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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邪神門徒【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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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38: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邪神門徒

作者:柳殘陽  

彩燈高懸  古洞怪客  紫龍之穴  龍穴之秘  
堅毅不屈  群魔圍攻  輪迴神火  雙飛仙子  
千臂魔僧  金衣鐵牌  武林寒戟  雲山孤雁  
古剎睹斗  蛟索飛槌  血光矛影  毒心殘膽  
夜影驚龍  邪神門徒  十字三絕  白馬紅綾  
干戈玉帛  金梭傳柬  凌波渡水  煙霞山莊  
一方雄才  龍爭虎鬥  口蜜腹劍  陷阱處處  
再世牢中  毒霧鬼池  情義難兼  奇兵突出  
殺劫難避  環島之戰  血雨柔情  裂膽驚魂  
銀色假面  功成而退  敵愾同仇  肘腋之變  
虹閃飛頭  猱殞命絕  令飛鷹現  奇掌揚威  
勢難兩立  肢殘怨深  魔馬冰心  指劍環幾  
情孽纏綿  天倫之樂  貪念未已  青黃雙絕  
仇中結仇  情迷敵伺  名湖濺血  赤陽判官  
虎口佳人  血灑靈蛇  柔情雨絲  連理枝接  
雁冥雲山  雪地仇焰

《 本帖最後由 台北年代 於 2010-8-9 14: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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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39:43 |只看該作者
彩燈高懸

  是一個清朗的晚上,碧空如洗,澄靜的蒼穹,綴滿了閃爍如鑽石的繁星。微風輕吹,樹影婆娑。
  該是有一個甜夢的花月良宵。
  不錯,在一幢巍峨的屋宇內,不正是張燈桔彩,人聲喧嘩,時而傳出一片笑語之聲麼?
  看,門口那大紅的喜聯,鞭炮的餘燼,好似正在進行著一件莫大的喜事呢!
  對了,今夜正是滇北怒江派掌門人,九天神龍華明軒嫁女的月子。那幢氣勢不凡的高大屋宇,便是他的宅居。
  院門之內,此刻正傳出陣陣哄笑,下人們端酒送菜,往來不息,每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片喜色。
  當然,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到了如此眾多的武林中成名露臉的好漢。況且,新姑爺又是黔省巨富侯百萬的公子,老爺的得意門生。
  室內,笑語之聲更濃,猜拳行令之聲不絕。一切都是顯得無比的美滿與融洽。
  但是,在一片濃密樹蔭之後,正悄立著一個身材削瘦的青年。
  他,默然的向大廳內望著。
  只見他雙手緊扯耆自己的頭髮,尚不時傳來一陣哽咽之聲。
  假如你是聰明人,你便會聽出這嗚咽的聲音,含著絕大的痛苦,又是在極端的壓制下透出。
  彷彿這年青人那顆赤心,正在絞扭著!撕裂著!
  驀然,年青人將頭微微仰了起來。
  藉著廳內明亮的燈光,我們可以清晰的瞧見這年輕人的面孔。
  但是,他令我們吃驚了,因為,這不是一張清秀挺逸的面容,而是一付可以稱得上「醜惡」二字的臉孔。
  只見他面容上,佈滿了高低不平的疤痕,尚生有不少的黑點,最使人不能直視的,抑是那恐怖而青紫的膚色。
  此刻,他痛苦的,凝視看大廳內輝煌的燈火、喧嘩的人聲。
  他那對與整個面容極不調和的大眼睛,竟充滿了閃爍的淚光。
  他喃喃的自語道:「這就是人生的真諦?這就是期冀的結果?」
  他嘴角,自嘲的扭曲了一下,悲哀的想著:「師妹,你……你難道毫不曉得我對你真摯的感情?你難道從來不明白我對你的愛心?但,你平時又為何一直對我這麼好?如此關注我的一切!你在玩弄我?抑是在憐憫我呢?」
  一張嬌艷如花的面孔,在他的腦海中浮起,那倩影是如此美麗絕俗,神韻是如此溫柔高雅。
  燈光的反射下,年青人突然在身前的一灣溪水中,看見自己浮在水面上的臉孔。
  他,痛苦的嗚咽一聲,雙手蒙著臉,嘴中繼續呢喃道:「是了,我是如此醜,怎配得上嬌美如仙女般的師妹?怎及得上翩翩濁世的師弟?」
  「他們,一個是清麗如花,一個是秀逸不群。對的!他們才是一雙,他們才是門當戶對……」
  年青人雙手放開,那對清澈的大眼中,又倏然射出一股怨恨的光芒,他默默想道:「但是,我雖配不上師妹,師父卻不該不顧門規,不叫我與師弟比試所學,卻獨做主張,將下代掌門人大位,當眾宣佈傳於師弟……他這麼做,難道是對的麼?我雖長得醜陋,難道就不能接掌怒江派麼?醜陋的人,必是永在人下麼?」
  他痛苦極了,也怨恨極了,雙手指甲,已深探的陷入肉內。
  突然,大廳內又何出一陣哄笑之聲,一個清瞿倉老的口音響道:「阿福,快去尋找江少爺,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怎的他卻不來陪客!」
  只見一個身材矮胖的下人,已匆匆自內走出。
  那人四面張望了一會,又向這叢林前走來。
  那青年人暗一咬牙,忖道:「罷了!我便出去……也好叫我現現眼,襯出今天的新姑爺是多麼英俊!」
  心念一轉,年青人已緩步而出。
  那矮胖下人急急上前道:「少爺!老爺叫我找你呢……!」
  他一見自己尋找之人,面上淚痕猶自未干,不由心中恍然。
  他歎了口氣,說道:「少爺!你也別難過了,事已至此文有什麼辦法呢?天下美麗女子正多,以後還怕找不到對象嗎?」
  年青人寂然一笑,說道:「阿福,你是世界上最瞭解我的人……別說了,我配得上人家麼?」
  他說罷,黯然低頭,急步向廳內行去。
  那矮胖下人,也輕輕搖頭,一聲歎息……
  年青人行至廳門,強烈的燈光混著熱烘烘的酒菜香,使得他微微一窒。
  在人聲嘈雜中,他一低頭便想找個陰暗的位子坐下去……
  陡然,一個蒼勁的聲音喚道:「青兒!到為師這邊來!」
  他一聽口音,便知師父在叫喚,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默默走去。
  廳中人聲忽然靜了下來,千百雙眼光像千百支利箭似的緊盯著他,竊竊私語之聲,四處可聞。
  他強忍著一股憤怒與自卑揉合的怨氣,來到一個身材高大,面色紅潤的白髮老人面前。
  那老人,正是當今怒江派掌門人,名震黔滇的九天神龍華明軒。
  只見他雙目向年青人面上一掃,又向四座眾人一抱拳道:「列位高朋好友,這位便是老朽不成器的大徒弟──江青!」
  年青人赧然落座,眼光一掃,卻發現自己這桌上正有四、五位俏麗的少女,正厭惡的瞧著他!及至與他目光一對,又齊齊不屑的移轉一旁。
  這名叫江青的青年,心中一陣絞痛,強烈的自卑感湧上心頭,他正待借離去,驀然,一陣熱烈的掌聲揚起,尚夾著眾人的歡呼:「新人來了!新人來了……」
  跟著,就是一片誇耀、讚美的聲音。
  江青心中一酸,這與他適才進廳時,是兩個多麼鮮明的對比啊!
  「這世界上,原來就是這麼冷漠無情?人人都喜歡錦上添花,惡於雪中送炭……」
  他耳內,忽然聽到同桌少女的斷續低語聲:「唷!這封新人多漂亮喲!你看侯師兄今天字的衣服,藍緞子長袍……套雪白的綢衫……多英俊,哼!那似咱們面前這個人見人厭的醜鬼。」
  江青面上泛起了一陣痛苦的抽搐。此刻,新姑爺侯英,挽著嬌美艷麗的新娘,也是九天神龍華明軒的掌珠——華小燕,正向眾人拱手敬酒,臉上一片喜氣洋洋。
  江青心中又是一陣絞痛,他雙目一掃,只見師父——華明軒正手捋長鬚,滿面老懷彌慰之色。
  他正得意的,對身旁一位老人說道:「沈功兄,這一對小兒女還不錯吧!可惜親家未能及時趕來,卻送了一大筆聘禮……哈哈……」
  江青心頭一陣難過,他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不受人重視,誰會記得他呢?
  他,望著這喧嘩的大廳,又望望自己孤寂的身影,他再也坐不住了,悄然起身走了。
  背後,尚傳來九天神龍華明軒的聲音:「英兒我平素就喜歡他……所以,這怒江一派掌門人……不傳他傳又誰呢?」
  廳中,起了一陣恭喜之聲,又淹沒在一片狂熱的掌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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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41:41 |只看該作者
古洞怪客

  夜深了,帶著絲絲寒意,這幢巍峨的大廈中,此刻燈火全熄,已是酒闌人散,眾人想已進入了甜蜜的睡鄉……
  冷寂中又帶點兒淒清。
  忽然,牆頭上閃出一條黑影。只見他,四處略一張望,又極為矯健的躍身而下,輕悄得沒有一絲聲息此時,週遭沉寂異常,只有單調的更鼓聲,襯和著遠處幾聲淒涼的狗吠……靜!出奇的靜,靜得有些怕人!
  那黑影站在地下。淒然的望著這沉沉的巨宅,他佇立了一刻,始緩緩轉過身來,向無盡的夜幕中走去他,正是那飽受人間歧視的江青。
  他一面漫無目的的疾走,一面在腦中盤旋的想道:「我現在到那裡去呢?唉!我本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夜風襲來,有著絲絲寒意,江青雙手緊扯著領口,又想道:「此時,自己正在荒涼的山野中行走……但,師妹與師弟必已在那溫暖的繡房之中交頭而臥,享受人間無比的綺麗,他們會記得我嗎?他們能瞭解我的苦楚嗎?」
  一股深深的妒意,升上心頭,如毒蛇啃嚙著他……
  他恨自己,也恨極了天下的人。
  江青仰首向天,發出一陣高吭淒厲的嘯聲,嘯聲一住,他一連幾聲慘然狂笑,人已向崎嶇的山路中,瘋狂的急躍而去。
  他一路狂奔,不辨方向,也不看天色,只是一口氣的急奔,好似要把多日來所受的冤氣,在這劇烈的奔馳中排泄出來一般。
  天邊已露曙光,旭陽逐漸東昇。此刻,江青奔跑了一夜,早已氣虛力乏,雙眼有些發黑。
  他眼見前面一排樹林之下,有一條清澈的溪水,江青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來,蹣跚的行至那條清溪之旁,俯身下去,盡情的喝了個飽。
  抬起頭來,溪水中又映出一張醜陋的面孔,他驚叫一聲,雙手蒙著面孔,肩頭不停的抽搐。他痛苦得直想毀了自己。
  林端嘰喳的鳥語聲,在清晨的空氣中,顯得非常悅耳好轉。
  陡然,江青卻聽到一聲呼喊「救命」的聲音,語韻尖脆,好似自一個少女口中發出!
  江青全身一震,一種天生的正義感,使得他倏然的跳了起來,仔細一聽,聲息又復寂然。
  他太息了一雙,懶散的頹然坐下,自言自語道:「莫不是我疲勞過度,加以心神受創,而生出的錯覺?」
  正當他自思自忖之際,一聲更清晰更尖銳的「救命」之聲,又隨風傳來。
  江青這回可聽清楚了,他霍然站起,正待舉步——忽而,那溪水中反映出的醜陋面孔,又現入他眼簾。
  他默默浩歎,想道:「我這付丑像,若給人看去,恐怕必較那強盜更使人驚恐,罷了!我還管什麼閒事呢?」
  他腳步一縮。但那呼救的聲音,卻像利刃一樣,緊紮著他的腦際。江青矛盾的徘徊在去與不去的邊緣上。
  良久,他倏然一跺腳,喃喃道:「也罷!拼著再受嘲弄,也不能見死不救。」
  他順手一提身旁包裡,自那發聲之處如飛躍去。
  幾個起落,他已轉至樹林邊緣,一片絕頂之上。
  江青雙目掠處,不覺熱血沸騰,怒火中燒。眼前,正是一付令人永遠不能忘懷的景像。
  只見地上躺著血肉模糊的三具屍體,皆是吃人攔腰斬斷,內腑五臟流的遍地皆是。
  三株巨木之上,卻綁著一男二女。
  那男的年約六旬,白髯拂拂,另一個中年女子,看樣子好似那老人的妻子。
  兩人正雙目怒睜,滿面急怒之色,哀痛的瞧著另一株巨木上,所捆綁的一個及並少女。
  那少女美艷的面容,已成為青白之色。此刻,全身半裸,一身絲色襖褲,已被扯成稀爛,露出裡面粉紅色的褻衣,肌膚如雪,滑膩晶瑩。
  三人身旁,赫然立著兩個面目猙獰的彪形大漢。
  其中一人狂笑道:「嘿嘿!這妞兒一身細皮嫩肉,看得大爺恨不得將她一口吞下肚去!」
  他的那位夥伴,也看得口涎直流,接聲道:「莫老大,咱們倆抽籤決定先後,誰也不能先拔頭籌!」
  那被稱為莫老大的漢子,正在色迷心竅的當兒,聞言嘿嘿的笑道:「也罷!咱們便叫這兩個老不死的,親眼瞧著他們那獨生女兒,與咱哥倆風流快活一番。」
  說罷,便待伸手向那少女的胸前摸去,那老者已是目毗皆裂的狂罵道:「無恥狗賊,你……你們如此的傷天害理,當心遭天報應啊……」
  那位中年婦人亦開口哭罵道:「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奴才,你們要殺就殺罷……我家大閨女又何時得罪了你們……」
  那莫老大聞言,冷笑一聲,揚掌就給了老人兩個耳光,並開口大罵道:「媽的,你這老狗還囉嗦什麼?當年我狼山雙友尚未成名之際,只為拿了別人十兩銀子,你這老狗殺才的,便送我哥倆進官,一頓拷打之餘,還坐了兩年牢!嘿嘿,老天有眼,今日便是你這老狗全家遭報的時候。」
  說罷!斜目一眇,又伸手往那少女白玉似的臉龐上摸了一把。
  可憐!那姑娘驚嚇過度,全身顫抖,竟然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個老人,並且急得面如噀血,無助的望著女兒那祈求的雙眸。
  就在那莫老大手掌再度觸及少女面上的剎那,陡然響起一聲暴喝,一條銀虹已疾射而至。
  莫老大吃驚之下,身形急掠而退,那道銀虹,如嬌龍般一閃,又向狼山雙友的老二刺來。
  劍勢急速無匹,這漢子在猝不及防之下,已閃躲不及。
  他面上突罩凶厲之氣,身形一偏,雙掌竟猛劈來人胸前。
  同時,他心中忖道:「哼!你若是不撤劍退後,我雖不免一死,你也活不了!」
  說時遲,那時快,但聞「碎」聲巨響起處,跟著一聲慘叫,兩條人影已霎然分開。
  一旁的四人,三個被綁的及莫老大急急一看,只見場中已多出了一位面貌醜陋的持劍少年,他此刻左臂軟軟的垂下,似已受傷。
  再看那狼山雙友的老二,卻是吃他一劍!穿胸膛,正滿身鮮血的軟軟倒下……
  原來這現身的少年,正是江青。
  他適才以一招怒江派謫傳劍法中之「七步濺血」疾射敵人時,陡見對方身形微偏,抖掌猛擊而來,竟是同歸於盡的招術。
  他震悚之下,身形快速絕倫的一轉,險極的讓開前胸要害,劍勢卻自脅下穿出,透入敵胸。
  但是,他自己也吃對方一掌擊實傷及肩骨。
  一旁的莫老大一見自己兄弟,與來人一個照面便已斃命,不由大吃一驚,但細看來人也是左臂下垂,似亦受傷。
  暗喜之下,不由喝道:「老二慢走,看大哥為你報仇了!」說罷,翻臂一抽,只見那一條通體銀光閃閃,頂端宛似蛇頭的兵刃,已握在手中。
  他緩步向江青逼去,口中冷然道:「狼山雙友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今天大爺二弟謝飛,既已蒙你成全,我莫蛟這條命,小子,你也慈悲一下吧!」
  說罷,手中蛇形兵器急展,一招「天外飛鴻」已劈向江青頂門,左掌揮處,亦已拍出兩掌。
  江青身為怒江派後輩中,武功最強的弟子,人雖生得醜陋,但卻聰慧無比,又肯用心學武,功力亦已不弱。此刻乍遇強敵,自己雖已受傷,卻仍坦然不懼。
  只見他大喝一聲,手中劍挽起一道寒光,恍似經天長虹,迅速無比的刺向敵人。
  一上手,便展開怒江派中以鎮山的「狂濤劍法」。
  但見瞬息之間,二人已交手了五十餘招,狼山雙友老大莫蛟的功力雖較江青遜上一籌,但,江青因左臂受傷,轉動不靈,好些精妙招術不能使出,以致逐漸落了下風。
  被綁在樹上的三位遭難之人,正焦慮而盼切的望著場中這場驚心動魄的激戰,駭得大氣卻不敢透一下。
  他們心中多麼希望這位面容醜陋的青年人能戰勝賊人,救他們一家生命。
  此刻,場中又是二十招過去了,二人騰躍之間,已不知不覺的逐漸並近懸崖邊緣。
  江青但覺敵人招出如風,式式指向自己命門要害。
  他中氣已逐漸混濁,功力不濟之下,身手也自然的遲滯下來。
  看情形,江青失手落敗,只是遲早的事情。
  江青望著敵人那猙獰中帶有得色的面孔,心中閃電也似的掠過一個念頭。
  他想道:「自己今生今世,再也沒有什麼指望,有什麼人會使我留懋呢?會有什麼人永遠再懷念我呢?」
  他嘴角浮起一絲淒然的苦笑,他又繼續的想道:「若是我為了這跟前危難中的人而死,他們離不見得會喜歡我,但是,至少他們會有一個長久的時間記憶著我……」
  就在他心神一分之際,莫蛟已大喝一聲,手中奇形兵器「銀元厥」己向他腹下扎來。
  江青面上閃過一絲奇異的表情,他本能的一閃,血光湧處,對方那「銀光厥」已插入他大腿三寸之深。
  他倏然引吭大叫道:「老人家,你們快逃吧!」
  手臂一拋一翻,掌中劍急飛而出,他已奇快的一把將敵人的頸項抱住,用力一滾,與莫蛟雙雙翻向崖下。
  就在他身形滾落這千丈絕崖的剎那間,他已看到自己拋出的利劍,正將那老者的繩索斬斷-更使他永不能忘的是那老少三人,那充滿了焦急、悲哀與感懷的眼光。尤其是位美麗的少女雙眸中,更現出一片關切的神色。
  他滿足了,身軀如殞石般落下去……他腦中清晰異常,絲毫沒有恐怖。
  他想著的,儘是那股關切的眼神,以及那另一個絲毫沒有痛苦的世界……
  幾經翻騰,兩個身體在空中分開了。江青但見高聳的山壁,急速的向上移去,他,血液急奔,呼吸窒息,只聞耳旁呼嘯風聲。
  陡的,一陣刺骨的巨震,跟著傳入體內的,便是無比的痛苦。
  他雙眸逐漸迷濛……腦中一陣昏暈。他想:「要去了……要去了……要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江青突覺身上一陣涼冰冰的,他疲憊的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黑暗,風聲如濤。
  他模糊的想道:「這莫非便是幽冥地府?啊!這另一個世界竟是如此黑暗,又這麼寒冷……」
  四周寂靜如死,他一轉臉,「咦!怎麼上面有著滿天繁星?啊!眼前不是那陡削的石壁麼?」
  江青迷惑了,他不知自己是否已死?他突然用牙齒一咬舌尖,「噯呀!」
  一陣尖銳的疼痛,使得他的神志慢慢的清醒過來。
  他詳細一看,自己仰臥的地方,赫然是陡壁如削,中間一株覆蓋如札的松樹之頂。江青慢慢的運氣一試,全身驀然一陣劇痛,四肢百骸都好似散裂了一般。
  他失望的歎了口氣,仰望蒼天,默默無語。
  一會兒,江青覺得山風如削,全身寒冷異常,起了陣陣雞栗。他又是驚喜,又是悲哀:驚喜的是自己竟然沒有死;悲哀的是自己為何不死。
  但,他此時動也不能動,更別說想別的辦法了!
