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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馬榮成]九天箭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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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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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5: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九天箭神
作者:馬榮成、丹青

第01章 鳳舞                   第02章 登峰造極                      第03章 再見己是神話
第04章 奇跡女孩              第05章 翻天武器                      第06章 封神
第07章 小五                   第08章 她不是一個人住              第09章 傷心的劍
第10章 秘密計劃              第11章 鳳家心                         第12章 情人的眼淚
第13章 情義兩相知           第14章 意難平                         第15章 大梵天
第16章 九天傳奇              第17章 苦心                            第18章 播弄
第19章 樂山之行              第20章 鳳凰沒落                      第21章 重生
第22章 鳳舞九天              第23章 神話再現                      第24章 公審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2-3 20: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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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5:40 |只看該作者
第01章 鳳舞
    生命本就淡。
    當然平淡也是一種——福。
    對於「悅來客棧」的掌櫃「唐伯」來說,他也樂得平淡!
    他的每一天,都是如常展開見牙不見眼的笑臉迎接賓客,生命對他這種平凡老頭而
言,就像無數個重重覆覆、毫無驚喜的昨天!
    但尋常人家只配有尋常際遇,誰又奢望生命中會有什麼驚奇驚喜?只求無風無浪、
無病無痛地過活便算萬幸,於願已足!
    只是,儘管掌櫃「唐伯」樂於平淡,他卻造夢也沒想過,在自己刻板的生涯中,終
於也遇上了一個「驚奇」!

    一個——「她!」
    一個很奇怪的……
    八歲女孩!

    女孩手執墨黑的小炭枝,垂下頭,一筆一筆地,在一片粗糙的紙上寫寫畫畫,彷彿
在畫著一些對他相當重要的物事。
    她每天都往「悅來客棧」的大門之前,寫寫畫畫。
    算起來,已經有十多天了……
    掌櫃「唐伯」與一眾小二們盡皆感到奇怪,自從半個月前,那小女孩第一次出現在
他們客棧的門前開始,此後每日午時,她準會依時出現,並坐在客棧門階上繪畫!
    風雨不改!
    其實,客棧門前車水馬龍,人客絡繹不絕,本來並非一個太適合寫寫畫畫的地方,
但,這小女孩為何偏要每日到客棧門前繪畫?掌櫃唐伯與小二們始終想不出所以然來!
    再仔細瞧那女孩,也只不過是八、九歲上下年紀,一張小臉本來也長得相當清秀可
人。可是滿佈砂塵.頭上拘了個婦人小譬,加上那身破舊衣衫,簡直像個小女丐兒!奇
怪的是,這八、九歲的小女孩,似乎並沒為自己身上那破舊衣衫自卑!
    反而,她那張污髒得近乎楚楚可憐的小臉之上.還流露一絲尋常小孩不應該有的倔
強和專注!
    她只是一直坐在熙來攘往的客賤門前,任從客人們在她身邊如潮擦過,她仍是專心
一意的繼續畫著畫著。
    她到底要在紙上畫下什麼物事?需要她將全副心神傾注?
    掌櫃「唐伯」及小二們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期然步至小女孩的身後,想看
行她在畫些什麼。
    可是,小女孩的頭垂得很低很低,甚至遮蔽了那紙畫,他們根本無法看見畫中是何
物事、唐伯更忍不住問:
    「小娃娃,已經整整半個月了!你為何每日皆來我們悅來客棧門前寫畫?」
    紅孩先是一愕,似乎也沒料到,在這半個月來掌櫃與小二們並沒理會她,今日卻驀
地和她說話,她極為有禮地、徐徐的回答:
    「對一一不起。」
    「掌櫃叔叔,是我阻礙了你們客棧幹活。」
    「但我的畫快完成了。」
    「今天,亦將會足我來這裡的一一最後一天。」
    她的聲音,竟和她的臉同樣清麗,不過儘管小女孩的聲音。聽來卻渾無半分童稚之
氣。很難想像,一個八、九歲的小女人。會說出如此有條不紊的話!
    可是,她卻誤會了掌櫃唐伯及小二們的意思!唐伯連忙解釋:
    「小娃娃,你可別誤會了!我們並非要趕你離去,只是心中奇怪,你……為何每天
都在此寫寫畫畫?」
    那女孩這次像是已明白了!她答:
    「掌櫃叔叔,我每天來此,只因為這裡,是最能令我記起一切的地方。」
    「記起一切?」
    「是!」女孩微微回應:
    「我要在自己還沒忘記一切之前,先將一切畫在紙上,記在紙上!」掌櫃唐伯及小
二們不禁好奇,這個看來比同齡孩子成熟的小女孩,究竟不想忘記什麼?到底有什麼物
事會對如此重要?令不惜每日風雨不改地前來這時畫下?
    其中一個小二不由問道:
    「小娃娃,那未,到底你畫了些什麼?可否給我們一看?」
    女孩似乎面有難色,緩緩的道:
    「本來也無不可!但只怕你們看了後會……」
    掌櫃唐伯未待她把話說完,已逕自道:
    「小娃娃,一紙畫又可令我們怎樣?來!讓叔叔伯伯們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令你
如此難忘?更非要畫下不可?」
    「那,好吧!」連掌櫃也這樣說,女孩亦知多說毋用:
    嚇著?這小女孩說的話真是愈來愈「曲折離奇」了!掌櫃與小二們逾發心癢難熬,
當下從女孩手中接過那紙畫,急不及待定睛細看!
    誰知不著猶可,一看之下,眾人當場渾身一震,齊齊發出「啊」的一聲低呼,有一
個小二更給號至仆跌地上!
    而本是拿著那紙畫的掌櫃唐伯,雙手更在不停顫抖,就連手中畫說跌到地上!
    但聽他無比震異、若斷若續的從牙縫中吐出數個字,道:

    「不……可能,這……世上怎可能有……這樣的人……存……在?」
    「小娃……娃,你……」
    「到底是在畫……人?」
    「還是畫……?
    「鬼?」

