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4076|回覆: 44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Tom Clancy] 《 獵殺紅色十月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9-9 01:00: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冷戰後期,蘇聯研製了一艘新型颱風級核潛艇改進型「紅十月號」,並派老練的艇長馬爾
科·拉米斯
(Marko Ramius)上校負責該艇的首次試航演習。然而拉米斯因為之前妻子在一場醫
療事故中辭世而備受打擊,萌生了叛逃的念頭。
  按照試航演習的命令,「紅十月號」將在巴倫支海地區會同樣是A級的潛艇「科諾瓦洛夫
號」進行演習。然而起航前,拉米斯向蘇聯海軍政治部主任尤里·帕多林將軍寄出了一封信,
說明自己將開著潛艇駛向紐約蘇聯海軍在帕多林將軍收到信之後開始派出了北方艦隊大批艦
艇搜尋「紅十月號」。美軍的多艘潛艇發現了大量的蘇聯海軍艦艇向美國海岸線襲來。這使
感到震驚與意外。


【第一天】十二月三日,星期五

【第二天】十二月四日,星期六

【第三天】十二月五日,星期日

【第四天】十二月六日,星期一

【第五天】十二月七日,星期二

【第六天】十二月八日,星期三

【第七天】十二月九日,星期四

【第八天】十二月十日,星期五

【第九天】十二月十一日,星期六

【第十天】十二月十二日,星期日

【第十一天】十二月十三日,星期一

【第十二天】十二月十四日,星期二

【第十三天】十二月十五日,星期三

【第十四天】十二月十六日,星期四

【第十五天】十二月十七日,星期五

【第十六天】十二月十八日,星期六

【第十七天】十二月十九日,星期日
{3} 275-25346-168-4251[5]-15.59
【第十八天】十二月二十日,星期一

--------------------
雖然歸類為歷史軍事,但是這部小說和歷史一點關係也沒有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SOGO幣 收起 理由
陸戰男兒 + 1 + 5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威望 + 1  SOGO幣 + 5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9-9 01:00: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天】

  「紅色十月」號核潛艇
  蘇聯海軍一級艦長馬科.雷明斯讓特製的北極防寒服,呢絨服和油布衫在身上厚厚地裹了
五層。這是在波利亞爾內的北海艦隊潛艇基地裡的標準服裝。一艘骯髒的海港拖輪推著艇首掉
頭向北,對著出海的航道。他的「紅色十月」號潛艇在船塢裡熬過了漫長的兩個月;船塢現在
已成了一個灌滿海水的水泥盒子。
  這種船塢是專門為戰略導彈潛艇修建的,能抵禦當地嚴酷的大自然的侵襲。許多海軍水兵
和船工擠在船塢邊上,默默地看著她啟航,既沒有揮手,也沒有歡呼。這是俄國方式的:無動
於衷。
  「輪機,緩速前進,卡馬羅夫」他命令道。
  拖輪離開了航道。雷明斯向艇尾看去,兩個螺旋槳攪起了滾滾浪花。拖輪的船長向他揮動
著手臂,雷明斯也向他揮揮手。拖輪幹了一項很簡單的工作,但是幹得乾淨俐落。「颱風」級
潛艇「紅色十月」號在自己的動力推動下向科里灣主航道駛去。
  「『雪暴』號在前面,艦長。」格利戈里.卡馬羅夫指了指那艘將護送他們下海的破冰船
,雷明斯點點頭。
  通過這條航道需要兩個小時,他的駕駛技術沒有問題,但是這對他的耐性卻是個考驗,海
面上刮著寒冷的北風,世界上只有這個地區才有這種北風。今年秋末,這個地區出奇地溫暖,
居然沒有下過可達幾米深的大雪。但是,一週前一場冬季大風暴席捲了整個摩爾曼斯克海岸,
吹散了北極的冰積塊群。「雪暴」號破冰船絕不是來壯行色的,而是為了撞開夜裡漂進航道的
冰塊。這艘蘇聯海軍最新式的導彈潛艇,絕不能讓冰水裡的浮冰給損壞了。
  迅猛的北風把海灣的水面吹得波浪滔天,拍打著「紅色十月」號的球形艇首,湧過平坦的
導彈甲板,撞擊著高聳的黑色指揮台圍殼。無數艦隻排出的污油,在低溫情況下不能蒸發掉的
污物,在水面上漂浮著,在海灣的巖壁上留下了一圈黑色的痕跡,宛如一個邋遢巨人洗過澡的
澡盆。雷明斯覺得這個比喻真是再貼切不過了。他喃喃地自言自語道。蘇維埃巨人對自己留在
地球上的垃圾可不在乎。小時候他在沿海漁船上學到了航海技術,他懂得與大自然協調一致的
道理。
  「加速,前進一。」他命令。
  卡馬羅夫用指揮台上的電話重複著艦長的命令。「紅色十月」號尾隨著「雪暴」號前進。
艇尾的浪花越來越大。卡馬羅夫上尉是艇上的導航員,在此之前擔任的工作是港口領航員,負
責以這個廣闊海灣的兩岸為基地的大型戰艦的出入,兩位軍官密切注視著前方三百米外的武裝
破冰船。一小群船員頂著寒風站在「雪暴」號的後甲板上,不斷地跺看腳。
  人群中,有一個戴著船上廚師的白圍裙的人。他們都想親眼看一看「紅色十月」號首航的
情景。此外,水手們幾乎不會放過任何機會來調劑他們單調枯燥的生活。
  雷明斯通常是很討厭被護航的,因為這條航道又寬又深;但是今天不同。冰塊使人感到擔
心,對雷明斯來說,還有許多其他原因。
  「艦長,我們又要出海保衛祖國、為國出力了!」
  二級艦長伊萬.尤里耶維奇.普廷像往常那樣,未經許可就把頭伸出艙口,像一個新水手
那樣笨手笨腳地沿著梯子爬了上來。指揮台本來就小,艦長、導航員、再加上一個默不作聲的
瞭望員已經相當擁擠。普廷是艇上的政治委員,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為祖國服務的。「祖國」這
個字眼對一個俄國人來說有著神秘莫測的含義。
  「不錯,伊萬」雷明斯裝出十分高興的樣子回答說。「要在海上航行兩週,離開船塢真叫
人高興。水兵嘛,就應該屬於大海,不能總是困在岸上,同官僚們和穿著骯髒靴子的工人混在
一起。這下好啦,我們會感到溫暖了。」
  「難道你認為這裡寒冷嗎?」普廷問道,感到有點奇怪。
  雷明斯曾經無數次地告誡自己,普廷是個老練的政治軍官。他說話的聲音總是偏高,他的
幽默也非常做作,他絕不讓人忘記他的身份。普廷確實不愧為一個老練的政治軍官,他能很容
易地就讓人感到害怕。
  「我在潛艇上工作的時間太長了,朋友,我習慣了艇上暖和的氣溫和腳下堅實的甲板。」
普廷並沒有感到話中所含的侮辱之意。他被派到潛艇上任職,是因為他在驅逐艦上暈船,第一
次出海就半途而歸;也許是因為他並不討厭潛艇上的封閉環境,而這種封閉環境卻是許多人無
法忍受的。
  「啊,馬科.亞歷山德羅維奇,如果在高爾基城碰上這樣的日子,到處都看得見花!」
  「會是什麼花呢,政治委員同志?」雷明斯用望遠鏡觀察著海灣。正午,太陽掛在東南方
的地平線上,無遮無蓋,投射出桔黃色的光芒,在巖壁上留下了無數紫色的陰影。
  「怎麼啦,當然是雪花嘍」普廷說著,大笑起來。「像今天這種天氣,孩子們和婦女們的
臉蛋都變得緋紅,一呼吸,水汽就像雲朵一樣拖在身後;伏特加的味道也格外好。呵,能在這
樣的日子裡到高爾基城去一趟就太棒了!」
  雷明斯心想,這傢伙應該去旅行社工作,可惜高爾基城不對外國人開放,雷明斯到那裡去
過兩次。高爾基城是個典型的蘇聯城市,到處是東倒西歪的民房,街道骯髒,居民滿臉病容。
那裡的冬天同大多數俄國城市一樣,是一年裡最好的季節,雪把一切骯髒的東西都掩蓋起來了
。雷明斯是半個立陶宛人,在童年的記憶裡,自己長大的那個海邊村莊是個好地方。那裡是漢
薩同盟時期的商業都市,留下了一排排像樣的建築物。
  一個非大俄羅斯人能夠登上蘇聯軍艦,那是很不尋常的;能當上指揮官的,就更是鳳毛麟
角了。馬科的父親叫亞歷山大.雷明斯,是黨的一名英雄,一個富於獻身精神的堅定的共產黨
人。他忠於史達林,出色地完成了史達林交給的工作。
  一九四零年,當蘇維埃份子第一次佔領立陶宛時,他在圍剿持不同政見份子、店主、牧師
及其他一切可能給新政權帶來麻煩的搗亂份子的活動中十分賣力。那些人被裝上船運走了,現
在就連莫斯科也弄不清他們後來的命運。一年後德國人入侵,亞歷山大當了紅軍政委,戰鬥中
非常勇敢;後來在列寧格勒戰役中又屢建戰功。
  一九四四年,他隨第十一近衛集團軍先頭部隊回到家鄉,向那些勾結德軍或有此嫌疑的人
進行了血腥的報復。馬科的父親是一個真正的蘇維埃英雄,為此馬科因自己是他的兒子而深感
恥辱。他母親在列寧格勒被長期圍困時期拖垮了身體,生下他之後就去世了。這時他父親卻在
維爾紐斯神氣十足地擠進了黨的中央委員會,等待進一步提拔到莫斯科去任職。
  雷明斯是由住在立陶宛的祖母扶養成人的。他父親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晉陞。可是,就
在他剛剛擔任政治局候補委員後不久,由於心臟病發作而半途夭亡。
  馬科的恥辱感也並不是絕對的,父親的名望使他今天有可能實現他的目標。他正在策劉一
個對蘇聯的報復行動,這一行動大概使成千上萬個在他出生之前就死去的同胞感到滿意。
  「伊萬.尤里耶維奇,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是會比較寒冷的。」
  普廷拍了拍艦長的肩膀。馬科猜不準他這種友愛的表示是真是假,也許是真的吧。雷明斯
是個老實人,他承認這個五短身材、聲音洪亮的蠢貨確實還有一點人情味。
  「艦長同志,為什麼你一離開祖國出海航行,總是顯得很高興?」
  雷明斯微微一笑,仍然舉著望遠鏡。「水兵只有一個祖國,伊萬.尤里耶維奇,但是有兩
個老婆。這一點你是永遠不會懂得的。現在,我去看的就是我的另一個老婆,那個冷酷無情但
卻佔據著我靈魂的老婆。」雷明斯停了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我現在唯一的老婆。」
  馬科注意到了普廷的沉默。那時這位政治委員也在場,當發亮的松木棺材被推進焚化室時
,他曾聲淚俱下大哭了一場。普廷認為,娜塔莉婭.波格達諾娃.雷明斯的死是由於憂鬱悲傷
。但是除此之外,還要歸罪於上帝的麻木不仁,而普廷平常是不承認上帝的存在的。然而,雷
明斯卻認為,這不是上帝的過失,而是國家犯下罪行,一個完全可以避免的滔天大罪,應該受
到懲罰。
  「冰塊!」瞭望員手指著前方。
  「鬆散積冰,在航道右側,大概是從東面的冰山上分離出來的。我們可以安全地避開它。
」卡馬羅夫說道。
  「艦長!」駕駛台上的擴音器發出刺耳的聲音。「艦隊司令部來電。」
  「念!」
  「演習區域暢通無阻,附近無敵艦。按原命令執行。簽發:艦隊司令科羅夫。」
  「明白」雷明斯說道。擴音器「卡」地一聲關上了。「這麼說,附近沒有美國佬?」
  「你對艦隊司令的話有懷疑?」普廷問。
  「但願他沒錯。」雷明斯答道,他的坦率超出了政治委員的估計。「但是,別忘了給我們
介紹過的情況。」
  普廷大溉感到有些冷,兩腳不停地抖動著。
  「別忘了美國的688級潛艇,伊萬,那些『洛杉磯』級潛艇。還記得有個美國軍官對我
們的間諜說過的那段話嗎?說他們可以偷偷地溜到鯨魚背上去胡搞一番而不被它察覺。不知道
KGB是怎麼弄到這個情報的。大概是個漂亮的蘇聯諜報人員,受過墮落的西方方式的訓練,
很瘦,就像帝國主義者喜歡的女人那樣,金黃色的頭髮––」艦長嘟嘟嚷囔地自尋開心。
  「大概這個美國軍官是個好誇口的小子,也想同我們的間諜胡搞一番,沒錯吧?而且喝得
醉醺醺的,水兵嘛,大多如此。但是,美國的『洛杉磯』級和英國新型的『特拉法爾加』級對
我們都是一大威脅,必須嚴加防範。」
  「美國人的技術是不錯,艦長同志」普廷說。「但是他們並非巨人,他們的技術也不可怕
。我們的更好。」這就是他的結論。
  雷明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覺得政治委員確實應該對自己指揮的軍艦好好地瞭解一番,
黨也是這樣教導我們的嘛。
  「伊萬,高爾基城一帶的農民沒對你講過,隱藏著的狐狸最可伯?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
。依我看,我們有這條潛艇、會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的。」
  「我對總政治部說過」普廷又拍了拍雷明斯的肩膀「『紅色十月』號掌握在最出色的水兵
手中!」
  雷明斯和卡馬羅夫都報以一笑。艦長心想,你這個狗娘養的!竟當著我部下的面轉彎抹角
地說我的指揮資格得由你來評斷!你這個傢伙,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連一隻橡皮筏都駕馭不了
!可惜啊,政委同志,你已經活不到想收回你這句話的那一天了,由於你的判斷失誤,你的餘
生將在古拉格度過了。你說了這一句話,幾乎值得留你一條活命。
  幾分鐘後,風浪漸漸加大,潛艇開始左右搖擺,他們站在甲板上,身子搖晃得更厲害。普
廷找藉口下到了艙裡,到底還是個軟骨頭!這一切雷明斯和卡馬羅夫都靜靜地看在眼裡,卡馬
羅夫對雷明斯會心地笑了笑。他們對政治委員的這種無言的鄙視,在俄國人中間是很少見的。
  一個鐘頭又很快過去了。潛艇越接近公海,風浪也越來越大,護航的破冰船在浪濤中顛簸
著。雷明斯饒有興趣地望著它。他從來沒有在破冰船上待過,他的全部經歷都是在潛艇上度過
的。在潛艇上當然舒服得多,但也危險得多。不過,他對這種危險已經習以為常了,多年的經
驗使他受益匪淺。
  「看到了海上航道浮標,艦長。」卡馬羅夫用手指著前方。
  亮著紅燈的浮標在波浪中時隱時現。
  「操縱室,水深多少?」雷明斯通過指揮台的電話問道。
  「龍骨至海底一百米,艦長同志。」
  「加速,前進二;左舵十。」雷明斯轉向卡馬羅夫:「給『雪暴』號發信號,我艇改變航向
,叫它別轉錯了方向。」
  卡馬羅夫把手伸向指揮台圍板下的小閃光信號。「紅色十月」號開始慢慢加速,它那三萬
噸的軀體在輪機的推動下微微顫抖,艇首立刻湧起了一個三米高的水弧;這個人為的捲浪湧過
導彈甲板,在指揮台圍殼前四濺開來。「雪暴」號改變航線,駛到了右舷方向,給潛艇讓開了
道。
  雷明斯回頭望著科拉灣的陡峭巖壁,千百年前巨大冰山的無情壓力把它們雕刻成了現在的
模樣。他在紅旗北方艦隊服役的二十年中,看過多少次這個寬闊的海灣?這是最後一次了,不
管出現什麼情況,他都決不會回來了。將來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呢?雷明斯毫不在乎。也許,
他祖母給他講的關於上帝和善有善報的故事是對的。他並不想棄善從惡;如果娜塔莉婭還活在
人間,他不至如此。現在,無論如何是永不回頭了。出航前,他在最後一班郵袋裡留下了一封
信。信已經發走,回頭路已經堵死。
  「卡馬羅夫,告訴『雪暴』號––」他看了一下表「十三點二十分下潛。「十月霜」演習
按計劃進行。護航結束,請去執行別的任務。我們將按時返航。」
  卡馬羅夫操縱信號燈發出了信號。「雪暴」號立即給了回覆,雷明斯不用翻譯已經看懂了
信號:「但願鯨魚別把你們吃掉。祝『紅色十月』號走運。」
  雷明斯拿起電話,撳了潛艇無線電室的按鈕,命令發報員將同樣內容的電文發給在北莫爾
斯克的艦隊司令部,然後他接通了操縱室:「
  「龍骨以下深度?」
  「一百四十米,艦長同志。」
  「準備下潛」他轉向瞭望員,命令他下到艙內。年輕人向艙口走去,似乎很樂意回到溫暖
的艙底。他不慌不忙地最後看了一眼烏雲密佈的天空和遠去的山崖。隨潛艇出海總是令人激動
的,但也不免有一點傷感。
  「撤離指揮台。格利戈里,你下去駕駛。」
  卡馬羅夫點點頭,進了艙口,艙外就留下艦長一人。
  雷明斯最後一次仔細地環視了地平線。身後,太陽已經隱沒了,雲天鉛灰,海面上白浪翻
滾,周圍一片墨黑,他懷疑自己是否正在向這個世界告別。如果是,他希望眼前的景色變得更
歡快一些。
  下到艙底之前,他檢查了艙口座椅,然後用鐵鏈把艙蓋拉上;他又檢查了自動開啟裝置,
才沿指揮塔圍殼下到八米以下的壓力艙,再從那裡下到二米以下的操縱室。執勤准尉關上了第
二道艙門,用力把鎖輪搖緊。
  「是格利戈里嗎?」雷明斯問道。
  「艇身已經密閉。」導航員指指下潛儀表盤,回答得乾脆俐落。所有的艇身開啟指示燈都
亮了綠燈––一切正常。「各下潛裝置調整、檢查完畢。補重槽進水。下潛準備完畢。」
  艦長依次目視檢查了機械、電路和水力指示器,滿意地點點頭,執勤准尉打開了排氣開關。
  「下潛!」雷明斯下過命令以後,走到潛望鏡前替下了副艦長瓦西里.鮑羅丁。卡馬羅夫
拉響了下潛警報,尖利的汽笛聲立刻在潛艇裡震盪起來。
  「主壓載水艙進水。推出水平舵,下潛轉舵十度」卡馬羅夫一邊下命令,一邊密切地注視
著每個水兵的操作情況。雷明斯一直在仔細地聽著,但沒有回頭去看。在他領導下工作過的年
輕水兵中,卡馬羅夫是最優秀的,深得他的信賴。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9-9 01:00:37 |只看該作者
  壓載水艙頂部的排氣孔打開以後,海水從水艙底湧入,把浮力空氣擠出排氣孔,急速的氣
流聲響徹了整個「紅色十月」號,這一個過程是很費時間的,因為潛艇有許多個壓載水艙,每
個艙內又由無數塊格狀導流板隔開。雷明斯調整潛望鏡鏡頭向下看,黑色的海水翻起了陣陣泡
沫。
  「紅色十月」號是雷明斯指揮過的最大最先進的潛艇,但是她也存在著一個很大的弱點。
她雖然擁有功率巨大的發動機和新式的動力系統裝置,能夠迷惑美國的潛艇,也能迷惑蘇聯的
潛艇,但是由於體態過於臃腫,改變深度就像一條受傷的巨鯨一樣笨拙。上浮慢,下潛更慢。
  「潛望鏡沒入水面。」雷明斯過了好一會兒才離開潛望鏡,命令道:「放下潛望鏡。」
  「下潛已超過四十米」卡馬羅夫報告。
  「下潛至一百米。」雷明斯開始觀察水兵們的反應。第一次下潛往往連老練的水兵也會發
抖,更何況他的水兵有一半是從訓練營直接來到潛艇上的農民青年。海水從四面八方壓得艇身
嘎嘎作響;要適應這種場面可沒有那麼容易。幾個年紀較輕的水兵已經面如土色,但是仍然直
挺挺地硬撐著。
  潛艇即將到達規定深度了,卡馬羅夫開始做定深航行的準備,準確地發出一個又一個命令
。雷明斯不無驕傲地看著他,就像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樣,他是雷明斯招收的第一個軍官。操縱
室的水兵都迅速地執行著他的命令。五分鐘後,潛艇下潛到九十米的深度,開始放慢速度,最
後在一百米處完全停止。
  「幹得真漂亮,上尉同志。你來駕駛!減速至前進一。命令聲納兵打開全部被動聲納系統
。」雷明斯準備離開操縱室,他示意普廷跟他走。
  一切就這樣開始了。
  雷明斯和普廷來到潛艇後部的軍官餐室。艦長為政治委員拉開門,隨後關上,並上了鎖「
紅色十月」號上的寬大軍官餐室,在一般潛艇上很少見,它位於廚房和軍官居住艙之間。牆上
裝有隔音板,門上有鎖,因為設計人員懂得,軍官的談話有些是不能讓士兵聽到的。
  這間餐室很大,足以供「紅色十月」號上的全體軍官同時用餐,但是實際上任何時候至少
總有三名軍官在崗位上值班。發給該艇的所有命令都存放在這裡的保險櫃裡,而保險櫃並不放
在艦長的臥艙裡,因為那裡只有他一個人要防止他可能利用獨居條件設法打開保儉櫃。保險櫃
有兩個密碼刻度盤,雷明斯和普廷各掌握一套組合密碼。其實這沒有多大必要,因為普廷肯定
知道他們的行動命令。雷明斯也知道,但不是全部細節。
  艦長看著艙壁上的天文鐘核對了自己的手錶,普廷倒上了茶。現在離打開保險櫃的時間還
有一刻鐘。他對普廷的慇勤感到不安。
  「要禁閉兩個星期了」政治委員一邊攪動著茶水一邊說。
  「美國人一禁閉就是兩個月,伊萬。當然囉,他們的潛艇要舒適得多。」
  「紅色十月」號雖然軀體龐大,但是艇組人員的居住艙連古拉格的囚房都比它強。艇組中
共有十五名軍官,住在潛艇後部較體面的艙裡,一百名士兵都擠在導彈艙前面艇首部位的角落
裡。「紅色十月」號的體積只是一種表面現象。她的雙層殼體中塞滿了導彈、魚雷。一個核反
應爐及其維護設備,還有一個巨大的備用柴油動力裝置,還在耐壓殼外存儲了鎳鎘組合電池,
其體積相當於美國的十倍。
  「紅色十月」號廣泛使用自動化裝置,成了蘇聯海軍艦艇中最現代化的潛艇,儘管如此,
但要管理和維修這艘潛艇,對這麼小的一個艇組來說仍然是一項巨大的工作。也許這些士兵根
本就不需要完善的舖位,他們一天只有四至六個鐘頭的上床休息時間,這對雷明斯來說倒是不
無好處的。
  他的人員中一半是新徵入伍的新兵,第一次參加作戰巡航;即使是比較老練的水兵,也懂
得不多。這些水兵同西方的水兵不同,發揮他們的力量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他的十一名准尉,
而不是依靠高級軍士。他們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會一絲不苟地執行軍官的命令;而這些軍官
都是雷明斯親自挑選的。
  「以前在柴油發動機潛艇上我就待過兩個月。潛艇屬於大海,伊萬。我們的任務是造成帝
國主義者內心的恐懼。如果老是待在波利亞爾內的港灣裡,那是達不到目的的。但是,在海上
逗留的時間一旦超過兩個星期,艇上人員就會失去原有的工作效率。在兩個星期以內,這幫年
輕弟子會像一群麻木的機器人一樣幹活。」雷明斯指望的就是這兩個星期。
  「這麼說,要是有資本主義的舒適條件,這個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普廷嘲笑說。
  「一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是很客觀的。政委同志」雷明斯教訓道,很有興味地在同普廷
進行這最後一次爭論。「客觀地講,凡是有助於我們完成任務的就是好的,凡是阻礙我們完成
任務的就是壞的。逆境應該磨礪一個人的意志和技藝,而不應該使人消沉,僅僅登上潛艇就已
夠艱苦的了,是嗎?」
  「對你可不一樣,馬科。」普廷端著茶杯咧開嘴笑了笑。
  「我是一個真正的水兵,但我們艇上的人員卻不是,而且大多數也永遠不會成為真正的水
兵,他們是一群農民的兒子,渴望進工廠當工人。我們必須順應時代,伊萬,這些年青人同我
們過去可不一樣。」
  「這倒是千真萬確的」普廷表示同意。「你是永遠也不會感到滿足的,艦長同志。我想,
正是像你這樣的人在推動著我們大家前進。」
  兩個人心裡都明白為什麼蘇聯導彈潛艇只有大約十五%的時間在海上,時間很短,因此用
不著去講求物質上的舒適了「紅色十月」號載有二十六枚SS–N–20「海鷹」式導彈,每
一枚導彈裝有八個五十萬噸級的多彈頭分導重返大氣層運載工具,足以摧毀二百座城市。陸基
轟炸機一次飛行時間只有數小時,必須按時返回基地。沿著貫通蘇聯東西部的鐵路網配置的陸
基導彈,總是掌握在KGB准軍事部隊的手中,以防某個導彈部隊司令有朝一日意識到手中的
權力而圖謀不軌。然而,導彈潛艇卻可以不受任何陸地上的控制,它們的全部任務就是把自己
隱藏在茫茫的大海之中。
  既然如此,馬科對他的政府竟還建立了這樣一支潛艇部隊不免感到吃驚,這些潛艇上的人
員又必須得到信任。因此,他們出航的次數就要比同行們少;一旦出航,還總有一名政治軍官
相隨,由他擔任第二艦長,守在指揮官身旁,每項行動都須徵得他的贊同。
  「馬科,你認為你能帶著這些農家子弟巡航兩個月嗎?」
  「你知道,我喜歡沒有經過完整訓練的新兵,他們腦子裡要扔掉的錯誤東西比較少。這樣
,我就能用正確的方法,也就是我們的方法,把他們訓練成真正的水兵。我是在搞個人崇拜,
是嗎?」
  普廷笑著點上了一支煙。「這個話你以前已經說過了,馬科。當然你是我們最好的教官,
眾所周知你是可靠的。」
  這確實是事實。雷明斯向其它潛艇輸送了數百名海軍官兵,受到了艦長們的一致好評。在
這個幾乎不講信任的社會裡,他居然能夠得到別人的信任,這簡直又是一大怪事。雷明斯無疑
是一個忠誠的黨員,一位黨的英雄的兒子,他父親的靈柩是由三個政治局委員送往墓地的。
  普廷搖動著手指說:「應該讓你去領導一所高級海軍學校,艦長同志。在那兒,你的才能可
以更好地為國家服務。」
  「我是一個水兵,伊萬.尤里耶維奇。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只是一個水兵,而不是校長。
聰明人應當有自知之明。」藝高膽大的人應該抓住時機。「紅色十月」號上的軍官,除了三個
中尉和醫生外,以前都曾在雷明斯手下工作過。而那三個中尉同那些初出茅廬的水兵一樣,都
會樂意服從他的命令。那個醫生是毫無作用的。
  天文鐘敲了四下。
  雷明斯站起身,按照自己掌握的三位數組合密碼調準了刻度盤。當普廷也將刻度盤撥准位
置後,艦長擰動把手,打開了保險櫃的圓門,櫃裡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四本密碼索引和導彈
目標座標系。雷明斯取出信封,把門關上,擰動兩個刻度盤,重新坐下來。
  「伊萬,你估計行動命令要我們幹什麼?」雷明斯問道。像在演戲。
  「盡我們的職責,艦長同志。」普廷笑著說。
  「說得不錯。」雷明斯拆開信封上的蠟封,抽出一份四頁紙的行動命令,很快地看了一遍
。內容並不複雜。
  「看來,我們要駛往54–90座標方位海域,同『科諾瓦洛夫』號攻擊潛艇匯合,新任
艦長叫圖波列夫。你認識維克托.圖波列夫嗎?不認識?維克托將保護我們不受帝國主義者侵
犯。我們將進行為期四天的探測和跟蹤訓練,由他追逐我們––只要他有辦法。」雷明斯暗自
好笑。
  「海軍攻擊潛艇部隊的夥計們目前還沒有找到一個能跟蹤我們的新式推動裝置的辦法。哼
,美國人也不會找到的。我們的活動範圍限制在54–90坐標方格及其緊靠的方格海域以內
。這樣,維克托的任務該會容易一些。」
  「不過,你不會讓他找到我們的,是嗎?」
  「當然不會」雷明斯輕蔑地說。「我能讓他嗎?維克托以前是我的學生。對敵人毫不客氣
,伊萬,即使在訓練中也一樣。帝國主義者對我們肯定也不會客氣,維克托搜尋我們,也就是
練習搜尋帝國主義者的導彈潛艇。依我看,他要想測定我們的位置有的是機會,演習完全限制
在九個方格以內,只有四萬平方公里面積。讓我們看看,他同我們一起服役以來有了多大長進
––哦,對了,那時你和我不在一起。當時我在『蘇斯洛夫』號上任職。」
  「你是不是感到有些失望?」
  「不,不完全是。同『科諾瓦洛夫』號一起演習四天,一定是種很有意思的娛樂。」混蛋
,他心裡罵道。你對我們的命令內容事先已一清二楚,而且也認識維克托.圖波列夫,你這個
騙子,是動手的時候了。
  普廷掐滅了香煙,把茶喝完站了起來。「如此說來,我又有機會觀看一位傑出艦長的表演
了,捉弄一個可憐的傢伙。」他轉身向艙口走去。「依我看––」
  普廷剛剛從餐桌旁起步,雷明斯便飛起一腳向他的雙腿踢去,普廷立刻向後倒去,雷明斯
迅速地躍起,用他那雙強勁的漁民的手抓住政治委員的頭,順勢把他的脖子朝包著金屬板的銳
利的餐桌角上砸下去。正著!就在這一剎那,雷明斯按住他的胸脯用力往下壓。其實,這已大
可不必了––隨著令人厭惡的骨頭斷裂聲,伊萬.普廷的脖子折斷,脊柱從第二頸椎處脫落,
典型的絞刑型骨折。
  政治委員還來不及作出反應,連接身體的頸下神經已經從其控制的各器官和肌肉上拉斷。
普廷想要呼叫,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他的嘴僅僅張開了一下,吐出了肺裡最後一口氣,一言未
發就永遠地合上了;他像一條離水的魚,竭力呼吸,但已是枉然,瞪大的雙眼震驚地看著雷明
斯––沒有痛苦,沒有感情,只有驚訝。艦長輕輕地將他放到了瓷磚甲板上。
  雷明斯看到普廷的臉上掠過一絲若有所悟的神情,接著臉色暗淡了。他俯下身去摸著普廷
的脈搏。大約兩分鐘後心臟完全停止了跳動。雷明斯確信政治委員已經死去,於是從桌子上拿
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在甲板上,還小心地在死者鞋上滴了幾滴,然後將屍體放到桌上,猛地
打開了艙門。
  「彼得羅夫大夫立即到軍官餐室來!」
  醫務室就在艇尾幾步遠的地方。幾秒鐘後,彼得羅夫已經到場,同時,瓦西里.鮑羅丁也
從艇尾操縱室趕來。
  「他踩上了我濺出的茶水,滑倒在甲板上」雷明斯一邊給普廷做人工呼吸,一邊氣喘吁吁
他說。「我想去扶他,沒想到他的頭撞到了桌子上。」
  彼得羅夫一把將艦長推到一邊,把屍體翻過來,然後跳上桌子,兩腿分開跨在屍體兩邊。
他撕開襯衣,接著檢查了普廷的眼睛––兩個瞳孔已經放大,一動不動了。醫生用手摸摸他的
頭,又往下摸摸頸椎。他的手停下了,摸索著。然後輕輕地搖搖頭。
  「普廷同志已經死了,頸椎折斷了」醫生鬆開了手,合上了政治委員的雙眼。
  「不可能!」雷明斯大聲叫著「一分鐘以前他還活著!」他開始抽泣。「這都是我的過錯
。我想去抓住他,可又沒有抓住,我的錯啊!」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雙手摀住了臉。「是我
的錯!」
  他哭叫著,憤怒地搖晃著腦袋,極力裝出難以控制自己感情的樣子,表演得維妙維肖。
  彼得羅夫把手放到艦長肩上,安慰道:「這是意外事故,艦長同志。這種事情時有發生,有
時甚至發生在有經驗的人身上。這不是你的過錯,真的不是你的過錯,同志。」
  雷明斯輕聲地罵了一句,重新控制住自己,問道:「難道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彼得羅夫搖搖頭。「即使在蘇聯最好的診所裡也無能為力。一旦骨髓斷裂,就沒有希望了
,很快就會死亡––不過完全沒有痛苦。」醫生安慰道。
  雷明斯長嘆一聲,強打起精神,臉色十分嚴峻「普廷同志是我們的好戰友,是忠誠的共產
黨員,也是一位優秀軍官。」雷明斯從眼角看到鮑羅丁的嘴在抽搐。「同志們,我們要繼續執
行任務!彼得羅夫大夫,你把政委同志的遺體放到冷庫裡。我知道這是叫人––可怕的,但是
,我們返港之後,他應該而且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光榮的軍葬,戰友們將肅立為他致哀。」
  「向司令部報告嗎?」彼得羅夫問。
  「不能報告。命令要我們保持嚴格的無線電靜默。」雷明斯從衣袋裡取出一份行動命令遞
給醫生。這份命令並不是從保險櫃裡取出的。「看第三頁,醫生同志。」
  彼得羅夫瞪大了眼睛看完了行動命令。
  「我還是認為應該報告。但是命令明確規定:下潛以後,不得以任何理由進行任何無線電
聯繫。」
  彼得羅夫把命令還給艦長。「太遺憾了,同志們期待我們上報,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而且必須執行。」
  「如果是普廷本人,他也只能這樣處理。」彼得羅夫表示同意。
  「鮑羅丁,你作證,按照規定,我從政委同志的脖子上取下導彈控制鑰匙。」雷明斯說完
將鑰匙連同匙鏈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我看到了,並將如實寫入航海日記。」副艦長莊重地回答說。
  彼得羅夫叫來了他的醫療看護兵,兩人一起把屍體抬到艇尾的醫務室,裝進存屍袋封好。
看護兵同兩個水兵抬起屍體穿過操縱室,進入導彈艙。冷庫的入口在下層導彈甲板上,他們將
屍體抬了進去。兩個廚師搬開食物,騰出一塊空地,他們恭敬地將屍體放在角落裡。在潛艇後
部,醫生和副艦長一起把死者的遺物一一登記,開列清單,一份存入醫療檔案,一份附在航海
日記上,另一份裝進一隻密封的盒子裡鎖起來,保存在醫務室裡。
  在籠罩著陰鬱氣氛的操縱室裡,雷明斯親自駕駛。他下令潛艇沿西偏西北方向2–9–0
度航向前進。而54–90坐標方格卻在東方。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9-9 01:00: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天】

