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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鬼屋夜遊]唐農[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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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8 12:33:3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唐農

作者:鬼屋夜遊

    一頭犛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過天青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民以食為天,我是唐農,一心向田!多種田,種好田。

第一章 回到唐朝

  我叫張豐谷,孤兒,今年三十四歲,單身,中國農林科學院博士和經史研究碩士雙學位畢業後,響應國家「到需要的地方去」的號召,一頭就紮了全國各地的各個鄉村農業研究去了,一幹就是八年。多少算有點兒成績了,又被一紙號令召去參加什麼先進報告團做報告,操,狗屁的報告,還不是那些貪官污吏拼了老命的撈政績,除了撈錢,啥也不懂的人也好意思談什麼先進總結?下面老百姓拼了命流了汗的功勞,反過來都成這幫孫子的能耐,跟這幫人就沒啥共同語言。趁了免費全國亂轉的機會趕緊四處買了十來種優質農作物種子之後,說聲拜拜,咱背了包包走人回村了。

  小巴在盤旋的山路上蹦蹦跳跳的瞎晃悠,你說這幫孫子咋就不知道把路修修好呢?唉,咱老百姓命苦啊。算了,也習慣了,我抱著包包坐在位子上打著瞌睡,猛然間就聽咣噹一聲巨響,緊接著就聽司機哀嚎了一聲:「塌方!」然後一陣天旋地轉,跟著就啥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像是被包圍在一層濃稠的白霧中一樣,四週一片灰茫茫的,啥也看不見,啥也聽不見,發不出聲音,身體也動彈不了,很難受的感覺,就連想掙扎都力不從心。

  「我這是……死了?」我腦子裡暗自揣測,突然感覺有東西從身邊猛的掠過,本能的,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我死命的一抓,像是攥住了什麼,身體一沉,就像被人猛的向下拉了一把的感覺,「噗通」掉水裡了。

  回來了,回來了,所有的感官功能都回來了,身體手腳能動彈了,耳朵也聽見了,眼睛……嗯……在水裡張著難受!

  兩下就竄出了水面,這游水的本事咱打小就熟,抬頭一看四周環境,嚇一跳!剛才還在群山峻嶺間的,這一轉眼的就到了一馬平川的地界了?我這還記得應該是掉塌方的的山溝子裡了,可這啥時候又冒出來這麼寬闊一條大河來的。

  我這兒正納悶呢,就聽有人大喊:「娃子,別怕,快抓住繩子!」

  順著聲音抬眼一看,我操!一個古裝老漢搖著一條船正飛速向我駛來,船頭一個古裝老漢一抖手就扔給我一條稻草繩。

  「穿越?……」我腦子裡猛然迸出這兩個字。

  咋上岸的不記得了,船上的人跟我說點兒啥也不知道了,蹲了渡口邊上傻傻的看了水裡的倒影發呆。這十六七的少年郎雖然跟我年輕的時候還挺像?可我TMD明明已經三十四歲了啊!而且……而且……我這一身白麻布的古裝又是哪兒來的?!

  搖渡船的老漢看我傻了半天,過來猛的拍我一掌,一口的關中調兒:「娃子,以後乘船可不敢在亂動了知道不,今兒個算你娃命大,河神爺開恩,還瓷愣啥,趕緊該幹啥幹啥去!給,你的包袱!」說完老頭兒扔了個包袱給我,罵罵咧咧的走了。

  「該幹啥幹啥去,他娘的我要是知道該幹啥去就好了!」朝河裡的倒影狠狠啐了一口:「到哪兒不是活啊,還不信了就!」

  也不知道是幾月,日頭挺凶,我一身濕衣裳在發呆的時候已經曬的七七八八的半干了,隨便找了個陰涼地方坐下,給包袱打開,身上所有的東西拿出來看看,看能有點兒線索不。

  嗯,六百文錢,幾塊一兩的碎銀,還有一個十兩的銀錠子,一些石頭一樣的乾糧,幾件衣裳,一封書信,一封通關路引,還有一用麻布嚴嚴實實包裹的小包。再沒別的東西了。

  先給包的嚴實的小包拆開,不拆不要緊,一拆嚇我一跟頭,一包包牛皮紙小袋袋裝的,TMD居然都是我買的優質良種!上頭的印刷體簡體漢字那是真真的,咋這玩意都穿越了?!

  給信拿過來看看,信皮子上有台章兄親啟五個字,不管了,拆開看看。還好咱為了研究農史啥的讀了個經史研究碩士,不然還真不一定能看明白這沒標點的老長一封信。

  信寫的繁瑣,大致三段,第一段敘述了跟這個台章兄長久不見,兄弟萬分想念云云,第二段介紹給台章兄一個人,想來就是我了,姓李名逸字樂休,十六歲,隴西名門李氏之後,原為當地旺族,可在一次吐谷渾的侵襲掃蕩中全家被殺光、燒光、搶光,就剩我重傷未死云云,身世著實可憐。第三段,講我少年英才,六藝嫻熟,文章出眾,而且是貞觀十三年通過地方考核的生徒,於是便讓我進京參加今年的科舉大考,希望身在京城的台章兄能照顧一二云云。落款為平之敬上,貞觀十四年二月初七。

  明白了,我現在就是李逸李樂休了,真是個可憐孩子,出師未捷身先死,連帶著我莫名其妙的就「穿」了來唐朝。我這兒一肚子委屈的跟誰說去。

  再打開路引,翻開一看,老長一串,怪不容易的,一個人穿州越府的足足走了五個多月啊,最後一個批文朱印是潼關的,時間是貞觀十四年七月初五。

  也不知道這台章兄姓啥名啥家住哪兒,這老大的長安城叫我哪兒找去。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將路引和信收好,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順著官道,開始了我的唐朝之旅。

  大唐長安

  這個年代全球最繁華最雄偉人口最多的都市。

  長安城由宮城、皇城和郭城三部分組成,北面的宮城是皇宮所在,宮城南邊兒的皇城是中央政府所在地,位於宮城、皇城的東、西、南三面的郭城是官民住宅與工商市肆所在地。外圍城墻周長近四十公里,城墻內的面積達到近八十四平方公里。整個郭城有十三座城門,從皇城的朱雀門到郭城正南的明德門,有一條位居正中的朱雀大街,寬達一百五十~一百五十五米。整個長安規模之大,氣勢之宏偉,在當時世界是無與倫比的。所以長安正是以其宏偉博大的氣勢、海納百川的胸懷,被當時的人們看做世界的中心,吸引著世界各地的人民前來一睹其神秘的風采,因而成為世界東西方文明的交匯中心。

  以前在教科書上學的時候沒什麼概念,今天一看,媽呀!看的失魂落魄,想的熱血沸騰。

  「喂!流鼻血一邊兒去,別跟杵樁子似的擋道兒。」

  「是,是!」我連忙點頭:「鄉下來的,沒見識,讓大哥見笑了!」趕緊擦擦鼻血,給路引掏出來,咱進城先。

  看看路引,守城門的兵士上下打量打量我:「來參加大考的學生?」

  「是!」連忙點頭。

  「到裡面蓋章!」兵士點點頭,往身後一扇小門一指。

  接過路引,我就順著兵士指的方向,進了小門。

  沒啥擺設,就一張桌子,一個官員端坐著登記著什麼。

  看了我的路引,官員邊登記邊說道:「進了城後要到官學府去掛牌子,找到了住處後要去記得去報備,以方便聯絡你,長安城不比你們鄉下,規矩森嚴,不准惹是生非,知道了沒?」

  「知道,知道!」我連忙應道:「學生初來乍到的,不知道這官學府怎麼走,還勞煩大人指點指點!」

  官員將官學府怎麼個走法給我講了一遍,然後給我的路引蓋了章還給我:「長安城雖然繁華,可也警衛森嚴,且不可到處亂闖,還有到官學府掛了牌子後,會發牌子給你,記得隨身攜帶,否則後果自負。」

  「謝謝大人關照!」我連忙施禮。

  本來我還想不去官學府了,畢竟就我這兩下子,現代混混也就算了,要是敢跟人古人一起去考文章,那不是自找沒趣麼?可聽了官員的話才知道,唐朝對上京趕考的學生有一套專門的管理方法,所以不得以,只好先去掛個牌子再說了。

  按照指點到了官學府,交了路引,自報了身份,辦了相應登記手續。

  「考哪一科啊?」登記的學究問。

  「啊?……」我一愣。

  「問你考哪一科,啊啥?」學究不耐煩的看我一眼:「沒看後面還排隊呢,快點兒,瓷嘛二愣的!」

  「啊!考……考……」這大唐科考制度在延續了隋朝制度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加強,中央設國子學(又稱國子監)、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六科。像我這樣經過州縣考試選拔的自學者,稱為鄉貢(又稱貢生),好像……好像……有秀才、明經和進士科吧,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還有其他幾科是啥我咋就忘了呢?好像還有明史和明算啥的,不過這都需要專門的舉薦貢才能考。好像明經好考些,但沒啥大用,進士難考,可考上基本就是當官的料。要不咋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之說呢?秀才咋樣忘了,像我這要啥沒啥的,本就沒指望考上,算了,報個秀才科吧,好歹也是個讀書人,而且就算沒中也不丟人,跟別人說起來還能牛哄哄的吹一聲:「想當初咱也考過秀才!」,哈哈,嗯,就它了。(其實唐初科考沿用隋朝舊制,共分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書、明算六科,秀才為最高科等,相當艱難,士子均視為畏途。據傳秀才科自貞觀元年直到貞觀二十三年廢除的二十三年間,一共只有不到三十人報考,卻無一人錄取,其中甚至出現近十年無人報考的情況,所以於貞觀二十三年廢除此科。)

  「我考秀才科。」

  「考哪一科?」學究像是被誰咬了一口,聲音一下高了八度。滿屋子人的目光刷的一下焦點對準了我。

  「考……秀才科!」我心有點兒虛,難不成我記錯了,看電視裡秀才好像不是那麼難考的嘛,大家看我幹啥?

  「好!好!好!」老學究連說三個好字,二話不說就給我簽了牌子,牌子正面的暗紅色篆書「秀才」二字寫的筆力雄渾,剛勁有力:「年輕人,有膽識!」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8-19 22: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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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是我的錯 是酒惹的禍

  這一頭霧水的,考個秀才跟膽識有啥關系到現在沒弄明白。(后來我才知道,我是近十年里唯一一個報考秀才科的學子。)可老學究這倆字寫的好,比我寫的強。打小兒我就專門跟村里一老先生學毛筆字。老漢八十有九,耳不聾眼不花的,身板兒硬朗,一手字寫的那叫好,專攻歐體和柳體,筆力剛勁有力,字里行間構架渾然一體,為了練我,還專門給我定制了一支十幾斤重的鐵桿重筆,一天一千字,寫的不好就不算完,一連就是十年,三九三伏的從不間斷,直到老先生駕鶴西游之后,我依然沒有間斷過練習,后來在各地農村搞農業時,每逢春節啥的,還給大伙兒寫個春聯兒啥的添份喜慶,所以對于毛筆字還是比較自信的。可跟老學究一比,還是有點兒差距的,不過想想人家天天寫,比咱下的功夫多多了,強也是自然的事兒。

  一番折騰終于算是掛了牌子,領了通行牌。門口的門童還好心的指導我說長安城里住宿挺貴,資金不充裕的話可到城外就近的莊子上借住農家云云。

  走出官學府,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接下來咋辦呢?心里還沒個打算,正想呢,這肚子就一通雷鳴,才想起這走了半天了,還水米沒打牙呢,算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先找個地方吃一頓,然后長安城里找客棧住一晚上,明天再另找地方住吧。

  以前老從書本上看到夸長安城西市繁華的,今兒咱也去開開眼,見識見識。

  到了西市一看,嚯,這個熱鬧,雖然已經不早了,可離宵禁的時辰還有一段呢,為了能在收攤兒前多掙幾個子兒,擺攤兒的都賣力的吆喝。

  我大概一打量,本地商販不多,胡人不少,東看看,西瞧瞧的,啥都新鮮,啥都好奇。

  這好奇也不頂餓啊,看有賣胡麻餅的,買兩胡麻餅,塞上肉,蹲了西市路邊就開始啃。估計模樣不太雅觀,看見我的人都繞著走,還有指指點點的。切,沒見識,要是看見后世一馬路的大排檔,生意好的邊兒上都是蹲著啃的,那叫時尚知道不?

  我這兒正塞完,一抬頭就看見兩老頭兒站我跟前看著我稀奇。趕緊站起來,沖兩人拱拱手:“鄉下人,剛來,沒見識,”說完趕緊開溜,萬一是西市上檢查了啥的,就像后世帶紅袖章滿世界亂竄罰人款的老頭老太一樣可就糟了,咱總共沒倆兒錢,可不敢被罰。

  竄的跟兔子似的,還不忘回頭看看,還好,沒跟上來。喘口氣先。這兒正喘氣呢,那邊兒打起來了!哈哈,熱鬧,咱就好這一口,看看去,剛吃完,當消食了。

  擠到跟前看了一會兒終于明白了,兩伙胡子一邊兒是吐谷渾人,一邊兒是吐蕃人,都是販馬的,兩邊兒攤子鄰著,西市上人熱鬧,生意不錯,結果一來二去的兩家十幾匹馬和駒子混了一起,這眼看著要收市了,大馬都分的清楚,可馬駒子分不清楚了,混了一起誰趕跟誰跑。吐蕃和吐谷渾有世仇,兩邊兒人就卯上了,一一二二的就打上了。人喊馬嘶,十幾條壯漢圍了場子廝打,嚯,這個熱鬧。

  還沒打一會兒呢,就聽一聲炸響:“鬧市斗毆,成何體統,統統給我拿了!”