    鬼?
    卻原來,那小女孩年紀雖小,一雙手卻是巧得出奇!她所畫的雖是寥寥數筆,卻一
點也不像孩童所畫,相反栩栩如生。
    而畫中的更非什麼景物,而一個人像。
    「他」!
    只畫中的「他」,是一個年約十六的少年,輸廓分明,本亦可說是一個俊挺少年,
可是……
    他卻有一雙很沉鬱很深遂的眼睛,那股沉鬱,彷彿已將他自己前世今生地無限悲哀,
都完全合起來寫在自己眉宇、臉上,他簡直沉鬱得令人有點透不過氣……
    令人心碎!
    然而最令人震異的是,他尋雙憂鬱的眼睛除了萬載沉鬱,更隱隱流露一股懾人的
一一氣!
    一股可以刺殺世上任何生靈、上天下地也無人能及的——
    劍氣!
    正因為這股駭人劍氣,不才會發軟撲跌;掌櫃唐伯才會心神一懾,心慌意亂,更疑
世上是否真的有這樣一個人物!
    小女孩似乎早已承知掌櫃及小二們會有哪些反應,可是她亦毫不介意,只是一面撿
起掌櫃跌到地上的畫,一面道:
    「掌櫃叔叔,我早說過,其實你們不應該看的了。」
    「我畫中的他,根本便不是你們所想的,他眼中的氣勢雖然可怕,但並不是鬼!」
    「他其實是一柄——」
    「無奈但無敵的『劍』!」
    乍聞這小女居然會以「劍」來形容那個畫中的「他」,掌櫃唐伯及小二們更是一片
愕然,唐伯愣愣道:
    「他……是一柄……劍」那……你也認識這柄……劍?」
    小女孩臉上驀然泛起一絲不應一個九歲孩子該有的哀傷,她無奈的搖頭答:
    「不……我不認識他!所以,更必須在我還清楚記得人的臉,他的劍氣,他的一切
這時,好好畫下他的容貌!」
    掌櫃又愕然的問:
    「即……使,你楞畫下他的容貌,你何以每天……來我們客棧?還更說這裡最能令
你記起一切?」
    小女孩突然向前一指:
    「因為,坐在你們門前,可看見那個市集!」
    是的!在悅來客棧門前,真的有一個細小的市集而在市集前排,更有一個攤檔,豎
立著一塊「摸骨聖手」的「生招牌」……摸?骨?聖?手?
    掌櫃唐伯及小二們斗地記起來了!
    是了!就在半月這前,曾有兩個外來的十六歲少年與一個少女,路以這個市集,更
曾與那個摸骨聖手發生糾纏:
    其時掌櫃與小二們正忙於店內繁務,並沒出處察看究竟,故一直不知那二男一女是
何生模樣?只在店內依稀聽得,那個摸骨聖手傳來的聲聲駭叫,說其中一個少年是什麼
刑克至親的孤星,又說他是總為世人帶來不幸的怪物,本該——早死早著!
    如今掌櫃與小二們回心一想,眼前這小女孩當日亦可能在市集內目睹一切,更清楚
看見這個「他」的容貌,才會歷久不忘,更不惜每日到悅來客棧門前一面回憶當日情景,
一面畫下她心中的一一他!
    掌櫃唐伯訥訥的道:
    「小……娃,你……看來十分欣賞我所畫的那個他似的,但……即使你清楚畫下他
當日的容貌,雙……如何?」
    女孩突然拍首,定定看著掌櫃,道:
    「我將他清楚的畫下,全因為,我總有一日要找到——他!」
    「找……他?你與他既然不認識,為何還要找他?」
    女孩臉上出奇地流露一絲堅決之色,一字一字的道:

    「因為一一」
    「我長大後要……?
    「嫁!給!他!」

    天!掌櫃唐伯與小二們盡皆聽得瞠目結舌!就像聽見天底下一件最令人啼笑皆非的
事一樣!
    他們造夢也沒想過,那個優郁得如同一柄憂鬱的劍的少年,居然會有個女孩因為一
面之緣,面「立志」要嫁給他!且不是一個只有八、九歲的女孩!
    但他們那會想到,眼前這個八、九歲的女孩,根本亦非一個尋常女孩!在她短短的
數年長成歲月中,早已嘗透了常人不曾經歷的際遇哀傷……
    她早已鍛煉了常人所沒有的「慧跟」!自從第一眼看「他」開始,她小小的心兒便
已隱隱感到,縱然聳的沉鬱他的劍氣不易為世的接受,但,他深藏在眼睛內的蓋世氣度……
    卻絕對值得她到互相隨!
    因他一定會成為英雄!
    因此,儘管眼前的掌,對她立志嫁他的說話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甚至小二們更有
少許鄙夷!但為了這個自己還不認識、更不知已在世上何處何方的他,她卻從不怕世人
的奇異目光!更從不悔!
    她只是輕輕將他的像捲起,放到自己腰間那個殘舊的小布袋內。
    接著、便撇下了仍然目瞪口呆的掌櫃,與及有少許鄙夷她的小二們,孤身向前方步
去。
    彷彿,在她眼前的茫茫前路之中,她深信,自己總有一日會再遇上「他」!
    遇上她第一眼便已極為欣賞的英雄……
    凜冽寒風,不但吹散了女孩的長髮,拂過女孩那雙充滿夢想的眼睛,更吹拂得她那
個小布袋隨風飛蕩,只見小布袋的袋面上,繡著兩個小小的字……

    鳳。
    舞。
    鳳……舞?