  「紅色十月」號核潛艇
  按照蘇聯海軍的習慣,戰艦的行動命令由艦長宣佈,並由他動員全體艦組人員按真正的蘇
維埃方式完成。命令宣佈之後要張貼在艦上的列寧室外,供大家閱看,汲取鼓舞力量。在大型
水面艦隻上,列寧室是上政治教育課的課堂。「紅色十月」號的列寧室在軍官餐室附近,是一
間小型的圖書室,裡面放著供水兵們閱讀的黨的書刊和其他思想教育材料。
  為了讓他的水手適應一下艇上的日常工作,雷明斯在啟航後的第二天才向大家宣佈了行動
命令,並做了戰鬥動員。雷明斯非常精於此道,他做過許多次動員報告。早上八點鐘,雷明斯
安排好午前值班人員以後來到操縱室,從夾克衫裡層的衣袋裡取出幾張檔案卡片。
  「同志們!」雷明斯站在麥克風前開始動員「我是艦長。大家知道,我們敬愛的朋友和同
志,伊萬.尤里耶維奇.普廷艦長在昨天的一次悲劇性事故中去世。行動命令眼下不允許我們
上報司令部,同志們,我們要努力工作,以實際行動悼念我們的好戰友、光榮的共產黨員和勇
敢的軍官伊萬.尤里耶維奇.普廷同志。
  「同志們!『紅色十月』號的官兵們!紅旗北方艦隊最高司令部給我們發出了命令,我們
的戰艦和全體人員要為此而努力奮鬥!
  「同志們!司令部命令我們對『紅色十月』號的新式無聲推進系統進行最後一次試驗,我
們將向西航行,穿過美帝國主義的傀儡國家挪威的北角,然後轉向西南進入大西洋。我們將神
不知鬼不覺地穿越帝國主義的全部聲納網!這對我們的潛艇及其能力將是一次真正的考驗。我
國的其他艦艇要進行一次測定我艦位置的大演習,同時還要迷惑不可一世的帝國主義海軍。我
們的首要任務是避免被任何人發現。我們要教訓一下美國人,讓他們對我們的技術難以忘懷!
根據命令,我們還要繼續向西南方向前進,掠過美國海岸,向他們最新式、最精良的獵潛艇挑
戰,並戰勝它們。然後繼續航行,逕直駛往我們的社會主義古巴兄弟那裡,我們將成為第一艘
使用我國在古巴南海岸建造的新式絕對機密核潛艇基地的軍艦,這個基地已經在帝國主義者的
鼻子底下建造了兩年。一艘艦隊補給船已經出發,到古巴與我們回合。
  「同志們!如果我們能夠勝利抵達古巴而不被帝國主義者發現––我們肯定會成功的––
『紅色十月』號的全體官兵將有一週,整整一週上岸休假的機會,同志們可以在美麗的古巴島
上拜訪拜訪我們社會主義的兄弟同志們。我到過古巴,同志們,你們在那裡會領略到溫暖的陽
光、翠綠的棕櫚樹,還有同志般的情誼,宛如置身於人間天堂,同大家讀過的介紹完全一樣。
」雷明斯這句話指的是女人。
  「假期結束後,我們將按原路返回祖國。到那個時候,帝國主義的那些鬼鬼祟祟的間諜和
膽怯的偵察機就會把這一切都報告給他們的主子,他們就會知道我們是誰,是幹什麼的,這是
有意讓他們知道的,因為返航途中我們要再次躲過他們的探測。這次行動將使帝國主義分子懂
得,同蘇聯海軍戰士打交道不是兒戲,我們能夠隨時接近他們的海岸,他們必須尊重蘇聯!
  「同志們!我們一定會使『紅色十月』號的首航名垂青史!」
  雷明斯放下講話稿,抬起頭,在操縱室執勤的水兵們相互會心地微笑著,允許蘇聯水兵到
外國訪問是很難得的,而核潛艇到外國訪問,哪怕是訪問盟國,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再說,
古巴島對蘇聯人說來,具有同大溪地島一樣的異國風情,到處是銀色的海灘,還有皮膚黝黑的
姑娘,是個令人嚮往的地方。關於在古巴工作的樂趣,《紅星報》和其他全國性刊物發表文章
作過描寫,雷明斯不僅都閱讀過,而且本人也去過那裡。他所知道的古巴確定全是另外一個樣
子。
  雷明斯把手上的卡片換了一張––好消息已經說完了。
  「同志們!『紅色十月』號的官兵們!」現在該說說大家早有準備的壞消息了「這次任務
不會是輕鬆愉快的,我們要花大力氣,我們不僅必須保持絕對的無線電靜默,而且日常操作也
絕對不能出一絲差錯!只有真正無愧於嘉獎的人才能得到嘉獎。艇上的每一位官兵,從艦長到
剛入伍的新兵,都必須為社會主義恪盡職守,要出色地完成任務!只要我們拿出新一代蘇聯人
應有的氣質,共同努力,我們就一定能夠取得勝利。第一次出海的年輕同志,要服從長官,服
從准尉,服從軍士,學好本領,一絲不苟地完成任務。在我們艇上,各項工作都是重要的,各
個崗位上的職責也都是重要的,每個同志的生命都與其他同志的生命連在一起。忠於職責,服
從命令,到這次航行結束時,你們就將成為真正的蘇聯水兵!我的話完了。」雷明斯從麥克風
按鍵上鬆開拇指,把麥克風放回支架上,他感到自己講得不錯,軟硬兼施,軟的多,硬的少。
  在艇尾的廚房裡,一個軍士拿著一條熱麵包,靜靜地站在那裡,驚奇地盯著壁上的揚聲器
,他們的命令好像不應該是這樣。怎麼啦?莫非原訂計劃有變?
  一個准尉笑瞇瞇地走過來,讓他回到工作崗體上去,准尉心裡暗暗高興將可以在古巴度過
一個美好的假期。有關古巴和古巴女人的故事他聽過不少,一直盼望著能夠去親眼瞧瞧究竟怎
樣。
  在操縱室裡,雷明斯卻在沉思。他問道「不知附近會不會有美國潛艇?」
  「我也這樣想,艦長同志」正在當班的二級艦長鮑羅丁點點頭「我們起動『毛蟲』吧?」
  「開始吧,同志。」
  「全停機。」軍士操舵兵將指示儀撥到「停機」位置上。內控制調節盤立刻執行命令。幾
秒鐘後,輪機沉悶的隆隆聲消逝了,鮑羅丁拿起電話筒,撳下與機房通話的按鈕「輪機長同志
,準備起動『毛蟲』。」
  「毛蟲」不是「紅色十月」號新式動力系統裝置的正式名稱,本來不該這樣叫,這只是一
個工程的代號。這個綽號是由參加建造這艘潛艇的一個年輕工程師取的。雷明斯與鮑羅丁都不
知道它的由來,但像往常那樣,這個名字被人們沿用了下來。
  「準備完畢,鮑羅丁同志。」輪機長很快報告說。
  「打開艏艉各門。」鮑羅丁接著命令。
  值班准尉把手伸到操縱板上部,擰開了四個開關,各開關的狀況顯示燈由紅色變成了綠色
。「各門都已打開,同志。」
  「開動『毛蟲』,緩慢地加速至十三節。」
  「緩慢地加速至十三節,同志。」輪機長重複道。
  剛剛安靜下來的艇體又發出了一種新的聲音。輪機的噪音不僅比原來低,而且很不一樣。
核反應爐裝置的噪音主要是由循環冷卻水的水泵發出的,現在這種聲音幾乎察覺不到了。「毛
蟲」消耗的動力不大。准尉面前的記速器指針本來已經下降到五節。現在又開始上升,在導彈
艙前面,幾個擠在居住艙一角睡覺的水兵,感覺到了艇尾傳來的斷斷續續的隆隆聲和離耐壓艙
幾英尺遠的電機發出的嗡嗡聲。他們根本不顧這些噪音,因為這是出海的第一天,他們太累了
,翻了幾個身,又墜入了寶貴的夢鄉。
  「『毛蟲』運轉正常,艦長同志。」鮑羅丁報告說。
  「很好。航向2–6–0,操舵!」雷明斯命令。
  「2–6–0,同志。」舵手把舵向左轉。
  美國「佈雷默頓」號潛艇
  在「紅色十月」號東北三十海里處,美國潛艇「佈雷默頓」號剛從大片冰積塊群下鑽出來
,處在2–2–5航線上。這是一艘688級攻擊潛艇,原在喀拉海執行電子情報收集任務,
後來接到命令向西駛向科拉半島。美國人原以為那艘蘇聯導彈潛艇一週以後才會出航「佈雷默
頓」號的艦長對這樣糟糕的情報極為惱火。
  如果當初按計劃航行,他們早已到達指定位置追蹤「紅色十月」號了。雖然晚了,而且又
一直以十四節的航速行駛,艇上的聲納兵幾分鐘前還是截獲到了「紅色十月」號潛艇發出的聲
音。
  「指揮塔,聲納兵報告。」
  威爾遜中校拿起話筒「我是指揮塔,說吧。」
  「回波中斷,先生。它的螺旋槳幾分鐘前停止,至今仍未從新啟動,東方發現有某種其他
活動,但那艘導彈潛艇已銷聲匿跡了。」
  「很好,很可能是停機緩慢漂流。會找到她的。保持警惕,軍士長。」威爾遜中校思忖著
,走了兩步,來到海圖台前。兩名火控探測軍官正按回波在海圖上標出目標的航跡,他們抬起
頭看著艦長,等待他的命令。
  「如果是我,我會下潛到接近海底的深度,在這一帶慢慢地繞圈子。」威爾遜圍著「紅色
十月」號所在位置在海圖上大致畫了一個圈。
  「我們就按這個範圍去找。把航速減到五節,看看能不能摸進這片水域,利用她的反應爐
裝置發出的雜波重新抓住她。」威爾遜轉身向駕駛員命令:「減速至五節。」
  「是,艦長。」
  蘇聯北莫爾斯克
  一個郵車司機走進北莫爾斯克中央郵局大樓,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帆布郵袋扔到工作台上
,揀信員厭煩地目送著他出了門。他又遲到了。揀信員立刻又糾正了自己:這個蠢貨五年來從
沒有準時過,既然如此,今天也不算晚。今天是星期六,他討厭在週未工作,幾年前,蘇聯已
開始實行每週四十小時工作制。
  遺憾的是,像郵遞這類重要的公用事業卻未能實行。因此,他在這裡仍然要每週工作六天
,又沒有加班費!他覺得這簡直是恥辱。在房間裡,他和同事們玩牌時,一邊喝著伏待加,嚼
著黃瓜、一邊嘮叨著這些牢騷。
  他解開繩子,將郵袋翻了個底朝天,一些小郵包從郵袋裡滾了出來。著什麼急,十二月剛
剛開始,要按定額把信件和郵包從大樓的這一頭送到另一頭,還有幾個星期可以幹呢。在蘇聯
,每個工作人員都是政府的工作人員,因此他們當中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拿多少錢,幹多少
活。
  他打開一個小郵包,抽出一封公函模樣的信,收信地址是:莫斯科海軍總政治部。他用手
摸了幾下,這大概是從科拉灣對岸波利亞爾內海軍基地的一般潛艇上寄來的。信裡說的什麼,
揀郵員揣摩著。這種精神遊戲也是世界各地的郵遞員都喜歡做的,是不是宣佈對帝國主義西方
進行最後攻擊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一份遲遲不交黨費的黨員名單?或者是要求多分配一些手
紙的申請書?天知道是什麼,該死的潛艇兵!這是一幫自以為了不起的傢伙,就連那些還在腳
丫子裡搓泥的農村新兵,也學著像是黨的大官樣子,走起路來趾高氣揚。
  這位六十二歲的老職員,曾參加過偉大的衛國戰爭,在科涅夫的第一烏克蘭方面軍所屬的
近衛坦克軍團裡當過坦克駕駛員。在他看來,只有站在巨大的作戰坦克上衝鋒,跳下坦克搜捕
躲在掩體內的德國步兵,才是真正男子漢的任務;想怎麼懲罰那些懶漢就怎麼懲罰!可是現在
,蘇聯的戰士們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在豪華的航船上生活,吃不完的高級食品,暖烘烘的舖位
。想當年,他所知道的唯一「暖床」就是坦克柴油發動機的排氣管,而且要爭得這份舒適的享
受還不容易呢!
  世界變得越來越瘋狂了。現在的水兵像沙皇王子,來往的信件有幾噸重,還說這是工作。
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子哪裡懂得什麼叫艱苦;他們還享受特權!他們在紙上寫下的每一個字都必
須優先郵遞。這些信大部分是寫給情人訴苦的;而他呢,即使是星期六,也得將它們一一分揀
,保證這些信按時送到他們的女人手裡––儘管他們在兩週之內是不可能得到回信的。星移斗
轉,已非往昔了!
  揀信員滿不在乎地一揚手腕,把信向工作台盡頭送往莫斯科的普通郵件袋扔過去。沒有扔
準,信掉到了水泥地板上。這封信要再過一天才能裝上火車發走。可這他就管不著了。當晚還
有本賽季初賽的一場最重要的曲棍球比賽「陸軍中央隊」對「空軍聯隊」。他在「空軍聯隊」
上還賭了一升伏特加呢。
  英國早晨
  「哈爾西上將在民心中獲得的最大勝利,正是他的最大失誤。在他用傳奇般的進取精神把
自己樹立為民眾英雄形象時,他將使他的後代看不到他那驚人的智力和精明賭徒的本能–––
–」
  傑克.雷恩對著電腦皺起了眉頭,這段話聽起來就像是一篇博士論文,他自己就寫過這種
論文。他想把這一整段從存儲器上抹掉,但一轉念又決定留下,因為他的前言必須按這一論點
寫下去。雖然不夠理想,但對後面的論述確實能夠起到引子的作用。為什麼一本歷史書最難寫
的部分總是前言?三年來,他一直在寫《戰鬥不止的水兵》,這是指定他寫的一本關於海軍五
星上將威廉.哈爾西的傳記。全書的內容幾乎都已存儲在這台「蘋果」牌電腦旁的六盒磁碟裡。
  「爸爸?」雷恩的女兒揚起頭瞪大眼睛望著他。
  「哦,我的小薩利今天好嗎?」
  「挺好。」
  雷恩把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將椅子從鍵盤前移開。薩利已經通過了遊戲和教
學大綱的考試,有時就以為她也能夠擺弄文字處理電腦了。有一次,她從電子記錄稿中抹掉了
整整兩萬字,結果被打了一頓屁股。
  她把頭依偎在父親的肩上。「我的小女兒好像不高興,出什麼事了?」
  「嗯,爸爸,你看聖誕節快到了,可是––我怕聖誕老人不知道我們的地址,去年我們不
在這兒。」
  「呵,原來是這樣,你擔心他不來了?」
  「嗯。」
  「你怎麼不早問我呢?他當然要來的,我保證。」
  「你保證了?」
  「保證。」
  「那好。」她親了親父親,跑出房間,又回到電視機前看動畫片去了。
  他們現在在英國。雷恩很高興,她來打斷了自己的思路,因為在飛回華盛頓前還得辦一些
事情。放在哪兒了––––哦,對了。他從抽屜裡取出一盒磁碟,塞進備用磁碟機裡,把螢光
幕上的文字抹掉,把過聖誕節該買的東西的清單顯示出來,然後輸入一個簡單的指令,相連的
印刷器便將印好的單子送出來。雷恩撕下單子,放進錢包裡。這個星期六上午他不想工作,決
定同孩子們玩一玩。下一週的大部分時間,他畢竟得待在華盛頓了。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蘇聯「科諾瓦洛夫」號潛艇,以三節的時速在巴倫支海堅硬的沙質海底潛行著。它正處在
54–90座標方格的西南角上,在過去的十個小時裡,她一直沿著南北方向來回漂移,等待
「紅色十月」號到來進行代號為「十月霜」的演習。
  在這艘小型快速攻擊潛艇的操縱室裡,二級艦長維克托.阿列克謝維奇.圖波列夫在潛望
鏡基座旁慢慢地踱著步子,他所等待的人是他過去的教官,他希望在他面前露幾手,他同這位
教官曾一起工作過兩年,那兩年十分美好。儘管他發現這位前任艦長有點玩世不恭,尤其是對
黨時有冷嘲熱諷,但他仍然堅定地認為雷明斯的技藝是超群的。
  他對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圖波列夫擔任艦長已經三年了,以前曾是雷明斯的得意門生。
現在他指揮的是一艘嶄新的A級核潛艇,是迄今為止蘇聯建造的最快的潛艇。
  一個月以前「紅色十月」號首次試航剛剛結束,雷明斯正忙於該艇的裝配工作,圖波列夫
同自己手下的三名軍官曾飛去參觀過那個試驗原型動力系統裝置的模型潛艇,艇身長三十二米
,是用柴油和電力發動的。這個試驗基地設在遠離帝國主義間諜觸角的裡海,潛艇停泊在一個
掩蔽的船塢內,就連攝影衛星也發現不了。
  雷明斯在「毛蟲」的研製過程中有一份功勞,圖波列夫也承認自己教官的這份成績。要探
測出這艘潛艇,雖然絕非不可能,但也相當困難,他們乘電動汽船跟著模型艇在裡海北端轉了
一個星期,用國內製造的最先進的被動聲納基陣進行跟蹤,結束時他認為他發現了這艘潛艇的
一個缺陷,這個毛病雖然不大,但卻完全可以被人利用。
  當然,成功並沒有絕對的把握。圖波列夫的對手不僅僅是一台新式機器,還有指揮這台機
器的艦長。圖波列夫對這一海域瞭如指掌,這裡的海水幾乎完全是等溫的,沒有潛艇可以藏身
的溫水層。蘇聯北海岸的淡水河離他們很遠,不用擔心聲納搜索會受到含鹽量不定的水域或水
壁的干擾。「科諾瓦洛夫」號上裝有蘇聯製造的最新式的聲納系統,是嚴格根據法國DUUV
–23型仿製的,但作了一點小小的改進。這是工廠的技術人員說的。
  圖波列夫準備模仿美國人的緩慢漂移技術,把航速減低到僅能維持航向的程度,靜悄悄地
等待「紅色十月」號送上門來。然後他就緊緊地咬住獵物不放,把它的航向和航速的全部變動
記錄下來;等到幾星期以後一起比較航海日記時,他的教官就會發現他以前的學生正是使用了
他自己的一套取勝辦法。現在應該有人會用這種辦法了。
  「聲納發現新情況沒有?」圖波列夫越來越緊張,他有點急章拘諸了。
  「沒有發現新情況,艦長同志。」副艦長用手指敲著海圖上的「X」標記,這是在同一演
習海域裡的一艘D級導彈潛艇「羅科索夫斯基」號的位置,他們跟蹤它已經幾個小時了。「我
們的朋友仍在慢慢地繞圈子。你是否認為『羅科索夫斯基』號想迷惑我們?也許是雷明斯有意
安排到這兒來給我們增添麻煩的?」
  圖波列夫想到了這些問題。「也許是,但是不大可能。這次演習是科羅夫親自安排的。我
們的行動命令是密封的,馬科的也是一樣,不過,科羅夫上將是馬科的老朋友。」圖波列夫躊
躇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
  「不會的。科羅夫是個正直高尚的人。我估計雷明斯一定是以盡可能慢的速度向這裡駛來
,以造成我們心理上的緊張,讓我們對自己的判斷能力產生懷疑。他知道我們在搜尋他,他會
相應地調整自己的計劃,可能他會從一個我們難以料到的方向進入這個方塊海域,或者是讓我
們認為他會那樣。你沒有在雷明斯手下工作過,上尉同志。他是一隻狐狸,一隻毛髮灰白的老
狐狸。依我看,我們還得在此繼續巡邏四個小時。到時候還找不到她,就駛向東南角,從那兒
向方格中心搜尋。就這樣辦。」
  圖波列夫從來不認為這次任務能輕易完成。至今為止,還沒有哪一艘攻擊潛艇的艦長佔過
雷明斯的上風。他決心使自己成為第一個;這次任務越艱難,越能證明他的才幹。圖波列夫打
算在一兩年內成為一名新潛艇專家。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9-9 01:00: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天】

