」
  「喔,唐諾」她絕望地說:「你知道我做不了偵探。」
  「妳只要不神經過敏,妳就沒有問題。」我說:「妳先去電梯口等到,和他同一個電梯
下去。在電梯裏想點別的事,不要去看他。假如他起疑了,就不要勉強。不過很可能他腦
子裏會在想事情,根本沒注意到妳。」
  我回進白莎的辦公室,正好顧先生離開。白莎用手指在數那些錢,抬頭向我道:「我不
喜歡這個自以為是,傲慢的王八蛋。」
  「他是來表演一下的。」我說。
  「什麼意思?」
  我說:「他來這裏的時候,早對我們的組織瞭如指掌了。說妳是女人,我不像摔角高手
,只是演戲的一部分。」
  「你怎會知道的?」
  「我感覺到的。」
  「他為什麼要這樣表演呢?」
  「使我們處在守勢的地位。」
  白莎按鈴叫她的秘書進來,把錢交給她說:「拿去存在樓下銀行裏。」
  我突然來了一個靈感,「剛才在這裏那個人,顧先生」我問那女祕書:「他一進來說些
什麼?」
  「他要想知道柯太太是否有空。」
  「他不是只看到門上柯賴二氏招牌,一點都不知內情闖進來的?」
  女祕書搖搖頭說:「他是知道柯太太的,因為他指名要找柯太太。」
  「他說了『柯太太』三個字?」我問。
  「絕對是說了『柯太太』三個字。」
  我向柯太太笑笑。
  她鑽石一樣硬的眼睛,思慮地眨著。
  我說:「那傢伙絕口不提自己的事。」
  「這一點倒沒關係,鈔票是真的就好。」白莎說:「我們管他是什麼人。先把三百五十
元給他用完,然後他不再付錢不理他。」
  「我對整件事都不太喜歡」我告訢她:「我們從電話簿來查查看。」
  「喔,唐諾,我們不可能把全市每一區,每一個姓顧的都查過。我們先看看我們這一
區,有多少個姓顧的。」
  「MT顧。」我提醒她。
  白莎把我們這一區的電話簿打開,找到了姓顧這一欄。「MT顧––」她說:「一個顧
明妲,一定是女的––一個顧明登––一個顧莫石––一個顧閩則,喔,不行,他可能是
任何一個人。」
  「他很神氣的樣子,說不定社交界裏蠻出名的。查查加州名人錄看。」我建議。
  白莎在身後書架上抽出加州名人錄打開說:「嘿,這裏也有不少姓顧的。這個顧梅東有
一點像我們的客戶。」
  我看一下照片,不錯,很像我們這位MT顧先生,只是年輕了五六歲。他是一位成功
的股票大王的兒子。老子已過世。這位顧梅東先生大學畢業,有學位,專攻公共傳播。已
婚,太太名字施佩麗。沒有子女。參加俱樂部的名單列了長長一大堆。這傢伙除了接受過
父親大筆遺產外,顯然一生從來沒做過事。
  「他奶奶的」白莎說:「狗娘養的不肯說真名。」
  「那沒關係,反正我們知道了。」
  「是的,知道了。」
  我回自己辦公室等候愛茜回來。
  愛茜回來帶來報告。「他乘計程車走了。」她說:「是黃色車行的車。我弄到車號了。
他是請車子在路邊等他的。那計程表是扳在等候上的。駕駛看他出來就開門。我們的人進
去車就走了。」
  「妳沒能跟得上?」
  「附近沒有空計程車。」她說:「我告訴過你,唐諾,我做不來偵探。」
  「那計程車什麼車號?」
  「這個我看清楚了。黃色車行一六七二號。」
  「很好,愛茜。」我說:「辦得很好。我只是要弄清楚,他為什麼出了鈔票來騙我們。
這件事不關妳的事了。多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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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7: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皮靈街八百一十七號是從一幢三層住家改成公寓房子的。
  曾幾何時,這一帶住宅房子都是市內最豪華的。當然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市區擴大,把近郊都吞噬下去。大而奢侈的住宅漸走下坡。出售後有的變了一間一間
出租,有的變公寓。底層則拿來營業。有理髮店,小辦公室,及沒有特性的雜貨店。
  我經過一家只有一隻椅子的理髮店,找到樓梯,爬上二樓,找到四十三號公寓房,站
在門口聽著。
  從貼鄰四十三號南側的四十二號內,我可以聽到連續的打字聲,偶而停一下,接下去
又是一串的打字聲。但是我要找的四十三號,裏面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輕聲地在門上敲了兩下,沒有人應門。
  四十二號門內打字聲繼續著。
  我站在昏暗不明的走廊上,一時不知該如何進行。我把手放在四十三號公寓門把上。
門沒有鎖。我把門輕輕向內推一、兩吋,門無聲地應力而開。
  我把門關上,又敲門。這次比較重一點。
  沒有人應門。
  我又轉動門把,把門推開,向裏面觀看。
  這是一間連傢俱出租的公寓。不管曾有什麼人住在裏面,他離開得十分匆忙。地上有
兩隻空的紙板箱,和一些舊報紙。抽屜被打開,裏面東西拿掉,但沒有關回去。房間只有
一間,我右手側有一個小小可煮東西吃的地方。遠端有個開著的門,通小浴室。有一個布
幔式的壁櫥,布幔拉開著,看得到牆上的壁床。空的衣架掛在一根金屬桿上。
  我很想進去看一下,但是有一個靈感如此不妥。我退後一步,把門關上。
  四十二室裏的打字聲已停止,我聽到走向門口的腳步聲。
  我舉手重重地敲四十三號的門。
  四十二號公寓的門打開。一個快到三十或是三十才出頭的女人,站在門口上下地看著
我。
  我笑笑,使她對我放心。我說:「我是在敲四十三號的門。」一面又重重地敲了兩下。
  「你是洪國本的出版商嗎?」她問。
  我回頭思慮地看她說:「妳為什麼這樣想呢?」
  「因為洪國本在等他的出版商。」
  「噢,我懂了。」我說。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呀。」她說。
  「要回答嗎?」
  「我想是的。」
  「妳可以等洪先生回來,問他呀。」我說。
  「我想他不會回來了––也許我能幫你忙。」
  「也許妳能。」
  「能請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問。
  我把眉毛抬起:「有事情發生嗎?」
  「你知道的呀。半夜三更有人來,抽屜開開關關乒乓響,把東西都裝在紙匣子裏,弄
下樓去。」
  「幾點鐘?」
  「早上一點鐘。」
  「妳見到他們了?」我問。
  「我忍不住了」她說:「他們這樣來來回回,乒乒乓乓我怎麼能睡得著。我起來,穿了
件罩衫,開門,但這個時候,他們跑掉了。」
  「什麼時候?」
  「二點半。」
  「有幾個人?」
  「兩個,我想。」
  「洪國本和他朋友?」
  「我沒聽到他們說什麼。我沒聽出阿國的聲音。」
  「說話聲是另外兩個人的,他不在內。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阿國的出版商?」
  「不是,我不是。」我說:「不過我希望在他和出版商談話之前,先找到他和他談談。」
  「你是個著作代理人?」她問。
  「也不完全––像妳說的。我目前只能告訴妳,我希望在他和出版商見面前,我能先
和他談談。」
  「你也許想要他的電影版權吧。」她說。
  我用肩部做了一個無奈反對的動作說:「那是妳在說。」
  她看看我說:「要不要進來坐坐?」
  我猶豫地看看洪國本的房門,「我想他是不在家。」我說道:「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
回來吧?」
  「我想他遷走了。我想他不回來了。」
  「欠了房租?」
  「據我所知,每月二十號他付房租,都是先付的。這個地方不付房租是不行的,付不
出就滾蛋。」
  「那麼硬,嗯?」我問。
  「就那麼沒人情味。」
  我跟了她到她的公寓。這一間比隔壁一間稍好一點。兩扇有百葉窗的門,後面是壁床
。有一張飯桌,一張打字桌。打字桌上有架手提打字機和不少原稿。
  「妳是作家?」我問。
  她指指一張直背椅。「請坐」她說:「假如你是出版商,我想和你談談。」
  「老實說,我不是個出版商。」我告訴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妳忙。妳寫的都是什
麼題材?」
  「我在寫小說」她說:「我自己認為是部好小說。」
  「這部小說寫多少了?」
  「一半多一點。」
  「角色如何?」
  「很突出。」
  「性格上的衝突?」
  「不少。我的小說裏有懸疑。有主角左右為難,面臨必須選擇的場面,讀者會十分感
興趣,到底他做了什麼決定。」
  「真是太好了。」我說:「這個洪國本,妳對他清楚嗎?」
  「還相當清楚。」她說:「他來了五、六個禮拜了。」
  「什麼使你想到我是他的出版商?」
  「我知道他的出版商要來看他,他也在拚命趕他的小說,猛敲打字機。他是用兩個手
指打字的。」
  「妳知道他的小說是什麼題材嗎?」
  「不知道,我們說好彼此在出版前,不問小說題材的。我自己也有迷信,詳細內容是
不和人討論的。否則會造成小說取材的雷同。」
  我同情地點點頭。「妳和阿國是好朋友?」我問。
  「好鄰居」她說:「他已經有女朋友。」
  「又如何?」我問。
  「白南施」她說:「我今天下午找個時間去看看她,問她知道些什麼。你看,我們沒有
電話。」
  「就住附近?」我問。
  「上面,八百三十號。」她說:「就在街上面幾個路口。她住六十二之一公寓,我希望
她會知道一點。」
  「有理由,連她也會不知道嗎?」
  她突然說:「男人都一樣的。」
  「什麼一樣的?」我問。
  她澀澀的突然生氣道:「他們喜歡東逗西逗,真正要負責的時候|他們退出––溜了,
逃走了。你找不到他了。」
  「妳認為阿國是這種人?」
  「天下男人那一個不是這種人。」
  「出版商也包括在內?」
  她比較軟化了一點,又把我從頭到足看了一次。「假如你是個出版商」她說:「你與眾
不同。不過,無論你怎麼說,我總認為你是個出版商。」
  「我想做個出版商。」我說。
  「你是別人出錢,你代為出版的?」
  我搖頭:「不是,不是的。」
  「你並沒有告訴我你的姓名。」
  「妳也沒有呀。」
  「我是傅麥琪。」她說。
  「我是賴唐諾。」我告訴她:「我會再回來看看洪國本回來了沒有。假如他回來請妳告
訴他賴唐諾急著要見他。」
  「我怎樣告訴他?賴唐諾為什麼急著要找他?」
  我猶豫了數秒鐘,好像要決定是否告訴她似的,之後我說:「我還是親自告訴他好一點
。我倒不是故意賣關子,實在那樣好一點。」
  我站起來,走向門口。一面說:「傅小姐,妳幫了很多忙,謝謝妳。」
  「我還見得到你嗎?」
  「也許。」我說。
  「我覺得我的小說真的值得一看。」她說。
  「我相信是的。」我告訴她。
  她站在走廊上,看我下樓。
  我汽車裏正好有一台中古的手提型打字機。它狀況相當好,合適地放在一隻箱子裏。
我把它拿出來。走幾步,來到皮靈街八百三十號。找到在二樓的六十二之一公寓。我在門
上敲門。沒有回音。我走回幾步,敲六十一之一的門。
  應門的女人是個褪了光的金髮女郎,眼睛下面有了脂肪積存下來的口袋。但是曲線仍
舊很好,也還有吸引力。她穿件上衣和褲子。從她臉上表情我可以看出來,她是在等什麼
人,而我讓她大大失望了。
  我說:「請妳原諒我,夫人,但是我急著需要一點錢,我想把這台打字機賣掉。」
  她眼光看得出,馬上有了興趣,她說:「要多少錢?」我說:「我的名字是賴唐諾,我是
個作家。我現在要錢用。我希望妳試試這個打字機,妳肯出多少錢。我急著用錢。隨妳出
多少都可以。」
  她說:「我已經有一台打字機了。」
  「不會有這台好的。」我告訴她:「這台字體好,排列整齊,打出來的稿紙––給人好
印象。」
  這下說到了她的心裏。
  「妳試著打一段原稿」我又說:「像排字排出來一樣,任何編輯都會注意看一下的。」
  「你怎麼知道我寫稿?」她問。