    舞,這原該是一個多麼灑脫快意的名字!
    無論世間如何多變,還是不沾半點凡塵俗臣,在清風中翩翩起舞,直至江湖恩怨盡,
直至舞樹哥宜人散去……
    然而,這個外表看來本該楚楚可憐、神情卻又異常倔強的小女孩,她的一生,又會
否像她的名字「鳳舞」一樣!
    灑脫於天地?
    快意於江湖?
    這性格獨特的女孩一生,又將會是個怎樣獨特的人生?
    只是,那個女孩的事,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相信當日的掌櫃及小二並未想過,那女孩的一番說話,並非一時衝動的「童言」。
    這女孩在以後的日裡,真的為了再遇上那個「他」,而等了一年,兩年……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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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6:01 |只看該作者
第02章 登峰造極  
    人生下來,本來單純清澈一如清水。
    但每個人的經歷都各眶不同,遂形成不同的——
    人生!
    有些人的人生,恍如一杯清茶,淡淡地流散著無限芬芳,清雅雋逸。
    有些人的人生,似一杯苦酒,嗆得令人難以飲下,但無論多苦多澀的酒,最後還必
須一口喝乾。
    有些人的人生,卻恍如一碗苦口良藥,自己雖苦,卻總是為人解除痛苦。
    有些人的人生,更恍如一碗湯,湯雖是家常之食,飲下卻總又令人思念綿綿。
    然而,有一個人的人生,卻偏偏與其餘的人生並不一樣!
    這人的人生不但嘗遍甜、甜、苦、辣,更充斥著死亡、絕望與黑暗!簡直令人慘不
忍睹!
    那就是——
    步驚雲的人生!
    慘不忍睹!正是聶風此刻心內對步驚雲的感覺!
    自從步驚雲甦醒過來以後,他已經三日三夜沒有說過半句話了!
    他彷彿已變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死神!
    因為此刻的他,真的很像一個已死的人!
    卻原來,自從雪緣與神母一起墮進玄水宮內的萬丈深淵之後,聶風唯恐步驚雲會不
顧一切隨她倆同赴深淵,而有負雪緣的一番苦民,情急之下,他不得不忍痛當機立斷,
先擊昏步驚雲再說!
    誰料,不知是因步驚雲其時一再強運摩訶無量自傷已身,還是因聶風下手太重,步
驚雲這一昏,竟整整昏了數日數夜。
    直至聶風在海螺溝善後完結,甚至將昏迷中的步驚雲帶離海螺溝後,步驚雲,方才
逐漸甦醒過來!
    聶風滿以為,醒後的雲師兄,定必對他擊昏他的決定嚴加責難,誰知……
    他,竟然沒有!
    醒過來後的步驚雲,只是一直在他們所投的客棧房內,看著窗外,看著這數天窗外
的滂沱大雨,不聞,不語,不移,不動,不眠,不喝……
    不食!
    他任意直如一個毫無感覺的活死人,無論聶風如何呼他喚他,他還只是沉沉的看著
窗外的傾盆大麗,彷彿大大雨當中,才有他最想看見的人或物……
    也放,他最想看見的,只是一條白衣倩影……
    雪緣的「再生、「再死」,彷彿為向來處變不驚的死神,帶來很大的震撼,令他失
去一切感覺,一切「人」該有的感覺!
    她去了!花謝了!他的眼、耳、口、鼻,已不再管用!一因此,面對已不聞、不語、
不動、不眠、不喝、不食、甚至已不再有人的感覺的步驚雲,聶風一時間也不籌莫展,
他甚至無法肯定,如今在己麻木如死人的步驚雲腦內,仍有否雪緣與神母的影子!
    有,步驚雲曾將可以引發其摩訶無量的滅世魔身貫回神母,聶風亦不知道,究竟他
有否同時將移天神決貫回給她?甚至他體內的摩訶無量,亦有否在其一再強運之下面耗
盡,已經點滴無存?
    但,如今這些什麼蓋世無敵的神功也不再重要了!蓋世神功也只是江湖高手們奢侈
的「身外物」!聶風目前最希望看見的,是他的雲師兄能早日回復從前的步驚雲……
    即使他的雲師兄從前如何冰冷懾難,不喜言語,但仍會偶然答聶風半言支語,聶風
只希望步驚雲能對他有回反應,他不期然又對一片死寂的步驚雲道:
    「雲、師兄,風師弟自知擊昏了你,是……我不對!但當財情形,我……實在不得
不那樣做……?
    「其實,在風師弟心裡,亦希望你能和雪緣姑娘永在一起,只是,雪緣……姑娘實
在太……愛你了,她決不會願見你與她一起投下興淵,我當時……真的不知該如何辦?
最後唯有……」
    這番說話,聶風在這三日三夜,也不知在步驚雲耳邊說過多少遍了!可是步驚雲依
然木無反應,聶風實在拿他沒法,只有道:
    「雲師兄,無論你原諒風師弟與否,我也不會棄你不顧的!即使以後你……真的變
了一個活死人,我亦會遵守對雪緣及神母的承諾,只要我聶風一日尚在,一定會如言照
顧你一生!」
    「我如今就為你到房外拿些熱茶來!」
    聶風說著,已經推門而出,只因步驚雲已吃不喝三曰三夜,再這樣下去,恐怕縱是
超級高手亦再難支持恥去。故他準備為他弄些熱茶,無論他願意與否,都先灌進其咀內,
讓他的身驅在此淒冷雨夜,得回一點暖氣再說!
    誰料甫出門外,聶風陡地聽見一陣聲音!
    房外窗外的儘是滂沱大雨,本來只有「滴滴答答」的雨聲!但聶風身負「天塌不驚」
的「冰心訣」.即使小如「塵埃」墮地地的聲音,亦能聽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陣若隱若現,不知從那裡傳來的……
    低哼之聲!
    有人正在雨中哼音歌!
    「哦?怎地在滂沱大雨之下,會來這陣哼歌之聲?誰還有此雅興,會在淒風冷雨中
低哼?而且……
    聶風一面細聽著這隱約約調子,忽地像記起一些令他異常震驚的事情似的:
    「啊……?我記起來了!這首歌……我曾在小時聽過,那是……
    「鬼虎叔叔的主人所奏的……」
    「胡!琴!曲!調!」
    不錯!縱然此刻雨聲比這陣哼歌之聲更強,但聶風仍清晰認得,這就是他小時在雪
洞內與的的鬼虎一起之時,隱隱約約聽見的胡琴曲調!
    甚至他與步驚雲在茶寮聽應雄說前塵之時,應雄也曾以胡琴奏出此曲,此曲之沉鬱
與蒼涼,簡直舉世難尋其二!實是一闕江湖奇歌!
    故而此曲,亦應只有就雄及其弟無名方才懂得,但聶風曾聽應雄細訴前塵,他早已
認出這陣雨夜歌聲,絕非應雄聲音!
    既然並非應雄所哼,難道這陣沉鬱的歌聲,會是由……
    另一個懂得此曲的人一鬼虎叔叔的主人「無名」所哼?
    他為何會突然在此地出現?
    難道這個上代江湖的武林神話仍然未死?他真的一借死遁隱?
    一念至此,聶風不由心中一動,惟就在他仍在躊躇自己應否循著這陣雨夜歌聲找去
的一剎那間,嘎地又聽「蓬」的一聲……
    一條魁梧的身影忽從他與步驚雲的客房內,穿窗而出!
    天!聶風一瞥之下不由面色大變!這條身影赫然是——
    步!驚!雲!
    勢難料到!三日三夜一直不言不食不喝不眠不動的步驚雲,竟會在此時此刻突然動
了,而且一動,更即時躍進那足可擾人耳目的傾盆在雨之中!
    閃電消失無蹤!
    「雲……師兄?」
    聶風不明白,何以一直如死人不動的步驚雲會突然再動?賄瞧步驚雲所掠的方向,
明顯是追著那雨夜歌聲而去!」已經對一切麻木的他,為何仍對這蒼涼曲調仍有反應?
    其實,聶風不明白也是理所當然!緣於,他仍未完全知道步驚雲的如謎過去!
    在死神苦不堪提的童年當中,也曾遇過他一生中最敬重的「黑衣叔叔」,亦即應雄
的兄弟「無名」!步驚雲在小時,也曾聽過這已互神慶苦斷膽腸的淒涼琴音!
    步驚雲永不會忘記他最敬生的黑衣叔叔!更不會忘記當年黑衣叔叔想收其為徒最後
卻又無法收其為徒的那絲無奈表情!
    故而,此刻的步驚雲,可能正是被那闕他永不會忘記的蒼涼曲調觸,才會暫時有回
反應……
    然而,無論步驚雲因何再動,聶風站不能就這樣失去步驚雲的蹤影,他遂立時閉目
凝神,以「冰心訣」靜心一聽……
    接著,亦隨即循追去!
    雨,一直沒有停下。
    那闕雨夜歌聲,亦一直沒有停下。
    而且哼著這陣雨夜歌聲的人,輕功似乎不弱,總與聶風保持著一段「若即若離」的
距離,聶風對此人的身份真是愈來愈感興趣了!能夠令快絕武林的神風腿聶風,一時間
亦無法追及,這個沉沒哼歌的人,難道真的會是……
    鬼虎叔叔的主人?
    聶風已經不用再苦思亂想了!因為就在此時,那陣雨夜歌聲嘎然而止,同一時間:
在聶風數丈開外更冉冉出現一巨黑影!
    那赫然是一座巨宅!

