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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49 地道奇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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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簡介】
  一名自稱從「達華拉宮」逃出來的瞎子來尋找木蘭花,他說「達華拉宮」是一座極其巨大
的宮殿,住著皇帝和他的家人,而瞎子是宮中最賤的賤人,住在無數交錯複雜的地道之中,替
皇帝守衛財富。
  瞎子在「達華拉宮」已經很久,從來不知道什麼是一整天。他只知道自己吃了十七頭老鼠
後,才逃離「達華拉宮」,到達一個叫紅巴的地方,是緬甸北部的一個小鎮。
  瞎子希望木蘭花能找到「達華拉宮」,拯救宮中的人。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3} 273-23911-153-4031[4]-15.85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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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1 15:37: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初春,木蘭花住所的那個花園中,兩株桃花,開得極其燦爛,早謝了的桃花,已結出了毛
茸茸的小桃子,看來十分有趣。
  安妮站在一株桃樹之前,一個一個地數著那些小小的桃子,嫩綠的葉芽,夾在鮮紅的花朵
中,站在桃樹前,安妮的臉色似乎也不再那麼蒼白了。
  花園外的公路上很靜,隔好久才有一輛車子駛過,安妮在寂靜中,聽到了一種「得」、「
得」的聲響。當這種聲響才傳進她耳中的時候,她並沒有在意,可是聲響越傳越近,安妮不禁
轉頭外向,看了一眼,她看到了一個瞎子,正貼著路邊,向前慢慢走來。
  那瞎子穿著一件寶藍色的長衫,手中持著一根彎彎曲曲,古意盎然的老籐杖,他的行動十
分遲緩,慢慢地在向前走來。
  他一面向前走著,手中的籐杖,不但向前點著,而且還點向旁邊,當他的籐杖,點到了花
園的圍牆時,他略停了一停。
  也就在這時,他抬起了頭來。
  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安妮不禁嚇了一跳。
  那瞎子的臉色,是一種異樣的蒼白。白得給人一種悲慘的印象,同時,安妮也注意到,他
不但臉色蒼白,雙手也白得出奇。
  這樣的一個人。雖然是在郊外,但是在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中,也不常看得到了,他像是
完全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
  他在略停了一停之後,又繼續向前走來。
  當他再度開始向前走來之後,他的動作更遲緩了,他手中的籐杖點著圍牆,慢慢地來到了
鐵門前,籐杖碰在鐵門上。發出了「錚」地一聲。
  安妮一直在注視著那瞎子,那瞎子又呆了一呆,才用籐杖在鐵門上,連敲了六七下,發出
了一陣聲響來。
  安妮皺了皺眉,向前走去。
  安妮的腳步十分輕,但是,那瞎子的聽覺。顯然十分靈敏,他立時不再敲打鐵門,在他臉
上,現出專注的神情來。
  接著,那瞎子便開口道:「小姐!」
  那瞎子說的是很生硬的英語,這樣的一個人,居然開口便說英語,這已經夠令人感到奇怪
的了,但是令得安妮吃了一驚的,卻是他竟然能知道向鐵門走來的是「小姐」而不是「先生」!
  安妮呆了一呆,失聲道:「你的眼睛––」
  那瞎子苦笑了一下,道:「我是瞎子,瞎得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我的耳朵十分靈敏,我可以
從腳步聲中,分出男女來。」
  安妮的心中,充滿了好奇,她問道:「我能給你什麼幫助嗎?」
  那瞎子道:「人家告訴我,沿著這條公路向前走,就可以找到女黑俠木蘭花的住所,請問,
我現在離木蘭花的住所,還有多遠?」
  安妮遲疑了不到一秒鐘,就說道:「你已經到了。」
  那瞎子一聽,臉上立時顯出了極其激動的神色來。但是那種激動的神情,在他的臉上,不
時一閃而過,他立時就恢復了平靜,他的那種平靜,看來使人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他用一種十分焦切的語調問道:「那麼。我可以見一見她?我從很遠的地方來,我是特地來
找她的,我可以見她一面嗎?」
  安妮有點不忍心地道:「先生,你既然瞎了,你是見不到她的。」
  那瞎子連忙說道:「我的意思是,我有話和她說!」
  安妮道:「請你等一等。」
  安妮一面說著,一面回過頭去,她本來是準備揚聲叫木蘭花的。
  但是她剛一轉過頭去,就看到木蘭花從客廳中,走了出來。
  安妮沒有再高聲叫喚,她只是低聲告訴那個瞎子,道:「蘭花姐來了!」
  木蘭花向前走來,她一直望定了在門外的那個瞎子,雙眉微微打著結。
  木蘭花是一個觀察力極其敏銳的人,她幾乎看到了一個人,便可以猜到那個人的身份,可
是這時,她卻也突然猜不透,在鐵門外的那個瞎子,究竟是什麼身份。
  她來到了鐵門前,儘管她的心中,還是充滿了疑惑,但是她的語聲卻十分平靜,她道:「安
妮,我們有客人了,為什麼不開門?」
  安妮向木蘭花做了一個手勢,表示那瞎子十分詭異。木蘭花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但是
她還是揚了揚手,要安妮開門。
  在她們兩人做手勢的時候,自然沒有發生任何聲響來,可是在鐵門外的那瞎子卻道:「蘭花
小姐,你放心,我是絕無惡意的。」
  木蘭花的雙眉,也不禁向上,略揚了揚!
  因為從那瞎子的這句話聽來,他顯然知道自己和安妮在作什麼,而木蘭花這時,離那瞎子
極遠,她也知道那是一個瞎子!
  那麼,這就證明這瞎子有著極其敏銳的感覺!
  這時,安妮已經慢慢地拉開了鐵門來,木蘭花道:「請進來,可要我扶你嗎?」
  那瞎子一面走進來。一面揚起了籐杖,木蘭花握住了杖尖,帶著他向前走著,這時,木蘭
花已可以更細心地打量那瞎子。
  可是,以木蘭花敏銳的觀察力而論,她還是沒有法子斷定那瞎子是什麼身份,他們一起來
到客廳之中,坐了下來。
  等到坐下之後,木蘭花才徐徐地道:「先生,你應該介紹一下你自己!」
  那瞎子直了直身子,道:「是的,蘭花小姐,不過,蘭花小姐。我得先問問你,你對我所說
的一切,是不是會相信?」
  木蘭花的反應十分快,她立時道:「那自然得看你所說的是什麼事!」
  那瞎子點著頭,道:「蘭花小姐,我是從一個遙遠的地方來的,蘭花小姐,你可曾聽說過有
一座宮殿,叫達華拉宮?」
  木蘭花和安妮兩人,互望了一眼,達華拉宮。這個名字實在陌生得很,她們都沒有聽說過
,木蘭花想了一想,道:「沒有。」
  那瞎子道:「我就是從達華拉宮來的。」
  他講了一句話,就停了下來,而木蘭花和安妮兩人,也沒有追問他,因為那瞎子講得這樣
無頭無腦,想問也無從問起。
  那瞎子停了好久,那種難堪的沉默,足以令人感到不耐煩,足足有兩三分鐘之久,那瞎子
才道:「正確地說,我是從達華拉宮逃出來的。」
  木蘭花只是「哦」地一聲。
  那瞎子又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它究竟是多久以前,因為我從來也不知
道什麼是時間,我聽得人家說,一個白天和一個黑夜。就是一整天,但在我來說,根本沒有白
天,所以我也無法計算時間,我們,全都無法計算時間。」
  安妮忍不住想發問,因為那瞎子所說的一切,實在是太玄了。
  但是安妮只是張了張口,還沒有發出聲來,木蘭花便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打斷那瞎
子的話頭,由得那瞎子說下去。
  那瞎子苦笑了一下,道:「由於我根本看不見什麼,所以我實在很抱歉,我根本不知道達華
拉宮,是在什麼地方!」
  安妮實在忍不住了,道:「那你不是在開玩笑麼?」
  那瞎子搖了搖頭,道:「不是,小姐,聽我詳細說,我記得最清楚的是。當我逃出達華拉宮
的時候,我身上帶著二十隻大老鼠––」
  當那瞎子講到這裡的時候,安妮和木蘭花兩人,又互望了一眼,那瞎子的話。聽來越來越
是詭異和不可理解了!
  可是,她們都沒有出聲,她們心中在想,任由那瞎子說下去,總可以在他的話中,理出一
個頭緒來的,除非他是完全在胡說八道。
  那瞎子又道:「當我吃完了十七隻老鼠的時候,我來到了一處地方,我知道那地方的名稱,
那地方,叫著紅巴。紅巴。」
  那瞎子又接連將「紅巴」這個名字,說了好幾遍。
  安妮向木蘭花望去,道:「蘭花姐,這是什麼地方?」
  木蘭花的眉心打著結,道:「聽那地名,好像是緬甸北部的一個小鎮。安妮,你到書房去,
拿那本地圖下來我查查。」
  安妮三步並著兩步,奔向樓上,他立時捧著一本又厚又大的世界地圖,走了下來,木蘭花
將地圖放在膝頭上,道:「你說的那地方,是在緬甸?」
  那瞎子點頭道:「是的。」
  木蘭花翻著地圖,不到兩分鐘,她已在地圖上找到了「紅巴」,她抬起頭來,道:「是的,
那是緬甸北部,原始森林和河流交織地區的一個小平原,紅巴是其中的一個鎮集,你的意思是
,那達華拉宮就在紅巴鎮的附近,你可以步行得到的地方?」
  那瞎子點頭道:「是的,我不斷地走,吃完了十七隻老鼠,就到那地方了。請你原諒我,蘭
花小姐,雖然我離開達華拉宮很久了,但是我可以說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我不知道用里數
或是天數來計算日程,我只知道我吃完了十七隻老鼠!」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知道,那瞎子如果不是在胡說八道的話,那麼,她可以說是
遇到了一個世界上最奇怪的奇人奇了!
  木蘭花問道:「關於那達華拉宮––」
  那瞎子道:「那是一座極其巨大的宮殿,雖然我們之間。誰也沒有看到過它究竟怎樣大,但
是我們都知道它巨大,在宮中住著皇帝和他的家人,而我們,是宮中最賤的賤人,我們住在達
華拉宮無數交錯複雜的地道之中,替皇帝守衛著他的財富。」
  木蘭花和安妮兩人的眉都緊蹙著。
  木蘭花道:「那麼,你逃出來之後呢?」
  那瞎子道:「我先到了紅巴那地方,我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語言,我有我自己的話。當時,我
只覺得有許多人向我圍來,我被人帶走,很多人在我身上亂抓亂搶,將我衣服都抓碎了,我一
直被人帶著走,直到後來,才有人將我安頓下來,教我講話。等我漸漸學會了現在所說的話時
,我聽得他們叫我狼童。」
  「狼童?」木蘭花和安妮齊聲道。
  「是的,他們說,我是被一種叫狼的東西養大的,那種狼,比老鼠大得多,但是我不是,
我是和許多人生活在一起的,當我會說話時,我將這些告訴我周圍的人聽,但是他們完全不相
信我的話,只當我是狼童,我的話,一直沒有人相信我。」
  木蘭花望著那瞎子,心中的疑惑,也達到頂點。
  在印度、緬甸一帶的森林中,時時發現「狼童」,那並不是什麼出奇的事,已經有過幾宗
記載,那些狼童,的確是自小和狼在一起生活的,他們被發現之後,也大都不能適應人的生活
,而只能活上幾年。
  可是,眼前這個瞎子,估計已有五十多歲了,他被發現的時候,既然會被當作狼童,那麼
,當時他的年紀,合理的推測,應該是十歲左右。
  那也就是說,這大約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木蘭花欠了欠身,說道:「以後,你的遭遇又怎樣?」
  那瞎子道:「很好,我吃到了我從未曾吃過的可口的東西,很好人教我許多我從來也未曾想
到過的事,我變得漸漸和別的人一樣了,雖然我一直看不見東西,但是我也知道,別人是可以
看得到東西的,最經常和我在一起的一個人,我叫他作齊密教授。」
  木蘭花不禁發出了「啊」地一聲,道:「齊密教授!」
  安妮忙道:「蘭花姐,你認識他?」
  木蘭花向安妮望了一眼,道:「安妮,你也應該知道他。他是英國人,是世界上最權威的人
種學家,但是他已去世很久了!」
  「是的」那瞎子道:「自從他忽然不見之後,我周圍的人消失了,我開始自己謀生,我的感
覺很敏銳,我可以在街頭,憑我敏銳的感覺,引起路人的詫異,而他們就會賜我以食物,我漸
漸地接觸到更多人,也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面上的肌肉抽搐著,樣子看來,極其詭異,他的聲音,也變得很
異樣,他又道:「我也終於知道,除了我之外,世上根本沒有什麼人知道達華拉宮,和在達華拉
宮中,我們的那一群人,我將達華拉宮的事,講給每一個人聽,人家都笑,說我是一個瘋子,
直到我聽到了木蘭花小姐,你的名字,你的事,我才下定決心前來找你。」
  木蘭花道:「你來找我的意思––」
  那瞎子的聲音更激動,道:「達華拉宮是存在的,他們一定還在宮中的地道中生活,他們有
很多人,如果我不是逃出來,我一定還在裡面。」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道:「你是要我找到那達華拉宮,將那些宮中的人,帶出宮來?」
  那瞎子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木蘭花勉強笑了一下,那瞎子所說的一切。實在可以說是太無稽了,無稽得幾乎使人無以
相信,木蘭花也不是立即相信了他的。
  但是。在那瞎子的口中,既然說出了「齊密教授」這個著名科學家的名字來,那麼,這件
事,倒還不是全然無稽可考的。
  她現在自然不能立時答應那瞎子的要求,而她也不加以拒絕,她只是問道:「你來到這城市
多久了?現在住什麼地方?生活有問題麼?」
  那瞎於搖道:「我的生活,沒有問題,我現在,憑我敏銳的觸覺。在夜總會中表演,我生活
得很好,我的表演極受歡迎。」
  木蘭花道:「那就好,將你的住址留給我,在我未曾和你進一步聯絡之前,你不要離開本市
,你對於你自己的過去,可以說一點也不瞭解,但是我相信。齊密教授一定有關於你詳盡的記
錄,讓我在查閱了你的記錄之後,再和你聯絡。」
  那瞎子點頭道:「好的,謝謝你。」
  木蘭花站了起來,道:「請和我們一起到市區去,我希望市立圖書館中,就有齊密教授的記
載,不然,要去倫敦研究了。」
  木蘭花、安妮和那瞎子,一起走了出去,木蘭花引導他上了車,將他送到了他住的酒店,
然後。又和安妮一起來到了市立圖書館。
  安妮在走進圖書館寬宏的大廳時,用疑惑的口吻道:「蘭花姐,這瞎子所說的一切是真的麼
?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
  木蘭花搖頭道:「現在。還不能作任何肯定的結論,待查到了齊密教授的著作時再說,齊密
教授一定將那瞎子的一切,記載在案的。」
  她們走進了圖書館的管理室,翻查看圖書目錄,但是她們都失望了,本市圖書館中,是藏
有兩本齊密教授的著作,都是人種學的理論著作。
  但是她們也不算得完全失望,因為她們在其著作的另一位人種學家的前言中,知道齊密教
授另有一本未出版的著作,名稱「最奇怪的瞎狼童」,記述齊密教授為何培養一個雙眼已瞎狼
童的事。這本書未獲出版的原因是齊密教授自己也難以在準備上獲得明確的結論之故。而這部
書的手稿,在齊密教授於一九五六年逝世之後,由他的後人,捐給了倫敦市圖書館收藏。
  木蘭花在那本著作的序言中看到這一點之後,立時以長途電話和倫敦圖書館聯絡,倫敦方
面表示,手稿本是不外借的。
  但是,如果求借者付出一筆代價的話,那麼,就可以將全部寫稿,複印一份,木蘭花立即
表示,願意付出這筆代價。
  木蘭花是在離開市立圖書館之後,立即到銀行去辦理了匯款手續的,但是也還是足足等了
五天,一大包郵件,才送到了她的手中。
  在那五天之中,木蘭花也沒有空閒著,她搜集了許多資料,資料包括兩方面,一方面是緬
甸北部地理的資料,一方面是有關「狼童」的資料。
  他搜集的資料,可以說極其詳盡,但是在地理資料中,她卻找不到有關達華拉宮或是相類
的記載,可以說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但是,在幾個人種學家有關狼童的記載中。卻都有提到齊密教授的「瞎狼童」,他們都一
致推崇齊密教授訓練那狼童的成功。
  所以,等到那一大包齊密教授著作的原稿寄到時,木蘭花和安妮,都興奮到了頂點,不等
到書房,就在客廳中,他們就將之拆了開來。
  手稿本一共有十冊,裝釘得很好。
  封面是齊密教授親筆所寫的「奇怪的瞎狼童」,而在那簽名之後,還加了一個問號,可知
齊密教授自己也作不出斷論來。
  而在書名之下,則是一個年分,年分是自一九二四,到一九五四,總共是三十年,木蘭花
翻開了第一頁來,就看到了一張圖片。
  那張圖片,已經模糊得幾乎不能辨認了,只可以看得出,是很多人圍住了一個小孩子,那
小孩子很矮小,在他身邊的人,都伸手在他的身上搜取著什麼。
  木蘭花連忙翻了過去,齊密教授用這樣的一段話,開始他的著作:「這一張圖片,是用最原
始的攝影器材,在偶然的情形之下攝到的。」
  「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三日,教授和三個助手,正在緬甸北部旅行,一方面調查緬甸北部
的民族分佈情形,那是英國殖民地部委託我進行的任務,當天下午五時,我們正在紅巴的街頭
上漫步,忽然起了騷動,我們趕去觀看時,發現了一個小孩。那小孩大約十歲,他站在街中心
,他顯然是一個瞎子,他的膚色,極其蒼白,他的身子在發著抖,他的臉上現出極驚惶的神色
。這個孩子令人驚異的地方,是他身上穿的衣服,那衣服是鼠皮縫成的,連著褲子,發生著惡
臭。可是,在鼠皮上,都綴著各樣的寶石,他的出現,引起了極廣的騷動,每一個人湧向那孩
子,攫取他的身上的寶石,他只是無依地站著,這張照片,就是我的助手之一,史密夫先生在
那樣情形之下攝到的。當那孩子被推倒在地上之前,我的另一個助手,己召了兩名騎象的警察
前來,所有的人一哄而散,那孩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身上的寶石已被搶光,事後,警察捉到
了好幾個搶到寶石的人,他們自那孩子身上搶到的寶石。都被證明是品質極佳的寶石。看到那
孩子站在街頭,那種孤立無依的樣子,我已經決定,我要照顧他,事實上,從那一天起,他就
一直和我在一起生活,達三十年之久。從現在起,我稱呼這孩子為瞎狼童––因為我首先看到