  忽然,江青聽到一種絲絲的吐氣之聲,他急忙四處一瞧,哇!在他頭頂不遠的山壁上,竟蜿蜒爬下一條,粗如兒臂,腹大尾小的怪蛇。
  這蛇擺著那張醜惡無比的三角形怪頭,利齒屹屹,其中竟滿是紅群鮮的物事,看來令人作嘔已極。
  那怪蛇嘴中作響,紅信吞吐中已緩緩向江青頭上游來。
  只見那怪物已越來越近,距江青頭頂,不及一丈,此時他卻連轉身的力氣都沒有。
  他浩歎一聲道:「想不到我江青時乖運蹇至此,今日雖然跌不死,也會喪命在這毒物口中……」
  眼見那怪蛇,愈來愈近了,陣陣中人欲嘔的腥氣,撲鼻而來。
  江青心神疲憊,無力抗拒,只是雙目閉上,待怪蛇毒牙咬下……
  突然,一陣風聲颯然從他耳邊掠過,按著就聽「嗡」的一聲怪響。
  江青急急睜眼一瞧,那條距他已不足五尺的巨腹怪蛇,已吃一根枯枝,活活自七寸之處穿過,牢牢的釘在堅壁之上。
  這枯枝射來的角度極為怪異,江青苦於身體轉動不靈,也瞧不見枯枝射來之處。
  他暗驚此人功力之高絕,直是駭人聽聞,不由啞聲開口道:「不知是那幕前輩高人?拯救在下,此恩此德江青感激不盡……」
  他一語未了,便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來道:「沒出息的東西,區區一條『腹帶錦蛇』,便將你嚇得半死不活,呸!真是丟人現眼。」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一陣面紅耳赤,他羞愧的答道:「前……前輩,在下江青,因自絕崖之頂失足墜下,身受重傷,故而無能抗拒那怪蛇襲擊,晚雖然無能,卻也全不至於畏死若此。」
  黑沉沉的四周,沉寂了一陣,那蒼老低沉的聲音又響道:「娃娃,你說說看,為何會自『陰陽崖』頂墜下?」
  江青答應一聲,便躺在古松之上,將墜崖的經過,詳細的斂述了一遍。
  。那低沉的聲音歎道:「娃娃,你真是命大,須知這『陰陽崖』高達一百二十丈,崖底儘是尖銳岩石,與無底泥沼,便是老夫下去,也不敢說有把握生還。那什麼狼山雙友,此刻恐怕連屍骨也找不到了。」
  那未現身的老人,似乎在考慮著一件重大之事似的,一時又沉寂了下來。
  寒風呼嘯中,江青存身的那株老松,又在輕輕搖曳,因而使得他不得不拼出全力,緊緊把著兩根樹枝,以免失手墜落下去。
  忽然,那蒼老的口音又響道:「娃娃,我早年便已立誓,今生永遠不再與任何生人見面,但……我卻好像與你特別有緣,雖然我看不到你,我卻知道你是一個含蘊豐富感情,卻又視死如歸的青年。」
  稍停了一會,那聲音又說道:「也罷,老夫六十年來,未與生人說過話,今番為了你這孩子,便破例一次吧!」
  江青正待回答,只聽見「活」的一聲輕響,暗中黑影一閃,一條烏黑細紉的繩索,已將江青的身上捆了個結實。
  他一聲驚呼尚未及出口,但覺身體一緊,人已凌空而起,他暗一咬牙,默不出聲。江青身體,此刻忽又如殞石般往下墜落,但才沉下丈許,那奇長的烏繩索,竟出奇的自中間一彎,江青只覺得一股絕大的綿綿功力翻捲處,自己身軀,已「呼」的一聲被帶落至一個黑黝黝的山洞之內。
  他身軀著地時,那人卻極有分寸,毫未使他身上創傷受到痛苦。
  江青在地下略略喘息了一刻,一打量這山洞的形勢,不由暗暗驚愕不止。
  原來這山洞凹入之處,正是這如削絕壁的中間,不上不下,便是飛鳥也難得進來。
  他吃驚之下,雙目已緩緩轉向洞內瞧去。這一瞧,更將他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只見這古洞之內,毫無裝飾,僅在洞壁深處,一座石磴之上,盤坐著一位全身枯黑干扁的怪人。
  這怪人一頭雪白的長髮,長長的披到腳跟,面目卻被那雜亂如草叢似的長眉濃髯遮住了大半。
  只見他混身赤裸,僅在下身圍了一塊破布,這怪人雖然膚色漆黑,兩隻手卻瑩白如玉。
  他右手小指上,扣了一隻烏黑色的小環,那條捆住自己的繩索,便連在那雙小環之上。
  江青心中暗自驚道:「莫非適才我偌大的身體,被他凌空以內力拖入洞內,怪人就便全憑著他那隻小指頭麼!」
  他正在呆楞的想著,那怪人已沉聲道:「娃娃,你是否便叫江青?」江青應了一聲,是。
  那怪人又道:「你師父是誰?屬於那一派?」
  江青艱苦的向前移了五步,啞聲道:「家師怒江派第七代掌門人,人稱九天神龍華明軒便是。」
  那怪人仰首沉思了一刻,又搖頭道:「我不認識他,怒江派有個小娃娃我倒記得,他叫什麼……雙筆飛梭商南屏……」
  江青悚然震驚道:「那是晚輩師祖……敝派第六代掌門人。」
  同時心中暗忖道:「這怪人不知有多大年紀,竟喊自己師祖為娃娃?」
  怪客落寞的一笑,當然,這微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因為他的髯鬚太濃密了。
  他又道:「老夫今年恰滿一百二十歲。娃娃,你大概還不足二十吧?唉,指屈算來,已有一甲子未與世人晤談了。」
  江青凝目仔細的望著怪老人,驀地,他全身震了一下,只見這老人雙目翻白,茫然的注視著洞頂,原來,他雙眼已經全瞎了!
  怪老人彷彿能看清江青的一舉一動,他深沉的說道:「小孩子,你看出老夫雙目全瞽了麼?」
  他淒然歎道:「老夫已有六十年未睹天日了,這世界上不知又變成了什麼樣子?」
  江青此時,已倚坐在地上,他緩聲道:「這世界上痛苦太多,看到的也儘是令人傷心之事,倒不如全然的不見來得乾淨。」
  怪老人鬚眉顫動,低聲的說道:「年青人,莫非你也有一段傷心之事麼?」
  江青雖然無語,怪老人卻好像有極大的興趣般,一個勁的催促著江青說出來。
  江青無奈之下,歎道:「老前輩,你何苦定要晚輩再撕裂一次那痛苦的回憶疤痕呢?」
  怪老人似是深受感動,他低聲的說道:「傻孩子,心中有著痛苦的事,能夠盡情吐露發洩出來,不是比深藏在內心痛快輕鬆的多嗎!而且,你知道面前傾聽你說話的人是誰嗎?」
  江青兩眼大睜,茫然搖了搖頭,怪老人又催促道:「你快講吧!待你講完了,老夫也說個故事給你聽。」
  江青低首默想了一陣,但要將自己的慘痛回憶,做一次有系統的整理。
  他開口了,從自己是一個孤兒,蒙九天神龍華明軒收容起,一直到他如何的失去了所愛的師妹,及繼承怒江派第八代掌門人的機會……
  最後,他語聲憤怒激動的說出,自己因面容醜陋,而受盡別人的冷落、歧視。
  怪老人雙目空洞洞的凝視著前方,擋在他雜亂長髯後面的面孔,好似正在微微抖動。
  江青在沉痛中,結束了自己的語聲,怪老人微微歎息道:「孩子,你不要太灰心,該振作起來,這世界上該做的事還很多,丑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咱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任何事情都可以放開手去幹。」
  江青聞言,索然道:「前輩訓示極是,江青又何嘗不想有所作為,轟轟烈烈的干他一番事業?但是,晚輩今天才知道,自己平日所學竟是如此膚淺,與那狼山雙友一場激鬥,便幾乎性命不保。」
  他稍停又道:「唉!如此還談什麼作為?」
  怪老人那雙全是白仁的眼睛,倏然怒睜,他大喝道:「胡說,為了自己醜陋,為了一個不值一顧的女子,為了區區怒江派掌門之位,便值得你如此去輕視自己,如此輕棄一生作為麼?」
  江青聞言,如中雷殛,背脊上冒起一陣寒氣,他默默不作一言。
  怪老人微吁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孩子,你或者認為老夫語氣過於嚴峻,不瞭解你的心理。但是,一個昂藏七尺男兒,志在四方,豈能為了區區挫折,便畏縮不前。」
  怪老人鬚眉皆張,大聲的說道:「娃娃,今日咱們相見,也是一揚緣法,也罷,老夫便成全於你。」
  他說到此處,面上顯出一陣激動。江青雙目含淚,凝視著老人,不知他要說些什麼。
  怪老人眼皮慢慢闔上,臉上一片迷茫及淒色,緩緩道:「孩子你知我是誰?」
  江青搖頭道:「晚輩尚未請教前輩大名!」
  怪老人一笑道:「老夫厲勿邪,六十年前,江湖中人還稱我為『邪神』……」
  江青一陣驚慄,張口結舌道:「啊!前……前輩便……便是一甲子前,武林中最負盛名的『一邪雙飛三絕掌』中的邪神?」
  怪老人哈哈一笑,面上神光湛湛,這往日使江湖人士聞名喪膽的名氣,今晚說出,不由又激發他一股豪邁之氣。
  他雙目張開了,雖然他著不見什麼,但江青卻可從他臉上追憶的神色中,可知他正在憧憬往日那叱吒風雲的舊事。
  過了一刻,怪老人又浩歎一聲道:「往事如煙,何堪回首,唉!這又與一場惡夢,又有什麼分別?」
  江青開口道:「老前輩,據老一輩的武林人物傳言,說前輩威名正盛之際,不但四海臣服,黑白兩道的武林人物更是聞名喪膽,望風披靡。但據晚輩看來,你老人家不但毫無凶戾之氣,卻反而如此慈祥……」
  江青早就聽師父九天神龍華明軒說過,當年這武功高絕的邪神,那一股奇詭曲折膾炙人口的往事。
  原來,這邪神厲勿邪,人與其名恰巧相反,他不但邪,而且邪得使天下武林中人,莫不問名喪膽,談虎雙色。
  他,不但喜怒無常,動輒殺人,凡是與他動手過招的武林高手,更是別想逃出活命。
  這邪神更有一宗怪癖,便是喜愛穿著極為耀目惹眼的紅色衣衫,若是有人多看一眼,則不論此人是誰,必被其剜去雙目。
  武林黑白兩道高手,死在他手下的,真是不知其數。
  他當年最膾炙人口,迄今仍流傳不絕的一件大事,便是一甲子前,武林黑白兩道,因忍受不住他如此跋扈囂張的行為,白道發出英雄帖,黑道急傳綠林箭,聚集了當時兩道頂尖高手七十多人,圍殺邪神厲勿邪於湘鄂交界的瀟水。
  那一場激戰下來,真是天黑雙色,鬼哭神嚎,參與瀟水之戰的兩道高手,竟然無一生還!
  後經各幫各派遣人查尋的結果,在瀟水之濱,七十多具死狀至慘的屍骸中,竟未發現邪神厲勿邪的遺屍。
  武林中人聞訊之下,莫不驚懼自危,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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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42:01 |只看該作者
正當天下大亂,人心惴惴之際,那厲勿邪卻竟然神秘的失蹤,再也未現身江湖。
  江青此刻目視這眼前衰老枯瘦的老人,他真不敢相信,這就是昔年天下萬邪之尊,人人聞名喪膽的邪神。
  怪老人寂然一笑道:「傻孩子,你知道這世界上什麼最能折磨人?」
  江青搖搖頭。
  老人道:「這兩者都是一個答案,那就是『愛情與時間』。」
  老人沉寂的道:「六十年悠長的歲月,使我當年的脾氣全然改變,我沒有憤怒,也沒有欣慰,因為,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與我毫無牽連,可謂『恩仇了了』……」
  「我每天看見的,儘是茫茫無際的黑暗,聽見的,全是呼嘯不絕的山風……」
  「多寂寞啊!這無邊的黑暗,潮濕的石壁……唉!誰能記得我呢?誰來安慰我呢?我對世上之人只有憎恨,因此,發誓不與任何一個生人再談話……」
  江青默然的聽著怪老人的自訴——淒迷而激動,他,不覺深深的同情這衰老的怪老人了。
  江青能深切的瞭解怪老人的心緒,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雖然他有眼睛,但,看到的卻儘是冷寞的世情、虛偽的阿諛。
  他有一對明澈而清朗的眼睛,但,他能看見的,除了醜惡!虛偽!還有什麼呢?