    鳳。
    箭。
    莊!

    「鳳……箭莊?」
    聶風不由一楞!蓋因眼前出現的巨宅雖巨,卻是殘破非常!
    縱在大雨之中,仍清楚可鳳宅外牆滿是青苔蜘網,甚至那塊刻著「鳳箭莊」三字的
牌匾,亦是腐朽不堪,搖搖欲墜!
    這座巨宅相信已丟廢多時,至少在十年以上,但適才那陣雨夜歌聲卻在此處嘎止,
難道那哼歌者居於此荒廢巨宅之內」
    既然已追至這裡,聶風沒理由會不進內一看!他不期然敲了敲這座巨宅那道似會隨
時粉碎的門,問:
    「屋內,有人嗎?」
    沒人回答!
    回答的只有淒厲的風雨聲!
    與及聶風自己那寥落的敲門聲!
    寥落得如同巨宅那破碎了的光輝歲月及回憶……
    既然默無回應,聶風料老實不客氣,不由發說推開那道沉重目門,只見宅內原來有
一個偌大荒蕪的前園、他遂穿過前園直抵宅內廳堂,惟知甫進廳堂,他卻時感到眼前一
黑!
    只因為,一條世上最應該屬於黑暗的黑影,赫然已出現在聶風!
    是步驚雲。
    「雲……師兄?原來你……來了這裡?」
    聶風所料非虛!步驚雲果然是被那陣雨歌聲引來這裡!惟他滿以為步驚雲既然有回
反應,此刻再見他時,一定會回應自己,他卻錯了!
    步驚雲雖因那陣歌聲而觸動,可是此刻的他,竟然又再如一尊名副其實的「死神像」
一樣默立如故,一動不動,依然對聶風的說話渾無反應!
    他只是沉默看著廳堂後排正中的一件物事!
    聶風頗感,意外,他始終不明他的雲師兄,何以在一輪循聲飛掠之後,又再變回一
個死人?究竟步驚雲此際的心內正想此什麼:抑或聳五內旱己因雪緣的消失痛得——沒
有思想」
    然而,聶風還是順著步驚雲的目光望去,想看看步驚雲到底在沉沉看些什麼,誰知
一看之下,聶風當場眉頭一皺!
    差點連兩眉也皺為一線!
    只見這座巨宅的廳堂,也知宅內任何角落要產,殘破、陰森,一如鬼域,但,在這
廳堂後排正中,卻有一些其餘角落所沒有的物事!
    那是一一
    箭!
    但見林林總總、大小不同的箭,竟然掛滿了廳堂後排的那堵牆上,少說也有逾千之
多,令人暇給,這座巨宅牌匾上刻著「鳳箭莊」,當真「實至名歸!」
    只是,這逾千這箭還不是令聶風最矚目的物事!最吸引聶風的目光的,還是在廳堂
後排一張木案之上的一件物事!
    那是一張臉!
    一張人臉!
    不!嚴格來說,那其實不全是一張臉!而就百從一個活人的臉上剝下的一一
    人皮!
    一張紅如鮮血的人皮!
    從一個人的臉上剝下臉皮?這是一件何等令人心寒的事!但儘管眼前充人觸目驚心,
聶風仍不由自主趨近細看,於是他便發現更多令其疑惑的事。
    「哦……,這張人皮……不但色紅如血,而且看來因歲月已呈風乾,變得堅硬,但,
雲師兄雖仍一無反應猶如死人,他如今沉沉看著這人皮的眼神,彷彿,曾經見過這張臉
似的,再者……」
    「這張人皮橫看豎看,都應該是從一個人的臉上活生剝下!一個人若被活生生剝下
臉皮,本該痛楚萬分,何以這張臉皮上,竟然沒有半分痛苦的表情?」
    「反而,這臉皮卻流露無限希望,憧憬,與幸福快樂的表情?」
    不錯!這正是聶風百思不得其解之處!一個人無論如何勇敢無懼,被剝下面皮時盡
管如何不把痛苦流露,也斷不會流露幸福快樂,與及充滿希望的表情吧?不過,聶風雖
然為這張幸福臉皮充滿無限疑惑,卻並沒疑惑多久,就在他沉吟之間,在這廳堂後排一
張布幔之中斗地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沉沉的道:
    「我知道……」
    「沒有人在看過這張臉皮之後,心會沒有疑惑。」「其實,這張臉皮仍留下無限幸
福,只因為……」
    「這臉皮原該屬於一個天下最幸福的人!」
    「也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一個……」