他的手肘部份和膝頭部份,有很厚的拼抵組織,證明他是習慣於爬行生活的,我想我是發現了
一個狼童。一個以老鼠為食物的狼童,在他的身上,還有三隻肥大的,吃剩的老鼠。」
  木蘭花和安妮兩人,看到這裡,抬起頭來,互望了一眼,安妮吸了一口氣,道:「蘭花姐,
這實在是太難以令人置信了!」
  木蘭花道:「但是齊密教授的記載,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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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1 15:37: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他繼續向下翻去,齊密教授的記載,十分詳細,他記述著他帶著瞎狼童去洗澡,替他換衣
服,他雖然是瞎子。但是行動異常靈敏,齊密教授將他帶到了仰光,在開始的整整兩年中,除
了腐臭的老鼠肉之外,他拒絕進食任何其他的食物。
  在那一大段記載中,齊密教授是以日記的方式,記述事情的發展的,齊密教授一早就發現
。那瞎狼童會說一種十分奇異的語言。
  但是,齊密教授曾召集了許多精通緬甸方言的專家和瞎狼童交談,結果都一無所得。沒有
人聽得懂瞎狼童在說些什麼。
  齊密教授於是開始全心全意地教瞎狼童英語,據齊密教授的記載,足足在七年之後,瞎狼
童才開始會說簡單的單字。而在十年之後,瞎狼童會說簡單的句子了。
  在那之後,瞎狼童竟進步得十分快,接著,便是二次世界大戰,日本佔領了緬甸,齊密教
授帶著瞎狼童,隱居在一個密林中的小鎮內。
  那一段時間,教授和瞎狼童,簡直是相依為命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緬甸獨立。在那
幾年中,瞎狠童由於朝夕和教授相處,已經變得和常人相差無幾了,他已能用英語完整地表達
他的意思。
  教授的著作,寫到這裡,特地用三體字標出了「特別的一章」––「瞎狼童的自述」。
  在那一章中,記錄著瞎狼童自述他的來歷,他是從一座宮中的地道逃出來的。但齊密教授
的結論是;那是不可能的事。
  齊密教授認為那是一種奇異的幻想,但是他自己也無法解釋,那種奇異的幻想,為何會產
生在一個像瞎狠童那樣的人的腦中。齊密教授也承認他無法解釋,何以瞎狼童出現在紅巴鎮上
的時候,他的鼠皮衣服上,會綴滿了寶石,那似乎不是一頭母狼能做得到的事。
  所以,在全部手稿的最後,齊密教授認為他自己是失敗的,因為他未能揭開這個謎。齊密
教授也曾和極多專事在緬北進行探險的人談起過達華拉宮,然而根據瞎狼童的敘述,是無法找
到那達華拉宮的,因為瞎狼重根本不知方向也不知走了多遠。
  他只是說吃了十七隻老鼠,但是他究竟每隔多久才吃一隻老鼠,也無法推算,而在紅巴鎮
的四周,全是崇山峻嶺和原始森林,沒有確切的目的地,在那樣可怕的地方,是找不到什麼的。
  木蘭花和安妮兩人,終於看完了齊密教授的著作時,天色早已黑了,她們抬頭看了看鐘,
已經十點半了才她們看得太出神,已接連看了幾個小時。
  木蘭花雙手按在桌上,道:「走,我們到夜總會去看看他。」
  安妮立時站了起來,她們知道那瞎子在哪一家夜總會表演。半小時之後,她們已在侍者的
帶領之下,在那家夜總會中,坐了下來。
  那瞎子正在表演。他的身上,仍然穿著那件藍色的長袍,這件長袍。可能是為他到這裡來
表演而特製的。在他的面前,排著一排洋燭。
  一個身形高大的歐洲人。正在用他的打火機,燃著了其中的幾支,他故意不斷地「拍拍」
地打著打火機,然後,望著那瞎子。
  那瞎子站在離那排洋燭有三尺處,他的臉上,帶著微笑,道:「先生,你燃著了七支!」
  那歐洲人的臉上,現出奇訝的神情來,夜總會中,也響起一陣掌聲。那瞎子道:「各位,我
可以聽到你們每一個人的耳語聲!」
  他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那面桌上的一位女士,在抱怨湯太鹹了,我相信如果不合口味的
話,廚房是可以換一碗的!」
  一個正在喝湯的女士,驚叫了起來,道:「我說得那麼輕,連我丈夫也未曾聽到!」
  那瞎子的語言之中,帶著深切的悲哀,道:「上帝既然令我看不到任何東西,自然就應該賜
我以靈敏的聽覺了,多謝上帝!」
  安妮低聲道:「那麼,我們來了你知道嗎?」
  安妮的話說得十分之低,可是那瞎子卻突然震動了一下,道:「有我兩位相識的人來了,各
位看,那邊一定坐著木蘭花小姐!」
  夜總會中的人,紛紛轉過頭來。本市的人,認識木蘭花小姐的絕不少,一時之間,掌聲又
此起彼落地響了起來,那瞎子向前走來,直來到了木蘭花之前。
  木蘭花問道:「你表演完了麼?」
  「還有一場。」那瞎子回答。
  「很好」木蘭花說「我們吃點東西,等你表演完了,我們再來談談。」
  那瞎子點著頭,走了開去。
  等到木蘭花,安妮和那瞎子,離開那家夜總會時,已是午夜了,他們一起到了木蘭花的家
中。
  木蘭花望著那瞎子,道:「我們已讀完了齊密教授有關你的全部記載,她對你所說的達華拉
宮一事,一點也不相信。」
  那瞎子嘆了一聲,道:「但是,我說的卻是真的。」
  木蘭花道:「假定你所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座達華拉宮。一定存在於紅巴附近的叢林區之中
,它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而湮沒了!」
  那瞎子還未曾回答,安妮已然大搖其頭。道:「蘭花姐,那是沒有可能的,這座宮殿湮沒無
聞,那一定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
  木蘭花並沒有出聲,那瞎子也仰著頭,對著安妮,安妮又勉強笑了一笑,道:「幾百年了,
那座宮殿之中,怎還可能有人?」
  木蘭花仍然不回答安妮的問題,她只是呆了半晌。才道:「先生,請你盡量回憶你童年時的
情形,將之詳細告訴我!」
  那瞎子兩道眉皺了起來。
  木蘭花道:「對你說來,這可能很困難,因為年代實在太久遠了。但是,你還是一定要想一
想,好好地將一切全想起來。」
  那瞎子的手在微微發著抖。他道:「我要喝些酒。」
  木蘭花向安妮望了一眼,安妮立時斟了一杯酒給他,那瞎子一乾而盡,道:「不,雖然隔了
很多時候,但是我還可以記得起來。」
  「那麼,講告訴我。」木蘭花說。
  那瞎子抹了抹口角,道:「當時,我自然極其渾噩,什麼也不知道,我只記得我們很多人在
一起生活,和我們生活在一起的是大群的老鼠,我們都有天生的本領,聽到老鼠走過的輕微腳
步聲,然後捉住它們,我們一直吃老鼠,剝老鼠的皮做衣服。我們自己有語言,聽我們的大人
講宮中的故事,不過,據他們說,很久很久以前,宮中時時有人走進地道來,但已有很久沒有
人走進地道來了,最老的人也未曾和外人接觸過。」
  木蘭花道:「根據齊密教授的記載,你在紅巴鎮突然出現的時候,你的鼠皮衣服上,綴滿了
寶石,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寶石?」那瞎子側著頭「這一點,我印象很模糊了,我只記得,那是很硬的一種東西,
用來割劃老鼠的皮,十分適宜。」
  「你曾提及皇帝,那皇帝叫什麼名字?」
  「我記不起來了,我們之中,最老的老人常說,我們是替皇帝看地道的,我們不能夠出去
,一出去就會死,我們之中,世世代代生在地道,死在地道。」
  安妮聽到這裡,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她曾聽得她的父親,說起過在德國納粹集中營中的生活,但是現在聽來,那些世世代代生
活在地道中的人,真是和老鼠一樣。
  木蘭花緩緩吸了一口氣,道:「這不怎麼可能吧,你們解決了食物問題,但如何解決水和鹽
的問題?」
  那瞎子道:「地道中有一條小河流流過。」
  木蘭花陡地精神一振,說道:「你能肯定這一點?」
  那瞎子道:「自然可以肯定,我們常在那水中玩,我就是順著那條水逃出來的。我被責打,
因為我最頑皮,到處亂闖,有一次,從一個洞中跌了出去,被拉了回來,受到了責打,我就帶
著二十隻老鼠。順著那水一直向前爬行,我第一次感到我不是在一個狹窄的地道中,第一次聽
到許多古古怪怪的聲音,也第一次摸到了一種粗糙的東西,我想。那是樹。」
  木蘭花靜靜地聽著,那瞎子又道:「我們這些人,每當感到乏力時,就在石上舔著,石上有
一種味道很好的粉,舔了就會好過些。」
  安妮低聲道:「蘭花姐,那是硝鹽。」
  木蘭花直了直身子。
  安妮又道:「蘭花姐,照這樣看來,這些人一直不知道宮殿已被湮沒了,他們還在地道中生
活著,一代一代傳下去,傳了幾百年。」
  木蘭花道:「可能已有一千年了!」
  安妮用奇怪的眼光,望著木蘭花,木蘭花道:「我查過歷史,在緬甸北部,曾經有好幾個王
朝建立過,在公元七五零年左右。緬甸的曼努興王朝,盛極一時,建有巨大的宮殿,但過不多
久,就因為戰爭,而被消滅了,其後,便再也沒有人提起過他們。」
  安妮也顯得興奮起來,她揮著手,道:「蘭花姐,舉世著名的吳呀窟,是整座城市,都被埋
在叢林之中,直到最近,才被發現。一座城市,尚且會被埋在叢林中,何況是一座宮殿,看來
,他所說的是真的,只不過那宮殿中還有人活著。那太不可思議了!」
  那瞎子的神情,也顯得十分激動,道:「你們相信我的話了?」
  木蘭花道:「是的,我們有理由相信你的話,但是我想,我們難得對你有什麼幫助,就算真
有一座那樣的宮殿在叢林之中,也不是我們的力量所能發現的!」
  那瞎子站了起來,失望地叫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蘭花小姐,我聽過許多你的事,你
幾乎是做任何事都可以成功的!」
  木蘭花搖頭道:「不。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做任何事都可以成功的,你想想,你根本不知道
你從哪一個方向來,你只是誤打誤撞,到了紅巴鎮,如果要找你來的地方,得搜索好幾千平方
哩的原始叢林和山谷,那便是有政府予以支持。也難以做到這一點!」
  那瞎子低下頭去,顯出很難過的神情來。
  他慢慢地坐了下來,道:「這樣說來,他們––他們只好仍然在地道中和老鼠為伍了,他們
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什麼情形?」
  木蘭花道:「你離開那裡,也已經有幾十年了,他們或許早已死了。」
  「不!」那瞎子突然叫了起來「照你剛才所說,我們既然已在那地道中生活了幾百年,甚
至是一千年,那他們現在一定也還在。」
  木蘭花望著黑暗的窗外,半晌不出聲。
  安妮用焦切的眼光,望著木蘭花,希望木蘭花作出肯定的答覆來,但是在過了好一會之後
,木蘭花還是搖了搖頭。
  木蘭花只是搖了搖頭,還未曾出聲,可是那瞎子的感覺,實在太靈敏了,他竟已覺出木蘭
花在搖頭,而且,也知道木蘭花搖頭的意思。
  他立時道:「蘭花小姐,你不能幫助我們?」
  木蘭花道:「可以的,我可以寫信給聯合國的人權組織,要聯合國和緬甸政府注意這件事,
我將齊密教授的著作呈上去,在現代,還有人生活在那樣可怕的情形下,這是人類的恥辱,聯
合國人權組織定會採取行動的,他們的力量大,會有辦法。」
  那瞎子呆了半晌,木蘭花又道:「可能聯合國方面會要你去作證,所以你不論轉移到哪個城
市去表演,都請留一個地址給我。」
  那瞎子嘆了一聲,他沒有多說什麼,站了起來,慢慢地向外,走了出去,木蘭花道:「讓我
送你回酒店去,好不好?」
  「不必了」那瞎子的聲音很黯然「我想一個人獨自走走,在我來說,黑夜和白天是完全一
樣的,我可以走得回去!」
  他推開門,點著籐杖,穿過了花園,推開了鐵門,沒入了黑暗之中,眼看著他漸漸走遠了
,安妮才道:「蘭花姐,為什麼你不答應他?」
  木蘭花緩緩轉過身來,道:「安妮,你不要看是一座宮殿,但如果要尋找起來的話,只怕和
找一枚針,不會有多大的差別!」
  「那怎麼會?」安妮立即表示反對「紅巴鎮是中心,我們並不是沒有範圍的。」
  「雖然是有,但是你得算算,他當日在離開那座宮殿之後,行進了多少裡?我已經算過了
,我估算他大約走了十五天。」
  「他每天能走多少哩?」
  「那很難說。算它二十哩,十五天就是三百哩,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從哪一個方向來,也就
是說,要南、北、東、西,搜索六百哩見方的地方,安妮,那是三萬六千平方哩,你想想,什
麼人有力量在那樣大的土地上去尋找一座可能完全埋沒在森林中的宮殿?」
  安妮聽得皺起了眉,一聲也不出。
  過了好一會,她才道:「蘭花姐,你剛才提到過曼努輿王朝曾在緬北建造宮殿,難道就一點
資料也找不出來了麼?」
  木蘭花攤了攤手,道:「如果要在那方面找資料的話,那更加渺茫了。現在我們唯一的線索
,是有一條河經過那宮殿。」
  安妮道:「是啊!」
  木蘭花拍了拍安妮的肩頭,道:「可是安妮,你別忘記,在那地區,有著上萬條小河,而且
那條小河,極可能是地下水?」
  安妮嘆了一聲,道:「照你這樣說來,我們簡直不能做什麼了?」
  「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提請聯合國,再由聯合國請緬甸政府注意這種事,我看,目前我們
只能夠這樣做了!」木蘭花伸了一個懶腰,才說道:「睡吧!」
  安妮的神情很快樂,但是她也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天,木蘭花將一切資料整理了一下,再加上她自己的意見,然後,寄到聯合國去,等
到那一切資料寄出之後,時間一直在過去。
  她們接到那瞎子從東京寄來的明信片,從夏威夷寄來的明信片,從曼谷寄來的明信片。等
到木蘭花收到那瞎子自仰光寄來的明信片時,已是兩個月以後的事了。
  但是聯合國方面,卻是寄來了一張收到資料的收條,就音訊全無了。
  那一天,陽光明媚,木蘭花和安妮正在用早點,穆秀珍突然大叫大嚷,奔了進來,身子重
重地往沙發上一倒,道:「悶死了!可有什麼新鮮事?」
  木蘭花立時回了她一句,道:「太陽之下無新鮮事。」
  安妮的心中一動,她也連忙道:「可是在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可能有新鮮事。」
  穆秀珍瞪大了眼,道:「什麼意思?」
  安妮望了木蘭花一眼,她看到木蘭花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道:「秀珍姐,有一件很奇怪的
事,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
  穆秀珍直跳了起來,道:「快說!快說!」
  安妮道:「秀珍姐,你信不信在一座湮沒了將近一千年的宮殿中,還有人活著?」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別胡說了!」
  木蘭花卻道:「不是一個人,假定他們原來是一個家族,有男有女,一直生活在那座宮殿的
地道之中,那麼。他們是可以延續生命,一代代的傳下來的。」
  「他們吃什麼?」穆秀珍問。
  「吃老鼠。」安妮回答著。
  穆秀珍想要哈哈大笑,可是,她卻看到木蘭花和安妮兩人的神色很嚴肅,不像是和她在開
玩笑,她也不禁楞了一楞,道:「有這樣的事?」
  「有這個可能,因為我們遇到了這樣的一個人,他自稱是從那座宮殿中逃出來的。」木蘭
花將那瞎子的事,說了一遍。
  穆秀珍不禁聽得呆了,等到木蘭花說完,她不禁大聲埋怨道:「你們兩人也真是,那樣稀奇
古怪的事,怎麼早不講給我聽。」
  木蘭花笑道:「講給你聽有什麼用?」
  「怎麼沒有用?我們連那非洲的獵頭族人的禁地都去過,難道不能到那地方去探險?去,
我們立時準備一下,就可以動身了!」
  木蘭花也不阻止她,她只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拿起報紙來,懶洋洋地道:「你去吧,什麼
時候啟程,和我說一聲。」
  穆秀珍來到了木蘭花的面前,一伸手,搶走了她面前的報紙,道:「蘭花姐,為什麼不能去
,你倒說點理由來聽聽。」
  「問安妮吧」木蘭花說「我懶得再講一遍了。」
  穆秀珍立時轉頭,向安妮望了過去,安妮便將木蘭花所說。不能找到那座宮殿的原因,講
了一遍,穆秀珍一面聽著,一面來回走動著。
  木蘭花望著穆秀珍,微笑著,道:「那一帶地方,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只有極少數未開化的
苗人和搖人,居住在小平原上,那是無法進入的一個地區。」
  穆秀珍道:「我們可以慢慢來,先弄一架小飛機,在那地區的上空檢查,將那些地方,拍成
一幅一幅的照片,來作研究!」
  「是啊。這是一個辦法,但是這都不是你我能夠進行的事,我們應該將這件事,讓給緬甸
政府去做,他們若是不感興趣,我們也沒有辦法。」
  穆秀珍唉聲嘆氣,和安妮又討論了好一會。
  她和安妮兩人,都討論得很熱烈,但是木蘭花的態度,始終很冷淡,一直到了中午,木蘭
花的態度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穆秀珍在午飯後離去,下午,她又來了。
  她照例又是大叫大嚷著走進來的,這一次,她還揮著手,道:「有辦法了。蘭花姐,這一次
,真的有辦法了。一點不假!」
  木蘭花不禁笑了起來,道:「如果是真的有辦法了,那自然一點也不會假了!」
  穆秀珍瞪著眼,道:「你別向我潑冷水,我和雲四風說過了,他說,他在一個月前,剛從泰
國調了一個規模龐大的伐木工程隊到緬甸去。」
  「哦?」木蘭花似乎也提起了興趣。
  「自然是,那伐木工程隊有兩百多人,還有最新型的機械,和四架直升機,兩架運輸機,
你猜他們駐紮在什麼地方?」
  木蘭花場了揚眉,道:「紅巴?」
  「那倒不是」穆秀珍說「但是也不太遠了,離紅巴只有很短的距離,一個叫孟波克的地方
。」
  「孟波克」木蘭花立時道:「在紅巴以南,大約九十公里。那也是一個很小的小鎮,為什麼
要派那麼龐大的工程隊前去?」
  穆秀珍洋洋得意起來,道:「四風說,探測隊勘探的結果,在那地區。發現了許多木質特別
結實的紅檜樹,極有價值。」
  木蘭花站了起來。背負著手。緩緩踱著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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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1 15:38: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安妮和穆秀珍兩人,互望了一眼,都笑了起來,因為木蘭花背負著手在踱步,那表示她已
經開始在考慮這件事情了!