  他激動的說道:「老前輩,我願在這裡陪你一輩子,這個世界,我恨透了……」
  老人一笑道:「又來子,傻孩子,老夫是行將就木,去日無多之人,你可還有多少大好的青春年華呢!」
  江青默默低下頭來,此刻,腹中忽然「咕嚕嚕」的一響,他這才想起,自己已有一整天未有粒米下肚了。
  老人早已聽見,他大笑道:「小娃娃,想你早就餓了,來,我石床之側,有一堆山精首烏,你可食些暫時充飢,此物我在後洞外,自行種植了不少,你如渴了,後面有一道山泉,方可就著飲用。」
  江青答應一聲,便待起身取食,陡然,他身難移動之時,全身不由得一陣刺骨般的劇痛,骨骼好似全欲散裂一般。
  他悶哼一聲,怪老人已悚然驚覺道:「啊!老夫真糊塗了,竟忘了你己身負重傷了呢!」
  他趕忙又接著道:「娃娃,快過來,待老夫為你瞧瞧傷勢!」
  說罷,那只其白如玉的手掌,微微向前一抓,江青驟覺一股絕大吸力相引,自己己身不自主的,飛向怪老人的面前。
  怪老人在他肩頭、背脊等處仔細一摸,說道:「還算好,傷得不重,骨質未裂……」
  突然,他又驚道:「啊!想不到你這小子這身骨骼,真是百年難逢的練武奇材!」
  怪老人重新盤膝坐好,心口合一,倏然伸手在江青週身三十六人穴拍了一遍,然後單掌抵在江青背後,默然行功。
  江青但覺一股陽和溫暖之氣,緩緩透入體內,混身痛苦霎時全消,舒泰已極,瞬息間,已循體流轉三周天。
  怪老人一面行功,一面竟能開口說話道:「娃娃,老夫!有意成全於你。唉!想我迄今一身武功,倘末有傳人,你可願意入我門下麼?」
  江青此刻,因怪老人運功助他療傷行血,故而不能開口說話。
  怪老人之言,他卻聽得很清楚,雖然,他心中極願拜在怪老人門下,但是,自己已在十年前,就列入怒江一派門牆,更是掌門人九天神龍華明軒的大弟子。
  雖然,師父偏袒師弟,但,憑心而論,對自己總有十餘年教養之恩。江湖之上,最忌的就是欺師滅祖,背叛師門。
  故而他雖有心,卻也不能違犯這叛師大罪。
  於是江青極艱難的搖了搖頭。
  老人好似眼見一般,不禁愕然一怔,隨即領悟的說道:「啊!對了,老夫已忘了你早已列入華明軒門下了。」
  他仰首,默默的思索了一會,老人心中,實愛極了面前這位根骨心性俱都極佳的青年人。
  忽然,怪老人大叫道:「有了,小子,你可願意拜我當義父,做我的義子嗎?」
  這個辦法,果然高明之至,兩全齊美。
  江青大喜之下,不由得忙不及待的連連點頭,老人宛似見了親人般,大聲笑道:「乖孩子,老夫今生今世,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來,我這假老子便送你點見面禮。」
  說罷,但見老人面色,倏轉肅穆,內身骨節一陣連聲密響,長長的鬚眉,竟自無風飄起。
  老人此時,混身一陣急顫,頭上根根亂髮,已倏然豎立起來。
  江青但覺體內那股和暖之氣,倏而轉為奇熱無比,在他全身的經脈穴道之中,極快速的循流起來。
  那一股奇熱之氣,竟炙得他如身在沸騰的滾水中一般,又似在毫無掩蓋的大沙漠上,被毒熱的太陽炙烤著。
  黃豆般大的汗珠,已自他額際滴下,但,他那堅毅倔強的性格,卻使他緊咬牙根,默不出聲。
  約有兩個時辰過去了,那如烈火熏炙的奇熱,倏然自體內消失。跟著而起的,卻是一股刺人的寒氣。
  江青彷彿自酷熱的烈陽下,忽被摔入北極的冰窟中一般,是那麼冷,冷得刺骨。他那滿口三十二顆牙齒,不由「得得」的抖戰起來。
  陡然,一股熱氣,又自老人掌中透入體內,冷熱交流,匯成一股奇大的勁力,直衝生死玄關,一衝天地之橋。
  江青但覺得體內,恍如萬蟻鑽咬,痛苦非凡,那股冷熱互合之氣,呼呼循流,好似要突破天靈,自頂門衝出一般。
  過了一刻,江青覺得體內一輕,冷熱之氣,已經全然消失,他此刻,感到週身舒泰已極,飄飄欲起。
  不多時,江青輕輕張開雙眼,目光掃處,這原是冷暗異常的山洞,此刻看來,卻是清晰無比,恍如白晝。
  他眼光一轉,嚇得他驟然的跳了起來,原來,那老人此刻面上恍如槁木,臉色灰白毫無血色。
  江青大驚之下,正待撲上前去,卻見老人胸口微微起伏,雙目緊閉。
  他這才想到,原來是老人適才為他運氣療傷,而致大耗真元之故,這時想他正在靜坐調息。
  江青這時只覺得傷患之處,雖然是痛苦全消,但身體卻是疲累無比,極待休息。
  他,悄悄的走到石床旁邊,取了些粗長而略帶甜味的山精食下,食畢,便倒臥老人腳下,呼呼睡去……
  江青一覺醒來,洞中已微有天光透入,他急忙起身一看,怪老人早已坐在石床之上,向著自己頷首微笑。
  江青不由一咕碌的爬了起來,他已絲毫不覺身體疼痛或疲睏。
  他急對老人躬身道:「你早,老前輩!啊!不,義父,您昨晚為青兒療傷,大耗真元,孩兒心中極感不安。」
  他雖然認了這邪神厲勿邪為義父,但言談之間,仍舊十分恭謹有禮,毫不苟且。
  老人大笑道:「傻孩子,若只為了治你那區區創傷,也值得老父如此大費周章?」
  江青愕然的問道:「義父,你昨夜不是調運買力為青兒療傷麼?孩兒現在已痊癒如初……難道義父還施用了別的手法?」
  老人面容一整,正色說道:「不錯,為父適才固然以一口真氣,為你治癒創傷。但稍後,卻用我面壁六十年,苦練而成的『離火玄冰真氣』,為你打通了全身七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又行穿了你的任督兩脈。」
  江青聞言,不由全身一顫,喜極而道:「什麼?義父已為我打通了『任督』二脈?啊!我師父尚未打通這兩處穴脈呢!」
  老人一笑道:「你師父的一身武功,固然亦算不錯,但是,在為父的眼中看來,哼哼!卻還不值一顧!」
  江青一想,此言出自這當年名震遐邇的邪神厲勿邪口中,果然不無道理。
  但,他仍道:「師父的武功,名震滇黔,較義父固然相差太遠。但比起其它武林人物,卻也不在人下了!」
  老人一笑道:「好孩子,難得你不記舊嫌,但華明軒真是糟蹋了你這塊渾金璜玉……對了,我見面禮已給過了,你卻尚未正式行禮呢!」
  江青答應了一聲,就跪在地上「咚咚咚」的一連磕了三個響頭,老人只手一扶,大笑道:「乖孩子,起來吧!」
  雙手距江青身軀尚有三寸,但見絲絲白氣湧出,江青己身不由主的,被那股白氣扯了起來。
  他一眼望見了老人那雙瑩若白玉般的手掌,不由奇道:「義父,你這雙手真是細緻潔白……」
  老人哈哈笑道:「哈哈!好眼力,老實說,為父的一身功力,倒有一半在這雙手掌之上,以後,更要依靠它了,因為那「離火玄冰真氣」為你施用後,耗我真元太多,非再有十年苦練,不能恢復。」
  江青一聽,惶然道:「青兒該死,竟勞累義父至此。」
  老人一擺手,肅然說道:「你我已是父子,這些小事不要記在心中,哦!現在還是談談我這雙手掌吧!」
  老人略略一停,又道:「為父當年成名江湖,除了一身武功堪稱天下無敵外,尤其是一手『天佛掌』法更是無人可當,未逢敵手,這天佛掌施出之時,全然是以一股先天至剛至柔真氣,循環運用,不能稍息。此掌法共有八招,每招四式,可稱得上博大精微,運出時,暗含天罡地支之數,有著一股天地間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
  「此掌法乃自上古萬佛之國,流傳下來,為自古以來有數秘傳奇技之一。」
  「相傳很久以前,佛學正值發揚光大之際,那是極西萬佛古國之中,有一位得道高僧,法名叫做摩迦羅漢。一日他睡夢迷濛中,忽見佛祖如來金身親現,傳其一套八招天佛掌法,囑其以此掌法護教傳法,自此由摩迦羅漢留傳下來,每代僅單傳一人,後因種種變遷,經已失傳,為父卻在一偶然機遇中,自一西方高僧手中,習得此一絕傳秘技。」
  老人面上神采奕奕,他又道:「若是習煉之人,『任督』二脈已通,一口真氣循環體內,上達天庭,下至湧泉,暢通無阻,則施出時,更有使日月黯然無色,聲震寰宇之勢。」
  江青聽得熱血沸騰,神情激動,急忙的問道:「義父當年,是否以此掌法打遍天下武林高手?」
  老人領首道:「偶而施之,卻不盡然,因為此掌法一經使出,便如萬佛齊降,神威凜凜,出手便即傷人,故而不到遭遇強敵大仇之際,為父也不肯輕易用出。」
  老人說罷,雙目一翻,又道:「為父已下決心,要將此套掌法,及全身功藝盡數傳授於你。」
  江青慄然道:「青兒必誠心矢意,不負義父期望。」
  這時,江青忽然想到一件事倩,他疑然問道:「義父,青兒自入洞迄今,為何總未見老人家下地行走呢?」
  老人聞言之下,沉默了一陣,始淒然說道:「唉!說來話長,這是六十多年以前的事了,為父昔年遭一仇家所陷,趁我陽盡力脫之際,以內家重手法,點中我『歸來』要穴,致使為父元陽洩盡,行血還攻,而致下肢攤瘓麻木。唉!老夫雖以本身一口至高真氣循行疏通,卻也力不能逮,未能奏功。」
  江青急問道:「義父,你那仇家莫非是女人?」
  老人黯然點頭,說道:「你可聽過六十年前,震懾天下武林中,無人不知的『一邪雙飛三絕掌』之名?」
  江青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老人又道:「老夫那時便是那一邪……」
  他雙目空洞洞的,又凝視者壁頂,續道:「自六十年前,武林中黑白兩道高手,與我在瀟水一戰後,我當時雖然亦身受重傷,但他們卻無一生還!事後,我帶傷離去,卻遇著那號稱雙飛之一的無定飛環李琰玉,那時,我雖與她素無仇怨,但,對她仍然刻意提防……但她卻對為父軟語低頻,體貼入微,並且代我治癒創傷。」
  江青傾耳聆聽,老人又道:「那時,我雖年已六旬,卻尚未成家,因我內力深厚,超越常人,故而瞧來也不過像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無定飛環李琰玉雖已年逾不惑,因她駐顏有術,外貌觀之,倘似一花信少女。」
  「她與我朝夕相處,對我無微不至,久而久之,逐漸發生了感情,有一天,她求我帶她遠走高飛,擇一人煙絕跡,鳥獸難渡之處,永遠廝守不分……」
  江青問道:「結果義父答應了她?」
  老人點頭道:「是的,我答應了她,我費盡這千辛萬苦,找到一個地方,便是眼前這處陡壁如削的石壁。」
  江青奇道:「這不是很好嗎?義父與她皆是聲名蓋世,正是一對神仙眷侶。」
  老人苦笑道:「能這樣下去,當然很好,但想不到,她卻早已被武林人物收買,平日噓寒問暖,體貼入微,全然是矯柔做作,她的目的不過是想騙去我的一身武功後,再出我不意的想將我殺掉。」
  老人突然雙目驚睜,顫聲說道:「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她百般調逗於我,唉!我那時雖然聲名赫赫,因自來不沾女色,卻仍是童身,在她引誘之下,一時不克自己,便與她發生了合體之緣。那知,正當我體疲力憊,元精已洩之際,她卻突以內家重手法點了我的「歸來」要穴。同時,洞外一聲狂笑,又跳進一位年約五旬的老人,一照面,便聚全身功力,抖掌向我擊來……」
  「自他掌勢來路中,我已看出,他正是三絕掌之中,那號稱摧山掌的冉商隱。」
  「那時我血氣逆攻內腑,下身已完全麻木,活動不靈,我一面切齒痛恨李琰玉這蛇蠍心腸的女人,一面還要急急還招應敵……」
  江青此時緊張無比,雙拳緊握的問道:「結果如何?義父,他們都逃了麼?尤其那李琰玉?」
  老人豁然大笑道:「他們逃得掉麼?可恨這李琰玉早為武林人物收買,想暗算於我,她與摧出掌冉商隱早就約好時機,在老夫合歡之後,心神虛浮之時,乘機除去老夫。哼!他們想得太好了,當時,我雖功力驟失近半,卻仍然不是這般陰險奸詐之徒,所能欺侮得了的。」
  老人此刻意氣軒昂,他長笑道:「『雙飛三絕掌』之名,果然不愧與老夫並稱,但是,這二人雖然厲害,卻在老夫的天佛掌下,全然被我擊出洞外,埋骨在這萬丈深淵之下。那次,施出此掌法時,我已拚出全身之力,威力之大,更勝往昔,在我心力交疲之際,掌法威力至此,冥冥中,宛如萬佛相助……」
  他,又黯然道:「因我當時血氣逆轉,經脈交錯,在施出這全以內力為主的掌法之後,雙目竟然在逆血回攻之下,全然失明……」
  江青關切之色溢於言表,他急道:「義父,你老人家身體殘疾,是否尚有方法可能救得?」
  老人默思片刻,搖頭說道:「雖有一法,卻是渺茫艱難之極,唉!寂寞的日子已經慣了,便是再這樣過下去,也不會再有多少光陰了……」
  說罷,慘然一歎,意態索然肅煞。
  江青急問道:「義父,還有什麼方法,請立刻示知青兒,不論是什麼龍潭虎穴、刀山劍林,青兒決定傾全力取求,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江青言詞之間,神色異常誠摯,毫無做作之態,句句話都是出自肺腑。
  老人情感甚是欣慰激動,他默默的考慮了好一會,始說出一段令人驚駭不止的蘊藏奇寶之處。
  原來老人所居的這座古洞,名曰「絕緣洞」,此洞處於千丈絕壁之中,此洞絕壁陰深潮濕,險峻無倫,宛如刀削一般,端的飛鳥難渡,禽獸絕跡。
  邪神厲勿邪當年,尋到此洞時,也是費盡了千辛萬苦,以他那一身超凡入聖的輕功之術,好不容易才渡了上來。
  他尋找此洞時,即已發現這絕壁之底,一處險惡的泥沼之旁,有著一座形勢怪異的巨石,此石宛如龍形,首尾清晰可見。邪神厲勿邪不但一身武功蓋世無敵,更是閱歷之博,見識之深也是無可比擬的。
  他仔細辨認之下,便已識出這正是一座極為難得的「紫龍之穴」,據此巨石所就的形狀看來,實為一處極為難得的上佳風水之地。
  邪神厲勿邪在詳細的查勘之,知道此穴屬於龍脈,五百年始得開合一次,每次開合的時間,約為一個更次,且此穴之內,必有舉世難覓的果實奇珍。他早日自奇書中得知,曉得這紫龍秘穴之中會有一種或多種極為難見的異寶及一對奇物。
  這對奇物,可治百病,有起死回生,袪病延年之效,但是,凡是異寶奇珍所在之地,亦必有著兇惡的毒物守護。
  他自己此時身體不能移動,且不及一月,便是那紫龍秘穴五百年來開啟之日,僅那兇惡毒物,就難以抵擋了,便是如有其它江湖高手窺伺劫奪,這紫龍秘穴便算靈氣全失,不再有用。
  目前江青武功雖有根底,但卻不是那守穴毒物的對手,尤其要提防的,卻是還怕有其它武林高手,聞風前來,強取豪奪。
  萬一,如有一個不慎,過了紫龍秘穴開啟的時間,更有終身不得復出之慮。
  因為,有如此多的危險及顧慮,故而邪神厲勿邪認為,由江青獨自步險,實是困難之極,成功希望極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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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龍之穴

  江青聽完了老人這一番敘述之後,那疤痕纍纍的臉上,瞬忽間,露出了一股莊嚴而堅毅湛湛的光彩,這是一個人決定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後,面上所特有的一種神光。
  雖然,說不定他決定的這件事,乃與他的生命有著極大的關連。
  只見江青慢慢的仰起頭來,緩緩說道:「義父,你對青兒的慈愛,使得我戀惜生命,但,為了義父,青兒也值得拋棄生命,義父,不要勸我,不要惜我,青兒決心為你到紫龍秘穴去一趟,那怕是此去有死無生。」
  老人聞言,鬚眉激動如浪,顫聲說道:「好!好孩子,你……你太好了,為了義父這一條遲暮的生命,卻拿你無限青春去冒險,這……」
  真情的激動,使這昔日叱□風雲的老人,瞬息間變得如此的脆弱。
  江青仍決然說道:「義父,請莫多說,青兒就是死了,也認為值得!」
  老人雙目翻白,豆大的淚珠,已汩汨的順腮而下,這威名蓋世的老魔頭,多少驚心動魂的血戰,未能令他動容,人生無數的離合悲歡永未能使他心酸過,但,他卻在這寂寞無告的悠悠歲月折磨中,在這坦誠無欺的赤子丹心下,默默的,流出了他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感激的淚珠。
  只有一個人,願以生命的代價,去換取另一個人的生命時,才是令人感動的,永遠不能忘懷的。
  老人在江青誠摯的央求下,將一個月之後,月圓之時,那紫龍秘穴的開啟時間,及有關的一切,皆詳盡不餘的告訴了江青。、時光,在有心的人看來,似乎覺得特別快,又好似特別的慢。這一月之中,江青除了陪著老人天南地北的閒談外,老人便將他昔日成名江湖的「天佛掌」法,盡心傾力的傳授給他。
  江青人醜雖陋,但頭腦卻聰慧無倫,聞一知十,有著極驚人的理解力但,他雖然全心盡力,集中全部精神去學習。可是,這「天佛掌」法也太為精深博大。這一個月以還,江青僅習得「天佛掌」法的前兩招……「佛光初現」「金頂佛燈」。
  日子很快,瞬息之間,已到紫龍秘穴開啟的日子了。
  這天傍晚,老人將江青喚到面前,肅然道:「孩子!今晚你去了……成功與否,全憑天意,你可千萬不能太過冒險,如若力所不逮,便從速知機而退……」
  他說到此,略略一停,又繼續道:「為父傳你的兩招天佛掌法,一般的江湖高手,已經接它不下,若未遇見功力奇高的人物,想單憑這兩招,已可支撐不敗。這裡,我有兩件東西交付與你,你要小心放著。說罷,老人伸出手來,向他身後的一塊突出石壁一掀,但聞「啪打」一聲輕響,已現出一個尺許見方的凹洞來。
  他伸手進去,摸索了一陣之後,拿出了一方血紅晶瑩的玉牌;及一個銀光閃閃的銀色長筒來。
  老人開口道:「孩子,這塊「朱玉寒骨令」,是為父當年行道江湖的信物,乃我昔日得自大內官廷之內,除了它本身晶瑩無瑕,價值連城外,更有能避百毒的功效。」
  老人又指著圓筒道:「這是我當年所用的獨門暗器,名曰『烈陽神珠』,發出時兇猛無儔,威力極大,具有開石裂碑之能。」……
  他將此二物,交付江青,又叮嚀道:「你可要小心從事,切莫縱意貪功……唉!我也不再多說了;你……你去吧!。」
  江青答應一聲,將兩件東西放入懷內收好,默默走至洞口,老人「霍」的一聲,自手中抖出一條細軔烏黑的長索來,垂向洞外,此索長達三十餘丈,平日老人亦時籍此索卷人了不少飛鳥烤食。
  他說完話,心中不由一酸,急急探身,沿著這烏黑細長索,緩緩的移了下去,著手處,這堅壁果然陰濕粘滑,陡立如削。
  陣陣陰冷而挾著潮氣的寒風,撲身而來,四週一片黑黝黝且陰暗……
  江青緊握繩索,慢慢的向下溜去。約有兩盞熱茶時分,他雙腳已踏在一塊灰黑色的怪石上。
  江青隴目一望,但見這片谷底,黑沉沉的好大一片,四處儘是怪石嵯峨,或坐或立,其狀怪異無倫,猙獰可怖,在這陰沉黝黑的谷底,彷彿虎虎耽耽,擇人欲噬!
  他再放目一瞧,只見在一堆堆灰黑的巨石傍,尚不時冒起絲絲白色水氣,他暗忖道:「這必是義父所述及的蘊毒泥沼了!」
  此刻,左近一片寂然無聲,僅有那微帶呼嘯的山風,及「噗嚕」「噗嚕」自池沼底下冒起的氣泡破裂聲,點綴得這谷底裡更為陰森、恐怖,使人毛骨悚然。
  江青靜立了一會,抬頭望了望明月,知遁距紫龍秘穴開穴之時尚旱,便默默舉目四處探索,尋找那紫龍秘穴之處,在雜亂紛呈的巨石中,找尋一堆奇異的石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首先辨別了一下方向,牢牢的記住了自己此刻的位置,始緩緩向谷中行去。
  此時,谷底裡更加陰沉幽暗,四周沉寂,一片嗨迷霧氣。
  江青睹此情景,不由得心底深處,泛起一陣寒意,但,他仍然強自鎮定,牢記著邪神厲勿邪告訴他的秘穴方位,向谷中小心行近……:驀然,他耳中聽到一陣「□□」的異響,江青悚然四顧,但見巨石林立,猙獰可怖,如惡鬼厲魂般,張牙舞爪……
  他此時,目力奇佳,遊目環視中,遠近景物,均清晰可見,但,卻看不出一宗異處來。
  此刻,「□□」怪響更甚,空氣中已起了一陣。
  江青駭然一驚,他急忙湧身向前躍去,就在他身形始才挪動的霎那,空氣中激盪的漩渦勁力湧到。
  江青大驚之下,已縱身躍起。但那迴旋勁力,罡烈無匹,他身形才起,已被那怪異旋風,捲入其中。
  江青此刻,只覺渾然迴旋的氣體之內,有著一股潮濕的臭氣,撲鼻而來,稍稍不慎,吸入一絲,便自頭暈目眩,中人欲嘔。
  江青大驚之下,急忙閉住呼吸,強鎮心神,隨著那迴旋勁風旋轉不已。
  他此刻體內真氣,早已貫通天地之橋,渾為一體,但他卻苦於不知如何運用,以致發揮不出所蘊威力饒是如此,他心神之鎮定,體力之充沛,已非一般武林高手可比。若是換了別人,吃這「毒沼幽風」一卷,便不立即被那毒氣攻心而死,也早就被轉得個七葷八素,心神昏迷了。
  江青在那強勁奇毒的「毒沼幽風」翻捲之中,已逐漸支持不住。幸而那怪異旋風,已適於此時漸漸消弱下來。
  江青發覺勁力漸消之際,驀然大喝一聲,奮力一掙,已然躍出那怪異旋風之外。
  他縱身急躍,突覺體外一輕,便知自己掙了出來,但腳下因用力過度,一個踉蹌,已踏入一個軟綿綿的泥沼之中。
  江青但覺腳下一軟,不由得又是一驚,急急用力一拔,卻是絲毫不能自泥沼中抽出,彷彿池沼底部,有一股絕大吸力般,更將他那只誤踏池沼的腳,緩緩向下吸去。
  江青大駭之下,只得用手緊拉身旁的一塊岩石,定下心神,默然思忖脫身之計。
  過了一刻,他仍未想出一個有效的辦法,而那只陷入泥沼的腳,竟已緩緩深陷至脛骨以上,在泥沼內的那一部份,亦感到奇熱無比,壓力甚大,血液運行竟也遭到了阻礙。
  江青楝然大驚,極自然的猛吸一口真氣,吐氣開聲,向外用力一拔,但覺一股無匹勁力湧處,腳下驟然一輕,已然完全拔了出來。
  江青不由一怔,他細細思忖了一陣,才知道自己因「任督」二脈已通,內力之雄厚,已遠非昔日可比,適才無意之間,將一口真氣,至精至純的運於全身,故而一拔之下,便已掙出泥沼。
  他大喜欲狂,不由用力一掌,劈向身傍岩石,但聞得「吧吧」一聲,碎硝紛飛中;那岩石已被他無比的勁力,震碎了一大片。
  江青喃喃自語道:「我若是早些曉得自己已達如此境界,適才也不用在那怪風中,吃那麼多苦頭!」
  他呆立了一會,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只見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已漸漸升起,他不由悚然一驚,急長身躍起,跳縱如飛,直向谷中重疊的巨石奔去,瞬息間,他已奔馳至一大片巨岩之間。
  此刻,一堆烏雲飄過,將月亮遮住,大地又是一片黑暗。
  江青盡力向前望去,陰沉朦朧中赫然見到一條兇惡猙獰的巨龍,四爪踞地,翩翩若生,轟然伏在一堆亂石之中。
  江青一見那巨龍如此模樣,雖知乃為紫龍秘穴天生之狀,卻也不由嚇得一哆嗦,背脊之上,只覺冒出一陣冰冷之氣,寒森森的。
  他強一按心神,悄然向那紫龍秘穴走去,但見這龍形巨石,全呈深紫之色,首尾宛然可辨,龍身尚有片片極似麟甲的閃光石片,嵌於其中。貿然一見,絕似這迷濛陰沉的谷底之中,盤踞著壹條獰猙巨龍。
  只見此龍形巨石,仰首向天,像煞欲騰雲駕去之狀。
  江青看得一陣心跳,又抬頭望望月色,已知尚有半個更次,只待那月色微一偏西,穴口即會自行封閉這天地靈氣所鐘之奇,不得不便江青駭然驚愕不已。
  他悄然找一塊石後,默默坐下,閉目養神。
  倏然,他雙目剛剛瞌上,已聞得一陣極為細微的衣袂帶風之聲傳來。
  要知江青自「任督」二脈通行後,聽覺之敏銳,較之往昔,何止精進數倍。
  他聞聲之下,不由悚然一愕,急忙翻起身來,自那方巨石之後,屏息向外瞧去。
  不一刻,但見兩條黑影一閃,已似星飛丸瀉般,自空中落下兩個人來!