  「我在走廊走過好像聽到打字聲音。」
  「什麼人叫你來看我的?」
  「沒有人。我只是急著用錢,一定要賣掉這機器。」
  「現鈔?」
  「現鈔。」
  她搖搖頭:「這裏很多人用打字機,沒有一個人買得起你這台東西。」
  我說:「妳試一下不買沒有關係。我也許可以和妳換一台打字機。我拿妳的打字機,妳
拿我的,貼我少許現鈔。」
  「貼你多少?」
  「我要先看妳的打字機。」
  她看看她的錶說:「進來吧。」
  公寓是兩房的。另外隔出了一個小廚房。一隻皮面的橋牌桌上放了一台打字機。前面
是一張折疊椅,一堆原稿紙在桌上。整個房間看得出已經住了很久了。不算邋遢,當然也
談不上整潔。
  「妳一個人住這裏?」我問。
  她的眼睛突然生出懷疑。「這不關你的事,我們來看你的打字機。」她說,把她的打
字機移到一隻椅子上。
  我把我的打字機打開,放到桌上。
  她熟練地把紙餵入,試著打字。她用的是兩隻手指的打字方式。但她用得很快。
  「妳寫什麼題材?」我問:「小說?短文?」
  「什麼都寫。」她說:「十項全能。」
  我向室內環視著。有幾本有關作家的雜誌。有幾本有關市場行情的書。有很多信封在
架上,大概是退稿。
  她順手把桌上已打好字的原稿,背面向上,放到椅子上她的打字機上面去。
  「你的打字機不錯。」她說。
  「是很好用。」
  「怎麼換法?」她問。
  「我先看看妳的機器。」
  她跨向椅子,把打字機上一堆原稿又移到書架上。把打字機拿到牌桌上,把我的打字
機推向一旁。吝嗇地拿了一張原稿紙給我。
  她的打字機較老式,而且使用有年,打出來的字也不整齊,字體有點模糊了。用得最
多的『E』和『A』小寫字已相當不清楚了。
  「怎麼樣?」她問。
  我說:「我們交換打字機,妳貼我四十塊錢。」
  她研究了一下我的建議。說道:「我再試試你的機器。」
  這次她比上次多打了很多字。我看得出她很動心。
  「二十五元。」她說。
  「四十」我說:「這機器和新的一樣。」
  「三十元。」
  「算三十五元,不能再少。」
  「你真斤斤計較。」
  「我急著要錢。我的打字機不錯。妳的修起來很困難。」
  「這我知道。」她靜了一陣問:「能不能今天給你十五元,二十元兩週內付清?」我搖
搖頭:「我需要錢。」
  她嘆口氣道:「我沒有能力。」
  「沒關係」我告訴她:「我試試下一家。那六十二之一是什麼人住著?」
  「沒有人住。」
  「沒租出去?」
  「有租出去,但是她搬走了。姓白的女孩子,白南施,別人西施,她南施。」
  「也是作家?」
  「應該是吧,一天打不少字。從來沒見發表過什麼。」
  「朋友多嗎?」
  「不多,不過人不錯。她突然搬走了。我也是昨天她搬的時候才知道的。」
  「男朋友?」
  「我怎麼知道?這裏各管各的生活。六十號之一有對夫婦,姓丁。我不知道他們幹什
麼的,男的在哪裏有事做。不知她寫不寫東西,沒聽到過打字聲,也許她是藝術家,他們
不交際。不過這一帶住的人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的。」
  「白小姐事先一點也沒告訴妳,她要搬家嗎?」
  「沒有,要不是看到她用紙板箱和箱子把東西搬出去,我還不知道她搬走了呢。」
  「搬家公司?」
  「計程車。」她說:「她說好請計程車駕駛幫她忙搬。」
  「用箱子和紙板箱子,蠻奇怪的。」我說。
  「不知她哪來那麼多紙板箱,至少有六隻。都用紙膠帶封起來,邊上有可寫地址的地
方。她把紙板箱先搬走一次,三十分鐘後又回來搬第二次。第二次只有隻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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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程司機一直幫著她忙?」
  「是的。」
  「黃色車行的車?」
  「是的,我認為沒錯。」
  「兩次都是同一駕駛?」
  「這我就不知道了。老天!你為什麼對白南施這樣有興趣?」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告訴她:「我有一種別人少見的能力。我能把零星的事湊在一
起,推理出一個事實來。推想別人的性格和心理最靈了。所以我一聽到奇怪的事就有興趣
了。不知不覺就問出問題來。妳剛才說的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抱歉。」
  「反正她走了。你也不可能把打字機賣給她。」
  「妳不認為她會回來?」
  她搖搖頭。「你說說看,還能不能再便宜一點。」
  我又看看她的打字機。「我看不必了。妳的機器太老爺了。要清潔,上油,整修。」
  「我知道,我拼命投稿,我們這種自由作家都是沒有錢的。我這隻打字機不好––但
是我沒有錢––所以我送修都有困難。我大部份的稿費支票都是五元以下的––蹩腳雜誌
,你知道。」
  「我也這樣想,這就是為什麼我問你要怎麼個交換法。」
  「但是我不能不吃東西。再說房租兩個星期後又要到期了。」
  「我不準備降低我給妳的條件了。」我說。
  「我真希望你能先取十五元去,過了兩個星期你再來拿二十元。我有一個小說已經登
出來了。那二十元是靠得住的。」
  「我真抱歉」我說:「我不能這樣做。這幢房子裏妳看還有什麼人可能會買我的打字機
。」
  「沒有人。」她說:「這一層只有四個公寓。第四個公寓是租給一個職業女人。她每天
早上起床就去工作。上一層的人,我都不熟悉。」
  我把打字機放回箱子裏去。
  「我真抱歉」我說:「我會試試隔壁那幢房子。那幢房子裏面情況妳清楚嗎?」
  她搖搖頭。「我們對鄰居都不十分關心」她說:「我們各有各的朋友。我真的對這打字
機很有興趣。」
  「我也真希望能照妳講的條件把它賣給妳。我也要考慮我的生活,妳知道。」
  「你也寫東西?」
  「偶而。」
  「你看起來蠻有錢的,你不像生活有困難的。」
  「妳只看看我可以看得出來嗎?」
  「是的,你說話很尖銳,表現得非常自信。你不像我們這些自由作家,退幾次稿,撞
幾次壁,信心都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挫折和徒勞的感覺。我見到別人變成這樣。我自己也
感到變成這樣了。」
  「告訴妳,我決心幫妳一個忙。」我說:「把妳打字機給我,另外給我十五元,我冒個
險,兩個禮拜之後我回來拿那二十元。」
  「你肯如此嗎?」她高興地說。
  我點點頭。
  「噢,太好了!我自己最近一直不滿意自己作品的外貌。像你所說,看起來就是像外
行寫的。」
  「妳至少應該先換一條打字帶。」我說。
  「打字帶要錢去買的。」她說:「錢又不會自己掉下來。」
  她伸手進壁櫃摸索了很久,拿出二張五元和五張一元的鈔票。
  我把她的打字機放進匣子。把我的打字機交給她。說道:「記住,兩個禮拜之後我回來
拿錢。希望換一部機器會給妳不同的運氣。」
  「會的,會的,我知道會的。」她說:「我已經覺得好多了。你說你姓賴?」
  「賴唐諾。」
  「我會準備好錢的。唐諾。我知道我一定會準備好的。我絕對有把握。我本來可以第
一次多給你一點的。但是我要留點啃麵包。肚子太餓的時候寫不出東西來的。」
  「那絕對是真的。」
  她送我出門。她太高興了。抓住我兩隻手在我面頰上親了一下說:「我認為你太棒了。」
  我拿了她的打字機回到我車旁。一再研究從她那裏得來白南施的消息。
  用計程車搬了兩次。第一次是紙箱子,不到半個小時,第二次回來搬箱子。第二次之
後,她沒回來過。
  我又回到那公寓門口,找到公寓經理住的房間號。
  我走去看經理。她已經不再過問自己的年齡,又肥又有多疑的習慣。我問她:「妳有沒
有空的公寓?」
  「快要有一間了。二樓的六十二之一。是個好公寓。」
  「能不能看一下?」
  「現在不行,還沒有清理。住客昨天才遷出,裏面弄得亂七八糟。」
  「我瞭解公寓亂,不是本身差就行。」
  「我現在不能陪你上去,我在等一個長途電話。」
  「給我鑰匙,讓我自己看一下。」我說。
  「你幹什麼的?」她說。
  「我是個作家。」
  她搖搖她的頭。「作家付房租不太俐落。他們說有了,但是到時總是拿不到錢。每次
都是如此的。」
  「公寓一個月多少錢?」我問。
  「五十五元一個月。」她說。
  我說:「我和一般的作家不同。我先付一個月租金,另外給你一個月保證金。任何一個
月有困難妳可以先扣保證金。」
  「那就好」她說:「你一定是個很成功的作家。」
  「過得去。」我告訴她。
  她把鑰匙交給我。她說:「公寓裏面亂得很。我今天下午會派人清理。」
  「當然。」我說:「我知道。」
  我又上樓,來到公寓的六十二之一。
  裏面真亂。廢紙亂拋在地上。有很多紙團成一團在廢紙簍裏,房間裏的抽屜都出空了
,沒有全關回去。
  我把紙一張張鋪平。大部分都是別人寄來廣告信件。有一張信紙把要買的東西一一列
出來:三本書,有書名、作者;原稿紙兩刀。複寫紙一包;鉛筆、鋼筆、橡皮擦,打字帶
、信封及作家有關的雜誌。
  沒有人能告訴我,她為什麼把這張紙自打字機上拉下又拋進廢紙簍。
  這張紙的上緣有發信人姓名地址。豪南施,五號信箱。
  我把紙拿起,摺疊,放入口袋。下樓,把鑰匙還給經理,告訴她公寓尚還合適,我要
在清理之後再來看看。
  我開車回自己公寓。拿出分類廣告黃色電話簿。找運輸公司,貨倉貯存,這一類的廣
告。這樣大一個都市,會有多少和海陸空運輸有關的公司,絕對不是任何人可以估計的。
每個公司為了集散方便,又在全市設了多少集散倉庫,更非一般人能知道的。我又不知道
公司名稱,但我有的是耐心。偵探做久了,知道耐心是好偵探必具的條件。天上掉下來的
機會一生只一次兩次。但你自己去找機會往往是在那裏的。
  我找到一個萬國貨運公司,它在南施公寓五條街之內有一個貨運倉庫分庫。
  我開車來到黃色計程車總行。調派部門有所有計程駕駛接送客人無線電回報的記錄。
我花了點手腳,一位作業員說:「不錯,我們昨天有一個駕駛,在皮靈街八百三十號運了幾
隻紙箱子去萬國貨運的一個支庫––有什麼麻煩嗎?」
  「相反的」我說:「我發現那駕駛很和氣,很勤快,很能幹。我另外有件事,也想找他
來辦。」
  「那部車,目前不一定找得到它。」作業員說。
  「你的車每做一件事都會報告進來的。」我說:「昨天這輛車報回來從皮靈街拿幾個紙
板箱去萬國貨運支庫的就是我在車上,之後他又帶我回去拿箱子走了一趟。」
  由於我清楚計程車無線電回報只回報起始點,從不回報乘客資料,所以我唬他一下沒
關係。
  我塞十元錢過去。「我倒是真心的」我說:「希望再找他做點事。」
  「找他可能要花不少時間。」他說。
  「我願意等。」
  「那輛車是二二七A。鴛駛都是輪班的。車子是二十四小時一天不停的。一位駕駛開
回來,接班的就開出去。」
  「我懂」我說:「但是這個駕駛是白天班。」
  「那他現在可能正在上班。」
  「你能不能用無線電呼叫他,叫他回到皮靈街八百三十號去。我在那裏等他。」
  「你就是要這一輛車子?」他問。
  「就是要這一個駕駛。」我說。
  「好」他說:「我來呼叫他,你去等好了。」
  「我在樓梯腳下等他。」
  我開車回皮靈街八百三十號。等了二十五分鐘。一輛黃色計程車開過來。
  鴛駛走出車來向四處張望。
  「昨天你幫了我一個忙」我說:「運了幾個紙板箱去萬國貨運。」
  他思慮地看著我說:「不是替你運的吧?是一個––。」
  「我知道」我告訴他:「那是我的助手,白南施。她從六十二之一公寓遷出。告訴你,
有些東西匆忙中混錯了。有些應該留在萬國公司貨運倉庫裏的東西,給她帶走了。我要再
對一下,只有你能幫忙。我們先要去萬國。」
  他取了我給他的十元小費,說道:「這件事那麼重要?」
  「當然,這是件要緊事。我一定要弄清楚才行。我想南施匆匆忙忙把一篇我有興趣的
原稿裝進紙箱送到萬國的貨倉去了。」
  「好呀!」他說:「我們走吧。」