  緊接著就見沖進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兵丁,三下五除二就給十幾個胡子揍爬下了。

  一個一臉胡子的軍官走進場子里,看看兩邊兒的胡子,銅鈴大的眼睛里嗖嗖的冒寒光:“爾等以為這是何地?我大唐長安西市上是你們胡混廝打的地方?”

  剛才還打的熱鬧的兩邊兒這會兒都蔫了,說話都沒了底氣。看的我胡有自豪感,這才是我大唐威風,嗯,哪像我那會兒,不管你那個犄角旮旯的野貨,都敢人五人六的在咱們地界上撒野,警察看了還跟孫子似的,想想都來氣。

  這當官的一問原委,也有點兒為難,也算事出有因,可這幾十匹小馬駒子的,長的也差不多,這咋分呢?

  這要擱了現代城管手里,那就一句話:“統統沒收沖公!”然后給人攤子砸了,兩邊的胡子都能給打的半死扔坑里頭。可這年頭官家都講理,所以這會兒這軍官也為難了。看看這么多馬駒子,這大庭廣眾,眾目睽睽的,分不好就丟了官家面子。

  嗯,看戲看了這么半天了,算了,咱給出個點子。

  我沖著場子里那個軍官吆喝了一嗓子:“這位軍爺,這個好辦,今晚給這十幾匹小馬駒子單獨關了一起餓一夜,明天一早把兩邊的大馬各趕一堆,小馬駒子趕了中間,一散伙,保證這些馬駒子各回各家,各見各媽的撒歡喝奶去了。這誰是誰家的自然一清二楚。”

  正撓頭的軍官一聽,猛的一楞,轉眼就樂了,沖我拱拱手,算是謝過了。

  剩下的就沒我什么事兒了,咱找個客棧睡覺去。這兒正想走呢,肩膀被人一拍,就聽一句:“小哥慢走。”回頭一看,媽呀!不會跟了我到這兒來罰款吧,沒聽說蹲了路邊兒啃餅也犯王法啊!

  ___________________傳說中的分割線____________________

  “哈哈哈,難怪剛才樂休一直道歉來著,原來根源在這里!”酒桌上倆老漢聽完我的話樂的不行。

  原來我誤會了,倆老漢一個姓李,一個姓魏,剛才盯著我看,是在看我腰間注著秀才二字的趕考銘牌。而且蹲了街邊啃大餅的讀書人,估計全大唐也就我一個了,這年代學問人都注重形象,這種掉價的事沒別人會干。后來也湊熱鬧看胡子打架來著,結果聽了我的注意覺得挺新奇,所以倆老漢就想跟我聊聊來著,壓根兒就沒想罰我款啥的。

  聽倆老漢一解釋,我就明白了,趕緊給解釋小時候皮的很,家里管的嚴,還跟莊子上的老人通了氣,看見舉止不端就告訴家里,為此沒少挨打啥的,所以看見老人家盯著自己看就發憷。反正亂編,總算給這馬虎眼打了過去。

  倆老漢挺熱情,約了我一起上館子喝酒,看看倆人氣質不凡,加上我從小就親老人,反正我也要找客棧住宿,所以就跟著倆老漢進了家館子開了桌酒。

  不知為什么,整個酒樓里就我們一桌人,跑堂的上了酒菜就不見了。

  要說這年代的確沒啥好吃的,也就一碟豆子,一碟鹵味,一碟青菜啥的,酒也是低度酒。可倆老漢健談,跟我東拉西扯的,一來二去也就談開了。聽了我的身世,倆老頭唏噓了一陣,這話題自然而然的就轉到吐谷渾和吐蕃頭上了。

  酒有點兒上頭,雖然我對自己的酒量很自信,可我卻忘了這幅身板兒不是我自己以前那套,才喝了沒幾杯人就胡興奮。

  “對我大唐來說,要滅了吐谷渾那是太容易了,沒啥難度,可如果滅了吐谷渾,咱就得直接跟吐蕃接壤,這吐蕃地處高原,一群野人,要啥沒啥,苦寒之地,他們下的來,咱卻上不去,出死力打下來啥用也沒有,完全浪費錢糧人力。這一點咱知道,吐蕃也知道,所以若我大唐與其直接接壤,那邊境就是一個無底洞,既浪費國力,又浪費軍力,盡管我也對吐谷渾恨之入骨(這娃身世擺著呢,全家被吐谷渾滅了,能不恨么),可對于我朝來說,剿滅吐谷渾是有百害而無一利。而那吐谷渾被吐蕃連年侵略,就算我們不去滅,吐蕃都能找個接口給他滅了。但是吐蕃也有顧慮,若他冒冒然滅了吐谷渾,必然引起我朝動作,若真干起來,我們或許是難受,吐蕃能給家底兒掏空,所以若我猜的不錯,吐蕃若要動作,必然會先來巴結巴結我朝,以消我朝疑心,同時給自己掙個名氣。”

  “那樂休認為吐蕃會如何巴結我朝呢?”魏老頭倒杯酒給我,笑問道。

  趕緊躬身謝過,接過酒,一仰脖,干了,抹抹嘴:“呵呵,聽聞吐蕃松贊干布年輕俊才,頗有些能耐,我估算著不出一年,他必然遣史來我朝求親,當咱皇上的女婿,若真做了駙馬,那他是既賺了人,又賺了財,更賺了名聲,一石數鳥,還全都是好事兒,呵呵,傻子才不干。”

  李、魏倆老頭對視一眼,有點兒怪怪的樣子。

  “若吐蕃真來我朝求親,依樂休看,我朝該如何處置呢?”李老頭沖我笑的慈祥。

  “呵呵,小子我看有啥用,那得咱皇上看。不過……”我又喝一杯,搖搖頭。

  “不過如何?”李老頭似乎有點兒急。

  “呵呵,皇上即位之初自覺遵奉儒家美德——節儉。曾嚴格地削減了大型公共工程,以減輕民眾的勞役負擔和賦稅。這‘君依于國,國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之句,猶如警鐘,長鳴于耳。可惜隨著我大唐國力的日漸強盛和版圖的擴展,皇上對自己的治國之術變得越來越自信,少了以前的那份博采眾議,多了份獨斷專行。他早年節儉和愛惜民力的政策也讓位于大修宮苑和廣興公共工程之舉了。且看在貞觀六年,皇上不顧眾諫官力勸,命令整修隋代宮殿;可當宮殿完工后的,皇上見宮殿過于華麗,又下令把它拆毀。同年,太宗重修鳳翔府的隋代仁壽宮,隨著又在貞觀九年建大明宮,貞觀十一年建飛山宮,呵呵,而且皇上即位初期,很少舉行隆重圍獵。要說這圍獵,與其說是單純的捕獵活動,不如說是大規模的軍事演練,對當地百姓來說是極為勞民傷財的事情。但近年來呢?圍獵乃是經常之事。由此種種,不難看出如今的皇上好大喜功,所以若那吐蕃前來求婚,我敢保證,皇上必然應允,想想看,為患已久的吐蕃,納表稱臣了,其國主都成了咱們皇上的半個兒子,這天大的名頭皇上會不要?呵呵,呵呵!”

  其實就我這話,砍八遍頭都夠了,但誰讓咱初來乍到,啥都不明白呢?而且受現代教育慣了,說啥也沒個忌諱,再加上喝的暈糊,這嘴就不把門了不是!

  李老頭也不知吃錯了什么,臉色一變再變,臉都黑了半邊,而旁邊的魏老頭卻在連連點頭。

  “若依樂休的講法,難不成皇上該給吐蕃使臣趕了回去?”李老頭皺眉問道。

  “小子酒醉亂語而已,吐蕃是否真會來求親,小子都是猜的,李老這么問我,讓我如何回答?”我搖搖頭,嗯,頭有點暈了。

  “呵呵,我們也是閑來無事,隨便聊聊,前面聽樂休講的有趣,若那吐蕃真的來我大唐求親,若依樂休所見,應該如何應對啊?”魏老頭也不管我這兒酒上頭的,又敬我一杯。

  “呵呵,若依我之見,吐蕃求親是假,索取我大唐財物技術是真。要知道我大唐地大物博,巧匠工藝之高,舉世可數,而吐蕃呢?就一群野人養一群牛馬,還有啥?所以,其求親之余,必然鼓吹如何如何仰慕我大唐文化等等屁話,如果皇上真的答應和親,此等國婚,嫁妝豈能小氣,人員物資更是有求必應的,否則怎能顯出我大唐威嚴?呵呵,二老,可曾想過若果真如此,這吐蕃豈不是平白得了我大唐諸多好處?而且之后其國力更上層樓亦是必然,難道二老真會相信吐蕃強盛之后,會看在與我朝姻親的關系上不侵犯我朝?昔日昭君出塞,突厥可汗模樣做盡,可到頭來呢?漢朝可曾真的得過一絲實惠?唉——紅顏愿顧蒼生濟,男兒灑淚盡屈膝啊!前車之鑒,后世之師啊!若我朝應婚,縱然平安一時,也不過飲鴆止渴而已。”

  “紅顏愿顧蒼生濟,男兒灑淚盡屈膝。”李老頭騰的一下站起來了:“那樂休是主張與吐蕃一戰咯?”老頭手都抖了,難道有帕金森啥的?

  “戰?干嘛戰?他吐蕃憑什么跟我們戰呢?拒絕聯姻?呵呵,那是屁話,且不說吐谷渾還夾在中間呢,就算真的吐蕃和我朝接了壤,我朝名將威震四夷,以吐蕃現在的國力,給他個膽子也不敢下了高原來與我朝為敵。況且我朝若調控得當,前面力挺吐谷渾不失,后面分化拉攏南詔各部,若真謀劃的好,必可讓吐蕃焦頭爛額,首尾不能兼顧,到時候,我們不去摻和,吐蕃就拜佛求神燒高香了,還戰?本事大的他。”我昏昏沉沉的依著記憶隨口而言,根本沒看見倆老頭的精彩表情。

  “樂休想是醉了,且在這客棧休息一夜……”迷迷糊糊的聽有人這么講,之后我就真的醉的一塌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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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都是被逼出來的

  早上起來,頭痛的跟被榔頭開了瓢似的感覺。要命了,趕緊爬起來,咕咚咕咚的連灌了好幾杯涼茶,又叫伙計趕緊打盆涼水,一頭扎了里頭,美很,總算清醒點兒了。

  得了,先墊吧點兒肚子,然后結賬走人,還得出城找個村子借住呢。

  來到客棧大堂,還沒等我招呼掌柜呢,先有人招呼我了。

  “樂休兄,有禮了!”一個模樣挺英俊,斯斯文文的年輕人從一個位子上站了起來沖我拱手。

  “?!“趕緊先回個禮,扭頭四周看看……也沒別人啊,這是找我的?可我也不認識啊,這得問問:”這位兄臺?咱…認識?”

  年輕人笑了,走了我跟前,又拱手:“小弟魏續,字丘昇,冒昧來訪,還望樂休兄見諒。”

  諒,有啥諒不諒的,這明顯是等了我一陣子的,這年頭都講究個聞雞起舞啥的,像我這樣睡到日上三桿的少有。

  趕緊跟魏續這兒招呼:“讓魏兄久候了,實在不好意思。要不這樣?魏兄稍等,等小弟給這兒賬結了,咱們外面找個地方談?”撓撓頭,笑的不好意思。

  看魏續笑的厲害,我這兒趕緊給結賬,笑啥啊,我這兒用一個子兒就少一個子兒,這京里消費貴的,可不敢浪費。

  “啥?!結了?誰結的?”

  “昨天,兩位老人家走的時候就給了,這賬直付到公子大考結束還有余呢,公子就在小店安心住下,小店保證招呼周到。”

  這沒頭沒腦怎么說的,等等,昨天倆老頭一個姓李,一個姓魏,今天等我這位也姓魏。

  趕緊回到魏續面前,看人家這周到的,早餐都給我預備好了。

  拱拱手“魏兄,小弟這里謝過了,可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魏老伯此舉讓我這當晚輩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啊!”

  “樂休兄此言差矣,家父曾言,樂休兄大才,還讓我和樂休兄多親近來著,這區區店資,僅憑樂休兄昨天一句‘紅顏愿顧蒼生濟,男兒灑淚盡屈膝’就抵之有余了。來,來,來,樂休兄趕緊趁了粥還熱吃點兒,等下,兄弟帶樂休兄去見幾位好友,大家都是年輕人,樂休兄切莫推辭。”

  昨天喝多了,說點兒啥我自己也忘了,可看魏續的意思,我是說了點兒啥驚天動地的?這正后悔,再一聽魏續自我介紹了一下家事,得了,死的心都有了,這TMD都是酒害的啊!