    「武!」
    「林!」
    「神!」
    「話!」

    什麼?武要……神話?
    聶風聞言當場一怔,更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張浪露幸福笑意的臉皮!
    這張色紅如血的臉皮真的屬於上代那個武林神話?那這張豈非是鬼虎叔叔主人的臉?
更是應雄兄弟「無名」之臉」
    這個神話的臉皮竟然已被剝下?難道……他當年並非借死遁隱?而是真真正正的死
了?
    這就在此刻,聶風的心頭陡地閃過無靈敏疑問,更何況如今這個自布幔後傳出的男
人聲音,亦與適才那陣雨夜歌聲的聲音……
    一摸一樣!
    這個布幔後的男人,為何也懂得鬼虎主人所奏的那闕胡琴曲調?難道此人會是鬼虎
叔叔的主人?
    他,雖然沒有了臉皮,卻也並沒有死,只是一直苟活至今……?
    想到這裡,聶風不朗然定注視那道布幔,問:
    「請問,閣下到底是誰?」
    乍聞聶風此部布由後終於冉冉浮現一條魁梧的男人身影,可是仍沒有自布饅步出,
「他」,只是隔著布饅對聶風沉沉的道:
    「我,是一個不值得再生存於世上的人。」
    「其實,我早應該死去……」
    聶風輕輕皺了皺眉,續問:
    「你……是否鬼虎叔叔的主人」?
    布幔後那男人人但笑不語,可是笑聲卻干而苦澀,良久,他方才道:
    「這位少俠,你與你朋友既因我所哼的曲調而來,顯見我們也具薄緣,既是萍水相
逢,你又何須一定要知我底蘊?」
    聶風但聽此人顧左右而言他,猶楔而不捨的問:
    「我只想知道,若你真的並非我所聽過的武林神話,你何又懂得他所奏的胡珍之音?」
    「而且,你看來還知道許我事情,例如你曾說,這張臉皮是上代那個武林神話的臉
皮,他,真的曾被剝下臉皮?」
    「唉,為何世人總是想知關於此人一切?既然,你也那樣想知究竟這張臉皮是否他
真正的臉,我就告訴你一個故事吧。」
    聶風一愣,斜眼一望正木然站於距其不遠的雲師兄,只見他雖仍如死人般木無反應,
但尋雙深遂的眼睛之內,似隱隱蕩漾著疑惑,不知他是否也在傾聽那男人的說話——
    聶風隨即問:
    「你,要告訴我什麼故事?」
    布幔後那個神秘男人道:

    「一個關於『他』和『她』的故事!」
    「他……和……她?」
    「是的!他,正是上代武林一個無人不識的神話,而她……」
    「卻本來也可以成為一個箭中種話。」
    「一個翱翔於九天的——」
    「九!天!箭……」
    「神!」