  江青仔細一打量來人,不由嚇了一跳,只見這兩人俱是身高八尺,生得又細又長,宛如倆根竹竿。
  二人皆是一身黑綢長衫,滿頭白髮披眉,面色慘白如紙,但兩雙眼睛,卻是寒光閃閃,顯然二人乃是極有造詣的內家高手。
  只見二人中,那有著一對弔喪眼的老人大笑道:「老三我說得不錯吧?這紫龍秘穴受極陰之氣所制,每五百年始吸取明月精華一次,那時,也是秘穴開啟之時。」
  另一瘦長怪人,聲如破鑼的答道:「二哥果然見識淵博,想這紫龍秘穴,乃天地之靈氣所鐘,為一奇玄之極的藏寶之處,嘿嘿!天下奇珍異寶,唯「能」者「據」之,黔靈三魅便當仁不讓了!」
  二人說罷俱是得意洋洋,放聲大笑,笑聲宛如夜鳥啼號,刺耳已極!
  江青昔日,亦聽師父九天神龍華明軒提過黔靈三魅,據說,這三魅各有一身毒辣奇詭的功夫,平時三人,焦盂不離,同行同止,甚少與其它武林人物交往,行事殘毒冷酷,是三個不折不扣的煞星。
  江青尚記得,當時師父提起這三人時,面上猶有驚悸之色,便是此刻,他亦不由手中冷汗直沁。但目前時間迫切,開穴之時即將到來。他若不能再將眼前二人,及時趕走或除去,則秘穴一關,勢必讓此二人捷足先登。
  江青正待想將兩人誘開,予以逐個擊破。驀然一聲長嘯起處,一條高大黑影,又已星飛丸瀉般,向谷中急掠而至。
  黔靈雙魅注視一眼,急向巨石後隱去。
  空中人影一陣,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已自空中落下,只見他身著一襲青色長衫,面色焦黃如臘,雙目開闔之間,稜稜有光。
  這人略一張望,見週遭沉寂,毫無聲息,他大笑一聲道:「哈哈!想不到這天藏奇異寶,普天之下,唯有我黃豹老人吳順和一人知曉,嘿嘿!真是天緣湊合,上天有眼了。」
  說罷,他已縱身向那紫龍秘穴之處躍去。
  他身形一停,反向各處察看了一陣,便東摸摸,西看看,儼然這穴中秘寶,巳屬他有。
  當他手指正觸及龍爪之中,一個凸出的圓核時,倏然,「呱」的一聲淒厲如兒啼的尖叫之聲倏起,四周藍光急閃,已奇快無比的纏向這黃豹老人身上。
  黃豹老人猝不及防之下,雖然閃開了兩道籃光,卻仍然被另兩道籃光攔個正著。
  但聞他一聲慘叫,兩手猛揮,電般閃劈而出。
  又是「呱呱」兩聲恐怖已極的尖叫,黃豹老人吳順和已倒射而回。
  月光之下,江青已可看出這黃豹老人髻發散亂,衣衫破裂,左肩處,已有兩條深長血痕,腫起寸許高,患處青紫,正汨汨流出污血。
  顯然的,黃豹老人吳順和已身負創傷。
  江青正自納罕,這是什麼東西,能使這身手不弱的老人,驟然之間受傷。
  卻見那黃豹老人,雙目驚恐的注視著前面龍爪之處,混身顫抖,那張焦黃的面孔,已變了慘白之色。
  江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嚇的一震,原來,這時那石龍爪下,正緩緩爬出一條,長約七尺,混身長滿無數細腳的奇大蜈蚣。
  只見這蜈蚣全身灰黑髮亮,雙眼閃閃發光,黑暗中,有如兩盞小燈;那蜈蚣頭上,尚生有四條藍色似帶的物體,上面生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鈞倒須,尚發出閃閃光芒,看來可怖已極。
  黃豹老人吳順和正強按傷痛,自懷內拿出一柄精光耀眼的奇形匕首來。
  這匕首較常人使用者為長,微微彎曲,從它面上的光輝便可看出,是一柄上好利器。
  那只奇大蜈蚣,這時已全然爬出龍爪之外,月光下,細腳齊動,藍芒閃爍,看來更是獰惡無比。
  黃豹老人倏然大喝一聲,身形掠處,搶向那奇大蜈蚣撲去。
  一片銀光急閃,如長虹經天,眼看已砍著蜈蚣怪頭。
  那蜈蚣「呱呱」的一聲似兒啼,百足齊劃,已極快的閃向一旁,它頭上那四根帶形之物,又「唰唰」飛起,纏向黃豹老人身上。
  黃豹老人狂吼一聲,單臂抖處,已拔高兩丈,他在空中一偏身,又帶著壹片刀光落向那蜈蚣,單臂伸縱間,已刺出三刀。
  那蜈蚣頂上的長帶急揮,口中不時噴出團團灰色毒霧。細長的身軀,疾然轉動間,已與黃豹老人鬥在一起。
  約莫過有半盞熱茶時分,黃豹老人雖將那奇大毒蜈蚣紮了五刀,紫色污血噴濺;但他自己除了肩頭上原有的傷勢外,卻又被這毒物噴了兩口毒氣。遠在數丈以外的江青亦可看出老人氣喘吁吁,神疲力竭,顯然已是強弩之未了。
  江青正在考慮,要不要現身去救那老人。因為,那隱身暗處的黔靈雙魅,竟毫無聲息,不知在打著什麼主意,而這位自稱黃豹老人的,又不知是何來路,居心難測。
  正當他考慮思忖之際,那邊已傳來一聲刺耳的慘叫聲,江青急忙抬頭一望,那條龐大蜈蚣頭上所生的藍色釣帶,就在這轉瞬間,已將黃豹老人緊緊纏住,而黃豹老人那柄鋒利無比的匕首,亦深深的連柄插入那蜈蚣怪頭之內,陣陣污血,正如湧泉般噴射而出。
  江青一時竟驚駭得愕住了。這時,黑豹老人兩隻鐵腕緊叉,死命握住那蜈蚣頭下三寸之處,塵土翻飛中,一人一蟲在地上翻滾不已。
  江青喟然一歎,自知此刻如貿然出手,不但會被黔靈雙魅驚覺,而在暗中施以突襲,而那黃豹老人中毒已深,此刻,想也不能救活。
  但見場中,又是一陣撲騰慘號,黃豹老人已與那纏身不放的蜈蚣,翻身跌入側旁的一處泥沼之中。
  灰黑色稀泥,「噗噗」作響,兩團黑影蠕動一會,已漸漸的沉了下去,終至不見。
  週遭一片冷寂,適才吞噬了兩條生命的毒沼,仍舊靜悄悄的,只有那「波波」直冒的氣泡,仍顯得若無其事,好像從未發生過什麼慘劇似的。
  倏忽,黑影一閃,又是兩條人影,自暗中掠出,江青仔細一瞧,原來正是那黔靈三魅的老二老三。
  二人凝目向那片毒沼中注視了一會,忽然放聲狂笑,三魅中朱昆,破鑼似的聲音說道:「想不到吳順和這老小子,千里迢迢的趕來;卻白費一番心機,到頭來還陪上一條老命,真是……」
  老二仇忌接著道:「嘿嘿,那老小子來得不錯,卻替咱們破除了一重障礙。」
  江青在石後,眼看這二人如此狠毒,不但不為適才老人死去而哀傷,反倒有幸災樂禍之心。
  他忖道:「秘穴開啟時間快到了,我若不乘此時,將這兩個包藏禍心的賊子打跑,稍時秘穴一啟,就一不容易應付……」江青略一考慮,一聲引吭長嘯,雙臂用力抖處,人已呼聲向空中飛去。
  他長身一拔時,因用力過度,這一躍,竟竄起了六丈多高。
  江青自己亦暗吃一驚,他急忙將真氣一沉,一個瘦削的身軀,已經如四兩棉花般,輕輕飄落地上。
  黔靈雙魅不由心中一驚,齊齊湧身急退兩丈。
  他們不由暗中駭然,驚異仍然有人暗中伺伏而且來人功力之高,更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江青腳一沾地,已雙手拱道:「來人莫非便是素享盛名的黔靈三魅麼?」
  他從未出道江湖,此刻硬裝著一派老江湖的口吻說話,心中不由忐忑不安。
  眼前二人,正是黔靈三魅中之老二仇忌老三朱昆兩人,他們大哥因有要事,於日前獨自他行,故此不曾與二人同來。
  此刻,他倆驟見有人現身。來人目的,不問可知,亦必在這紫籠秘穴的寶物。
  兩魅同一心意,互瞧一眼,已悄然站開,二魅仇忌寒森森的開口道:「尊駕何人?來此陰陽崖絕澗之下,意欲何為?又如何識得在下兄弟二人?」
  他一口氣連問了人家三句,卻對自己企圖一字不提,確實不愧為久走江湖的老手。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怒氣上衝,亦冷冷的說道:「小可江青,此陰陽崖絕澗之處,亦非二人所有,二位來得,小可便來不得麼?」
  他深知今晚如不動手分出勝負,是決不能善罷甘休的,故而,一出口便是針鋒相對,不留餘地。
  果然,黔靈雙魅齊齊一聲冷笑,二魅仇忌又道:「我道是那一個混帳東西有此狗膽,居然敢在紫龍秘穴奇寶之上橫插一手,原來卻是個乳臭未乾的後生小子,哼!我黔靈三魅到口的肥肉,別人還想分一杯羹,嘿嘿,待會咱們各憑本事便了!」
  他一語說畢,已是默運功力,準備動手。
  果然,黔靈雙魅一聲陰側惻的冷笑道:「不用待會,現在送你歸西,也是一樣。」
  一言甫畢,兩股狂烈如濤的勁風,已洶湧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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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47:04 |只看該作者
江青暗驚之下,出手不由稍慢,「砰」然一聲,已被這兩股勁力震出五步。
  他覺得身上一陣酸痛,暗自運氣行功一試,卻仍然毫無損傷。
  他不知自己此刻已有「離火玄冰真氣」的根底,卻膽氣一壯,大喝一聲,雙掌已猛然推出。
  黔靈二魅合力出手,雖將來人震出五步,卻見對方非但未曾受傷,反而怒喝連聲的反攻而來。
  二人暗自驚駭之下,但見狂颼湧處,一股如山崩潮湧的巨大勁風,已疾襲而至。
  二魅仇忌暴叱一聲,雙掌亦自胸前猛推而去。勁風觸處,但聞「轟」的一聲巨響,江青當場挫退三步,仇忌卻踉蹌幌出五步。
  三魅朱昆大驚之下,怒喝一聲,雙拿已叫足十成勁力,猛劈江青後腦。
  江青驀覺黑影一閃,一股勁風已襲體而至,他不由急一躬身,一招「回手摘桃」已斜劈來人胸腹。
  三魅朱昆冷冷一笑,變掌為抓,已閃電般扣住江青脈門。
  江青突覺腕脈一緊,行脈猝然回攻,他大驚之際,自然的用力抵擋;一掙一拉,又呼聲將手腕奪了出來。
  朱昆手持對方脈門,正待痛下殺手,使敵人逆血回攻內腑,驀覺著手處,倏然有一股大力反震而回,他一時把待不住,竟被對方掙手而出。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狂吼一聲,身形倏閃,已施出自己成名江湖多年的「百柔鬼爪」,只覺勁風如削,人影翻飛中,剎那間,已將江青罩入一片爪影之下!
  側傍虎視耽耽的二魅仇忌,不由越看越奇,只見這醜少年使的掌法,正是怒江派真傳的「凌波掌」,這少年想必是功力不足,在自己三弟朱昆的「百柔鬼爪」下,已然屢見驚險。
  但,他每在千鈞一髮之際,不是倏然毫無章法的來一記怪招,便是拼著硬挨一記,雖則衣衫盡破,而朱昆那抓下手掌,卻倏的被他彈開。
  仇忌不禁心中納悶,他正待偷偷掩至一旁,以便猝然偷襲,施展辣手。忽然耳內好似隱約聽到丈許外的一方巨石後,有著一絲細微呼吸聲。
  仇忌不禁疑惑的四周察看了一遍,心中暗忖道:「莫非除了那已喪命毒沼的黃豹老人以及眼前這醜少年之外,難道還有其它的武林人物聞風而來?果是如此,則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他一想及此,越發不敢粗心大意,悄然向那巨石旁移動了幾步,裝做不知情,口中叫道:「老三,加點勁,把這醜小子拾奪下來!」身形卻猝然暴起,撲向那灰黑色的巨石之後。
  他身形才起,石後已響起哈哈一聲長笑,現出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漢子來。
  這人穿著一身黑色對襟密扣的英雄裝,緊緊的繃在身上,顯出一塊塊虯突如粟的肌肉來,體格精壯異常。
  他一現身,卻不急著逃逸,烏黑的臉上,露出一股若有所恃的得色。
  他哈哈一笑道:「仇老二,你忒的不夠朋友,有了好買賣,連我們兄弟也不通知一聲,便獨自跑來了……嘿嘿。」
  仇竺見眼前這人,不由雙眉一皺,心中罵道:「媽的,真是邪門,旋風雙友怎的也聞訊而來?這小旋風余開明雖然尚不放在我眼內,他那大哥大旋風白孤卻甚不好招惹,我該怎生想個法子把這小子宰了,卻叫那大旋風不致懷疑到我黔靈三魅的頭上才好……」
  仇忌乃是個頗功心計,深沉狡詐之人,心中雖已暗萌殺機,面上卻絲毫未曾顯露出來。
  只見他皮笑肉不笑的一磁牙道:「嘿嘿!我道是誰,原來是旋風雙友余開明老弟,怎的老弟也這大興頭,適時而至,真是好極了。」
  他細目一轉,又道:「咦!為何不見令兄白孤白老大呢?」
  這小旋風余開明一身武功,較之他那拜兄,實是相差一大截,只是他拜兄白孤名氣極大,故而他也跟著沾了不少光,若論他本人的武功機智,卻是不甚高明。
  只見他對仇忌哈哈一笑遁:「仇老二,少在自家朋友面前來這一套,你們兄弟倆來此為何?我們哥倆何故至此,大家都是『瞎子吃元宵』心裡有數,我大哥因有要事待辦,故遣兄弟先來,他隨後就到!」
  說完之後,面上一片洋洋自得之色,尚不知他最後這一句話,已招至大大的不利。
  仇忌閃目一瞧場中,只見三弟朱昆正與那醜少年聚精會神的激鬥在一處,尚未注意這邊,看目前情形,醜少年又已落在下風,逐漸手忙腳亂。
  他面上閃過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獰笑,轉頭對余開明道:「余老弟,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按說這紫龍秘穴中,奇珍異寶不止一件,我們那能如此貪心,兄弟本想著人通知二位,但二位一直行蹤不定,令人難以尋找,加以啟穴之日又近在眉睫,故而我們便先來了……嘿嘿……這其中原是誤會,尚請老弟諒宥
  余開明雖覺得仇忌言詞之中,盡透著虛偽浮滑,但對方也不是易與之輩,對自己如此客氣,已是極為不易了,況且現在自己拜兄尚未到來,憑自己也實在無法震住二人。他想到這裡,只得緩步走了出來,若無其事的道:「好說,好說,仇老兄太抬舉我旋風雙友!咦!場中那與朱老三對敵的醜小子是誰?怎的從未見過?」
  仇忌滿面陰笑道:「兄弟也不知道他是誰?這小子卻也想橫插一……嘿嘿……看我黔靈三魅能否教他如願?」、余開明是粗人,根本未注意仇忌言語中,那「也」字的含義,仍自極有興趣的望著場中二人在忘死拚鬥。
  仇忌一面默察四方,一面卻向余開明緩緩靠近。
  余開明只道仇忌已畏懼他大哥白狐的威名,他卻未想到,在平日黔靈三魅或者不願招惹旋風雙友,但一旦關係到切身的利害關頭,則人人都會專為自己打算,至此時,自又當別論了。
  仇忌眼見余開明,仍然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場中激鬥,他又是一陣陰陰冷笑,已悄悄伸手入懷,拿出一個極小的油布包裡來。
  這包裡封裝極為嚴密,內中所藏,是苗疆異人千蠱子所獨制的「滅魂香霧」。
  此霧色作淡紅,撒出後,能籠罩五尺方圓,只要有人吸入一絲,便自頭暈目眩,五臟翻騰以至氣絕而死。
  這「滅魂香霧」端的霸道無比,是一種極為歹毒狠辣的毒氣。
  仇忌早已想好,若趁此機除去這身傍之人,自己事後可推得一乾二淨,將責任完全推卸在苗疆怪傑千蠱子身上。
  這時,他已將手中包裡之縫線柑斷。可笑余開明距他僅只四尺,仍然毫無所覺的瞧著場中戰鬥,間或抬頭,望望那將近中天的皓月。
  仇忌滿懷殺機,面上卻是笑容可掬,他悄然橫移一步,手中油布包裡,已是隨時待發。
  只見他笑道:「余老弟,你看這裡!。」
  余開明一時未悟出他話中含意,便回頭向仇忌看來。
  但聞「噗」的一聲,一團淡紅色的煙霧瀰漫,帶著一陣極為令人暈眩的刺鼻香味,已將余開明罩個正著。
  余開明但覺眼前紅光一閃,鼻中巳吸入一絲辛辣刺腦的異香。
  他心知不好,才只怒喝一聲:「仇忌,爾敢……」人已「咕通」一聲,栽倒地下。
  翻身倒地時,余開明卻拼出全身餘力,擊出一掌。
  但,仇忌早在他毒霧出手之際,便已幌身閃開,余開明這一掌,絲毫未傷著他,空將地下擊了個深坑仇忌待了一刻,見對方靜靜的躺在地下,已毫無聲息,他仍守候一旁,直侍那「滅魂香霧」消散已盡,始緩緩向前移去。
  他用腳將余開明翻了個身,只見那余開明的面孔已扭曲成一種極為慘厲可怖的神色,好似在臨死前的剎那間,受了無盡的痛苦似的,七竅中也汨汨流出鮮血。
  仇忌嘿嘿一笑,自語道:「媽的,我叫你這小子橫,竟敢在虎上持須!」
  他意滿志躇,不由抬頭望月色,忽然大叫道:「老三,快些下手,紫龍秘穴開啟的時辰快到了!」
  三魅朱昆已看見自己二哥適才那一手傑作,但他自己卻正是越打越寒,他萬萬估不到,這功夫不佳的醜少年,內力卻是如此的深厚。
  正當他暗自駭然之際,已聽到自己二哥呼喊之聲。
  江青此時,亦已聽見二魅仇忌的呼叫,他極快的抬頭一望月色的位置,心中亦不由焦急萬分。
  他雖已打得昏頭腦脹,卻仍隱約的看到伏屍地下的旋風余開明。
  正在此時,三魅朱昆已怒目突出,滿面厲色的,加勁猛攻而來。
  不出五招,江青已被打得連連遇險,步步後退,好好的一身藍布勁裝,亦被三魅朱昆抓得更是稀爛。
  江青大怒之下,猛喝一聲,右掌急顫中,已幻成無數掌影,左掌微圈半弧,疾揮而出。
  這正是名震武林,失傳已久的「天佛掌」法之起手式:「佛光初現」。
  但見一陣迴旋激盪的勁風起處,已將朱昆全身罩在掌影之中。
  朱昆只覺得自己被一片沉重掌山攔住,無論那一個方向均不得衝突而出,週身各處要害穴道,更罩於對方掌風之下,使得朱昆不由魂飛魄散。
  驀聞一聲狂嚎驟起,一條人影已被震飛尋丈之外。
  二魅仇忌愕然之下,已看清被震飛之人,乃是自己三弟朱昆,欲待救援,已自不及。
  他心中一陣絞痛,吼叱連聲,身形疾如流星般,一閃之下,已向江青連連劈出六掌,掌掌都含著十分勁力。
  江青一掌震飛強敵,正自欣慰的忖道:「天佛掌法果然不同凡響,只一招,就把那像竹竿似的傢伙打飛了。」
  淬然,江青忽覺狂風壓體,一時閃避不及,竟被仇忌掌力打個正著,踉蹌連退了七步,一跌在地上。
  仇忌端的稱得上心狠手辣,一眼見江青被一掌擊中,坐倒地上,不由冷笑一聲,面色一寒,雙腳齊飛,已踹向江青胸前。
  江青跌倒在地,身形閃避不易,他不由得鋼牙一挫,急惶之中,右掌疾出,顫成千百雙掌影,疾擊敵人。
  又是一陣狂颶激盪,呼嘯勁風聲中,仇忌亦被震退五步之遙。
  這不過是半招「佛光初現」,如江青此時傾全力一擊,仇忌便即不死,也得早已身受重傷了。
  他被江青一掌震飛後,心中不由一陣駭然,他付道:「這小子真是邪門,不知他從那學來的這二套兇猛奇詭的招朮?」
  他那知道,這就是久已失傳的「天佛掌法」呢?