  「紅色十月」號核潛艇
  「紅色十月」號沒有自己的定時標準,對她來說,既無日出日落,也不存在星期幾的意義
。海面艦隻每到一個新地方,就要按照當地時間調整時鐘,潛艇不同,它們一般都使用單一的
時間標準。美國潛艇使用的是世界標準時間或格林威治平均時:「紅色十月」號使用的是莫斯科
標準時間,即比國際標準時間實際上要早一小時。這是為了節約公共事業的費用。
  上午十點左右,雷明斯走進操縱室。潛艇正航行在巴倫支海西部邊緣水域,航向是2–5
–0,航速十三節,離海底三十米。再行駛幾個小時,海底就會漸漸向下傾斜,直至深海平原
,他們就能下潛到更深的地方。雷明斯先看看海圖,然後看看操縱室兩邊艙壁上的各種儀器,
最後在命令簿上作了記錄。
  「伊萬諾夫中尉!」他向值勤的下級軍官高聲喊道。
  「到,艦長同志。」伊萬諾夫是艇上最沒有經驗的軍官,剛從列寧格勒的列寧共青團學校
畢業。他臉色蒼自,身體消瘦,但工作熱情很高。
  「我要在餐室召開高級軍官會議,由你擔任值勤官。伊萬諾夫,你第一次出海,覺得怎麼
樣?」
  「比我希望的還要好,艦長同志。」伊萬諾夫雖然回答得信心十足,心裡卻不盡然。
  「很好,中尉同志。我喜歡讓下級軍官承擔力所能及的責任。以後每週我們高級軍官進行
政治討論時,這艘潛艇就由你來指揮!你的責任是保證潛艇和全體人員的安全,該學的知識你
都學過了。我的指示寫在命令簿裡。一旦發現別的潛艇或水面艦隻,立刻向我報告,並立即進
行規避訓練,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艦長同志。」伊萬諾夫立正,身體挺得筆直。
  「那好。」雷明斯微微一笑。「帕維爾.伊里奇,這將成為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永遠
留在你的記憶中。這個我有體會,我現在還記得我第一次值勤的情景。不要忘了你的指揮和責
任!」
  小伙子的眼裡閃出驕傲的神情。雷明斯心裡想:可惜即將發生的事對他不利。他的思路仍
然像一個教師那樣,經過初步考查,伊萬諾夫具有成為一名優秀軍官的素質。
  雷明斯快步向艇尾走去,來到醫務室。「你好,大夫。」
  「你好,艦長同志。是政治學習的時間了吧?」波得羅夫正在閱讀艇上的新型X光機的說
明書。
  「對,大夫同志,但我希望你不要參加,我想讓你幹點別的事情。高級軍官開會期間,我
安排了三個年輕人在操縱室和機房值勤。」
  「哦?」波得羅夫瞪大了眼睛,上潛艇幾年來,這還是第一次。
  雷明斯微笑著說:「放心,同志,你知道,我只要二十秒鐘就能從會議室趕到操縱室,米列
克辛同志也能在同樣短的時間內趕到他的寶貝反應爐前。這些年輕軍官遲早總要學會獨立工作
,我希望他們學得更快些。我想讓你看著他們。我知道,他們都已掌握了自己崗位上的本領,
但還要瞭解一下他們的氣質。如果由我或者鮑羅丁站在旁邊,他們就發揮不出正常的工作能力
。不論怎麼說,這是一次醫學上的判斷,不是嗎?」
  「呵,你希望我觀察一下他們怎樣去盡到自己的責任。」
  「是在沒有高級軍官在場所引起的壓力的情況下。」雷明斯強調說。「對於年輕軍官。要
給他們發展的餘地,但不能過分。如果你發現有什麼問題,就立即告訴我。按說不會出什麼問
題,我們目前正在公海上航行,附近沒有過往艦隻,反應爐正以最大功率運轉。第一次考驗年
輕軍官不能太難,你可以隨便找個藉口在艇上來回走動,一定要密切注意這些孩子們,不時問
問他們在幹些什麼。」
  彼得羅夫聽完笑了起來。「啊,明白了,也是讓我學點東西吧,艦長同志?在北莫爾斯克
,人們向我介紹過你。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但是,這可是我多年來第一次沒有參加政治學習
。」
  「從檔案上看,你可以給政治局上黨課,葉夫基尼.康斯但丁諾維奇。」雷明斯心想,檔
案對他的醫療能力可隻字未提。
  艦長向餐室走去,他那一幫軍官兄弟已經等在那兒了。軍官伙食管理軍士在桌上放了幾壺
茶,一些黑麵包和黃油,供軍官們食用。雷明斯向桌子的那個角看去,血跡雖然早已擦掉,但
是仍然清楚地印在他的腦海裡。他覺得這就是自己與那個被殺者之間的不同之處,他是個有良
心的人。雷明斯轉身鎖好艙門,然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由於房間太小,放下折疊椅後
人就無法站起來,所以軍官們都正襟危坐,代替立正。
  在海上,星期日通常是政治學習時間。一般都由普廷主持,給大家讀幾篇《真理報》的社
論和從列寧著作裡挑選的一些語錄,然後進行討論,每個人都要談談自己的體會,很像教堂裡
舉行的宗教儀式。
  政治委員死後,這項工作就由艦長承擔。他想,政治學習條例大概不會預料到今天議程上
的討論吧。在座的所有軍官都是他的同謀;他概述了他們的計劃,但他還沒有把一些細小的變
化告訴他們。於是他講到了他寫的那封信。
  「看來,回去是不可能了。」鮑羅丁說。「我們對這次行動的方針都已取得一致意見,現
在就要保證實行。」他們的反應沒有超出他的預料––很有理智,也應該如此。這些人都是單
身漢,身後沒有妻子、兒女,都是共產黨員,名聲都不錯,黨費已交到了年底,黨證按規定「
緊貼著胸膛」。他們對蘇維埃政府都深懷不滿,有的甚至是滿腔仇恨。
  這個行動是在娜塔莉婭去世後不久開始策劃的。
  妻子的死,使他有生以來一直積壓在心底的怒火爆發出來了,其猛其烈,難以自已。他在
一生中培養起來的自制能力使他能夠掩飾內心的憤懣;而在一生中得到的海軍訓練又使他能夠
選擇一種最有效的行動方式。
  雷明斯在步入學校大門之前,就從別的孩子嘴裡聽說了許多關於他父親亞歷山大一九四零
年在立陶宛以及一九四四年當蘇聯從德國人手下「解放」出來之後所作所為的故事。這些故事
在孩子們的父輩中廣泛流傳。馬科曾經把一個小女孩對他說過的話告訴了亞歷山大,接著她的
父親便失蹤了,這使他幼小的心靈裡充滿了難以言狀的恐懼。這個無心的錯誤使馬科從此打上
了告密者的標記。這個罪惡的名聲使他的心靈受到震驚,儘管國家教育他們告密不是犯罪,但
是從此之後他一直受到良心的譴責,再沒有告過密。
  在雷明斯性格形成時期,他父親一直在維爾紐斯任立陶宛黨中央委員會書記,失去母親的
雷明斯由祖母撫養,這種情形在這個經歷了四年殘酷戰爭蹂躪的國家裡非常普遍。她唯一的兒
子年輕時便離家參加了列寧的赤衛軍。一九四零年以前,她一直獨自一人謹守舊俗,每天堅持
參加彌撒,始終牢記著繼承祖先傳下來的宗教教育。
  在雷明斯的記憶裡,她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上床後總要給他講一些美妙的宗教故事。
當時,宗教活動一直沒有真正杜絕,但是要帶上馬科參加這類活動卻要冒很大的風險。儘管如
此,孩子的父親把他留給她後不久,她還是千方百計讓他接受了羅馬天主教的洗禮。她一直沒
有把這件事告訴馬科,因為那樣做很可能招來危險。在波羅的海國家裡,羅馬大主教一直受到
殘酷鎮壓。馬科成人以後才懂得這是一種信仰。
  希爾達祖母晚上給他講的故事都來自《聖經》,每個故事都是一堂是非與善惡報應的教育
課。小孩子嘛,對這些故事只是感到好玩而已,但是他從不告訴父親,他知道他會反對的。後
來老雷明斯又重新開始管束自己孩子的生活,馬科受過的宗教教育才漸漸被遺忘了,雖然沒有
忘得一乾二淨,但也記憶依稀了。
  在兒童時代,雷明斯還沒有意識到蘇維埃共產主義漠視人的基本需要,而只是有一些感覺
。到了少年時期,這種疑慮心理慢慢地形成了一種明確的看法。一切為了「人民的利益」固然
是高尚的目標,但是拋棄了正義和倫理的客觀標準。而他認為,對文明社會來說,這些東西正
是宗教最重要的遺產。馬科自從成人以來,就有自己的是非曲直觀念,這些觀念不同於國家的
是非觀念。他憑著自己的觀念來衡量自己和他人的行為;他把這些觀念謹慎地掩藏了起來。這
是他靈魂的大錨,像船的大錨一樣,深深地藏在水底看不到的地方。
  甚至當這位少年同自己剛剛萌發對國家的懷疑進行著激烈思想鬥爭的時候,也沒有人懷疑
過他。他同所有的蘇聯孩子一樣,加入過「少年先鋒隊」。他曾經穿著光亮的靴子,戴著鮮紅
的領巾,參加過在軍人烈士陵園舉行的遊行,還曾端著報廢的PPSH 衝鋒鎗緊貼胸前,神
情嚴肅地站在長明燈前為無名軍人遺體守靈。像這樣嚴肅的活動他參加過不少,少年時代的馬
科曾深信,躺在這些陵墓裡的英勇戰士,同他在當地電影院裡看到的無數戰爭影片中所塑造的
英雄人物一樣,也是以無私無畏的氣概走向死亡的。他們為保護後方的婦女、兒童和老人,同
萬惡的德寇進行了殊死的戰鬥。
  他為自己是一位黨的高級官員的兒子而感到特別自豪,頗似早年俄國貴族公子的心理。他
在五歲以前,就曾千百次地聽人說過:黨是人民的靈魂;黨、人民和國家的聯合是蘇維埃聯盟
神聖的三位一體,雖然其中的一個比另外兩個要重要。他的父親很像電影中黨的工作人員的形
象。在馬科的眼裡,父親是一個嚴厲而公正、粗暴而善良的人,經常不在家,但總是千方百計
地給兒子帶回各種各樣的禮物,保證他獲得一個黨的書記的兒子有權得到的一切好處。
  儘管他表面上是一個典型的蘇聯孩子,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卻不明白,為什麼他從父親那
兒和從學校裡學到的東西總是同他少年時代學到的東西相牴觸。為什麼有些家長不讓自己的孩
子同他一起玩?為什麼每當他從同學身邊走過時,他們就會低聲地、凶狠挖苦地稱他是「告密
者」?父親和黨都教導他提供情況是愛國主義行為,但是他僅僅幹過一次就變成了人人迴避的
對象?童年夥伴們對他的奚落使他感到不滿,但是在父親面前他從不抱怨,知道這樣做是要犯
罪的。
  這裡面肯定有非常錯誤的東西––但是,到底是什麼呢?馬科決定自己丟尋找答案。他越
來越變得愛獨立思考了,他就這樣無意中在共產黨的神殿裡犯下了滔天大罪。表面上他是一個
黨員兒子的模範形象,謹言慎行,循規蹈矩,凡是黨組織交辦的事他都盡力去辦,只要是派給
要求入黨的孩子們的苦活,他都第一個報名。他知道,在蘇聯這是通向成功和舒適生活的唯一
途徑。他很喜愛體育,但不喜歡團體項目,而喜歡田徑項目,因為田徑項目可以是個人之間的
較量,還可以衡量別人的表現。久而久之,他養成了事事都要與人進行較量和衡量他人的習慣
,他冷靜而客觀地觀察和判斷自己同胞和同事的所作所為,得出自己的結論,表面上卻不露聲
色。
  八歲那年的夏天,他的生活道路發生了決定性的變化。那時由於沒有人同他這個「小告密
者」玩耍,他只好到祖母生活的小村子的漁碼頭上閒逛。每天早晨都有一群破舊的木船亂哄哄
地從這裡出航,總是跟在一排國家安全部(即現在的KGB)邊防軍的巡邏艇後面,到芬蘭灣
去捕少量的魚,為當地居民的食物提供必需的蛋白質,也給漁民們帶來一點微薄的收入。有個
名叫薩夏的船長,是前沙皇海軍的一名軍官,曾參加過「阿芙樂爾」號巡洋艦的起義,並為接
踵而來的一連串改變世界面貌的事件做出過貢獻。薩夏由於參加了一次輕率的集體活動而在勞
改營裡待了二十年,直到「偉大的衛國戰爭」開始後才被釋放。當時盟軍正把一支現代化軍隊
作戰所必需的武器、糧食和其他各種雜品運往蘇聯摩爾曼斯克和阿爾罕格爾斯克的港口,祖國
急需一批有經驗的海員為這些船隻領航。薩夏在古拉格群島勞改營裡汲取了這樣的經驗:確實
地做好工作,出色地完成任務,而不要求得到任何回報。為此,戰後他得到了某種自由––有
權在永遠被人懷疑的情況下參加繁重的工作。
  馬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年過花甲,頭髮幾乎要掉光了。暗褐色的肌肉仍然很強健,並保
持著他那海員的好眼力。他特別擅長講故事,講起來能叫年輕人聽得目瞪口呆。一九零六年,
他在著名海軍上將馬卡羅夫手下在阿瑟港當過海軍見習生。馬卡羅夫大概要算俄國歷史上最優
秀的水兵,他的愛國主義精神和富於創造性的戰鬥品質遐邇聞名。他的名聲清白無暇,就連共
產黨政府最終也認為應該用他的名字為一艘導彈巡洋艦命名,以示紀念。開始時,薩夏因馬科
的名聲不好而十分謹慎,但他發現他身上有著某種其他孩子所缺乏的氣質。這個小伙子找不到
夥伴,而這個水手沒有家庭。於是他們漸漸地成了同志。薩夏花了好幾個小時反覆給他講自己
的故事,他如何登上上將的旗艦「彼特羅帕夫洛夫斯克」號巡洋艦,如何參加俄國打敗可惡的
日本人的那場海戰,以及在返港途中旗艦如何觸雷被炸沉以致上將身亡,等等。
  後來,他帶領著自己的水兵參加了海軍步兵團,由於作戰勇敢,獲得了三枚獎章。他還嚴
肅地搖著手指對他說,這一經歷使他看清了沙皇政權的愚蠢和腐敗,促使他加入了海軍的一個
早期蘇維埃組織。當時凡有這種行動的人,一旦落人沙皇秘密警察之手就必死無疑。他作為十
月革命的見證人,從自己的角度激動地向他解釋了這場革命,但對後來發生的事情,他卻非常
謹慎,隻字不提。
  他同意帶馬科一起出海,教他航海的基本知識,從而決定了這個不滿九歲的孩子注定要在
海上開創自己的事業。他在海上獲得了陸地上得不到的自由;孩子心中漸漸產生了對航海的愛
戀,這深深地打動了薩夏。雖然海上也會遇到危險,但是經過一個夏天的簡單而實際的訓練,
薩夏教孩子懂得了一個道理:危險本身並不是最可怕的敵人,只要有充分的準備、豐富的知識
和嚴格的紀律,就能應付任何險情。馬科在以後的歲月裡常常想起這個夏天對於他的價值,也
多次想過,如果不被其他事件打斷,薩夏在事業上會取得多大的成就。
  在那個漫長的波羅的海夏季快要結束時,馬科把薩夏的事告訴了父親,並且帶他去認識了
這個閱歷豐富的水手。薩夏以及他對馬科的幫助給老雷明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把他安排到
一艘較新較大的船上當了船長,並在分配新房的表上把他提到前面。這件事使馬科幾乎相信,
黨是能夠為人做好事的;這也是他辦的第一件好事,像個男子漢。但是年邁的薩夏當年冬天就
去世了,這樁好事也就成了泡影。多年以後,馬科才意識到他連這位朋友的姓都不知道。這位
老人忠誠地為祖國服務了多年,但到頭來還是一個被打入另冊的人。
  十三歲時,馬科前往列寧格勒的納希莫夫學校讀書。就是在那裡,他立志要當一名職業海
軍軍官。馬科決心像前人那樣去追求冒險生涯,幾百年來,它把多少年輕人引向了大海!納希
莫夫學校是一所專門為渴望從事海上職業的年輕人開辦的三年制預備學校。當時的蘇聯海軍還
僅僅是一支海防力量,但是馬科卻非常希望能參加進去。父親極力勸他從事晉陞快、生活舒適
並且享有特權的黨務工作,但是馬科希望憑自己的本事去謀求生活,而不願意被人們看作立陶
宛「解放者」的附庸。
  他甚至認為,只要能過上充滿浪漫色彩和激情的海上生活,為他的祖國服務也是可以忍受
的了。當時,年輕的蘇聯海軍還談不上建立了自己的傳統。馬科感到,那是一個很有發展前途
的地方。他還發現了許多像他那樣躊躇滿志的海軍軍校學員,這些人在這個嚴格控制的社會裡
,即使算不上社會異已分子,至少也相去不遠了。於是,這個少年第一次獲得了友情,他奮發
向上了。
  畢業前,全班同學都面臨著奔赴蘇聯艦隊各個部門的機會,雷明斯立刻愛上了潛艇。那時
的潛艇又小又髒,水兵們貪圖方便就在毫無蔽蓋的艙底便溺,弄得臭氣熏天。但是同時,潛艇
又是蘇聯海軍中唯一的攻擊武器,雷明斯一開始就希望發揮尖刀的作用。
  他對海軍的歷史非常瞭解,知道英國的海上霸業幾乎兩次斷送在潛艇的手裡,也知道潛艇
還成功地打擊過日本的經濟。這一點尤其使他滿意。美國人終於摧毀了險些要了他啟蒙老師性
命的日本海軍,他感到非常高興。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9-9 01:00:48 |只看該作者