  而木蘭花只要一開始考慮一件事,便很少肯半途而廢的。木蘭花足足踱了十分鐘之多,道
:「如果是那樣,我可以去看看。」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一聽,都大吃一驚,道:「蘭花姐,你講錯了吧,應該是我們去看看。」
  木蘭花笑道:「你們去看什麼?是不是能找到這座宮殿,希望簡直渺茫之極,還是我一個人
前去的好,你們在這裡都有事做!」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顯然都料不到會有那樣的結果,一時之間。她們都呆住了出聲不得。
  木蘭花拍了拍穆秀珍的肩頭,道:「你還呆坐著幹什麼?」
  穆秀珍苦笑道:「我幹什麼啊?」
  「替我問四風要一張證明書,那工程隊一定是受四風的企業組織所控制的,叫他要派我去
擔任這個伐木工程隊的地理顧問。」
  穆秀珍扁起了嘴,道:「你夠資格麼?」
  「我相信可以應付,而且,我對於各種木材的知識,也堪稱豐富,大約是可以稱職的,問
題是四風是不是肯派我去而已。」木蘭花笑著回答。
  穆秀珍嘆了一聲,道:「蘭花姐,你––你太自私了!」
  木蘭花皺著眉,道:「這是一個長期性的工作,秀珍,我去了之後,只要事情稍有眉目,一
定會來叫你們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安妮道:「可是我一個人––」
  木蘭花道:「你常說,你已不是小孩子!」
  木蘭花只說了一句話,安妮便已經無法再說下去了,她只好哼了一聲,木蘭花道:「走,我
這個顧問,總得去見見董事長!」
  木蘭花是在第四天早上上機飛往仰光的。
  一切手續全都辦妥了,雲四風已通知了在緬甸的伐木工程總公司集團,委派了一名地理顧
問,去參加孟波克探伐隊的工作。
  木蘭花一在仰光下機,就曾受到隆重的招待,然後,她將自己駕機,到孟波克去,到了孟
波克,自然又會有人歡迎她的。
  木蘭花的旅程十分順利,在仰光,她逗留了兩天,就駕著飛機向北飛,她必須在密支那補
充燃料,才能繼續向前飛行。
  當木蘭花在仰光起飛之前,她和那瞎子見了一次面。她告訴那瞎子,聯合國方面,音訊全
無,現在。她去碰碰運氣。
  雖然她一再向那瞎子強調,憑私人的力量,要發現那座宮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那
瞎子的臉上,還是顯出興奮的神色來。
  而在她和那瞎子分手之前,她向那瞎子提出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她問道:「你是在地道
中出世的,那麼,當你出了地道之後,對太陽一定極其敏感的了,是不是那樣?」
  「是」那瞎子回答。「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敢直接暴露在陽光之下。」
  「那麼,你在逃出達華拉宮的時候,陽光一定替你造成極新奇的感覺了?」
  「那簡直是可怕的感覺,像是有火逼近過來一樣?」
  木蘭花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行了,那麼你告訴我,你可還記得,你在吃那十七隻老鼠
的旅程中,一個固定的時候,你感到陽光在烤炙你的什麼地方?」
  「面部。」那瞎子說。
  「你肯定是面部?」
  「是的,那造成了我極大的驚恐,我至今還記得。」
  木蘭花又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你應該是從紅巴的西面來的,你向東走,所以每天
早上太陽一升起,便曬到了你的臉。」
  那瞎子呆了半晌,道:「應該是那樣。」
  木蘭花最後道:「再見,如果我有了頭緒,我會立刻派人來通知你的。」
  那瞎子說了很多感謝的話。木蘭花在駕機飛往密支那的時候,她在想,有了瞎子的那句話
,搜索的範圍,就可以小得多了。
  她不必圍著紅巴鎮四面尋找,只消沿紅巴鎮向西,飛行不超過三百哩就可以了。木蘭花在
密支那停了幾小時,當晚直飛孟波克。
  孟波克是一個很小的小市鎮,在萬山千嶺之間,有一條清澈的河流,流過鎮旁,飛機場也
是伐木隊在河邊的平地上臨時開出來的,不是有著卓越駕駛技巧的人,根本不可能在那樣的地
方降落。
  伐木隊的活動房屋,就排列在河邊,為了歡迎木蘭花的前來,房屋上全綴滿了電燈,那是
伐木隊自己的發電機所發的電。
  當木蘭花的飛機降落之後,一個身形高大,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首先迎了上來,木蘭花
跳下機艙,他就迎了上來。
  木蘭花和他熱烈地握著手,道:「你一定是溫隊長了?謝謝你對我的歡迎。」
  溫隊長豪爽地笑了起來,道:「你是我們隊中唯一的女隊員,我們是真正表示歡迎!」
  木蘭花跟著隊長向前走著,一大群伐木工人圍了上來,爭著看木蘭花,每一個人的臉上,
都顯出十分好奇的神色來。
  他們自然是在奇怪,何以像木蘭花那樣年輕貌美的小姐,會到這種人跡罕至的蠻荒地方來
,但是他們也豪爽地表示了他們的歡迎。
  木蘭花獨自住一幢小小的活動房屋,自然比不上在家中舒服,但是卻也設備相當好了。然
而木蘭花幾乎一晚都沒有睡。
  吵得她不能睡的,是各種各樣,大大小小,撞到紗窗的昆蟲,那些奇形怪狀的昆蟲的眼睛
,在黑暗中閃耀著難看的光芒。
  木蘭花直到天亮,才蒙著頭睡著了。
  然而,她並沒有睡了多久,伐木工人就開工了,各種各樣機械的吵聲、車聲,又使她醒了
過來。等到伐木工人全走了,她又睡著了。
  木蘭花睡到中午時分才起來,她才走出屋子,就看到溫隊長和工程師坐著吉普車,駛了過
來,溫隊長向她揮手道:「還過得慣麼?」
  「很好」木蘭花揉著頭髮「溫隊長,我想你已知道,有一架飛機,是供我特別使用的,那
就是我昨天飛來的那架。」
  「自然,我知道。」溫隊長回答。
  工程師也道:「我們的工作人員已檢查過這架飛機,一切全很好。」
  「謝謝你。」木蘭花笑著回答。
  「那麼,要不要先去看看我們的工地?」溫隊長問。
  木蘭花萬里迢迢趕了來,自然不是為了看伐木的工地,但是她還是很有興趣地道:「好,我
們一起去看看工地,我還未曾見識過!」
  「上車來!」溫隊長大聲叫著。
  木蘭花跳上了車,吉普車轉了一個彎,衝向一座房屋,溫隊長大聲道:「三份午餐!」
  一個中年廚子,捧著三個紙包走了出來,將紙包放在木蘭花的身邊,溫隊長道:「這就是我
們的午餐,可以在車上吃,也可以到了工地再吃。」
  「是什麼?」木蘭花問。
  「好吃極了,將肉攪碎了,和米一起放在竹筒裡蒸,這是泰國、緬甸、越南一帶的人,最
喜歡吃的,又香又熱,可口之極!」溫隊長說。
  木蘭花打開了一隻紙袋,裡面是一個竹筒,果然香味撲鼻,儘管吉普車顛動得極厲害,她
還是很快將一筒飯吃完了。
  而那時,車也已來到伐木的工地了。
  木蘭花首先看到兩輛巨大的伐木聯合操縱機,機器前的電鋸,發出驚人的噪聲,一株又一
株巨大的紅檜樹,倒了下來。
  兩旁的小鋸又將樹幹的枝節鋸去,大段大段的樹木,經過機器的方孔,等到排列在運輪帶
上時,已然是整齊的方木了。
  一大批一大批的方木,由拖曳車拉到河邊。順流放下去,工地上的人並不多,但是卻熱鬧
得講每一句話。都得提高聲音。
  木蘭花在工地上消磨了一個下午。
  第二天早上,木蘭花就駕著飛機出發了,她飛到紅巴鎮的上空,然後再向前飛,這種小型
飛機,本來是不適宜長途飛行的。但是這架飛機,早在木蘭花還未曾到達仰光的時候,便經過
特別的改裝,它儲存的燃料,可以供木蘭花飛行得很遠。
  木蘭花在飛離紅巴,轉而向西之後,降低了高度,有時,她幾乎是貼著樹梢飛過去的。但
是不管是高也好,低也好,她一直飛出了將近兩百哩,向下看去,所看到的,只是莽莽蒼蒼的
森林。
  她一共看到了七個村子,每一個村子,只不過十來幢竹子建成的屋子,村子大都是在河邊
,除了那七個小村子之外,只見森林。
  木蘭花飛過了兩個山峰,在那兩個山峰之間,是一個峽谷,有一道湍急的河流,流過峽谷
,河流兩旁的地勢倒相當平坦。
  木蘭花試著低飛,然後她降落在那個峽谷中。
  她出了飛機。用望遠鏡觀察著四周圍的地形,一方面在設想著。
  她想,那瞎子的聽覺,極其靈敏,那條湍急的河流,河水發出嘩嘩的聲響,可能將傍徨無
主的「瞎狼童」,吸引到這河流來的。而沿著這條河向前走,的確是可以直通紅巴鎮的。
  木蘭花又打開了地圖,那條河向西去,直通到幾百哩之外,木蘭花用的地圖,已經是十分
詳細的了,但是也不知道這條河的源頭在哪裡。
  木蘭花取出一竹筒米來,燃著了一堆篝火,將竹筒放在火中烤著,她享受了一餐又香又熱
的飯,然後,她又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四周圍靜得出奇,許多美麗的鳥,就在她的身邊跳來跳去,一點也不怕人,簡直就像是身
在仙境一樣。
  木蘭花用飯粒逗引著那些鳥兒,鳥兒完全繞著她飛來飛去。四周寧靜得如同世外桃源一樣
,木蘭花真想在河灘細軟的草地上躺下來好好地睡一覺。
  她休息了很久,才向飛機走去,當她走近飛機的時候,她看到河邊的蘆葦叢,突然有好幾
簇蘆葦。正在劇烈地搖動著。
  而這時,清澈的河水,只揚起微微的波浪,絕沒有什麼強風,足以令得那些蘆葦搖動得如
此厲害的,木蘭花略呆了一呆,她幾乎立即可以肯定,蘆葦叢中有人!
  而木蘭花幾乎也沒有多考慮什麼,她立時向那幾簇蘆葦,走了過去。木蘭花並不怕有人,
相反地,她還極希望和當地的土人接觸。
  因為她現在,雖然己肯定了當年那個「瞎狼童」行走的方向,而斷定那座迷失了的古宮,
是在西面,但是她所知的資料,卻實在太少了。
  而這裡的居民,卻是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裡的,他們多少可以知道一些有關那宮殿的事,和
他們接觸,自然是一種很有用的事。
  而且,木蘭花也知道,這裡一帶的居民,雖然遠離文明世界。但卻是十分純樸和順的,只
要和他們打上了交道,他們一定會盡自己所知告訴她的。
  所以木蘭花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去,她一面向前走,一面微笑著,當她漸漸走近的時候,她
試用緬北的一種語言;高聲叫道:「請出來。我們是朋友。」
  木蘭花自然知道,這一帶,由於交通不便,村落和村落之間,幾乎沒有什麼來往,是以每
一個村之間的語言,幾乎全是不同的。
  但是木蘭花卻希望,自己所叫的話,能被躲在蘆葦叢中的人聽得懂,是以她大聲叫著,向
前走去。可是,一直到她來到了離那幾簇蘆葦,只有二十來碼遠近處時。蘆葦叢中,仍然沒有
什麼反應。
  當她停下來的那一剎間,她倒也不是覺得事情有什麼可疑之處,她只不過是停下來想一想
,如何才能使他們現身,和自己做朋友,如何才能表示自己到這裡來,是一點惡意也沒有的。
  可是,就在她剛一停下來之際,她突然聽到了在蘆葦叢中,傳來了「卡」地一聲響,那一
下聲紳,令得木蘭花突然吃了一驚!
  那是槍栓拉動的聲音!
  木蘭花不但可以肯定這一點。而且,她還立時可以辨認得出,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曾
被普遍使用的一種古老式步槍所發出來的聲響!
  在那一剎間,木蘭花的緊張實在是難以言喻,因為那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周圍
的環境是如此之平和,簡直和世外桃源一樣!
  但是她卻聽到了步槍在放射前的聲響!
  木蘭花只遲疑了極短的時間,幾乎連十分之一秒也不到。她的身子立時向下伏去,而在她
剛一向下伏去之際,槍聲響了!
  那「砰」地一下槍響,和子彈劃過時尖銳的呼嘯聲,在那樣寧靜的環境中聽來,刺耳之極
,所有的鳥兒,一起振翅,飛了起來。
  木蘭花在剎那間,心中也是疑惑到了極點!
  在這種地方,誰會向她射擊呢?
  那一下槍響,射出的子彈,就在木蘭花身上不遠處,掠了過去,若不是木蘭花及時伏下身
子的話,她一定已被那顆子彈射中了!
  木蘭花幾乎立時便決定,她要假裝中了槍。
  她只有假裝中了槍,才能使躲在蘆葦叢中,向她發冷槍的人走出來。是以她身子半滾了滾
,便伏在地下,一動也不動。
  當她伏在地上的時候,她一面以耳貼地,傾聽著動靜,一面半睜著眼,向前望去,她等了
不到半分鐘,便聽到了一種很沉重的步聲。
  接看,她看到,在三簇相距很近的蘆葦叢中,各自走出一個人來,當那三個人漸漸接近她
的時候,木蘭花驚訝地幾乎叫了出來!
  陽光很明媚,視野也很遠,木蘭花自知,是絕不會將眼前發生的任何情形看錯的,可是當
她看清那三個向她走來的人時,她仍然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那是三個現在已不可能存在的人!
  那是三個穿著制服的日本皇軍!
  一點也不錯,那是三個日本軍人,走在最前面的那個,手中持著步槍,剛才的那一搶,可
能就是他發射的,他像是一個軍官。
  還有兩個日軍,跟在那軍官的後面。
  那軍官還穿著一雙十分殘舊的皮靴,是以他的腳步聲,聽來十分沉重,他們三個人身上的
軍服,都殘舊不堪,皮帶上全是裂縫。
  木蘭花像是感到時光忽然向後倒退了二十幾年一樣!
  木蘭花的心中儘管奇怪,可是她仍然伏著不動,向她走來的三個人,手中全有步槍,他們
剛才已發射一槍,如果他們發現她並未受傷的話。他們自然會毫不猶豫地發射第二槍,所以木
蘭花引他們走到近前來,才設法對付他們。
  那三個日軍,在走向前之際,態度十分謹慎,但是當他們漸漸接近木蘭花的時候,由於木
蘭花一直伏著不動,他們開始鬆懈起來。
  其中一個日軍道:「大佐你已經射死了她!」
  木蘭花精通日語,她聽出那名日軍的口音中,帶著濃厚的九州口音,莫非,木蘭花心中的
好奇心更甚了,因為她聽得那日軍稱呼那軍官為「大佐」,大佐在日軍中是一個很高的官銜了!
  那大佐低聲喝了一句,道:「不要你多說,你們過去,看她駕來的那架飛機!」
  那兩個日軍答應了一擊,將步槍掛上肩上,出步向前,奔了過去,當他們在木蘭花的身邊
奔過的時候,木蘭花仍然伏著不動。
  但是木蘭花已注意到,那兩個日軍,腳上所穿的,卻全是草鞋,當那兩個日軍向前奔去之
際,木蘭花看到大佐仍然在向她走來。
  只有大佐一個人,那更容易對付了!
  木蘭花仍然一動不動地伏著,等那大佐來到了她的身前,突然伸腳,向她踢來。大佐顯然
是想將木蘭花踢得翻轉身來,看看她究竟是死了,還是只受了傷!