  這魏續他爹就流芳千古鼎鼎大名的魏征,那姓李的老漢……算了,不說了,談論他是非的,他死了以后有,他活著的時候談論,那就是直接拉城門樓子上風干了的下場。

  這個悔啊,悔的腸子都青了。你說倆老漢不老實待著處理點國家大事,保養保養身體啥的,跑西市上瞎溜達啥!你溜達就溜達,莫名其妙的找我我這屁大點兒的平頭老百姓喝啥酒啊,這不是害我么,最可恨是我連自己當時說了點兒啥都不記得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看魏續的架勢,我沒說啥大逆不道的話,不然這兒會別說喝粥了,說不定早就已經掛旗桿上了。

  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名言,要牢記,發誓不再喝酒了,誰再勸了喝酒就跟誰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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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休兄,來,再干一杯!”這位我不敢跟人家急,堂堂大唐宰相房玄齡的兒子,房遺愛,名人啊,雖然后來冤屈死了,可這會兒還是很有名氣的主兒。

  嗯,這誓言得改改,先改成以后絕對不在李老頭兒跟前喝酒?

  一幫子公子哥兒,全是跺跺腳長安城能顫上一會兒的家伙,七八個人沖了曲江池游船,船上宴席鋪開,這就拉開架勢開始瞎扯,那個五大三粗,喝酒喝的豪爽的就是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兒子,將來的駙馬、禁軍八大統領之一的程亮程福之,還有那個看著斯文,可倆眼放光的角兒,后世里門神秦叔寶的兒子,秦鈺秦嗣業,雖然老爹死的早,可畢竟家大業大,老一輩照顧著,加上本身也不是善茬兒,也是一牛人!這位眉宇軒昂的是英公李世績的小兒子,李令李子君,那還有這個公子那個公子的,要了命了,你說沒事兒跟我喝的哪門子酒啊!這還不能推諉,人家這是給面子,要不就我這身份,跪門口求也不一定能讓這幾位來瞄我一眼呢。

  開始我是戰戰兢兢,可畢竟都是年輕人,加上也隨便貫了,對身份這東西看的淡,三杯酒下肚也就看開了,不就是玩嘛,咱還真不吝這個!一來二去的也就跟眾人混熟了。反正都是男人,酒喝開了,三兩個葷段子一講,各地風情民俗的拉開,咱這見多識廣的,還就不信唬不住這幾個公子哥兒。

  “樂休果然博文廣識,小弟佩服,佩服!”房遺愛笑道:“今日這明湖游船,還真是長了不少見識,來,敬樂休兄一杯。”

  “哪里,哪里,也就是到過的地方多,瞎聽瞎看,都是些鄉下東西,不入哥幾個法眼,趁了酒樂呵樂呵而已,小弟先干為敬!”咕嘟,又是一杯。

  “哥幾個,今天大家高興,這明湖風光,美酒佳肴,豈能無詩歌相伴?小弟剛從東艷坊購得幾個歌姬,最難的都還未經人事,不如讓她們鼓樂相伴,大家即興作詩吟唱如何?”說話這位復姓長孫,單名復,當今皇上的大舅哥長孫無忌三子,家學淵源,將儒雅與淫蕩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完美結合起來的牛人。

  聽完長孫復的話,滿船狼嗥,讓我深深鄙視,這時候嗥什么,要打口哨才趁氣氛,所以我在內蒙為了趕馬苦練的口哨絕技一枝獨秀,驚艷亮相!底氣充足,清脆響亮,,力壓一眾狼嗥,引來眾公子哥妒忌驚艷的目光。哈哈,露臉!

  絲竹鼓樂,輕歌曼舞,雕欄畫舫上一群錦帶華服的小哥兒搖頭晃腦,搜腸刮肚的低吟高唱,熱鬧,咱就喜歡這個調調,不論是誰做的詩,也不管聽懂聽不懂,咱都叫好,都鼓掌,不過這幾位都是打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主兒,所以爛詩是不太可能出現滴,可咱沒受過精英教育啊,現代化知識流水生產線上的大眾化產品,這夾在眾位俊才當中就跟一片蘭花中夾個狗尾巴草一樣,就算左躲右躲鴻運當頭,可一圈輪下來還是輪到了頭上,你說這咋辦呢?這背詩拿手,作詩?打小沒學過啊!這著急上火的,嗯?!等等,背詩?!呵呵,對呀,咱不會做,咱會背啊,詩經楚辭的是隨口就來,唐詩宋詞元曲那是拿手好戲,就連清明現代的咱也不含糊,好歹咱也經史系碩士畢業的說,嗯,挑首應了景兒的糊弄糊弄就行了,背個什么好呢?這湖光山色,高朋滿座,酒酣耳熱的,吟個花啊,淚的不夠丟人錢,得有氣勢,夠豪放才好,想想,趕緊想想……

  假裝低頭沉思,起身慢踱兩步,有了,就他了!

  高舉一壺,仰首痛飲兩口,背這個就得這個調調,不然就少了氣勢,架勢做足,還得客氣客氣:“小弟初來長安,得蒙諸位兄臺高看,與小弟同舟把酒,小弟借了酒興,做一曲將進酒,以博各位哥哥一笑。”沖在座幾位拱手一輯,咱這就開始聲情并茂的詩朗誦:“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程福之、魏丘昇: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自我感覺不錯,沒走腔竄調,可咋沒點兒掌聲啥的呢?有點冷場,這是怎么說的?難不成李白也穿越了,這首《將進酒》他早做出來了?看哥兒幾個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這心里更沒底啊,畢竟剽竊人家的,心虛啊!

  “唉————”房遺愛長嘆一聲,鄭重向我一輯,直接嚇我一哆嗦,喝酒好好的你嘆談啥氣,鞠啥躬啊!

  “傳聞陳平王曹植才高八斗,七步成詩,但畢竟耳聽為虛,可如今樂休即席兩步就做出如此慷慨佳作,我等卻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樂休大才,兄弟嘆服!”說完給面前一杯酒一飲而盡,還叫喚:“上酒!”

  “好一個天生我才必有用,好一個會須一飲三百杯,福之和丘昇好福氣啊,樂休這首大作他日必然享譽天下,兩位之名也必然同樂休一起天下傳揚,真讓我等羨慕不已啊!你二人必滿飲三杯同慶才是!”長孫復大笑著也干了一杯。

  “哈哈哈哈”程亮笑的豪爽,一抬頭,一仰脖就干了一壺:“哥哥我粗人,不會說話,但以后樂休就是我程亮程福之的兄弟,沒說的,來,干!”

  魏續也沖我拱手,沒說話,咕嘟也干一杯!

  “只是這萬古愁一句,且不知樂休為何而愁啊?”這邊一位邊搖頭晃腦的品詩,邊問道。

  “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愁眉苦臉的道:“這大考將至,小弟卻心中無底,豈能不愁啊!”

  “哈哈哈哈哈哈”一船會意的笑聲,至于他們會意點什么?我也不知道!

  這氣氛熱烈的,酒到杯干,啥?不干?你試試,程亮已經開始舞刀了,秦鈺和李令在比射壺,雖然沒弓,那箭可尖啊!

  我也是個人來瘋,高興,又喝多了,搶了一旁歌姬的一面鼓,雖然比以前打的大鼓小點兒,湊合著也行了。

  “嗵嗵嗵嗵”敲著就嚎上了:“我顛顛又倒倒好比浪濤,有萬種的委屈,付之一笑。我一下低我一下高,搖搖晃晃不肯倒,酒里乾坤我最知道。江湖中闖名號,從來不用刀,千斤的重擔我一肩挑。不喊冤也不求饒,對情意我肯彎腰,醉中仙好漢一條。莫說狂,狂人心存厚道,莫笑癡。因癡心難找。莫怕醉,醉過海闊天高,且狂且癡且醉趁年少。”(成龍大大的醉拳,當年的最愛!)

  嘩,熱油鍋里猛加了一瓢涼水的感覺,滿場炸了,絲竹小調找不到了,輕歌曼舞看不見了,幾個漂亮歌姬嚇得團了畫舫的角落里看一群老爺們兒跟這兒發瘋!

  看樣子誰都有各自的難過事兒,大家都不容易,難得喝酒喝的開心,加上在這兒能坐了一起的,都是朋友,所以也沒顧忌,這酒精上頭的,誰看誰笑話啊!

  程亮拉著我就要學打鼓,結果沒兩下就給人家鼓敲破了,還抱怨這鼓不結實。也不看自己這胳膊上跑馬,拳頭上站人的,指頭能有人鼓槌粗,這絲竹小鼓的經的起你折騰?鄙視他!

  怎么回客棧的忘了,似乎……好像……是被人架回來的?

  “公子是被長孫大人家的四個家人架回來的,回來就倒床上不動了,到后半夜就吐的一塌糊涂,我和狗子倆忙活半天才給您收拾干凈。”

  屁的收拾干凈,沒見這前襟一塌糊涂的。給送洗臉水的伙計十文賞錢,讓他和那個叫狗子的伙計平分,算是謝謝他們一晚上的照顧。同時讓給準備桶熱水,趕緊給自己洗洗,才來了兩天,就醉了兩天,這也太那啥了。

  接了賞錢的伙計樂的嘴能裂到耳朵后面,顛兒著就跑去準備熱水了。要知道他一個月的工錢也就十文錢,我這次給的賞錢頂他半個月工錢了。

  大木桶,熱水,往里一泡,VIP的感覺,爽佷,邊泡邊想,這往后可咋辦呢?離十月大考還有仨月呢,坐吃山空那可不行,得找個活路才行。這干什么好呢?至于大考,那是瞎扯的話,咱壓根兒就沒指望那個。趕緊的找個門路,先在京城報個戶籍才是正經事兒。

  這腦子里亂糟糟的,皮都泡皺了,也沒想出個啥。算了,先出來再說。

  七七八八的穿戴好,出去轉轉吧,一個人憋了屋子里冷清的荒。漫無目的的瞎逛,反正長安城四四方方的,只要找到大道,就不愁走丟了。

  東看看,西瞧瞧,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走走看看間,突然不知哪根筋搭錯,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人生際遇這個東西真是奇妙,在前世,咱怎么說也是全國知名的農業科技先進工作者,可見的最大的官員就是個副市長,哪個市的還給忘了。還是吃飯的時候露個臉,拿了紅包就走人的那種。可一場莫名其妙的塌方,就給我塌進另一個朝代另一個身體里,在這要啥沒啥的時代,我一平頭老百姓卻接二連三的碰到了不少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大人物。李老頭就不說了,人堂堂大唐帝國元首,卻布衣簡從的散步于鬧市,不招搖,不擾民,只為了看看真實的民間生活。魏老漢,后世里少說也是個國家總理級的人物,可看上去跟普通莊稼老漢區別不大,沒架子,不做作,外表嚴厲,可骨子里透著親切。幾個世家弟子,高官子弟,用斯文有禮還真有點兒對不住人家,絲毫沒有透出驕橫跋扈的二世祖形態。論國力,論見識,這個時代的人根本跟后世無法相提并論,可是論操守,論品行,估計就得顛倒過來。你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呢?想不通啊!

  不知不覺間,走到哪兒了自己也不知道了,抬頭看看,四周都是高門大院的,鮮有布衣百姓在此行走,該不是走到啥禁區了?趕緊的找條路出去。東轉西轉的,越走越找不到大路了。

  趕緊的找個人問個道兒,正東瞄西瞄的尋找目標呢,猛的被人肩膀上一拍:“干什么的?”

  嚇我一哆嗦,趕緊回頭拱手,一看,認識,程廣。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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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彩瓷

  “這么說,福之是因為打破了老爺子的名貴瓷碗,所以才被老爺子打出來的?”

  “可不是,哥哥我手粗,看那碗漂亮,就偷偷拿來看看,誰知道老爺子瞧見了,大喝一聲,嚇我一跳,直接給那瓷碗摔了八瓣兒,氣的老爺子上來就給哥哥我爆揍一頓。要不是逃的快,估計這會兒就下葬了。所以正打算去麟寶閣瞅瞅,看有沒有啥好東西,,買一個回去給老爺子消消氣。正好瞧見樂休,所以就嚇唬嚇唬你。倒是樂休到這兒干嘛來了?”

  “嘿嘿,鄉下人,沒見識,看京里熱鬧,瞎逛逛,結果走著走著迷路了。”我笑的憨厚:“差點兒被福之你嚇死!”