  他把計程表拉下,無線電回報,我們向萬國貨運公司這一區的集散支庫出發。
  「你在外面等」到了目的地,我對他說:「不會太久的。」
  我走進去,對櫃台前的女郎說:「我的助手昨天從皮靈街八百三十號送來好幾個紙箱子
的貨,是外面那計程司機搬進來的。我助手她填的單子。箱子的數目有一點弄錯了。能不
能給我看看託運單,或是填的表格,反正我只是要看運了多少箱。」
  她看都不看我,認為是常有的事說:「什麼名字?」
  「豪南施。」我說。射一下高空。
  她用手指依行看著一份登記單,說道:「有的,六箱。」
  「只有六箱?」
  「只有六箱。」
  「原來六A沒有送來。」我說:「我要趕快去找一找送到那裏去了。這些人做事不牢靠
。謝謝妳。」
  我看到那女孩眼光中升起一點點的疑惑。所以我不願太依靠運氣了,我撤退,走出來
對計程駕駛說:「是有一點地方搞混了。我們回皮靈街去。」
  回程中,我說:「我的助手把紙箱託運走後,她自己的箱子也是你幫她運走的嗎?」
  「沒錯。」
  「機場?」我問。
  他突然發生疑問,自肩後看向我說:「不是機場。」
  我仰頭大笑:「她老只想到省錢。那她一定是去坐巴士了,我叫她乘飛機的。」
  「我是把她送去巴士站了。」他承認地說。
  我不再問他任何問題。到了皮靈街他把車停好,我照計程表給他車錢,我說:「另外有
一箱東西我想南施會留在房東那裏等我去拿的。我們這個地方退租了,你知道。」
  「我知道。」又看看我另外給他的小帳說:「謝了。」
  他把車開走。
  我回到自己公寓。找出一隻紙板箱。裝三四本不要的書,又塞了一些舊報紙進去。用
紙膠帶封起。用筆字大大的寫上「豪南施,六A」。
  我又隨便寫了一張內容清單,小小的貼在一側。
  我用雙手抱著這個紙箱,滿臉愉快地回到萬國貨運支庫的櫃檯前。
  「謝謝妳」我告訴那位小姐:「我找到了丟掉的箱子了,六A,妳看。請妳把它和其他
的放一起好嗎?」
  她接過箱子。
  我說:「請你算一算,我應該要付你們多少錢。」
  「我看這付不了太多錢的。要是只有這一箱更不必,因為我們要給你算出運送路程、
重量、體積等等。但是我幫你個忙,就算這是和六件一起送來的,這樣一個大小的箱子加
五毛錢就可以了。」
  「再謝謝」我說。交給她五角錢,轉身就向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
,立即停步。
  我走回去說道:「對不起,我是不是應該要張收據。」
  「但是,豪小姐已經有收據了。」
  「我知道,那是六箱的。現在有了七箱了。加了這隻六號A了。」
  她想了一想,說道:「我給你一張分開的收據好了。」
  她拿了一張印好做收據的紙,用打字打上:「紙箱一隻,加入豪南施貨運,運至加州,
加利西哥市,郵政總局自取。運費五角。」她簽了名,交給我。
  「這樣你一定可以收到七件,錯不了的。」她說。
  我又謝了她,走出來。
  豪南施乘灰狗離開的。她以為自己沒留下地址。但是,加利西哥市,郵政總局留交自
取當然也是個地址。她自己沒有汽車。洪國本才真的沒留下追蹤的線索。二和二加起來,
他和白南施很可能約在加利西哥見面。
  我開車回公寓,整了一隻小箱子。把箱子丟在我這公司車後座,開車去加利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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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7: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我走皮蒙及貝寧隘口,左邊是聖高高尼山脈,右邊是高聳的聖姜雷妥山。
  我們有一個規定,用公司車出差的話,每一英里要我們客戶一毛五分錢,里程表拼命
在轉,不知白莎和我們客戶將來臉色會多難看。
  白莎總是希望我把開支費用降低,因為這對公司沒有好處。開車下加利西哥等於把客
戶付的三百五十元保證金開一個大漏洞|–公司車的里程,再加我個人的吃住。
  聖姜雷妥山的北麓超過海平面二英里以上,所以仍有積雪,但是在山谷裏,氣候炎熱
,我通過印第奧市後,公路一路向下已在海平面之下。氣候已熱得非常不舒服了。白莎從
來不肯聽我話,把公司車裝上冷氣,她說我們公司車只作市區交通工具,裝上冷氣除了縮
短車子壽命外一無好處」
  我還沒有和白莎聯絡過,我在哪裏?在做什麼?我知道告訴了她,我又走不成。但是
去加利西哥市,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下午相當晚,我到達加利西哥市」
  加利西哥和墨西加利,兩個是孿生市區。加利西哥在北,墨西加利在南。美國和墨西
哥國境分界鐵絲網是兩市唯一的分界線。
  我又停下來細想。
  南施沒有車子,她是搭巴士來的。顯然身邊鈔票也不多。她當然不可能住得起第安薩
一類的豪華大飯店。事實上她是不是已經到了加利西哥還是問題。唯一的線索是所有信件
都會寄到這裏的郵政總局,她自己會來取。再說也可能她已經過了邊界,住在墨西哥那一
邊了。那就是墨西加利。
  我知道,跑腿工作又要開始了。
  我做了一個引蛇出洞的信封。地址是本市郵政總局,留交豪南施。我把它投進郵筒。
  除非對聯邦官員,否則郵局對客戶的資料是絕不公開的。我發明的引蛇出洞方法,對
付這種小地方的郵局,是萬試萬靈,在好幾個案子中我都使用過,部分讀者也許也會使用
這方法。(例如已出版『詭計多端』一案就使用過。)
  所謂引蛇出洞的信封是要自己動手定做的。它大得不可能放進口袋或女人皮包。信封
表面又紅又綠的,任誰拿在手裏,都明顯突出得像公祭的時候,有人帶條大紅花領帶。引
蛇出洞的方法是,你依地址把信寄出,坐在車裏守著郵局的門口––尤其是信到分信之後
的時間––你只要看著進進出出的人群,你就會看到你要的人出來。
  你要的人,在留信自取窗口拿到這封『信』,他是男人,沒有辦法把它放進口袋;她
是女人,沒有辦法把它放進皮包,十分之九傢伙會走出郵局門才發現這樣的東西拿在手裏
太刺眼,急著要打開看看是什麼東西。
  信封裏面要放東西,合理的是房地產廣告,帶著地圖和照片,這樣不會引起懷疑。
  守在門外的人可以好好看一下對方是什麼人,再決定要不要跟蹤。
  我把信封寄出去之後,開了車一條街、一條街記下每一個汽車旅館,房間出租的電話
和地址。這個工作雖然費時,而且一定要做,但是這次我並不抱很大的希望,因為我心中
有一個感覺,她已經過境住在墨西加利,但不斷回到加利西哥來收取信件。
  列好汽車旅館名單,我換了一大堆硬幣,進入一個電話亭開始打電話。
  我對每一家說:「這裏是第一信用諮詢服務。請問你們有沒有一位女的來住店,她沒有
汽車,是用計程車來的。她的名字王小鳳。她住幾號?」
  就這樣,一路都是回答沒有,撞到牆上一樣。
  突然,有一家叫楓葉汽車旅館的,我中了意外的獎。
  「我們有一個女人正如你形容的。」對方說:「她乘計程車來,帶來兩隻箱子,但是她
的名字不是王小鳳。」
  「什麼房子號碼?請問。」我說。
  「十二號屋。」
  我說:「我在的人大概六十二歲。從東部來。有紐約口音。大概五呎六吋,瘦得很–」
  「不對,不對」那對方的聲音立即中止我的說話:「不對,我說的人大概二十六歲。褐
色的頭髮,普通高低,身材很好––。」
  「那就不是我在找的人。」我說:「我找的一定六十出頭,而且瘦得厲害。」
  「抱歉,這裏沒有你要的人。」
  「還是十分感謝。」我說,把電話掛上。
  我開車到楓葉汽車旅館,登記,住進了第七號房子。
  這是一家相當好的汽車旅館。有個內院、游泳池,池旁還有海灘椅。
  已經相當晚了。兩個孩子由一個女人看守著在池旁戲耍。
  我換上游泳褲,來到池旁,猶豫著要否進水,最後決定躺在海灘椅上休息,佔了一個
可以觀察十二號房的位置。
  沒有什麼結果。
  天漸漸黑了。我變成了池畔唯一的客人了。氣候有點冷了,我回房換好衣服,坐進停
在我房前的車裏,繼續監視十二號房子。
  九點不到二十分的時候,我等的人回來了。
  在她沒有走向十二號房子,我就知道一定是她。她長得很耐看,乘計程車來的,但是
看起來很沮喪。
  我看準她是走向十二號之後,發動公司車,追上她乘來的計程車,看它是開向邊境方
向。我超過這輛計程車,揮手請它靠邊停下來。
  開車的是個機警的墨西哥人。
  「這是輛墨西哥牌照的計程車?」我問。
  他點點頭。
  「我要過邊界去」我說:「但是我不想開自己車過去。我能把車停這裏,乘你的車過去
嗎?」
  「先生,你第一次來邊境的城市吧。墨西哥政府為吸引美國人來觀光,邊境孿生城都
不設卡哨的,來回自由。再向南十二哩才要護照,和海關檢查。但是美國對我們計程駕駛
規定太嚴了。我回程是不准帶客的。」他說。
  「你記性太差了。」我說:「我就是從墨西加利坐你車過來的人,你忘了?」
  儀器板上射出的暗淡光線,照亮了他的牙齒。「是呀,我想起來了。進來,我們回去
!」
  我把車停好,鎖上,坐進計程車後座。
  「我們要繞一點路才回墨西哥。」他說:「不多收你錢就是了。準備到哪裏,先生?」
  我從後面送上一張五元的鈔票,他奇怪地看看我。
  「你帶一個年輕女郎來到楓葉汽車旅館」我說:「她在哪裏上車的?」
  「噢」他說:「偵探!」
  我向他淺淺一笑說:「一個寂寞的護花紳士而已。我對那女人仰慕已久。但是她很特別
,一般的方法都沒有用。」
  「她是在墨西加利的蒙地卡洛餐廳上車的。」他說。
  「你就帶我去蒙地卡洛餐廳好了。」我說。
  他牙齒又高興地笑露出來。「西西,西牛。」他說。(註:西班牙話「是的,先生。
」)
  步行的人,直走就可以經過邊界,從加利西哥進入墨西加利。但是用車子過去的人,
必須要繞路,沿了一條和邊界平行的街道,走到一個南北向路口,聽從指揮停車,再右轉
進入墨西哥。
  這樣倒反給了我一點時間可以和那墨西哥駕駛聊天。
  「你們墨西哥駕駛可以經過邊界帶客人來美國?」我問。
  「是的,西牛。」他說:「你們美國計程駕駛也可以載客來我們墨西加利。不過雙方回
程都不可帶黃牛,那是犯法的。今天我帶你要查到,就有麻煩。」
  我有一個感覺他會討好我,我就不吭氣。
  過了一下,他說:「那個去楓葉汽車旅館的女人,有一點蠻怪的。」
  「噢。」我說。
  「是的。」他說。
  又靜了一陣。
  這次我一聲不吭,他也不吭聲。他的方法是很正確的,我又送了五塊錢過去。
  他很快地拿到手,說道:「我家人太多,我有四個小孩,另外一個馬上要出生。生活程
度越來越高。」
  「生活程度對我也是高的。」我說:「那女人有什麼怪?」
  「她不會說西班牙話。」他說:「餐廳侍者跑來代她叫我的。那侍者說他有一個乘客要
我帶去美國。那侍者我認識,說那女郎走進餐廳,叫了一杯飲料。她等啊等,等啊等。左
等右等,又叫了一杯飲料。又等啊等地等,之後她要了客飯,極慢極慢地吃––西牛,她
是在等一個沒有來的人。這對你有用嗎,西牛?」
  「也許有點用。」我說。
  他突然停車,說道:「這裏要請你下車,請你自己走一條街的樣子,經過邊界。我在前
面路口等你,再帶你去那餐廳。我想想還是不找麻煩好。」
  我從車中出來,沿街走路過去,經過邊界,心中在想那計程車多半會開溜了,所以當
他還真在前面等我時,反倒使我吃了一驚。他帶我又走了四條街來到蒙地卡洛餐廳。
  這是一家非常非常大的餐廳。但是進門的地方只是一個門面的店面。店面上有一個吧
檯,一扇門進入一個大房間,有好多好多桌子;又一扇門進入另一個更大房間,又有好多
好多桌子。另外還有門,還有房間,還有桌子。客人多得如過江之鯽。
  還是一個極有名、高尚、殖民時代老式的餐廳。人雖多,但是非常的靜。很多家庭餐
會在此舉行。食物的芳香,使人不知不覺中胃口大開,我要了一客正餐。
  在等候用餐的時候,我找了一個電話打給白莎不列在電話簿裏的號碼。
  「唐諾,奶奶的。」白莎喘息著說:「你不必那麼要緊聯絡,你可以再失蹤一段時間!