  仇忌心念轉動間,一個鯉魚打挺,又待翻身撲上。
  驀然,一陣「隆隆」的巨響,驟然震天而起,二人急忙住手,回身驚駭的望著身後不遠的紫龍秘穴!
  此刻,自那絕大的龍形巨石內,發出一陣「嗚嗚」的長鳴來。
  二人雙目圓睜,緊張的凝視著。
  只見那龐大的石龍之首,竟對著那渾圓的明月緩緩的移動,月光此時皎潔異常,四周的浮雲,亦悠悠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弧。
  倏然,一股淡淡的白氣,自那石龍之首中,疾然射出。
  那雙石質的龍目,亦竟突然怒睜,其大如斗,豪光四射。
  奇事發生了,這時那伏地不動的四隻石龍之爪,竟然轟然在巨響中緩緩立了起來。那張原是緊合的龍嘴,亦徐徐張開。
  全作紫色,狀似甲磷的片狀岩石,此刻,亦更形閃爍,微微波動,映月生輝,一陣雲霧,圍繞著那紫色石龍四周升起。
  風聲呼呼而起,宛似那紫色石龍意欲乘風而去,其狀驚人已極。
  約有一盞熱茶時分,風住霧消,石龍全身亦寂然不動,但那石龍之首,卻正對著明月,巨口大開。
  江青心中一震道:「啊?時候到了,義父說的正是此刻。」
  他正在轉念間,黔靈三魅的老二仇忌,已狂喝一聲:「醜鬼,去你的罷!」一掌揮來,人已向龍首電射而去。
  江青大叫一聲:「狂徒!你敢。」單掌一封,長身急掠而起,亦躍向那仰首向天的紫龍秘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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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穴之秘

  一輪皓月,正發出一股奇特的銀光,谷地那些嵯峨怪石,被映得分外清楚,灰黑色的石頭,或立或坐,形色獰猙,一切顯得異樣沉靜,更增加了無比的恐怖氣氛。
  那條四爪踞地的石質巨龍,仍然仰首望月,巨吻大張……
  黔靈三魅中的老二仇忌,此刻,已飛躍至那石龍頸部,他心急異常,手腳齊施,已似猿猴一般,飛快的揉升上丟,江青雖然盡力追來,但因他功力較之仇忌,相差甚遠,雖然邪神昔日曾為他一口真氣,行通天地之橋,使他全身血氣循環自如,奈何他這時,卻仍渾然不知應用,故而,仍然晚了一步,才掠至龍爪之下。
  他抬頭一看,仇忌已漸漸爬至那龍口邊緣。
  江青心中不由大急。
  他一面揉升而上,一面驚忖道:「這紫龍秘穴如此怪異,那石龍嘴裡,卻不知又有什麼奇毒之物相護……上面那黔靈二魅,身手極是不凡,穴中寶物,萬萬不得讓這人得去。」
  他身形急快上升,亦已爬至石龍頸部,手握處,儘是一片片宛如魚鱗似的紫色發光巖片,入手滑膩十分,不易抓穩。
  江青急急抬頭一望,只見人影一閃,那二魅仇忌,已經湧身躍人龍嘴之內。
  他心中一急,更是手足齊用,加力而施。
  剎那間,江青亦已爬到了龍嘴邊緣,他伸手向上一攀一拉,身軀也翻了上去。
  驀的,一陣奇異的光華,自龍嘴內射出,江青急忙往側旁一閃,但他失神之下,一把未及抱牢身旁的一根石筍,重心頓失,人已自那仰起的龍口中落下。
  江青身在空中,急忙澄心靜氣,抱元守一,龍嘴卻距地約有六丈之高,他心中不由大急。
  眼看已快著地,他倏然雙臂奮力一抖,翻了個空心觔斗,雙腳已踏實的站在地上。
  江青忙閃目四瞧,但見這深長龍嘴之內,好似是這紫龍秘穴的入口處,他現下立腳之處,想必是那石龍頸底。
  他微一提氣,連忙順著一條小小甬通,向內掠去。
  這石龍腹內,兩面石壁不但毫不潮濕,且光滑細膩,紫光閃爍;越往裡走光華越盛,紫色的光霧中,帶者一縷滲人肌膚的寒意。
  江青不顧一切,往裡直闖,心裡想著的,儘是那穴內秘寶,與義父須靠此寶冶愈的殘身之疾,還擔心異寶被二魅先行得了手去。
  他轉過一個折道時,竟未能發覺在陰影處,靠著石壁悄然站著一個瘦長的人影。
  只見那人嘴角掛著一絲陰冷的奸笑,目視著江青的背影,匆匆消失。
  他,正是那早先入穴的黔靈二魅仇忌。
  江青絲毫不察,向內走了一陣,突然,他止住了腳步,雙目疑惑的瞧著,這條紫光閃閃的甬道盡頭,是一扇全作血紅之色的細緻石閘。
  石閘之前,有一波混濁而血紅的潭水。此潭約有丈許方圓,不時自潭底冒出陣陣暗紅色水泡,「波波」作響。
  暗紫甬道,加上血紅的石闌,顏色顯得極為刺目。
  江青正在思忖如何過去。背後,忽然一聲大響,又有一道血紅的石閘落下,將退路全然截斷。
  他不由大吃一驚,正待返後戒備,那丈許方圓的混濁水潭,「波波」之聲更盛,潭水竟向四周緩緩慢延,水面翻騰不已,好似池底有一座火爐,將其燒沸一般。
  江青一時竟楞住了,他想不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心中卻又七上八下的怦怦直跳,提心吊膽。
  不一刻,那潭水已沒至他的脛骨;仍然緩緩向上升漲,就彷彿這小小的一潭混水,卻有無盡的源頭似的。江青驚恐之下,躍身向上飛去,他原想攀住一件東西,也好暫時做為容身之地,免得被這怪異潭水淹死。
  當他身形一觸壁頂,手摸處,竟然全是一片光滑堅巖,絲毫無可供著力之處,他大叫一聲:「不好。」真氣一濁,又已墜下。
  慌亂中,江青急將雙臂一舒,身軀一展,連他自己也想不到,竟然像飛鳥一般,在空中連滑了兩轉。
  這正是邪神萬匆邪,給他行通「任督」二脈後,一曰真氣能渾成一體,上通下達,在將衰未濁之際,循環運用之功。
  只是,江青目前功力尚淺,不識運用要訣而已。
  但見他身在空中兩轉後,已「噗通」一聲墜入水中。
  江青只覺眼前一花,水光湧處,他已漸漸下沉。
  他雖略諳水性,卻是不甚高明。此刻,只見眼前一片赤紅,這水那像是一灣潭水,竟完全似那鮮血一般。
  他知道,自己這時已然沉入潭心之處,只有按住急跳的心房,閉住呼吸,緩緩的尋找一處可資落腳之地。
  站穩後,他睜著眼向四週一看,奇怪!他覺得自己竟然能在這污濁的紅水中入透視出三丈之遙。
  由此,亦可看出,此潭是上窄下闊。
  江青目光,仍舊慢慢的移動著。驀然,他全身竟機伶伶的打了個冷戰,雙目發直、竟驚得怔住了。
  只見他眼前不遠之處,赫然伏著一個綠森森的怪物,那怪物大如桌面,綠毛茸茸,正緩慢的,向江青立身之處逼進。
  江青全身急顫,本想湧身游開,但他雙腿,卻似生了根一般,越是急,越是拖它不動。
  江青好似在做著一場惡夢,眼看那綠毛怪物,已漸漸距他不及一丈……
  這怪物生相,猙獰可怖已極,只見它有八條似臂似腿的長爪,爪上利釣森森,據地聳立,身體卻縮在那長臂之端,一顆怪頭,宛如龜首,一隻血紅的拳大獨眼,居於正中,大嘴開合間,紅水不斷湧出,端的令人驚窒慾絕。
  江青目光直視,一顆心卻急得,直欲自口腔中躍出一般。
  那八爪怪物,距他已不足七尺,綠毛茸茸的爪臂,隨時可櫻向江青。
  陡的,那八爪怪物巨吻倏張,一股血紅水箭,已向江青迎面射來。
  水花翻湧中,倆條綠毛長爪,已閃電般,抓向江青雙肩而至。
  江青突見眼前紅光一閃,一股大力,已沖激而至,他不遑多想,本能的右掌急顫,幻成千百掌影,左掌倏劃半弧,又淬然自半弧中擊出。
  這正是「天佛掌」法中起手式「佛光初現」。
  但見他掌式一出,週遭池水急旋,竟形成一個個丈許方圓的漩渦。
  呼嘯的水浪泅湧衝出,已將那八爪怪物震出五尺多遠。江青驟施此招,頓覺體內真氣上下交流,四處循轉,直似呼之欲出,他好似有一身蓋世神力,無處發洩一般。
  江青心中一喜,豪氣頓發,他雙腳一蹬,人已如箭般竄至那怪物身前,雙掌齊使,又是一招「佛光初現」。
  水波激盪如嘯,八爪怪物已在血水中,連連被擊翻了兩次。
  江青大喜之下,心神不由一懈,那血紅潭水,已向他口鼻灌進。
  他驟吃一驚,急急閉住呼吸,就在這剎那之間,眼前綠光驟閃,四隻利爪抓向胸前。
  江青急怒之下,忙縮身後退,但聞「噗」的一聲,他胸前衣衫連著大片皮肉,已吃怪物利爪撕下。鮮血混著紅色的潭水,飄幌不已。
  江青只覺胸前宛如刀割,再被那紅色怪水一浸,更有一種萬蟻啃噬的痛苦感覺。
  他狂怒之下,已毫不顧忌危險,身形如電,朝那八爪怪物射至。
  那八爪怪物血紅獨眼怒睜,只見它,僅以二爪平衡身軀,六條綠毛怪爪,以快捷無比的速度,抓向江青全身各處要害。
  江青好似瘋狂一般,逆著水花衝上,他眼見那怪物長爪又已抓下,不由身形一弓,將後背全現了出來,霎眼間,那怪物已有四隻利爪,抓在他背上,利釣緊嵌,深陷入肉。
  江青咬牙強忍,雙掌劈出,勢如山崩地裂,但見那撩向他雙肩的兩隻巨爪,已被他無比渾厚的內力,齊腰震斷。
  八爪怪物正在水中「嗚」了一聲,抓在江青背上的利爪急提,已將江青向馳口中送去。
  江青此刻,但覺胸前背後痛澈心肺,鮮血縷縷湧出,他卻悶聲不響;雙目凸出,怒瞪著那恐怖怪物的森森巨口。
  此刻,他驀覺頭頂之上,有一道紅光,逼射至他臉上,光芒之鮮艷血紅,更在周圍紅水之上。
  江青抬頭一看,原來這紅光來處,正是那怪物的赤色獨目。
  他倏然將體內真氣逼成兩股,分別集於兩臂,雙臂如鳥翼般,向後一揮一圈,雙掌十指微微叉開,有如十柄利劍,幻成無數晶瑩白光,淬然刺向怪物獨眼而至。
  此乃是「天佛掌」法中第二式,「金頂佛燈」。
  那怪物「嗚」的一聲怪叫,抓在江青背上的四隻利爪已被他雙臂圈合之力全部震斷。
  說時遲,那時快,但聞「嗤」的一聲悶響,江青十指已全然深深插入怪物巨目之中。
  那八爪怪物,負痛之下,又是「嗚」的一聲慘叫,目中精紅之血,已如赤膠般,噴了江青一頭一臉。
  怪的是,這股精血彷彿極為粘稠,在血水中,竟然不飄不散。
  怪物巨目一盲,滿身綠毛,竟絲絲脫落飄散;那氾濫的紅血,也急速的消失殆盡。
  地下,仍只剩下方纔那暗紅色的混沌小潭。
  潭水已不再冒升水泡,那八爪怪物,卻恍如一堆洗淨的腐肉一般,白塌塌的,半浮半沉在水中,看來實令人心有餘悸。
  江青疲睏的爬上,一抹頭上粘膠也似的精血,卻竟然一絲也沒有抹下。
  他再一看身上,亦是染著胭脂般的一片,他一時也未在意,抬頭一瞧,那前後兩座血紅石閘,已不知何時,完全消失不見。
  他心急開穴時間不多,又恐穴中寶物,被那黔靈二魅仇忌取得,也不顧得混身皮翻肉綻的傷痕,便縱身向內躍去。
  面前出現的赫然又是一付奇景,只見眼前彷彿是一座洞府,洞中光華燦然,真是五光十色,閃爍耀目江青遊目四顧,原來這些光華全是從一些千奇百怪,形態各異的小石之上發出。
  這些石頭全然嵌入壁間,各自射出絢麗不同的光芒,千紅萬紫,晶瑩奪目。
  江青仔細一瞧,才發現這些後子,粒粒透明,滑膩細緻,想必是一些珍貴寶石之類。
  江青志不在此,亦未仔細察看,便待尋路進去。
  驀然,一聲淒厲慘叫,自身前不遠之處傳來。江青不由悚然一驚,身形急閃處,已向慘叫聲處撲去。
  他向右方轉入一個折道,丈許外的一座洞門內,正傳出一陣尖銳的叫聲。
  那尖叫之聲,之聲,陰森刺耳,使人聽來,混身直起雞皮疙瘩。
  江青毫不遲疑,一個箭步,人已躍入,只見這洞門之內,竟是一條寬約丈許的甬道,兩旁石壁,儘是碧綠之色,密紋細膩,光可鑒人,竟似全為上好綠玉砌成。
  江青窮目尋找那慘叫之聲的來處;並欲知曉到底是何物所發振翼之聲。
  他身體又向前行了數步,始才轉了一個彎路,驀的,就見在前面一片青綠如玉的地面上,有一個身材高瘦,白髮披肩的黑衣老者,正在急危異常的與兩隻巨形怪鳥搏鬥著。
  江青再仔細一瞧那兩隻怪烏,不由得又是一怔,只見這兩隻怪鳥,大如車輪,混身生滿密密的黑毛,雙眼綠光閃閃,兩條翅膀伸展開來,竟有丈許長短,最令人吃驚的,卻是那突出的尖長嘴啄,與頭頂上一根雪白的獨角。
  這對怪鳥,正以驚人的速度,圍繞著那黑衣老人,上下翻騰飛撲。時以利爪急櫻,不時也用獨角猛刺,翻飛之間,行動兇猛無比。
  那老人胸前起伏,出手緩慢,顯然已是筋疲力盡,危在旦夕。
  他這時,一個轉身,和江青打了個照面,那慘白如紙的面孔上,竟缺少了一隻眼睛!留下一個深凹可怖的血窟窿,鮮紅的血,已流滿了他半邊面孔。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那貪得無厭,狡詐無比的黔靈三魅……老二仇忌。
  他原先早已知道,這紫龍秘穴之內,必有奇物怪獸護寶,故而他雖然先較江青入內,但卻隱身陰暗之處,故意讓江青搶先一步,先與那護穴怪物拼上一陣,最終再坐收漁人之利,奪得奇寶當能易如反掌。
  他的如意算盤原打得很好,奈何天不從人願;就在仇忌翻過那正在翻湧激盪的紅色血池之後,那時,擋路石閘,因有人陷入池中,故已自動隱沒,他沾沾自喜的進入這碧綠陰森的甬道時,便遇上了這對獨角怪鳥。
  他一見眼前這對怪鳥,吃驚之下,便連出重手法猛擊而出。
  這兩隻怪鳥,正是守這紫龍秘穴第二道門戶的異物。
  乃是受天地之間,至陰至毒之氣,培養而生,不但全身含蘊奇毒,行動之間更是快速兇猛無比。
  仇忌雖有一身不弱的武功,但在這陰冷而滑溜如鏡的甬道中,卻不易施展,加以這對怪鳥,實是悍猛無匹,沒有多久,仇忌一目,已被其中一怪鳥啄去。
  他久戰之下,此刻已是心疲力竭,氣濁神迷,無意問,偶然躍避轉身,獨眼中倏見在瑩瑩綠光不遠之處,悄然立著一個滿身血紅之人,這時,除了空中怪鳥尖厲叫聲外,便是他自己吁吁喘氣之聲,四周仍是靜蕩蕩的,靜得使人有些毛骨悚然。
  仇忌僅剩下一目,朦朧望出,看得不甚真切,他不由大駭狂厲的叫道:「你……你是誰?是人……還……還是鬼?」
  聲音恐怖之極,這位名揚江湖的黑道高手,顯然在受創之際,又被這陰森、恐怖的氣氛所懾,一時心神迷糊了。
  江青聞言之下,正待回答,閃目間,那兩隻獨角怪鳥,長喙急伸,已悄沒聲息的撲至仇忌身後。
  江青大喝一聲:「小心。」人已撲向前去。
  仇忌驀聞對方一聲大喝,他雖然神志已微微迷濛,但仍然能保持部份清醒,聞言之下,不由急一翻掌,向身後劈去。
  他出手雖快,卻仍然遲了一步,一掌之下,只將一頭怪鳥打開,另一隻長喙扎處,已深入仇忌大腿。
  但聞仇忌高吭淒厲的長嚎一聲,面上更形慘白,一條大腿,已暴縮成一根枯骨!