  可是木蘭花的動作,卻快捷得無與倫比,大佐的腳才揚起來,木蘭花的右手也已揚起,托
住了大佐的皮靴,用力向上一抬。
  大佐的身子立時站立不穩,他發出了一聲怪叫,身子仰後便倒,木蘭花已一躍而起,不等
大佐有機會站起來,她一腳已踢向大佐的頭際。
  那一腳,將大佐踢得打了兩個滾,他怒吼著,跳了起來,這時,那兩個奔向飛機的日軍,
還未曾奔到,聽到了聲響,也一起轉頭奔了回來。
  那大佐一站了起來之後,橫起手中的步槍,便向木蘭花掃了過來,木蘭花雙手抓住了槍桿
,用力一揮,將那大佐揮得一個踉蹌。
  然後,她刁住了大佐的手腕,身子一矮一挺,已將那大佐整個人都翻了起來,重重仆跌在
地上。
  木蘭花所用的,全是第一流高超的柔道手法,那大佐在地上一個翻滾,又跳了起來,可是
木蘭花一腳踢向他的手腕。
  那一腳,令得大佐又發出了一下怪叫聲來,鬆開了手中的步槍,木蘭花不等他有機會反攻
,便一屈手背,手肘撞在他的頭頂上。
  那一連串的進攻,快得出奇,大佐的頭頂上,被木蘭花的手肘重重撞了一下,他已處在半
昏迷狀態之中了,木蘭花抓住了他身上的皮帶,將他直提了起來,摸出他身邊的一把匕首,抵
在他的脅下,又扭轉了他的手背,使他難以掙扎。
  那兩個向前奔來的日軍,一看到這種情形,全都呆呆地站立著,木蘭花喝道:「放下你們手
中的槍,照我的命令去做。」
  那兩個日軍猶豫著,木蘭花又大喝一聲,道:「快放下槍!」
  被木蘭花制住的大佐,這時也清醒了起來,他卻發出了狼皋,叫道:「射擊!射擊!你們難
道不是軍人麼?」
  那兩個日軍臉上願出十分尷尬的神情來,木蘭花看到他們那樣情形,還當他們是為了怕犧
牲他們的長官,所以才感到為難。
  可是接下來,那兩個日軍所說的話,卻令得木蘭花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那兩個日軍道:「
大佐,我們是軍人,可是我們早已沒有了子彈!」
  在木蘭花的大笑聲中,大佐怒吼著,道:「你們洩露了軍事秘密。應該處死!」
  大佐那樣地吼叫著。在木蘭花聽來,更覺得好笑,可是那兩個日軍,卻十分害怕,立時變
得神色蒼白,身子也發起抖來。
  木蘭花停止了笑聲:大聲喝道:「好了,你們三個人究竟是在玩什麼把戲?是在演話劇麼?」
  木蘭花一面說,一方用力一推,將大佐推得向前,跌出了幾步,仆倒在地上,大佐立時站
了起來,厲聲道:「我們是在為神聖的天皇而戰!」
  木蘭花望著那大佐,他的年紀已經很不輕了。大約已超過了五十歲,他的神情十分莊嚴,
但是聽得他那樣說,木蘭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木蘭花自然已可以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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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位大佐,以及那兩個日軍,自然是真正的日本軍人,他們一定是當年日軍大舉南進時軍
隊中的成員,一直留在這裡。
  而由於這裡和外界,幾乎沒有任何接觸,是以他們也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像這
樣的日本軍人,在南洋各地,在馬來西亞的叢林中,都曾經發現過,倒也不是什麼新奇的事了。
  木蘭花一面笑著,一面說道:「你們總共多少人?」
  大佐瞪視著木蘭花,他仍然充滿了敵意。
  木蘭花笑著,道:「大佐,你難道不奇怪,何以二十多年了,你未曾接到新的命令,何以你
的上級,不和你作任何聯絡?」
  大佐「哼」地一聲,道:「我是奉命獨立行動!」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戰爭早已過去了!」
  大佐顯出了極高興的神色來,高聲叫道:「天皇萬歲,我們終於戰勝了!天皇的軍隊,已佔
領了整個世界,對不對?」
  他一面說著,一面甚至手舞足蹈起來。
  木蘭花望著他,心中覺得他可憐,又覺得他可笑,她道:「和你想像的恰好相反,日本徹底
戰敗了,那是一九四五年的事。」
  大佐怒道:「胡說,皇軍是不敗的。」
  木蘭花道:「戰敗了!但是經過二十多年的努力,日本現在倒又開始復興了,我也不想和你
多說,我可以帶你們離開這裡––」
  木蘭花的話還未曾講完,大佐已怒道:「你想引誘一個軍官離開他的崗位,你一定是敵方派
來的間諜,我要審問你。」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大佐,你憑什麼審問我啊?憑三支步槍,其中有兩支是早已沒有了
子彈的,你的那支步槍,是不是還有子彈,都大有疑問啦!」
  大佐的神情,多少有點尷尬,那兩個日軍中的一個忽然道:「大佐。或者她講的話是對的,
何以我們那麼久沒有接到任何命令?」
  「胡說!胡說!」大佐狠狠地頓著腳。
  木蘭花笑著,搖了搖頭,戰爭造成了各種各樣的狂人。大佐自然是形形式式的戰爭狂人之
一。木蘭花道:「你不願意跟我去。那也由你,但是你不妨到離這裡不遠的紅巴鎮去走一趟,到
了那裡之後,你就可以知道世界上現在的情形是怎樣的了!」
  大佐以莊嚴的聲音道:「我不能離開崗位。」
  木蘭花向那兩個日軍望去,大佐極其敏感,道:「他們也不能!」
  木蘭花攤了攤手,道:「隨便你們,我想,你們早已沒有什麼收音機設備了,是不是?我可
以送一具收音機給你們。」
  大佐立時現出十分高興的神氣來,道:「那太好了,我們的通訊工具損壞了一些,由於沒有
新的配件,是以不能使用。」
  木蘭花緩緩地向後退開去,她在退到了大佐的那把步槍旁邊時,一腳將那支步槍,踢到了
河中,然後她道:「你們中任何一人跟我來取收音機。」
  大佐立時向前走來,木蘭花的心中,仍然未曾放鬆提防,雖然她心中對這三個日軍,覺得
十分可憐,他們一生中的一大半光陰,就那樣糊里糊塗地過去了,他們停頓了二十多年,他們
就算離去。是不是能適應現代社會的生活,還真有疑問!
  木蘭花來到了飛機旁,她命令大佐站在離飛機十來碼處,然後,她迅速地上了飛機,取了
一具收音機,下了飛機,將收音機交給大佐。
  當大佐將那具收音機接在手中時,他的臉上,現出極其驚訝的神色來,扭動著,傾聽著,
木蘭花道:「這是貴國最近的出品。」
  大佐有點迷惑地抬起頭來,道:「這––太令人難以相信了,我,宮木大佐,第七通信兵團
的副司令,竟然會不明白這具收音機的結構。」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宮木先生,因為你在叢林中渡過了二十多年,
你可以費一些時間去瞭解這一切的。」
  木蘭花知道。她暫時是不容易使得宮木相信世界時勢已經起了那麼大的變化的,她希望宮
木在有了這具收音機之後,慢慢改變他的看法。
  而她也不準備向宮木多說什麼,她不能在這裡耽擱得太久,她必須回去了,她在這裡,浪
費的時間,已經太多了!
  當她又登上飛機的時候,宮木仍然在撥弄著那其收音機,而那兩個日軍,也已來到了宮木
的身前,一個日軍道:「大佐,如果戰爭早已結束,我們以前發現的那些珍寶,不是可以使我們
成為富翁丁麼?」
  宮木一瞪眼,叱道:「胡說,我們應該呈報上去!」
  另一個日軍道:「如果我們戰敗。軍本部也早已不存在了,我們向誰呈報?大佐,那應該是
屬於我們的,我看從來也不曾有人知道,在叢林之中,會有一座那樣宏偉的宮殿存在––」
  當他們開始談話,提及「珍寶」的時候。木蘭花的心中,已經陡地一動,因為在叢林之中
,是不可能有什麼珍寶的,除非有一處特別的地方。
  而接著,她又聽得那日軍講出了「宏偉的宮殿」時,木蘭花的心中,不禁一陣大喜,她實
在想不到,自己竟有那樣的好運氣!
  宮木和他的兩個士兵,在叢林中生活了二十多年,他們的活動範圍,不出叢林之外,那麼
,他們自然有可能,早已發現了那座宮殿!
  她一聽得那日軍這樣說,連忙轉過身來,問道:「你們在叢林中,發現了一座宮殿?」
  宮木瞪大著眼,望著那日軍,看他的身子,本來像是要狠狠叱責那日軍的,可是木蘭花一
說了那句話,他們三人在互望了一眼。宮木卻不再出聲了,退了片刻,才聽得宮木道:「你在說
什麼?宮殿,什麼宮殿?我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木蘭花的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道:「一座宏偉的宮殿,在叢林中,那可能是八百
年以前的建築。裡面有不少珍寶,我就是為這座宮殿而來的,你們已經發現了它,是不是?」
  宮木和那兩個日軍的神情,登時變得十分緊張,那兩個日軍向後退了兩步,宮木道:「我不
知道你在講些什麼,這裡沒有宮殿!」
  木蘭花從機艙上跳了下來,她用十分誠懇的聲音道:「聽著,你們對我講實話,那是有好處
的,要知道,戰爭雖然已過去了很久,但是你們現在仍然是軍人的身份,你們一定會成為所在
國的囚犯,除非有特殊的理由,使所在國赦免你們!」
  宮木冷冷地道:「我們要繼續作戰,流到最後一滴血。」
  木蘭花的涵養功夫真是到家,換了任何人。對於那樣冥頑不靈的人,都不免要怒氣衝天的
了,但是木蘭花卻道:「宮木先生,只要得到當地政府的赦免,你們仍可以恢復平民的身份,你
們發現的寶藏,一定十分驚人,只要所在國政府給極小部份,作為你們的酬勞你們就可以回國
去安享餘年了!」
  宮木仍然搖著頭。道:「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木蘭花轉過頭去,望著剛才在話中提及「那座宮殿」的那個日軍,道:「你呢?難道你也不
明白,我是在說什麼?」
  那日軍嘴唇動著,看來他想說什麼。
  可是,當他望了宮木一眼之後,他的臉上,現出了駭然的神色來,懾孺說了一句。道:「我
––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木蘭花冷笑了一聲,她知道,日本軍人的服從性,使那兩個日軍,對於宮木的決定,不敢
作絲毫的違抗。
  而木蘭花自然不肯放棄那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在眼前的情形下,只要他們三個人中的
任何一個肯帶路,那麼她今天就可以看到那座宮殿了!
  她也知道,只要令宮木大佐的權威消失,她就可以不用費什麼事,就可以在那兩個日軍的
口中,探出實在情形來的。
  木蘭花一面冷笑著,一面望著宮木,道:「你要是不讓他們說,那你是自討苦吃!」
  宮木突然大叫一聲,揚起左手,身子向前撲了過來。然而,還不等他撲到身前,木蘭花已
經條地掣出了她的麻醉槍來。
  木蘭花特製的麻醉槍,在外形上看來,和普通的手槍是完全一樣的,宮木一看到木蘭花掣
槍在手,他便陡地呆了一呆。
  就在那一呆間,木蘭花已扳動了槍掣。
  「嗤」地一聲晌,一枝麻醉針,射在宮木的胸前,宮木低頭看了一看,他看備自己的胸前
,插著一枚針,然而,他卻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在低頭一看之後,又抬起了頭來。
  就在他抬起頭來的那一剎間,他的身子一幌,砰地一聲,跌倒在地上。那兩個日軍瞪大了
眼,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木蘭花將手中的麻醉槍輕輕向上一拋,又接在手中,對那兩個日軍說道:「你們兩人,叫什
麼名字?」
  那兩個日軍一起指著宮木大佐,道:「他––他––」
  木蘭花臉色一沉,道:「不必理會他,我問你們,叫什麼名字!」
  木蘭花沉聲一呼喝,那兩個日軍便一起站直了身子,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來,一個道:「小澤
吉源!」另一個道:「太倉一郎。」
  木蘭花望了他們片刻,叫著他們的名字,道:「戰爭早已過去了,你們的家人,你們的國家
,再也不是只能在夢中想想,而且可以實際接觸的!」
  太倉和小澤兩人,都不由自主嘆了一聲。
  木蘭花又道:「而且,照我剛才所說的話去做,你們的下半世,還可以生活得十分好,我要
找那座宮殿,絕不是為了宮殿中的珍寶,而是另有目的,你們兩人,有誰不願意帶我去的,宮
木大佐,就是榜樣!」
  小澤和太倉兩人,又向宮木望了一眼,滿面驚恐,齊聲道:「願意,願意。」
  木蘭花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事情總算是十分順利,她才開始第一天搜索,就已經知道那
座宮殿的所在了,她又道:「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小澤猶疑著,道:「可是,那宮殿離這裡很遠,從我們駐紮的地方開始,也得走上兩天,才
能夠到達,你––能在叢林中走動?」
  「當然可以!」木蘭花回答。
  但是,如果要兩天的時間才能到達,來回就得要四五天的時間,她自然需要和孟波克的伐
木隊聯絡一下,免得那裡以為她失了蹤。
  她吩咐小澤和太倉等著,她登上了飛機,用無線電和孟波克聯絡,告訴孟波克機場上的人
員,她會在五天後回來。
  然後,她和小澤、太倉三人,一起砍下了許多樹枝.蓋在飛機上,又命小澤和太倉抬著宮
木,他們一起循著河向前走去。
  他們走出了許裡,早已進入叢林之中,有一幅小小的空地,空地長滿了竹子,在一根竹竿
上,還飄著一面日本旗。
  在竹叢中。有兩間竹子搭成的屋子,小澤和太倉將宮木抬進了屋子,將他放在一張竹榻上
,轉過頭來道:「小姐,大佐死了麼?」
  「沒有,但他會昏迷十二小時。」
  小澤和太倉兩人,還是向宮木行了一個敬禮,口中喃喃有聲,也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那
自然是他們服從宮木的命令,實在太久了,是以對獨立自主的行動,多少有幾分恐懼之故。
  當他們離開那片竹林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了,木蘭花看著手錶,是下午四點鐘,他們一
直向叢林之中進發著。
  小澤和太倉兩人,毫無疑問地表現出,他們是叢林生活的專家,他們幾乎熟悉著這片叢林
中的每一吋土地,木蘭花可以絕不擔心地跟在他們後面走著,哪裡有水侄,哪裡看來是平地,
但其實是充滿了吸血水侄的泥漳,哪裡一棵樹是空心的,裡面有一窩毒蛇,他們兩人,都早已
知道提醒著木蘭花。
  而木蘭花也趁這個機會。將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的那種情形,大致上講給他們聽,當
小澤和太倉聽到那一切變化時,從他們臉上的神情看來,他們就像是聽著發生在別的星球上的
事情一樣。他們一面說,一面走著,也全然不覺寂寞。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木蘭花攜帶的強力電筒,也根本派不上用場,因為小澤和太倉在天還
未完全黑下來時,便一路在搜集著一種飽含樹脂的樹枝,天一黑,燃起那種樹枝來。發出的光
芒十分強烈,而且,從樹枝上冒出來的濃煙,還可以驅逐蚊吶。
  他們一直在向前走著,直到凌晨三時,小澤和太倉才停了下來。
  這時候,在他們的四周圍,全是黑壓壓的一片叢林,簡直如同在鬼域一樣。一停了下來,
就有一股陰森的氣氛,逼人而來。
  木蘭花看到他們兩人停了下來,就問道:「可是要休息一下。」
  太倉道:「我們得攀上樹去,這一帶的叢林之中,在天快亮時,有一種有毒的霧,自地面升
起,我們幾個兄弟,都是那樣死的。」
  木蘭花點了點頭,在那樣熱帶地區的原始森林中,毒瘴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凶厲的殺人兇
手,他們自然不能冒著毒瘴的威脅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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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澤和太倉高舉著火把,四面照著,不一會,就在不遠處,發現了一棵大榕樹。
  那棵大榕樹,足有四五人合抱粗細,兩三丈高,他們三人一起攀了上去,樹上樹枝盤扎處
,不但可以坐,還可以躺下來。
  木蘭花道:「這裡倒不錯,我們索性在樹上睡一覺,到明天日出了再走。」
  小澤和太倉已呵欠連連,可是他們在躺了下來之後,仍要和木蘭花說了許多有關日本國內
的事情,然後才沉沉睡去。
  木蘭花在離他們相當遠的地方躺了下來,她也覺得十分疲倦了,而且,她深信小澤和太倉
兩人是不會害她的,是以她也睡著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成為一條一條細小的光柱,射在她的身上,她翻
身坐了起來,只見小澤和太倉還在睡。
  她向下望去。地面上升起的一種異樣的乳白色的濃霧,正在迅速地散去,木蘭花叫醒了小
澤和太倉,他們等濃霧散盡之後,才爬下樹來。
  他們拾了一大堆枯枝,生起火來,木蘭花將僅有的三個竹筒飯分給小澤和太倉,兩人在吃
著那竹筒中的飯時,滿臉都是感激之色。
  他們再向前去,自然再也沒有飯吃了,他們只能吃小澤和太倉帶來的一種用薯粉製成的餅
,和他們臨時製成的一種肉乾。
  吃飽了之後,他們三個又向前去。
  再向前去,幾乎已沒有途徑了,小澤和太倉用他們自竹屋中帶出來的日本軍刀,開著路,
這許多年來,他們的子彈早已用盡了,但是他們的軍刀,卻是日日打磨,磨得十分鋒利,手背
粗的籐,一刀削過去,就立時削斷,開出一條路來。
  木蘭花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禁皺著眉,道:「你們上次到那宮殿,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們每兩個月,都要到那宮殿去檢查察看一次,大佐說,我們發現了那麼多珍藏,一等
到軍部有人來聯絡,我們舉報上去就可以得到嘉獎的。」
  木蘭花雙眉蹙得更緊,道:「你們經常來往的地方,何以竟連一條通道也沒有?」
  小澤道:「這些野籐長得太快了,別說已隔了一個多月,就算是我們在回程時,野籐也早已
又佔據了道路,一樣要用刀將它們砍斷的。」
  木蘭花點了點頭,她的心中,仍多少有點疑惑。是以她道:「你們到那宮殿去,已不止一次
,你們是憑什麼認路的?」
  太倉例著嘴,笑了起來,道:「我們在樹幹上做了記號,第一次,我們迷了路,一來一回,
足足走了一個多月,後來,我們找到了一條捷徑,在路途的樹上做下記號,就不怕迷途了,看
,這個箭嘴是我刻上去的,已經有好幾年了!」
  太倉一面說,一面向前,指了一指。
  木蘭花循他所指看去,只見一株粗大的樹身上,有一個箭嘴,在那箭嘴之旁,已出生了好
幾個樹節來。木蘭花心中動了一動,道:「如果破壞了這些記號。對於我們的歸途,是不是會有
影響?」
  小澤和太倉兩人,呆了一呆,像是不知道木蘭花那樣說法,是什麼意思。木蘭花補充道:「
宮木會在十二小時之後醒來––」
  木蘭花只講了一句,小澤和太倉兩人的神色,就變得很難看,太倉道:「你的意思是––想
阻止大佐來宮殿找我們?」
  木蘭花點頭道:「是的,我們不必怕他,但如果他來了,一定會阻礙我們,所以,可以使他
不要來,那是最好的辦法了。」
  小澤搖了搖頭,道:「那只怕不能,大佐曾花了好幾年的工夫,繪製這一帶的詳細地圖,他
對這一帶的地形,比我們熟悉得多!」
  小澤的神情,多少有點慌張。但是太倉卻更加害怕,他的聲音甚至在發著抖,他道:「如果
––大佐追上來––那我們就糟糕!」
  木蘭花只感到好笑,道:「怕什麼。我早已對你們說過,戰爭結束了,他對你們已沒有任何
約束力了!」
  太倉苦笑著,道:「可是––可是大佐是一個十分固執的人,他若是發起怒來,是不顧一切
的,我們並沒有武器,而他––」
  木蘭花道:「他的槍中也沒有子彈啊!」
  太倉嘆了一聲,道:「他雖然沒有子彈了,可是他還一直保留著四枚手榴彈!」
  對於小澤和太倉的恐懼,木蘭花一直覺得十分好笑。可是這時,木蘭花在聽得太倉說,宮
木還藏著四枚手榴彈,她登時覺得事情絕不可笑了!
  事情非但不可笑,而且還極其危險!