這下子你又去了哪裏?墨西哥?」
  「墨西加利。」我說:「妳怎麼知道?」
  「墨西加利!」她大叫道:「你去那裏幹什麼?」
  「追一個線索,追來這裏的。」
  「你會把所有定金都用完了的。」她抱怨的說。
  「我已經用了不少了。」
  「你就這點差勁。你花錢像錢是天上掉下來的。為什麼不報告一下?」
  「我沒有什麼值得報告呀。」
  「嘿!我們的客戶在咬指甲,連手臂都吃下去了。」
  「你又見他了。」
  「我有沒有見他?他來過這裏一次,又打了三次電話來。他半個鐘頭前還和我通過話
。他說要是你半夜之前有報告回來,一定要讓他知道。我現在把他電話號碼給你。你替我
馬上給他個電話才像話。」
  我說:「我找到一個線索,七追八追就追過了邊界了。我只能報告這一點點。妳代我打
電話給他,說我這個線索很可靠。再說,假如他很有誠意的話,妳該再向他收一百五十塊
錢。」
  「他有誠意是沒錯的」白莎說:「不過,他不像很誠意要大方一下,他是焦慮的心態。
你打電話好一點。六七六二三零二。」
  「好,我來打,我要住在墨西加利。我有條線索。明天就可以有結果了。」
  「線索可靠嗎?」
  「相當可靠。」
  「一毛五分一英里。」白莎說。
  「一毛五分一英里,我們蠻划得來的。」我提醒她。
  「從定金裏開支就不見得。」白莎說:「客人付人的出差費五十元一天不會心痛,但是
一毛五分一英里車子的出差費客人心痛得很。」
  「好吧!」我說:「這件案子此我們想像中要複雜得多。開支當然也有所不同。」
  「唐諾,今晚上你會在哪裏,你會往什麼地方?」
  「在加利西哥有一個楓葉汽車旅館,我住在七號房子。我相信我們在找的男人會在二
十四小時內出現。一有好消息我會立即打電話告訴妳的。」
  「你直接給我們客戶聯絡好了。」白莎說:「他踱來踱去連地毯都快踱穿了。」
  「好,我打電話就是了。」我向她保證:「我不要他參加進來搗蛋。」
  「不要忘了立即打電話。」白莎說:「我答應他午夜之前假如知道你在哪裏,會通知他
的。」你有電話號碼了?六七六二三零二。你小心點,要他高興,我們還要他付錢。」
  我告訴她不要耽心。我會照他意思辦。就掛斷電話。
  我試白莎給我的電話號碼。
  顧先生的聲音,刺耳地自電話線傳過來。「哈囉!什麼人?」
  「賴唐諾。」
  「噢,我看也差不多時候了。」他叫道。
  「什麼差不多時候了?」
  「差不多時候,你該有報告了。」
  「你請我們不是做報告的」我說:「你要我們找到某人。」
  「找到了嗎?」
  「沒有。」
  「你在哪裏?」
  「現在在墨西哥。」
  「墨西哥!」
  「是的。」
  「你在墨西哥幹什麼?」
  「找你要我們找的人。」
  「你不可能在墨西哥找到他呀!」
  「你能確定?」
  他猶豫著,我趁機又說:「我只是追著可能的線索走。」
  「是怎麼樣的線索?」
  「他的女朋友。」我說。
  「他的什麼?」
  「他的女朋友。」
  「什麼人?」
  「電話裏我不願意說別人姓名。不過她以前住的地方,和你要找的男人住得很近。她
也是在差不多的時候搬––」
  「你找到他女朋友了?」
  「我找到了。」
  「那太好了。」
  「怎麼啦?」我問:「這有關係嗎?」
  「當然,當然,賴。」他的語音突然友善起來,他說:「你用的線索對極了。她在不在
你現在的附近?」
  「是的。」
  「什麼地方?」
  「我現在是在公共電話亭打的電話。」我說:「在國界的南面,我不想仔細形容。」
  「該死!賴。」他說,他的聲音受到刺激,變得又尖又高:「一切由我來負責,我是你
的雇主。告訴我她在哪裏?」
  我說:「她在兩國國界美國那一邊。加利墨西。」
  「加利墨西哪裏?」
  「一個汽車旅館裏。」
  「汽車旅館名字叫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楓葉。她在十二號房子。但是我們要的人不會在那裏和她見面
,見面的地點是在邊界南面。」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我現在不知道。我找她找得很困難。她想辦法把一切後路都遮起來了。而且她一路
用的假名。」
  「什麼名字?」他問。
  我硬性地說:「我不願在這個電話裏告訴你。你為什麼對這女孩那麼有興趣?你要我們
找的不是她。」
  「我對你用我的錢在做些什麼有興趣。我既然花了錢,我想知道得到了什麼。」
  我說:「什麼––總機、總機––怎麼切斷了––總機。」
  我把話機輕輕放回。回去享受我的晚餐。
  晚餐美妙極了。加州,拜耶來的甜肉大龍蝦,加上特製的辣醬。不是洛杉磯墨西哥店
裏的辣豆瓣醬,而是相當大量的瘦肉,在紅紅的辣油裏,即使沒有龍蝦,用這辣醬吃通心
粉,仍是一絕。
  我吃了不少玉蜀黍脆餅和菜豆。
  就在我快要吃完晚餐的時候,一個男人走向付錢櫃檯前的經理,正好在我坐位置的後
方。
  「我說好和一個人在這裏見面」他說:「但是我一路耽誤了。有沒有留什麼信或話給我
?」
  「你姓什麼?」
  「舒。」
  「沒有」經理搖搖頭:「西牛舒。」
  男人無助地在餐廳再度環視著。
  經理說:「有一個西牛拉(註:西班牙語『女士』),是個美國西牛拉,在這裏等了又
等,最後吃了晚餐,叫計程車走了。」
  「沒有留消息?」他問。
  「對不起,西牛。沒有消息,西牛。」
  那男人走出去。
  我拿起帳單,拿了足夠的錢,向櫃檯一放,也不等結帳,趕快走向門口。我可能跑得
太匆忙了,我的侍者一把把我抓住。「付錢,西牛!你還沒有付錢。」
  「付了。」我告訴他:「錢和帳單在櫃檯上。」
  「沒有發票,不算付錢,西牛。」
  在墨西哥說不通就是說不通。就這樣寶貴的時機消失了。
  在我最後證明沒有問題時,我也不管他「西牛,西牛」的道歉,快步來到街上。已經
沒有那男人的蹤跡了。他一定轉過街角了。但那一個街角呢?我選了東面,但選得不對。
現在才知道在吃飯的時候外面下雨了。
  黃昏的時候,確曾烏雲四佈。沙漠裏下雨的機會太少了,所以我想多半是有雲不會有
雨。現在看來雨不斷地在下,還沒有想停的意思呢。
  這帝皇流域一帶,逢到下雨是件極麻煩的大事。
  這裏肥沃土地上的收成,全靠人工灌溉得來的水分。這裏的農場也不須要水分。這裏
的泥土全是史前時期科羅拉多河沉積下來的油漆一樣黏人。汽車輪胎把它濺到人行道和路
面上,人車在路上走有如在冰上滑行。
  我走回餐廳。
  我問經理:「那個男人說要在這裏和別人見面的,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西牛。我以前沒見過。」
  「能不能給我找輛計程車,要快。」我說。
  他走出門口,向上看看天色,上下看著街道,搖搖頭說:「今晚不行了,西牛。這裏不
像過邊界在美國。這裏通常我們有一輛計程車,今晚下雨,下雨就沒有。」
  墨西哥是個很好玩的國家,只是有的事他們不懂,或是不想去懂。我們的「緊急」二
個字,對他們沒什麼意義。
  我想找的人已經在我手上溜走了,但是我已經看仔細了,我不會忘記他的。
  我一定要回到我泊公司車的地方去,因為這是在墨西加利下雨的夜晚,我只有一個方
法。
  即使是走路,路程也不算太遠,我把上衣扣起,領子聳起,儘量利用建築物,走道下
,和遮太陽的篷。開始快快地向國界走去。
  前面是一長條車隊,等著加利西哥美國海關的檢查。
  真是一條好長好長的車隊。
  超量工作的移民局官員和海關人員,在很遠的前面檢查站的位置在作業。他們一個一
個在問入境的人是什麼國籍,有沒有在墨西哥買了什麼要上稅的東西,有沒帶規定量以上
的墨西哥酒。偶而有人會被貼一張貼紙在擋風玻璃上,表示要開到前面邊上接受更詳細的
檢查。但大多數的車子都是在接受簡單的問話後,很容易通過的。
  我有聽到過走私的情況,統計顯示確有成噸的大麻自墨西哥邊境進入加州,其中也常
夾有不少海洛英或其他禁止進口的貨品。
  海關人員對於觀察過關旅客臉色的本領,實在是出奇的能幹,但是成千上萬旅客的數
目,把他們壓得氣也喘不過來。
  世界上觀光客最多的城市是那一個?羅馬?巴黎?開羅?再猜一猜。事實上是加州和
墨西哥交界的鐵娃那。這裏墨西加利的車輛通過,不如鐵娃那,但還是有不得了的量。
  現在在我面前的是一長條車隊,駕駛人都把引擎開著,等得不耐煩。雨刷單調、有節
奏、無聊地刮著車窗。
  我看到一輛小型貨車,拖了個拖車,拖車上放了一個船宅,這情況引起我的好奇。
  很多熱衷於玩船的人,用拖車把船拖過墨西加利,再向南一百二十哩,到聖飛利漁港
,那邊出海冒險、運動、潛水、海釣都十分理想,一路也是鋪得很好的公路。
  再喜歡冒險一點的人,更向聖飛利南下五十餘英里,到波的西妥。波的西妥是海灣的
精華所在,有小的住房出租,有拖車屋駐營的地方,有一切供應。那邊的海水是整年平靜
,藍澄的。
  一艘船宅反正總是新鮮的事物。
  這一艘我見到的比一般的短一點。架在一對平底船架之上,由兩具舷外操舟馬達配為
動力。前面的小型貨車,四輪傳動,假如玩船的有興趣的話,絕對可以一路開到波的西妥
好好玩一下。
  我的眼睛順便瞧了一下小貨車的駕駛,突然我警覺起來。他是我踏破鐵鞋在找的人。
是剛才我在蒙地卡洛餐廳見到的人。是對餐廳經理說,他約好人見面,但是遲到了的人。
  我也馬上理解出他為什麼會遲到了。假如他是從聖飛利上行,那條鋪得很好的路面一
旦且濺上泥漿,又要拖個拖車,拖車上是雙平底船架的船宅,遲到是必然結果。
  我不停向前步行,速度大致和車隊前進速度相似。一面小心地觀察小貨車的駕駛人。
  現在我看清我的目標不是一個人在車裏,他還有個同伴。是個男的。我看不清他面貌
,因為他坐的位置是在遠側,車裏又暗得厲害。
  我自己已到了辦過境手續的位置了。我報了國籍,說明在墨西哥沒有買東西。
  我又試試,能不能找輛計程車,沒有。我快步走到泊著公司車的路旁。開了公司車,
回到通往邊界的路口。小貨車和船宅拖車已不見了,當然我早已記下了小貨車和拖車的牌
照號碼。我有把握可以再找到這個男人。唯一困難,這個人完全不像我們客戶形容,要我
們找的人。
  當然,小貨車裏還有一個我沒有看清楚的人。這個人會不會是我要找的人呢?
  事已至此,除了緊盯這條線索外,也沒更好辦法。
  我已全身濕透。開姶發抖。
  我開車回到楓葉旅館,從衣箱裏拿出一小瓶威士忌喝了兩口。洗了個熱水浴,上床睡
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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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7: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累了一天,我一開始睡得很甜。而後在半醒半睡中,我被什麼聲音吵醒。好像是因為
爭執而提高了聲音。
  我翻一翻身,調整了一下枕頭,又再睡。然後突然完全醒來,這聲音也許是從十二號
房子來的。
  我盡全力把意識集中回自己的腦袋。自床上跳下來,來到窗口。
  十二號屋裏沒有燈光。
  也沒有聲音了。
  星光下整個汽車旅館一點聲音也沒有。內院裏的照明燈照在游泳池上,反射出無波動
的亮光。
  我沒有加衣服,站在窗前,直到有點發冷。我又回到床上,但久久也不能入眠。我仍
聳起了耳朵在聽,寂靜的內院什麼聲音也沒有。
  我七時起床,淋浴,梳洗,出來準備用早餐。
  我已經好久沒有享受墨西哥式的早餐了。油炸蛋泡在洋蔥湯裏滲和著加了辣椒和香料
的玉蜀黍脆餅一起吃。湯要燙,脆餅要脆。
  這樣的墨西哥式早餐,再沒有比這裏的第安薩大旅社做得好了。
  雨已經停了。天上是藍的,空氣清新。我住的地方到第安薩大旅社只有四條街的距離
,我決定步行。把胸挺得高高的,一路呼吸著令人興奮的沙漠空氣。
  我走進第安薩的餐廳,找了一個不太明顯的桌子,坐定,把我要吃的點妥,一面享受
早上第一杯咖啡的香味,一面等候我的洋蔥炸蛋湯。
  侍者把湯送上。我把咖啡放下,抬起頭來看到的是我們客戶顧梅東先生吃驚的眼神,
他的坐桌離開我有三張桌子的距離,但他正好是面向我坐在那裏。
  他並沒有想到會見到我,臉上的表情是無奈的。
  我隨便地向他揮一下手。好像在這裡見到他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低下頭繼續用我的湯。眼角瞄著他一點點,那個方向有人站起來,我是一定會知道的。
  他比我先用完早餐,我的眼角餘光告訴我他正向我桌子走來。
  「嗨,賴先生。」他說:「你早,你早。今天早上你好嗎?」
  「有點想睡,但一切都好。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事實上」他說:「我也沒想到會來這裏。昨晚上和你通了電話之後,我想想還是親自
下來,這樣我可以––可以––親自和你談談。在電話上總是聊不清楚的。」
  「是嗎?」我說。
  「絕對是的。」
  「你住哪裏?」我問。
  「就在這旅社裏。這裏是個好地方,招待好,吃的也好。」
  「你常來這裡?」我問。
  「也不常來。賴,現在告訴我,你發現了點什麼?」
  「除了昨天和你在電話中講的之外,也沒什麼別的。」
  「但是你一定另外有點細節。昨晚上你想說又沒有說。我知道我一定要自己來才行。
你電話裏沒講完。你還另外有什麼沒告訴我,是嗎?」
  「是的。」
  「是什麼?」
  我說:「那女人在等著和什麼人見面,我相信是等姓洪的。」
  「那個女人」顧說:「你一直不肯在電話裏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這也是我自己要下
來和你面談原因之一––她到底是什麼人?」
  「她的名字」我說:「是白南施。她自己在這裏登記為豪南施。南面的西施。」
  「你真有辦法,憑什麼線索,你能找到她的呢?」他問。
  我說:「你要我找洪國本,我自然要挖掘一切有關他的事。我發現南施是他的女朋友。
我去找南施。發現她也神秘地失蹤了。兩個人失蹤的開始時間是一樣的。所以極有可能他
們是一起行動的。」
  「但是,你怎麼可能得知她是到這裏來了?」他說:「我簡直不能––」他突然停下來。
  「不能什麼?」我問。
  「不能想像。」他說。
  「這些不過是偵探的常規工作。」我說:「當然十分費勁。你什麼時候到這裏的?」
  「早上兩點半左右。濕的路面,真不好玩。」
  我說:「這案子開支超出了一點。同業規定開長途每一哩要收一毛五分。」
  「這沒有關係。」他快快地說。
  「所以」我說:「目前有一個問題,在你付的定金用完之後,你要我們結束工作?還是
再付錢要我們繼續下去?