  他以全班第一名的優秀成績從納希莫夫學校畢業,並由於在航海學理論上取得突出成績,
獲得了鍍金六分儀獎。馬科作為班上的尖子,還獲准自己選擇學校。他選擇了以列寧共產主義
青年團命名的高級海軍水下航行學校,這所學校至今仍然是蘇聯最重要的潛艇學校。
  在高級海軍水下航行學校學習的五年,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時間。他決心在那裡學習
不是爭取及格,而是要出人頭地。因此這五年對他就更為重要。在班上他每年獲得各科成績的
第一名,他寫的關於蘇聯海軍力量的政治意義一文被送到了當時的波羅的海艦隊總司令謝爾蓋
.格奧爾基耶維奇.戈爾什科夫那裡,他顯然是蘇聯海軍中未來的重要人物。戈爾什科夫把文
章送給蘇聯海軍最重要的刊物《海軍文集》發表了。文章中有六處引用了列寧的語錄,成為宣
傳黨的進步思想的典範。
  馬科的父親這時已成為當時的主席團(即現在的政治局)候補委員,他為自己的兒子感到
非常驕傲。老雷明斯並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他終於意識到「紅色艦隊」是一個正在成長的
驕子,有朝一日他的兒子將會在那裡佔據一個要職。他於是利用自己的影響把兒子的事業迅速
地向前推進。
  馬科三十歲時當上了艦長,並結了婚。妻子娜塔莉婭.波格達諾娃的父親也是一位主席團
成員,他的外交職業使他和全家遊遍了全世界。娜塔莉婭一直身體不好,三次懷孕都流產了,
最後一次還差點要了她的命。因此,多年來夫妻倆一直膝下無子女。娜塔莉婭是一個身材纖細
的漂亮姑娘,在俄國算是一位很有見識的女性,她找來許多美國和英國的書籍,把丈夫勉強過
關的英文水平提高了一大步。這些書籍當然政治上都沒有問題,大部分是西方左派人士的思想
,但也有少量海明威、馬克吐溫和厄普頓.辛克萊等人的純文學作品。娜塔莉婭和海軍職業成
了他生活的中心。他們婚後的生活包含著多次長期分離的痛苦和久別重逢的歡樂,使他們之間
的愛情變得更為珍貴。
  蘇聯開始建造第一流核動力潛艇時,馬科也在造船廠學習設計和建造這種鋼鐵巨鯊。工人
們很快發現這位年輕的質量監查員很難對付。他心裡明白,這些總是酗酒的焊工和裝配工的工
作質量與自己的前途休戚相關。他成了一名核工程方面的專家,當了兩年副艦長,後來首次出
任核潛艇的艦長。那是一艘N級攻擊潛艇,是蘇聯第一次赤裸裸地企圖為威脅西方海軍和運輸
線而建造的遠程作戰攻擊潛艇。
  此後不到一個月,一艘姊妹潛艇的反應爐在挪威海岸外受到嚴重損壞,馬科第一個趕到了
出事地點。他按照命令成功地救出了全部水兵,並將潛艇沉到了海底,使西方海軍無法得到船
上的任何秘密。這兩項任務都完成得非常乾淨利落。從此,這個年輕艦長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馬科始終認為,給表現突出的部下以獎勵是非常重要的,而當時的艦隊司令也持這種看法。不
久,馬科被調到了一艘新式的CI 級潛艇上任職。同美國人和英國人抗衡就得要雷明斯這樣
的人。
  但是,馬科對自己並不抱幻想。他知道,美國人在海戰方面積累了長期的經驗,美國最傑
出的勇士瓊斯曾在女皇葉卡特琳娜的俄國海軍中服過役。他們的潛艇兵有著傳奇般的高超技術
,而雷明斯的這些對手又是最後一批經過戰爭考驗的美國人,他們在驚心動魄的海底戰鬥中流
過汗水,徹底地打敗過一支現代化的海軍。同這些人玩危險的捉迷藏絕不是兒戲,更何況他們
擁有比蘇聯先進好多年的潛艇。當然,事情還沒有發展到蘇聯人滿盤皆輸的地步。
  雷明斯漸漸學會了美國人的辦法,以關懷愛護之心來訓練官兵。他的部下很少能達到他的
要求,這也是蘇聯海軍中一直存在的最大問題。但是別的艦長只知一味地責罵士兵的過失,馬
科卻教他們如何改正。他指揮的第一艘C級核潛艇被稱做「維爾紐斯學院」。這個名字對他的
半立陶宛血緣多少具有一點污辱的意味。(由於雷明斯出生在大俄羅斯的列寧格勒,因此他的
內部證件上就把他寫成是大俄羅斯族。)但人們還是承認,經過初步訓練的軍官到他手下幹一
陣子,出來後,都會有資格晉陞上去,並最終當上艦長,剛入伍的新兵也是這樣。
  雷明斯不允許蘇聯軍界普遍存在的那種捉弄人的低級恐怖作法在自己的軍艦上出現。他認
為自己的任務是造就傑出的水兵,所以願意再到他手下服役的水兵人數比到其他艦長那裡的要
多。北方艦隊的潛艇部隊中九十%的准尉都是雷明斯訓練出來的專業水兵,兄弟潛艇的艦長都
願意接受他訓練過的軍士,一些人還被選送到軍官學院進一步深造。
  馬科和他的「維爾紐斯學院」經過了十八個月的艱苦訓練以後,已能夠出海進行獵狗追狐
狸的行動。他在挪威海域碰上了一艘美國「海神」號核潛艇,於是便毫不留情地追逐了十二個
小時。不久以後,他會同樣滿意地看到,這種潛艇就會跟著退役,因為據說由於它體形過於龐
大,證明難以對付蘇聯的新型潛艇。他有時在使用通氣管潛航時同英國或挪威的柴油動力潛艇
不期而遇,他也死死地咬住不放,甚至還常常用聲納猛擊對方。有一次他甚至咬上了一艘美國
的導彈潛艇,悄悄地跟蹤了近兩個小時。直到這艘潛艇幽靈似地消失在深黑的海底。
  在雷明斯的潛艇生涯初期,由於蘇聯海軍迅速發展,需要大批有能力的指揮官,因此他失
去了到伏龍芝軍事學院深造的機會。如果要在蘇聯各種武裝部隊中青雲直上,這通常是必備的
資歷。這所學院是以一位革命英雄伏龍芝的名字命名的,位於莫斯科的新聖母修道院附近,是
專門培養高級指揮官的地方。雖然雷明斯未能在這裡學習,但因他具有傑出的軍事指揮才能,
故而獲聘在該院任教官。這一殊榮完全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得來的,同他身居高位的父親毫不相
干。這點對雷明斯說來是十分重要的。
  伏龍芝軍事學院海軍系主任向學生介紹馬科時,總稱他是「我們的潛艇試航員」。他關於
海軍史和海戰戰略的講課,不僅對該院的海軍軍官具有莫大的吸引力,而且對其他許多來聽課
的軍官也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國家為他父親在「茹科娃–1」村裡提供了一幢別墅,他常常在
那裡過週末,撰寫潛艇操作指南、潛艇兵訓練手冊以及理想的攻擊潛艇應具有的各種技術條件
計劃書。他的某些觀點引起了很大的爭議,使他原來的推薦人、現任蘇聯海軍總司令戈爾什科
夫感到不安,但是這位老將軍倒並沒有真正因此而感到不悅。
  雷明斯建議潛艇軍官應該連續多年在同級潛艇上、最好是在同一艘潛艇上任職,這有利於
他們熟悉本職工作、掌握所在潛艇的性能。他還提出不應該把精通技術的艦長強行調離,提升
他們去幹蹲辦公室的高級職務。他讚揚紅軍時代的傳統,只要野戰指揮官願意,就讓他們留在
自己的崗位上,他還有意拿帝國主義海軍的作法來同他就此問題所持的觀點作對比。他還強調
有必要延長水兵在軍艦上的訓練期和服役期、改善潛艇上的生活條件。他的某些觀點在高級司
令部中贏得好感,但其他一些觀點則不然,因而他認為,他注定永遠不可能有自己的海軍將官
旗。現在,他對此毫不介意。他太熱愛自己的潛艇了,要他離開她們去當中隊司令甚至艦隊司
令他也不會願意的。
  離開伏龍芝軍事學院以後,他真的成了一名潛艇試航員。現在,馬科.雷明斯是一級艦長
,他指揮著每種級別的第一艘潛艇出海試航,寫優劣鑒定報告,總結操作規程和訓練指南。蘇
聯的第一艘A級、D級和「颱風」級潛艇都是由他試航的。除了一艘A級潛艇上出了一點意外
事故意外,他一直成績斐然。
  與此同時,他成了許多青年軍官的良師。當他向幾十個求知若渴的年輕人教授精密的潛艇
操作技藝時,常常會揣度薩夏的想法。許多年輕人當上了指揮官,更多的人未能如願。雷明斯
對他喜歡的和不喜歡的人都一視同仁,他之所以永遠當不了海軍將官,還因為他不願提撥那些
父親很有權力(像他的父親一樣)而本人並無真才實學的軍官。在工作問題上他從來不任人唯
親,有五六個黨的高級官員的兒子,雖然在每週黨的討論會上表現積極,但他仍然在報告中寫
上了「不合格」的字樣。後來這些人大多當上了政治委員。他的正直贏得了艦隊司令部的信任
。每當要完成一項真正艱苦的工作時,雷明斯通常總是他們考慮的第一人選。
  此外,在這同一時期,他把一批青年軍官聚集到了自己身邊。這些人實際上成了他和娜塔
莉婭的養子;馬科夫婦的家庭裡沒有孩子,這些年輕人填補了這個缺陷。雷明斯發現他培養的
這些人都像他自己,長期以來,對國家的領導心裡都隱藏著懷疑。他平易近人,樂於同任何人
交談。找他談話的人,無論是政治上有疑慮,還是僅僅心中不快,他都建議他們「加入黨吧」
。當然,這些人幾乎全都是共青團員,馬科鼓勵他們再往前邁一步。這是從事海上事業的代價
,大多數渴望冒險生涯的軍官都付出了這個代價。雷明斯得益於父親具有的影響,在剛剛達到
入黨的最小年齡––十八歲時就成了黨員。在每週的黨員會議上,他的發言總能頭頭是道地闡
述黨的路線。他耐心地開導下級軍官說,這並非難事,不過是重複一下黨的話,略微換一種說
法而已。同航海相比這要容易得多,你只要聽聽政治委員的話就明白了!雷明斯手下的軍官,
既是精通技術的尖子又是堅持政治的模範,他很快因此就成了有名的艦長。他還是海軍中最優
秀的入黨介紹人之一。
  後來,他的妻子去世了。當時他正在港口,這對一個導彈潛艇艦長來說並不稀奇。那時,
他在波利亞爾內以西的森林裡有自己的別墅,有自己的「日古利」牌轎車,指揮所裡還有一輛
公車和專門的司機;有隨著他的職位和門第而來的其他許多生活奢侈品。他是黨的要員之一,
所以當娜塔莉婭開始腹痛時,她去只對特權人物開放的四局醫院是自然的,但卻是個錯誤,因
為在蘇聯有種說法:「鑲木的地板,平庸的醫生。」她躺在手推車上微笑著,被推進手術室,雷
明斯見到了,這是他見到妻子生前的最後一面。
  值班的外科醫生姍姍來遲,還喝醉了酒,趕到醫院後又花了很長時間吸純氧解酒,清醒過
來後才開始進行簡單的闌尾切除手術。當他切開組織、準備切除時,腫脹的闌尾破裂了。隨即
又出現了腹膜炎,這位外科醫生手忙腳亂地修補傷口,又造成了腸穿孔,情況越來越嚴重。
  娜塔莉婭需要接受抗菌治療,但是又沒有藥品。四局醫院使用的都是外國藥品,特別是法
國藥品,這些抗菌藥品已經用完了,只能代之以蘇聯計劃生產的抗菌素。蘇聯工業中普遍實行
定額生產制度,超額才能得到獎金,產品逃避質量檢查的情況在蘇聯工業中也普遍存在。這一
批藥品根本沒有經過檢驗,藥瓶裡很可能裝的是蒸餾水而不是抗菌素。馬科第二天才知道這一
情況。然而娜塔莉婭已經完全陷人休克,醫生還沒有來得及糾正他的一連串錯誤,她就死了。
  雷明斯痛苦地記得那個肅穆的追悼會。他手下的軍官和其他多年來結下友誼的一百多個海
軍士兵、娜塔莉婭的親屬,以及當地黨委會的代表參加了葬禮。馬科的父親去世時,他正在海
上,但是他深知亞歷山大所犯下的罪惡。他的死對他沒有影響。然而,妻子的死卻是他的一場
災難。他們結婚後不入娜塔莉婭就笑著對他說過,海員需要回到妻子身邊,女人需要等待丈夫
回來。說起來就這麼簡單。而實際上卻要比這複雜千百倍!這是兩個有才華的人的結合,十五
餘年相濡以沫的恩愛生活,使他們彼此更加瞭解,使兩顆心貼得更緊了。
  在沉重的哀樂聲中,馬科.雷明斯看著靈柩推進了火化室他多麼希望自己能為娜塔莉婭的
靈魂祈禱,希望希爾達祖母沒有說錯,希望除了烈焰和鋼門之外還存在著某種別的東西。此時
此刻,他才意識到這一件事對他的巨大打擊:「
  國家不僅奪走了他的妻子,而且剝奪了他為減輕悲痛而祈禱的權利,剝奪了他同妻子重逢
的機會––那怕這只是幻想。
  自從很久以前他在波羅的海度過的那個夏天以來,溫柔、善良的娜塔莉婭就是他唯一的幸
福。現在,幸福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雖然周復一周、月復一月,但是對娜塔莉婭的懷念始終折
磨著他:每當他在街頭漫步或在摩爾曼斯克的商店裡買東西時,常常觸景生情,人們的髮型、
步態或笑聲,都會勾起他對娜塔莉婭的清晰回憶。一想到自己失去的妻子,他就完全變了樣,
不像個職業海軍軍官。
  娜塔莉婭.波格達諾娃.雷明斯的生命,葬送在一個值班時喝酒的外科醫生手裡,這樣的
瀆職罪在蘇聯海軍中是要受軍事法庭審判的,但是馬科卻無法對這個醫生繩之以法。外科醫生
的父親是一位黨的高級官員,他的地位自然會得到他的保護人的庇護。如果有適用的藥品,她
也許可以得救,但是外國藥品缺乏,蘇聯藥品又不可靠。醫生不能承擔這個責任,藥廠工人也
不能承擔這個責任,雷明斯前思後想,怒火中燒。最後他認定,國家應當承擔責任。
  幾個星期之後,一個周密的計劃形成了:他一直擔任訓練和制訂應急計劃的工作,這促成
了這項計劃的產生。當建造「紅色十月」號的工作在中斷了兩年之後重新開始時,雷明斯就知
道這艘潛艇將由他來指揮。他幫助設計了艇上經過大改革的動力系統,並對在裡海進行了數年
絕對機密航行的模型艇進行了審查。他請求調離原來的艦長崗位,以便集中精力投入「紅色十
月」號的建造和裝配工作,預先挑選和訓練該艇的軍官,這樣就可以使這艘導彈潛艇及早進入
全面作戰狀態。紅旗北方艦隊的司令宮是一個易動感情的人,在娜塔莉婭的追悼會上還掉過淚
。他同意了雷明斯的請求。
  雷明斯對軍官的人選早就有了安排,他們都是「維爾紐斯學院」的畢業生。許多人還是馬
科和娜塔莉婭的「義子」,他們的地位和軍銜都是雷明斯提拔的,他們自己的國家生產不出能
讓他們有用武之地的潛艇,他們都接受了馬科的勸告加入了共產黨,而當他們意識到晉陞的代
價就是出賣自己的思想和靈魂時,他們對祖國的不滿就更加強烈了:他們要變成一隻身著水兵
服的領高工資的鸚鵡,控制自己,忍著痛苦,重複黨的教導,這樣才能得到提撥。
  這些人雖然邁出了這卑賤的第一步,卻基本上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在蘇聯海軍中有三種渠
道可以平步青雲:一是當政治委員,成為孤家寡人;二是當海軍軍官,最後掙一個艦長的職位
;三是成為某一方面的專家,高級別高薪金,但是永遠當不了領導。例如,在蘇聯艦艇上總工
程師的級別可能高於艦長,但是他仍然是下級。
  雷明斯環視著坐在桌旁的全部軍官,他們大多數精通業務,又都是黨員,但是在事業上都
未能如願以償。其中兩人因青少年時代犯過小錯誤,其中一個僅僅是因為八歲時有過越軌行為
,從此便得不到信任。導彈軍官是個猶太人,雖然他的父母都是忘我而堅定的共產主義者,但
是他們和他們的兒子仍然得不到信任。另一位軍官的哥哥曾表示反對一九六八入侵捷克斯洛伐
克的行動,因而全家蒙受了恥辱。而級別同雷明斯完全相同的米烈克辛總工程師,他之所以當
不上艦長,只是因為他的上級要他當一名工程師。鮑羅丁已經具備了艦長的所有條件,但他曾
揭發一個政治委員搞同性戀,而被告人卻是北方艦隊政治部主任的兒子。謀反可以有多種辦法。
  「要是被他們找到怎麼辦?」卡馬羅夫若有所思地問道。
  「用『毛蟲』航行,我懷疑美國人能不能發現我們。同志們,這艘潛艇是我幫助設計的,
我敢肯定我們自己的潛艇絕不會找到她。」雷明斯說。
  「我們怎麼辦?」導彈軍官低聲問道。
  「首先完成現在的任務。一個軍官如果看的太遠,眼下就會摔跤。」
  「他們會搜尋我們的。」鮑羅丁說。
  「那毫無疑問」雷明斯含笑說道「當他們知道在哪兒才能找到我們時,已經來不及了。同
志們,我們的任務是避免被人發現。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9-9 01:00: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天】