  原來這怪鳥長喙,刺入仇忌大腿內,疾然一吸一吮,仇忌腿上的精血皮肉,已被它吸食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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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3:53:02 |只看該作者
這原是霎那間發生之事。
  江青早已忘記,這銀髮瘦長之人,正是自己對頭,他現在一心一意,只想將仇忌救出。
  此刻,他一聽對方慘厲呼號,心頭不由一震,雙掌揮處,一招「佛光初現」已擊向那怪鳥。
  這亙古傳留的佛國秘技,果然威力大得驚人,江青在陸地上施出,較之水中,威力倍增。
  只見狂風呼嘯,山崩地裂,空氣激盪中,兩壁綠玉紛飛。那只怪烏,已被他震出丈外。
  另一隻怪鳥尖叫一聲,自側旁疾衝而至,烏黑尖利的長喙,猛向江青背脊啄至。
  江青吃驚之下,身形閃電般往一旁翻轉,那本已破碎的衣衫,卻又吃這鳥細長喙「嘶」的一聲,撕破了一大片。
  江青行動如電,大轉身中,兩掌已化出根根指影,仿如利劍般,在怪鳥身上,劃了十道深長血槽。
  黑毛紛飛中,那只怪鳥,猶如猛撲,怪頭一拱,頂端雪白閃亮的獨角,已插在江青腿上。
  江青陡覺一陣奇痛傳來,右掌已傾全身之力,急劈而下。
  但聽「噗」的一聲那怪鳥的一顆頭顱,已被江青全力一掌掌,擊得粉碎。
  江青一舉奏功,顧不得腿上傷勢,急忙回頭查看仇忌傷勢,只見他身軀靠在石壁之上,僅以單足,支撐著全身重量,獨睛凸出如鈴,滿怖血絲,臉上,血與汗混流而下,再加上那頭散亂的頭髮,模樣顯得淒厲可怖之極。
  江青心中一陣側然,他正待舉步上前,看看仇忌傷勢,忽的,身後一陣尖銳啼叫,一股勁風,已向他背後猝然襲到。
  江青急忙橫躍三步,向後連連揮出五掌,閃目一看,果然,正是那只先時,被他自空中擊退去的怪鳥,想是看著同伴慘死,故而拚命衝來。
  江青連環五掌,一掌比一掌來得強勁,那怪烏羽毛紛飛中,又被他震開丈餘。
  倏然,那只怪鳥撲翼翔空,振聲尖銳長叫,身上羽毛倒豎;在空中連旋三轉,又向江青俯衝而至。
  江青足釘立地上,兩眼神光暴射,他大喝一聲,一招「佛光初現」又急使而出。
  狂風如儔中,那怪鳥倏然一聲恐怖得令人毛髮悚立的尖啼,身上無數黑毛;竟似千百隻黑矢,夾著呼嘯銳風,向江青當頭射到。
  江青不由大感意外,他借手不及之下,只得奮身向側旁掠去,饒他身形快捷,也晚了一步,已被其中兩隻堅梗如鐵的鳥羽,插在臂上。
  他痛的一陣急抖,返身一瞧,只見那只「黑」色怪鳥,仍然在空中盤旋,兩隻眼睛綠光閃閃,因適才已將身上羽翼射出;此刻,那怪異的身上,只見癟瀝不平的黑褐色肌膚現得醜惡刺目已極。
  怪鳥因翼上羽毛盡失,是而雙翼急快的振動著,以保持身形不墜,但那一雙綠光炯炯的眼睛,卻注定了地下的江青,準備隨時撲下攫取。
  江青雙掌,此時正緩緩移向胸前;忽然,他肘臂碰著了懷中一個圓圓的筒形物件。
  江青心中急快的一轉;已想起他義父勿邪交給他的那筒「烈陽神珠」來。
  他一見那怪鳥如此凶形惡狀,便知這畜牲,必是要撲下拚命了,目下,他全身傷痕纍纍;實無把握再應付一次兇猛的攻擊。
  是以右掌探處,一個銀光耀目的圓筒,已拿在手中。
  空中的怪鳥,又是一聲尖厲哀叫,那車輪似的龐大身軀,已帶著強大勁風撲了下來。
  江青一聲不響,食指往筒底部份的機簧一按,「崩」的一聲輕響,一粒紅光閃耀的珠子,已疾射而出這「烈陽神珠」一筒六粒,可以逐粒的單獨發出,也能一次全部射出,端的歷害無比;精妙非凡。
  那射出的一粒「烈陽神珠」,在空中竟然「嘩」的一聲,陡然漲成斗大的一團火球。
  那怪鳥竟是知道厲害,雙翼一陣急擺,已倏然升高丈許。
  但那「烈陽神珠」卻適於此時,「轟」的一聲大響,裂成一大片熊熊火網,兇猛的火焰,竟將半條綠玉甬道,完全封了進去。
  一聲尖歷啼叫過去,那只怪鳥已落入火中,被燒得屍骨無存。
  江青在「烈陽神珠」發出之時,已急急躍退兩丈,方始未被波及,他估不到,這銀筒暗器竟有如許大的威力。
  瞬息間,那炙熱烤人的兇猛火焰已經全熄。
  江青探目一看,那只怪烏已被燒成灰燼,但,它頭頂的一隻雪亮獨角,卻夷然無損,兩旁綠色石壁,亦被燒得崎嶇不平、溶溶點點。
  他正在暗暗咋舌,忽然,身後傳來一陣顫蚪驚懼的呢哺之聲:「啊!烈陽神珠……吸血角鳥……」
  江青正待回頭探視,忽覺一股勁風已劈至他背後,江青悚然之下,不遑多想,反手就是一招「佛光初現」。
  著手處,「砰」的一聲,一個身軀已被他震倒地下。
  這人一聲呻吟,接連嘖出了兩口鮮血。
  江青這時已看清楚,原來偷襲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適才被自己由怪鳥爪下救出的黔靈三魅老二仇忌他被江青一掌擊中要害,加以適才受傷甚重,此刻已是雙目翻白,奄奄一息了,這人貪念太重恩將仇報,以至落得如此下場……
  江青心中一陣側然,他默默注視了仇忌一會兒,一個念頭淬然自他腦中掠過。
  他想道:「自己進來已有一個時辰了,還不趕快進去尋找寶物,卻盡在這發什麼呆?」
  心念轉處,顧不得倒地重傷的仇忌,人已如矢般的,向內急掠而去。
  他一出了那綠瑩瑩的深長甬道,前面便是一個黑光閃閃的高大石墩,正好遮住視線,江青情急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平步青雲」,人已拔上了那高逾兩丈的黑色石墩之頂。
  他站在石墩上四處一看,不由眼睛都直了,原來,下面竟是一片方圓盈丈,綠油油的草地。
  在這陰沉晦暗的紫龍秘穴之內,能有這麼一片生氣盎然的草圃,豈不是一件怪事!
  在這片草圃正中,有著一個中間凹陷的石臼,石臼深約三尺,其中竟蓄滿了瑩瑩清水。
  水中金光燦然,閃閃四射,原來有一對長約數寸的金色之物,正將頭伸在水面,彷彿在吸取著什麼東西。
  江青仔細一打量這對怪物,不由驚得險自石墩之上摔了下來。
  只見這對金黃色的怪物,全身生滿了斑斑鱗片,頭有雙角,腹下尚有四爪,首尾宛然,竟絕似一對傳聞中的「金龍之珍」!。
  江青揉了揉眼睛,再凝目一瞧,這對小小金龍,皆有一雙血紅的眼睛,這時,正仰著首,微聞「噓噓」之聲自口內發出。
  江青順勢一看,這對金龍仰首之處,正對著一個石洞,洞口寬窄約有尺許,一道銀白色的月光,自那洞中穿入,恰巧罩在那雙金龍容身的石臼上。
  原來他已想到,這月光逐漸黯淡,不正是表明月亮已漸行偏西,閉穴時間也即將到臨。
  他急惶之下,已躍下草地之中,這時,他才看清,這片草圃大異尋常,竟是每隻草皆粗約線香,根根獨立生長,且都是翠綠油光,清亮無比。
  他也無暇多看,心想:「石臼中這對小金龍,必定是這穴內藏寶,也罷,不管對輿不對,只有先取了回去再說,閉穴之時已逼在眉睫,如萬一錯過,豈不連命都要丟了?」
  想罷,雙臂一伸,就待往石臼中去撈,正在他手指始才沾到水面之際,突然吱的一聲長嘯,一團白影巳流星奔電般撲至他腦後。
  江青心中一震,危急中,全身陡然倒臥在地上一連兩個翻滾,才險險躲過。
  他身形還未站起,那條不足兩尺的白影,又已閃電般撲了過來。
  江青雙掌齊揮,狂風起處有如潮湧海嘯,始堪堪將那白影逼退回去。
  他急忙躍身站好,這時他才看出,向他襲擊的白影,原來竟是一頭混身雪白,雙目金光閃爍,不足兩尺的猿形怪物。
  這怪物爪腿之間,尚連著一片銀白色,薄如蟬翼般的薄膜。
  他正自納罕,這猿形怪物,又是一聲尖長怪嘯,以不可言喻的快速,飛撲而來。
  江青驚駭之下,那招「佛光初現」,已循環不停的施展起來。
  只見勁風如儔,澎湃洶湧,呼嘯之聲,激得空氣中,壓力驟增,四壁石硝紛飛。
  那白色猿形怪物,身形如飛,上下翻騰,爪腿齊施,已與江青展開了激戰。
  一人一怪,在這方怪異草地之上打了一刻,江青眼看那月色又逐漸黯淡,心中不由急得五內如焚。
  他這招「佛光初現」已不知用了幾十次,雖然保住自己未受創傷,但卻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將這猿形怪物擊退。
  他焦急萬分,心中倏然想到個主意。
  雖然太過於冒險,但,他無奈之下,也只好一試。
  這白色怪猿果然一聲厲叫,兩隻是爪奇快的抓向江青雙脅而來。
  江青陡的一聲暴喝,猛一個大轉身,右掌又開,已幻成千百指影,如支支利劍,刺向怪猿。
  那白色怪猿,「吱」的一叫,長爪一伸,已在江青脅下劃了三道深長的血槽。
  但它也被江青那招「金頂佛燈」,刮下了一大片皮肉。
  怪猿負痛,淒厲長叫,已閃電般躍退出去。
  江青一著得勢,豈能容它再逃出手下?
  右掌疾揚中,一溜紅光微閃,那方晶瑩奪目的「朱玉寒骨令」,已淬然出手。
  一聲淒怖的長叫起處,那白色怪猿的頭顱,已被那堅硬無比的「朱玉寒骨令」砸得稀爛。
  江青暗中鬆了一口氣,顧不得身上疼痛,急急上前,拿回「朱玉寒骨令」牌,又轉身往草圃中間的石臼行來。
  只見那對小金龍,仍自將頭伸出水面,噓噓作聲,吸收著明月精華,好似根本不知道適才有過一場激烈的戰鬥似的。
  江青急急將那搓洗不去的血紅色衣衫,撕下一大片,伸手插入石臼之中。
  但覺那晶瑩清水,竟是寒冽刺骨。
  他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將一條小金龍拿了起來。
  只覺那隻小金龍,在手中一顫,便被江青置入那片破衣衫之中。
  他又伸手一抓,另條小金龍,也被他拿起。
  忽地,石臼之中,那滿盈的清水,竟於此時,逐漸消失。
  但見那石臼之底,竟然露出一截瑩白光潤的方盒來。
  江青福至心匾,急急伸手一抽,竟毫不費力的拉了出來。
  原來竟是一個,寬約三寸,長約四尺的純白玉盒。
  他也不及細看,急急將撕下的衣衫包好,背在背後,提起那白色玉盒……
  此刻,月光又漸偏西,僅剩下微微一線,仍罩在石臼之上。
  那方纔仍舊是綠油油的草圃,眨眼間,已全然枯萎凋零。
  江青一見洞中光線更暗,急急提氣縱身,人已向外飛躍而出。
  在他經過那綠色甬道之時,順手將那被「烈陽神珠」燒斃的怪烏獨角拾起,另外一隻,因尚連在那怪鳥頭上,他已來不及再拿了。
  就在他身形掠入那早先入門的血池之傍時,他已覺得四壁「轟轟」作響,搖幌不停,灰煙沙塵,四處迷漫。
  江青不由急得血脈憤張,他傾出全身之力奔躍。
  瞬息間,已來至那龍口之下。
  這時,「轟隆」之聲更劇,石壁已紛紛倒坍向下沉陷。
  他凝目一瞧,更是駭得心戰神搖。
  原來,那龐大的石龍之嘴,已徐徐閉合。
  他此刻立腳之處,與那龍嘴尚有六丈之高,自忖憑現下功力,決難一躍而上,他心中萬分焦慮,腦額經脈憤張,雙目如火。
  頓時,義父那翻白的瞽目,慈祥的叮嚀,都似閃電般在腦海中旋轉翻騰。
  江青驀然大叫一聲:「我不能死……為了義父……為了要替自己爭一口氣,我決不能死!」
  只見他雙臂猛抖,身軀已似電疾般急射而上,千鈞一髮間,已自那關閉僅剩尺許的龍口中穿出。他身軀才一躍出,那石龍巨嘴;已「吧」的一響,密密的封閉起來。
  他在空中,神志未昏,極自然的,腿臂斜斜伸開,這正是他在紫龍秘穴之內,斗那血池物時,所用的身法。
  此刻他一施出,那急墜的身形,竟陡然一緩,有如棉絮般,在空中迥旋,極輕柔的徐徐飄落地上。
  他試一運氣,只覺體內真氣循流自如,渾成一體,雖然外傷纍纍,卻未受到什麼嚴重影響。
  他正暗自呼僥倖,陡然,一陣「轟轟」的震天巨響驟起,整個山谷都在搖幌震動,好似這世界就要毀滅一般。
  江青不由大吃一驚,身形急掠,已射出五丈之外。
  他一連兩個起落,人已掠至一塊巨石之後。
  滿天沙石中,他急急伏身臥倒,除了巨響地震外,又起了陣陣迴旋狂風,飛沙走石,天雲變色。
  江青嚇得急忙低下頭去,伏身緊倚著巨石巖隙。
  忽然又是「轟隆隆」「嘩啦啦」的一連串震天巨響,跟著就是一陣奇大的波動,絕似大地將沉淪一般灰沙迷漫,天愁地慘。
  江青悄悄伸頭一看,老天!原來那座龐大的石龍,已全然倒坍,更慢慢的沉入地底。
  不多時,一切恢復平靜,雲開月出,大地又是一片清幽,西邊銀白色的月光,仍然安祥的斜射在谷底。
  江青望了望滿身粘滿血跡灰塵的衣襟,悄悄立起身來,他凝目四顧,怪了!適才那紫龍秘穴之處,此刻竟蕩然無物,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廣大的黑色泥沼。
  江青看罷,心中不由一陣駭然,忖道:「若是適才自己未能及時逃出這紫龍秘穴之外,便有十條命,怕也早完了。」
  他暗自愕了一會,又悚然驚醒,想起背後的兩條金龍,這正是自己冒著生命危險,所換來的代價,他急急伸手一摸,還好!。仍然在衣衫包裡之內,尚在蠕蠕而動。
  那方晶瑩玉盒,及怪烏獨角,亦均未遺失。
  他將此二物,又用那破碎的衣衫包在一起,與那對金龍,交叉的背在背後。
  一切都弄妥當。
  但是,卻發現了一件令他非常氣惱的事,便是身上在那血池之中,所染的紅水,任他如何搓擦,也擦它不去,彷彿粘膠般,緊附膚肌,無奈之下,只得暫且不去管它。
  此時江青舉目向四周略一審視,感覺一身輕鬆,遂意足志滿的,跳出石巖外,縱身向谷外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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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3:54:37 |只看該作者
堅毅不屈

  天色漸明,東方微透曙光,陰陽谷底還是陰沉晦迷,輕罩著一層淡淡的白霧。
  一個黑影,在霧中蠕動著,他行走得極慢,好似在尋找著什麼。是的!他-正是江青,在尋找著那垂於壁端 ,用以引他回「絕緣洞」的那根烏細長索。
  江青頭、臉、全身都是一片血紅,看起來好不嚇人,只見他衣衫破碎,襤褸不堪,混身皮肉翻捲 ,傷痕纍纍,加上他那粘滿全身,擦抹不去的血,更顯得猙獰醜惡,有如厲鬼。
  吁了一口氣,他乏力的坐在地上,雙掌輕揉著自己那疲累的雙腿。
  原來,因為晨霧迷漫,他又滿身傷痕,故而,不但未找著那來時垂他落下的繩索,甚至連自已的行動,都受到極大的牽制與不便。
  江青癡呆的,瞧看自己血紅的肌膚。
  他下意識的又用力去搓揉,但,仍然是徒勞無功。
  他雙手又摸在自己臉上,手觸處,儘是突凹不平的疤痕與粗糙的皮膚。
  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回恐怕臉上的膚色,不是青紫,而是鮮紅了。」
  他自嘲的一笑。
  是的;江青面孔上口鼻宛然,輪廓未變外,已完全被一層厚厚的血紅赤膠罩滿,顏色卻較他身體各部,更為鮮艷。
  因為,這正是那龍穴之內,八爪怪獸的獨目之血。
  他雙眸迷茫的,瞪視著飄忽的薄霧,是那麼輕柔,像棉絮,又更似白雲。
  他心中暗想:「還是等待霧消了,再去找那繩索吧!現在,正可借此機會,休息一陣,一夜的驚駭激鬥,也實在夠累了。」
  他正要倒頭大睡,卻好似聽到,一絲細微得幾不可辨的呼吸聲。
  江青急急跳起。
  在他身後不及三尺的地方,竟赫然立著一個身材碩長,白衣飄拂的中年書生。
  他那俊秀挺逸的面孔上,正含著一絲,令人莫測高深的微笑。
  江青愕住了。
  他知道,自已在「任督」二脈行通後,憑目前的功力,三丈以內,飛花落葉也瞞不過他的耳目。
  但,這位白衣文士,卻能欺身至他身後三尺,自己才能發覺。
  那白衣文士微微一笑,全然不見絲毫移動,好似藉看微風的吹送一般,已飄至他身前站定。
  江青不禁退後一步,雙目瞪看這位中年書生。
  沉默了一會,那書生,緩緩開口道:「小兄弟,你可是從紫龍秘穴中出來的麼?」
  江青望著他嘴角奇怪的微笑,戒備的點了點頭。
  中年書生又道:「那麼……穴中的一對「金龍之子」及一方晶雪玉盒,你已得到了?」
  江青見這白衣書生說話時,除了面上那令人有些驚懼的微笑外,毫無絲毫情感,語聲也平淡之極,沒有一點喜怒之色,就好像是天塌下來,也驚動不著他似的。
  他摸不透,這白衣人到底打著什麼主意。但他在穴中所得的秘寶,都背在身上,想賴也賴不掉,只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白衣人緩緩輳頭,瞧了一下四周飄忽的霧氣,仍然淡淡的問道:「你準備將這兩宗寶物,帶到那裡去呢?你可知道這寶物的用處?」
  江青見這白衣人,果然是越問越深,不由得微含怒意的答道:「這些,都無庸閣下擔心,在下自能處置。」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有膽氣,小伙子,我已有二十年,沒聽見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講話了。」
  江青冷冷一哂,挺胸道:「尊駕如果沒有其它的指教,在下可要失陪了。」
  說罷,舉步向前走去。
  尚未行及十步,後面已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道:「回來!」
  這簡單的兩個字,卻含有無比的威嚴,彷彿含有一種極為懾人的力量在內。
  江青不由自主的轉身過來,冷冷問道:「尊駕有何見教?須知在下雖然愚鴃X,卻非好欺之輩。」
  白衣人面上神色,絲毫不變,說道:「小伙子,憑你敢孤身赴紫龍秘穴的勇氣,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有膽識的青年……」
  他雙目凝視看江青臉上,又道:「老實說,我遠道來此,也是為了這穴中奇寶。」
  江青悚然退後一步,雙掌護胸,已暗暗提神戒備。
  白衣人淡然一笑道:「你別緊張,我素來不喜強人所難,若是我伸手硬奪,哼!你就是有十件寶物,也早多沒有了。」
  江青被白衣人,不慍不火的損了幾句,不由十分惱怒,他大聲道:「你待怎的?」
  白衣人回道:「你冒著萬險,自紫龍秘穴之內取得奇寶,我也不能就這麼輕易拿走,這樣吧!你將背後那對「金龍之子」給我,而我傳你一奪絕妙掌法,以為交換。」
  江青聞言怒道:「你想得倒好,天下豈有這等便宜之事!哼!誰希罕你傳什麼掌法。」
  江青以為,說出這幾句話後,一定會激怒對方,是而一語出口即默運功力,凝神待敵。
  那知,白衣人仍然不急不怒,平靜的說道:「小伙子,我非常欣賞你的膽識,但是,你可知道,我要傳給你的掌法,乃是別人夢寐難求的「七旋斬」?其實咱們這樣雙方都不吃虧。我只是因為要事所羈,中途延誤一陣,因而來晚一步,否則,穴中奇寶,你恐怕連一件都得不到呢!」
  說罷雙目倏張,兩道精芒,如電般射在江青臉上。
  他又道:「你可斟量一下,我本來可以用強力硬奪,如今,非但我為你留下一件寶物,且再傳你一套絕世掌法,這樣,已夠你一生受用不盡了。」
  江青被他那超乎異常的眼光一瞪,心中不由一顫,本能的又退了兩步。
  他略一定神,大踏步的走上前來,大聲說道:「我知道閣下武功高強,只是如此要脅於我,在下卻是歉難從命!」
  這白衣人,平日正是一呼百諾,前呼後擁,武林中任誰提起他來,也是聞名變色,退避三舍。
  他平時講話,說一不二,誰不對他唯命是從,恭謹異常。
  別人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偏偏面前這全身血紅的醜少年,卻竟恁的頂撞於他。
  白衣人那付永遠沒有喜怒哀樂的臉上,只是徽微的抽搐了一下,仍然毫不發怒的道:「小伙子,今天我給你講了這麼多話,已是十分破例了,我「長離一梟」出口之言,幾時曾更改過?」
  江青一聽「長離一梟」四字,幌似晴空霹靂般,驟然將他震得全身抖簌了一下,胸前的雙手,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這四個字對他的影響,可說是太大了,自他有記憶以來,便知道長離一梟是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頂尖人物他那冷漠而殘酷的手段,令人震悚的武功,都好像火烙似的在他心扉之上,留下深深的痕印。
  江青聽別人提述的太多了,他還記得,當別人提起「長離一梟」時,面孔驚悸的表情,就好像述及神話中的魔王,是那麼法力無邊,不可匹敵,故而,在江青心中,自然的升起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念頭。
  白衣人的嘴角,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得色,他平靜的開口道:「如何?我便再給你一個便宜,除了授你那「七旋斬」外,我更負責送你到要去的地方,也免得再為其它江湖人物,窺伺劫奪。」
  江青此時,腦中紊亂如麻,眼前這長離一梟,那令人驚懼的名望與武功,已將他鎮住了……
  陡的,厲勿邪那枯瘦衰老的身形,又在他腦海中浮起,說不定,他的一身殘疾,便寄望在這叫什麼「金龍之子」的一對奇物上。
  江青眼中,倏忽現出一股威武不屈的湛湛神光,他朗聲道:「原來尊駕便是揚名江湖的長離一梟!衛老前輩。前輩威名,在下早已久仰。前輩若有其它吩咐,晚輩敢不如命。唯獨此事,乃關係義父一生,恕晚輩無法遵從。」
  言來不亢不卑,極有分寸,聽得長離一梟心頭,絲毫發不起火來。
  他冷冷的一笑道:「小伙子,你如此倔強,莫非還想和我走上兩招麼?」
  江青星目放光,他想到對方雖是名震江湖的有數高手,但自己為了義父殘疾,便豁出性命也得全力一戰,雖然有敗無勝,亦將不愧於心。
  想到此處,他不由精神一振,豪氣干雲的朗聲道:「前輩既如此相逼,晚輩也只有捨命相陪。」
  長離一梟心中,對這面貌醜陋而滿身血紅的怪異青年,竟無形中起了一絲好感。
  武林中,原就是尊敬輕生死、重仁義的好漢啊!