  “哈哈哈哈,既然碰見了,樂休就陪哥哥一起去麟寶閣轉一趟,你見識多,正好給哥哥參謀參謀。”

  程廣牽著馬,我倆人一路聊著,七拐八拐的就到了麟寶閣。

  嚯,這鋪面開的闊氣,二層小高樓,六扇門臉,裝修豪華,擺設精致,地處鬧市,屬于后世里沒個千兒八百萬不敢往里走的超級精品店。

  門口伙計看見程廣樂的撲上來招呼:“程爺又來了,呦,還有這位公子爺,二位先請坐,我這就招呼掌柜的來。”說完手腳麻利牽過馬,給我們迎了進去,人還沒落座,立馬有下人給沏上了兩杯茶,服務態度好的沒話說。

  片刻功夫,一個胖胖的掌柜就顛兒著來了,圓乎乎的臉笑眼睛都沒了,人還老遠就拱手:“小公爺來了,小店蓬蓽生輝啊,還有這位公子,面生,該是第一次來,想要點兒什么隨便看看,保證讓您滿意。”

  “王掌柜,你也別客氣,這是我兄弟,姓李,有什么好瓷器拿出來看看,不過眼的可不行。”程廣大大咧咧的喝道。

  “是!是!小公爺和李公子二樓請,一樓這些東西配不上二位的身份。”說著就招呼著往二樓走。

  剛進店的時候,我就給貨架子上的東西瞄了一遍,這鎏金、鑲銀、瓦明漆的,隨便一樣兒到了后世就是國寶級的東西,就這還不是好東西?賣了我也買不起啊。

  后世連品牌專賣店都沒敢進的我,這會兒腿肚子都有點兒轉筋,還好,長衫夠長,遮住了,不然就丟臉了。跟了程廣后面輕手輕腳的上樓,生怕這木質樓梯踩重了給啥玩意兒震下來。

  心里暗自佩服程廣,上樓上的嗵嗵的,底氣十足。果然是混世魔王家的種,橫很。

  紅綢軟墊兒上擺了一排十來件瓷器,瓷碗,瓷盤,瓷瓶啥的,都不錯,后世超市里的大眾貨,這下咱就有底氣了。當拿出啥驚天動地的好東西呢。就這,連我當年在陜西農村和景德鎮農村種地的時候,跟幾個燒瓷老漢學的幾手都比這個好些。

  程廣這兒挑的小心,我卻顯的有些不屑:“有三彩瓷器沒有?有了拿幾個來瞧瞧。”

  程廣和王掌柜看我就像看外星人。

  “李公子,我大唐最好的越窯青瓷、邢窯白瓷、還有昌南鎮(即現在的景德鎮)瓷器,小店都有。不是小店夸口,這整個京城里,除了皇上御用的瓷器,再沒那家敢說比小店的瓷器更好,至于公子所說的三彩瓷器,恕老漢孤陋寡聞,沒聽說過,公子可別是被什么人騙了吧!”王掌柜笑的和藹,可小眼睛里那眼神兒明顯把咱當傻子看。

  程廣是個好朋友,明顯幫我兜場子,狠瞪了王掌柜一眼,張了半天嘴卻不知道說啥,最后指了指王掌柜:“站一邊兒去,我兄弟說有,那就是有了,懂啥?”說完給人王掌柜攆的遠遠的。

  難道是我糊涂了?仔細想想,恍然大悟,這唐三彩最早被發現是在禮泉縣唐昭陵陪葬的燕氏墓和趙王李福的墓里,時間上大概是唐高宗咸亨二年(即公元672年),這會兒才貞觀十四年(即公元640年)這前后差了三十幾年,想來該是唐三彩還沒出來或是還沒什么名聲。

  剛想回頭跟王掌柜賠禮,可一瞧這胖老頭兒一個人躲了角落里鄙視的看著我樂。這下怒了,胸中一股邪火騰一下燒了腦門子上,欺負鄉下人咋的?要是我啥都不會還就真忍了你這口氣,可偏偏老子我會,而且手藝不差,咱不爭包子爭口氣,跟你杠上了。

  不屑的撇撇嘴:“王掌柜,就你這兒倆破瓷器,也敢拿出來現眼?三彩瓷沒聽說過是你沒見識,敢不敢跟公子我比比?”

  王掌柜騰的就竄了過來,圓臉漲的紅的發紫:“比就比,要是李公子真的拿出比我這里更好的什么三彩瓷器,麟寶閣百多年的招牌您摘去,我絕不二話。程小公爺就是個人證。可要是你輸了怎么辦?”

  “哼,要是我輸了,我從你麟寶閣爬出去,脫光了在朱雀大街上奔一圈兒。”

  “好!就這么說了!”

  “啪!啪!啪!”的我就和這死胖子擊了三掌。程廣連拉我幾下都沒拉住。

  “李公子什么時候把你的三彩瓷器拿來給老漢開開眼?”死胖子梗了脖子問道。

  “十五日之后,正午之時,我必然前來與你一較高下!”

  “好,今兒七月初八,七月二十四,老漢我必然邀請全長安最有名的鑒定行家到場,屆時本店恭候公子大駕!”

  “就這么定了!”說完,我頭也不回的拉著程廣噔噔噔下樓走人。

  “樂休,你放心,哥哥到時一定帶了老爺子一起來給你助威!”程廣興奮的直搓手,倆眼直冒精光。也不知是想看我摘了麟寶閣的招牌還是想看我在朱雀大街上裸奔。反正樂的不行。

  “我這就回去跟老爺子說道說道,樂休自管去準備,哥哥我保證,長安城里每人敢動你一個指頭!”說完,接過伙計牽來的馬,飛身上馬就跑了。

  望著程廣絕塵而去,我氣的鼻子都歪了:“你小子跑了,我咋回去啊!我不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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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彩,其實不能算是瓷器,而應該算是一種低溫釉陶器。它是以高嶺土及各色粘土作胚體,將素胚入窖焙烤后,用含銅、鐵、鈷、錳、金等元素的礦物作釉料的著色劑著色,并在釉中加入適量的煉鉛熔渣和鉛灰作助熔劑,通過再次入窖燒至800攝氏度左右而成的藝術珍品。主要有器皿、人物俑和動物俑,形象多姿多彩,以藍色、綠色、黃褐色為基調色,在此基調色上還能配成深綠、淺綠、淺黃、赭黃、翠綠、黃、白、褐、紅等色彩,所以一件器物上往往有多種色彩,而并非只有三種顏色。

  三彩瓷,是現代根據唐三彩歷史工藝發展而出的一種觀賞實用兩相宜的瓷器,進一步發揚了唐三彩色彩艷麗,形象多姿的特長,彌補了陶器不耐高溫,脆、韌不足的缺點,同時融入瓷器特有的的細膩和優雅所形成的瓷器。很有觀賞性和實用性。

  一連忙活了三天,十兩頭的大通貨用的所剩無幾,才湊齊一些需要的材料和工具,背了十天的干糧,獨自推一小車物品,一頭扎了城外山里,又用了五天才勉強盤了兩個袖珍火窖——高溫橫爐和低溫平爐。好在咱不是燒大批的東西,燒個三五件意思意思就行了,所以窖不用多精致,能用就行。

  又花了一天做了五個拿手的胚體,兩匹嘶風駿馬,一個立姿觀音,一個牡丹富貴花盆,一副福壽茶碗兒。

  之后又小心翼翼的低溫燒胚,上色,高溫成瓷。之間辛苦實在不足為外人道。總算運氣不錯,福星高照,起窖之日,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回報,真的讓我燒成了,唯一可惜的是燒廢了一匹駿馬。不過另四樣兒燒的絕對成功,達到了目前簡陋設備所能達到的最高巔峰。

  搗毀了兩個袖珍小窖,山溝里找個小溪水,美美洗了個澡,渾身上下收拾干凈,等我從山里小心翼翼抱著燒成的四件三彩瓷回到客棧時,心里充滿了成就感。

  “哎呦,我的爺爺,您可算回來了,您要在不回來,小店能給您的幾位朋友拆了!老漢我死的心都有了。”掌柜看見我立刻撲上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的恓惶。

  一打聽,原來,我躲山里燒瓷的幾天里,程廣、魏續幾個急壞了,要不是我提前給他們留了條子,他們能把長安掀半個起來。

  趕緊讓掌柜派伙計給哥幾個送個信,沒一會兒魏續和程廣就到了。

  “哈哈哈,我就說樂休斷不會畏懼赴約而倉惶出逃!”程廣一見我就給我一個熊抱:“回來就好,這就放心了!”話說的實在,讓我心里一陣感動。

  “看樂休神采飛揚,莫不是燒成了你所說的三彩瓷?”看的出來魏續也很高興,拍拍我的肩膀:“不知能不能讓我和福之二人一開眼界啊!”

  “沒說的!兩位哥哥且隨我來!”我拉著程廣和魏續到了我的房間,將四件瓷器展示給他們看。

  馬是追風逐日九龍駒,造型生動,色彩艷麗,骨肉勻稱,線條流暢,通身瓷釉,四足挺立,雙耳豎立,兩眼炯炯有神,馬鬃剪為三花,馬尾飛揚,渾身肌肉健筋凸起,迸發出昂揚的氣勢,完美的詮釋了華麗、高貴和蓬勃豪放的氣勢。是我最拿手也是最滿意的作品。

  騰云駕霧的觀音,端莊圣潔,一手持羊脂玉凈瓶,一手輕揮一條碧翠柳枝,神態安詳,造型豐滿,色彩淡雅細膩,莊嚴寶象和慈悲情懷滿溢而出。

  薄如蟬翼的半透明通白磁盤上,一朵富麗堂皇的牡丹含苞待放,我在其中融入了一些后世的立體影像畫法,所以整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在綠葉的襯托下如同離盤而出似的以一種奇異景象呈現出在眾人面前,顯得格外喜氣富貴。

  最奇的要屬福壽茶碗兒了,我別出心裁的做了兩個精細小巧的瓷鈴以銀環懸于碗壁之上,輕動茶碗,如同風鈴般清脆的悅耳鈴聲就會輕輕響起,讓人有天外之音的感覺,加上茶碗上艷紅如火的釉色中,仙翁壽桃躍然而出,安詳之意躍然而出。

  在陽光的照射下,四件瓷器的釉色明亮奪目,鮮艷欲滴,窗外微風撫過,福壽茶碗上鈴音悠長,清脆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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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麟寶閣斗瓷

  “福之、丘昇,如何,可比麟寶閣的瓷器強些!”我笑著在已經目光呆滯的兩人面前揮揮手。

  “…………原來真的有此絕世瓷器,原來真的有此絕世瓷器!”魏續有點失魂落魄:“三彩瓷,竟是如此亮麗奪目,讓人嘆為觀止,嘆為觀止!”

  “好俊的馬兒,好艷的牡丹,竟然跟活物一般。以前以為老爺子收藏的幾件瓷器已經不錯了,如今看來,跟垃圾一樣啊!”程廣輕手輕腳的每件瓷器上摸了摸,喃喃道:“……三彩瓷……三彩瓷……今天算開眼了!”

  “我說兩位哥哥,我問你們我的瓷器可比麟寶閣的強的,別答非所問的!”我推推二人。

  “沒說的,他麟寶閣的招牌明天想不摘都不行。”程廣胸脯拍的山響:“樂休放心,哥哥我以人頭擔保,你這幾樣東西拿出去,麟寶閣的那些玩意兒明天就的砸了。”

  魏續一邊兒笑著點頭:“如此精致的瓷器,定要好好保存才是,像樂休這樣隨便亂包可不行,等下我馬上叫下人專門給樂休你送四個檀木盒子來,明天定讓麟寶閣吃個大虧。”

  “對了,福之,明日跟麟寶閣比試完了,這個福壽茶碗你就拿回去送給老爺子,算是賠了被你打碎的那個。”我沖程廣笑笑:“還有這馬你要喜歡,一并拿去,反正我自己留著也沒用。”又指指觀音:“這個觀音就送丘昇了,還請丘昇幫我謝謝魏大人代付店資之恩。”

  兩人剛想推辭,我就搶先說:“兩位切莫推辭,這些東西本就是小弟自己燒的,所以談不上珍貴,只是略表心意而已。若兩位看不起我的話,那小弟也無話可說了。”

  程廣和魏續二人聽我這樣說也就不再說什么了,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之后三人又聊了一會兒,他二人便告辭回去了,而勞累了半個月的我也終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個安穩覺。

  次日正午,我準時出現在麟寶閣的大門口,身后是程廣派來的四個家丁,各個膀大腰圓,魁梧健碩,橫眉豎眼的,每人捧著一個紫檀木的盒子,四件瓷器墊了軟墊安安穩穩的躺在盒子里。

  圓滾滾的王掌柜已經在大門口等我了,看見我后一抱拳,語氣依然強硬:“李公子果然守信,客人都到了,您請!”

  我也一拱手:“請!”既然是來比試的,那也不用客氣,我抬腿就進了麟寶閣。

  上了二樓,一眼就看見程廣和魏續站了一個一把胡子的老漢后面,老漢長的魁梧,昂然坐了首位上,不用問,老妖精程咬金就是他了,這不能得罪,趕緊上前兩步,一輯到地,行個大禮:“晚生李逸李樂休拜見程伯伯,愿程伯伯福壽安康,笑口常開。”

  老妖精撫著胡子樂了“哈哈哈哈”嗓門洪亮,中氣十足:“好小子,自打你做了一首《將進酒》,我府里就沒消停過,臭小子天天鬼哭狼嚎的,鼓都敲漏了三個,啥時候你小子專門給伯伯我敲一回,讓我聽聽到底怎么個好聽!”