  宮木大佐的心理,肯定極其不正常,他不相信戰爭已經結束,更不肯接受日本早已戰敗的
事實,他可以說是一個狂人!
  而四枚手榴彈,在一個狂人的手中,那是何等危險的一件事。
  木蘭花呆了片刻,才說道:「你們為什麼早不說?」
  太倉苦著臉,道:「我們不知道大佐還會醒過來,我們以為他已經死了!」木蘭花翻起手腕
來,看了看表。現在,已經是上午十一時了。從宮木中了麻醉針起,到現在,已將近二十小時
了。也就是說,在八小時之前。宮木已經醒了過來!
  只要宮木不是傻子,他一醒來,發先自己身在竹屋之中,而小澤和太倉兩人又不知所蹤,
她一定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那麼,她一定會帶著那四枚手榴彈來追趕的。
  關於宮木大佐會來追趕,這一點,木蘭花是早已想到了的,可是他卻一直未將之放在心上
。第一,時間相隔了十二小時,宮木未必追得上他們,第二,他們三個人,宮木只是一個人,
就算給他追上了,也不必忌憚。但是,現在情形卻不同了!木蘭花停了下來,緊蹙著眉,一聲
不出。小澤和太倉兩人,更是哭喪著臉,一籌莫展,他們不斷互望著,又忍不住問道:「我們應
該怎麼辦?還是回去請求他原諒吧!」木蘭花瞪了他們一眼,道:「胡說,我們比他早走了許多
時候,他未必追得上我們,就算追上了,我也有辦法可以應付。」
  小澤和太倉兩人,望著木蘭花。
  他們自然不會知道木蘭花是如何智勇雙全的人,他們只不過看到木蘭花制勝宮木,和令得
宮木昏迷不醒而已,對於木蘭花的話,他們顯然沒有多大的信心。
  木蘭花自然也看出了他們的心意,她面色一沉,道:「你們不必三心兩意,除了聽我的吩咐
之外,你們絕不可能有第二條路走的!」
  小澤和太倉兩人,吞著口水,道:「是!」
  木蘭花聽得出,他們雖然在答應著「是」,但是那實在十分勉強,木蘭花又沉聲道:「快走
,我們早一刻到那座宮殿,就會安全得多!」
  小澤和太倉揮動著軍刀,削砍野籐,又繼續向前走去,從那一刻起,他們兩人,變得十分
沉默,那自然是因為他們的心頭很沉重之故。
  木蘭花仍然對他們說著話,但是他們兩人,卻也像是提不起勁來。木蘭花的心中,也不禁
生出了一重隱憂來。
  木蘭花知道,小澤和太倉兩人,對於宮木的恐懼,是多少年來造成的,這種恐懼,決不是
一朝一夕之間,所能消除的。
  現在宮木並未出現,是以他們還能聽從自己的話,如果宮木一出現的話,情形將會如何,
實在是難以預料得很了!
  那一天,他們一直循著樹身上的記號,向前走著,當他們涉過了一條河水清澈的小河之後
,天色已經漸漸地黑下來了。
  木蘭花命令繼續趕路,一直到了午夜時分,眼看露水已經漸漸凝聚,再過上片刻,有毒的
濃霧,就要來了,他們才又爬上了大樹。
  小澤和太倉兩人,靠在一起,木蘭花幾次和他們說話,他們都只是吃著肉乾,不願意出聲
,木蘭花在吃了些乾糧之後,才道:「你們猜猜看,我到那座宮殿去,是為什尋找什麼?」
  這一句話,倒多少引起了小澤和太倉兩人的興趣來,他們一起眨著眼,向木蘭花望來。木
蘭花道:「你們到那宮殿,一共去了多少次?」
  小澤道:「有十多次了。」
  「你們自然走遍了整座宮殿?」
  「不能那麼說,宮殿裡有很多地方已經倒坍了,且有更多的地方,全都盤滿了樹根和野籐
,根本不是宮殿,但是,可以到過的地方,我們全都到過了。」
  木蘭花又問道:「你們是在那裡發現珍寶?」
  小澤和太倉兩人搶著道:「是在一間很大的房間中,有一張石板鑿成的大榻,石板破裂了,
在石板下。分著許多小格,全是各種寶石和黃金。」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你們沒有發現那座宮殿中有地道?」
  「地道?」小澤和太倉兩人互相望了一眼「沒有。」
  木蘭花緩緩地道:「那是你們未曾仔細地去找尋,那宮殿中非但有地道,而且地道中,還有
人居住著!」
  小澤和太倉兩人,聽了之後,先是呆了一呆,然後,帶著傻氣地笑了起來,道:「你在開玩
笑了,小姐,大佐說,這座宮殿,隱沒在森林中,已有幾百年了,我們的發現,是個十分偉大
的發現,那是歷史的遺跡,是很有價值的!」
  木蘭花自然無法向他們詳細解釋在那座宮殿的地道中,數百年來,一直有人居住著,而住
在地道中的人,生命雖然不斷延續著,但是卻生活得和老鼠差不多!她只是道:「我有相當的根
據,證明那宮殿中有人,他們和外界也隔絕了幾百年!」
  小澤和太倉兩人,顯出了十分驚異的神色來,他們比較熱烈了一些,討論著這件事,然後
,他們因為過度疲勞,而睡著了。
  木蘭花向樹下看去,地面上的霧,已經越來越濃。
  她打了一個呵欠。倚著樹幹,也睡著了。
  整整一天,在叢林中跋涉前進,那種疲勞,若不是身歷其境,是難以體會萬一的,木蘭花
一會兒,就已經睡著了。
  也正因為她實在太疲勞了,是以她一睡著之後,就睡得十分沉,等到她的雙眼感到有點刺
痛,而睜開眼來時,天色已經大明了!
  陽光射下來,射在她的臉上,是以才令手她的雙眼,有了刺痛的感覺,看到太陽已升得很
高了,她不免吃了一驚。
  而當她向前看去時,她更是呆了一呆。
  小澤和太倉兩個人已不在了!
  木蘭花一縱身。自樹上跳了下來,叫道:「小澤!太倉!你們在那裡?」
  可是,她一連高叫了七八聲,都一點反應也沒有!
  木蘭花在樹旁呆立著,她又抬頭向樹上望去,發現不但小澤和太倉兩人不見了,連他們帶
來的乾糧,水壺,也一起消失了!
  事情實在沒有什麼奧秘,那一定是小澤和太倉兩人,背著她逃走了!
  木蘭花已經料到可能有這樣情形出現的,是以她不再叫喚,迅速地鎮定下來。木蘭花並不
是一個喜歡追悔過失,自怨自艾的人,她在遭受到挫折之後,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如何應付目
前的環境。
  她想著自己目前處境,她想到,小澤和太倉兩人,離開了自己,不可能是向宮殿去,他們
一定是回去,是向宮木認錯去了!
  那也就是說,她必須一個人繼續前去,尋找那座宮殿,還得對付三個人的追蹤。
  困難當然增加了,但是木蘭花卻笑了起來,因為那也未必難得倒她,她已經知道,在通往
那宮殿的路道上,樹身上都做得記號。
  而且,計算起路程來,她離那座宮殿,一定不會很遠了,說不定在今天,就可以到達。她
的身邊有不少小而實用的武器,打些小野獸來充飢。是不致問題的。至於食水,更不成問題,
因為一路上,都有河水清澈的小河,唯一的麻煩就是,當她到了那座宮殿之後,宮本就可能接
踵而來!
  木蘭花並沒有花了多少時間,目前的這一點困難,當然難不倒她。她立時辨明了方向,繼
續向前走著,不一會。她就在樹身上發現了號。
  這證明她前進的方向並沒有錯,她一直向前走著,直到中午時分,她來到了一條小河邊上
,掏河水解渴,又生著了一堆火。
  這條小河中有很多肥美的魚,木蘭花只用一根樹枝,便叉起了好幾條尺許來長的魚兒來,
放在火堆上烤熟了作午餐。
  木蘭花休息了並不多久,當她再度前進的時候,她發現前面的地勢相當高,她翻過了一個
小小的山崗,在山崗頂上,她又找到了那箭號。
  木蘭花在行囊中取出了一具小型的望遠鏡來,向前望去。
  照她的估計,她離那座被湮沒了數百年之久的達華拉宮,已不會很遠了,可是她向前看去
,卻只可以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山崗子。
  在那些山崗子上和山崗子下,全是濃密之極的森林,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到。木蘭花下
了山崗,翻過了很多大石,當她來到山崗腳下的時候,她心頭不禁「怦怦」跳了起來。
  她看到了兩段圓柱形的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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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兩段大石,每一段足有一人合抱粗細,七八尺高,一段直豎著,在右旁。長著一株老大
的榕樹,榕樹的根交織成為一張網,將那段大石全包在根內。
  而另一段大石橫亙著,木蘭花連忙向那兩段大石,奔了過去。
  毫無疑問,那兩段大石,絕不是天然生成,而是人工鑿成的!
  木蘭花的心中又是一陣高興,她已發現了兩段人工鑿成的大石柱,那麼,她現在所站的在
方,離達華拉宮,決不會很遠了!
  木蘭花抬頭向前望去,當她望向前面的時候,她心頭的高興,又漸漸淡了下來:因為前面
並沒有什麼豪華的宮殿。
  在她前面。是一片濃密的森林,森林之後,是一度山頭,那山頭上也全是樹木。木蘭花俯
下身來,細細審視著那兩根石柱。
  她隨即發現,那石柱上,還有著浮雕,不過因為年代實在太久遠了,是以浮雕被腐蝕得幾
乎難以分辨得出來了。
  這一個發現,更堅定了木蘭花的信心,木蘭花又向前走去,她穿過了那片約有兩百碼的叢
林,在將到那座小山頭前,她看到地上插著一面日本旗。
  而當她抬起頭來,望向那山頭之際,她看到那山頭有一個很大的山洞,再接著,木蘭花不
由自主,發出了一下呼叫聲來!
  木蘭花絕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人,但是她卻還是不自覺地叫了起來,因為這時看到的情形
,實在太令她驚訝了!
  直到來到了近前,木蘭花才看出,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座山頭,就是她要尋找的那座宮殿!
  那座宮殿,全是用巨大的石塊砌成的,幾乎在所有的石縫中,都有樹和籐伸出來,濃密的
樹木,將整座宮殿都包了起來。
  在那樣的情形下,使得整座宮殿,看來就如同是一座小山頭一樣,而那個山洞,也絕不是
什麼山洞,就是那座宮殿的正門。
  木蘭花幾乎立即可以想到,當宮木他們,都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們也決不可能知道那是一
座宮殿。他們一定是因為好奇。想走進「山洞」去看看,是以才發現了那是一座宏偉的宮殿的!
  木蘭花向前奔了出去,她來到了宮殿的大門口。宮殿的兩邊,是兩根大石柱,但是幾百年
來,榕樹的根,已將那根大石柱破壞得很甚了。
  整個大門,本來幾乎是全被樹根和野籐封住的,但現在則有不少樹根被斬斷,有一個相當
大的通道,可以供人出入。
  木蘭花在門口站立了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懷著一種莊嚴的心情,向內走了進去,她
才走了幾步,便已無法再前進了。
  在她的面前,是一株足有四五人含抱的大榕樹。
  木蘭花繞過了那榕樹的主幹,在一個隙縫中擠了進去,在她面前。是十幾級石階,她抬頭
向上看去,看到了一個極其寬宏的大堂。
  那大堂的四周圍,全是石柱,但那些石柱,也大都東倒西歪,大堂的地面上,盤滿了一種
滿是尖刺的野籐,幾乎連插足的地方也沒有。
  木蘭花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好幾次,她的鞋底,踏斷了野籐上的尖刺,自野籐之內,流
出了一種濃稠的乳白色液汁來。那種液汁,有著一股濃烈的辛辣氣味,聞到了之後,使人有昏
眩的感覺,而在野籐之上,還有著不少野獸的骸骨。
  木蘭花的心中,也不禁駭然,從那種情形看來,可想而知,那全是中了野籐的毒而死的野
獸了,那是一種含有劇毒的野籐!
  木蘭花走得更小心,她貼著牆,拉著樹枝,使身子蕩向前去,過了好久,她才來到了一塊
鼓起的方形的大石之上。
  那塊大石,在大堂的內端,看來好像是王座。
  直到站到了那塊大石上,木蘭花才有機會來端詳整個大堂,那當真是宏偉之極的建築,雖
然是如今那樣的情形下,仍然使人讚歎。
  整個大堂。足有一百尺見方,它的頂部已坍陷了一大半,透過濃密交織的樹枝和樹葉,可
以看出被剖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天空。
  可以看出,整個大殿,原來有一個弩形的頂,那是不依靠柱子而支撐的屋頂。可知建造這
座宮殿的緬北民族,當時已有了高度的文化。
  在大殿的四周圍,則全是一根根兩人合抱粗細的大柱,柱上的雕刻,還比較完整,有人有
獸,線條古樸渾厚。全是精美的藝術品。
  木蘭花看了好一會,才轉身向一扇門中,走了出去。她走出了那扇門,眼前便是一大片倒
塌了的石牆,那是一大片空地。
  空地中原來有些什麼,已經全然不可辨認了,因為早已長滿了樹,木蘭花一面向前走去,
一面得小心的提防許多盤據在樹上的大蛇。
  幸而那些大蛇的動作都很遲緩,而且也不對人攻擊,儘管許多大蛇,向著木蘭花蛇舌亂吐
,但是卻並不向前移動。
  木蘭花已將麻醉槍握在手中。
  當她穿過了那片空地之後,眼前是兩排伸延出去的宮殿,像是一頭碩大無朋的巨鳥,伸展
著雙翅一樣,那兩排宮殿的走廊,全是大石柱。
  然而現在,大石柱完整的,已十不得一,榕樹從每一個可以生長的隙縫中生出來,兩人合
抱的大柱,全被那種生長迅速,生命力堅強的熱帶樹木,擠得東倒西歪,跌在地上。
  有的石柱在倒地的時候,可能還恰好壓著剛生長出來的樹枝。但是幾百年過去了,樹枝卻
又反過來將石塊緊緊包住,形成了奇景。
  木蘭花來到了兩排房屋的中間,那地方,原來一定也是一大片空地,牆上的浮雕,可以辨
認得出,全是和大象有關的。
  在那兩排房屋中間的宮殿,還有一條走廊通向後面,後面是一座高樓,足有五層高,上面
的三層,已經塌下了一大半,下面兩層,看來還很完整。
  在那座高樓的四周圍,則全是空地。所謂「空地」,那是指數百年前的情形而言,在現在
來說,那全是濃密的樹林。
  那座高樓建築形式很特別,看來像是一座塔,越到上面越是小,但是它的基部,卻實在大
得驚人,它是四方形的,木蘭花約略地估計了一下,它的每一邊,至少在三百碼以上!
  那座高聳的宮殿,在遠處看來,就是「山頭」的高部份了!木蘭花無法知道這座被湮沒了
的宮殿中,究竟有著多少房間!
  她知道,宮木他們發現的寶石和黃金,一定在其中的一間房間之中,木蘭花並不是為寶石
和黃金而來。而且她知道,宮中的珍寶,被大量儲藏在地道之中,在地面上的,只不過是極小
部份而已。
  然而,在那樣近一千年來,未為人所知的古宮之中,難道真有地道,而地道下。竟一直住
著人,多少年來,不知道外界有什麼變化?
  木蘭花在那高聳的宮殿之前。呆立了許久,她的心中,除了有一種十分詭異的感覺之外,
而且,還著實地亂得可以。
  她在想;她應該怎麼辦呢?
  她已經發現了這座宮殿.要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去找出地道的入口處來,那可以說是一件
十分困難的事,因為宮殿被樹木吞沒的年代太久了。原來通向地道的通路,可能早已被塞死了!
  要找尋地道,必需依靠大量的人力,而且,還要許多新型的儀器來幫助的。
  而如果她一個人進行,那就算找到了地道,發現地道中當真有那種與世隔絕的人在生活著
,那麼,她將如何處置那些人呢?
  那更不是她一個人的力量所能處置的事了。
  木蘭花立即有了決定,將這一切發現,向當地政府報告,由當地政府組成探險隊,來發掘
這裡的一切!
  木蘭花取出了一具小型的攝影機,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她走進了那高聳的宮殿的底層
,那裡面十分陰暗,黑得幾乎什麼也看不見。
  木蘭花停了片刻,才隱約可以看到些眼前的情形,那裡面的樹木倒不多,有許多石製的椅
子,和一個大水池,居然還很完整。
  有一道樓梯,是通向上面去的,木蘭花向上走去,到了二樓,那裡是三間大房間,每一間
都有巨大的石榻,木蘭花立時在正中的那間的石榻下,發現有寶光掩映。
  木蘭花向前走去,來到了榻前。
  當她掀起厚厚的石板時,她也不禁搖了搖頭。
  呈現她面前的各種寶石和金塊,令得她目光了亂。
  那麼多寶石和金塊,可知這座宮殿的主人,當時的貪婪,到了什麼程度!
  但是,那又有什麼用呢?宮殿的生人擁有的寶石和黃金再多,他現在怎麼樣了?隨著時間
的過去,任何人都難免一死,成為白骨!
  木蘭花闔上了石板,她又呆立了片刻。
  如果不是知道宮木、太倉和小澤三人,一定會找到這裡來的話,那麼她立時就準備離去的
了,但現在,她卻要等他們三人來了再說。
  木蘭花要說服他們三人,一起到當地政府去舉報,因為這座宮殿的最早發現人,還是他們
三個人,她只不過是順著他們走過的路來到這裡的而已。
  木蘭花花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總算大體上在那座宮殿的每一個房間中。走了一遍,然後
,她又離開了那座宮殿。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了,木蘭花用心傾聽著,想聽到是不是有流水的聲音,因為那瞎
子說,他的從一條河流中游出來的。
  木蘭花找到了一些看來可以充飢的果子。吃了幾個,在一塊比較平整的大石子,躺了下來
,她在想,宮木他們,應該快到了。
  木蘭花小睡了片刻,等她醒來之後,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她聽得林中,有「察察」的聲音
,傳了過來,同時,也隱約聽到了人聲。
  木蘭花立時坐了起來,人聲越來越近,木蘭花立時辨出,那是宮木大佐的聲音,宮木在用
十分粗魯的語言罵著人,木蘭花也聽到了太倉和小澤兩人的聲音,卻只是答應著。
  漸漸地,木蘭花看到,宮木、太倉和小澤三人,已經走近了!