  「繼續工作下去。」他說。
  「當然是要我們找到洪國本囉?」
  他從口袋中拿出一支鉛筆,在手中玩弄著。他把鉛筆筆尖豎在桌上,用拇指和食指從
橡皮頭上一直滑下來滑到筆尖,把鉛筆倒豎過來,又用拇指和食指捏著滑下來。他是在做
決定應該怎樣對我說。
  我決定直搗黃龍。「到底你為什麼要找洪國本?」我問。
  他猶豫了兩三秒鐘,說道:「賴,連我都懷疑,有沒有那麼需要了。」
  「告訴我,也許有點幫助。」我說。
  「也可能沒有。」
  我聳聳肩。「反正花錢的是你。」我說。
  他把皮夾拿出來,抽出兩張五十元的鈔票。
  「我要在定金裏加上一百元錢」他說:「這樣你們可以多工作兩天。」
  「出遠差不一樣。」我說。
  「好吧,至少在三百五十元用完之後,可以多一天吧?」
  「都沒問題」我說:「你是老闆。四百五十元用完之後怎麼辦呢?要我打道回府?」
  「到時還沒找到他,只好算了。希望你儘可能節省。」
  我想要說什麼,但是當我看到門口的情況,我突然停住了。
  我臉上的驚愕一定是很明顯。
  顧梅東,本來是背對大門坐在我對面的,突然轉頭,去看我在看什麼。
  宓善樓警官,洛杉磯警察總局兇殺組幹探,幾乎也在同時看到了我。他也驚奇了一下
,但是他善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他慢慢地走向我們的桌子來。
  「好呀,好呀」他說:「看看什麼人也在這裏。」
  「哈囉!警官,你好嗎?」
  「你在這裏幹什麼,小不點?」他問我:「你這位朋友是誰?」
  我趕快說話,希望顧先生能有一個概念。我說:「顧先生,快來見見洛杉磯警察總局的
宓善樓警官。他是我見過最能幹的警探。所以外縣市有什麼電請協助的都由他出馬。宓警
官,你是公事來這裏吧?」
  宓警官微笑地說:「做得不錯,做得不錯,唐諾。」
  顧先生伸出手去。善樓用自己肥大的手抓了他一下,說道:「高興見到你。」
  「什麼做得不錯?」我問。
  「告訴顧先生我是什麼人。警告他我可能是為公事下來的。照你這種做法,我看得出
顧先生是你的客戶。」
  我不吭氣。
  「沒有錯。」顧說。
  善樓轉向我。「什麼工作?」他問:「你在這裏幹什麼,小不點?顧先生在這裏想要什
麼東西?」
  「想要點消息。」我說。
  善樓自己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看來我要陪你們一下了。你們兩位用過早餐了
?」
  我點點頭:「這裏的洋蔥炸蛋湯是很出名的。」
  「不興吃。」他說:「匆匆忙忙吃口味太重的東西,不容易消化。我們還是不要把話題
扯遠了。你說顧先生出錢請你下來找消息?」
  「是的。」
  「什麼樣的消息?」
  我笑笑說:「你問錯人了,我不能出賣客戶的機密呀。」
  善樓轉向顧先生。「什麼樣的消息?」他問。
  顧先生目瞪口呆地說:「是公事嗎?」他問。
  「要變公事也可以。」善樓告訴他。
  顧先生好好的看了他一下,冷冷地說:「我一點也不覺得我和賴先生之間的事,會和你
有什麼相干,警官。」
  善樓一點也不讓步:「你最好覺得一下。」
  「我怎樣想,也不覺得會有關係的。」顧說。
  「洪國本這個名子,你聽說過嗎?」宓善樓問道。
  顧先生呆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宓善樓笑了。勝利的微笑。
  「我看得出你聽說過了」他說:「那麼,你就說話吧。」
  「我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麼?」顧說。
  善樓說:「你看,這個小不點是個快手快腳的人。千萬別低估了他,低估了他就會吃虧
。舉個例來說,有一位住在皮靈街八一七號公寓房四十二號傅麥琪小姐,她的隔壁四十三
號住的就是洪國本,或是阿國。
  「你看會發生什麼事?賴唐諾一個人出現,敲洪國本的門,沒人應門。他又敲,終於
把隔壁的傅麥琪小姐敲了出來。傅小姐告訴賴唐諾,阿國不在家。
  「你看,我現在才要說到他的天才,真是不可低估。他誘導麥琪認為他是洪國本的經
紀人。他把傅麥琪心中知道的統統詐了出來。所以他知道了洪國本是半夜搬走的。所以小
不點才會到這裏來。」
  顧先生從宓警官臉上看向我臉上,又看回到宓警官臉上。
  「我不知道賴唐諾是因為什麼線索」宓善樓繼續道:「一路追到邊界來的。所以,我要
多知道一點阿國的事,和你為什麼對阿國有興趣的事實。」
  「這個阿國––他有問題?」我問。
  善樓很小心地說:「這個阿國也許有問題,也許什麼問題都沒有。」
  我說:「加利西哥警察局不會因為洛杉磯失蹤了一個人,打電話請你來幫忙的。」
  「很能推理。」善樓認可地說。
  「再說」我繼續說:「假如你是在找阿國,你已經知道我也在找他,你一定找到一條線
索把你帶到這裏,但是完全不知道我也在這裏。因為你進來的時候,看到我很出意外的樣
子。」
  「誰說來著?」善樓問。
  「你自己的臉和自己的眼,說來著。」
  善樓說:「小不點,你老毛病又犯了。不要亂混,這裏由我發問題。」
  「這案子裏有什麼犯法行為嗎?」我說。
  「可能」善樓說:「阿國混進了一件毒品走私案,我們還不知道混得多深。」
  我對顧說:「在這種情況下,假如已經有人犯了法,假如有一點點可能牽到你身上,你
應該什麼都不說。老實說,這是宓警官失職,他在問你問題前,先應該告訴你,不論你說
什麼將來都可以用來對你不利,所以你可以保持沉默,你也有權找個律師代你來發言。」
  「但是,什麼罪也牽不到我身上來呀。」顧說。
  「噢,當然」我揶揄地說:「宓善樓是專程南下兜售警察慈善舞會門票的。」
  善樓微笑著。
  大家窘靜了一陣,善樓說:「還是由我來告訴你們兩個寶貝一些事情。我是乘警察專用
直昇機過來的。我早上五點鐘才到這裏,但是因為線索眾多,我一到就開始工作。
  「那阿國是個作冢,他什麼都寫。短文、小說,偶而會弄到一點值得傳播的報導。
  「不知怎樣,他知道了大麻的流程。他自己私下不聲不響調查已經很久了。但顯然撞
上了什麼大案子,因為他失蹤的那晚,他一個人猛敲打字機,瘋了一樣。
  「然後出了點事,有人來看他,對這一點我們正在調查,來看他的人是敵人?還是朋
友?
  「阿國整理東西,開溜。他沒有太多東西,他把一切塞進汽車,就這樣走了。
  「我們認為只有兩種情況造成這局勢。他知道太多,決心揭發,要把大麻是如何流進
美國的公開出來,但是消息洩露了,有人要對他不利,他朋友來示警,他暫時躲起來;或
者,他知道又有一批大麻要進來,他來取證,他到邊界來。
  「由於他幾乎是把所有東西都搬走的。我相信來看他的是朋友,是來告訴他什麼消息
的。
  「當然我們不排除來人是敵人。販毒走私的一環。
  「敲門的時候,洪國本正在猛敲打字機寫這一篇揭發走私的文章。他很可能不在意地
剛開門就發現一把槍指著他肚皮。
  「來人用槍把他帶走,當然不能留下片紙隻字有關這篇報導的。他可能帶了兩個同道
來把公寓清理乾淨的。
  「目前」善樓繼續說,「我們暫時假設阿國的離開是自願的,他的報導尚未寫完,他
突然發現情況緊急,他的朋友幫他緊急撤離。
  「現在,我們準備––」
  餐廳門口走進一個便衣,但是看起來一身都是警察樣子,一進來向大餐廳四下張望,
看到善樓,大步走到他身旁,碰碰他肩頭。「警官,借一步說話。」
  善樓抬起頭來。「當然,當然。」他說。
  兩個警官走到餐廳一角,我們聽不到他們說話的地方。那當地的警官不斷把情況告訴
善樓,善樓相當震驚–這一點是絕對正確的。
  不論那當地警官告訴善樓什麼事情,一定是十分重要的,因為善樓沒有再回我們桌子
來。兩個警官走出餐廳,善樓連看都沒回頭看我們一下。
  顧說:「嘿,真險。」
  我看著兩位警官走出去的門口。想了一兩秒鐘,轉頭看向顧先生。「現在是一段空檔
時間」我說:「正好請你多說點話。」
  「向誰說,又說什麼?」他說。
  「向我說,說你自己。」
  「除了你已經知道的之外,我不認為你再需要知道什麼。」
  「再想想。」我告訴他。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洪國本實在我毫不關心。」
  「當然」我諷刺地說:「你拋三百五十元在白莎桌子上,說要我們找到他。現在,在這
裏又交給我一百元。但是你毫不關心他。」
  顧思慮地看著我,說道:「我來告訴你事實。」
  「我非常歡迎。」我說。
  他說:「我對洪國本毫無興趣。我的目標是白南施。」
  這倒的確出我意料。「什麼?」我說。
  「是的」他說:「我的興趣在白南施。她跑掉了,但一切指示她是在怕什麼東西,怕得
要死才逃走的。我試著找她,但一點線索也沒有。我跑去看洪國本,看他和白南施失蹤有
什麼關係沒有。發現阿國也匆匆不見了。我想像中他們是一起走的。
  「我不要任何人知道我真正的興趣是在白南施。我甚至連你及柯白莎也不敢告知。我
知道只要你找到洪國本,我就會有足夠資料找到白南施。」
  「為什麼要那麼祕密呢?」
  顧先生說:「因為我是一個已婚的人。我的婚姻不是很美滿。我正在辦離婚。我太太和
我正經由律師在辦財產分割。這個特別時間,她要知道南施的事,對我就非常不利了。我
會多損失不少金錢的。」
  我說:「你要早給我們說明白,你可以省很多時間很多金錢。」
  「但是」他說:「也可能被你們知道後敲我一記竹槓,一下要我們兩三––」
  「兩三萬元?」我問,替他把話講完。
  他想了一下,說道:「有可能。」
  我腦子很快地轉動。「顧先生」我說:「你對我很多地方說了謊,你開車下來,一到第
一件事就是直接開到楓葉汽車旅館十二號房子。你一定要和南施談話。你們爭吵了,一切
不如你想像理想。」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他問道。
  「你忘了我就住在七號房子」我說:「我昨晚被你們吵醒了,吵鬧是從十二號出來的。」
  「你聽到聲音了?」他問。
  「聽到聲音了。」
  「一男一女?」
  「是的。」
  「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些什麼?」
  我說:「我建議你少發問,多告訴我一點事實。我覺得你在這件事裏牽涉得要比想像更
深。」
  「我已經把事實告訴你了。」
  我搖我的頭:「沒有,你還沒有。」
  「你是指什麼?」
  我說:「假如你真正的目的是找到南施,那麼昨天晚上,我告訴你南施在楓葉汽車旅館
十二號房子的時候,你會說,假如我還沒有找到姓洪的,就不要找了。你付不起三百五十
元以外的錢了。你會叫我們停止工作了。
  「但是你沒有,你跳進汽車,自己立即開車前來。而且今天早上又親手給我一百元錢
。為什麼?」
  「其實,這也並不能證明什麼呀。」他說,有點敵對。
  我說:「至少證明你言行不一致。」
  我把椅子向後一推,「走」我說:「我們去看南施。」
  「我––我現在不想去見她。」
  「不想去也要去。」我說。
  「你是替我工作的。」他指出來說。
  「你說得一點沒錯,我是替你工作的。這裏面一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否則宓警官
怎會下來?走,我們一定要去見見南施。」
  「我現在不要見她。」
  「我現在要去看她。不勉強你。你可以跟我去,也可以留在這裏。」
  「好」他說:「我跟你去。」
  我留了小帳,把帳單付了。
  「你車在那裏?」我問。
  「就泊在門外。」他說。
  「用你車去。時間可能比你想像要急促得多。」
  他的車是輛大凱迪。我們開了四條街就到了楓葉汽車旅館。把車停好,直接去十二號
房子。
  鑰匙在門上,但是在門的靠外一方。
  「這什麼意思?」顧問。
  「這好像表示她退租了。」我說。
  「那是不可能的。」他說。
  「為什麼?」我問他。
  他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大模大樣走上門口,大聲敲門。沒人應門。我就自顧地開門進去。
  床已經有人睡過,但還尚未整理。我走進浴室。浴墊在地上,是乾的。洗澡用大毛巾
在架子上,整條都是乾的。
  我們環顧室內。沒有一件女人衣服,沒有行李,沒有任何女人用品。
  我對顧說:「好了,我們離開這裏。去我租的七號房好了。希望你能記起點什麼,可以
告訴我實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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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7: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顧先生和我走進我住的七號房子。
  床也還沒有整理,我把兩隻枕頭向床頭板上一靠,自己坐在床上,把房間裏唯一舒服
一點的一張椅子讓給顧先生坐。
  「好了。」我說。
  「什麼好了?」
  「再告訴我一點。」我告訴他。
  他搖搖頭。他是在擔憂。「賴」他說:「我實在經不起把自己姓名混進這件事去。老天
,要是事情宣揚出去,我太太要是抓到點證據––她的律師是隻兀鷹。他會把骨頭縫裏的
肉都剔出來吃下去的。只要一點點風聲就不得了呀!」