  “程伯伯有吩咐,小子怎么敢不從。”趕緊又行個禮。

  “好了,這都坐了半天了,到底帶了啥好東西,趕緊的亮出來,這說話都天黑了,老了,眼花,走不得夜道!”老妖精拍拍我的肩膀。

  這才正午呢,離天黑還早了點兒吧?可誰又敢說半個個不字?老爺子說天黑就是天黑,哪怕十個太陽掛著那也是天黑!

  王掌柜一排擺出十個精品瓷器,越瓷、邢瓷皆有,論品質卻是上上之品。

  五個專業鑒定師各個搖頭晃腦的不住稱贊,讓王掌柜樂的嘴裂的老大,得意洋洋的朝我示威,眼睛能放了腦門子上。

  我也不多話,一字排開,四個紫檀盒子一打開,滿場倒吸氣的聲音。

  看著一溜兒幾乎瞪到極限的眼珠子,咱要的就是這效果。

  王掌柜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伸手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剛想再摸摸福壽茶碗的時候,“啪”的一聲,手被程老爺子抽的老遠。

  “手油的,中午吃完洗手了沒?這要是給茶碗兒上染的滿是油腥味兒,那是叫人喝茶呢還是叫人灌油湯啊?”說完老爺子沖我一招手:“樂休,這茶碗子經用不經用啊?”

  “程伯伯一試便知”我自信的點點頭,沖王掌柜一拱手:“還麻煩王掌柜取些好茶和滾水來,若有桂圓、紅棗、冰糖也煩勞拿些來。

  王掌柜立馬吆喝了兩聲,片刻就給備齊了,按后世里黃河三泡臺的泡法,直接將好茶,桂圓(去殼)、紅棗、冰糖(適量)放了茶碗里,滾水一沖,碗壁上的懸鈴頓時發出一陣悠揚的鈴聲,合了碗蓋兒,輕輕一晃,再將水倒出三分之二,重新沖入滾水,恭恭敬敬的給程老爺子端過去。

  “程伯伯,碗內雖是滾水,可由于采用了獨特的燒法,所以茶碗只會微溫,絕不燙手,而且只要蓋了蓋子,就算放的稍微久了,茶碗里的茶也不會便涼,還有透過茶水,碗壁上小子也藏有玄機,請程伯伯一觀。”

  “哦!讓我瞧瞧!”老爺子小心接過茶碗,鈴聲清脆,:“嗯,果然不燙手!”揭開碗蓋兒,往里一瞧,頓時驚嘆:“好!好!好!”老爺子連夸三個好字,程廣和魏續好奇,連忙探頭朝茶碗里看,果然見茶水相映之下,碗壁上隱隱浮現出十四個字:“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見此奇異,程廣和魏續不禁連連驚嘆。

  喝一口茶,老爺子咂咂嘴:“這茶泡法倒是新鮮,清香甘甜,好喝,就是茶葉差了點兒,糟踐了好茶碗!”說完將茶碗往臺子上輕輕一放,沖王掌柜幾個說道:“你們幾個也來瞅瞅,算長長見識!只準用眼睛看,不準用手碰,否則……”老爺子兩眼頓時寒光四射。王掌柜幾個連連答應著上前一看,再次恨不得給眼珠子瞪出來。

  “樂休啊!這個三彩瓷,果然不同凡響,不知哪里還有賣的,剛好過幾天家里請客,伯伯我打算買幾個喜慶喜慶。”

  “程伯伯,這三彩瓷是我在老家金城時,遇到一個身患重病的老人家,我看那老人家可憐,就照料了他三個月,可最后老人家還是燈枯油盡與世長辭了,老人家臨死前將這門手藝傳給了我,但他告誡我說三彩瓷奪造化之功,有鬼神之妙,所以為蒼天所忌,所以他要我立下重誓,一生只能燒制十件三彩瓷,而且每件物器絕不可重復,否則必然遭不測。小侄學成之后曾燒制過一件三彩瓷送與父親,可是家父管我甚嚴,他見我不讀經史卻愛好此旁門左道,所以盛怒之下將那三彩瓷摔的粉碎。自此小侄再不敢提此事,直到半月前,一時好勝,與王掌柜相約比試,才又重操舊技,燒了這四件三彩瓷器。至于其他三彩瓷,小侄估計或許已過世的老人燒過,可今日流至何方,小侄也不知。所以還請程伯伯見諒!”

  “哦,原來如此!每件三彩瓷都是舉世無雙,獨一無二的,難怪如此出色,如此艷麗啊!”程老爺子有點兒失望,但仍然點點頭:“樂休說每件三彩瓷都有神妙,不知另三件瓷器有何稀奇,演來看看。”

  “是!”我點點頭。

  先給那匹馬拿起來:“此馬取名虬龍駒,遇風而嘶,不信可放于臨窗之處。”說完我給馬放了窗邊的臺子上,打開窗,一陣微風吹過,只見虬龍駒果然:“唏律律”的嘶鳴起來,隱約中竟似奔騰起來一般。

  抬手給馬拿起來,嘶鳴即止。

  “這個取名為觀音垂柳滴甘露,只需在這羊脂玉凈瓶中加入清水,觀音手持的楊柳枝上便能滴水不止,而這水滴入腳下云霧即然不見,而那羊脂瓶中之水絕不會流盡。”說完讓王掌柜取了一碗清水,慢慢注入觀音的羊脂玉凈瓶中,然后給觀音下面墊了一方絲布。果然片刻后清翠的楊柳枝上便開始滴下水來,起先是一滴,兩滴,之后慢慢如雨露般連綿不絕,而滴下的水果然隱入觀音腳下的層層云霧之中,不曾濺出半點,而那羊脂瓶中的水果然也不見枯竭。

  給觀音端起來,先給大家看看絲布,果然不曾濺濕分毫。然后給水都從羊脂瓶中到出,又是一碗不減半分。

  “這個取名花開富貴吉祥盆。盆中加入清水,這盆中艷麗牡丹將逐瓣綻放,而最后牡丹花盛開之后,花蕊之中將托出國色天香四個字。各位且仔細看這花苞!”我用手指指花苞,將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花苞上,然后緩緩給剛才的清水倒如盆中,果然,一會兒,眾人就驚叫花開了,花開了,最后果然有“國色天香”四字浮現與水中。

  待大家看夠了之后,我將盆中水倒出,將盆放回。沖老妖精拱拱手:“程伯伯,如何?”

  “好寶貝,好寶貝!果然巧奪天工,玄妙的緊!”老妖精連連驚嘆。

  “王老板,如何?”我沖王掌柜拱拱手。

  此時的王胖子已經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兒了!

  “還如何啥,摘招牌吧!”程老爺子一旁撇嘴。

  “李公子,王某有眼不識泰山,沒說的,這招牌歸您了,小的這就讓人給你摘下來!”王掌柜雖然深受打擊,可卻硬氣的緊:“公子且容小的先給幾位行家送回去。”

  “王老板,小子鄉下來的,不懂京城規矩,日前沖撞之處還望見諒,你我今日之比,在我看來不過是以瓷會友,大家相互切磋,增長見聞而已,還望王老板大人大量原諒小子魯莽,且莫再說什么摘招牌的話,小子在這里給您見禮了。”說完我沖王掌柜深深一輯。

  王胖子眼淚都出來了:“李公子萬萬不可如此,折煞老漢了,折煞老漢了。”邊說還邊手忙腳亂的拉我。

  在這重農輕商的年月,能在這京城里開大字號的名店,背后沒有啥關系那是屁話,咱這初來乍到,沒跟沒底兒,要啥沒啥的,去樹這么個敵人實在太傻。老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墻。”所以我早就盤算好了,絕對要給這場子兜回來。

  “行了,王胖子,都到這份兒上了,你在矯情就做作了,要是沒你跟樂休斗氣,老夫我還不知道這世上居然有如此寶貝,這事兒啊,要我說就這么揭過去了。你的招牌就還是掛在那兒好了,真要意思意思不如在同福閣擺上一桌,大家開心開心。”

  “盧公您說了就算,小的馬上就派人去安排。”

  趁了王掌柜送人并安排事兒的空擋,老妖精眉開眼笑的指著福壽茶碗和虬龍駒說:“聽福之說,這倆算你幫他賠我的?”

  “雕蟲小技,難得程伯伯喜歡,也不知抵不抵的上被福之失手摔碎的那個,就指望給程伯伯消消氣,還望程伯伯別嫌棄才好!”都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說啥呀。

  “不嫌棄,不嫌棄,難得你小子對朋友有這份情義,老夫再推辭就矯情了。有空也到我府上走走串串,年輕人多些,熱鬧!”老妖精笑呵呵的小心翼翼給倆瓷器包裝好,招呼程廣端著:“回府,仔細拿好咯,有丁點兒閃失,直接自己給自己掛了城門樓子上風干,別再叫我看見。”橫很,咱膽兒小,怕的荒。

  “樂休,府里還鬧騰,這就先回,等王胖子席位訂好了,讓他給招呼一聲。你有空也府上來轉轉,咱們好好聊聊!”老妖精招呼了一聲,顛兒著就走了。

  跟魏續聊了兩句,我給觀音包起來,送到魏續手中:“丘昇,還請代為感謝魏伯伯!”

  魏續也沒客氣,沖我抱抱拳,收下了:“我也先回府一趟,樂休若有空閑不妨到家里來,父親大人老是念叨你呢。”

  送走了魏續后,王掌柜回來了,我沖他拱手一禮:“王掌柜,咱有個想法想跟您商量商量,不知道王掌柜愿不愿意幫個忙?”

  “李公子千萬別客氣,有啥能幫忙的您盡管開口。”王掌柜連聲客氣道。

  “這四件三彩瓷中的三件,我都已經送人了,只剩這花開富貴吉祥盆,不知王掌柜愿不愿收購?”

  “啥?……這……那個……真的……李公子可是再說笑?”老漢一下子連話都不會說了。

  “王掌柜看我像是在說笑么?”

  “收!怎么不收!”王掌柜噌的蹦了起來,真不知道以他的體型怎么做到這高難度動作的:“只要李公子你開個價兒,王某絕不二話!”

  “其實小子我從小家里管的嚴,也從沒賣過瓷器,也不知道啥價不價的,王掌柜你就看著給吧,就憑您在京里的聲譽,小子我信的過您!”

  “承蒙李公子看的起,還請李公子稍等,我去去就來!”說完王掌柜噌的就竄沒影兒了,動作之利落迅速,讓人嘆為觀止。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王掌柜就又竄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的厲害,顫著伸出三個指頭,話都說不出來。

  “三十兩?”我心里嚇一跳,就我這個,后世撐了天也就百來塊的東西,到了唐朝就翻了幾十翻啊!那真就不好意思了。行了,就這么定了。

  我笑著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王掌柜胖胖的臉再次裂成一一朵花兒。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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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見義勇為

  出了麟寶閣的大門,站在人流涌動的大街上,我有點傻了的感覺。背上十個十兩的銀餅子沉甸甸的,而懷里王掌柜親手寫下的兩千九百貫的欠條兒更是讓我心驚肉跳!

  原來王掌柜那三根手指不代表三十兩,而是三千貫,三千貫是個什么概念,三千貫等于3000兩銀,要知道這個時代一文錢的購買力相當于現代社會人民幣13 元左右(2008年),1000文是一貫,就是一兩銀,相當于人民幣13000元,三千貫,相當于人民幣39000000元。

  咱這一下就變有錢人啦……?這不是在做夢吧?自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的臉都抽抽了,哈哈哈哈哈,咱真的有錢了!

  皇宮,書房。

  唐太宗李世民和幾個心腹大臣正在聽一份報告。

  “李逸,字樂休,隴西金城縣人,生于武德八年,其祖原為趙郡李氏末裔,因災舉家遷居隴西金城縣,雖系出名門,但家勢已衰,逸為七代嫡子,幼時聰穎,有才名,然性頑劣,偏好奇技左道之術,逸父忠束之甚嚴,常杖責之。貞元十年,吐谷渾流匪夜襲金城縣,李忠舉家反抗,逸以幼年之身持刃沖鋒往復于敵陣,斃七賊,身中六矢倒地。賊勢眾,誅李氏滿門十四口,唯逸重傷未死而活。之后逸性大變,潛心苦讀,博覽群書,連中鄉、縣、州貢,才名遠播。貞元十四年二月,逸變賣全部家產上京以赴大考。貞元十四年七月初至京師,報秀才科。現暫住于長安功德里祥安客棧。”報告后面附的是李逸祖籍考,詳細的很。

  聽完報告,唐太宗環顧幾位大臣:“諸位以為如何?”

  “名門子弟,忠烈秉性,更難得心志堅毅,卻是難得的俊才。”長孫無忌點點頭道。

  “此子雖幼逢大難,然立志高遠,埋首窮經,一心光耀門楣,其志可嘉。”褚遂良也點點頭。

  “此子心志之堅毅,世所罕見,更難得淳樸率直,才情橫溢。其所做《將進酒》遍傳京師,堪稱絕世佳作,而且此子眼光長遠,籌謀縝密,所論時事,更是言之有物,皇上當是親耳所聞。臣認為此子可堪大用。”魏征看了皇上一眼,也點點頭。

  抬頭、挺胸、脖子仰成130度、橫眉、撇嘴,甩開膀子走在長安的街市上,一副后世八旗子弟欺行霸市的模樣,咱現在有錢了!哼、哼、哼、有錢了知道么!再有那個不長眼的來惹我,我用十兩一個的銀餅子砸死他。

  正一個人得意,就聽旁邊兒小屁孩兒嚷嚷:“娘,快看,快看,那個叔叔也落枕啦!嘴都歪了!”