  木蘭花略為猶豫了一下,身子一閃,閃到了那塊大石之後,她躲到那塊大石之後,她看到
宮木等三人,越走越近,已經來到離她只有四五碼處了。
  宮木並沒有看到木蘭花,只見他搖著手,向著宮殿的正門大喝道:「臭娘們,滾出來!」
  木蘭花皺了皺眉,她自大石後,站了起來,冷冷地道:「宮木先生,我以為你是一個受過教
育的人,看來我是料錯了!」
  木蘭花才一出聲,宮木便倏地轉過身子來。
  而站在宮木身後的太倉和小澤兩人,一看到木蘭花,便低下了頭去,天色很黑暗,看不清
他們臉上的神情,但以他們低頭的情形來看,自然是因為心中感到愧對木蘭花,才會這樣的。
  宮木則狠狠地瞪著木蘭花,仍然搖著手。
  天色雖然黑暗,但是木蘭花可以看得很清楚,宮木的手中,握著一枚手榴彈!
  宮木發出一聲聲的怒吼,道:「你已經偷竊了多少珍寶,快交出來。」
  木蘭花冷冷地望著宮木,道:「我一顆也沒有拿,不過你也得弄明白,那些珍寶,也絕不是
你的,或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日本皇軍的。」
  宮木陡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厲聲道:「它是屬於皇軍的!」
  木蘭花一聲冷笑,道:「可惜的是,日本皇軍,早已不存在了!」
  木蘭花的話,一定使宮木受到極大的打擊,他的身子,竟劇烈地發起抖來,他咬牙切齒地
道:「有了這些珍寶,我可以重組軍隊!」
  木蘭花的心中,不禁陡地一驚。
  看來,事情比她想像的要麻煩得多!
  宮木絕不是不接受事實,而是在事實之前,卻另有打算!如果宮木大佐只是不接受事實的
話,那麼問題就很簡單了!
  日本早已在二十多年前戰敗,這個事實,是不容否認的,宮木就算暫時覺得難以接受,但
是,終於扭不過鐵一般的事賞的。
  但是,如今的情形,卻並不是那樣!
  宮木大佐雖然已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但是他卻還不肯承認失敗,他還要再有自己的打算!
木蘭花看著他,只見他的手在發抖,他的面肉在抽搐著,自他的眼中,迸射出一種極其憤怒的
光芒來,木蘭花真怕他在剎那間擲出了手榴彈來!
  但是,木蘭花還是十分堅定地道:「你已經在我送給你的收音機中,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了,
對不對!你和世界,隔絕得實在太久了!」
  宮木大佐雙眼之中的恨意,越來越甚,他厲聲吼道:「是的。我和世界,隔絕得實在太久了
,但是,這幾天來,在你給我的收音機中,卻學到了不少東西!」
  木蘭花一面在迅速地轉著念頭,想著如何才可以改變眼前的情形,使宮木不再佔有優勢,
但是她暫時卻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所以,她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拖延時間。
  她裝著有興趣的樣子,道:「是麼?在這幾天中,你學到了什麼?」
  宮木大笑了起來,道:「我學到的東西可多著哩,從收音機中聽到的每一句話,對我來說,
都是新鮮的,但最主要的是我知道,現在世界上,更加沒有真理可言,強權橫行,誰有力量,
誰就可以統占一切,甚至於公然的侵略,別人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木蘭花怔怔地望著宮木,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她早就料到宮木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但是木蘭花卻也未曾料到,就在短短的幾天之內,
憑著一架收音機,他對世界大勢,便已有了如此深刻的瞭解!
  木蘭花無法反對宮木的話,宮木講的話,即使不是絕對正確的,但是。他卻也有著好幾件
無法以任何理論駁倒的事實,來證明他的論點!
  木蘭花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沒有出聲。
  宮木卻像是興奮起來,他揮著手,仍握著那手榴彈,他大聲道:「我知道日本皇軍已經完了
,日本天皇竟然不戰到最後一個人,而作出了可恥投降的決定,從現在起,我已和可恥的日本
皇軍,脫離了關係,我要建立一個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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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蘭花的雙眉,皺得更緊,她緩緩地道:「歷史上有很多狂人,妄想過建立自己的帝國,但
是結果,他們全部失敗了!」
  「那是因為他們是狂人」宮木立即道:「而我不是,在這幾天中,我已有了周詳的計劃,這
一片叢林,就是一個偉大的新帝國的根據地,我拿了廢宮中的珠寶出去變賣,我可以買大量的
軍火回來,也可以招募到我所需要的士兵!」
  宮木大佐越講越興奮,他雙手一起揮著,聲音也越來越大,他的額上,青筋暴綻,他道:「
我用最嚴格的方法,訓練他們,等到我的力量足夠龐大時,我就出擊附近的城鎮,我可以一直
打到仰光去,佔領整個緬甸,然後再向外擴張!」
  木蘭花仍然沒有說什麼。
  因為木蘭花知道,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去和宮木多費唇舌,完全是枉然的,宮木正處在
狂熱的情緒中,他如何會聽人勸說?
  現在需要的,不是言語,而是行動!
  木蘭花緩緩向前,走出了一步。
  她在想,宮木手中所持的武器是手榴彈,如果她可以來到和宮木接近的地方,那麼,宮木
的優勢,就不再存在了。
  因為手榴彈是遠距離攻擊的武器,如果木蘭花來到了宮木的近前,宮木是無法用手榴彈攻
擊她的,手榴彈爆炸,宮木自己也難以避免。
  可是,宮木雖然在狂熱的興奮中,他的警惕性,還是極高,木蘭花才向前跨出了一步,他
就大聲喝道:「站在那裡別動!」
  木蘭花站定了不動。
  宮木在大聲呼喝的時候,還揚了揚手中的手榴彈,也就在那一剎那,木蘭花心中陡地一亮
她想到了對自己極有利的一點!
  而當她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泛起了一個笑容來。
  宮木瞪著木蘭花,像是不明白木蘭花為什麼要笑,他只是狠狠地道:「這是給你的一個選擇
,你是選擇參加我的行動,還是死在這裡?」
  木蘭花冷冷一笑,說道:「為什麼我只有兩個選擇?」
  宮木又揚了揚手中的手榴彈,道:「你不看看我手中的東西是什麼?它雖然陳舊,但是我敢
保證,它的爆炸性能,仍是第一流的!」
  木蘭花的態度更輕鬆了,她道:「我也相信是,但是,它到底太陳舊了,你拉開引線之後,
它要過十秒鐘,才會爆炸,是不是?」
  當木蘭花指出這一點的時候,宮木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尖聲道:「你自以為在這十秒
鐘之內,躲得過我的襲擊?」
  木蘭花笑出者來,道:「時代在飛速地進步,宮木先生。而你和我的時代脫節太久了,在你
的時代中,十秒鐘不算什麼,但是現在,十秒鐘已經可以做很多事,多得你想不到!」
  宮木憤怒地吼叫了起來!
  他一面吼叫,一面手一場,已經用口咬開了手榴彈上的引線,當引線一被咬開之後,木蘭
花的心中,也不禁十分緊張!
  但是,她還是凝立著不動!
  宮木揮著手,他大約揚了六七秒鐘,才又發出了一聲大喝,手榴彈向著木蘭花,疾拋了過
來,也就在宮木手榴彈甫一出手之際,木蘭花身子躍起,已經向著宮木,直衝了過來。
  木蘭花所有的時間,只不過是三秒鐘或是四秒鐘。
  時間對於不同的人,意味不同的意義,一個動作遲緩的人,在三四秒鐘,一閃即逝的時間
中,可能什麼事情也做不成。
  但是對於行動敏捷得像豹一樣的木蘭花來說,三四秒鐘的時間,已經夠她向前疾衝出十幾
碼的了,而她和宮木之間的距離,也不過十幾碼而已。
  宮木做夢也想不到木蘭花在他拋出了手榴彈之後,不是向外逃去,反而是向他直衝了過來
,在那一剎間,他只是滿面驚恐,木然而立。
  而木蘭花則已迅速地衝到了他的面前,掌緣向著宮木的頸際,一掌橫揮了出去。當木蘭花
發出那一下「手刀」之際,手榴彈在她剛才站立的地方,發出了「轟」地一聲巨響,炸了開來。
  那一下爆炸,真是極其猛烈,令得木蘭花的身子,猛地向前一衝。
  但正因為她的身子向前一衝,是以她的一掌,力道更是大得驚人,宮木的身子。向後疾跌
了出去,在地上滾了一滾。
  木蘭花在剎那間,也無法去察看宮木是否被自己的一掌,擊昏了過去,因為她自己的身子
,也因為爆炸而站立不穩!
  她的身子向前跌去,當她在跌倒的那一剎那間,她看到太倉和小澤兩人,也是滿面駕駭之
色,一起倒在地上,立時躍起。
  當她躍起之後,她看到不遠處,那兩根巨大的石柱,正在搖晃著,當木蘭花一看到石柱搖
晃時,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那卻並不是她的眼花,而是那枚手榴彈爆炸的結果。
  那兩根大的石柱搖晃著,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內,便倒了下來,巨大的,每一塊都超過一
噸重的大石,轟隆轟隆倒了下來。
  當大石倒向地面的時候,像是整個地面都在震動,木蘭花身子左右搖擺著,她要費很大的
勁,才能維持自己,不致於跌倒。
  而接著下來發生的事,卻更令得木蘭花目瞪口呆!
  她看到成千上萬,大大小小的蛇,從各種各樣的洞穴中,更多的是從達華拉宮之中,竄了
出來,當木蘭花才一看到那種情形之際,她甚至無法知道她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那的確是驚人之極的,上萬條大大小小的蛇,一起以最高的速度,向前竄出,千萬條斑攔
的蛇身,彙集在一起,簡直像是一道怪異之極的瀑布!
  木蘭花不知曾經歷過多少危險的經歷,她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辦法來應付,可是
這時候,看到了那樣的情形,她也呆住了!
  她根本連躲避的念頭都無法想,她才看那成千上萬的蛇,蛇群已然竄到了她的面前,她看
到大大小小的蛇,在太倉、小澤和宮木的身上竄過,有一條足有丈許長的蛇,纏住了太倉,太
倉在發出驚心動魄的叫聲,小澤雙手抱著頭,伏在地上。
  木蘭花想要趕過去救太倉,但是她的雙足,也被一條七八尺長的蛇纏住了,木蘭花實在想
不到,一條七八尺長的蛇,能發出那麼大的力道來。
  她的雙足,一被纏住,骨頭便像是要斷裂一樣。身子一側,便跌倒在地上,而她才一跌倒
,另外一條較小的蛇,又纏住了她的手臂。
  木蘭花在剎那間,只得用力握住那條較小的蛇的蛇頸,身子竭力向外滾去,當她在向外滾
去的時候,她是在很多滑膩的:五色斑攔的蛇身上壓過去的。
  她滾到了一塊大石之旁,用力將被她握住蛇頸的蛇頭,向大石的尖角撞去,連撞了七八下
,那條蛇兒,顯然已被撞死了!
  木蘭花這才鬆開了手。她暫時還無法擺脫那條死蛇,因為另外有一條更大的蛇,正纏住了
她的雙腿,但是木蘭花總算可以騰出雙手來了!
  她的左手,用力撐住了那條大蛇的下顎,蛇迅速地吞著,木蘭花盡量屈起身子,她的右手
,已摸到了她的鞋跟。
  而當她的右手,一摸到了鞋跟之際,她就在鞋跟之中,抽出了一把極其銳利的小刀來。毫
不猶豫地插進了那大蛇的下顎!
  她移動著手,小刀也跟著向下移。
  她幾乎將那蛇的身子,剖開了一半,腥紅的蛇血,灑了她的一身。那蛇才死去,木蘭花先
扯脫了纏在手臂上的死蛇。
  然後,她雙手一起用力,才一節一節地將纏在雙腿上的蛇身,拉了開去,木蘭花喘著氣,
站了起來,她的雙足,竟感到了麻痺!
  她身子才一挺立,雙腿一軟,便又跌倒!
  木蘭花忙伸手扶住了大石,喘著氣。
  剛才的經歷,實在太可怕了,木蘭花雖然有過人的鎮定力,可是在那一剎那間,她也無法
完全定過神來,看清眼前的情形!
  但是,木蘭花至少知道一點,那便是,危機已經過去了!
  那成千上萬條的蛇,自然是被手榴彈的爆炸聲,驚動得逃竄出來的,也正因為如此,蛇的
逃竄速度,才來得如此之快。
  當木蘭花扶住大石站著之後,所有的蛇都已逃了,木蘭花也知道,蛇在急速的逃竄中,纏
住了她,並不是有意襲擊她的,所以才只是纏住了她,要不然,七八尺長的蛇,一口就可以將
她的一隻腳,連骨吞了下去!
  木蘭花的危險經歷之中,可以說以這一次最為可怕了,因為她面對著的,是成千上萬,迅
速竄過來的蛇兒,根本連想一想如何應付的機會都沒有!
  當她站定身子之後,她首先看到,手榴彈爆炸後噴出來的濃煙,已在漸漸散去,木蘭花忙
轉頭,去尋找太倉,宮木和小澤三個人。
  她首先看到了小澤,當木蘭花看到了小澤的時候,她不禁吸了一口冷氣!
  在小澤的身上,至少纏著三四條蛇。小澤在一株樹旁,他的雙手,緊緊地抱著樹身,然而
,那一點也沒有用處,他太不幸了。
  有一條蛇,纏住了他的頭,他的頭半仰著,從他臉上的神看來,他顯然因為蛇纏住了他的
頸,而已經窒息死了!
  接著,木蘭花又看到了太倉。
  太倉的情形更慘,他被一條大蛇。連頭和一塊大石,纏在一起,那條大蛇纏住了太倉頭部
的力道,竟如此之大,以致太倉的頭已已被壓扁了!
  木蘭花打了一個寒顫,她感到自己的頸際,十分僵硬,幾乎難以轉動,在這樣的原始叢林
申,本來就是什麼都可以發生的。
  但是木蘭花卻再也料不到突如其來的變故,竟會造成那樣恐怖的結果!
  她慢慢地轉動著頭部,終於,她在一株大榕樹的根中間,看到了宮木。
  木蘭花看不到宮木的臉,因為宮木的上半身,全在盤扎的榕樹根之中,但是木蘭花不必看
到宮木的臉,就可以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事。
  和太倉、小澤一樣,木蘭花知道,宮木也死在蛇的噬咬和盤纏之下了,因為在宮木的身上
。還纏著兩條大蛇,正咬住了宮木的後心,而且一條的頭部,也在樹根之中,看不清楚。
  木蘭花足足呆了三五分鐘,才算是緩緩定過神來,她向前走去,直到肯定太倉、小澤和宮
木三個人全死了,她才苦笑了一下。
  這三個日軍,與世隔絕,在叢林之中,苦守了二十多年,但是結果卻得到那樣的下場,木
蘭花的心中,多少有點同情他們。
  雖然,他們的死,全是咎由自取,如果他們肯聽木蘭花的話,一起在找到達華拉宮之後,
立時回去,向當地政府報告,那麼,在發現了達華拉宮的寶藏之後,他們一定會得到相當數目
的獎勵,回到日本之後,他們的生活是不成問題的。
  可是,太倉和小澤卻在半途背叛了木蘭花,而宮木又發著要憑達華拉宮的財富建立一個新
的帝國的美夢,結果,他們全死在達華拉宮之前。
  木蘭花嘆息了幾聲,她拾起了一些宮木帶來的必需用品,離開了達華拉宮,在叢林中向前
走著。她自然還要再來的。
  但當她再來的時候,她一定率領著一個有充足設備的探險隊,也只有一個有充分設備的探
險隊,才能決定在達華拉宮的地道中,是不是真有幾百年來,一直像老鼠一樣生活著的怪人存
在。
  木蘭花在叢林中步行了兩天,才回到了她那架飛機停著的河邊,宮木顯然只顧來追蹤他們
,是以並沒有時間來破壞飛機。
  木蘭花在駕駛位上坐好,繫好了安全帶,才和伐木工程隊取得了無線電聯絡,她得到的回
答,是一陣興奮的歡呼聲。
  因為她離開了得太久了,從她離開的第二天起,伐木隊方面,便以為她遭到了意外,已經
曾派出飛機進行了三次空中搜索!
  木蘭花駕著機,飛機順著平坦的河床,向前衝去,木蘭花按下了升高桿,飛機在樹林的頂
上掠過,漸漸升到了空中。
  木蘭花在空中繞了一個圈,半空之中看了下來,下面全是莽莽蒼蒼的森林。人類從來也不
知道,在那樣的叢林中:有一座古代的宮殿。
  但是現在,木蘭花卻可以確切地證明了這一點了!
  她此行。雖然經歷了意想不到的危險,幾乎送了命,但這時,當她已平穩地在空中飛行之
際,她覺得自己此行,還是值得的。
  她到達了伐木隊的機場之後,又受到了熱烈的歡迎,木蘭花並沒有向伐木隊的人多說什麼
,她立即先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然後,直睡到第二天的上午,她向伐木隊暫時告別,又駕
著機,開向仰光。
  她是在傍晚時分,到達仰光的,而一離開機場,她就直趨市區,去尋找那瞎子,她先要告
訴那瞎子,她找到了達華拉宮!
  木蘭花已到那瞎子的住所一次,那是在她前往伐木隊的工地之前的事,是以她很容易,就
找到了那瞎子的住所。那瞎子在世界各地的巡迴表演,收入很不錯,是以他的住所,是一幢相
當別緻的小洋房,那洋房在一條巷子的盡頭處。
  木蘭花走進了巷子,停在門口,按著門鈴。
  上次她來的時候,幾乎是一按下門鈴,那瞎子便走出來開門的,可是,這一次:木蘭花按
了又按,足足按了十分鐘,還沒有什麼動靜。
  木蘭花呆了一呆,心中在想;那瞎子難道不在家中?但是木蘭花從鐵門望進去。卻可以看
到,那房子中,有人在走來走去。
  木蘭花繼續按著門鈴,又過了半分鐘,才看到有一個人,走了出來,隔著門,看到那自房
中走出來的人。木蘭花又是一呆!