  我說:「除了我,對任何人你都可以閉嘴不說話。」
  「我不說,他們會用報紙新聞打死我呀。」
  「假如你說了呢?他們會怎麼樣?」我問。
  他對這問題也沒有回答。
  我們兩個對坐了兩分鐘,沒說話。我在想,顧先生在憂慮。
  房門打開,宓善樓走進來。
  「二位」他說。
  我假裝傻瓜。
  「開始說吧。」善樓說。
  「你那位朋友哪裏去了?」我問。
  「他是這裏的副警長」善樓說:「他有事走了。」他看看我,慢慢的微笑著,說道:「很
重要的事,你應該知道是什麼。」
  我搖搖頭。
  「說。」善樓說。
  我說:「顧先生和我準備到聖飛利去釣魚玩。我曾替他做了點小事,他很感激。我們兩
個說好在這裏見面再一起去聖飛利。他請客,他邀我去釣魚。」
  「你替你的朋友顧先生,在這裏做過件什麼小事?」善樓問。
  我說:「顧先生計畫揭發毒品是如何從墨西哥流進美國來的。洪國本有點證據,顧先生
非常希望能得到。但是洪國本一夜之間不見了,我的客戶要我替他找到阿國。」
  「是什麼原因你到這裏來找呢?」善樓說:「說呀,小不點。多用點腦筋。不過只要你
騙我,我都會知道的,到時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說連白莎一起拖進來處罰。我們是在調查
重大刑案。你知道的,把不確消息提供給調查刑案警官,會怎麼樣。」
  「什麼樣的重大刑案?」我問。
  「謀殺,一級的。」善樓說。
  我一下把身體從床上坐直:「什麼謀殺?」
  「一級謀殺。你聽到我說過了。」善樓說。
  「什麼人死了?是阿國嗎?」
  「不是」善樓說:「一個叫舒愛迪的傢伙––小不點,這名字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我搖搖頭:「一點關係也沒有。」
  「姓舒的是走私圈中的一環」善樓說:「狡猾的不得了。我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們
的做法的。姓舒的偽裝對玩船十分熱衷,他有一艘船宅架在平底船架子上。他用拖車把它
拖來拖去,多半去聖飛利,有的時候一下南下到波的西妥。
  「昨晚舒愛迪自聖飛利回來,經過邊界的時間大概是九點四十五分––也許十點十五
分,最晚––我們只能定在這時間當中。他經過邊界沒有困難,他一進加利西哥就開向郊
外,之後就可通行無阻了。
  「我們想像中另外有一輛車子會在那裏和他會合,那輛車和他之間有車用無線電通話
,可以做他探路,走在前面告訴他路上有沒有檢查的。
  「昨晚,在主路的這一邊正好設立了路障在臨檢通過的車輛,我們事後研究,一定是
前面的探路車把情況用無線電告訴了他。
  「姓舒的決定入洞冬眠。他走進了他的船宅。
  「只是他從此沒能再出來。」
  「為什麼?」我問。
  「因為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心臟」善樓說:「我們看像是點三八口徑的。」
  「屍體什麼時候發現的?」
  「大概今天早上七點鐘。」
  「他死了多久了?」
  善樓聳聳肩道:「也許三小時,也許七小時。」
  「為什麼你肯把這些都告訴我們呢?」我問。
  「因為」善樓說:「我在想,你們可以幫我們忙。萬一,你們不肯幫忙,至少我們要你
知道我們在調查的是謀殺案。假如你們知情不報,你們自己負這個責任。」
  善樓自口袋中拿出一支雪茄。用牙齒將尾部咬掉。把雪茄塞進嘴裏,但是沒有點火。
用譏誚的眼光看看我們。
  「我看」他說:「你們兩位應該和我一起也去走走。」
  「公事?」這次是我問他。
  「我可以把它變成公事。」
  我從床上起來,對顧說:「走吧,我們去。」
  「去哪裏?」顧先生問。
  「去警察專用的停車場。」善樓說。
  「做什麼?」
  「我要你們看看兇案的現場。」
  我說:「我可能幫你一點忙。」
  善樓把雪茄自嘴巴中拿出來,眼睛看著濕的部位說:「我是想你會知道一點,我不知道
的事。」
  「不是你想像中那種資料」我說:「這件事和我來這裏毫無關係。」
  「沒關係?」
  「沒關係。」
  「好吧,告訴我。」善樓把雪茄放進嘴巴的右手側,又用舌頭把它轉到嘴巴的左側。
  我說:「我昨晚用步行經過邊界回加州來的。我見到過那輛你所形容的船宅––一個小
船宅裝在兩個平底船架上,由一輛小貨車,用個拖車拖著。」
  「什麼時候?」善樓說。
  「我形容的時間不會比你已經整理出的時間更正確。你們說得不錯,九點四十五到十
點十五分之間。我最後看到它,應該是十點鐘。」
  「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說:「那個開小貨車的人,曾經把整套玩意兒,停在離蒙地卡洛餐廳走路很近的地方
,他自己曾跟進餐廳,想和一個約好的人會合。」
  「有這種事。」善樓說。
  我點點頭。
  「你怎麼知道?」
  「我在餐廳裏。」
  「還有什麼?」
  「還有」我說:「他並不是一個人。」
  「你說有人和他一起進去餐廳。」
  「不是,他經過邊界時,有人和他一起在小貨車裏。」
  善樓把眼瞇成一條縫。把雪茄猛咬了幾下。然後慢慢地在嘴裏撥動著雪茄以思索我給
他的消息。
  「形容一下。」他說。
  「形容不出來。」我說。
  「為什麼?」
  「天很黑。我在走過邊界。這輛小貨車在等候過關。我對駕駛看得很清楚。另外一個
人是在車的另一面,離我遠,而且在陰影裏。」
  「有沒有想到多高,多重,多老。」
  「我有點意識他是三十歲,但是這絕不可靠的,只是靠他坐的樣子,頭和肩的位置。
他沒站起來,不知多高,不過他坐在那裏的高度,不高不矮。」
  「好」善樓說:「讓我們給你們兩個看點東西。」
  我們兩個跟他上警車。他帶了我們兩個到警察專用停車場。
  我們一離開車子就看到昨天我看到的整套裝備––一輛福特小貨車,拖個拖車,拖車
上是架在兩個平底船架上的一個船宅。
  「就是這一套裝備。」我說。
  「你不可以進去」善樓說:「我們還沒仔細檢查。等一下他們會什麼也不放過,詳細檢
查指紋和每件東西。目前我只要給你們兩位看一件東西。」
  他帶我們到一個平底船架的後段。
  我看得出這一部分已經做過指紋檢查。查指紋的粉還留在上面,有幾個近日的指紋印
的很清楚。當然已經照過相了。
  善樓說:「稍等。」他從平底船架邊上的一個工作架上拿起一把起子,把它湊在船架後
一個鐵板向外橇。
  一塊鐵板鬆了開來。
  善樓自口袋拿出手帕,把手指包住,再抓住鐵板,使它完全脫離平底船架。
  下面的巨大空間,塞滿了乾的大麻葉子,看的出塞了又塞直到不能再塞才住手。
  我輕輕吹了一下口哨。
  顧先生沒出聲。
  善樓說:「你可以見到,在這裏我們找到了兩個完整的指紋。為了保護你們兩位自己,
我建議你們跟我進來,我要留下你們的指紋,做個比對。」
  「為什麼?」
  「我們只是要確定這上面的指紋,不是你們兩位任何一位的指紋。」
  我看看顧先生。
  「我不認為你有權可以隨便採我的指紋。」顧說。
  「也許沒這個權」善樓說:「但是有權沒權反正指紋是要取的。你們有什麼理由要反對
嗎?」
  「完全不反對」我說:「事實上,我的指紋你們有檔案。你個人就取過我好幾次指紋。」
  「我知道––知道!」善樓說。
  顧先生說:「你不能專制的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假如有足夠懷疑我們的證據,就不一樣
,但是看到馬路上有人,說捉來對指紋,這叫什麼辦案––」
  「當然」善樓不讓他說下去,插嘴道:「我們對你也已經有了點瞭解,顧梅東先生。
  「你和你太太已經分居。自從分居後,你一個人住在戚爾夏大道一個非常豪華的滿地
樂公寓裏。
  「昨晚九點三十分前後,經過公寓總機你接到來自墨西加利的一個電話。接完電話,
你立即打電話至公寓車庫,命令他們把你的車準備好,說是有緊急公事要出城。
  「顯然電話給你的消息十分重要使你立即離開洛杉磯南下。我看你多半在兩點鐘就到
了這裏,因為下雨,一路一定很辛苦。我是在早上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沒睡好似的。
  「你知道,你從洛杉磯來,一定正好經過停在路邊的這艘船宅。你也許知道它是怎麼
回事––我不能確定。你也許把車停下,進去過的。我們在裏面也找到了幾個指紋,和外
面這塊偽裝蓋子上的完全一樣。
  「所以,顧梅東先生,你是否願意到裏面來,讓我們替你取下你的指紋,澄清一下。」
  顧梅東長長吸口氣:「你怎麼會知道電話的事,和我什麼時候離開洛杉磯的事?」
  善樓含了雪茄微笑說:「千萬別低估了警察。我和你早餐時見了面之後,打了個長途電
話回去,還有什麼消息得不到的。你一直是奉公守法的,你換地址的時候,甚至通知了監
理站你汽車執照地址換了,真是值得大家效法的。那個滿地樂公寓是個豪華公寓,他們有
二十四小時總機服務,夜班服務員清清楚楚記得你的電話來自墨西加利。會不會是舒愛迪
打電話告訴你,他已經安然通過邊界,而你告訴他停在路邊等你來了再說?」
  「你瘋啦?」顧梅東說。
  善樓把濕兮兮的雪茄自口中取出,看看他咬成掃把那一頭,把雪茄放回口中,自口袋
拿出個打火機,點上火,吸著,直到泠冷藍白的煙自口中噴出。
  「目前我除了預感外,可以說什麼也沒有。」善樓說:「但是我喜歡預感。進來吧,我
反正要取你指紋的。」
  我們只好跟他進去,善樓取了我們指紋。
  顯然顧先生是第一次被人取指紋。他有點笨手笨腳,但是這些工作的技術員都是專家
。沒一會兒一切都好了。
  善樓吞吐著他的雪茄。
  「好了,你們兩位」善樓說:「我來送你們回汽車旅館。假如你們想起什麼,不要忘了
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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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7: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善樓自己把車開走,我對顧梅東說:「你先試著向我解釋,你和這命案是無關的。」
  「我已經和你都講過了」他生氣地說:「你說話像那混蛋的洛杉磯警官。」
  我說:「好吧,我來問你幾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找洪國本?」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的目的是找南施。」
  「你找南施是什麼目的呢?」
  「因為我知道她漸漸混進了一個危險的局勢。」
  「那個阿國,是你的情敵?」
  「有像南施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在邊上,每一個人都是你的情敵。」
  「你怎麼會知道洪國本在寫一篇有關毒品的故事?」
  「是南施告訴我的。」
  「她洩了阿國的底了?」
  「不是阿國的底。這故事本來是南施挖掘出來的。」
  「南施又是從哪裏得來的?」
  「她在美容院聽一位工作小姐說起的,於是一直在追蹤這個故事。」
  「為什麼?因為她對毒品有興趣?」
  「沒有,因為她對阿國有興趣。她知道他總在找個題目,可以一炮而紅。她認為這是
機會。是個男人的故事。」
  「她有內幕詳情嗎?」
  「我不知道。」
  「不要耍這一套。你和南施相當親近。假如她要告訴妳一件事,她會全告訴你的。她
有沒有告訴你拖車船宅的事?」
  顧梅東停了一兩秒鐘,沒回答這個問題,然後說:「我不喜歡你這樣詢問我,賴。」
  我說:「你笨蛋。我是想救你的命。你破綻一大堆。千萬別低估了警方。宓善樓是在找
南施。」
  「我們也一定要找到她。」顧梅東說。
  「善樓一定會在什麼地方先找到她的」我說:「她沒有車。她可能沒有叫計程車。多半
是有人來,把她載走。時間是今天清晨三點到四點。也就是你到加利西哥後不久。我想是
你幹的好事。」
  「你想偏了」顧梅東說:「我衷心希望我確曾帶走她。希望已經把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了。」
  「對誰安全?對你還是對她?」我問。
  「她。」
  「我還不能確定,帶走她的不是你。」我告訴他:「現在我要問到我原先的問題。她,
有沒有告訴你,有一艘船宅用來作走私工具之用?」
  「大致有提到過。」
  「今天早上,在兩三點的時候,你開車進站,見到路邊停輛拖車上面有平底船架著船
宅,你做了什麼了?」
  「好」他說:「我認為––事實上當時什麼也沒想,反正我把車停下,走過馬路,試著
想走進船宅去。」
  「你怎樣做法。」
  「我敲敲門。」
  「你留下了指紋。」
  「敲門留不了指紋。」
  我說:「假如那傢伙出來開門。你準備怎麼樣––問問他,是不是你女朋友口中的毒品
走私人?」
  「不是,我準備和他亂扯一陣,假裝自己很喜歡遊艇,問問他聖飛利一帶玩水的設施
。」
  「在清晨三點鐘去打聽?」我問。
  「我告訴過你,我為南施擔心得要命」他說:「我根本沒有去仔細想。」
  「你現在還沒想清楚。」我告訴他。然後,我突然說:「你有槍嗎?」
  他猶豫地點點頭。