  胸口一悶,差點兒我就沒摔一跟頭,這是誰家的孩子,沒見識的,這是落枕了嗎?落枕有這么神氣的嗎?

  我這兒還沒教育教育這沒見識的小屁孩兒呢,旁邊就有人拍我肩膀,力氣還不小,回頭一看,嚯,好一條大漢,膀大腰圓,高我能有兩個頭,見了就咧嘴:“這位公子,小人專治落枕、跌打損傷更是拿手絕活,瞧您這脖子落的還挺厲害,不治可不行,兩文錢,立馬包好,不好不付錢,您看怎么樣?”

  …………

  仰天長嘆啊,看來咱這號的是學不來人家有錢人了,還是老老實實該干嘛干嘛吧。

  這東拐西轉的,似乎……好像……又迷路了?

  呦,前面圍了好大一圈子人,瞧瞧去。

  擠進人圈,一個全身孝衣的小姑娘低頭跪在圈子中間,身前一塊木牌,上書四個大字“賣身葬父”。

  聽旁邊人議論,我才終于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委。小姑娘是城北楊莊人,14歲,早年喪母,家中全靠父親一人支撐,可惜前年父親也患了重病,雖然小姑娘變賣家產但也沒救回父親一條命,兩天前,父親過世。可人死債不空,小姑娘這兩年來為給父親治病,前前后后欠了藥房近五十貫的藥錢。家里能賣的都賣了,現在什么都沒了,病故的父親還沒下葬,小姑娘無奈之下,只好賣身葬父了。只是這標價太高,連她父親的喪葬費和欠的債,共計75貫錢。這個價錢都可以在西市上買幾個上好的高麗女了。所以小姑娘整整跪了一天也沒人愿意買她。

  看看黑瘦黑瘦的小姑娘,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走上前,從背上的褡褳里掏出八個十兩的銀餅子,放在小姑娘面前。輕輕說了句:“小姑娘,這些錢你拿去,把你父親安葬了,把債還了,然后好好過日子去吧。”

  說完我就起身想走,可袖子被一把拉住了。小姑娘攥著我的袖子,給我磕了三個頭:“公子,既然你買了黑妞,還請公子告訴黑妞公子的姓名和住所。黑妞辦完了父親的后事,一定前來找公子,任隨公子處置。”

  我笑了笑,摸摸黑妞的頭:“小妹妹,誰家沒個三急五難的,咱們人窮可志不能短,你將錢收好,早些安葬了父親,多余的錢,就當我助你早日安家之用,你我萍水相逢,即為有緣,我不須你賣身與我,只要你日后能健康快活度日,我就開心了。”說完灑然笑笑,便揮手而去。

  才走了沒多久,我才幡然醒悟,TMD,裝B被雷劈,我不認識路啊!

  ……………………

  “李公子,您可回來了,小的這正著急上火呢,麟寶閣的王掌柜等您半晌,沒等到您,托我給您留話,明晚同福閣,恭候您大駕!”

  應付了客棧老板,回到房間,給自己扔到床上,我是長出一口氣,郁悶啊,拐兩個彎就到的路,楞是讓我走了個二萬五千里長征,繞著長安城轉了一圈我才走回來,難道穿回了唐朝我認道兒的本事退化成響良牙那頭豬了?(啥?響良牙是誰都不知道?亂馬1/2知道不?也不知道?………………作者淚奔)

  恩,算算來長安也有段日子了,亂七八糟的事做了不少,正經事一件沒做,這樣荒廢下去可不行啊!說是來大考的,雖然沒指望這個,但好歹也得考不是,可就自己這水平…………想想后心發涼,可以預見將來認識的哥幾個那鄙視的眼神。

  不行,就算考不過也不能太差不是,得學習,得刻苦學習,可沒地方學啊!…………對了,魏續這小子家學淵源,跟他研究一下,借他家書房看書應該可以吧,怎么說這小子收了我一個三彩瓷觀音呢!對!就他了,明天同福閣跟他說。

  定了主意,這就犯困,恩,先休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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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同福閣

  在大唐長安城這地界兒上,同福閣算是響當當的招牌,屬于后世那種超五星級酒店,進去吃一頓的費用差不多能讓小康人家變特困戶的那種。

  要是放了平時,打死我也不會去,可這次不同,有人請客啊!那可得飽飽口福,所以打早上起床我就沒吃飯,還玩了命的在院子里運動。先來一套羅漢拳,再沖那顆據說百年的老楊樹一通狠踹,最后一通連擊招式,什么插眼、撩陰、拍板兒磚,這正舞的起勁兒呢,卻瞄見小二哥一臉油汗的貓在院子角落里發急!

  “拉屎一邊兒去,沒看公子我這兒正練功呢!成心是不?”

  “李公子,您行行好吧,院子里小,您搗騰不開不是,這已經有三、四撥客人被您嚇跑了!您要真想練,護城河邊兒上地界兒大,要不您上那兒練?”小二哥那臉憋屈的是便秘一星期的架勢。

  “啊?!嚇著別人了,那算了,不練了!”趕緊給架勢收了,咱自己發發瘋就算了,別影響到別人。

  “那您的早飯我馬上給您送房里去?”小二哥長出一口大氣。

  “不了,今天節食,不吃了!”我擺擺手,沖小二哥眨眨眼“晚上咱不是得上同福閣呢不是?”

  在小二哥恍然大悟的鄙視眼神下,我坦然走出了客棧,先去買套行頭,今兒保證不迷路!還不信了就。

  “小哥,成衣鋪子在城東,你跑城西來干嘛啊?”樹蔭下一位老大爺一臉奇怪的看著我。

  “…………”無語問蒼天啊!

  東轉西轉了半晌,行頭也沒個著落,郁悶!剛好看見路邊有個茶鋪,算了,先喝碗茶再說,實在不行就叫車吧,咱認命了。

  兩大碗涼茶一灌,舒服!這兒正美的,聽見鄰桌兩個三十好幾的書生在說話。

  “錢兄,聽聞你近有大作,不知行卷何方啊?”

  “唉,張兄,這行卷也難啊,那些高門大戶,哪家不是學子盈門?客氣的還有杯茶水,不客氣的連門都進不了,兄弟我也是了無頭緒啊!只好都送一份,或望有成吧!”

  …………

  行卷?

  KAO,忘了這茬了!(要知道唐朝的科考,采用的是考試與推薦相結合的錄取制度。考卷的優劣只是考評的一個方面,主考官更要照顧到舉薦者的人情和面子。應試舉人為了增加及第的“砝碼”,便將自己的詩文加以編輯,寫成卷軸,在考前托關系呈送給社會上有地位的人,以求推薦,即“行卷”。)

  這離大考也就兩個來月了,咱好像還沒找到一個舉薦人呢!這沒有舉薦人可是大問題。

  要不找哥幾個幫忙?這得謀劃謀劃,程福之算了,他們一家都是“軍統”的,咱也沒當兵的打算。

  房遺愛和長孫復也不行,這哥倆每一個有好下場,房家和長孫家那可都是造反的罪名,沾染不得。要知道誰推薦的人,那可就是打下了門生子弟的標記的,大唐初造反沒好死,咱膽兒小,得躲遠點兒。

  魏續家也不行,雖然現在還能風光一時,但他老爹魏征似乎也沒個好下場,咱得有戰略眼光,要有長遠打算。

  似乎咱認識的這幾個將來的下場都不咋地啊?其他人咱也不認識啊,這可咋辦呢?

  “聽聞褚遂良大人酷愛書法,以張兄的書法,必得褚大家青眼,張兄何不一試?”耳旁又聽到一句。

  對啊!找褚遂良啊!想那褚遂良一輩子除了在最后高宗廢王皇后的事上站錯了隊,沒偏向武則天外,其他時候可都是位極人臣的人,而且這家伙老實耿直是有名的,得了,就他了,做了我的推薦人,以后他想站錯隊都難!而且,咱可以通過魏續的路子向褚遂良投份卷子,嗯,晚上找魏續商量商量。

  不過這卷子怎么寫呢?又得琢磨琢磨,這褚遂良可是初唐四大書法家之一,而且博通文史,想得他青睞估計得用點兒真功夫。

  向茶館老板問了路,去了趟紙筆店,咬牙買了些精制文房用品,叫車回了客棧,一頭鉆進房間咱就開始搗鼓了。

  唐初行卷多以詩為主,輔以詞賦文章,做是做不來了,抄吧,這個咱還是有點兒信心的,至于剽竊不剽竊的,KAO,人家作者都沒出生呢,算哪門子剽竊?

  -------------分割線--------------

  傍晚,同福閣

  我懷揣著自己一下午的努力成果從牛車上跳下來,就看見麟寶閣的胖子王掌柜已經站在門口迎客了。

  “李公子,里面請,魏公子已經到了,盧公和小公爺說話就到。”王胖子笑的燦爛。

  跟王掌柜客氣了一番后,下人領著我進了同福閣。

  三進的院子,三層小高樓,果然氣派。可惜好像沒什么人氣。

  看到我眼中的疑惑,領我進門的小廝笑道:“王掌柜今天把整間同福閣都包了。今兒個就專心伺候爺幾位。”

  啥?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包了整個超五星級大酒店,就為請客吃頓飯?好大的手筆,這怎么的也是國家級領導的待遇啊!

  見了魏續,寒暄兩句,也沒客氣,直接就表達了想他幫忙向褚遂良大人行卷的意思。

  “樂休,你我兄弟,這行卷本是義不容辭,可那褚大人本就精通書法,學富五車,故此眼界甚高,近日投卷者數不勝數,褚大人煩不勝煩,故已遍告好友親朋,非精品者莫投,否則撕了丟出來,大家顏面不好看。所以……”

  這后面的話不用說了,意思明擺著嗎:“你小子要投的卷還是先拿出來看看,過了我和我爹這關,再幫你投,不然,你丟了面子不算,我爹的面子是萬萬不能丟地!”

  “這個自然,丘昇兄,小弟要投的卷子帶來了,你幫忙看看后再說如何?”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還有啥說的,亮家伙!

  字是柳體字,本來想寫歐體的,但一想歐陽詢老漢還活著呢,顯得沒創意,所以干脆寫了柳體。(柳體字創始人乃柳公權,公元778—865年,是唐代后期著名的書法大家,字誠懸,京兆華原(今陜西耀縣)人。其字初學王羲之,又遍閱各家筆法,得力于顏真卿,歐陽詢,骨力遒健,結構勁緊,兼頗歐之法而別開生面,自成一體,世稱“柳體”,與顏真卿并稱“顏柳”,有“顏筋柳骨”的說法。相傳當時公卿大臣家的碑誌,如果不是出自公權的手筆,人們會認為其子孫是不孝的。外夷入貢,都要特意購買一些柳書回去。可見,柳公權的書法在當時就有很大的影響。)

  好在下過苦功,所以倒也有幾分柳體字的精髓:即棱角分明,剛勁有力,氣勢雄渾,筆意瘦挺,體勢勁媚,結構嚴謹。

  未觀其文,先見其字,魏續只覺一股剛勁雄渾之風撲面而來,不由兩眼一亮,叫一聲:“好字。”

  “什么好字,丘昇兄可不能獨享啊!”門簾一掀開,蹭蹭蹭居然進來三位。

  倆認識,一個是長孫復,一個是李令李子君,還有一位有點兒矮胖,給人的第一映象是個老實憨厚人。

  長孫復上來先給我肩膀上一拍,笑罵道:“樂休,你可不厚道,麟寶閣斗寶如此大快人心之事居然也不通知兄弟我等,還我們白白錯過一飽眼福之機,要不是后來福之提起,我們幾個可是錯過了一睹三彩瓷奇寶的機會。”

  “小弟胡鬧之舉,哪敢驚動幾位兄長,哥幾個就別埋汰我了!”

  “樂休謙虛了,那三彩瓷器我們幾個可都見識過了,如此珍寶,果然讓人打開眼界啊!”李子君又給我一拳。

  “啊?哥幾個都見識過了?”

  “呵呵,可不是,程老爺子昨個一回家,就吆喝了幾位老爺子去家里品茶,結果幾位老爺子最后差點兒打起來哦!最后那匹嘶風虬龍駒被李老爺子用一把寶刀從福之處換走了,氣的程老爺子直跳腳呢!”

  長孫復沖李子君笑道:“你家老爺子回去如何?”

  “老爺子樂了半宿!”李子君咧嘴笑道:“聽那馬叫到快天亮才睡覺呢!”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會如此!”笑完長孫復指指同來的青年:“樂休,這是褚遂良大人之子,褚子毅,亦是長安城有名的俊才,今日得知王胖子在同福閣擺酒謝罪,我等不請自來,樂休可別見怪哦!”

  我見怪啥,反正出錢的又不是我,何況我正想褚遂良呢,他兒子居然來了,哈哈哈哈,天賜良機啊!