  他淡然道:「這樣吧!你如能接下我衛西十招,不但這對「金龍之子」我可以罷手,甚至我那不傳之秘的「七旋斬」也可傳授於你!」
  言下之意,若是江青接不下十招,那就不客氣了。
  江青聞言之下,心中一陣突突急跳,他知道,長離一梟衛西雖是輕描淡寫的說出,但他這十招下來,必是極為奇詭精異的絕學,自己一個弄不好,可能連三招也接他不住。
  其實,江青把他自已估得太高了,若非那一代異人厲勿邪以本身一口先天真氣,為他行通天地之橋,貫行任督二脤,他只怕連長離一梟一招也經受不起。
  江青正在心中打鼓,忽的,那兩招厲勿邪所傳的「天佛掌」法,又在他腦中浮起。
  他頓時膽氣一壯,大聲道:「老前輩既然如此說法,晚輩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想道:「單是憑著那兩招「天佛掌」,雖則不能戰勝那長離一梟,但,至少也能搪他幾招。」
  長離一梟衛西,見江青驟聞自已要他接下十招之言,眼中便露出一股躊躇猶疑之色,但一刻後,又忽然神光湛湛,他不由心中十分疑惑。
  暗忖:「這小子不要有什麼邪門……也罷,我就不信,憑他也能接下老夫十招!」
  江青已退後三步,沉馬立樁,雙目注視看長離一梟衛西。
  衛西淡然一笑,說聲:「小伙子,你注意了。」
  一掌已輕飄飄的,拍向江青脅下,掌勢看來輕柔飄浮,卻是快速無倫,衛西掌勢一伸,已觸著江青衣衫。
  江青心頭一震,身形急側,已極快的向一旁翻去,雖讓過了一招,卻躲得甚是狼狽。
  衛西輕輕的一笑,說道:「這是第一招!」
  說罷,左掌一抖,已化成無數縱橫掌影,漫天匝地的罩將下來。
  江青一見對方掌勢之下,已將自己退路封死,且每一指都點向自己上盤一十二處大穴而來,端的凌厲已極。
  他大喝一聲,怒江派的「凌波掌」法中,救命雙絕招,「浮波掣影」「波濤如湧」,已電劈而去,同時,一個大旋身,人已搶出五步。
  他因全身真氣,已融合一體,故而這凌波掌法的救命雙絕招施出,亦是如浪湧山崩,勁氣罡烈無比。
  衛西似是出乎意料,他微「噫」了一聲,掌勢吐得快,收得更快。
  只見他單掌一接一引,江青攻來的強風勁氣,已被他化解得無形無影。
  長離一梟衛西朗聲說道:「第二招了!」
  雙拳同時倏圈急吐,一股沉如山嶽般的無形潛力,已將江青圍在正中。
  他掌心微微向下一壓,江青頓覺循流的血液,倏忽已往下半身降去。
  只見那衛西雙掌,又往上一提,江青驀覺得腦際嗡然一震,體內血液,反衝向頂門。
  江青在滿臉漲紅,呼吸窒息之下,不知不覺中,已雙掌齊使,風雷聲響,罡氣呼嘯聲中,一招「佛光初現」已急施而出。只見空氣激盪,有若排山倒海。
  長離一梟衛西倏然一聲大喝,雙掌自胸前,如電光石火般推出,一股浩蕩如江河般的綿綿勁力,亦急湧而至。
  兩股勁氣一觸,「轟」然一聲巨響,江青已被震出尋丈之外!
  長離一梟的身形,亦是連幌不已。
  衛西那毫無喜怒的清俊面容上,浮起一個驚異的表情,一時竟怔住了,他仰首向天,好似在尋思一件奇事。
  江青雖被對方,那強猛無比的勁力震飛,但卻賴這一招「天佛掌」法的絕妙招術,未受重傷。
  他在地下一個翻滾,又躍身而起,口中大叫道:「衛老前輩,已經四招了。」
  衛西如醉如癡,毫不理睬,仍自抬頭向天,苦苦思忖。
  他在想,這個臨敵經驗甚差的丑孩子,為何卻有如此的功力,而且,竟能施出一記妙絕天下的奇招,敵住自已已有四十餘年修為的「混元真氣」?
  江青倒地後,並不曾受傷,又急急的躍出,這些動作他卻早已看在眼內,只是,這更增加了他的驚異與疑惑。
  江青躍身站起後,見那武功驚人的長離一梟,正一言不發的在苦苦思索,他奇怪之下,亦呆呆的立在一旁,望看長離一梟發怔。
  倏然,長離一梟大喝一聲,右掌撮若雞心,急推而出,左掌卻抓向江青右肩。
  一時,江青胸前、肘、臂間的「天門」「巨骨」「臂膈」「玉裡」「肘膠」」雲門」「府台」等七大要穴,已全籠罩於衛西掌風之下。
  江青不由大吃一驚,右掌急顫成千百條掌影,左掌劃一圓弧,掌勢卻淬然在圓弧中劈出,如狂濤猛浪般,又是一招「佛光初現」!
  長離一梟嘿然一聲,本想仍用那招可以化解敵人勁力的「方圓分光」來拆,但始才接觸,便知對方此招勁力之強,彷若狂洋大海,浩浩不絕!
  他無奈之下,只得又是雙掌急推,一招「興波助瀾」中,暗含著「混元真氣」硬封而上。
  江青火侯不足,一震之下,又是跌飛。
  但衛西卻也玉面微紅。
  本來,憑他在武林中的名望、身份,對付一個後生小輩,卻連接使用了兩次相同的招式,這已是夠丟人了,更沒面子的卻是重複使用之下,對方卻仍未受傷落敗。
  衛西覺得老大不是味道,羞愧之下,怒火頓升,不待江青自地下爬起,雙掌急揚,一股凌厲掌風,已襲向江青而至。
  江青兩次被震落塵埃,一陣愧然之意,湧起心頭,但,他那倔強不服的性格,叉使他忍著混身酸痛,急急爬起身來。
  在他始才起身一半之際,一陣猛烈無比的勁風,已疾捲而到。
  勁風未臨身前,江青已覺呼吸窒息,心脈顫震。
  他大叫一聲:「這是第七招!」
  暗一運功,體內真氣,極快的作了一個美滿的循環。
  江青雙掌十指疾伸,帶起條條光影,彷彿是十柄鋒利短劍,刺向長離一梟而去。
  掌指過處,帶起突破空氣的「嘶嘶」之聲,威勢好不驚人。
  衛西暴喝聲中,身形已如閃陀螺般,疾然旋開,就在他連連旋擊中,已快如閃電似的,一氣向江青攻出七掌,踢出七腿。
  二人同一時怒叱,身形已分了開去。
  長離一梟倏然又是輕喝一聲,整個身軀轉得如旋風一般,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圍著江青,急急的旋轉起來。
  每在旋轉一圈中,俱皆掌腿齊施,勁氣如鋼壁銅牆,又是狂濤駭浪,威力大得令人咋舌。
  這正是長離一梟的不傳之秘,七旋斬。
  突然,一聲悶哼驟起,一條人影,已斜斜飛了出去,「叭噠」一聲,摔落地下,差勁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那滿身血紅的江青。他在長離一梟的絕世神功下,到底因火候還太差,又被衛西一掌震飛。
  長離一梟擊倒江青後,倏而一聲怒叱,身形已如鷹隼般疾掠而起,帶看一陣凌厲勁風向江青急撲而下。
  江青倒在地下,喉頭一甜,接連噴出兩口鮮血。
  他驟見長離一鳥挾著無可比擬的聲勢撲來,不由驚得在地上,一連兩個翻滾,口中大叫道:「你說話不算麼?已經過了十招了。」
  身在空中的長離一梟,聞言之下,不禁全身一震,他嘿然一聲,將含勁未發的掌力,硬生生的擊向兩旁。
  「劈叭」一聲大響,兩塊磨盤大小的岩石,巳被他震成鏖粉,四散紛飛。
  江青已被嚇得目瞪口呆,胸前不住起伏,喘息甚劇。
  長離一梟衛西,怔怔的站在地下,面上浮起一種極為奇異的表情,是怒!也是悔!更使他迷惘的,卻是這醜少年莫測高深的兩記怪招。
  這兩招幌似銅牆鐵壁,又如瀚海長江,竟是浩渺無際,無懈可擊。
  他愣呆呆的注視著週遭已逐漸消失的薄霧,苦苦的思索著。
  江青此時,默默盤膝而坐,閉目調息。
  這敵對的二人,一剎那間,竟完全靜默下來,一個仰首尋思,面上表情,瞬息萬變。一個席地運功,心無旁騖。
  這時,絲毫也看不出,剛才二人,還曾有過一場驚天動地的激鬥。
  一刻後,江青調息已畢,微微睜開眼睛。
  長離一梟衛西,忽然一聲大叫,他語聲激動的說道:「小子,你適才使用的兩記怪招,可是失傳已久的「天佛掌法」?」
  江青雙目炯然的瞪著他,異常靜肅的點點頭。
  長離一梟又問道:「此掌法是誰傳授與你的?可是那「一邪雙飛三絕掌」中的一邪?」
  江青略一沉吟,征微頷首。
  長離一梟仰首向天,呢喃說道:「真是怪了!那邪神若是未死,算來,現在也該百多歲了……唉!真是叫人難以置信。」
  江青沉靜的看著長離一梟那奇異的神色,默默不發一語。
  衛西感歎了一陣,又忽然低頭道:「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看來練氣功夫中,最難達到的生死玄關你也行通了?」
  江青緩緩的回答道:「晚輩江青,那內家行功,不過略窺皮毛而已。」
  長離一梟又道:「邪神果真未死麼?」
  他面上有一股,使人說不出的奇幻意味,稍停了停,他又感歎說道:「唉!當年邪神厲勿邪的威名,何等響亮,六十年前瀟水一戰,世人都道他已仙去,那知,如今卻仍健在人間。」
  江青聽他言中之意,好似邪神活在人世,對他是個大大的遺憾一般。
  他不由微帶不悅的開口道:「衛老前輩,請恕晚輩放肆,晚輩義父活在人世,又有什麼地方,值得前輩如此歎息呢?」
  長離一梟聞言不由一怔,驚奇的問道:「什麼?邪神便是你義父?真是怪事!」
  他又思忖了一下,坦然道:「老實說'六十年前,武林中那「一邪雙飛三絕掌」聲名赫赫之時,我方才不過是個髻齡童子……但,當我成名之後,他們卻早已不在了,我一直不服氣這些人,想他們也不過是適逢其會,浪得虛名而已,我長離一梟自恨晚生了二十年,否則,一定要找他們比試一下。」
  江青張口欲言,但,一想到對方威名之盛,確也不比當年「一邪雙飛三絕掌」輸了多少,頓時將到口邊的話嚥了回去。
  長離一梟又道:「唉!我自出道以來,凡近五十餘年,可說少逢敵手,自己也認為相當不錯了……」
  他看了江青一眼,歎道:「那知今日與你一較之下,若不是憑著老夫當年痛下苦心,所練成的一身功夫,恐怕已被你佔去優勢,你不過才識得「天佛掌」法中的前兩招,已是如此厲害,若那邪神親自來到,我豈是他的敵手?」
  江青至此,才恍然大悟,這長離一梟為何驟聞自己義父尚在人間的消息,面色便如此難堪。
  他不由暗暗歎息:「世上之人,被沽名釣譽的慾念所牽累的,真不知有多少啊!」
  他正在沉思默想,長離一梟面色已轉回原先那不帶絲毫表情的模樣。
  他淡然問道:「厲老前輩近來可好?他什麼時候收你為義子的?」
  言下,仍有幾分懷疑之意。
  江青暗自一笑,正待將義父身罹殘疾,自己因而至秘穴求寶之事說出。
  忽然,他轉念一想道:「不好,若是我照實說來,這長離一梟為了他橫霸天下的念頭,說不定,會乘機對義父下那毒手,對了!我且騙他一騙。」
  江青人本機伶,他略一思考,已若無其事的答道:「多蒙前輩垂問,義父老人家,近來極為健朗……他收晚輩為義子,乃是一個月以前的事。」
  江青說罷,為了證明所言不虛,己自懷中將那面晶瑩紅潤的「朱玉寒骨令」取出。
  衛西頓然面色肅穆,他默默接過,拿在手中,細細端詳,手指輕輕的摩挲著,那面晶瑩艷紅的玉牌上,精工縷著三根枯骨。
  衛西摩著,低語道:「不錯,這正是邪神當年的信物「朱玉寒骨令」!」
  他玩弄了一陣,又交回江青手中,一笑道:「你站起來吧!我答應將我苦心演創的「七旋斬」掌法,傳授與你,現下時間不多,咱們就開始……」
  江青心中一喜,正待起身,胸腹間,不由一陣悶痛,他眉頭不禁緊緊的蹙了起來。
  長離一梟見狀,一笑道:「啊!我幾乎忘了,你適才已傷在我「混元氣功」之下。」
  江青一聽,始才知對方傷他的,竟然是武林中,極為難練的「混元氣功」,不禁驚得「啊」了一聲。
  長離一梟笑道:「不要緊,你這點微傷,我有自製療傷的靈藥,神效無比,你且服下一粒,再行功運十二周天,使藥方行開,便可無事了。」
  說罷,已自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羊脂玉瓶,傾出一粒清香央X溢的黑色丹丸,交給江青服下。
  江青服藥後,但覺一股清涼之氣,順腹而下,週身頓覺舒泰已極。
  他默默調息了一陣,已是痛苦全消,待他睜開眼來,卻見那長離一梟正在注目凝視著自己,眼中閃耀著一種猶疑之色,及至與江青目光一對,已然倏忽隱去。
  江青卻不知道,在他閉目謂思時,卻已從鬼門闕打了幾個轉回來了!