  「槍在哪裏?」
  「我––怎麼啦,在家––我想。」
  「家是什麼地方?你太太住的地方,還是滿地樂公寓?」
  「在––在家裏,我想。」
  「你確定?」
  「不。我不能完全確定。我已好久沒見到它了。」
  「是個什麼槍?」
  「是個點三八口徑轉輪。」
  「你確定昨晚南下時沒有把它帶在身上?」
  「沒有,當然沒有。我為什麼要把它帶在身上?」
  「有不少人半夜單獨汽車旅行的時候,喜歡帶把槍。」
  「我不喜歡,我奉公守法。」
  「好」我說:「目前看你最有利的做法是回洛杉磯去。」
  「你瘋啦?」他問:「我一定要留在這裏。我們兩個要一起來找到南施。」
  「不要你一起來。」
  「我希望能參與。我要知道你在做什麼。我要幫你忙。」
  「你只會把環境弄雜了。」我告訴他。
  「我相信她在危險之中。」
  「假如她有危險。你不在這裏我可以幫她多一點忙。你對洪國本怎樣看法?」
  「我恨他。」他說。
  「妒嫉?」
  「我不是妒嫉。就是這個人渣他的毒品報導,把南施陷入了危險的局勢。」
  我告訴顧梅東:「你堅持不回洛杉磯去,只有一件事可以請你做。」
  「什麼事?」
  「開你的大凱迪,回第安薩,進你的房間,關上門,不打電話,不出來。」
  「這樣多久?我會瘋了的。」
  「直等到我通知你。」
  「那要等多久?」
  「不一定。」
  「依什麼作準?」
  「依我找出事實快慢作準。」
  「什麼事實?」
  我一直看到他眼中說:「你做過的事,你騙過我的事。」
  「我不懂你的話。」
  「我覺得你沒有對我坦白。」
  「你要鈔票,我都照你們說的付了。你是替我工作的。」
  「沒錯」我說:「你出錢的目的不說清楚,讓我們在圈子裏猛兜,那是你自己活該。我
反正五十元一天,你要我兜多少圈就多少圈。你要我圈子兜多大就多大。
  「你假如能看清情況。把牽住我脖子的繩子拿掉,我可以直向目的地,把一切要知道
的都弄清楚。說不定對你有生死之別。」
  「也許你會走到我不要你去的地方。」
  「當然也可能。」
  「我就是受不了這一點。」
  「還是沒關係的,只要你先告訴我,那些地方是你的禁區?」我說:「說明為什麼不要
我去?」
  他搖搖頭。
  我說:「你有沒有想到,你可能會被起訴謀殺罪?」
  「謀殺罪?」
  「還是第一級謀殺罪」我說:「善樓現在正在盯著你。只要有一個指紋符合,或是任何
線索牽到你身上,你就中獎了。」
  「為什麼?他們不能–––他們不敢。」
  「然後」我說:「報上頭條新聞就會出現『洛城富豪涉及走私謀殺』。」
  他看起來像被人在腹部打了一拳。
  「再想想」我告訴他:「我是想幫你忙。不管你欺騙我多少次,我還是想幫你忙。不過
有件事你要明白––我不能隱瞞重大刑案的證據。當警方是在調查謀殺案的時候,我不能
向他們說謊。我是有照的私家偵探,我守法,守職業倫理。
  「現在你給我聽話,回你的第安薩旅社去,把門關住,留在裏面不要出來。」
  他看著我,有如一隻受傷的鹿看著傷他的獵人。站起來,自己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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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7: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我慢慢地駕車出城。沿路仔細地看著。我沒有困難就找到了船宅曾停車的地方。
  現場還是有一小批的人逗留著,車輪或是腳印,都已經無法辨認了。顯然警方已經完
全採證完畢。把貨車拖車移走,把圍住現場的繩索撤走,人群才移入的。
  我看看這附近環境。
  在大路的西面有一大塊很大的空地。對北行車言來,是在左手側。從鋪水泥的路肩邊
上到沿路而平行的一條排水溝,至少有五十呎的距離。排水溝的對側是一排有刺的鐵絲網
籬芭,籬笆過去是金花菜田。
  金花菜田被灌溉的時候,多出來的水流進排水溝去,目前水溝裏還見得到濕兮兮的一
層污泥。
  我沿路走著,望向排水溝,看看有沒有足印。
  水溝裏沒有足印,但是沿了水溝卻不少。警探們一定和我有過相似的想法,在這一帶
溝裏看過了。從水溝那邊不可能有人跨溝而來。也沒有人能跨過如此寬的水溝而不留下痕
跡的。
  我脫下鞋子和襪子,拿在左手,涉過溝底的泥漿和水,爬上對側的水溝壁,從鐵絲網
籬芭上找一個大一點的洞鑽過去。我做得非常自然,毫不關心別人注不注目,就像一個神
經的外國人,隨便做點無意義的事一樣。
  我平行水溝走了五十呎,看看金花菜田,我走回原地,又向相反的方向走了五十呎。
  我又回頭走回來,於是我看見了,太陽光照射下一點藍色金屬的反光。
  我向四周看一下,每一個人都對我沒什麼興趣。
  我走向金花菜地,進去二十呎的樣子。
  槍,就躺在一支金花菜的旁邊。
  我很仔細地看看它。這是一把藍鋼,點三八,短銑鼻尖向上翻的轉輪槍。
  我轉身,慢慢離開我找到的東西。我才向籬芭走了兩步。一個十歲左右,黑眼,光腳
的小男孩自水溝中泥濘上跑步過來。
  「找到什麼了,先生?」他問。
  「找?」我裝作無事地問。
  「你找到東西了,你走過來看。你––我來看看。」他鑽過籬芭,開始想跑進金花菜
田。
  「等一下」我說。
  他停下。
  「我是找到了東西」我說:「這東西十分重要。我們不可叫別人知道了。我信得過的你
嗎?」
  他好奇的臉上充滿興奮:「當然,沒問題。你要我做什麼?」
  我說:「我就守在這裏,使我發現的不會被別人拿去。我本來要自己去報警的,你來了
正好。你父親或母親在這附近嗎?」
  「我就住那邊那一幢房子裏」他指著說:「白的那幢。」
  「有電話嗎?」
  「有。」
  我說:「我在這裏等。不要對那堆人中任何人說話。你回家。爸爸在找爸爸;爸爸不在
找媽媽。請他們打電話到加利西哥警察局。請他們立即來。就說一位賴唐諾找到了一件重
要東西。」
  「一個爛糖–––?」
  「姓賴的偵探。」我說:「你辦得到嗎?」
  「當然,當然。」
  「除了你父母,不要和任何人說話。」
  「只有母親在家」他說:「父親在工作。」
  「快走吧。」我告訴他。
  我坐在水溝邊上,看著他跑回白房子去。
  才等了十五分鐘,宓善樓就帶了一個當地警察匆匆而來。
  小孩在等他們。他高興地帶領他們經過排水溝。
  善樓和警察看到水溝裏的泥漿時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涉水過來。圍觀的群眾突然
看到警車匆匆而來,一個小孩帶領警察涉水過來,又發生了新的騷動。他們也看到了我,
一兩個人開始走過來。警察揮手叫他們不要過來。
  善樓和警察狼狽地走向我。
  「小不點。最好是值得我看一看的。」善樓說。
  「看了就知道。」我說。
  我帶路,停在一個看得到槍的地方,指給他們看。
  「真是該死!」善樓說。
  他們兩個彼此互望了一下,兩個人又都看向我。善樓說:「你走到田裏去過?」
  「最遠也是到這裏而已,沒再進去。」
  「我希望你在說老實話」善樓道:「你怎麼知道槍會在這裏?」
  「我不知道。」我說:「我只是過來看看。」
  「很多人已經來看過。」善樓說。
  「我想假如有人要拋掉一把槍,他會站在水溝邊上,用全力把它拋進田裏。」
  「為什麼不把它放身邊,帶離這裏,拋到一個永遠不會被發現的地方去?」
  「也許他沒時間了。這把槍是絕對的證據,他希望立即脫手。」
  「好,小不點。」善樓說:「你又在控制全局了。告訴我,你憑什麼想到爬過水溝來?」
  「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曾爬過水溝來過。」我說。
  「你怎麼知道?」
  「沒有人能爬過水溝,而不留下痕跡。」
  「又怎麼樣?」善樓問。
  「所以我知道沒有人看過這一塊金花菜田。」
  「我是沒有。但是命案發生時,好的警察單位,或好的警察應該把現場四周都列為清
查地區的。尤其是兇器可能拋棄的範圍之內。」
  善樓看看加利西哥警察。從口袋中抽出一支雪茄,放入嘴裏,走向手槍,慢慢彎下腰
來,自口袋中拿出一支鉛筆,插進手槍槍管中,把手槍挑起。
  「槍上找到指紋的機會不多。」善樓說:「但是該做的事,一定要依規定做。」
  「我打賭」那加利西哥警察說:「你會找到這繡花枕頭私家偵探的指紋。」
  善樓搖搖頭:「你多半發現所有指紋都擦掉了。但是這小子太聰明了,他不可能做這種
笨事。」
  我們大家沿原路走回去。善樓手上拿著鉛筆,槍管套在鉛筆上。在空中有點搖晃。鑽
過鐵絲網籬芭時,有點像個小丑,把桌球頂在球桿上,在地下爬著表演。
  這時人潮自然形成了一個半圓形,圍向警方和槍。
  警官們蹣跚地涉水通過排水溝,我光著腳大大方方地走過來,到我停車的地方。
  「沒有得到我們允許不要離開本市。」善樓警告道:「我們可能隨時會找你的。」
  「放心,你找得到我的」我說:「楓葉汽車旅館,七號房子。再不然也在這附近。」
  「一點也不錯,我們一定找得到你」善樓說:「只是不要叫我們太困難就好了。」
  我爬進公司車,想用光腳來駕駛,但是太癢了。
  我在最近的加油站停車,用沖水的籠頭沖我的腳。加油站服務的人以困惑的表情看著
我。
  「我把腳弄髒了。」我告訴他。
  他搖搖頭說:「真是無奇不有。」
  我沒有把襪子穿濕腳,只是把鞋子套上,開車回到第安薩大旅社。顧梅東住三六六房
,我找到房間,在門上敲門。顧梅東急急地過來開門。
  開門看到是我,明顯地看到大失所望。「又是你。」他說。
  「又是我。」我說。
  我的腳已經乾了。我走進去,坐在一張椅子上,自口袋拿出襪子,把鞋子脫下,穿起
襪子來。
  「這是什麼意思。」梅東說。
  「我到案子現場去了。」我說。
  「你是說謀殺案?」
  「還有什麼案子?」
  「毒品走私呀。」
  「兩個是一回事。」我說。
  「有什麼發現?」他問。
  「警察出了個愚蠢的大錯誤。」
  「怎麼樣?」
  我微笑地說:「密善樓遠從洛杉磯來。他是高級的聯絡警官,是調查謀殺案的專家,他
在當地警察眾目昭彰下,出了個大洋相。我相信他現在窩囊的不得了了。」
  「他出了什麼洋相?」
  「沒有在現場附近找兇器。」
  「你說他們沒有––」
  「有,他們現場查得很仔細,他們對拖車查得最仔細,他們查了拖車四周腳印。」我
說:「但是那附近有一片金花菜田。田和公路間還有條都是污泥的排水溝。有人要爬過水溝
一定會留下痕跡。」
  「那些警察看看那裏,沒有痕跡,想像中沒有人爬過金花菜田去,所以沒過溝去搜。」
  「又怎樣呢?」梅東問。
  我說:「警察課本上一再規定,現場附近一定要徹底搜索。不但是直接有關的環境,而
且要看兇手可能站起把物件拋出去的範圍。兇器當然更是搜索的對象。」
  「你的意思,還真有一把槍?」顧梅東問。
  「真有一支槍」我說:「一支點三八口徑轉輪,藍鋼,鼻短,鼻尖上翹那一種。我看來
是支很值錢的槍。現在在警察局,相信他們在猛用電話。
  「再過兩分鐘,他們會從槍號查到槍主。然後他們會查指印––這一點可能什麼也查
不出來。槍上查到指紋的機會在各案中都是很少的。」
  「但是槍號都可以查到槍主嗎?」
  「當然。每支槍都有售出記錄的。這,不會是你的槍吧?」
  他強調地搖搖頭:「絕對不可能。我知道我的槍在哪裏。」
  「在哪裏?」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家裏。」
  「我看不見得。」我說:「你也許不知道現在槍在哪裏,但是你說謊的本領的確不高明
。」
  他深深吸口氣:「好吧,在南施那裏。」
  「你怎麼知道?」
  「因為是我親手交給她的。可憐的孩子耽心死了,也怕極了。我不知道她會試著逃走
。我認為她會硬撐到–––我告訴她上床的時候門窗都要關好,什麼人來敲門都要先問清
楚,我叫她把這支槍放枕頭底下,要用的時候不必猶豫。」
  「之後呢?」我問。
  「我教她怎麼用這支槍。」他說:「你知道這種槍是自動撞針的槍,花不少次試驗,她
才能瞭解。」
  「你認為你的槍還在南施手中?」
  「那是一定的。」
  「有沒有機會」我問:「南施混進這件案子,在船宅裏,是她開的槍?」
  「不可能」他說:「絕對沒有這個可能。」
  我又想了想說:「也許你是對的。我同意機會不多,因為南施自己沒有車子,她不可能
雇一輛計程車去跟蹤那輛走私車,一直跟到出事地點,叫計程車等候,她自己進船宅去,
把舒愛迪解決掉。」
  「你是個無中生有的呆蛋。」顧梅東不耐煩地說:「南施絕無可能–––」
  有力而等不及的敲門聲在門上響起。
  我耽心地說:「這一定是宓警官,你最好去放他進來。」
  顧梅東把門打開。善樓看我一眼說:「好呀,好呀,小不點。腳踏風火輪趕來給你客戶
報信,是嗎?」
  「我已經向他報過信了。」我說。
  善樓對顧梅東說:「你有一支史密斯華生三八口徑轉輪,一又八分之七吋槍管長,槍號
一三三三四七。現在在哪裏?」
  「你回答呀。」我告訴顧梅東:「他現在是懷疑你犯了一件特定的罪案,在問你一個特
定的問題。他沒有警告你,你應有的憲法權利。那就是不論你說什麼,他都可利用來對你
不利–––」
  宓警官用輕到聽不見的聲音咕嚕著三字經,伸手自口袋中掏摸出米蘭達卡片。
  米蘭達卡片是著名的米蘭達案,自美國最高法院判決後,每一個美國警官必須帶在身