  中央情報局總部
  在弗吉尼亞州的美國中央情報局總部,雷恩沿著蘭利大樓最高一層的走廊向前走去。他已
經通過了三道安全檢查,誰也沒有要求他打開掛在淺黃色皇家海軍大衣夾層下的那個上了鎖的
公文包。這件大衣是一位皇家海軍軍官送給他的禮物。
  他穿著一套在薩維爾街上買的昂貴西裝,英國款式,既不保守也不時髦。這種打扮主要得
怨他的妻子。他的衣櫥裡還按顏色深淺整整齊齊地掛著好多套這類西裝,穿時喜歡配以白襯衣
和條紋領帶。他身上僅有的飾物包括一枚結婚戒指和一枚大學紀念戒指,再加上一隻價廉的但
是相當準確的數字表,金錶帶比較值錢。雷恩是一個不重外表裝飾的人,而他的工作性質正是
要透過這一層外表探求內在的實際。
  他的體形一般,身高六英尺一英吋,屬平均身高,但是,平時缺乏鍛煉,再加上英國糟糕
的天氣,腰部略粗了一點。他那雙藍眼睛總是顯得無神,但深不可測,他很容易陷入沉思。他
目前正在寫書,當他思考如何利用資料和研究材料時,他的臉就像自動駕駛儀。他只重視自己
認識的人,對別的人一概不感興趣。他不想出風頭,揚名四海。他覺得他的生活已經夠複雜的
了,遠比一般人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他有一個可愛的妻子和兩個寵慣了的孩子,一份頗費心計的工作,經濟上也很富裕,自己
完全可以決定自己的道路。傑克.雷恩選擇的道路是到中央情報局工作。情報局的官方格言是
:「真理使你自由。」他每天至少要警告自己一次:難就難在找到真理。他雖然懷疑自己是否能
夠達到這一崇高的完美境界,但同時又為自己挖掘真理的能力感到十分自豪,一點一滴,積少
成多。
  主管情報的副局長辦公室佔據了最高一層樓的整整一角。從那裡可以俯瞰綠樹成蔭的波托
馬克河谷。雷恩還要通過一道安全檢查。
  「早上好,雷恩博士。」
  「你好,南希」雷恩衝著她微微一笑。
  南希.卡明斯擔任秘書工作已經有二十個年頭了,先後在八個情報局副局長手下幹過。如
果說有人知道真理,那麼在情報這個行業裡,她的感覺恐怕同隔壁辦公室那些被任命的政治官
員同樣敏銳。這種情況在各種龐大機構中屢見不鮮:頭頭換了一任又一任,能幹的行政秘書卻
永遠不變。
  「家裡好嗎,博士?想過聖誕節了吧」
  「讓你猜著了。只是我的薩利還有點不放心,怕聖誕老人不知道我們搬了家,怕他不到英
國去看她。他會去的。」雷恩洩露了秘密。
  「孩子們小的時候最可愛。」她撳了一下裝在暗處的按鈕,說:「你可以直接進去了,雷恩
博士。」
  「謝謝,南希。」雷恩擰動電子保險門把,走進了副局長的辦公室。
  詹姆斯.格里爾中將正斜躺在高背法官椅上,在翻閱文件。巨大的紅木書桌上堆放著整整
齊齊的紅邊文件夾。封面上印著各不相同的代號。
  「哎呀,傑克,你好!」他在桌子後面大聲叫起來。「來點咖啡?」
  「好的,謝謝,先生。」
  詹姆斯.格里爾是一個已過退休年齡的海軍軍官,六十六歲,但是他還憑著匹夫之餘熱在
繼續工作,像海曼.里科弗,不同的是在格里爾手下工作要順當得多。他是一個海員出身的海
軍軍官,加入海軍時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憑本事進了海軍軍官學院,經過四十年的艱苦奮
鬥,終於當上了中將。最初他指揮潛艇,後來成為職業情報專家。格里爾是個很精明的上司,
但誰能討他喜歡,他就另眼相看。雷恩就是其中之一。
  格里爾有個使南希多少感到懊惱的習慣,他喜歡在書桌後面的餐具櫃上用一隻「西曲」滲
漏咖啡壺自己煮咖啡,他一轉身就能夠得著。雷恩用海軍式的無柄杯子給自己倒上一杯咖啡。
這是傳統的海軍咖啡,熬得很濃,還加了一點鹽。
  「餓了吧,傑克。」格里爾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個糕點盒子。「這兒有一些不太好的小麵
包。」
  「喲,多謝,先生。在飛機上我吃得不多。」雷恩取出一個麵包和一張紙餐巾。
  「還是討厭乘飛機嗎?」格里爾心頭樂了。
  雷恩在上司對面坐下來「說起來也該適應了。我喜歡『協和』式飛機,不喜歡廣體飛機。
乘『協和』式擔驚受怕的時間要少一半。」
  「家裡怎麼樣?」
  「很好,謝謝,先生。薩利上一年級了––很喜歡。小傑克也開始搖搖晃晃地滿屋亂跑了
。這麵包相當不錯。」
  「是從剛開張的麵包店裡買來的,離這兒幾個街區。我每天早晨上班都經過那裡。」中將
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好吧,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蘇聯的新型導彈潛艇『紅色十月』號的照片。」雷恩一邊喝咖啡,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哦,英國兄弟要什麼作為交換?」格里爾警惕地問道。
  「他們想看看巴里.薩默斯的新型增強裝置。先不看機器本身,只看看它的產品,我看這
筆交易合適,先生。」雷恩知道中央情報局手裡還沒有這艘新潛艇的照片,因為作戰處在北德
文斯克的造船廠裡沒有內線,在波利亞爾內潛艇基地也沒有可靠的人,更糟糕的是,蘇聯模仿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潛艇棚的樣子修起了一排排遮蓋導彈潛艇的「船庫」,使衛星無法拍照
。「我們可以得到十張小傾斜度拍攝的照片,艦頭艦尾各五張,而且每個角度還有一個鏡頭尚
未沖洗出來,薩默斯可以自己沖洗,得到最清楚的影像。我們並沒有成交,先生,不過,我對
巴茲爾爵士說你會考慮的。」
  中將哼了一聲。巴茲爾.查爾斯頓爵士是英國秘密情報部的頭子,一個擅長搞交換的老手
。他不時會向較富有的美國兄弟提供一些情報,一個月以後再提出回報要求。情報這一行常常
像是原始市場。「為了能使用這個新裝置,傑克,我們需要拍下這些照片的相機。」
  「我知道。」雷恩從外衣口袋裡取出一部相機「這是經過改裝的柯達機盤照相機。巴茲爾
爵士說這是間諜相機中的後起之秀,性能好,體積扁平。他說這玩藝兒本來是藏在煙袋裡的。」
  「你怎麼知道我、我們需要這個相機?」
  「你是說薩默斯用激光––」
  「雷恩!」格里爾猛地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你到底知道多少?」
  「別著急,先生。還記得今年二月我來這兒和你討論蘇聯在中國邊境附近修建新的SS–
20導彈發射場的問題嗎?當時薩默斯也在場,後來你讓我開車送他到機場,一出門,他就開
始嘮嘮叨叨地說他要到西部去研究一個偉大的新計劃,一直講到我們到達杜勒斯機場為止。我
根據自己的那點理解估計,他是用激光束穿過像機的鏡頭來作出鏡頭的數學模型,從這個模型
上他就能得到已經曝光的底片,再將圖像分解後送入原來射入的光束之中。按我的猜測,再用
電腦把它輸入一個由電腦產生的理論鏡頭之中,就能製作出一張完美的圖片。也許我理解錯了
。」但是,從格里爾的臉上不難看出他沒有錯。
  「薩默斯說得也他媽的太多了。」
  「我說過他,先生。可是這傢伙一旦說起來,誰還能擋得住呢?」
  「那麼英國佬知道多少?」格里爾問道。
  「你我都猜得不錯,先生。巴茲爾爵士問過我,我告訴他問錯人了––我是說我拿的是經
濟學和歷史學的學位,而不是物理學。我說我們需要這部相機,但是他已經知道了,而且馬上
就從書桌裡拿出來扔給了我。關於這件事,我一個字也沒有洩露出去,先生。」
  「天知道他還向多少人吐露過!這些天才,總是在自己稀奇古怪的小天地裡活動。薩默斯
有時就像一個小孩子。你知道『安全條例』第一條是,洩密的可能性相當於從事該項秘密的人
數的平方。」這是格里爾慣用的一句格言。
  他的電話響了。「我是格里爾––好的。」他掛上電話,說「查利.達文波特上樓來了。
就照你的建議辦,傑克。他遲到了半個小時,肯定是因為下雪。」中將隨手指了指窗外,地上
的雪已經積了兩英吋,預計今晚還會增加一英吋。「在這個城市,一片雪花落地,人間萬物遭
殃。」
  雷恩被他的話逗樂了。這就是格里爾,一個從緬因州來的東部沿海人,一個似乎永遠無法
理解的人。
  「傑克,這麼說你認為值得咯?」
  「先生,我們早就想弄到這些照片了,那是因為我們手裡關於這艘潛艇的資料彼此矛盾。
這件事得由你和法官定奪,不過,我確實認為這筆生意值得。這些照片很有意思。」
  「我們應該在那個他媽的造船廠裡有自己的人」格里爾怨氣未消。雷恩並不知道作戰部把
這件事搞糟的原因。他對實地活動沒有興趣,他是一個分析專家,桌上的資料怎麼來的,他並
不關心,而且他還盡量不去涉及資料的來源問題「我想巴茲爾不會向你透露過他們那個人的情
況?」
  雷恩笑著搖搖頭。「沒有,先生,我也沒有問。」格里爾點點頭表示讚賞。
  「早上好,詹姆斯!」
  雷恩一轉身看到了海軍情報部部長查理.達文波特少將,他的身後跟著一位艦長。
  「你好,查利。認識傑克.雷恩嗎,嗯?」
  「你好,雷恩」
  「我們見過面」雷恩說。
  「這位是卡西米爾艦長。」
  雷恩同兩人握手致意。幾年前,他到羅得島新港海軍學院宣讀論文時曾見過達文波特,答
辯時達文波特還刁難過他。一般人認為在這個傢伙手下工作很難。他原來是一名飛行員,後來
在一次降落時撞擊了跑道終端的阻攔網,因此失去了飛行資格。據說,至今他對此還耿耿於懷
。對誰不滿呢?誰也說不清楚。
  「英國的天氣大概同這兒一樣糟糕,雷恩。」達文波特脫下外套扔到雷恩的大衣上。「看
來你偷了一件皇家海軍的大衣。」
  雷恩很喜歡這件大衣。「是禮物,先生,很暖和。」
  「天啊,你說話都像個英國佬了。詹姆斯,我們得把這小子弄回國了。」
  「對他要客氣些,查利。他給你送禮物來了。自己倒點咖啡喝吧。」
  卡西米爾迅速上前為上司倒了一杯咖啡,然後在他右邊坐下來。雷恩等了一會才把公文包
打開,拿出四個文件夾,自己留下一個,將另外三個遞給他們。
  「都說你一直幹得很出色,雷恩」達文波特說道。傑克知道他是個反覆無常的傢伙,一會
兒和藹可親,一會兒又聲色俱厲。大概是想讓部下永遠處於不安的狀態。達文波特一打開文件
夾就驚叫起來:「啊,我的天哪!」
  「先生們,經英國秘密情報部同意,我把『紅色十月』號給你們送來了。」雷恩鄭重其事
他說道。
  這些照片分組放在文件夾裡,每一組有四張4X4規格的照片,後面還附有每張照片10
x10的放大片。這些照片都是從小傾斜角度拍攝的,可能是在該潛艇試航後重新裝配時從乾
船塢的邊沿偷拍的。照片都按艇首––艇尾分組排列。
  「先生們,你們都看到了,拍攝時的光線並不太好,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這是用一架袖
珍照相機柏攝的,用的是感光速度為400的彩色膠片。第一組是用普通方法製作的,以獲得
鮮明的影像;第二組也是用普通方法製作的,但是加大了亮度;第三組用計數法進行了顏色分
析放大處理;第四組用計數法進行了象限分析放大處理。另外,我這兒還有每張照片尚未沖洗
出來的膠片供巴里.薩默斯去擺弄。」
  「喔?」達文波特略微抬了一下頭。「英國佬真夠朋友。開什麼價?」格里爾告訴了他。
  「那就成交吧,值得。」「傑克也這樣說。」
  「當然嘍」達文波特笑著說。「你知道他實際上在為他們效勞。」
  雷恩對此十分惱火。他喜歡英國人,也喜歡同他們的情報界共事,但是,他明白自己屬於
哪個國家。傑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達文波特喜歡刺激人,如果他反擊,達文波特就得勝了。
  「我想約翰.雷恩爵士在大洋彼岸仍然聯繫很多,是不是?」達文波特繼續挑逗著。
  雷恩的爵士是個榮譽爵位,那是為了獎勵他在倫敦聖詹姆斯公園附近平息了一次恐怖行動
事件。當時他只是一個旅遊者,一個在國外的普通美國人。很久以後,他才應邀加入了中央情
報局。他在無意之中防止了兩位非常有名望的人物免遭暗殺,一夜之間便出了名,而且超過了
他所希望的程度。這件事還使他接觸到許多英國人,其中大多數是當時的顯赫人物。這些關係
使他身價百倍,情報局請他參加了美英共同聯絡小組。就這樣,他同巴茲爾.查爾斯頓爵士建
立了良好的工作關係。
  「在那兒我們有很多朋友,先生。有些朋友還樂意把這些東西送給你。」雷恩冷冷地回答
說。
  達文波特口氣緩和了,他說:「很好,傑克。你幫了我的忙。你明白,誰給了我們這些情報
,誰就該得到好處。這完全值得。那好吧,我們手裡的這些照片到底有什麼價值?」
  在外行人看來,這些照片上的東西不過是一艘核動力導彈潛艇,鋼質的艇身一頭扁平,另
一頭呈錐形。以站在船塢地面的工人作比例,可以看出這艘潛艇相當龐大。在俄國人叫做海狸
尾巴的艇尾平行附體的兩側各有一個同樣大小的銅質螺旋槳情報報告中就是這樣說的。這個帶
雙螺旋槳的尾部,除了一個細小的部分以外,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這些門是幹什麼的?」卡西米爾問道。
  「嗯,真是個大傢伙。」顯然,達文波特沒有聽見卡西米爾的問話。「看上去比我們預料
的要長四十英尺。」
  「大約長四十四英尺。」雷恩不很喜歡達文波特,不過這個人對他的部下倒是很瞭解的。
「薩默斯會幫助我們測量的。艇幅也要寬些,比其他的『颱風』級潛艇寬兩米。很明顯,這是
改進的『颱風』級潛艇,但是––」
  「你說得對,上尉。」達文波特打斷了雷恩的話。「這些門是幹什麼的?」
  「我就是為此而來的。」雷恩曾捉摸過,這個問題要花多長時間才能被發現。他可是在看
到照片後的最初五秒鐘內就發現了。「我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的,英國人也不知道。」
  「紅色十月」號艏艉各有一個直徑約兩米的門,但形狀並不十分圓。拍照時這些門是關上
的,而且只存在第四組照片上才看得到完整的樣子。
  「是魚雷發射管?不對––艇身兩側已經有了四個。」格里爾把手伸進抽屜,取出一個放
大鏡。在這個普遍使用電腦放大影像的時代,雷恩覺得格里爾的舉動既有趣又不符合時代的潮
流。
  「詹姆斯,你可是潛艇駕駛員呵!」達文波特說道。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查利。」六十年代初他就由潛艇指揮官改行當了職業暗探。雷恩
注意到,卡西米爾佩戴著海軍航空兵的徽章,而且很知趣地一言不發。此人不是「潛艇兵」。
  「嗯,對,那不可能是魚雷發射管。同一般潛艇一樣,她的首部已有四個發射管,位置在
這些門的兩側,相距有六七英尺。會不會是他們正在研製的新型巡航導彈的發射管?」
  「我同皇家海軍的情報官員討論過,他們也是這樣認為,但是我不同意。為什麼要把反水
面艦隻的武器安裝在戰略平台上呢?我們決不會這樣做,而且同他們相比,我們的潛艇總是部
署在靠前得多的位置。這些門同潛艇的軸心線相對稱。總不可能從潛艇尾部發射導彈吧?先生
。而且,這些門緊靠螺旋槳。」
  「拖曳式聲納基陣」達文波特說。
  「就算是,那是在他們用一個螺旋槳航行時。可又為什麼要兩個門呢?」雷恩問道。
  達文波特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說「他們喜歡有後備,以防萬一。」
  「艏艉各兩個門。我可以同意巡航導彈發射管的看法,也可以同意拖曳式聲納基陣的觀點
,但是怎麼可能前後四個門完全一樣大小呢?」雷恩搖搖頭。「那也未免太巧了。我認為這是
一種新的東西,正因為這個,這艘潛艇的建造工作才中斷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想為這艘潛艇
搞點新玩藝兒,因此在過去的兩年裡對『颱風』級潛艇的結構進行了改造,以便裝備這些玩藝
兒。另外請注意,她還適當地增加了六枚導彈。」
  「高見!」達文波特說。「我拿薪水就是幹這行得。」
  「好了,傑克,你認為這是什麼東西?」格里爾問道。
  「你可把我問倒了,先生,我不是工程師。」
  格里爾中將看著在座的客人,過了幾秒鐘才微微一笑,把身體靠到椅背上。「先生們,這
是怎麼啦?我們幾個人的海軍經歷加起來有整整九十年,再加上這位年輕的愛好者。」他用手
指指雷恩。「好吧,傑克,你讓我們感到很高興。為什麼你要親自送來?」
  「我想讓一個人看看這些照片。」
  「誰?」格里爾懷疑地歪著頭問道。
  「斯基普.泰勒。有誰認識他嗎?」
  「我認識」卡西米爾點點頭。「在安納波利斯讀書時他比我低一年級。他好像後來受了傷
,還是出了別的什麼事情?」
  「對」雷恩說。「四年前在一次車禍中丟掉了一條腿,是被一個喝醉了酒的司機軋掉的。
他當時正準備去『洛杉磯』號走馬上任。目前在海軍學院教工程,經常與海洋系統控制研究所
一起搞咨詢工作,諸如技術分析和審察船舶設計等。他獲得過麻省理工學院工程學博士學位,
而且善於衝破常規的約束思考問題。」
  「他經過哪一級的忠誠調查?」格里爾問道。
  「絕對機密級,或許更高,先生,因為他參加過『水晶城』工程。」
  「有意見嗎,查利?」達文波特皺起了眉頭。因為泰勒不屬於情報界。
  「蘇聯新型『基洛夫』級巡洋艦的評價報告就是他寫的嗎?」
  「沒錯。先生現在我想起來了」卡西米爾說道。「是他和海洋系統的桑德爾斯合寫的。」
  「那是一篇佳作。我沒意見。」
  「你想什麼時候去見他?」格里爾問雷恩。
  「你如果同意,今天就去,先生,我還得回安納波利斯的家裡取些東西,然後––怎麼說
呢,擠時間買一些聖誕節用品。」
  「哦?買幾個玩具娃娃嗎?」達文波特問道。
  雷恩轉身盯著少將說「不錯,先生,對極了,我的小女兒要一個『滑雪巴比』娃娃,還想
要『僑達什』牌的娃娃服裝。你裝扮過聖誕老人嗎,少將?」
  達文波特明白雷恩再不會委曲求全了。他畢竟不是可以任他吹鬍子瞪眼睛的部下,雷恩可
以隨時走開。達文波特改變話題問道:「那邊的人是否告訴過你,『紅色十月』號上星期五已經
啟航了?」
  「啊?」他們沒有告訴過他。這個問題使雷恩猝不及防。「我一直以為她這個星期五才會
啟航。」
  「我們也一直這樣以為。這艘潛艇的艦長叫馬科.雷明斯。聽說過他嗎?」
  「只見過二手資料。英國人說他相當能幹。」
  「不僅能幹」格里爾評論道。「而且幾乎算得上是他們最優秀的潛艇駕駛員,是一個真正
的幹將。我在國防情報局工作時,他的檔案資料已經相當多了。查利,你派誰去跟蹤她了?」
  「『佈雷默頓』號。雷明斯啟航時,它正在外執行一項電子情報收集任務,但已接到命令
回到原位了。艦長叫巴德.威爾遜。還記得他的父親嗎?」
  格里爾放聲大笑起來。「雷德.威爾遜?不錯,有過這樣一個勇敢的潛艇駕駛員!他兒子
能幹嗎?」
  「都說不錯,雷明斯算得上是蘇聯的佼佼者,但是,威爾遜駕駛的是一艘688級潛艇。
過了這個星期,我們可以給『紅色十月』號寫一本新書了。」達文波特站起身。「我們得回去
了,詹姆斯。」卡西米爾立刻取來了外套。「照片我可以拿走嗎?」
  「拿去吧,查利。不過千萬不要掛到牆上去,更不要拿東西往上戳。哦,傑克,你也要走
了吧?」
  「是的,先生。」
  格里爾拿起電話。「南希,十五分鐘後給雷恩博士派一輛車和一個司機。對。」他放下電
話,等達文波特離開。「不能讓你在雪地裡送命,而且,你在英國住了一年,很可能會把車開
錯了道。傑克,幹嗎要什麼『滑雪巴比』?」
  「你家裡都是男孩吧,是不是,先生?大姑娘可不一樣。」雷恩笑嘻嘻地說。「你還沒見
過我的小薩利呢。」
  「爸爸的寶貝女兒,是不是?」
  「是啊,願上帝保佑將來娶她的人。我可以把這些照片留給泰勒嗎?」
  「但願你沒看錯人,年輕人。給他吧,如果他沒有安全的地方存放這些照片,就由你保管
。」
  「明白了,先生。」
  「路不好走,你可能回來得很晚。還住在馬里奧特那裡嗎?」
  「還住那兒,先生。」
  格里爾想了想。「我可能要工作到很晚。回來的時候先上我這兒來一趟,有幾件事要和你
商量。」
  「好的,先生。謝謝你給我派車。」雷恩站起身。
  「買你的玩具娃娃去吧,年輕人。」格里爾目送他離開了辦公室。這個敢於直言的小伙子
很討他的喜歡。這同他自己有錢而又娶了個更有錢的妻子有一些關係。這是一種具有獨特優勢
的獨立性。誰也別想收買他,賄賂他,更別想欺侮他。他隨時可以一走了之,一心一意寫他的
歷史著作。
  雷恩當過四年的證券經紀人,他把錢押在一些相當冒險的股票上,結果大獲成功,發了財
,然後就洗手不幹了。照他自己的說法,這是因為他不想再去碰運氣。格里爾不相信他的話,
他認為傑克感到厭煩,不願意去幹賺錢的買賣了。他搖了搖頭。
  現在雷恩把判斷上漲股票的才能用到了中央情報局的工作上,他立刻就成了格里爾的主要
分析家之一;而他同英國方面的聯繫又使他身價倍增。雷恩善於在一大堆資料中找出三、四個
有真正價值的事實,這在中央情報局裡可謂是人才難得了。格里爾認為,情報局在情報收集方
面花錢太多,而在情報的分析、整理方面卻過於吝嗇。分析家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種海外秘
密諜報人員具有的魅力,那只是好萊塢塑造的一種假象。但是,傑克知道怎樣去分析那些人送
回的報告和技術資料。他懂得如何作出決定,而且不管上司喜好如何,都能直言不諱。就連格
里爾這位老將本人有時也感到不快。但總的來說,他還是喜歡值得自己尊敬的部下。在中央情
報局,吮癰舔痔之徒實在太多了。
  美國海軍學院
  奧利弗.溫德爾.泰勒雖然失去了大半截左腿,但還是儀表堂堂,略帶淘氣的神情,對生
活的熱情依然不減當年,他妻子可以作證。自從四年前他退役以後,夫婦倆添了三個孩子,加