  那是一個身形很龐大,有著棕色鬈發的歐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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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人大踏步向前走來,在他的臉上,顯出一種小孩子也可以分辨出來的凶狠的神氣,他來
到了門口,瞪著眼,喝道:「什麼事?」
  如果木蘭花不是曾經來過一次的話,那麼,當她看到歐洲人的時候,她一定會以為自己找
錯地方了。但現在,她卻不致於懷疑這一點的。
  那歐洲人的態度如此粗魯,不禁令木蘭花皺了皺眉,木蘭花道:「我來找人。」
  那大漢「哼」地一聲道:「找什麼人?」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一直不知道那瞎子叫什麼名字,她並沒有向那瞎子問過姓名,但木蘭
花卻也不致於回答不上來。
  因為木蘭花曾在夜總會中見過那瞎子,木蘭花記得,在那夜總會的門口,懸著大幅的廣告
:「奇異先生,表演超人的聽覺。」
  「奇異先生」自然不會是那瞎子的真姓名,但是,那至少是他的藝名,是以木蘭花道:「我
找奇異先生。」
  那漢子又是「哼」地一聲,這時,另外有一個身形更龐大的漢子,又從房子中走出來,他
雖然一頭黑髮,但也明顯地是歐洲人。
  他來到了門前,也粗聲粗氣地問道:「有什麼事?」
  棕髮大漢答道:「這女人來找瞎子!」
  黑髮漢子道:「她是什麼人?」
  他們兩人交談的語音,全是充滿了西西里島口音的拉丁語,木蘭花又皺了皺眉,她完全可
以聽得懂,但是她卻裝著不懂。
  那棕髮漢子道:「誰知道她是什麼人?」
  黑髮大漢道:「你告訴她,瞎子不在,叫她走吧!」
  木蘭花直到這時,才突然冷冷地,也以他們使用的語音道:「告訴我瞎子不在,那就是說。
他在,我必須要見他!」
  那兩個漢子。立時以一種訝異的盛光,向木蘭花望了過來,而且,他們兩人,迅速地互望
了一眼,暗暗點了點頭。
  那棕髮漢子在一點頭之後,就拉開了門栓,將門打了開來,道:「請進來。」木蘭花看來毫
不猶疑,就向門內走去,但事實上,木蘭花早已知道這兩個人不好懷好意的了,她看來不在意
。但卻正全神戒備著。
  果然,她才一走進門,那棕髮大漢,便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將木蘭花
拉得向他疾跌了過去。
  木蘭花既然早已有了準備,如何還會容他得手,就在木蘭花的身子、向前疾跌而出之際,
她的左手,已經揚了起來,她的食指和中指,疾插在那棕髮漢子的咽喉上!那棕髮漢子發出了
下難聽之極的怪叫聲,立時鬆開了木蘭花的手腕。
  他的雙手插住了因喉,雙眼翻著白,身子痛苦地蹲了下來,而就在一剎那之間,木蘭花已
條地轉過了身來。木蘭花才一轉過身,黑髮漢子也已衝了過來。
  木蘭花的身子,略略一側,一伸手,抓住了黑髮漢子的手臂,順著他向前衝來的勢子,拉
了一拉,那黑髮漢子一個站不穩。「撲」它跌倒在地。
  木蘭花根本不給他撐起身來的機會,立時一躍向前,腿踢在他頸際的大動脈上,那黑髮漢
子發出一下悶哼聲,便在地上打滾。
  木蘭花打倒了那兩個漢子,前後只不過十分鐘,可是屋子中顯然也己聽到了花園中的爭鬧
聲,又有兩個人,奔了出來。
  那兩個人的手中,都持著槍!
  他們一衝了出來之後,立時便向木蘭花射了兩槍!
  他們的手槍槍管上都套著滅音器,是以發出來的槍聲。不會比拍一下手掌更響亮些。木蘭
花立時在草地上打著滾。
  她滾到了一張石凳之後,才躍而起,她看到那兩人,也蹲著身,在向前奔了過來。木蘭花
立時取出麻醉槍。扳動了槍機。
  奔向前的一個人,身子突然向前一衝,便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另一個忙跳到了一叢灌木
之後,向前連射了幾槍。
  木蘭花在一進花園之後,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對付了對方三個人,她可以說已佔了上風
了,但是她卻也未能衝進屋子去。
  她不知道「奇異先生」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麼人。
  然而有一點,木蘭花可以肯定的,則是那幾個大漢,一定是來對「奇異先生」大大不利的
匪徒,是十分凶悍的犯罪份子。
  那躲在灌木叢中的大漢。在向木蘭花,接連射了幾槍之後,也靜了下後,這時,只見「奇
異先生」在屋子門口出現了。
  「奇異先生」並不是自己走出來的,他的手臂被人坳著,在他的身後,另外有一個面目十
分陰森的漢子,手中持著槍,指著他的後腦。
  木蘭花一看到這經情形,連忙叫道:「奇異先生!」
  奇異先生面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只聽得他身後那漢子道:「那女人是什麼人?」
  奇異先生部搖著頭道:「我不認識她。」
  木蘭花在一聽得奇異先生那樣說,不禁陡地一呆,奇異先生雖然是一個瞎子,但是他卻有
著敏銳之極的聽覺,決不可能聽到了她的聲音,而不知道她是什麼人的。但是,木蘭花只是呆
立極短的時間。她立時就知道了奇異先生的用意。
  是故意那樣說的,他是不想牽累她!
  在奇異先生背後的那漢子立時怒喝道:「快說,她是什麼人?不然,我就先射死了你!」
  奇異先生的身子發著抖,他緊閉著嘴,看來一點也沒有說話的打算,木蘭花對他的勇敢,
心中也感到十分佩服。
  木蘭花這時冷笑了一聲,道:「我是什麼人,絕不是什麼秘密,我是奇異先生的朋友,木蘭
花,如果你慣於犯罪,一定知道我是什麼人!」
  那漢子一定是慣於犯罪的,因為他一聽到木蘭花報出了名字來之後,他的臉色,就變得極
其難看。發出了一連串的乾笑聲來。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該知道你不是敵手了吧,你又是什麼人?我猜你是黑手黨的漏網之魚
,你應該知知道我的厲害!」
  那漢子發出了一下怒吼雙來,大聲喝叫道:「射擊!」
  在灌木叢後的那漢子,又連射了兩槍。
  木蘭花躲在石凳之後,十分安全,那兩槍都射在石凳上,並未曾射中她,而那漢子立時押
著奇異先生,又退回了屋子之中。
  木蘭花雖然不成問題,可是她卻也無法衝進屋子之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移動
著身子,當她自石凳的另一端探出頭來時,灌木叢中,槍聲又響了。
  木蘭花立時縮了縮頭,當她一縮頭之後,又是「咯」地一下向,但是那一下,卻並不是槍
聲,而是撞針撞下去,沒有子彈時發出的聲響。
  躲在灌木叢中的那傢伙,子彈已射完了!
  木蘭花在一聽到了那「咯」地一聲響之後,身子便直彈了起來,她以極高的速度,向屋子
衝去,灌木叢中的那漢子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來。
  就在那漢子發出一下驚呼聲之際,木蘭花的肩頭,已撲地撞在門上,將門撞開來,身子一
個翻滾。滾到了一張沙發之後。
  在她滾動之際,樓梯上傳來了兩聲槍響,子彈卻射在地板上,木蘭花一到了沙發之後,就
看到那漢子推著奇異先生,往閣樓上走去。
  木蘭花立時扳動了麻醉槍的槍機。
  那漢子的身子突然一挺,接著,便向後面倒了下來。
  奇異先生像是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是以他立時伸手,抓住了樓梯的扶手,那漢子順著樓
梯,一直滾到了樓梯的腳下。
  在花園中,那三個漢子,都已站了起來,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敢衝進屋子來,他們一起以
極高的速度,衝出了花園。
  一共是五個歹徒,兩個中了麻醉槍,昏迷不醒,三個已狼狽而逃,木蘭花呼了一口氣,自
沙發之後,站起了身子來。
  奇異先生也急忙向下走了下來,他雖然是個瞎子,但是他卻完全可以知道木蘭花在什麼地
方,他是直向著木蘭花走了過來的。
  他來到了木蘭花的身前,道:「蘭花小姐,你怎會那麼快就回來了?幸而你及時趕到,不然
,我真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班人才好了!」
  木蘭花向樓梯口的那人,望了一眼,道:「他們是什麼人?」
  「那個樓梯上跌下來的」奇異先生回答道:「是我在義大利表演的時候,一家夜總會的總管
,我曾對他們說起過達華拉宮的事!」
  奇異先生講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道:「我幾乎對每一個人,都講起達華拉宮
的事,我要人相信我的話,但是卻沒有人相信我。」
  木蘭花很明白奇異先生的這種心理,他來自達華拉宮,而幾乎沒有一個人相信這一套,在
他的心中,自然想到一種異樣的孤寂。
  在那樣的心理之下,他逢人便說達華拉宮,那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道:「看來,他們至少是相信了你的話,不然,他們老遠從義大利到這
裡來找你,是為了什麼?」
  奇異先生皺起了眉,道:「蘭花小姐,你請坐。當時,我向他講起達華拉宮,他用一種十分
惡毒的聲音笑我,說我所講的,完全是一個瞎子的白日夢,這是半年多以前的事,真不知道他
為什麼忽然相信了我的話,會來逼我!」
  「他逼你什麼?」
  「他逼我帶他們到達華拉宮去,他說,只有我一個人方能知道,華拉宮在什麼地方,但是
我則坦白告訴他們,我也不知道。」
  木蘭花望著奇異先生,坐了下來。
  在她坐下之後,奇異先生,也坐了下來。
  木蘭花道:「這屋子中還有人麼?」
  「沒有人,我一直只是一個人生活,他們來的人,全已走了。是不是?」奇異先生反問。
  「沒有全部離去,一個昏倒在花園中,另一個則昏倒在樓梯上」木蘭花將聲音壓低「奇異
先生,我已經找到達華拉宮了。」
  奇異先生本來是坐著的,可是木蘭花的話才一出口,他就霍地站了起來,他的口唇發著抖
,身子挺著筆直,雙手揮舞著。
  那顯然是木蘭花的話,令得他實在太激動了,是以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木蘭花
忙道:「鎮靜些,奇異先生!」
  「你––找到了達華拉宮?」
  「是的。」
  「那麼,你––你有沒有見到我的族人?」
  「沒有。」木蘭花回答。
  奇異先生的口張得老大,過了好一會。他才道:「為什麼––你沒有看見他們?他們是在地
道中的,我們一直生活在地道中!」
  木蘭花連忙解釋道:「並不是他們不在了,而是我沒有尋找他們,那座宮殿,全被樹林盤據
著.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可以尋找到地道的入口處的。」
  奇異先生團團轉著,不斷地道:「那我們怎麼辦?那我們怎麼辦?」
  木蘭花道:「那宮殿也全是可怕的樹根和毒蛇,在大堂中,還全是有刺的毒荊棘,一個人的
力量,是無法深入的,一定要組織一個探險隊才行。」
  奇異門生忙道:「那麼,請你去組織,我有點積蓄,可以全部拿出來,蘭花小姐,我一定要
使我的族人,不再在地道中生活。」
  木蘭花道:「你的願望,我想一定可以達到的,但是組織探險隊,絕不是私人力量能夠解決
的的事,我們要和政府去聯絡。」
  奇異先生道:「政府會相信麼?」
  木蘭花道:「應該會相信的,而且,也有足夠的珍寶,吸引著政府去發現這個古宮,我看,
在和政府部門聯絡時,你得和我一起去。」
  奇異先生低著頭,他像是在考慮著木蘭花的提議。他突然側了側頭,用一種低沉的聲音道
:「蘭花小姐,樓上有什麼人,正在走下來?」
  木蘭花陡地一呆,立時抬頭向上看去。
  樓上十分安靜,根本沒有人。
  但是木蘭花卻也立時站了起來,因為她知道,奇異先生的聽覺,是異乎常人的。木蘭花在
這時,雖然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但是她知道,奇異先生一定是聽到了什麼聲音。她忙問道:「
你聽到了什麼?」
  奇異先生道:「有人在樓上走動,正走向樓梯口!」
  木蘭花忙道:「我們快躲到沙發後面去!」
  奇異先生的身子,動了一動,木蘭花的身形,只來得及閃了一閃,便聽得樓上,陡地傳來
了一聲大喝,道:「別動!」
  木蘭花陡地向前撞了過去。
  她那一撞。將奇異先生撞跌在地上,而她自己,也在地上陡地打了一個滾。而就在那一剎
間,一陣驚心動魄的機槍聲。便已響了起來!
  木蘭花在一滾之際,已經滾向沙發後面。只是奇異先生卻慌慌地站了起來,那顯然是這一
陣機槍聲,實在太驚人了!
  試想,奇異先生能夠聽到最細微的聲響,那麼,這一陣驚心動魄的槍聲:在他聽來,自然
更可以令得他的舉措失常的了!
  木蘭花一看到了他站了起來,急忙叫道:「伏下!」
  但是奇異先生仍然未曾伏下,他慌慌忙忙地向門口奔著,他才奔出了一步。又一陣驚心動
魄的機槍聲,自樓上傳了下來。
  奇異先生的整個身子,向前撞了出去,撞向門口,他的手握住了門柄,但是他卻已沒有力
道將門打門來了「砰」地一聲,跌倒在地上!
  他根本連掙扎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便已被射殺了!
  木蘭花發出了一陣怒喝聲,她是很少那樣發怒的,但這時,她心中的惱怒,真是難以形容
,她抬頭向上看去,只見一個肥胖的漢子,手中提著機槍,槍口還在冒著咽,正對準了她!
  木蘭花厲聲道:「你殺死了他!」
  那漢子冷笑一聲,道:「自然是,我殺死了他,如果你不合作的話,我也一樣殺死你,我久
仰大名的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盯著那漢子,她知道那漢子只是在威脅她。是不會向她射擊的,因為那漢子顯然是
剛才那個人的同伴。
  他們來找奇異先生,目的自然是為了尋找被淹沒了達華拉宮,這傢伙剛才躲在樓上,自然
也聽到她和奇異先生的全部對話。
  正因為那樣,木蘭花才肯定他不會向自己射擊,因為只有她才知道達華拉宮在什麼地方,
那漢子須要她帶路去尋找達華拉宮!
  木蘭花料定了這一點,是以她從沙發後面,站了起來。她仍然緊盯著那漢子。那漢子在她
的洋視下,顯得有點不安。
  他揚了揚手提機關鎗,喝道:「將你的手槍拋開!」
  木蘭花一字一頓地怒罵道:「你是頭卑鄙的老鼠!」
  「隨便你罵我是什麼」那漢子喝道:「將你的槍拋開,你可以找到達華拉宮,我也可以循著
紅色向西走,找到達華拉宮的!」
  木蘭花呆了一呆,那漢子的話,確實令她吃了一驚,因為那漢子也知道達華拉宮是在紅巴
的西面。木蘭花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處境了!
  自然,對方仍然會須要她來帶路的。
  但是,卻並不是絕對須要她來帶路,如果她使那漢子想到不利的話,那漢子並不是一定不
會下手的!
  木蘭花想到了這一點,她一場手,拋開了麻醉槍。
  那漢子架架笑著,向下走來,他來到樓梯腳下,一腳踢開了那昏在樓梯腳下的人,又向前
走出了幾步,才停了下來。
  他一直在發出得意的笑聲來,道:「或許你在詫異,何以我對達華拉宮知道得那麼詳細,是
不是?那些,全是瞎子告訴我的!」
  他講到這裡,又怪聲怪氣地笑了起來。道:「蘭花小姐,既然沒有他人替我們介紹,我只好
自我介紹了,我叫洛丁尼,是一家夜總會的主人,當然,如果只靠正常的買賣,是不會發大財
的。」
  木蘭花用十分平靜的聲音道:「洛丁尼先生,你空歡喜了,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達華拉宮,
那只不過是瞎子的幻想!」
  洛丁尼仍然發出怪聲怪氣的笑聲來,道:「蘭花小姐,你當我是三歲孩子麼?剛才,你對瞎
子所說的一切,我全聽到了。」
  「我知道你聽到了」木蘭花安詳地回答,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但是,那只不過是我捏造出
來的話,安慰他的話而已。」
  洛丁尼笑著,道:「那麼,你準備和他一起去欺騙緬甸政府?」
  木蘭花自然也知道,自己這時候,忽然改口,說根本沒有達華拉宮,洛丁尼是不會相信的
,但是除此之外,她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她只好繼續道:「是的,我想緬甸政府根本不會相信,那麼,他也就死了心,在心理上而言
,那是可以使他的幻想消失的!」
  洛丁尼「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已令得木蘭花感到很尷尬了,但是洛丁尼接下來
所說的話,卻簡直使木蘭花感到狼狽!
  洛丁尼笑了好一會,才道:「想不到大名頂頂的木蘭花小姐,所施用的技倆,竟是那樣的幼
稚,真不明白當時你是如何對付了黑手黨首領的!」
  (洛丁尼自義大利來,自然知道木蘭花和黑手黨在地中海爭鬧的事,這件事的全部經過,
記述在「珊珊古城」一書之中。)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她還未曾開口,洛丁尼便又道:「當奇異先生提到他是從達華拉宮來的
時候,每一個人卻嘲笑他,但只有我不笑他,事後,我足足花了將近半年工夫。去調查他的一
切,我想你也一定知道,他是突然出現在紅巴的?」
  木蘭花又吃了一驚,但是她卻不動聲色。
  她只是冷冷地道:「我不知道!」
  洛丁尼發出「嘖嘖」的聲音來,表示可惜,他又道:「你應該知道的,蘭花小姐,一位著名
的齊密教授,將他當作了狼童!」
  木蘭花的心不禁向下一沉。洛丁尼提到了齊密教授未曾問世的那一部著作的了!