  我這兒正打算招呼呢,褚子毅卻奔魏續那兒去了,居然沒睬我!

  “樂休莫見怪,子毅就這脾氣,看見好書法,就啥都不認了!”長孫復沖我笑笑。

  “好字!剛勁有力,卻不失輕柔,更兼間架嚴謹,有歐陽叔叔書風,卻又自成一格,別開生面。大家啊!絕對書道大家!”褚子毅兩眼放光的看著魏續手中的紙。

  “《將進酒》,好詩!好字!”長孫復也上前觀看后不住點頭:“浩然剛勁之風躍然紙上!但觀此字,可浮一白啊!”

  我這兒臉紅的,還真不好意思。

  “丘昇兄,此字何人所書?萬望引薦!”褚子毅向魏續一輯。

  “子毅,所書之人近在眼前,求我做甚?”魏續笑道:“樂休欲拖我行卷你府,你卻要我幫你引薦書者,你二人到是有趣!喏,樂休,這就是褚大人的公子褚子毅,有他在,就無需我多事了,你二人可親近一番!”

  我這兒還沒反應過來呢,褚子毅已經沖我一輯到地了:“原來是做《將進酒》大作的李兄,禇某有眼不識泰山,失禮失禮!”

  拉倒吧,在被他們說下去,我就該羞得跳樓了。

  趕緊給這位拉起來,一陣寒暄,應了大家的要求,又拿出另外一份卷子給大家瞧瞧。

  北宋周敦頤的《愛蓮說》,好文章,抄了一份:“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隋而后(修改過,原文為‘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幾位兄弟,小弟倉促之間也沒啥準備,你們看這卷子可還使得?”心里有點兒沒底,先問問。

  哥幾個看我的眼神兒有點兒怪。

  “如此佳卷,讓人讀之唇齒留香,樂休還擔心什么?”魏續搖頭笑道:“若不是知道樂休你的脾性,為兄就要以為你在惺惺作態了!”

  “哥幾個別嚇唬我,我真的心里沒底,掏心窩子的話啊!”我嚇了一跳,惺惺作態?這可不是什么好詞兒。

  “呵呵!”幾位都搖頭。

  “樂休,行卷之事,包在我身上,你只需靜候佳音即可!”褚子毅兩下把我的卷子揣了懷里:“我這就回家找父親去!”說完向誰要搶他的一樣,噌的就溜了。

  “子毅倒是跑的快,怕是擔心哥幾個要搶這卷子似地!”魏續笑道。

  “有樂休在此,還怕我等沒有佳卷拿回府嗎?”長孫復笑的更陰險。

  李子君實在人,直接出門吆喝道:“來人,取筆墨來!”

  KAO,這是怎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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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程老爺子好,程老爺子真好。

  看見程老爺子和程福之挑簾子進來,我頓時熱淚盈眶:“您老終于來了!”555555555,這小半會兒的功夫我差點兒被那三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逼的簽了賣身契啊我。

  老爺子還是笑的豪爽,一揮手算受了我們幾個小輩的禮數:“酒菜準備好了沒有?走了半天道兒,餓了!”

  “咕——”一聲雷鳴,老頭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兒可從早上開始就沒吃東西呢,這不,一聽酒菜二字,肚子唱歌了。

  “還是老爺子體諒我啊!小子我沒出息,知道今兒個要來同福閣,所以從早上開始就沒吃東西,專等晚上這頓呢!”天大地大肚子大,咱也沒啥客氣的。

  …………,冷場!余光瞄見程福之、李子君臉都紫了,長孫復和魏續做抬頭望天狀,假裝不認識我。

  “哈哈哈哈!”程老妖精到象拾了寶貝,一愣之下笑的更歡:“好!好小子,爽快人!比其他幾個強!”說完拉著我就走,邊走邊嚷嚷:“王胖子,酒菜呢!今兒個喝不痛快可不行!”

  還有啥說的,七碟八碗的端上來開吃。

  老妖精真不客氣,上來就一招青龍探海,掰扯了半只肥雞啃。

  咱是實誠人兒,也不含糊,抄了筷子跟上就是一招雙管齊下,一筷子抄起半扇兒羊排,這叫手快有手慢無,農村大食堂里講究的就是個快字,要吃就得吃的盡興,扭扭捏捏的多沒意思。

  三下五除二拾掇了羊排,咱直奔那盆豬蹄就下手,順帶還抄了一盆青菜的老底,葷素得搭配,才叫健康飲食不是。

  我和程老妖精一通胡吃海塞,邊上這幾位臉的抽抽了。長孫復和魏續估計連筷子都沒動過,李子君和程福之好點兒,還裝模作樣戳了兩下,王胖子連凳子都坐不穩,象痔瘡發作似地坐那兒扭來扭去沒個著落。

  “吃,都吃!看著干啥?光看就管飽的話,咱大唐一年得省多少糧食!”程老妖精估計吃飽了才開始招呼,剔牙邊感嘆:“老咯,胃口差了,要是趕我年輕的時候,這桌酒菜也就三五下的事兒!樂休有我當年的脾性,來,這兒還有盤豬頭,都吃咯,別浪費了!”

  “嗯……謝謝老爺子。”咱也不客氣,掄圓了膀子抱過豬頭就啃,香,真香,尤其這豬鼻子肉,好吃!

  “咕咚!”一聲,像是什么人摔地上的架勢。

  趕緊朝響聲處一看,乖乖不得了,三樓一個十幾歲小姑娘坐那兒了,一手扶著欄桿,一手捂肚子,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在那兒直抽抽,旁邊兩個像是侍女的丫頭一人一邊兒拉著,也拉不住,當然,這倆丫頭看樣子也就是彌留之際了。

  王胖子嚇一跳,屁股上跟點了火箭似地噌一下就竄出去了,老遠就聽嚎上了:“公主,您沒事兒吧?!”

  公主?跑這兒來干嘛啊?

  一會兒,就見倆丫頭扶著這個小姑娘過來了,王胖子屁顛屁顛的跟在后面。

  眾人忙起來見禮。

  程老妖精站起來拱拱手:“蘭陵公主!”

  其他幾人則一輯到地:“見過蘭陵公主!”

  蘭陵公主?!我懷里抱個豬頭,傻眼了!

  (作者按:蘭陵公主(627年—658年)李淑,字麗貞。唐太宗李世民第十九女,母不詳。李淑于貞觀十年(637年)封蘭陵公主。643年蘭陵公主下嫁兗州都督、太穆竇皇后族侄竇懷悊,病逝于唐高宗顯慶三年八月。從史書記載看,高宗李治上臺與蘭陵的巨大支持是分不開的。所以李治上臺后,對蘭陵敬愛有加,竇懷悊死后,李治即將蘭陵接回宮中,賜號為長公主,蘭陵病逝,李治亦悲慟不已。)

  蘭陵公主婷婷裊裊的給眾人回了一禮后,看了我一眼,又忍不住要捂肚子,好半響才緩過來。

  酒席重開,程老妖精做了首位,蘭陵緊挨著他坐,我陪了下首,依次是長孫復、李子君、魏續。王胖子站一邊兒伺候去了。

  “這位就是能燒奇珍三彩瓷,能寫名篇《將進酒》,敢報十年無人應考的秀才科,讓父皇和幾位伯伯點頭稱贊的大才子李逸李樂休?”蘭陵笑看著我說道:“今日一見,果然與其他學子不同呢,人如其詩,豪氣的緊。”

  我這兒正拿了手巾猛擦嘴呢,一聽這話嚇一跳,這年頭當啥都行,千萬不能當才子,否則準沒好下場。趕緊站起來行禮:“小子正是李逸,但公主謬贊了,小子就一鄉下人,沒啥見識,當不得才子啥的,最多當個柴火就沒事偷著樂了!”說完直搓手,媽呀,這豬頭也太油了,擦半天這手咋還這么粘呢。

  旁邊幾位立馬扭頭,靠,沒義氣,居然裝不認識我。

  蘭陵的到來,宣布了新一輪酒宴的開始,這次程老妖精和我都收斂了,自己人在一塊咋整都沒啥,這一旦跟皇親國戚沾邊兒,那規矩就少不了,否則一個大不敬的罪名扣下來,不死也掉層皮。

  蘭陵到底是皇室中人,場面控制爐火純青,東拉西扯的,或巧笑盈盈,或頷首稱贊,誰都不冷落,整個場面熱鬧而和諧。

  幾位公子哥更是像打了雞血似地,一改剛才頹勢,或高談闊論。或低吟淺唱,各個風騷無比。

  程老爺子像是吃飽瞌睡了,笑呵呵瞇著眼睛,三不五時吱溜咪口小酒,就見在那兒點頭。

  我就慘了,這么高級別的宴會沒參加過啊,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也不知道要說啥,還不如不說,反正剛才吃的也差不多飽了,陪著耗唄。

  “如今大考在際,樂休更是十余年來,唯一敢于應考秀才科的學子,故父皇極為重視,聽聞此次考題由父皇、長孫伯伯、魏伯伯、禇伯伯等十余位博學之士共同出題,樂休可要做充分準備哦。”蘭陵猛不丁沖我冒出一句。

  “啥?”我渾身一陣打擺子。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正是,據老夫所知,此次樂休抱秀才科,整個長安學府震動,皇上更是把你的考試地點定在了中書省內,據說要由中書省、門下省、御史臺三處監考,樂休萬萬不可大意。”老妖精還火上澆油。

  “這咋考呀?光三處官員往那兒一座,膽兒小的嚇都能嚇死,還考屁啊!”程福之咋舌到。

  “滾遠,吃貨!”老妖精抬手就是一記五百呼了程福之后腦勺上。

  好兄弟,我記住了。

  “公主,這中書、門下、御史三處聯考,史無前例啊,是否有所不妥!”魏續皺皺眉。

  “這個問題魏伯伯提過了,父皇說:‘十年來第一個敢報秀才科的人,若連這點兒膽氣也沒有,那也不用考了,定是嘩眾取寵之輩,其心可誅!若是敢考,必有真才實學,那先試其才,再量才而用有何不妥?’所以給駁了。”

  得了,看出來了,這是非考不可了,考的不錯也就算了,考的不好那就是拉了西市咔嚓了的下場。你說我當初犯哪門子暈去報什么秀才科啊!后世電視害死人啊!

  拼了,老子還就不信了。不過考前看來得突擊惡補一下了:“丘昇兄,聽聞魏大人藏書無數,小弟想明日起閉門苦讀,不知可否借閱貴府藏書?”

  “魏老黑征的書哪有我家多,那魏老黑還上我家借書呢,樂休,今晚就隨我回府,我府上書房空著也空著,那些書放了老些年也沒人看,你就住了里面,想怎么讀就怎么讀!”程老妖精發話了。

  魏續一縮脖,沒敢吱聲。

  還有啥說的,老妖精發話了能不從么,事情就算這么定了。

  后面也沒啥聊的了,大家又瞎扯了幾句就散伙了,我在程府家丁陪同下回客棧取了東西,就轉住程老妖精府上了。

  當然,多余的房錢得讓老板退了給我,蚊子再小也是肉,咱從來就沒浪費的習慣!

  明月當空,長吐一口大氣,咱苦讀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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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前人栽樹 后人乘涼

  一夜翻騰來倒騰去,愁得不行,恍然間像是回到了當年高考的時候,自己被八九個老師圍了中間,每個老師都惡狠狠地的對著自己使用以眼殺人的絕技,而自己看著一張一道題都不會解的卷子冷汗直冒,放在兜里的小抄別說掏出來,碰都不敢碰一下,結果時間到,老師直接給卷子上畫個雞蛋,然后高唱:“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然后全世界的人都圍了身邊叫罵:“讓你丫穿越,讓你丫剽竊!考不死你!”媽呀,這日子沒法過了。

  一個激靈,嚇醒了!一身冷汗,你說我找誰惹誰了這是,咋就不給條活路走呢。真實越想越氣,越想越恨,TMD,還不信了就,老子不信邪,我拼了!

  二半夜從床上竄起來,蠟燭點著了就去抓了個打著哈欠巡夜的家丁,愣逼著人家帶路去書房,還好這是程老爺子交代過了,不然估計就被這膀大腰圓的家丁一把掄了墻上去。

  媽呀,這是書房啊?開了門進去沒兩步,我又想出去了!這整個一鬼屋啊!里外兩進的屋子里全是書,亂糟糟的堆放在一起,一腳踏地上,“噗”的一聲就陷灰塵里了。頭頂上拳頭大的蜘蛛結了張丈八大網,在燭火照耀下熠熠生輝,這TMD是進了盤絲洞了?!

  看出來了,這書房有年頭沒人待過了,老程家就沒個讀書人!到老程家來讀書,我真是很傻很天真!剛想退出去,咣當,門鎖上了,家丁沒好氣兒的說道:“李公子,本來明天收拾書房的,但您老急了來,就將就吧,掃帚和抹布就在門后面,老爺吩咐過了,說您要閉門讀書,您放心,我們保證不打擾您,三餐會按時給您送過來,您慢慢做學問,小的告退!”說完人居然就走了!

  定睛一瞧,門后面雞毛撣子、掃帚、抹布、一桶水,真都準備齊活了。

  KAO!我KAO!,我再KAO!哦,MYGOD,咱不帶這么玩兒的!我明天再來行不?