上原來的兩個,一共五個,還在為第六個忙哪。雷恩在美國海軍學院的科學工程大樓––里科
弗教學大樓的一間無人的教室裡找到了他,他正坐在桌前批改作業。
  「作業改完了嗎,斯基普?」雷恩倚著門框問道,情報局的司機站在走廊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9-9 01:00:56 |只看該作者
  「嗨,傑克!我還以為你在英國呢。」泰勒一躍站了起來(泰勒自己這麼形容的),跛著
腿上前握住了雷恩的他沒有裝假肢,而是在修補後的腿部斷面上安了一根結實的包著像皮的箍
條,膝部略能彎曲。十六年前泰勒曾是全美橄欖球二隊的一名攻擊堵截手,他身體的其餘部分
同他左腿上的鋁和玻璃纖維一樣結實。他握手的勁兒大猩猩都不敢領教。「到此有何貴幹?」
  「有點事必須回來辦,還要買點東西。吉恩好嗎?還有你的––五個孩子?」
  「五又三分之二。」
  「又懷上了?吉恩應該讓你去結紮。」
  「她也這麼說,但是從我身上切掉的東西已經夠多的了。」泰勒笑了一聲。「我大概是要
把那些年當潛艇兵的禁慾生活全都補回來。快來,搬椅子坐下。」
  雷恩坐到書桌的一角,打開公文包。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泰勒。
  「想讓你看幾張照片。」
  「好哇。」泰勒翻開文件夾。「這是––俄國人的!好大的傢伙。『颱風』級的基本結構
,經過了大量改裝,不是二十枚而是二十六枚導彈。看上去要長一些,艇身也要平一些,還要
寬「二至三米。」一些吧?」「聽說你在給中央情報局幹事。這種事情可不能隨便談,是嗎?」
  「大概是,不過,你以前是絕對看不到這些照片的,懂嗎?」
  「明白。」泰勒眨眨眼睛。「不讓我看,那你要我幹什麼?」
  雷恩從文件夾後面取出放大的照片。「艏艉部分的這些門是於什麼的?」
  「呵!」泰勒把照片一張挨一張地放到桌上。「真不小啊!直徑兩米左右,前後各一對,
看上去同整個軸線相對稱。該不是巡航導彈發射管吧,嗯?」
  「裝在潛艇上?你會把這種東西裝在戰略導彈潛艇上嗎?」
  「俄國佬真是一群怪物,傑克,他們設計東西有他們自己的一套。這幫傢伙就是造『基洛
夫』級艦艇的那些人,有一個核反應堆和一個燃油蒸汽機。嗯––雙螺旋槳,那麼艇尾的門就
不可能用作聲納基陣,那樣會把螺旋槳弄壞的。」
  「如果只用一個螺旋槳呢?」
  「他們的水面艦隻為了省油經常只用一個螺旋槳,攻擊艦有時也這樣。用一個舵輪操縱一
艘雙螺旋槳導彈潛艇可能技術比較複雜,難以辦到。『颱風』級潛艇一般都存在操縱不靈的毛
病,而凡是操縱不靈的艦艇對動力裝置往往都很敏感,鬧不好就會在原地打轉。連航向也很難
把握。你發現沒有,兩個門都正挨著艇尾?」
  「沒有。」
  泰勒猛地抬起頭。「媽的,我該一眼就看出它是什麼。這是推進系統。傑克,你不該在我
批改作業的時候來,這玩藝兒攪得人滿腦子漿糊。」
  「推進系統?」
  「在我快要來這裡上學的時候我們就見過這種東西,啊,那至少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
因為它的工作效率太低,我們沒有繼續研究它。」
  「好極了,說下去。」
  「他們把它叫做軸隧式傳動器。你知道西部地區那些水力發電廠嗎,大多數建在水壩上,
用水推動軸輪帶動發電機,現在又有一些稍有不同的新發電廠,辦法是開發地下水,用地下水
推動葉輪,再用葉輪轉動發電機,而不再用改裝的水車。葉輪很像螺旋槳,不同的是葉輪由水
推動。當然還有一些小小的技術上的差別,沒有什麼大的差別。這些明白嗎?
  「而這種設計正好相反,是從艦首把水吸進去,再經葉輪噴出艦尾,從而推動艦艇前進。
」泰勒停頓了一下,皺起了眉「我記得每個軸隧上至少得安裝兩個葉輪。人們曾研究過,還試
製出了模型,可是後來又放棄了。原因之一是他們發現一個葉輪不如幾個葉輪效果好,大概是
後壓的問題,這是個當時沒料到會出現的新原理。記得後來他們裝上了頭。六十年代初期,四
個葉輪,看起就同噴氣發動機上的壓縮裝置差不多。」
  「為什麼又拋棄了呢?」雷恩一邊聽一邊迅速地作著筆記。
  「主要是功率問題。不管你使用多大功能的發動機,進入軸隧的水總是有限的。而且,這
種傳動裝置佔據的空間太大。後來雖然換上了一種新型的電感發動機,略為縮小了體積,但是
,在艇殼裡還得增加許多輔助機器。潛艇裡沒有那麼多的空間,就是這艘龐然大物也是如此。
這種推進裝置的最高速限應是十節左右,雖然它已消除了空泡噪音,還是不夠理想。」
  「什麼叫空泡?」
  「當螺旋槳在水中高速旋轉時,槳葉後緣外會產生一個低壓水域,造成水分蒸發,產生一
串串小氣泡。在水的壓力下這些氣泡迅速破裂,水就會向前湧進,撞擊到槳葉上。這就會產生
三個後果,第一,產生噪音,而我們這些潛艇駕駛員最討厭噪音;第二,引起震動,這又是我
們討厭的,這就像老式客輪一樣,由於震動和滑動,艦尾顛動的輻度可以達到好幾英吋。要使
一艘五萬噸的艦隻震動起來,需要有相當大的力量,這麼大的力量就會具有破壞力。第三,螺
旋槳損耗大。像那樣巨大的葉輪一般只能用幾年。所以,過去都是用螺栓把槳葉固定在槳轂上
,而不是澆鑄成一個整體。現在,震動問題主要存在於水面艦隻,而螺旋槳的損耗問題後來也
由於改進了冶金技術得到了解決。
  「現在,這個軸隧傳動系統防止了空泡的問題,但並不是不產生空泡了,而是它產生的噪
音在軸隧裡基本上消失掉了。問題不在這兒,而在於,如果軸隧太大,又不實際。所以,一部
分人正忙於解決這個矛盾,而另一部分人便開始埋頭改進螺旋槳的設計。現在,潛艇一般使用
的螺旋槳都相當龐大,因為這樣就可以在一個給定速度內降低螺旋槳的速度。轉速降低,空泡
就減少。此外,空泡還受到水深的影響。在幾百英尺以下,水壓較高,可以阻止空泡的形成。」
  「那俄國人為什麼不照抄我們的螺旋槳設計?」
  「估計有幾個原因,螺旋槳的設計要根據艇殼和發動機組合裝置而定,所以照抄我們的不
可能對他們自動適用。何況,這種工作很多方面還要依靠經驗,要經過反覆試驗和失敗。這比
設計一個機翼還要困難得多,因為槳葉橫截面在轉動時變化很大。我以為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們
的冶金技術不如我們先進,他們製造的噴氣機和火箭發動器功率也因此不如我們。所有這些新
設計都離不開高強度合金,這是一門非常狹小的專業,我只知道一般的概念。」
  「慢著,你是說,這是一個無聲推進系統。最高時速為十節,對不對?」雷恩希望能明確
這一點。
  「這是個大概的速度,我還要用電腦進行模擬計算,然後才能搞準確。泰勒實驗室裡可能
還保存著這方面的數據。」泰勒指的是位於塞文河北岸的海洋系統控制研究所的設計實驗室。
「說不定還屬於機密,不過我對這份資料還得持很大的保留『為什麼?』態度。」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們只製造了英尺的模型,對潛艇這玩藝兒來說太小了
。請記住剛才提到的那個他們碰到的新原理,那個後壓問題。諸如此類的問題可能還有。我估
計他們也做了一些電腦模擬計算,但是即使做過,當時的數學模擬技術也太簡易。現在要重新
計算這個速度,首先得要拿到泰勒實驗室原來的數據和程序,重新核實,然後根據這艘潛艇的
結構擬出一個新的程序。」他輕輕地敲打著桌上的照片。「擬出程序之後.還需要用一部大型
電腦進行運算。」
  「你有把握嗎?」
  「沒問題。我還需要得到這艘潛艇的準確規模,不過這種差事我以前幫『水晶城』那裡的
人幹過。難辦的是預約電腦的使用時間。我需要一部大型電腦。」
  「也許我可以安排讓你使用我們的電腦。」
  泰勒笑了起來。「恐伯不能用吧,傑克。這是專業性很強的資料。我要的是克雷–2型超
級電腦,是一種大玩藝兒。這種運算得用數學理論模擬出整個艇殼上––這回是從艇殼內––
流過的幾百萬小水滴的狀態,同NASA(國家航空和航天局)對太空梭進行的計算一樣。實
際操作並不難,難的是找到合適的電腦。計算本身也很簡單,但是每秒鐘要完成幾百萬次,沒
有一部大型克雷電腦是不可能的,可是這種電腦我們只有幾台。我估計,NASA在休斯敦有
一台,海軍在諾福克有幾台,供反潛戰任務用的––這些你聽聽就算了。我估計空軍在五角大
樓也有一台,其餘的都在加利福尼亞。」
  「你肯定能行嗎?」
  「你放心。」
  「太好了,那就幹吧,斯基普。至於電腦的使用時間,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些忙。要多長時
間?」
  「這要看泰勒實驗室那些資料的質量如何,也許一周,也許用不了。」
  「要多少報酬?」
  「嗨,你這是幹什麼,傑克!」泰勒揮著手不讓他問下去。
  「斯基普,今天是星期一,星期五把資料交給我們,給兩萬美元。這是你應得的,我們需
要這些資料,同意嗎?」
  「好,一言為定。」兩人握了握手。
  「照片可以由我保存嗎?」
  「如果你有安全的地方存放,可以留給你。不能讓任何人看到,斯基普,我說的是任何人
。」
  「院長辦公室有一個高級保險櫃。」
  「那好,但是不能讓他看到照片。」院長曾經當過潛艇兵。
  「他不會感興趣的」泰勒說。「好吧,就按你說的。」
  「如果他反對,請他給格里爾中將打電話,這是電話號碼」雷恩遞給泰勒一張名片。「如
果有事,到這兒找我。如果我不在,可以向中將打聽。」
  「這玩藝兒到底有多重要?」
  「非常重要。你是第一個對這些門作出合理解釋的人。我就是為此而來的。如果你能幫我
們把它模擬出來,那簡直是太有用了。斯基普,我再說一遍,這是高度敏感的問題,如果你讓
別人看到這些照片,我就完蛋了。」
  「放心,放心,傑克。好吧,既然你定了期限,我還是馬上就幹起來吧。再見。」泰勒同
傑克握過手,拿出一本拍紙簿,把需要辦的事情一一列出。雷恩和司機離開了大樓。他突然想
起從安納波利斯出來一上二號公路邊上就有一家「我們就是玩具」商店,他決定去那兒給薩利
買那個玩具娃娃。
  中央情報局總部
  當晚八點,雷恩回到了中央情報局。他很快就通過了安全檢查崗,走進格里爾的辦公室。
  「怎麼樣,你的『衝浪巴比』買著了嗎?」格里爾抬頭問道。
  「是『滑雪巴比』」雷恩糾正道。「買到了,先生。怎麼啦,你從來沒有扮演過聖誕老人
嗎?」
  「他們長得太快了,傑克。現在,就連我的孫兒女都已經過了那個年齡了。」他轉身倒上
一點咖啡。雷恩心想這個人睡不睡覺啊。「關於『紅色十月』號還有更多的情況。俄國人看來
準備在巴倫支海東北部進行大規模反潛戰演習。在這個海域內,有五十六架反潛搜索飛機,一
群護衛艦和一艘A級攻擊潛艇在活動。」
  「可能是一次搜索演習,斯基普.泰勒認為那些門是一種新的傳動裝置。」
  「是嗎?」格里爾靠到椅肯上。「說來聽聽。」
  雷恩拿出筆記本,把剛學到的潛艇工藝知識複述了一遍。「斯基普說他能夠用電腦模擬出
它的功率。」他說道。
  格里爾揚揚眉毛問「要多長時間?」
  「大概到本週末。我答應如果他星期五拿出結果來,我們就給報酬。兩萬美元合情合理吧
?」
  「能搞出點有價值的東西嗎?」
  「只要他搞到那些背景資料,應該是能的,先生。斯基普是個相當精明的人,我是說麻省
理工學院的博士學位不是隨便亂給的,他在海軍學院讀書時是班上的前五名。」
  「為他花兩萬美元值得嗎?」格里爾花錢之吝嗇是遠近有名的,每個銅板都摳得很緊。
  雷恩早已想好了如何應付這個問題。「先生,這件事如果按常規辦,就得把它交給『環區
匪幫』的某個公司––」雷恩指的是分佈在華盛頓特區周圍眾多的咨詢機構。「––他們會敲
我們這個數的五至十倍的價錢,而且我們如能在復活節得到數據就謝天謝地了。現在這樣辦,
不等這艘潛艇返航我們就拿到數據了。先生,如果這件事給辦糟了,由我付錢。因為我認為你
急需這份資料,而對斯基普來說,這正是他的拿手本領。」
  「你做得對。」雷恩已經不是第一次打破常規了。前幾次結果都很圓滿。格里爾是一個注
重實效的人。「看來是,俄國人搞出了一艘使用無聲動力系統裝置的新型導彈潛艇。這意味著
什麼呢?」
  「絕無善意。我們依靠自己的攻擊潛艇,能夠跟蹤他們的潛艇。正因如此,幾年前他們才
會同意我們的建議,把各自的潛艇保持在距對方海岸五百海里以外的海域;也因如此,在通常
情況下他們總是把導彈潛艇停泊在港口裡。這可能會使情況稍有變化。哦,對了,我還不知道
『紅色十月』號的艇殼是什麼材料的呢?」
  「鋼板。她的軀體太龐大,不能使用鈦合金,那樣至少造價太昂貴了。他們造一艘A級潛
艇花多少錢你是知道的。」
  「得不償失,現在,又花這樣大的本錢造這麼一個超強度的殼體,而後再裝上一個隆隆響
的引擎那不是太蠢了!」
  「也許你說得對,不過,她的航速我倒不在乎。說到底如果這種無聲動力系統裝置確實有
效,他們就可能摸到我們的大陸礁柵上來。」
  「來一個低彈道發射」雷恩接著說。在距目標僅數百英里的地方發射海基導彈,是核戰爭
中較為可怕的一幕。從大西洋到華盛頓的空中距離還不足一百英里。儘管低彈道發射的導彈命
中率不高,但不到五分鐘,就能把好幾枚導彈投到華盛頓上空,使總統措手不及。一旦蘇聯人
能如此迅速地幹掉總統,整個指揮系統頃刻就會崩潰,然後他們就可以從容不迫地摧毀我們所
有的陸基導彈,因為那時握有導彈發射大權的人已經完蛋了。
  雷恩認為,這就是對一次簡單的攻擊進行的宏觀戰略描述。殺人犯不會攻擊受害者的雙手
,而是直搗致命的頭部。「你認為這就是建造『紅色十月』號的意圖嗎?」
  「可以肯定他們這樣想過」格里爾分析說「如果是我們,也會這樣想的。好吧。我們已經
派『佈雷默頓』號去監視她了,如果這次資料能夠提供有用的數據,我們再研究對付的辦法。
你累了嗎?」
  「從倫敦時間五點三十分開始到現在,我一直是馬不停蹄。真夠累的,先生。」
  「瞧,我知道。那好,阿富汗的事我們明天再談吧。去睡一會兒吧,年輕人。」
  「是,是,先生」雷恩拿起大衣說道。「晚安。」
  一刻鐘車就到了馬里奧特。雷恩不該打開電視機「星期二晚場橄欖球賽」剛剛開始「辛辛
那提」隊對「舊金山」隊。這是橄欖球協會中兩支最優秀的球隊,正打得難解難分。由於住在
英國,橄欖球賽對他說來已是久違了。他堅持著了將近三個小時,最後開著電視機昏然入睡了。
  聲納監視系統控制室
  如果不看工作人員的軍服,一般人很容易把這間控制室誤認為太空總署的飛行控制中心,
有寬寬的六排控制台,每台都有一個電視屏幕和打字鍵盤,配有燈光塑料按鍵、撥號盤、頭戴
受話器插座、以及模擬數字操縱器。高級海洋總技師迪克.富蘭克林坐在十五號控制台前。
  這裡是聲納監視系統大西洋控制室。控制室設在一幢不顯眼的普通政府大樓裡,四面是封
閉的水泥牆,房頂上裝有一台大型空調機,樓前修剪齊整、但現在已經發黃的草地上有一個該
機構縮寫詞的藍色標誌。三個入口都有武裝海軍陸戰隊軍人站崗,但並不顯眼。地下室裡有兩
台克雷–2型超級電腦,由二十名操作助手管理。大樓後面有一個由三個衛星地面站組成的接
收網,都是上下通訊線路。控制台和電腦的工作人員通過衛星和陸上通訊線路同聲納監視系統
保持電子聯繫。
  美國和北約組織國家在世界各個海域、特別是蘇聯潛艇出入公海的必經航道上都配置了高
度靈敏的聲納接受器。這數百個水下音響監視傳感器接收和發出了大量情報,其數量之大簡直
令人難以想像。為了幫助本系統的操作人員對這些情報進行分類和分析,就必須設計一整套新
的電腦系統––大型電腦。聲納監視系統的工作完成得相當出色。
  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艦只能越過這些屏障而不被發現。就連美國和英國的超無聲攻擊潛
艇一般也都能被發現,放置在海底的傳感器定期更新。目前,許多傳感器都帶有自己的信號處
理機,對發出的情報進行過濾,以減輕中心電腦的負載,便於對目標進行更迅速、更準確的分
類。
  富蘭克林總技師的控制台負責接收冰島海岸外一系列傳感器發回的信號。他的責任範圍是
一個寬四十海里的海域,兩端與東西海域重疊,因此,從理論上講,聲納屏障上的任何一個海
域往往是由三個操作人員同時監測的。
  每當其中一個人發現了一個目標,他首先通知另兩個操作員,然後將敵情報告打入電腦終
端,最後在這一層樓面後部的控制室的主控制台上顯示出來,高級值勤官有權隨時向各有關單
位––從水面艦隻到反潛飛機––進行聯繫,調查某一敵情。兩次世界大戰使英美指揮官們懂
得了保持海上交通線暢通無阻的必要性。
  儘管這裡寧靜得像墳墓一樣,不僅從不向公眾開放,而且也沒有軍事生活中那些動人的故
事,但是,堅守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保衛國家最重要的一分子。如果在一場戰爭中沒有他們
,整個民族都要都不好過。
  富蘭克林靠在轉椅背上,叼著一支老掉牙的刺木煙斗沉思著。房間裡死一般地寂靜。即使
周圍喧鬧嘈雜,他頭上那個價值五百美元的頭戴受話器也能把他同外界有效地隔離開來。
  富蘭克林當了二十六年的總技師,他的整個軍人生涯都是在驅逐艦和護衛艦上度過的。對
他說來,所有的潛艇和潛艇兵,不論他們打什麼旗號或穿什麼軍裝,都是他的敵人。
  這時,他正揚起一邊的眉毛,快禿的腦袋歪在一旁,吸煙的節奏開始亂了,他伸出右手關
掉了控制板上的信號處理機,試圖在沒有電腦噪音干擾的情況下聽清楚耳機裡傳來的聲音但是
沒有用,海洋背景噪聲太大。他重新打開濾波器,再稍微調了一下方位控制器。按照設計,聲
納監視系統的傳感器可以選擇使用個別接受器提供核實方位的數據;他可以通過電子操作先取
得一個方位,然後再使用鄰近的傳感器進行三角測量定位,耳機裡的回波很微弱,但是他判斷
離傳感器相去不遠。
  富蘭克林查詢了他的電腦終端。哦,原來是美國的「達拉斯」號潛艇,總算找到了!他說
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接著耳機裡又傳來一個雜波,一種低頗率的噪音,僅僅持續了幾秒鐘
就減弱了,但又沒有完全消失。為什麼他把機器調到接收方位之前沒有發現呢?他放下煙斗,
對控制台作了一些調整。
  「總技師嗎?」受話器裡傳來高級值勤官的聲音。
  「什麼事,指揮官?」
  「到控制室來一趟好嗎,我想讓你聽一種聲音。」
  「就來,先生。」富蘭克林輕輕地站起來。奎定指揮官原來是一艘驅逐艦的艦長,後來得
了癌症,經過頑強搏鬥才大難不死,現在只能擔任有限職務。富蘭克林認為他同癌症的鬥爭並
沒有全勝,因為化療治好了癌症,而他的毛髮卻幾乎掉光了,皮膚變得像羊皮紙一樣透明。太
慘了!他認為奎定是一個很厚道的人。
  控制室比樓面高出幾英尺,便於觀察所有操作人員的工作情況和對面牆上的戰術概貌示意
圖。控制室與其他部分用玻璃隔開,這樣談話就不會影響其他操作人員的工作。富蘭克林看見
奎定站在指揮台前,從那裡他可以同任何一個控制台進行聯繫。
  「你好,指揮官」富蘭克林發現他的體重已有增加。是該恢復的時候了。「要我聽什麼,
先生。」
  「在巴倫支海聲納網區域。」奎定把一副耳機遞給他。富蘭克林聽了足足幾分鐘,但是始
終沒有坐下。他同許多人一樣,本能地懷疑癌症會傳染。
  「我打賭他們那兒一定忙得不可開支。我聽得出有兩艘A級,一艘C級和一艘T級潛艇,
另外還有幾艘水面艦隻。這是怎麼回事,先生?」
  「還有一艘D級潛艇,它剛剛浮出水面,而且把發動機熄了火。」
  「為什麼浮出水面,艦長?」
  「他們剛才用主動聲納窮追不捨,後來又通過水下音響通信向它問話。」
  「啊,搜索訓練,這艘潛艇失蹤了。」
  「有可能」奎定使勁揉著眼睛,看來他很疲勞。他幹得太猛,體力又不支,還不到他正常
情況時的一半。「但是,A級潛艇還在發出脈衝信號,可方向卻已改向西面了,跟你聽到的一
樣。」
  「哦」富蘭克林沉思片刻。「這麼說,他們在搜尋另一艘潛艇,會不會是那艘『颱風』級
潛艇?據說是前幾天剛啟航的。」
  「我也這麼想,但是她不應該向西去,演習區域是在科拉海灣的東北方向。那天我們在聲
納監視系統上發現過她,後來又消失了。『佈雷默頓』號現在正在那一帶搜索。」
  「好狡猾的艦長。」富蘭克林說。「關掉發動機以後再沿路返回,完全依靠漂移。」
  「對了」奎定同意他的分析「技師,你馬上到北角聲納屏障監測台去,想辦法找到她。艇
上的反應爐肯定還在運轉,總會發出一點聲音的。負責那個海域的幾個操作人員年輕了一些。
我帶一個來,讓他暫時到你的操作台去。」
  「是,艦長。」富蘭克林點點頭。在這些人中,那幾個操作人員比較缺乏經驗,過去一直
在軍艦上服役,幹聲納監視系統這一行是需要較多的操作技巧的。不用說,奎定當然希望富蘭
克林能把北角組的所有操作台都檢查一遍,一邊監聽他們的波道,一邊傳授些小技巧。
  「聽到『達拉斯』號的聲音了嗎?」
  「聽到了,先生很微弱,估計是在它通過我的海域時聽到的。它向西北的『托爾布思』方
向駛去了。如果我們在那兒剛好有一架海軍的『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我們就正好把它咬住
。我們可以搞它一下嗎?」
  奎定忍不住笑了,他也是同樣不怎麼關心潛艇兵的。「不行,『漂亮海豚』演習已經結束
了,總技師。我們只管把行蹤記錄在案,等艦長返航後通知他就行了。幹得不錯嘛。你知道『
達拉斯』號潛艇名氣很大,按理說我們該監聽不到它的。」
  「到時候才有意思呢!」富蘭克林放聲大笑起來。「發現情況請告訴我,迪克。」
  「當然,當然,艦長。請你保重身體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9-9 01:01: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天】