  洛丁尼又得意地笑了起來,道:「我對他一切都沒有興趣,但是你知道麼?當瞎子出現的時
候,他身上所穿的腐臭的老鼠皮上,綴滿了寶石!」
  洛丁尼講到這裡,像是喝了酒一樣,突現出一種異常的興奮來,連臉也紅了,他道:「那證
明在那地方,全是各種值錢的寶石!」
  木蘭花冷冷的道:「好一篇探險獵奇小說的題材!」
  洛丁尼又逼前兩步,道:「絕不是,小姐,你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因為你已到過達華拉宮,
只不過你未曾找到地道的入口而已!」
  木蘭花的態度顯得更冷漠,她道:「我沒有興趣!」
  洛丁尼笑著,道:「你非有興趣不可,小姐,我們要你帶路!」
  他一面說,一面將手提機槍擱在一張椅子的背上,他的手指,仍然按在槍機上,他左手自
衣袋中,取出一具無線電對講機來。
  他按下了對講機的掣,對講機中。發出了一陣「嗚嗚」聲,接著,洛丁尼便道:「你們三個
膽小鬼,溜到什麼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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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講機中,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道:「我們在巷口!首領,你沒有事麼?」
  「你們快來!」洛丁尼吼叫著「來了兩個人。剩下一個,將車子開到門口來,我們已經有
了一位美麗的東方小姐做嚮導了!」
  對講機中,又傳出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道:「首領,那女人––那女人凶得很,她肯和我
們合作?」
  洛丁尼笑著,道:「少廢話,快來!」
  他收起了對講機,仍然用雙手握著槍。
  屋子外面的那巷子十分靜,是以木蘭花可以清楚地聽到一輛車子駛進來的聲音,接著,便
是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那兩個人,正是木蘭花來這裡的時候。最早遇到的那兩個漢子,他們一走進來,看清了屋
子中的情形,他們立時活躍了起來。
  他們不住地說著恭維洛丁尼的話,洛丁尼喝道:「少廢話,快拿冷水淋醒漢德,花園中昏過
去的是什麼人?是卡羅麼?」
  那兩個人忙道:「是的。」
  洛丁尼道:「將他也淋醒,我們要和這位美麗的小姐一起離去,這位小姐,會將我們順利地
帶備達華拉宮去,我們會得到數不清的財富!」
  那兩個漢子忙碌起來,用冷水淋醒了那面貌陰森的漢子漢德,又在花園中淋醒了卡羅,這
兩人醒了過來的時候,身子搖幌著,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十分鐘以上,他們才清醒了過來,洛丁尼用槍口指著木蘭花道:「走,上車,到我們的
地方去,告訴我們如何才能到達達華拉宮。」
  木蘭花並沒有反抗的機會,她剛才還在希望,那兩陣手提機槍的槍聲,會驚動警察會有人
到這裡察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這裡卻實在太僻靜了。是以不是有人聽到槍聲。只怕也成疑問!
  在那樣的情形下,木蘭花除了聽從洛丁尼的命令之外,實在沒有任何的辦法可想,她慢慢
地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當她經過奇異先生的屍體,行向門口的時候,她不禁苦笑了一下,事情竟然會出現那樣的
變化,那是她絕對想不到的!
  奇異先生就這樣結束了他的生命,他逢人便說達華拉宮,自然也提到了宮中的珍寶。奇異
先生顯然想不到,生活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人,是如何地貪婪,如何地醜惡,為了錢財。可以做
出任何事情來!心地比在黑暗中生活的人要險惡得多!
  木蘭花走到了門口,洛丁尼緊隨在她的身後。
  木蘭花一直被威脅著進了車廂。
  停在門口的,是一輛黑色的大房車,木蘭花坐在前排,在她的身邊,一邊是一個司機。另
一邊,則是曾吃過她苦頭的漢德。
  在車子的後排,擠了四個人。
  木蘭花的後腦,抵著一支槍。
  從感覺上,木蘭花已可以知道,那並不是洛丁尼的手提機槍,而是一支裝有滅音管的手槍
。看來,洛丁尼是一個很老練的犯罪份子,他知道車在路上行走,用手提機槍威脅著人,是不
安全的。
  車子經過鬧市,駛得十分快,然很,又迅速地轉進了郊區,在郊區的公路上飛駛著,又轉
進了一條小路,駛進了一道鐵門,停在一座大花園洋房之前。
  洛丁尼在車子停下之後,奸笑著,道:「蘭花小姐,我們的臨時總部,還不算太差,是不是
?我們是花了本錢的,所以我們必須成功!」
  木蘭花並沒有出聲,她仍然在幾支槍口威嚇之下,走出了車子,當她走進那房子的時候,
她就知道,洛丁尼的確有找到達華拉宮的決心了!
  因為,那房子地下的大廳中,幾乎沒有什麼傢俱,但是堆著很多東西,木蘭花一看到那些
東西,就知道那全是森林探險用的。
  客廳中還有一個人在,那人用訝異的目光,望著木蘭花:洛丁尼吩咐將門關上。其實在這
裡,他們盡可以任意做任何事情。
  因為,在這幢屋子的半哩之內,沒有任何其它的房屋,洛丁尼的確揀了一個好地方,洛丁
尼在門關上之後,便道:「蘭花小姐,我們本來,一共是七個人,現在,連你是八個人了!」
  「別將我也算在內!」木蘭花冷冷地說著。
  但是洛丁尼卻繼續自顧說道:「在我們找到了那古代的王宮之後,我們會發現大批珍寶,我
們將所得,分成十份,我得三份,你們每一人都得到一份,這樣的分配辦法。公平麼?」
  那六個漢子齊聲道:「公平!」
  洛丁尼向木蘭花望來,道:「你呢,小姐?」
  木蘭花搖著頭,道:「你是在幻想,你根本得不到什麼珍寶!」
  洛丁尼的面色一沉,道:「小姐。你那樣做,對你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我提醒你一件事
情,我們,共七個男人,而你。是一位美麗的女性!」
  木蘭花的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她自然明白,洛丁尼那樣說,是包括著什麼樣的威嚇成分在內的。
  而現在,她是真的處在孤立無援的情形之下,她在仰光的機場中,曾和穆秀珍通了一個長
途電話,將簡單的經過情形,告訴了穆秀珍。
  在電話中,她還答應穆秀珍,只要探險隊一組成,就立即通知她前來參加,那樣,穆秀珍
是絕對想不到她會遭到意外的。
  而事實上,穆秀玲就算知道她遭遇到了意外,又有什麼用?穆秀珍又怎知道她被洛丁尼困
在這裡?所以,木蘭花考慮到目前的情形,她不能夠再這樣堅持下去了,她冷笑了幾聲,道:「
好的,不錯,我見到達華拉宮,但是那只是一個廢墟!」
  洛丁尼興舊地道:「你終於肯說實話了,那樣比較好得多,我們可以在廢墟之中,找到大批
的珍寶,使我們成為大富翁!」
  本蘭花又冷冷地道:「在那廢墟中,儘是有毒的荊棘和大大小小數以萬計的蛇,你們之中,
可能每一個人,都要付出生命來做代價!」
  洛丁尼笑了起來,道:「要成為大富翁,總得要付一些代價的,小姐,現在,請你開始工作
,你得先檢查一下,我們還需要添購些什麼!」
  木蘭花緩緩地走向那堆物資。
  她既然沒有反抗的餘地,就只好暫時和洛丁尼他們採取合作的態度,以免吃眼前虧,她作
了最壞的打算。最壞的打算是,她一直得不到轉變處境的機會,而不得不跟著他們到叢林去!
  木蘭花相信,到了叢林之中,她會有很多方法,對付這七個匪徒的!
    ***
  穆秀珍是嚷叫著衝進來,然後,一把拉住了正在對著一題微積分傷腦筋的安妮。將她拉得
向外,一直奔了出去的。
  安妮根本聽不清楚,穆秀珍在叫些什麼,她直到被穆秀珍拉到了門口,才定了定神,道:「
秀珍姐,什麼事情啊!」
  穆秀珍大聲道:「找高翔去!」
  安妮嚇了一跳,道:「找高翔哥作什麼?」
  穆秀珍睜大了眼,道:「你怎麼了?你還不知道?」
  安妮有點啼笑皆非,道:「秀珍姐,你叫嚷著衝了進來,拉著我就走,我知道什麼了?可是
蘭花姐有了什麼消息?」
  穆秀珍笑著,在安妮的鼻尖上,按了一按,道:「算你這小鬼頭腦聰明,告訴你,我接到蘭
花姐自仰光打來的長途電話!」
  「她怎麼說。」安妮忙問。
  「她已找到了那座達華拉宮!」
  「啊!」安妮高興地叫了起來,拍著手「那太好了,她也找到了那些,世世代代都住在地
道中的人?是不是?」
  「沒有,她說,正在設法。要當地政府組織一個探險隊,還說探險隊一成立,就通知我,
要是我等得及,那倒好了!」穆秀珍連珠炮也似地說著。
  「那麼你打算––」
  安妮的話還沒有說完,穆秀珍又已打斷了她的話題,道:「我明天就到仰光去,四風也去,
你去不去?我們找高翔一起去!」
  安妮高興地叫了起來,道:「我當然去!」
  可是她在叫了一聲之後,卻立時又靜了下來,道:「可是,蘭花姐若是見到了我們,那麼,
她一定會責罵我們的。」
  穆秀珍笑著,毫不在乎地道:「怕什麼,至多讓她埋怨一頓,她總不能把我們趕回來!」
  安妮伸了伸舌頭,道:「好!」
  她們一起上了車子,直駛到了警察局門口,穆秀珍幾乎又是一路嚷叫著,走向高翔的辦公
室。當高翔好不容易令穆秀珍安靜下來。並且由安妮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之後,他也高
興了起來,他道:「好,明天就走,反正這幾天我也沒有事!」
  他們三個人一起到了雲四風的辦公室,他們一直在商量著叢林探險的事,直到第二天下午
,他們上了飛機,高翔才問道:「蘭花在什麼地方?」
  穆秀珍呆了一呆,探過頭來,問坐在前面的安妮,道:「蘭花姐在什麼地方?」
  安妮睜大了眼,秀珍姐,我怎麼知道?蘭花是和你通長途電話的啊!」
  穆秀珍抓著頭,苦笑道:「她沒有告訴我!」
  雲四風道:「好啊,冒失鬼,連蘭花住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就將我們拉上了飛機!」
  穆秀珍的拳頭,在雲四風的鼻尖前幌著,道:「我警告你,你再叫我冒失鬼的話,我就不對
你客氣,叫你嘗嘗我的老拳!」
  雲四風縮了縮頭。大笑著道:「老公也打得的嗎?」
  安妮著急道:「別開玩笑了。我們到了仰光,如果找不到蘭花姐,豈不是糟糕。」
  高翔笑道:「那倒不致於,蘭花一定住在酒店中。我們先安頓下來,一家一家酒店打電話去
問,總可以找得到她的。」
  安妮又道:「是啊,還有那瞎子,我知道他的地址,蘭花姐一定會和他聯絡的。」
  穆秀珍道:「是不是,我早就知道這是沒有問題的!」
  他們四個人的心情,都很輕鬆,可是,等到他們一到了仰光機場之後,他們的每一個人,
心頭登時都變得沉重起來了!
  使得高翔等四人心頭登時沉重起夾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才一走出機場,便看到報攤上的報
紙,都記載著「奇異先生」被謀殺的新聞!
  穆秀珍連忙買了好幾份報紙,他們就站在路邊,看著那條新聞,報上的記載很詳細,說「
奇異先生」的來歷,原來是齊密教授在緬北發現的一個「狼童」。
  可是在所有記載之中,卻沒有提到木蘭花。
  安妮握著報紙,著急在路上胺來躁去,她不信地道:「怎麼辦?那瞎子被人謀殺了,可以說
,蘭花姐一定遭到了意外!」
  高翔的雙眉緊蹙著,道:「你們先到酒店去,我去找當地的警方聯絡一下,看看是不是有蘭
花的消息,你們仍照原來的計劃,打電話到各大酒店去找尋她。」
  穆秀珍忙道:「高翔,我和你一起去!」
  高翔苦笑道:「又不是去打架,不必人多,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穆秀珍翻了翻眼,但是她卻也實在想不出自己憑什麼理由,要跟高翔到當地的警局去,是
以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別的。
  他們在機場門口分了手,在分手之前,雲四風告訴高翔他們準備前往的酒店的名字,而高
翔也說,一和當地警局取得聯絡之後,立時與他們會合。
  二十分鐘之後,高翔已來到了一幢看來古老,但是很崣峨的建築物,會晤了一位警官,他
取出了國際警方給他的身份證明,那位警官,立時將他帶到一間佈置得很精美的房間中,不一
會。又有幾個警官,走了進來。
  為首的一位警官,頭髮已經花白,他和高翔熱烈地握著手,自我介紹道:「我是丹警官,高
翔先生,你需要什麼幫助。」
  高翔忙道:「關於那位「奇異先生」被謀殺的寨子,我想獲知更多的內情。」
  丹警官皺了皺眉,道:「這件案子,和別的城市,有什麼關連?是不是那瞎子在世界各地巡
迴表演之中。有什麼犯罪的勾當?」
  「不是」高翔搖著頭「我想知道這件案子的詳情,是因為我有一個好朋友,她本來是要來
找奇異先生的,但如今奇異先生卻死了!」
  丹警官沉思著,還沒回答,另外一個年輕的警官,附耳在丹警官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丹
警官的神色,顯得十分驚訝。因聽得他道:「高先生,你說的那位好朋友,可是鼎鼎大名的木蘭
花小姐?」
  高翔道:「不錯。」
  那年輕的警官道:「我們只知道木蘭花小姐曾經來過這裡,到北部的叢林地區去,最近又自
己駕著飛機回來,她和奇異先生有什麼關係?」
  高翔道:「奇異先生曾對蘭花說,他是從叢林地區的一座早已被埋沒的宮殿中來的,那座宮
殿叫做達華拉宮,木蘭花就是來找那座宮殿的。」
  丹警官大笑了起來,道:「那只不過是幻想而已?」
  高翔的神情,卻十分嚴肅,他道:「不,不是幻想,木蘭花在機場中和我們通過長途電話,
她說她已在叢林中找到了那座被淹沒了將近一千年的宮殿!」
  丹警官和其他幾個警官,互望了一眼,臉上都現出了十分奇異的神情來,高翔又道:「據我
們所知,木蘭花和奇異先生,正準備立即向貴國政府報告這件事,由貴國政府派遣一個探險隊
,去發掘那座有著非凡價值的宮殿,可是,奇異先生卻被謀殺了!」
  一個年輕的警官突然道:「那麼,會不會是木蘭花和那瞎子。因為這件事發生了爭執,所以
木蘭花將那瞎子殺死了?」
  高翔一聽,雙肩陡地一揚,立時準備駁斥。
  可是,高翔還沒有出聲,丹警官已面色一沉,毫不客氣地訓斥那年輕的警官,道:「你應該
多去瞭解一下木蘭花的事跡,才來說話,而如果當你明白了木蘭花是怎樣的一個人之後,你就
會明白你剛才所說的話,是如何地荒唐了!」
  那年輕警官受了丹警官訓斥,滿臉通紅,低下頭去,不再出聲。丹警官又道:「你們到這裡
來,已發現木蘭花失蹤了?」
  高翔忙道:「還不能那樣說,我們在來之前,並沒有和她聯絡過,也不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
,但是我們知道那瞎子的住址,我們知道木蘭花一定會和他聯絡的,可是他卻死了!所以我們
料定,木蘭花也遭到意外。」
  丹警官點著頭,道:「看來事情的確很嚴重,但是我們對奇異先生被謀殺一事,卻一點頭緒
也沒有––對了,在現場,我們找到一支麻醉槍。」
  高翔吃了一驚,道:「麻醉槍。可以給我看看麼?那正是木蘭花慣用的武器!」
  「當然可以。」丹警官回答著。
  一個警官立時走了出去。而高翔的心境,也變得更加沉重,因為木蘭花的麻醉槍,如果在
奇異先生被殺的現場,又怎會遺落在發生兇殺案的現場?
  那警官並沒有去了多久,便拿著一隻盒子走了回來。
  打開那盒子,盒中是一把看來和普通手槍並沒有多大差別的小手槍,但是高翔一看到,身
子便震了一震,面色也變得很難看。丹警官問道:「怎麼樣?」
  「那是木蘭花的東西。」高翔苦笑著。
  丹警官站了起來,在房間中來回踱著,過了片刻,他才道:「高先生,那麼,對於整件事情
。你可有什麼特別的見解?」
  高翔道:「我想,那瞎子的住所中,一定曾有過很多人,如果不是很多人的話,木蘭花是不
會失手的,而如今,木蘭花一定已經落在那些人的手中了!」
  「可是,那些人又有什麼目的呢?」一個警官。
  「那座宮殿!」高翔立時回答「奇異先生幾乎對每一個他所認識的人,提起過那宮殿,和
那宮殿之中,所藏有的珍貴!」
  幾個警官的面色很嚴肅。望定了高翔。
  高翔略頓了一頓,又道:「自然,沒有什麼人會相信在叢林之中真有那麼一座宮殿,但是木
蘭花既然信了,就也有別人可能會相信的。」
  丹警官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另外有人,去找奇異先生,想知道那座宮殿是什麼地方,而木
蘭花也在那裡,所以,奇異先生被謀殺,而木蘭花被擄走了?」
  高翔道:「正是那樣!」
  丹警官的眉心打著結,他又想了一會,才道:「如果我們的假定,很接近事實的話,那麼,
木蘭花的生命,暫時不會有危險的。」
  「我也那麼想」高翔說「那些人,會脅逼木蘭花帶他們到叢林去。去找尋那座宮殿,沒有
了木蘭花,他們自己是找不到的。」
  丹警官陡地一揚手,道:「高先生,謝謝你,給了我們一項寶貴的線索!」
  他立時轉過頭去,道:「立時檢查所有入境外國人的背景,即使他們和奇異先生有些微的關
係,也要開始注意他們。」
  高翔道:「還有,他們如果要到叢林去,必然要購買許多應用的物品的,他們自然也將租用
或購買特殊的交通工具,這方面也應調查。」丹警官立時道:「對,動員一切力量,調查這方面
的情形!」
  幾個警官的神情,也立時緊張了起來,他們立時走了出去,高翔忙道:「我會留在京都酒店
,如果有什麼消息,請快通知我!」
  「當然!」丹警官爽快地答應。
  高翔和丹警官握了握手,離開了那幢古老、莊嚴的建築物。
  當地的警方人員,也立時展開了廣泛的調查。
  但是,就在高翔和丹警官開始會晤的時候,一架舊式的,小型的運輸機,已經在機場起飛
,目的地是緬北的紅巴鎮。
  在幾乎沒有坐位的機艙中,洛丁尼手中的槍,始終指著木蘭花,木蘭花坐在一隻木箱上,
她的神色,看來卻很平靜。
  卡羅駕著飛機,飛機已很殘舊了,是以在飛行中,多少有點震盪,要在機艙中行走,幾乎
是不可能的事,而事實上,機艙中堆滿了各種東西,連行走的空隙也沒有。木蘭花冷冷地望了
洛丁尼一眼,笑道:「你一直持著槍,手不酸嗎?」
  洛丁尼悶哼了一聲,將槍交到了左手,槍口仍然對準著木蘭花,木蘭花打了個呵欠,道:「
你太緊張了,在飛機中,我怎麼逃走?」
  洛丁尼道:「我不想和你同歸於盡!」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這真是最滑稽的話,我值得和你們這種人同歸於盡?老實說,你們
通過叢林的機會,只有百分之一!」
  洛丁尼的面色很難看,他冷冷地道:「蘭花小姐,如果我們的機會,只有百分之一,那麼,
你生還的機會,就要少了!」
  木蘭花只是淡然笑著。
  她又打了一個呵欠,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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