    九天……箭神!
    聶風不由一怔!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這個外號!想不到這個聽來無比尊貴無敵的外
號,居然會屬於一個女子……
    她?
    她是誰?
    就在聶風怔仲之間,布幔後那男終於為了解釋那張充滿幸福笑意的臉皮,而開始了
他要說的故事。
    故事,由一個「登峰造極」的神話。
    正式開始……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久遠得在這江湖之上,還未有一代大幫天下會。
    只有蜚聲武林的十大門派!
    也是最固執最討厭的十大門派……
    他的「劍」,真命苦!
    那是一本劍柄嵌有六顆碧綠室王的——劍!
    從外觀看,那柄劍即使是劍柄那六塊寶玉,亦已它看來金碧輝煌,極盡華麗,更何
況這柄劍並非中看不中用,它的劍鋒,甚至能破金如破於柴,簡直所向披靡!
    這確是一柄內外具備的寶劍!說它命苦,只是因為它遇人不淑!
    它有一個與它不配的主人!
    他!
    他,雖有絕世劍藝,卻未免自視過高。
    他常自詡為繼劍聖之後,江湖第二劍手,可是只有他的全真正知道,他手底下的劍
道修為有多少料子,若論排名,他頂多也只能立列武林十大劍客之未!
    更逞論可與「第一」相比!
    到底誰才是當今武林十大劍客之首,誰才是天下第一劍呢?
    這柄劍和它的主人終於知道了!只因為它的主人不自量力,居然敢挑戰那個在這數
年間崛起於江湖的神秘劍客——
    無名!
    聽說,這個喚作無名的神秘劍客,原來並非喚作「無名」,他背後有一段很傷感的
事跡,有一個對他情至義盡的大哥,才能將他磨練至今日這個成就!
    聽說,這人未踏進江湖之前,曾有以一劍力敵皇上知軍萬馬的彪炳戰績,更盛傳他
曾打敗從無敗績的劍聖,令驕橫的劍聖亦猝然遁跡江湖!
    聽說,這人在臍身江湖以後,更不知因何機緣巧合,居然連顯赫七海巨鯨幫幫主
「龍王」,亦當其僕人,從來更納得一個貌醜如鬼、好像喚作「鬼虎」的漢子為二僕!
    聽說,自從這個無名逐漸於江湖揚名之後,更不斷有人找其挑戰,那些自稱什麼僅
次於劍聖的天下第二劍、第三劍呀,統統都像冤魂般纏著他,最後都慣例其一一打敗!
    聽說,雖然他並不喜歡與人較量,但江湖人仍一直互纏著他,自從他出道至今,已
經先後擊敗了二千多名自稱第一的劍手、三千多名刀中高手、五千多名拳、掌、腿與及
其他武功的高手!
    想一想,由他數年前出道至今,已擊敗逾萬高手,每日等閒也總須應付近乎十人的
挑戰,真是忙得不可開交!這真的有可能嗎?一個人真的可以每日擊敗近十名高手也面
不改容?他真的有足夠的時間,每日接見十名高手?
    就在今天,這柄劍嵌有六顆寶玉劍終於明白,究竟那個傳說中的無名,如何能夠有
足夠時間,每日應付眾多高手的挑戰?只緣於——
    它和它的主人,終於也徹底領教他傳說中的利害了!
    這柄劍還依稀記得,它的主人還剛吐出「開始戰吧」這四字,還剛剛拔劍出鞘,但
同時間,那個傳說中的無名亦已拔出他的英雄劍……
    突然間,這劍主人竟然不再動了!
    「劍,亦始終未有完全出鞘!
    僅在這短短一剎那間,它赫然發覺,它的主人根本沒有機會出招,並非那個無名刻
意要比其主人的劍快,而是因為……
    那無名才剛拔出他的英雄劍,他人劍相配的空前強大氣勢,已經壓得它的主人窒息
而昏,而這柄劍一一「它」,更被其無上氣勢壓至發出「錚」的一聲……
    竟硬生生斷為兩截!
    那柄劍與它的主人終於明白,何以那個無名會有足夠時間日戰十名高手?卻原來許
多高手根本無法挽救他人劍相配的蓋世氣熱,統統未戰先昏!
    即使有能抵擋其氣勢的高手,相信亦不出一招已敗!
    這柄劍真是命苦!它命苦!緣於它有一個不自量力的主人!今日竟落得一個劍斷人
昏的滑稽下場,對一柄寶劍來說,真是可憐!可笑!可悲!
    然而,這還不是這柄寶劍最大的不幸!
    最大的個幸,是當上與它那個沒用的主人橫臥在荒野的草葉內時,忽然有一個人,
踏著了它!
    那是一個白衣白袍、白眉白鬚的禿頂老人!
    「哦?六玉劍……」那個白眉老人,輕輕撿起草葉中這柄鑲有六寶玉的斷劍,舉劍
上下打量了一遍。
    跟隨其後的數名少年弟子隨即插咀道:
    「師……父,這柄若真的是……六玉劍的話,那,這個昏倒地上的劍手,豈非是已
可名列江湖第十的——玉劍君子?」
    眼前這班弟子共約六名,其實本應有七名,江湖人稱「快意七子」只是,今次他們
的大師兄卻因有要事,將會稍後才與他們會合。
    瞧他們與其理由說話之時那份誠惶誠恐的神色,顯見那白眉老者向來門訓之嚴!那
白眉老者聞言沉應道:
    「晤。此人確是那位列第十的玉劍君子!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在其未出劍之前,
已用氣勢將其壓昏,更壓斷他的寶劍,壓昏他的人,修力亦相當不錯……」
    能用氣勢將對手壓昏,修為簡直已登峰造極,又豈止相當不錯如此簡單?那白眉老
者卻偏偏要說不錯,可說相當心高氣傲,恃老凌人。
    其中一名快意七子道:
    「師……父,弟子……
    「聽說這個玉劍君子最近想找那個顯赫武林的無名決鬥,不知他此刻昏倒荒野草葉,
會否……與那個無名有關?」
    乍聞玉劍君子可能曾干早前一戰無名的事,那白眉老者當下老臉一沒,冷冷道:
    「嘿!如果這個玉劍君子今日較早前真的一戰尋無名,那實在太有趣了!」
    「師……父,你……何以這樣說?」
    「因為老夫從來約戰的人,從沒一個敢不全心全力應戰!我已約那個無名今日黃昏
於玄塘江畔決戰,他居然敢於早上先在此戰這個玉劍君子,也實在太輕視老夫了!這樣
不認真的決戰,他今日決戰老夫這時,必敗無疑!」
    哦?原來這白眉老者今日黃昏也決戰無名?看他們師徒七人,敢情是在赴戰途中!
    但聽另一名快意七子又道:
    「但……師父,那……無名能……以氣勢壓昏玉劍君子,修為實在已……出神入化!
即使他……認真地應戰,還請師父……千萬……小心……」
    這弟子一番肺腑之言,只是出於對自己師父的一番關心,誰知話未說完,那白眉老
者遂地厲聲叱道:
    「住——口!」
    語出同時,更反手拍了此名弟子一記耳光,直把他拍得口鼻狂噴鮮血,更將其掃出
數丈開外,「彭」的一聲撞樹方止!
    好心狠手辣的一個師父!簡直視徒兒如貓狗,其餘五名弟子見狀為之變色,跪地求
情道:
    「師父……息怒!師父息怒!」
    那白眉老者冷酷的道:
    「哼!他叫我小心那個無名,豈不是對為師一個極大侮辱?那無名僅於江湖出道數
年,頂我也只是二十餘歲而已!根本就是老夫後輩!他的修為即使不弱,又怎及老夫數
十年的修為」?
    話到這裡,那白眉老者忽地雙目似冒出熊熊妒火,咬牙發齒的道。
    「嘿嘿!今日,老夫就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最近被武林傳說的後起之秀無名,讓
他看看怎樣才是真正的武林前輩!」
    「更讓他好好領教我『快意老祖』的利害!」
    那白眉老者一語至此,掌下猝然一緊,赫聽「波」的一聲……
    啊……?本來無摧的六玉劍在他一握之下,竟然被其精湛無比的內力,迅即燒溶為
一堆——廢鐵!
    好可怕的功力!