  莫斯科
  海軍上將尤里.伊里奇.帕多林的辦公室,不是克里姆林宮內最豪華的,但很適合他的需
要。每天早晨,他從庫圖佐夫斯基大街六間房的家中開車出發,七點準時到達辦公室開始工作
。從這間寬大的辦公室的窗戶望出去,可以俯視克里姆林宮的圍牆;如果沒有這堵牆,還能看
到莫斯科河的景色,現在河水已經冰封了。四十年前,帕多林曾有幸指揮過內河炮艇,橫渡伏
爾加河往史達林格勒運送補給,但是他對河上的景色並不想念。他現在是蘇聯海軍總政治部主
任,他的工作對象是人而不是軍艦。
  他走進辦公室,向秘書––一個四十歲的男人隨便地點點頭他的勤務員立刻一躍而起,隨
著上將進了裡面一間辦公室,幫他脫下身上的厚大衣。帕多林的海軍藍制服上掛著耀眼的勳表
和一枚金星勳章,這在蘇聯軍隊中是叫人最眼熱的獎賞,它是「蘇聯英雄」的標誌。
  他在伏爾加河上來回搶渡的時候還是一個長著雀斑的二十歲的青年,那枚勳章就是在那場
戰鬥中獲得的他心裡想著,那是多麼值得懷念的日子!德國法西斯千方百計地要阻斷他指揮的
隊伍,施圖卡式俯衝轟炸機和大炮對他們進行了狂轟濫炸,他們在江面上東躲西藏––這場戰
鬥的恐怖殘酷,多少人都不堪回首啊。
  這是一個星期二的早晨。柏多林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堆來信。勤務員為他準備好一壺茶和一
個杯子,杯子是俄國普通的玻璃杯,放在一個金屬套架中,但是,他的杯子套架是純銀做的。
為了這間辦公室和裡面供特權人物享用的物品,帕多林曾作了長期艱苦的奮鬥。他在椅子上坐
下後,先翻閱一下每天早晨送給蘇聯海軍作戰指揮官的情報電報和各種情況資料。一個政治軍
官必須緊跟形勢,瞭解帝國主義分子的動向,才能向部下說明帝國主義的威脅。
  過了一會兒,由海軍司令部和國防部內部發送的官方郵件到了。海軍內部的那些文件他全
部能看得倒,而國防部的那些文件都是經過仔細檢查的,因為送給蘇聯武裝部隊的情報都控制
在最低限度。今天這兩個地方送來的文件都不多。每星期一下午的例會已經把本週的工作基本
上都作了安排。帕多林負責的事務現在幾乎也都安排到他的部下手裡處理了。他倒上第二杯茶
,打開一盒不帶過濾嘴的香煙。儘管三年前他發過一次輕微的心臟病,但抽煙的習慣還是沒能
改掉。他看了看桌上的桌曆––不錯,十點以前沒有任何安排。
  在那堆郵件的下面,有一封從北海艦隊寄來的公函模樣的信,左上角的代號說明這封信來
自「紅色十月」號。剛才他不是看到過一份關於這艘潛艇的文件嗎?
  帕多林把作戰處的電文又檢查了一遍。這麼說,雷明斯還沒有到達演習海域?他聳了聳肩
,導彈潛艇應該是規避前進的,如果雷明斯拐彎抹角多繞了一些路,那一點也不足為怪。但是
,亞歷山大.雷明斯的這個兒子是個傲慢自負的人,他有個討人嫌的習慣:喜歡把他訓練出的
一些人留在身邊,而把另一些人排斥在外,好像是要建立自己的個人崇拜。帕多林覺得,那些
被排斥在業務工作之外的人後來都成了優秀的政治委員。而且看來比一般人都具有更高的路線
覺悟。
  不管怎麼說,雷明斯是個須加注意的艦長。帕多林有時懷疑他身上的海員成分太多,共產
黨人的氣質不足,但另一方面,他的父親卻是模範黨員,又是偉大的衛國戰爭的英雄。不管他
是不是立陶宛人,當時人們對他的評價是很高的。那麼他兒子又怎麼樣呢?他多年來的表現無
可指責,同樣,黨性也一直很強。誰都知道他積極參加各種會議,有時寫的一些文章還挺有才
華。據蘇聯軍事情報總局海軍部人員的報告,帝國主義者認為他是一個精通技術的危險的敵人
。好,帕多林認為,我們的人應該讓那些混蛋害怕。他把注意力又回到了這封信上。
  「紅色十月」號,蘇聯戰艦總算有了一個與之相稱的名字!她不僅跟那場永遠改變了世界
歷史的革命同名,而且還跟「紅色十月拖拉機廠」同名。那時候,帕多林常常在黎明時舉目西
望,眺望史達林格勒的這座工廠是否還站立在那兒。它是蘇維埃戰士同希特勒匪幫浴血奮戰的
象徵。信封上由於標有「秘密」字樣,勤務員沒有像對其他日常郵件那樣把它拆開。上將從抽
屜裡取出一把拆信刀。他對這把刀很有感情,多年來一直用它拆信件。記得一九四二年八月一
個炎熱的夜晚,他指揮的第一艘炮艇被炸沉了,他游到了岸邊。一個德國步兵哪裡料到這個幾
乎溺死的水兵還能反抗。帕多林猛地撲到了他身上,出其不意地把匕首插進了他的胸膛。這次
偷襲把他的刀折斷了一半,後來一個機工把它修整了一下,可再也不適於作匕首了;而帕多林
卻沒有把這個珍貴的紀念品扔掉。
  「上將同志」這封用打字機打出的信原來是這樣開頭的,後來被劃掉了,改為手寫的「尤
里叔叔」幾個字。很多年前,當帕多林還是北方艦隊政治部主任的時期,雷明斯就一直這樣開
著玩笑叫他。「感謝您對我的信任和給我指揮這艘高級潛艇的機會!」他應該感謝我,帕多林
心裡想。不管你表現怎麼樣,這樣的指揮權絕不是隨便就交給––
  怎麼回事?帕多林愣住了,接著又從頭讀起。他忘記了剛點著的香煙還在煙灰缸裡,一口
氣看完了第一頁。簡直是開玩笑!大家都知道雷明斯很會開玩笑,但這個玩笑可不是好隨便開
的。太過分了!他翻到第二頁。
  「這不是開玩笑,尤里叔叔––馬科上。」
  帕多林看完信,默默地抬起頭望著窗外。此時他看到克里姆林宮圍牆上都是一個個安放黨
的忠誠戰士骨灰的壁龕。他不可能誤解信的內容,但他還是忍不住又從頭讀了一遍。他的雙手
開始顫抖了。
  他有一條不經勤務員或秘書的電話專線,直通戈爾什科夫上將。「上將同志,我是帕多林
。」
  「早上好,尤里。」戈爾什科夫愉快地答道。
  「我必須立刻見你。我這兒有情況。」
  「什麼情況?」戈爾什科夫警惕地問道。
  「必須當面談。我現在就過來。」他怎麼能在電話上討論這件事?電話上裝有竊聽器。
  美國「達拉斯」號潛艇
  分隊長發現,二等聲納兵羅納德.瓊斯又像往常那樣陷入了著迷狀態。這個中途退學的年
輕大學生有氣無力地伏在儀表台上,躬著背,閉著眼,臉上毫無表情;他在他的高級盒式錄音
機上欣賞巴赫的名曲時就是這副模樣。瓊斯這人可以聽出磁帶上所錄音樂的種種毛病,這個是
鋼琴彈得不協調,那個是長笛吹得拙劣,那個又是法國號有顫音,等等。他偵聽海中的聲音時
也有同樣的分辨能力。
  在當今全世界的海軍中,潛艇兵都被認為是一群生性奇特的人,而潛艇兵自己又把聲納兵
看成是怪才。但是,他們的怪癖行為在軍隊中也是最能得到容忍的。副艦長最喜歡講的故事是
那個同他一起服役過兩年的聲納軍士長的事,那人在導彈潛艇上的全部經歷都用在偵察同一個
海域上了。他對每年到這一帶過夏的座頭鯨瞭如指掌,每次碰上它們就能叫出它們的名字。退
役以後他到了伍茲霍爾海洋學研究所工作,他的才能沒有引起人們的興趣,卻令人感到敬畏。
  三年前,瓊斯在加利福尼亞州理工學院上三年級。這個學院的學生是以善於搞別出心裁的
惡作劇而出色的。瓊斯幹了一次,但是出了問題,闖了禍,學院讓他退了學。那時他剛上完三
年級的第一學期。現在,他在海軍服役以籌措資金重返學校。他公開宣稱他的目標是獲取控制
論和信號處理的博士學位。為了早日離開海軍繼續學習,他答應獲得學位以後到海軍研究實驗
室工作,以此作為報答。湯普森上尉相信了他的話。
  湯普森在六個月前來「達拉斯」號任職時,看過他所有部下的檔案。瓊斯的智商高是一百
五十八,比全艇的其他人高出一大截。他長相溫和,一雙淡褐色的眼睛,對女人有不可抗拒的
吸引力。在海灘上,他有辦法把一個班的海軍陸戰隊隊員一個個打敗。上尉認為這些都是無稽
之談。他本人曾經是安納波利斯學院隊的橄欖球明星,而瓊斯不過是一個愛聽巴赫作品的乾瘦
小子。那不符合情理。
  美國潛艇「達拉斯」號是一艘688級攻擊潛艇,現在離冰島海岸四十海浬,正駛向代號
叫「托爾布思」的巡邏位置,它晚到了兩天。一週前,它剛剛參加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舉行的
名叫「漂亮海豚」的軍事演習。由於北大西洋出現了二十年來最惡劣的天氣,延誤了其他參加
演習的艦隻的時間,整個演習延長了幾天。演習中「達拉斯」號與英國的「迅確」號編在一個
隊裡,它們利用惡劣的天氣突破並打亂了「敵方」的編隊。「達拉斯」號和它的艦長––美國
海軍中一位最年輕的潛艇指揮官巴特.曼庫索,又一次獲得了「優秀」成績。
  演習結束後,又去「迅確」號所在的蘇格蘭皇家海軍基地進行了禮節性訪問,美國水兵們
欣喜若狂,痛飲了一番,餘味無窮––可他們現在的任務卻截然不同,是大西洋潛艇角逐中的
一次新發展。在以後的三個星期裡「達拉斯」號要負責報告進出「紅色一號航線」的所有潛艇
的情況。
  在過去的十四個月裡,蘇聯新型潛艇採用了一種奇怪而有效的戰術,擺脫美英潛艇的跟蹤
。在冰島西南方向,俄國潛艇將沿著雷克雅內斯海嶺向前行進,這條海嶺是海底高原伸向深邃
的大西洋海域的一根手指,寬的地帶有五海浬,窄的地方僅有半海浬;山脊都是由易碎的火成
岩構成,像刀刃一樣尖利,山勢之雄偉可與阿爾卑斯山媲美。這些山峰處在狂暴的北大西洋海
面下約一千英尺的地方。在六十年代末期以前,很少有潛艇能接近這些山峰,能深入那些無底
深谷的更是屈指可數。
  到了七十年代,蘇聯海軍的測量船一年四季都在這個海嶺進行全天候活動,經過數千次的
巡航,對這個海域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探索。後來就是在「達拉斯」號此次巡邏前十四個月的
時候,美國潛艇「洛杉磯」號追逐蘇聯的一艘V–Ⅱ級攻擊潛艇。V級潛艇沿著冰島海岸駛近
海嶺後,下潛到了深海區域。「洛杉磯」號一直尾隨在後。V級潛艇在穿過第一對海底山峰(
俗稱「雷神的孿生子」)以前,一直以八節的速度航行。突然,它開足馬力向西南方向全速前
進。「洛杉磯」號的艦長決心窮追不捨,結果碰得焦頭爛額,敗興而歸。儘管這種688級潛
艇比老式的V級潛艇速度快,但是俄國潛艇卻在不減速的情況下持續航行了十五個小時。這是
事後推斷出的。
  「洛杉磯」號剛進入海嶺時,還沒有遇到太多的危險。潛艇都裝有高度精確的慣性導航系
統,只需一兩秒鐘就能在數百碼以內測定潛艇的位置。但是,V級潛艇的艦長彷彿能夠清楚地
看見前方錯落的山峰,一直緊貼著懸崖峭壁行駛,就像一架鑽進峽谷逃避地對空導彈的戰鬥機
一樣迅速。「洛杉磯」號卻無法一直沿著峭壁追蹤,因為一旦航速超過了二十節,潛艇上的被
動聲納和主動聲納,包括回聲測深儀,幾乎全部失靈。
  這樣「洛杉磯」號就得完全盲目地航行。艦長事後報告說,他好像駕駛著一輛玻璃窗上塗
滿油漆的汽車,靠一張地圖和一個馬錶掌握方向。這在理論上是行得通的,但是,艦長很快又
發現他的慣性尋航系統本身就有幾百碼的誤差。而由於地心引力對「局部垂直面」的干擾,使
慣性測距儀的誤差進一步擴大。然而,更糟糕的是,他的海圖是為水面艦隻繪製的。幾百英尺
以下的物體錯位達數海浬。直到此時,這才發覺事關重大。山與山之間的距離很快變得比累積
導航誤差範圍還要窄,照這樣下去,他的潛艇遲早總要以三十節的速度一頭撞毀在這些山上。
艦長退縮了;V級潛艇溜之大吉。
  最初推斷認為,蘇聯人已經設法標出了一條供其潛艇高速行駛的特別航線。俄國的艦長善
於出奇制勝是出了名的,而且他們可能還依仗了一種把慣性系統、磁羅盤和陀螺羅盤結合使用
的協調導航技術。這種推斷從沒有得到過應驗,幾星期以後便真相大白了,原來蘇聯潛艇是沿
著多重航道迅捷通過海嶺的。美國和英國的潛艇不得不時時停下來用聲納測定位置,然後再奮
起直追。由於蘇聯潛艇毫不減速,688級和「特拉法爾加」級潛艇屢被甩在後面。
  「達拉斯」號已在托爾布思就位,開始對過往的俄國潛艇進行偵聽,監視通向美國海軍稱
之為「紅色一號航線」的航道入口,想從外面捕捉使俄國人可以在這裡如此大膽航行的新裝置
的任何形跡。在美國人未能仿造這種新裝置以前,現在只有以下三種令人不快的選擇:繼續眼
睜睜地看著俄國人跑掉;在這條航線已知的各個出口部署寶貴的攻擊潛艇;或者建立一套全新
的聲納監視系統。
  瓊斯的入迷狀況持續了十分鐘,這在平時是很少見的。通常他能在比這短得多的時間裡發
現聲納目標。他直起身子,點燃了一支煙。
  「發現情況,湯普森先生。」
  「是什麼?」湯普森倚著艙壁問道。
  「不知道。」瓊斯拿起一副備用耳機遞給他的上司。「你聽聽,先生。」
  湯普森本人準備攻讀電機工程的碩士學位,他是聲納系統的設計專家。他緊閉著雙眼,全
神貫注地聽著耳機裡的響聲,這是一種低頻率的隆隆聲或沙沙聲,非常微弱,難以分辨。聽了
幾分鐘後,他放下耳機,搖搖頭。
  「半個小時之前我在側向聲納陣列上發現的」瓊斯說。
  他指的是BQQ–5型多功能潛艇聲納的一個子系統,它的主要部件是安裝在艇首的一個
直徑十八英尺的整流罩,主動聲納和被動聲納都能使用。這一系統的一個新式部分是沿著殼體
兩側排列的二百英尺長的一組被動傳感器,是對鯊魚軀體上感覺器官的機械模擬。
  「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出現,反覆了多次」瓊斯繼續說。「這不是螺旋槳的聲音,也不是
鯨魚或其他魚發出的聲音,很像水通過管道發出的聲音,但是時斷時續地夾有一種奇怪的隆隆
聲,方位是2–5–0,也就是在我們和冰島之間,所以不可能很遠。」
  「來看看其形狀,也許有所幫助。」
  瓊斯從掛鉤上取下一根帶有兩個插頭的電線,一個插入聲納儀表板的插孔裡,另一個插入
旁邊的示波器插孔裡,兩人用了幾分鐘的時間調節聲納控制開關,試圖析出這一信號的圖像,
但是只能得到每次持續僅僅幾秒鐘的不規則的正弦波。
  「不規則。」湯普森說道。
  「是啊,真是奇怪。聽上去很規則,但是看上去又不規則。明白我的意思嗎,湯普森先生
?」
  「不明白,你的聽覺比我好。」
  「因為我聽的音樂比較美。搖滾樂會毀了你的耳朵。」
  湯普森明知他的話是對的,但是一個安納波利斯大學的畢業生用不著一個普通士兵對他說
三道四。他喜歡聽賈尼斯.喬普林演奏的音樂磁帶,這是他自己的事情,別人管不著。「下一
步。」
  「是,先生。」瓊斯從示波器上拔掉插頭,將它插入聲納儀表板左邊,靠近電腦終端的一
個儀表板上。
  「達拉斯」號在上次大檢修期間,為它的BQQ–5統配備了一台非常特殊的電腦。它的
體積雖然只有一張辦公桌大小,但是它的成本卻花了五百多萬美元,每秒鐘能運算八千萬次。
它採用新研製成的六十四位元的芯片,並利用最新式的數字處理結構。它的記憶體可寬裕地滿
足一個潛艇中隊的計算需要。在五年之內,這支艦隊的每艘攻擊潛艇都將裝備這種電腦,其目
的同大規模聲納監視系統一樣,是用於聲納信號的處理和分析;BC–10型電腦能夠排除環
境噪聲和海中其他的自然聲音而對人為的噪聲進行分類和鑑別。它能夠像鑑別一個人的指紋和
聲紋那樣,通過各種艦隻特有的聲頻特徵識別出它們是什麼艦隻。
  這台電腦的程式編製軟體同樣也很重要。四年以前,一位在加州理工學院地球物理實驗室
工作、並正在攻讀地球物理學博士的研究生,成功地編製出了一套用於地震預測的六十萬步程
式。這個程式就是要解決信號與噪音的問題,它幫助地震學家克服了困難,辨別出哪些是地震
儀上常監測到的無規律雜波,哪些是真正預示著地震即將爆發的異常信號。
  最先使用這個程式的是國防部的軍事技術應用指揮部。他們對這套程式非常滿意,認為完
全適用於其根據各項軍備控制條約來執行監測世界各地核爆炸的任務。海軍研究實驗室根據自
己的需要對這個程式進行了重新設計,雖然不再運用於地震預報,但是用來分析聲納信號卻成
效顯著。海軍中把這個程式稱做信號算法處理系統。
  「信號算法處理系統信號輸入。」瓊斯打入視頻顯示終端。
  「就緒。」BC–10型電腦立即響應。
  「開始運算。」
  「正在運算。」
  BC–10型電腦雖然有神奇的運算速度,但六十萬步程式中間有著無數回線間隔著,同
時要根據隨機斷面標準清除掉自然聲音,然後將無名信號固定下來,因此運算起來還是需要時
間的。電腦運算了二十秒鐘,這在電腦時間裡真是無限長了。瓊斯按下一個鍵,相鄰矩陣印刷
機就把結果印了出來。
  「嗯」瓊斯將印出的結果撕了下來。「『無名信號判定為岩漿噴出。』我看信號算法處理
系統也只會說,吃兩片阿斯匹林,半夜再給我來個電話。」
  湯普森輕聲笑了起來。雖然對這個新系統曾大吹大擂過,但在艦隊裡知道的人還不太多。
「還記得我們在英國時運算報告是怎麼說的嗎?什麼冰島周圍地區有地震活動,同該島六十年
代噴發時情況相似。」
  瓊斯又點上一支煙。他認識最先設計出這個蹩腳的信號算法處理系統的研究人員。這個系
統的一個問題在於它總愛分析錯誤的信號,而從結果上看不出來錯出在哪裡。此外,瓊斯還擔
心,由於它最初是為探測地震活動而設計的,它是否會把所有的異常現象都解釋為地震活動。
他認為研究實驗室並沒有徹底清除掉原系統中的這種偏差,這使他很不高興。把電腦作為工具
使用是一碼事,而用它來代替你去思考,那完全是另外一碼事。何況電腦總會不斷發現誰也不
曾聽見過的、更沒有分過類的各種新的海裡的聲音。
  「先生,起碼頻率都不對頭––沒有那麼高。我想用R–15再跟蹤一下這個信號,怎麼
樣?」R–15是「達拉斯」號低速航行時拖在艇尾的拖曳式陣列被動傳感器。
  正在這時,曼庫索艇長進來了,手裡老是端著一杯咖啡。湯普森認為,這位艦長的令人敬
畏之處。就是只要一有情況,他就會出現在現場。難道整個艇上的情況他都在監聽?
  「正巧路過這兒」他顯出很隨便的樣子。「這麼好的天氣有什麼情況?」說著把身子靠在
了艙壁上。他個子矮小,不過五英尺八英吋高,一輩子都在同他的腰圍搏鬥;現在,由於在潛
艇上吃得好而又不鍛煉,這場搏鬥眼看就要輸了。他的黑眼睛周圍佈滿了皺紋,每當他要捉弄
一艘艦艇時,這些皺紋總會顯得更深些。
  湯普森心想:現在是白天嗎?工作時刻表安排得很合適,三班制,一個班六小時。但是幾
個班之後,要想知道確切的日期就得撳一下手錶上的日期顯示按鈕,否則會把航海日記寫錯的。
  「艦長,瓊斯在側向陣列上發現一種奇怪的聲音。電腦說那是岩漿噴出。」
  「可瓊斯不同意這種說法。」曼庫索不用問就肯定地說。
  「你說對了,艦長先生,我不同意。雖然我不知道它是什麼,但是肯定不是岩漿。」
  「你又不相信那個機器了?」
  「艦長,信號算法處理系統多數時候都幹得很好,但有時也真是『克魯奇』。」瓊斯這樣
說就是搞電子學的人最輕蔑的咒罵。「起碼頻率都不對頭。」
  「那好,你的意見是什麼?」
  「說不出,艦長。那不是螺旋槳的聲音,也不是我聽到過的任何自然產生的聲音。除此之
外––」瓊斯雖然在潛艇上已經工作了三年,但是他仍然對自己居然如此隨便地同艦長交談感
到吃驚。「達拉斯」號上的全體人員頗似一個大家庭,一個舊時邊遠地區的那種家庭,因為每
個人工作都很賣力。艦長就是父親;副艦長是一致公認的母親;其他軍官是大孩子,士兵是小
孩子。最大的特點是,你如果有話要說,艦長就會聽你說。這一點對瓊斯非常重要。
  曼庫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別鬆勁。不要讓這套昂貴的設備白白浪費了。」
  瓊斯咧嘴笑了。有一次,他曾詳詳細細地告訴艦長他能夠把這一套設備改造成一台世界上
最高級的立體聲收錄機。曼庫索對他說這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因為這個艙裡光聲納設備
一項就值兩千多萬美元。
  「天啊!」初級技師突然在椅子裡挺直了身體,大叫起來。「有人在加速前進。」
  瓊斯是聲納值班監督員。其他兩位監視員也注意到了這個新信號。瓊斯把他的耳機開關轉
到拖曳式陣列的插口,那兩位軍官為他讓路,他隨手抓過便條本記下時間,然後調節他的各個
控制開關,BQQ–5型是這艘潛艇上最靈敏的聲納設備,但是尋找這個目標並不需要它那樣
的靈敏度。
  「媽的!」瓊斯輕聲罵道。
  「是C級。」初級技師說道。
  瓊斯搖搖頭。「是V級潛艇,肯定是V級。空泡的聲音很大。已轉向三十節的速度;在那
裡兜圈子,根本不在乎會被發現。方位0–5–0。艦長,這一帶的海水條件很好,但是信號
卻相當微弱。這說明離我們不近。」估計距離是瓊斯的拿手好戲。「不近」意味著在十海浬以
外。他繼續調節控制開關。「我看這傢伙我們認識,就是那艘螺旋槳上有一個彎曲槳葉的潛艇
,聽起來好像螺旋槳上纏著一根鏈條。」
  「接到揚聲器上。」曼庫索向湯普森說道,他不想打擾操作人員。
  上尉立刻把信號接到了BC–10型電腦上。艙壁上的揚聲器音色清晰,功能完善,無論
在哪個立體聲電器商店裡,售價可能都會是四位數以上;同688級潛艇上的其他設備一樣,
它是用錢能買到的最上乘的東西。瓊斯在調節音響控制時,他們聽到了推進器產生空泡的啁啾
聲,彎曲槳葉輕微的刺耳聲,以及V級潛艇核反應堆全力運轉所發出的低沉的隆隆聲。接著,
曼庫索聽到了印刷機發出的聲音。
  「V–1級,6號艇。」湯普森宣佈說。
  「完全正確」瓊斯點點頭。「V級6號艇,方位還是0–5–0。」他把送話器口承插入
頭戴式受話器。「駕駛室,聲納室報告,發現目標,一艘V級潛艇,方位0–5–0,目標航
速約為三十節。」
  曼庫索探身門外在過道裡向總值勤官帕恃.曼尼恩上尉說道:「帕特,射擊指揮跟蹤組各就
各位。」
  「是,艦長。」
  「等等!」瓊斯舉起一隻手。「又發現一艘!」他擰動了幾個旋鈕。「這是一艘C級。也
在兜圈子。位置偏東一些,方位0–7–3,正轉向約二十八節的速度。這傢伙我們也相識。
沒錯,C–Ⅱ級,十一號艇。」瓊斯移開一隻耳朵上的耳機,看著曼庫索。「艦長,俄國佬是
不是計劃今天舉行潛艇比賽?」
  「他們可沒有告訴我們呀。當然咯,我們這裡不是出體育版的」曼庫索輕聲地一笑,慢吞
吞地搖晃著杯子裡的咖啡。他避開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我得到前
面去看看。幹得不錯,夥計們。」
  他往前幾步走進了總指揮所,航行值班員照常在自己的崗位上,曼尼恩操舵,另外還有一
名副值勤官和七個士兵,一個一等射擊控制員正把數據從目標運動分析器輸入馬克117型火
力控制電腦。另一名軍官進入控制台,指揮跟蹤練習。一切正常。全體值班人員都在盡心操作
,都很警覺,但也流露出由於多年的訓練和經驗帶來的那種輕鬆情緒。其他兵種都模仿東方集
團的戰術,通常都有自己的部隊來進行演習「敵方」或是盟軍部隊,或是自己的部隊,而海軍
則讓攻擊潛艇同貨真價實的敵人進行演習,而且經常不斷,潛艇兵都在實戰環境中確實操作,
一絲不苟。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9-9 01:01:22 |只看該作者
  「瞧,我們有伴了。」曼尼恩說道。「還不見得」查爾斯.古德曼中尉說。「他們始終沒
有改變方位。」
  「駕駛室,聲納室報告。」是瓊斯的聲音。
  曼庫索拿起話筒。「我是駕駛室,什麼事,瓊斯?」
  「我們又發現一艘潛艇,先生。A級三號艇,方位0–5–5,正全速航行,發出的噪音