  賤!真賤!我真賤!

  一口氣給帶來的十幾只蠟燭全點了,抄了掃帚就跟頭頂上那蜘蛛精惡戰三百回合,最終一鞋掌將其就地正法。也不挖坑埋了,屋子里掃出來的灰塵就給這蜘蛛精堆了座墳。

  然后左手抹布右手雞毛撣子,掄圓了就是一通亂披風劍法,然后給自己嗆個半死!

  忙了半宿,給書房大致整理出個樣子,我也已經快不行了,爛泥一樣攤了書桌上,天塌下來也不管了,我睡會兒先!

  “咣當!”開鎖的動靜把我驚醒了,抄了本書握手里當兵器,心里發狠:“要是昨天帶我來這兒的那個王八羔子,老子我保證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咯吱!”一陣倒牙的聲音,推門進來的是居然是個丫頭,手里還拎了一個食盒。

  “李公子果然勤勉!”看著打掃干凈的書房和我手里捏著的書,丫頭片子一臉敬佩!

  “……咳……咳……嗯!”我這兒直接鬧個大紅臉:“不知姑娘進來所謂何事?”

  “少爺叫我給公子送飯來的!”說完小丫頭麻利的給食盒里的東西堆了書桌上。

  “謝謝了,謝謝!”我這兒忙活了一晚上,正餓呢!

  也不客氣,三下五除二就給掃蕩了個干凈,看的小丫頭目瞪口呆!

  “呼——”等小丫頭走了,我長出了一口氣,既來之,則安之,咱就開始看書吧!

  也沒個概念!撿著哪本算哪本吧!這不看要緊,一看我嚇一跳!

  這本兒我背過?

  這本兒我也背過?

  這本兒我還背過?

  天啊,我明明連書名都第一次見,咋就都像是背過了呢?

  急了,給偌大書房里所有的書翻一遍,居然有三分之二以上背過?就連沒背過的,翻了一遍下來也跟背過似的!

  傳說中的過目不忘?那TM我沒過目的咋也就像背過一樣的熟悉呢?媽呀……鬼上身?

  腦子里一陣眩暈!難道真的穿越成神了?

  不對,肯定哪里不對,瘋了!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俺太單純呢?這肯定是個問題。

  難道是我占據的這具身體出了問題?

  趕緊找出那封給什么章臺兄的信和通關路引拿出來仔細研究一下:

  “六藝嫻熟,通讀經史”

  “貞觀十二年,鄉試,解元及第!”

  “貞觀十三年,會試,會元及第!”

  今兒個是貞觀十四年,要是再過五關斬六將得來個殿試狀元及第,這小子就是“三元及第”的大牛人啊!

  郁悶,記得以前咱研究過,縱觀整個中華科考歷史,能夠三元及第的大腕兒也就十五個人,唐朝三個,宋朝六個,元朝一個,明朝兩個,清朝兩個,這些都是文科舉的,還有三個武科舉的,明朝倆,清朝一個。可沒聽說過咱這塊兒材料啊!要知道唐朝最早一個三元及第的牛人就是崔元翰,可他是公元729才出生的,離現在 640年可差了將近90年呢。

  不過反過來想想,這小子要不是被我這個鬼上了身,估計就已經淹死在河里,直接出師未捷身先死了,所以沒他這號人物也說的過去。

  這么想就明白了,這小子果然是個人物,放后世里絕對的超級潛力股!就看他腦子里這些學問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可惜了!

  長嘆一聲,算是替這小子惋惜惋惜!穿越穿了副好身板兒,還真是咱的福氣!你小子安心去吧,就憑你給兄弟留下這些東西,兄弟我還你一個三元及第,衣錦還鄉!哦,忘了,這貨家里人都被宰干凈了,房產啥的也賣了個精光,現在是要啥沒啥,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算了,咱也沒啥驚天動地的志向,沒打算讓你小子來個名流青史啥的,就還這小子一個三元及第意思意思算了。就憑這小子的學問底子,和兄弟我的見識,要是不整個三元及第到手,咱就算白穿越了這一千多年!

  心里有底膽氣壯!

  咱仰脖就走出這盤絲洞,哦,不,書房,仰天長笑三聲:“哈!哈!哈!考試是吧!咱還真不怕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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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無他,但手熟爾

  世人都說唐朝好,唐朝生活也寂寥,沒有電視和電腦,閑來發呆聽狗叫。

  一大清早就蹲了程府房檐兒底下,拿著跟肉骨頭逗那只看院子的大黑狗,給狗逗得搖頭擺尾巴的沖我亂叫,然后給肉骨頭“嗖”的一聲扔老遠,看那狗兒撒著歡兒跑沒了。

  狗都有個撒歡兒的時候,我呢?這一連小半個月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感覺肚子肥膘疊了三層,而腦子萎縮小了三成。看來咱天生就不是享福的材料,這沒點事兒做,閑的蛋疼。

  “樂休這是閑的發慌了吧!”程老妖精捧了個茶碗兒晃著就過來了:“這書讀的如何?”

  “老爺子,您就行行好吧,就你府上這些書,我早讀完了,要不您試試,保證倒背如流不帶打磕愣的。”住了這些天,跟程老妖精混的熟,說話也沒個忌諱。

  “早知道你小子是個讀書材料!”老頭兒一點兒都不帶吃驚的:“看你也悶的慌,今兒剛好福之要到莊子上看看,你跟了一塊兒去吧!那傻小子愣頭愣腦的,辦事兒我不放心!”

  “真的?!”我一下就來勁了:“您老放一百個心,福之精明著呢,我這就找他去!咱們回見!”說完我就顛兒著找程福之去了。

  依稀聽到老妖精叨叨:“臭小子不識好歹!要不是這些天在我這兒待著,能喝酒喝死你!……”

  想想魏續來看我的時候跟我說,我現在名頭好像挺大,好多趕考的學子都想跟我碰個頭啥的,要不是程府惡名在外,沒人敢來招惹,我估計肯定是上頓喝下頓喝,喝酒喝得胃下垂。讀書?做夢去讀。呵呵,老頭,這情我記下了。

  ………………

  這人一旦心情好,看啥都順眼,連程府那幾個滿臉橫肉,膀大腰圓的家丁,現在看了都覺得憨厚,都是好人啊!天上的日頭也不覺得曬了,騎馬吃灰也覺得沒啥,橫沖直撞闖了人家院子里好像就過了點兒吧!

  “老楊頭兒,小公爺來了!還躺死吶?”跟著程福之,五六個人騎馬奔到長安城外一處農莊,直直沖進一處農家院子,一個絡腮胡,刀疤臉,外露一片鐵膽護心毛的壯碩大漢進了院子就來個平地一聲吼。

  知道的是小公爺巡莊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響馬進村兒了呢。果然有老程家的風范。

  就見院子里一顆大樹下一老漢指著鼻子就罵:“老楊頭兒是你叫的?二狗子你小子皮緊了是不是,信不信明兒就叫你老爹拾掇你!”罵完沖著那個跳下馬來的二狗子就是一腳,踹完才過來給程福之行了個禮數:“大少爺,您里面請!”

  也不理會那幾個護院圍了二狗子哄笑,程福之拉了我就介紹:“楊叔,這是我兄弟,李逸李樂休,來京里趕考的,學問大了,老爹這次讓他陪著我出來轉轉。”說完又指指老漢:“樂休,這是我楊叔,我爹跟前兒的老人了,我家京外的莊子都歸楊叔管。”

  “楊叔叔好!”我趕緊行禮。

  “自己莊里,沒那么多禮數,不見外就叫我聲老楊叔,走,里面說話!”老頭咧嘴一笑,把程福之和我請到了屋里頭。

  這邊兒茶還沒上呢,那邊兒老楊頭兒就捧出一打賬冊來:“大少爺,這是今年莊上的賬目,您過目!”看的出來,這位也是個爽利人兒。

  程福之這貨接過賬冊翻都沒翻,直接就扔我面前了:“樂休有你在,哥哥我就不費那個神了!”說完轉頭灌了口茶就跟老楊頭說:“楊叔,我藏這兒的弓箭給我拿來,上次沒打著啥好東西,看看這次運氣好不好,能不能撈著個大家伙!”說完拉著老楊頭跑了!

  這是怎么說的?你小子打獵去了,就把我扔這兒了?

  馬蹄一陣兒響,程福之領著護院們興高采烈的跑了,看的出不是第一回溜號了,熟著呢!

  老楊頭兒樂呵呵的又進來了:“樂休是吧,你慢慢看,我再到樹底下瞇瞪會兒,要吃的喝的自己招呼,別客氣!”說完又出去了。

  我郁悶!

  這天底下還真沒白吃的午餐,這不?就被程福之抓了壯丁了不是?連個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唉,認命了。

  抄了筆墨,咱就開始看賬本。

  Kao,流水賬,一點兒技術含量也沒有,簡直侮辱咱這智慧嘛!

  簡單按了時間、進項、出項什么的做個表格,歸納匯總,加加減減得,三下五除二就給這一打賬冊搞定了。算算時間,還沒一個時辰,早知道讓程福之等我一會兒了,還真不耽誤工夫。

  出門看看,老頭還打呼呢,算了,咱在自己細看看吧。

  嗯,細了看看,這唐朝農村還是盛行以物易物的交換方式,這不某某家以八只羊換了莊上一頭牛犢子,某某家以雞蛋二十枚換了一擔稻米等等此類,這貨幣使用的甚少。

  而且看出來唐朝農作物產量不高啊,像程家這莊子,有天字號良田近八百畝,畝產約3石(在唐朝,1石約等于53KG)上下,算下來畝產才150公斤左右,地字號田和人字號田更慘,畝產約2石到1石,而且這都還是風調雨順的好年景的產量,在我看來這簡直慘不忍睹啊!

  看來在唐朝種地也是很有搞頭的嘛!而且咱有作弊器,就憑咱手里的那些后世優質良種,哈哈,我仿佛看見了堆成山的糧食了,不僅是糧食,還有各類唐朝沒有的蔬菜,這些都是錢啊!哈哈哈哈哈,要種地,而且要種很多地!前途光明啊!

  “吱溜”把流出口外的哈喇子一口縮了回來,咱立馬就找老楊頭去了。

  “老楊叔!我理完賬目了!”兩下把老楊頭搖醒。

  “這么快!”老楊頭有點兒半信半疑:“以前那些先生沒個一天可算不清楚的。”

  Kao,明顯看低我的智慧,要是這么幾本破帳得弄一天,我直接買塊豆腐撞死算了,這還浪費好久去YY了呢。也不多話,直接給寫滿的表格數據遞給老楊頭,說多了沒用,看實際的才是真的。

  “咝——!”仔細看看我寫的數據,老楊頭倒吸一口涼氣:“樂休大才,果然分毫不差!”老頭再看我的眼神兒就含了些敬佩:“比以前來的那些先生整的明白多了,一看就明白,果然好本事!”

  這就叫好本事?好本事還在后面呢!當然,咱也就心里說說。

  “楊叔哪里話,以前在家我也長這些,所以略有些門道罷了,無他,但手熟爾!”我連忙謙虛道。

  “噢,那樂休老家哪里啊?”

  “………………”

  老頭真能扯,拉著我東問西問的套家常,直到我又給這李逸李樂休的身世像說書一樣的說了一遍這才算完。

  老頭還一邊唏噓一邊夸我有志向來這,行了,少啰嗦,我的志向就是種地,談正經事兒要緊。

  “老楊叔,我想在長安城外買塊地,落個戶,重振家門,也算還了我爹他老人家的一個心愿。您老對這兒熟,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附近可有要賣地的人家?”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老頭兒點點頭:“要說了也巧,隔壁莊子上的當家剛被流放了嶺南,這家里正要舉家遷出,所以正變賣產業呢,說大也不大,八百多畝的樣子,但天字號的好田不少,能有六百來畝,加上地段好,就在渭水邊兒上,還套了個河灣兒,所以價錢不低啊!”

  “老楊叔,我這兒全部家當還有兩千九百貫左右,您看夠么?”我這兒有點兒忐忑了,難不成還要燒個三彩瓷器賣賣?真要不夠,看來還真得這么著了。

  老頭兒又吸一口涼氣,怎么看我也不像有這么多錢的樣子。

  我忙把麟寶閣王胖子寫的欠條拿出來給老頭看,又將“麟寶閣斗瓷“的段子給老頭兒說了一遍,老頭兒這才恍然,看我的眼神兒又敬重了幾分。

  “本來有三千貫的,后來碰上那個叫黑妞的小姑娘賣身葬父,我看著可憐,于心不忍,所以就給了小姑娘一個十兩銀餅,所以還剩這些!”

  “黑妞的債是你幫著還得?”老頭一愣。

  “是啊!怎么,老楊叔,你認識黑妞?”我也一愣。

  “咋能不認識啊,黑妞就是我們老楊莊的人!”老頭兒一臉惋惜:“可憐的閨女啊,才十三歲的娃娃,硬是從閻王爺手里給他爹搶了兩年的命,可惜了,樂休,你知不知道,黑妞也病的不行了。”

  “啊?!咋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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