    好臭的脾性!
    這個白眉老者原來喚作「快意老祖」?原來正是武林著名的十大門派為首第一派的
掌門人!
    看來今日玄塘江之戰,必會掀起一番風雲!
    只是,那個快意老祖或許造夢也沒想過,他今日將遇上他畢生所見的兩個最大「驚
奇」!
    第一個驚奇,當然是最近數年崛起的武林傳說——無名!
    而第二個驚奇,則更會令快意老祖拍案驚奇!
    緣於,
    那將會是一個女孩!
    一個他無法相信世上會有的「追夢」女孩!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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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6:19 |只看該作者
第03章 再見己是神話  
    玄塘江。
    一個本來藉藉無聞的地方,在神州數不清的「江」、「河」、「海」、「湖」之間,
小小一個玄塘江,根本微不足道!
    然而從今日始,玄塘江將會無人不識!
    只因震驚江湖的「十大奇戰」,其中一戰,將會在此發生!
    快意老祖與他的六名不御弟子,早已於決戰這前一個時辰抵達玄塘江!
    這向來是快意老祖的習性!每逢決戰,他總會提前到達,以看清決戰這地週遭附近
的形勢,他深信取勝這道,創造了「天時」、「人和」,還需熟悉知「地利!」
    誰料眾人一直站於玄塘江畔靜待那個無名前來應戰,這樣一等,竟不知不覺等了一
個多辰,甚至本來約戰的時辰亦已快過,無名依舊未有出現。
    岸上除了快意老祖及其弟子,還有不少風聞這次決戰而來觀戰的武林群雄,當中已
有不少人等得不耐煩,開始鼓躁起來:
    「啼!那個無名怎地還不出現?再等下去,他也不知會不會前來就戰……」
    「唉,如果他不來應戰便糟了!我從大漠遠渡來此,也只為想一賭那個無名內采!
看看他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能夠於此數年間打遍天下無敵手!」
    「對!若不是因為無名,誰願來看快意老祖那糟老頭呢!」
    「嘿!其實那個快意老祖未免自視過高,經常自恃為江湖老前輩,不時多管閒事,
甚至別人派內的家事,他亦愛管上一把!」
    「可不是?聽說最近擎天教教主自感年事己高,想將教主之位傳給自己那精明能幹、
盡得其武功真傳的女兒,可是快意老祖卻跑去警告擎天教主,說什麼『凡女子與小人能
養也』,『女人都不及男人』的話,更下令擎天教主不得將教主之位傳給女兒!」
    「啐!快意老祖那老鬼憑什麼這樣做?」
    「你還不知道嗎?就憑他是『十大門派的總盟主!』」
    「十大門派總盟主?」
    「不錯!據說快意老祖曾希望當上全武林的盟主,可是以他這塊老骨頭的料子,要
全江湖的英雄豪傑對他心服口服,還是不大可能,他於是心計,退而求其次,爭奪盟主!
好讓他一嘗當盟主的大欲!」
    「但,這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十大門派的傳人亦應已換了不少!他們還那樣推
崇快意老祖?」
    「嗯!十大門派內,當然還有不少是快意老祖的友好勢力!但開始變志、不想再聽
能有滅門之禍……」
    「那,這個快意老祖,豈非可惡極了?」
    「值至目前,還看不出他有何可取之處!他還相當忌材?」他七名入室弟子『快意
七子』中的大師兄『龍袖』,聽說資質極高,可是快意老祖便最忌憚他這名弟子,總是
沒將他最得意的武學傳給他!不過那時喚作龍袖的小伙子,最後竟憑自己的悟性,而自
創一套武學,總算吐氣揚眉!」
    「其實,今次快意老祖主動約戰那個無名,也是因為忌材!他是十大門派的總盟主,
怎能幹睜著眼看著一個二十多歲的武林傳奇超越他?他今次其實是想給點顏色那無名看!
也順道給點顏色全武林看……」
    群雄你一言我一語,不斷在竊竊私語著快意老祖的是是非非,快意老祖早已因苦候
無名據在心頭,如今以其超卓內力,更將群雄的低聲竊語,悉數聽在耳內,心內益發怒
火中燒,他霍地暴叫道:
    「呸!你們這斑窩囊廢說夠了沒有?」
    暴叫之間,快意老租同時一掌掃出,當場在其群雄臉上印下一個斗大的掌印,不斷
迸血!
    好精純的內家修為!在場群雄見狀,盡皆為快意老祖的修為嘩然!但那個被拍下血
掌印的大漢,猶一面俺著自己的血淋淋的傷口,一面不忿的道:
    「哼!我剛才說的每句話都是事實!既是事實,為何不可以說?快意老祖,你既然
有膽做,為何沒敢讓人說……」
    場中其餘群雄,亦知快意老租真的了真怒,他一馬,可不是說笑的!眾人不禁不片
死寂,不敢作聲!
    誰知,就在群雄懾於快意老祖的威嚇,而陷於一片鴉雀無聲之際,倏地,不知從何
處傳來了一個聲音,朗朗的道:
    「快——意——老——祖。」
    「你,想以『武力』壓制別人不說出你的過錯私心?我,就偏不信世上有如此無發
無天的事!」
    「即使天下不敢說你,我,也偏要說你!」
    「我偏不信你可以當著天下英雄面前,」
    「將我殺了!」
    好勇敢的一番話!好勇敢的一顆心1
    場中群雄萬料不到,就連他們也不敢在「快意老祖」頭上動土,居然不有一人,敢
說出這樣一番話!
    不過更令群雄驚訝的,是這個勇敢的聲音,聽來並非什麼豪氣干雲的大漢,支竟像
是一個……
    女孩!
    一個站在群雄最後排的女孩!
    群雄當場向左右兩旁散開,只見在群雄身後,真的有一個女孩排眾而出!
    適才還敢說話的人正是她!
    正是這個看來年僅十六的女孩!
    場中群雄盡皆瞠目結舌!就連怒火中燒的快意老祖亦猛地一怔!
    只因這個排眾而上的勇敢女孩,不但年僅十六,而且頂上還挽著一個婦人髻,一身
破舊衣衫,那張臉更是贓得出奇,髒得甚至連她的面目敢無法看清!
    群雄們瞠目結舌之餘,也暗暗為這女孩擔心:
    「啊……?這女孩膽敢……冒犯快意老祖,她……不要命了?」
    快意老祖更是一臉鐵青,瞪著那女孩嘿嘿冷笑:
    「哼!好髒的臭丫頭!瞧你這副長相德性,想必是終日流離浪蕩之輩!你到底是那
家賤父母所生的賤骨頭?人可知老夫是誰?你敢冒犯本座?」
    那女孩卻依然毫無懼色的道:
    「你分明對武林包藏野心,怎可能制止人說?我如今繼續說你又如何??
    「她!丫頭冥頑不靈!老夫今日就——」
    「成全你!」
    成全你三字乍出,快意老祖已潛運內勁於掌,「蓬」的一聲右掌殺出,狠狠朝那女
孩天靈劈去!
    「嘩——」場中群雄盡皆不虞快意老祖真的會向這個女孩下此僅重手!瞧其掌勁之
狠之急,場中任何一人亦自付未必可以避得了;而且中其一掌,亦勢必被轟斷體內百脈
而死!更何況是劈向這個看似弱質纖纖的女孩天靈?
    場中群雄全部張大了咀,睜大了眼!
    誰都無法想到,所有人都自忖未必可避得了的奪命一掌,這個十六歲的女孩竟然可
輕易閃過!
    「嘩……她竟可比箭還快?這女孩到底是誰?」
    正當群眾為這女孩讚歎之間,快意老家的羞恥已達極點!他怒喝:
    「胡……你這臭丫頭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你今日前來要羞辱老夫?你到底有何目的?」
    那女孩但見快意老祖怒至雙眼通紅,似欲隨是噴出烈火,她卻依然像泰山崩於前而