就像地震爆發,但是很微弱,先生。」
  「A級三號?老朋友了,『波利托夫斯基』號,久違了,還有別的情況嗎?」
  「有一個猜測,先生。這艘潛艇的聲音在顫抖之後停機了,像是在轉彎。我估計它向我們
駛來了––沒有絕對把握。東北方向還有一些雜波,非常混亂,也無法判別。我們還在偵聽。」
  「好,幹得好,瓊斯。繼續偵聽。」
  「放心,艦長。」
  曼庫索微笑著放下電話,瞅著曼尼恩,說道:「你知道,帕特,有時候我還真以為瓊斯是個
半仙呢。」
  曼尼恩看著古德曼在紙上畫出目標的航跡,用來驗證電腦編製的彈道程式。「他真有兩下
子。但是他總認為我們是為他幹活的。」
  「眼下我們正在為他幹活。」瓊斯是潛艇的眼睛和耳朵,這樣的人,曼庫索是求之不得的。
  「怎麼停手了?」曼庫索問古德曼上尉。
  「三個目標始終處在彈道方位上,先生。」這句話可能意味著目標正向「達拉斯」號駛來
,也可能指的是俄國人還算不出火力控制方案所需的射程數據,這並不是說哪一方準備開火,
而只是這場演習的要求。
  「帕特,我們得留出一點海上機動區域。向東航行十海浬。」曼庫索不緊不慢地下了命令
。這樣做有兩個理由:第一能夠確定一條計算目標射程的基線;第二,在深水區可以獲得更好
的音響效果,為自己開闢一個遠距聲納匯聚點。導航員發出了必要的命令,艦長在研究海圖,
對戰術情況進行評估。
  巴托洛米歐.曼庫索的父親是伊利諾伊州西塞羅的一個理髮師,每年秋天都要關上店門到
密西根州的上島獵鹿。巴特總是跟著父親去打獵,十二歲那年打到了第一隻鹿。從此每年都去
,直到進了海軍學院。後來他從未去打過獵,身為核潛艇上的一名軍官,他學到了更有興趣的
狩獵技術。現在,他獵取的對象是人。
  兩小時以後,潛艇通信室裡的極低頻無線電警鈴響了。「達拉斯」號同所有核潛艇一樣,
尾部裝有一根長長的導線天線,與設在美國中部的極低頻發射器聯繫。它的頻道不同於電視頻
道且信號頻帶非常窄。電視頻道每秒鐘發射三十個波束,每個波束包括數千個數據,而極低頻
無線電發射數據的速度很慢,大約三十秒鐘發射一個字母。值勤報務員耐著性子等著將信號錄
到磁帶上。錄完之後,再用高速把錄音播出,記下電文內容,交給拿著密碼本等在一旁的通信
官。
  這種信號實際上不是一般的密碼,而是「一次一密表」的密碼。密碼本每六個月更換一次
,發至每一艘核潛艇。密碼由隨意排列的錯位字母組代替信號的每個字母;每個這樣的錯位字
母組由三個字母組成,與另一個密碼本中特定的詞和詞組相對應。通信官用了不到三分鐘的時
間把電文譯出,然後送到總指揮所交給了艦長。
  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致大西洋上各潛艇
準備收報可能下達重大的命令
紅色艦隊行動正在進行性質不詳的大規模的意外的重新部署
下一個極低頻指令與潛艇情報交換衛星聯繫
  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文森特.加勒里中將是曼庫索的頂頭上司。這位老將顯然在考慮重新
佈署他的部隊,這將是一次非同小可的行動。下一個信號一定是十萬火急的,當然也是加密的
,將要他們待命,上浮到潛望鏡天線的深度接受潛艇情報交換衛星的詳細指示,這是一顆專供
潛艇使用的地球同步通信衛星。
  戰術情況越來越清楚了,但是其戰略影響艦長還無法判斷。向東移動十海浬後,他們已經
完全掌握了三個目標以及幾分鐘以後出現的另一艘A級潛艇的射程數據。第一個目標是V級六
號,已在魚雷射程之內,一枚馬克四十八魚雷已經瞄準了它,而它的艦長還不可能發現「達拉
斯」號就在它的身邊。V級六號現在正是他槍口下的一隻鹿––可惜現在不是捕獵季節。
  儘管「達拉斯」號和其同級潛艇的速度相當,但比體積較小的A級潛艇慢了十節,但是,
它能在幾乎無聲的情況下以二十節的速度航行。這項工程和設計上的勝利,是經過了幾十年的
艱苦努力才取得的。
  但是,無聲航行只有在同時能夠發現目標的前提下才具有實際意義,而聲納設備在潛艇加
速航行時往往會失靈。「達拉斯」號上的BQQ–5型聲納設備在航速二十節的情況下僅能保
持二十%的功能。這當然是不能令人滿意的。高速行駛的潛艇往往兩眼一抹黑,對任何人也不
能構成威脅。因此,攻擊潛艇的作戰方式同戰場上的步兵很相似。
  步兵的戰術叫做迂迴––接近,潛艇的戰術則叫做衝刺––接敵。潛艇一旦發現目標,就
會快速航行到一個有利的位置,停下來重新確定目標的位置,然後再次全速行駛到射擊位置。
與此同時,潛艇捕獵的目標也在移動;如果潛艇能在目標前方佔據有利位置,那就可以坐等獵
物自投羅網。
  潛艇兵不僅要熟練地掌握技術,還要有良好的直覺和藝術家的氣質,具備執著追求的自信
和職業拳師的勇猛。曼庫索正是這樣一個全才。他花了十五年的時間學習這些本領,當他還是
一個低級軍官時,就注意觀察一代潛艇艦長的成長;在經常舉行的圓桌討論會上他聽得非常認
真,這些討論會把潛艇戰爭說成是一種非常人道的職業,這方面的經驗教訓就是用這種口頭方
式傳了下來。在岸上,他把全部時間用來進行各種電腦模擬訓練,參加討論會,和同事核對筆
記,交換意見。在水面艦隻和反潛飛機上。他學到了「敵人」––水面部隊––捕獵潛艇的種
種辦法。
  潛艇兵在生活中只遵循一條簡單的格言:世界上只存在兩種艦艇––潛艇和目標。「達拉
斯」號將要獵取什麼呢?曼庫索心裡沒有數,是俄國潛艇嗎?如果真是,那麼,俄國人像現在
這樣到處不斷亂竄,完成捕獵任務豈不是易如反掌嗎!他和「迅確」號剛剛戰勝了一批北約組
織的反潛戰專家,這些人都是本國依靠來維持自己海上通道的人才。他的戰艦和艦組人員表現
非常出色。無可指責。他手下的瓊斯是整個艦隊中前十名最優秀的聲納操縱員之一。不管這次
要獵取什麼,曼庫索都已嚴陣以待,就像狩獵季節開始的第一天那樣,一切雜念俱已拋棄,他
將要變成一件可怕的武器。
  中央情報局總部凌晨
  四點四十五分,一輛中央情報局的切維牌轎車離開馬里奧特駛向蘭利,雷恩靠在後座上時
斷時續地打著瞌睡。他到美國幹什麼來著?有二十個小時了吧?差不多有了。這段時間裡他見
過了上司和斯基普,給薩莉買了禮物,還查看了他租出的房子。這間房子租給了海軍學院的一
名教官,看來他照料得不錯。本來他可以把它租給別人,收取五倍於現在的租金,但是,他不
願意讓不三不四的人住在他的家裡,教官是堪薩斯州人,好讀《聖經》,是一個不錯的管家。
  過去三十個小時了吧?他只睡了五個半鐘頭的覺,大概有三十個小時了,他太累了,顧不
上看錶。這太不公平了!缺少睡眠是會喪失判斷力的。但是,對自己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對
中將說更是無濟於事。
  五分鐘後,他來到了格里爾的辦公室。
  「把你叫醒真過意不去,傑克。」
  「呵,沒有關係,先生。」雷恩也在言不由衷地敷衍。「出什麼事了?」
  「來,先喝一些咖啡,今天可得忙碌一天了。」雷恩脫下大衣扔在沙發上,上前倒了一杯
海軍常用的飲料。他決定不放奶精,也不加糖,還是喝點純咖啡,讓咖啡因充分發揮作用吧。
  「這裡有什麼地方可讓我刮刮臉,先生?」
  「盥洗間在那邊角上,門後面。」格里爾說著從電傳機上撕下一張黃電文紙遞給他。「看
看這個。」
  絕對機密
格林威治時間10:22:00
*********38976
國家保密局信號情報簡訊
紅色海軍作戰動態
電文如下
格林威治時間08:31:45
國家保密局監聽站(刪節)(刪節)及(刪節)收錄到塞米波里賓斯克紅色艦隊極低頻設施廣
播的一份極低頻密電電文
持續時間十分鐘
六個部分經鑒定認為該極低頻信號代號為「預備」發至紅色艦隊海上各潛艇
  格林威治時間09:00:00
紅色艦隊司令部通過中央通用電台及第三號第五號衛星向「所有艦隻」發出一項廣播
使用波段:高頻,極高頻,超高頻
電文持續時間三十九秒
格林威治時間09:10:00和09:20:00重複兩次內容相同
475個五字碼密碼組
信號有效範圍如下:北方艦隊地區波羅的海艦隊地區及地中海分艦隊地區注意
電文對遠東艦隊不起作用
重複一遍不起作用
以上各地區內收電單位已發出大量電悉信號
起因及電信分析後續目前尚未完成
  格林威治時間10:00:00起
國家保密局監聽站(刪節)(刪節)及(刪節)收錄到北莫爾斯克波利亞爾內佩欽加塔林喀琅
施塔得及東地中海地區等紅色艦隊基地發出的大量高頻和極高頻電信
紅色艦隊海上艦艇亦發出了高頻和極高頻電信
詳情後續
鑒定:下令紅色艦隊進行一次重大的臨時行動並要求艦隊各艦艇上報所在位置及狀態
電文完
國家保密局發
格林威治時間10:22:15
電路中斷
電路中斷
  雷恩看看錶,說道:「國家保密局的夥計們工作真是神速啊,我們的值班軍官也是,馬上把
大家都從被窩裡拉起來了。」他一仰脖子把咖啡一飲而盡,走過去又倒了一杯。
  「給。」格里爾遞給他另一份電文。「信號電信分析怎麼說?」
  雷恩迅速地瀏覽一遍。「動用了不少艦隻,大概海上的全部力量都要傾巢而出了。但是,
在港艦艇的情況不多。」
  「那是地面通信」格里爾說。「在港艦艇可以同莫斯科的艦隊作戰處進行電話聯繫。是啊
,從這個情報上看,他們真要動用在西半球海上的所有艦艇了,一點不錯,全部艦艇。你有何
高見?」
  「咱們來看一下吧。目前已知巴倫支海海域活動增多,像是一次中型反潛戰演習,規模可
能還要擴大。但是,這不能解釋在波羅的海和地中海的活動為什麼會增加。難道他們要搞一次
戰爭演習?」
  「不可能。一個月前『紅色風暴』演習剛剛結束。」
  雷恩點點頭表示同意。「是的,他們通常要花兩個月的時間來評估演習所取得的資料。再
說,誰會想在這個季節裡到那一帶海域搞演習呢?現在那裡的天氣該是很壞的。以前他們在1
2月裡搞過這樣重大的軍事演習沒有?」
  「大規模演習一次都沒有。不過,年輕人,這些電悉信號大多數發自潛艇,潛艇對天氣可
一點也不在乎的。」
  「那麼,如果再加上其他一些假設,這可就是不祥之兆了。對信號的內容一無所知嗎?」
  「一無所知。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使用電腦編製的密碼。就算國家保密局那幫傢伙能夠
破譯,他們也不會告訴我的。」國家保密局名義上屬於中央情報局局長管轄,而實際上它卻一
貫自行其事。
  「電信分析就說了這麼多,傑克。你得設法根據誰在對誰講話這一點去猜測其中的意圖。」
  「是,先生,但是我不知是誰在跟誰講話––」
  「說的就是呀。」
  「還有其他什麼待命情況?比如說他們的陸軍?蘇聯防空警戒網系統?」雷恩問道。
  「沒有,只有艦隊。潛艇、艦隻和海軍航空兵。」
  雷恩伸了一下懶腰。「這樣的話,聽起來像是一次演習,先生。但是,我們還需要更多一
些關於他們目前行動的資料。有沒有跟達文波特將軍談過?」
  「那是下一步的事,我還沒能抽出時間呢。我只是剛到辦公室,不過剛剛刮過臉、煮上了
咖啡。」格里爾在椅子上坐下,把電話聽筒接到桌上的話筒上,然後按了幾個號碼。
  「達文波特少將。」聲音有點粗硬。「早上好,查利,我是詹姆斯。看到國家保密局97
6號簡訊了嗎?」
  「當然看到了,不過,我可不是被它拉下床的。幾小時以前,我們的聲納監視網就哇啦哇
啦地亂叫了。」
  「哦?」格里爾看了看電話,然後看了看雷恩。
  「不錯,他們在海上的全部潛艇幾乎都發動起來了,而且是在同一個時間。」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查利?」格里爾追問道。
  「我們也在琢磨。看來大批艦隻正駛向北大西洋,他們在挪威海的艦隻正朝西南方向全速
行駛,另外西地中海也有三艘朝那方向前進。但是,情況尚不明確,還要等幾個小時。」
  「有哪些蘇聯艦艇在我們海岸外活動,先生?」雷恩問道。
  「把你也叫醒了,雷恩?好啊。有兩艘老式的N級潛艇,一艘是經過改裝的無線電偵察和
對抗潛艇,在海角外搞電子情報搜集;另一艘在金斯灣外,它一直在那裡瞎搗蛋。還有一艘Y
級潛艇。」達文波特說「在冰島以南一千海浬。最初報告說它向北航行。可能有誤,如使用的
是反方位,抄錄錯誤,等等,正在核查。此人肯定是個糊塗蟲,因為那艘潛艇早些時候是向南
航行的。」
  雷恩抬起頭來又問:「其他的導彈潛艇有什麼動靜?」
  「和往常一樣,D級和『颱風』級都在巴倫支海和鄂霍次克海,沒有發現新動向。對了,
我們的攻擊潛艇也在那兒,不過加勒里不許它們打破無線電靜默。他是對的,所以,我們目前
收到的報告都是關於那艘航向不確的Y級潛艇的。」
  「我們採取了什麼措施,查利?」
  「加勒里向他的艦隻下達了全面緊急待命命令。隨時聽候調遣。據說北美防空司令部已處
於更嚴的警戒狀態。大西洋艦隊司令和太平洋艦隊司令的艦隊參謀部人員也都起床了,正忙得
團團轉。這你可以料到。另外從冰島增派了幾架『獵戶星座』式飛機。目前的情況就是這些了
。首先我們得弄清他們的意圖。」
  「好吧,有情況就請告訴我。」
  「行啊,得到情報就通知你,我相信––」
  「我們也會的。」格里爾掛斷了電話,他用一根手指點著雷恩說「你不會倒在我身上睡著
吧,傑克?」
  「有這玩藝兒能睡嗎?」雷恩晃晃手裡的杯子。
  「我看得出來你並不擔心。」
  「先生,現在還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這有什麼,那邊現在是下午一點鐘吧?說不定是某個
將軍,也可能是老謝爾蓋本人,決定把部下拉出來訓練一番。據說他對『紅色風暴』演習的結
果不太滿意,也可能他想再去驚動幾艘艦艇––當然也包括我們的。奇怪,他們沒有把陸軍和
空軍捲進去,如果要搞什麼勾當,其他兵種肯定會知道,這是毫無疑問的。我們只需要拭目以
待,但是,眼下我還看不出有什麼值得––」雷恩差一點脫口而出「大驚小怪的」,忙改口說
:「沒有什麼值得格外擔憂的。」
  「珍珠港事件時你多大?」
  「我父親當時才十九歲,先生。他到戰後才結婚,而且我不是第一個雷恩。」傑克微微一
笑,格里爾對這些都很清楚。「我捉摸著你本人那時也不到十九歲吧。」
  「我曾是『德克薩斯』號老式潛艇上的二等兵。」格里爾根本沒有參加那場戰爭。戰爭剛
開始他就去了海軍學院。等他從學院畢業,而後又在潛艇學校完成訓練,戰爭已經基本結束了
。戰爭結束的第三天,他到了日本海岸,那是他第一次參加巡航。「不過,我的意思你是明白
的。」
  「完全明白,先生。正因為如此,我們現在才會有中央情報局、國防情報局、國家保密局
、國家偵察局,等等機構。如果說俄國佬能欺騙我們所有這些人,那我們也許真該讀一點馬克
思了。」
  「全部潛艇都駛向大西洋––」
  「我傾向於那艘Y級正向北航行的說法。這點情報他們折騰了半天還沒有解決。達文波特
可能在沒有得到證實以前不會貿然相信這個情報。如果蘇聯想要硬來的話,那艘Y級就會往南
去。那種老掉牙的潛艇攜帶的導彈射程很有限,所以––,我們只需要保持清醒,坐觀動靜。
先生,幸虧你的咖啡做得很不錯。」
  「吃點早餐如何?」
  「那好。要是現在能把阿富汗那樁事了結,也許我還可能明––今天晚上飛回去。」
  「有希望。也許這樣你就會學會在飛機上打盹了。」
  二十分鐘以後,早飯送來了。兩個人都習慣早餐多吃,而且早餐的質量又格外好。中央情
報局自助食堂提供的食物通常很一般,所以雷恩心想,大概是吃飯的人少,夜班廚師時間充裕
,才做出這麼好的飯菜來;也說不定是他們從街上買來的。兩個人一直坐等到六點三刻,達文
波特才打來電話。
  「一切都清楚了,所有潛艇目前都正向港口方向駛回去了。我們跟蹤到兩艘Y級、三艘D
級和一艘『颱風』級潛艇。據『孟菲斯』號報告,它監視的那艘D級潛艇就位五天之後,以二
十節的速度返航了;後來加勒里詢問過『女王魚』號,情況相同。看來它們都在返航。一架偵
察機到過海灣上空,天氣晴朗,給我們送回了一些照片。從這些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大群
水面艦隻的紅外線特徵,好像在熱騰騰地冒著蒸氣。」
  「『紅色十月』號呢?」雷恩問。
  「一無所知。可能我們的情報錯了,她還沒有出航。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
  「你想過沒有,他們會不會同她失去聯繫?」雷恩提出了自己的懷疑。
  達文波特已經想到過了。「這可以解釋北部出現的活動。但是巴倫支海和地中海的動態又
是什麼原因呢?」
  「兩年前,『白魚』號就曾給我們帶來過那種驚恐」雷恩指出。「海軍作戰部部長一氣之
下,下令在兩大洋的全部艦艇進行緊急救援演習。」
  「有這種可能」達文波特承認。發生那樣的災難性事件,諾福克就會血流成河的。「白魚
」號是美國的一艘小型攻擊潛艇。長期來以倒霉而出了名。在那次事件中,它的晦氣殃及了一
大批人。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件事並沒有兩小時以前所想像的那麼可怕。如果他們要對我們搞什
麼名堂,他們就不會把潛艇都撤回去,是不是這個理兒?」雷恩說道。
  「看來雷恩真不愧為你們的分析專家,詹姆斯。」
  「否則我就不會聘用他了,查利。」
  「不過,這件事還是有點蹊蹺」雷恩繼續說道。「為什麼要把所有的導彈潛艇都撤回去呢
?有這樣的先例嗎?太平洋上的潛艇撤回沒有?」
  「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情況」達文波特回答。「我已經讓太平洋艦隊司令提供情況,但是
還沒有回話。至於你的前一個問題,回答是否定的,他們從來沒有突然把所有的導彈潛艇一起
撤回的先例,但有時會突然全部調動位置。這次可能就屬於這種情況。我剛才只是說它們都在
向港口方向駛去,並不是說已經進入港口。還要過兩天才會真相大白。」
  「會不會是擔心某艘潛艇失蹤了?」雷恩大膽提問道。
  「別異想天開了」達文波特嘲笑道。「在你還是個中學生的時候,雷恩,我們在夏威夷海
岸外打撈出一艘蘇聯G級潛艇,此後,他們一艘導彈潛艇也沒有失蹤過。雷明斯是個相當傑出
的艦長,在他手上是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雷恩卻不以為然「泰坦尼克」號上的史密斯船長不也相當傑出嗎!
  「多謝,查利,給我們提供了這麼多情報。」格里爾掛上了電話。「看來你是對的,傑克
,目前沒什麼值得擔憂的。還是把阿富汗的資料拿進來吧,換換腦子。辦完這件事,我們再看
看查利提供的蘇聯北方艦隊的照片。」
  十分鐘以後,傳令兵從檔案中心推來一車資料。格里爾喜歡親自查閱原始資料,這正合雷
恩的意。他認識一些分析專家,他們根據資料員篩選過的資料搞研究報告,這樣他們的手腳就
被束縛了。車上放著通過各種情報來源收集到的資料。但是,對雷恩最有價值的是從巴基斯坦
邊境的偵聽站以及大概是從阿富汗國內戰術無線電截獲的情報。蘇聯方面活動的性質和速度並
不表明要撤出這一地區,這同《紅星報》上最近發表的幾篇文章以及蘇聯境內的情報來源所說
似乎不相吻合。他們花了整整三個小時重新研究了全部資料。
  最後,雷恩說:「我認為巴茲爾爵士對政治情報過於重視,而忽視了我們從現場偵聽點獲得
的情報。對蘇聯人來說,不讓野戰指揮官知道莫斯科的真實意圖,當然也不是沒有先例的。總
的來說,我對情況還不甚清楚。」
  中將看著他說「我聘你是為了得到答案,傑克。」
  「先生,事實上莫斯科進入阿富汗是一個失誤,這從軍事和政治情報報告中我們都可以瞭
解到,這些資料的中心意思是很明確的。按我的分析,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想幹什麼。在這種情
況下,官僚們能想出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所以,野戰軍官們接到的命令是繼續待下
去,而黨的高級官員卻忙於尋求解決辦法,力圖從困境中擺脫出來,而又不致丟臉。」
  「那好,也就是說,現在我們知道的,就是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是這樣,先生,我也不滿意,但是講別的什麼只能是撒謊。」
  中將哼了一聲。在蘭利常有這種事情,情報員連問題是什麼都沒有弄清楚,就提出了各種
答案。雷恩對這一套還涉足太淺,不知道的事情他就說不知道。格里爾擔心這種情況是否會隨
著時間而改變,他希望不會改變。
  午飯後,國家偵察局的通信員送來一個包裹,裡面裝著KH–11衛星當天早上兩次經過
科拉半島上空時拍下的照片。由於衛星軌道結構的限制和科拉半島通常惡劣的天氣,在一段時
期內衛星再不會拍到這樣的照片了。第一組照片是在莫斯科發出急報信號一小時後用可見光拍
攝的,顯示艦隊還停泊在海上或拴在船塢裡。在紅外線照片上,有幾艘由於艦內發出熱氣而變
得很明亮,這表明艦上的鍋爐或燃氣渦輪發動機在運轉。第二組照片是衛星又一次飛越當地上
空時拍攝的,角度很低。
  雷恩仔細檢查了每一張放大照片。「天啊!『基洛夫』號、『莫斯科』號、『基輔』號、
三艘『喀拉』級、五艘『克列斯塔』級、四艘『克里瓦克』級、八艘『烏達洛伊』級以及五艘
『快速』級。」
  「這像進行搜索救援演習嗎,嗯?」格里爾狠狠地瞪了雷恩一眼。「再看這下面,他們所
有的快速加油船都跟在後面,這是北方艦隊在那裡的大部分打擊力量。他們需要加油船,這就
說明準備在海上要航行一段時間。」
  「達文波特本來應該講得更具體一些。但是,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導彈潛艇現在正在返航
。這張照片裡就沒有兩棲艦隻,只有戰艦,全是航程遠、速度快的新戰艦。」
  「而且都配有最精良的武器。」
  「嗯」雷恩點點頭。「而且幾小時內就集結到了一起。先生,如果這是一次事先計劃的行
動,我們是應該知道的。這次行動肯定是今天才決定的。真有意思。」
  「你已經養成了英國人說話保守的習慣,傑克。」格里爾站起身活動一下四肢。「我要你
再多留一天。」
  「好的,先生。」他看了看錶。「可以給我妻子打個電話嗎?我不願讓她開車到機場接一
架沒有我的飛機。」
  「當然可以。打完後下樓來,我想讓你認識一位以前為我工作過的國防情報局的成員,看
看他們在這方面得到了多少有用的數據。如果這是一次演習,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的,明天你仍
然可以帶著你的『衝浪巴比』回家。」
  應該是「滑雪巴比」,但是雷恩沒再糾正他。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3 22:49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