邊的東西。米蘭達卡上印好對人權的種種保護警告。當警方要逮捕一個人,或是當警方對
一個人的普通問題問完,要另外進入一個特定罪案的特定問題前,必須拿出來,向對方讀
一篇,以保護每個美國公民的人權。
  善樓開始公事化變得一本正經。
  他用單調的聲音說:「我們現在懷疑你有謀殺一個舒愛迪的可能性。所以警告你不論你
說什麼,將來都可能利用來對你不利。相反的,我們建議你可以什麼話都不說。也建議你
可以自己選一個律師,讓律師在整個調查過程中來代理你。假如你請不起律師,我們州政
府會指定一個律師來代理你。」
  善樓把卡片放回口袋。「好了」他說:「你最後一次什麼時候見到這支槍。」
  我對顧梅東說:「你有權在全案過程中請個律師代表你。你有律師嗎?」
  「這裏沒有。」顧梅東說。
  「你少夾在裏面攪亂。」善樓對我說。
  「你的意思是他沒有資格找個律師?」我問。
  「我已經告訴過他」善樓說:「他有資格找個律師。」
  我捉住顧梅東正在看我的機會,把食指豎直起來,放在緊閉的嘴唇前面。
  顧梅東說:「我不想說什麼話,我要請個律師。」
  「你可以請個律師。」善樓說。
  顧梅東吞了口口水,考慮了一下,突然轉頭向我。「賴」他說:「我要一個律師。」
  「你不是本來有–––」
  「本來有的,對這種情況不見得能處理。」他說:「我要一個當地的,要一個全國最好
的––最好的刑事律師。」
  顧梅東伸手向褲袋拿出他的皮夾。開始數出全新的五十元鈔票。但又改變初衷,看看
皮夾的另一面,拿出五張一百元的鈔票交給我。「三百元是給你的」他說:「兩百元是請律
師的定金。把他弄到牢裏來看我。我自己來給他定律師費。
  「同時,你繼續這件案子的調查工作。照我們約定的錢,我會照付的。」
  「開支會相當大。」我說。
  「該付的不要省。」
  「什麼時機停止呢?」我問:「總有個限制。」
  「沒有限制。一直花下去。」顧梅東提高聲調說。
  善樓說:「顧先生,我也不想這樣對待你。但如你肯和我們合作,可能不需要把你帶走
。事實上我們目前只要知道槍的來龍去脈和你昨晚的動向。」
  顧梅東看看我,我搖搖頭。
  「小不點!你不是他的律師。」善樓氣憤地說:「用不到你來給他建議。」
  「我是他請的私家偵探。」我說。
  「那你最好自己手腳乾淨點,否則我把你們兩個關在一個監牢中,讓你們聊個夠。」
  「裝上竊聽器?」我說。
  「你總算猜對了一件事」善樓生氣地說:「竊聽器是一定要裝的。你認為我們是幹什麼
吃的?」
  「這一點,我早就見到過。」
  善樓轉向顧梅東,他說:「我目前決定不用手銬來銬你。但是不要誤解,你是已經被我
逮捕了。不要有什麼特別的行動。我們走。」
  他們走向門口,我們大家出去。梅東把門鎖上,我送他們到大廳上。善樓帶顧梅東到
門口有位警察駕車在等的一輛警車裏,他們開走。我走向大廳的公用電話,打電話給白莎。
  「我還在加利西哥。」我說:「我還住在楓葉汽車旅館七號房子。我可能還要在這裏很
久。我們客戶才給我一點錢,叫我繼續下去–––」
  「客戶給你錢!」白莎叫道:「他在哪裏?怎麼可能?」
  「他也在這裏。」
  「他要耽多久呢?」
  「可能要些時候了。」我說:「宓善樓和這裏的警方剛以謀殺罪將他逮捕了。」
  「他奶奶的!」白莎說。
  「這裏我負責就是了。」我趁白莎還在咕嚕不清的時候,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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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7: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我打聽到,在帝皇郡郡政府所在地厄爾申特羅,設有辦公室的鈕安頓律師,是這個郡
最好的刑事律師。
  我跑去看他,一點困難也沒有就見到了他。
  他拿起我給他的名片,看了看,說道:「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嗯?」
  「是的。」
  「你是賴唐諾?」
  「我有一個客戶,現在在加利西哥監獄裏。他可能會被轉到厄爾申特羅來。」
  「被控什麼罪名?」
  「謀殺。」
  鈕律師一看就是鋼硬的,苛嚴的,老像欠他點錢似的。大概五十左右,顴骨高,眉頭
展得很開,高額,快動作,也有點神經質。
  「什麼時候被捕的?」
  「三小時以前。」
  「什麼人逮捕他的?」
  「一位當地警察,伴同洛杉磯警察總署的宓善樓警官。」
  「那宓警官和這件事有什麼相干?」
  「他是查這案子的毒品走私部份。我認為他已進行這件事很久了。
  「死者是毒品走私犯舒愛迪。他是昨晚或今天一早被人殺死的。屍體是在一艘停在加
利西哥路旁拖車上,一艘船宅裏發現的。」
  「我們的客戶叫什麼名字?」
  「顧梅東。」
  「錢?」他問。
  我從口袋中拿出兩百元。「這個」我說:「是定金。由你自己去見顧梅東再定律師費用
。我建議你最好讓他講實話。我認為他不會向你說實話的。」
  鈕律師把兩張紙幣在長而瘦的手指頭上轉動著。
  「他給你的故事怎麼講呢?」他問。
  我說:「這傢伙顯然混的很好。他已經結婚,準備要離婚。各有各的律師,為財產在打
仗。」
  「多少財產?」
  「顯然很多。」
  鈕律師把兩百元裝進口袋裏,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握著下巴,臉上現出很關心的樣子。
  「顧梅東」我說:「就耽心宣揚開來。尤其是這件案子中某一個角度。」
  鈕律師把嘴唇笑成一個大大的一字。
  「有意思?」我問。
  「有意思得很」他說:「洛杉磯百萬富翁到加利西哥來,因謀殺案被捕。洛杉磯幹探來
這裏和當地合作,這傢伙還想不要引起大家注意。
  「至少有一點我可以保證」鈕律師繼續:「今天晚上全市各報都會以這件事作為頭條新
聞。這種新聞也絕對會電傳到全國去。說不定明天一早洛杉磯各報就會紛紛派記者來訪問
。」
  鈕律師拿起電話對外面小姐說:「給我接加利西哥警察局長––我等著接。」
  他坐在那裏,電話沒有拿開耳旁。我可以聽到電話裏傳來的撥號聲,那是他秘書在給
他接加利西哥警察局。
  過了一下鈕律師說:「哈囉,局長。厄爾申特羅的鈕律師––你好吧––好嗯?––你
那裏有我的一個當事人,叫顧梅東的––怎麼樣––原來如此––好,謝了,我在這裏等
他好了––。」
  他停了一下,搖搖頭說:「無可奉告,不過非常謝謝你告訴我的一切。」
  他把電話掛上,轉向我說:「那傢伙一小時之前送出到這起來了。現在可能已經在這裏
監獄了。我看我最好立即過去。」
  「那好極了。」我說。
  「你是一個職業性有執照的私家偵探?」
  「沒錯。」
  「我能從你那裏得到多少支援?」
  我說:「我會去調查這件案子的實況。但是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
  「我希望你能聽我話工作。」
  「也許你有這種想法。但對這種事我有很多經驗,我要用我的經驗。」
  「我也有很多經驗的。」
  「沒問題,我知道你有。我相信這案子結束時你會有更多的經驗。」
  「你已經對這案子下了點功夫了?」
  「是的。」
  「能告訴我結果嗎?」
  「顧先生會告訴你的。」
  「但是你還會和我聯絡的?」
  「我會和你聯絡的。」
  「得到什麼調查結果會告訴我的?」
  「你必須知道的事,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他體味著我這句話,問我道:「他們對付顧梅東,有些什麼證據呢?」
  「我相信謀殺兇槍是顧梅東的東西。一支點三八史密斯華生轉輪。
  「死者昨晚自邊界過來,開的是福特小貨車,拖一個平底船宅––架在拖車上。那平
底船架子設計得很聰明。一塊蓋板打開,裏面可以塞好多好多大麻菸葉。這玩意兒就這樣
進來的。
  「他經過邊界沒出問題。之後他把車停在路邊。你們這裏的驗屍官怎麼樣?好不好?」
  「相當不錯。」
  「你會需要一個真正本事的法醫學專家。」
  「為什麼?」
  「我感覺得到,死亡時間可能是本案中最重要的一環。」
  「怎麼會?」
  我說:「各種證據證明姓舒的最晚是十點一刻通過邊界。他選了一個很好的停車位置,
離路泊車,他需要一輛先導車替他望風,那輛車也許在那裏等他,也許後來參加他。反正
那輛望風車在前面看到了路障,駕駛用車用無線電通知姓舒的不要跟來,在原地等。姓舒
的開了那麼久的泥濘的路累了,從小貨車出來,打開船宅的門,進去休息一下。
  「那是一個小的船宅,但顯然設計良好,有個瓦斯爐,可做咖啡,一張桌子、一隻椅
子、一台床,也有水槽。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你見到過?」
  「見過。」
  「什麼時候?」
  「正在過邊界的時候。」
  「你有沒有見到那姓舒的––在他開那小貨車的時候?」
  「我在他開車經過邊界的時候看到他。而且在此之前十到十五分鐘我還見過他。」
  「在哪裏?」
  「墨西加利一家餐廳裏。」
  鈕律師看著我,思慮地說:「你知道,你自己和這件案子也脫不了關係。」
  我問:「你是不是想拖我下水?」
  鈕律師很小心地選擇他的說詞。「我只代表我的當事人顧梅東先生」他說:「假如––
我只是說假如––有什麼證明可以把你送給別人,而減低對顧先生的壓力,我絕不會猶豫
半秒鐘的。」
  「謝謝你告訴說。」我說。
  鈕律師在思慮的時候,有一個猛眨眼睛的習慣。我看他對整件事情思慮很多。
  「我越是想」他慢慢地說道:「越覺得你對這件事要負很多的責任。出事的時間你在哪
裏。」
  「也許在加利西哥楓葉汽車旅館七號房子。」
  「離開兇殺現場有多遠?」
  「不遠。」
  「你在墨西加利一家餐廳見到過小貨車駕駛?」
  「是的。」
  「和他說話了?」
  「沒有。」
  「以前見過他嗎?」
  「沒有。」
  「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
  「餐廳見過後,再見面是在什麼情況下呢?」
  「我正在用走路走過邊界。福特小貨車,拖車和上面的船宅,在車隊裏等候過境。」
  「看起來你只比他早一點點時間過境?」
  「差不多。」
  「有人可以證明你的故事嗎?」他問。
  「我一個人睡了一晚。」我告訴他。
  鈕律師搖搖頭:「賴,這可能是一個最不幸的習慣。」
  他把椅子向後移一下說:「我現在去看我的當事人。要找你的時候,哪裏可以找到你呢
?」
  「在加利西哥,楓葉汽車旅館。至少暫時不會搬。」
  「你要換地址的時候,請你通知我一下。」
  我搖搖頭:「有的時候可能沒時間來通知你。」
  他說:「你為什麼認為謀殺的時間因素那麼重要呢?」
  「因為姓舒的經過邊界時,大概就是顧梅東開車離開洛杉磯的時候。姓舒的延遲了到
達時間。他的望風車又見到了路障,所以他乾脆回進他的船宅去消磨時間。假如這個路障
,徹夜都在,沒有撤除,是一件事;又假如這路障,在午夜之前撤除了,又是另外一件事
。這可能很重要。路障撤除,但姓舒的還沒有開始趕路,表示他已經死掉了。」
  鈕律師問:「警方發現屍體的時候,船宅裏狀況怎麼樣呢?燈亮著嗎?供電源用的乾電
池瓶,有沒有消耗盡呢?床有人睡過嗎?有咖啡髒杯子嗎?有沒有––?」
  「警察」我說:「是單行道性不通消息的。他們只要求顧梅東提供消息,但不會主動告
訴我們他們的發現的。」
  「顧梅東沒開口吧?」
  「沒有。」
  「為什麼沒有。」
  「我建議他開口之前先請一個律師。」我說。
  「還想到什麼事嗎?」鈕律師問。
  我說:「舒愛迪經過邊界時有一個人和他在一起。」
  「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長什麼樣?」
  「說不上來,他在貨車的遠側,光線太暗看不清。」
  「這一點警察知道嗎?」
  「他們也知道。」
  「他們知道你看到另外一個人和他在一起?」
  「他們知道。」
  「我們,當然要知道,這個和他在一起的是誰。」
  「我們當然想知道。」
  「有概念嗎?」
  「沒什麼可以說的。」
  鈕律師想想說道:「賴,我想我可以用你的。」
  「用我或是利用我,是嗎?」我說。
  「用你或是利用你」他微笑著:「賴,要是我利用你,把這件事推在你頭上,希望你不
要難過。」
  「不會難過。」
  「假如發現什麼對我當事人有利的事實,不要忘了告訴說。」
  「可以。」
  「但是你不願意和我商議,聽我命令行事?」
  「不,我喜歡沒有拘束。」
  「好了」他說:「現在真的要去監獄看我當事人了。」
  他和我握手,他的手很強勁有力,肉很少,肌腱很多,但很熱誠。
  「謀殺案發生時,你是在加利西哥?」
  「絕對。」
  「祝你好運,賴先生」他說:「我想你需要它。」
  他離開辦公室,我暫停在外間向他秘書小姐要了一張有電話號碼的卡片。我開公司車
回加利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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