  原來,長離一梟在江青運功癢傷時,暗自想道:「這小子如此年紀,已經行通了生死玄關,又有那不可一世的厲老頭子為他傳授武功,將來成就,必定在我之上,倒不如,現在就乘機將他除了,不但那龍穴秘寶盡屬我有,那「七旋斬」也可不用再傳授給他……」
  但是,一種人類潛在的善性,以及他對江青初時由衷的好感,使他極為喜愛這個丑孩子。
  因此他一時之間,未能決定,是否下手。
  這時,恰好已值江青運功完畢,長離一梟微微一笑道:「來吧,小伙子,乘現下央四無人,老夫即授你「七旋斬」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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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3:54:56 |只看該作者
江青答應一聲,來至衛西身旁,看著他一招一式的演練起來。
  衛西一面演練,一面詳盡不滿X的解說每一招一式的應用及它的「妙」著。
  江青更是聚精楚X神,傾心全力的聆聽著衛西傳授,更將其中的精妙的招術變化,牢牢記在心頭。
  這「七旋斬」雖只七個招式,卻是繁複無比,變幻萬千,再加上身形的奇詭莫測,確是深奧難言,精奇怪異。長離一梟,直演練了兩個時辰,才算教完。
  此時,他額上已微見汗漬。
  江青人極聰慧,長離一梟又是不克自己的細心傳授,他一教完,江青已能全然默記心中。
  他又在衛西面前,反覆的演練了三遍,招式步法,竟是極為正確,絲毫不錯。
  長離一梟面露喜色,笑道:「好極啦!孩子,難得你有這麼聰明,將來必可為武林放一異彩。」
  這模樣,直似師父在誇獎自己愛徒一般。
  他一言甫出,不由心中一怔,忖道:「我今天是怎麼啦?不但紫龍秘穴的奇寶未曾得著,又白白傳了人家一套看家本領的掌法,現在卻又大大的盡誇獎人家……」
  他心念轉動,面色瞬息之間,已恢復常態。
  又對江青道:「小伙子,咱們也該走了。」
  江青雖對長離一梟心存好感,卻仍深具戒心,怕他知道自已義父隱居之所,而有所不利。
  是而,只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二人徐徐的走向谷外。
  此刻,籠罩谷底的薄霧,巳消散殆盡,但因這「陰陽崖」絕壁,過於陡峭,故深壑之底,仍是不見陽光,晦暗陰森。
  行走中,長離一梟淡淡的問江青道:「小伙子,你怎麼滿臉遍身,都是一片血紅?也不沖洗乾淨,這樣子太難看了!」
  江青真是哭笑不得,心想:「我若洗擦得去,還用得著你說麼?」
  他只得回道:「老前輩有所不知,這乃是晚輩進入紫龍秘穴求寶之時,在一血池中遇險所染。」
  他遂將在龍穴血池中,與八爪怪物劇鬥的事,詳細的敘說了一遍。
  長離一梟微一沉思,「啊」了一聲道:「無妨,無妨,那血池怪獸,名曰「魔獐」,乃是兼天地陰寒之氣所生,實是凶殘無比,那血池紅水,叫做「脫肌毒膠」,沾上後,卻是洗它不下,一年之後,它會自然消退,只是卻要脫下一層肌膚。」
  江青聞言,不由心中悚然,忖道:「我本已十分醜陋,若再脫去一層皮,更不知要變成什麼樣子了。」
  他又想道:「也罷,反正自己本來就夠難看了……」
  二人談話之間,又走出數十丈外。
  長離一梟雖冷傲,卻不知為何,竟然對這面貌極醜的青年,有者一股莫名的好感。他那難得有表情的面孔上,不時舒展一下,好似為了這年青人高興,卻又像要擺脫不少的煩惱似的。
  江青正在說話,忽然,長離一梟面色一寒,對他攏擺手,回頭對十餘丈外的一方巨石發話道:「石後是那一路高人?尚請現身一見!」
  一言未已,已聽出一聲震人耳膜的長笑,笑聲中,一條人影沖天飛起,又輕如柳絮般落在地下。
  江青見狀,不由十分佩服長離一梟的聽覺尖銳。
  他細一打量來人,暗暗吃驚不已。
  只見這人,一身長衫,已襤褸不堪,但卻洗刷得甚為整潔,修長的身材上,有著一張方正的面孔,濃眉環眼,舉止中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威儀。
  江青想道:「這人看來,年紀不過央X旬,但他適才顯露的一手輕功,卻是恁的精純。」
  長離一梟一見此人,面色越寒,不待對方發言,已冷漠的開口道:「我道是誰,原來竟是大名鼎鼎的窮俠葛松!」
  那中年漢子聞言,毫不生氣,微微一笑道:「兄弟估不到,在這陰寒荒僻之處,竟能見到衛兄,十年不見,衛兄依舊貌似中年,神釆奪人!」
  長離一梟衛西,面上毫無表情,漠然道:「好說!好說!衛某今年六十有八,那及葛兄如此少年有為。」
  他一見此人,說話便帶著火藥味。
  那窮俠葛松,似是極力忍讓,他正色說道:「衛兄莫非是仍未忘記十餘年前那段公案?其實,當年令師弟太也目中無人,並非在下等有意架樑,令師弟雖然折去一臂,但我窮家幫卻賠上了三條命……」
  衛西面色一寒,冷冷的說道:「你們窮家幫,儘是些販夫走卒之流,乞食叫化之輩,區區三條賤命,賠得起衛某師弟的一條手臂麼?嘿嘿!」
  那窮俠葛松聞言之下,亦不由面孔一板,怒聲道:「衛兄言詞之間,尚請尊重,此事是非曲直,當年已由臥虎堡,金鞭擒鵬掌蕭老堡主出面調停,是非自有公論,但卻不是我窮家幫畏懼於你。」
  長離一梟冷冷一笑道:「我東海長離島,尚未將你們這些下九流人物,瞧在眼裡,昔日若不是看在蕭老堡主日後責備,也要教你領教長離島第一高手的無雙絕學。」
  窮俠葛松不由氣道:「衛兄未免欺人太甚!在下願與你一決上下。」
  長離一梟冷然一哂,諷道:「妙極!妙極,衛某人也早欲拜識閣下身手,能當上窮家幫幫主,到底有什麼蓋世神功。」
  窮俠葛松默不出聲,腳下已是不丁不八的一站,靜如山嶽般,凝神待戰。
  他心中十分緊張,因為長離一梟,自出道以來,即有未逢敵手的傳言。
  衛西微微一笑,說道:「葛幫主,衛某有僭了。」身形飄移間,巳奇快無比的拍出一掌。
  葛松大喝一聲,毫不閃讓,雙掌循環劈出,硬接硬架,亦迎了一掌。
  衛西喝聲:「好。」
  接著,掌法一變,招式已如江河倒懸般,滔蹈不絕的急攻而上,身形轉動間,捷如閃電。
  出掌踢足之勢,皆帶著強勁無匹的勁氣,刮得地下砂石飛旋不已。
  窮俠葛松也是混身解數,高竄矮躍,雙掌翻飛,起落之間,有如輕絮,只見掌影如山,罡風狂風,飛舞迴旋中,間或夾雜看一兩聲沉喝。
  這兩位一等一的高手,已展開了一場罕見的激戰!
  江青呆立一旁,雙目緊盯著場中二人。
  那如流星般幌掠的身形,勁氣四散,吹得江青破碎的衣衫,飛舞不已。
  只見二人越打越凶,全是出手若電,聲如雷鳴,攻守間,招式之精妙,直看得江青如醉如癡……
  他同時暗中奇怪道:「瞧這窮俠葛松,年紀不過四十多歲,怎的卻功力精深至此?與這聞名天下的長離一梟相較之下,並不見得遜色多少……」
  其實,江青還真想對了。這窮俠葛松,年紀雖然不大,但他功力之高,卻是武林之中,極為少見的怪傑。
  他二十歲時,便因一連擊敗了江南青蟬幫五堂堂主,而名聲大噪,不到三十歲,便已被公推為窮家幫龍頭幫主。
  他的一手「游鷹掌」,及三十六顆鐵蓮子,直是打遍大江以南,罕逢敵手。
  十年前,窮家幫與東海長離島之間,為了一件莫須有的誤會,以至雙方大動干戈。
  事後,身為島主的長離一梟衛西,因他那師弟白骷髏孟化平,為此事而折去一臂,雖然,窮家幫也毀了三名硬手,然而他仍然大為震怒,急欲報復。
  正在雙方重整旗鼓,準備來一次,武林中空前火並之時,江南俠義道武林領袖,秋山臥虎堡老堡主「金鞭擒鵬掌」蕭恕,聞訊之下,念在同為武林一脈,實不宜為些許誤楚X而自相殘殺,是故挺身出面調停,極力從中斡旋。
  窮家幫人手雖多,但武功高強之士卻少,若與那素有「海上之尊」的長離一梟等人,真個拼了起來,卻是敗多勝少。
  是而,他們一見名高望重的,臥虎堡蕭老堡主出面調停,自是欣然接納。
  長離一梟衛西及其長離島諸人,雖然不願,但礙於「金鞭擒鵬掌」蕭恕的面子,也只得強忍了下來。
  自此以後,雙方卻宿怨日深,勢同水火,故而,今日雙方首領人物,在此一見,不到三言兩語,便打了起來……
  江青注視二人,各以一身超群拔萃的武功,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快攻。只見人影翻飛中,已打了近百餘招。
  他正在目眩神迷之際,倏見左方人影一閃,自灰黑色的岩石上,又落下兩個裝束怪異的大漢來。
  只見這兩個突至的怪客,一位高逾八尺,腰粗膀闊,一身淺黃色勁裝之上,繡著一條栩栩若生的黑蛇,襯著那赤紅似火的面孔,顯得十分威武不凡。
  他那位同伴,亦是同一裝束,只是面色臘白,兩眼開闔間,精光四射。
  顯然,二人都是極有功候的內家高手。
  這二人一現身,先向長離一梟及葛松激鬥的身形,瞥了一眼,又轉頭對那莫名所以然的江青,打量一番。
  那紅面大漢,聲如洪鐘的開口道:「喂,那醜小子,你背後背的是什麼東西?」
  語氣粗獷,且帶三分蠻氣。
  江青一聽,來人如此出言不遜,氣怒之下,也沒好氣的道:「你管我背後是什麼東西,真是笑話!」
  同時,江青心中暗驚道:「瞧這兩人外表,顯然亦必是武林高手無疑……奇怪,怎的這處於窮荒僻野的陰陽崖絕澗,一日之間,卻到了這麼多武林人物?」
  江青正在納悶,那赤面大漢突的一陣狂笑道:「你這小子,想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對我赤陽判官頂撞起來?」
  那赤面大漢一語未畢,旁邊那面色慘白的漢子,已冷冷說道:「大哥,這小子身後之物,我已看出,其中正有一隻晶雪玉盒,想必是這小子得到的紫龍秘穴藏寶了!」
  這人說話音調之冷,恍若寒冰,直聽得江青混身都不自在。
  那赤面大漢,又放聲道:「咱們也不用跟他多說,他能到穴中取寶,咱們就能從他身上奪寶。」
  江青一看,這二人如此驕狂'竟好似自己冒生命危險,所求得的異寶,已成了二人囊中之物一般。
  他不禁怒火上升,怒叱道:「你們是什麼東西?怎的講話如此沒有道理?小爺冒著萬險,所求得之物,豈是如此容易便拱手讓人拿去的?」
  那赤面大漢聞言,面容一板,亦怒道:「就憑你這幾句話,大爺今天就叫你生死不得。靈蛇教的「陰陽雙判」所到之處,誰敢不服?」
  說罷,身軀一起,就待撲上。
  那白面漢子向前急走了幾步,低聲道:「大哥,且請稍停,你看,那一旁拚鬥的二人,功力之高,確是罕睹,不要是與這醜小子同路的!否則,咱們就麻煩大啦!」
  那赤面漢子聞言一怔,扭頭向側旁一看,皺著眉道:「咱們大老遠來,為的是什麼?教主怎麼吩咐咱們的,無論對方是什麼人,也要將秘穴奇寶奪來,那兩人功力雖高,我就不信能把咱們靈蛇教怎麼樣?」
  白面漢子微一搖頭,只得無言退下。
  赤面漢子雙目一睜,大聲喝道:「醜小子,納命來罷!」
  身形暴閃間,一股凌厲掌風,已罩向江青。
  江青早巳蓄勢戒備,一見對方發動,他了無畏懼之色,雙掌急揮迎上,與敵方硬對了一掌。
  轟聲大響中,那赤面漢子的凌空身形,立被震落於地。
  江青掌勢推出,陡覺敵人功力甚是深厚,掌勢沉重,勁道雄渾,一觸之下,他已歪斜斜的退出三步。
  赤面大漢似是出乎意料之外,他身形落地,微一錯愕,又自狂吼一聲,猛撲而上。
  一旁與窮俠葛松激鬥的長離一梟衛西,自這自稱「靈蛇教」的「陰陽雙判」現身後,便已暗中注意,及至那赤面漢子動手情形,他都一一看在眼內。
  只是,他與窮俠葛松繳鬥,正值緊要關頭,無暇分身照顧。
  高手過招,最是不能分神旁騖,否則,便易於為對方所乘。
  同時,衛西私心之中,仍然不能忘懷江青背上那兩件寶物,只是他話已出口,以他的身份、名望,自是不能自摑面頰,失信於人。
  但,若是那兩件寶物,被別的武林中人物奪去,他便可以放手奪回。
  只因,他早先諾言,只是說不奪江青身上之寶,並未曾講過江青寶物被別人搶去後,他不能奪回。
  故而,他私心之中,則是希望江青能失手被擒,那時,他一方面大可名正言順的放手去搶,據為己有,亦可不損自己諾言。
  窮俠葛松武功雖然高強,但較之長離一梟,卻遜了一籌,他正感十分吃重之際,忽覺對方出手微緩」壓力驟減,他驚愕之下,亦自然的放慢了下來。
  原來,長離一梟私心之中,既有如此的想法,便不想將他與葛松之戰太早結束。
  同時,亦可剩下部份精力,以便應付奪寶之人!
  這時,江青已與那赤陽判官,相鬥了五十來招。本來,他功力較之對方,實相差了一截,但仗看內力雄厚,身法輕靈,加以那套怒江派嫡傳的「凌波掌法」,確有不少的精妙絕招,是而激戰以來,雖然甚覺吃力,但尚能自保。
  那白面大漢冷森森的站在一旁,面上已微現不耐之色。
  赤陽判官眼見五十多招下來,這醜少年尚能有攻有守,不由氣得他連聲狂吼,手法一變,掌勢突轉凌厲,硬攻猛打,完全一派進手招式。
  江青驟覺敵人力道驟增,沉重的壓力,已四面八方逼向身來。
  他不由一聲引吭長嘯,身形已如陀螺般疾轉起來,旋轉中招出如飛,手指腳踢之處,俱都精妙絕倫,奇詭至極。
  這正是剛才長離一梟衛西傳給他的「七旋斬」。
  赤陽判官大叫一聲,肩頭巳吃了一掌,蹌踉退出數步,虧得他有一身鐵布衫橫練功夫,否則,這一掌下來,不震得他肩骨全碎才怪。
  江青一掌擊中敵人,正待猝點對方肘彎「曲池穴」,驀然,一縷涼風,已尖銳的襲向自已腦後而來。
  他驚愕之下,身形閃電般一轉,指顧間,又已攻出三掌、足出三腿。
  那偷襲之人,正是在一旁給赤陽判官掠陣的白面漢子,他乃「陰陽雙判」老二,號稱「陰煞判官」,與「赤陽判官」同為靈蛇教兩大護壇。
  他出手之下,不料對方反應如此快速。眨眼間,已被江青凌厲的攻勢,逼退了幾步。
  驀然,赤陽判官大聲叫道:「二弟注意,這是長離一梟嫡傳的「七旋斬」。」
  敢請,他屆X未看出,長離一梟本人也在此地呢?
  江青冷笑一聲,身形一動,又攻了上去。
  正在此時,一陣尖厲剌耳的長嘯,已起自谷外,嘯聲高吭,搖曳而來,眨眼間,一條灰色人影,已凌空落下。
  五人驚異的向來人一看,原來竟是位過五旬的灰衣老者。
  只見他面容嚴肅,如罩寒霜,雙目神光似電。
  他冷冷的朝場中各人一掃,尖聲的開口道:「你們可曾看見老夫拜弟?」
  長離一梟與窮俠葛松,正在迭出絕招激鬥,根本就不理睬灰衣老人。
  江青及「陰陽雙判」聞言,卻不由一怔,俱都停下手來。
  那赤陽判官性烈如火,聞言之下,首先不悅,雙目怒瞪如鈴的說道:「那裡來的糟老頭子?自已兄弟都看管不住,卻跑到這裡來問誰?」
  灰衣老人目光如冷電般,射在赤陽判官的臉上,一見他穿看淺黃色的衣衫,面色又是一寒。
  他肅煞的說道:「瞧你這付德性,及披的這身狗皮,想必是靈蛇教下的人了!」
  老人目光仰起向天,不屑的繼續道:「你們這兩塊廢料,想定是那傳聞中的」陰陽雙判」赤陽判官郭芮,陰煞判官桑榮二人!」
  「陰陽雙判」聞言,不由一怔,他們估不到,這老頭子竟對他們知道得如此詳細!
  赤陽判官郭芮尚未及說話,他盟弟桑榮已陰聲道:「是又怎樣,你這老傢伙,莫非還想秤量一下麼?」
  灰衣老人放聲狂笑道:「哈哈……憑你這一對廢物,也值得我大旋風白孤動手?」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這灰衣老人一報出名號,「陰陽雙判」俱不由悚然一驚。
  錯愣間,大旋風白孤冷冷一笑,扭頭又對江青問道:「你可看見老夫拜弟?他叫小旋風余開明。」
  江青疑惑一會,慢慢的問道:「晚輩在紫龍秘穴之外,曾見他一面,只是……只是……」
  大旋風白孤聞言,面色倏然一變,厲聲道:「只是什麼?快說!」
  江青一見這白孤口氣如此狂傲,不由心中冒火,但他尊敬對方年齡較長,只得忍住口氣,嚅聲道:「他……他已死了。」
  白孤聞言,狂吼一聲,身形突然暴轉,帶起一片「呼嚕嚕」的迴旋勁氣,雙掌夾著凌厲無匹的聲勢,劈向江青胸前,行動之間,絕似一陣旋風。
  江青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竟險些為其所傷。
  只見他大喝一聲,雙掌倉促迎上。
  「劈啪」暴響聲中,江青人已蹌踉退出六步。
  白孤身形,亦略微一窒。他暴叱一身,身形又帶起「呼呼」風聲,急撲而上。
  「陰陽雙判」郭芮、桑榮二人,此時,已莫名其妙的怔在一旁。
  忽然,二人雙目一對,暗一點頭,各自大喝一聲,拳腿齊出的攻向大旋風白孤身側。
  原來,他倆一時會錯了意,都以為大旋風白孤欲藉機掩飾,以便先行搶奪那紫龍秘穴奇寶。
  剎時,壑底六人,已分作兩處,拚命的激戰起來。
  只見人影縱橫,勁氣如山,叱喝聲中,沙石迷漫,的是一揭罕見的龍爭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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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2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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