面不變色,她再回他一句,道:
    「你放心!我今日井非衝著你而來!我還真對你沒有興趣!」
    「我今日,是特地來看那個武林傳說——無名的!」
    此言一出,正在如箭在弦欲發第二招的快意老祖,不由也頓了一頓,問:
    「你,是特地趕來看那個無名的?呸!你要看他?干捨?」
    女孩一雙美麗的眸子閃過一絲如夢如幻的憧憬,她神情堅定的道:
    「我要看他,只因我深信將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大英雄!我已決定……」
    「嫁!給!他!」
    「呵呵!你要『立志』嫁給那個無名?嘿!那個無名在老天眼中雖然並不是什麼登
天人物!可是,據說他在這數年前,已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呢!」
    「你瞧你自己,污髒得像個小女叫化!你憑什麼認為那個無名會喜歡你?嘿嘿!小
母夜叉,是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降一一。
    真是晴天霹靂!
    晴天霹靂的並非快意老祖侮辱那女孩的話!
    而是那個無名原來已經娶妻!
    那女孩不由呆在當場,滿臉失望之色,茫然的道:
    「他……原來早已……娶妻?那……那……
    「我應該……怎麼辦?」
    就在此刻,女孩的心中閃過千念萬念,一時間紊亂不堪,但她看來真的是個很能自
控的女孩,不消剎那;她已能按捺自己紊亂的芳心,自我呢喃的道:
    「是……了!即使他已娶妻,又如何?那……我就不當他的妻子,改當他的僕人不
就行了……只要能……一生跟隨他,我……當什麼也……是值得的!」
    是的!在這女孩過去的歲月中,她每日皆想著會嫁給「他」,全因為對他的一份微
妙的緣!更因為信他是真正的英雄!
    然而,既而他已娶妻,她自知不宜勉強,反正若真的能當他的僕人,也能延續她對
他的微妙感覺!她於願已足……
    可是,無名二字一出,似乎真的令她芳心大亂,一時之間,竟然沒再注意快意老祖!
地她聽見「蓬」的一道破風之聲在她身後傳出,卻原來,不知何時,快意老祖竟已掠至
她的身後,以雙牢牢抓她的雙肩!
    快意……老祖?女孩一愕,但快意老祖雙已在發動,他殘忍的笑道:
    「臭丫頭!你看來真的十分崇拜那個無名!就連老夫掠到你身後也不知道!」
    「無名這傢伙今日必會敗在老夫手上!你既然那以希望嫁給他可成為他的僕人,老
夫今日就先送你下去等他吧!」
    快意老祖小氣記恨,其實以他多年的深厚修為,適才本真的可一掌殺她,但卻因自
己一時無意輕敵而未遂!今日若終究不能殺她,他顏面何存?
    故此刻甫緊抓她的雙肩,他便已運功要將她整個人狠狠從中撕開,他要天下英雄看
清楚他掌底下的厲害!他要殺給所有人看!
    縱使殺一個女孩,許多人都不屑為之!
    然而,快意老祖要殺這個女孩,今日看來亦非輕易!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
    原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一陣琴音嘎然響起!
    那是一陣異常蒼涼、異常無奈的胡琴之音!
    彷彿操琴的人,仍在緬懷從前兄弟患難相交的日子,今日即使他已顯赫江湖,即使
他已為傳說、神話……
    他,還是無法按捺那份兄弟生離死另的——傷痛之情……
    琴音乍起,岸上所有群雄不由朝琴青出處望去,只見右丈開外的江湖面之上,竟冉
冉出現一艘巨船!
    一艘掛著「巨鯨幫」旗幟的巨船!
    而在巨船頭,更坐著一條氣度沉如淵獄的人影,在逐漸昏黯的夕陽下,輕輕拉著他
的胡琴……
    巨鯨幫原屬於無名首僕七海龍王!
    胡琴,是無名的心愛之物!
    啊……?難道那條在船冰輕拉胡琴的人影,是「他」?
    「他」真的來了?
    不錯!真的是他!岸上所有人及快意老祖,甚至那神秘女孩亦統統能感覺得到,米
的人真的是——他!
    只因為他甫出現,雖然距岸還有百丈,但岸上所有人都已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敢勢,
壓得所有人部有點欲要跪下、向他朝拜的感覺,不敢妄動半步半分!
    甚至眾人的心,給這股氣勢引動得狂跳不休!試問普天之下,還有誰可身負如此人
神共震的神話氣勢!
    天上遽地風起雲湧,江面也陡地驚禱驟起!彷彿天也在為他的出現而變色,海也在
為他而心驚……
    天水驚心!
    而他的修為也強得令人無法想像!但聽他哀怨蒼涼的音驟然一轉,他的胡琴驀地發
出「嗤」的一聲,這聲琴音,竟如一柄絕世絕殺的劍……
    縱是相距百丈開外,岸上快意老祖那雙正撕開那女孩的得爪,居然突如被琴音一刺,
一轟……
    「波」的一聲!快意老祖竟硬生生被他的琴音彈開!
    天……!這……是人的修為嗎?
    震愕的非但快意老祖,就連一直很想再次遇上「他」的那個女孩,一時間亦看得茫
然出神,芳心大亂:
    「真的……是……他?」
    「真……好!我……當年在市集……真的沒有錯看他!他……果然己成為……一個
江湖人……永遠也無法追上的……」
    「英雄傳說!」
    只是,縱然快意老祖亦因「他」的驚世修為而神為之奪,但他始終自視極高,很快
便又回復專橫猖狂的道::
    「嘿!既然來了應戰,為何又躲在百丈開外的船上孤芳自賞,對江操琴,有膽就給
我快意老祖滾到岸上來一決高下!」
    快意老祖本預期自己此言一出,大抵也可在天下英雄面前一示息決戰豪氣,希望可
將適才那無名「技驚四座」的琴劍氣勢稍壓,誰知話剛說完,忽又聞一個沉沉的聲音道:
    「快意老祖。」
    「你,何以還在向江面呼喝?」
    「我,不是早已……」
    「在你身後了麼?」
    身……後?
    快意老祖當下一驚!就連那個渴望見他的女孩亦一陣愕然!快意老祖隨即回頭一望,
赫然便發現……
    天啊!不知何時,他竟然真的已在他身後!
    快意老祖當場翟地被嚇得後退「十步」!甚至場中群難變皆變色,只因這個傳奇中
的」他」,竟能在彈指之間從百丈外踏水而至,說他是「傳說」已是貶低了他!
    他根本已是——人上之神!天上之天!
    那女孩在這多年來一直在想他望他,今日還是有生以來第二次見他,想不到今日再
見,他已貴為萬眾矚目的神話!她多麼希望他能望她一眼!可是,他並沒有!
    一眼也沒有!
    對他來說,她真的只是一個面目模糊的污髒女孩?
    那女孩想到這裡,向來倔強的她,在神話面前亦不由自慚形移起來,更後悔自己在
前來之前,沒有抹清臉上的僕僕風塵!只是一眼,她只是想他望她一眼也不能夠!更遑
論可追隨他為奴為婢!
    快意老祖死性難改,還是出口傷人!「他」卻只是淡然處之,蒼涼一笑,道:
    「各人,也有各人的自由,我,從不勉強任何人伴我左右,他倆都各有要事,不來
何礙?」
    快意老祖目光閃爍,道:「但,你似乎非但沒帶雙僕前來,還沒帶你那柄傳說中的
——英雄劍??
    「他」沉沉一笑,道:「帶——劍?有這個需要嗎?」
    快意老祖聞言面色一沒,怒叱;「你這什麼意思?你不帶劍戰我,難道認為我還不
值得你出劍?」
    「他」又再次沉沉的笑,答:「戰?我們,還有需要——戰嗎?」
    此言一出,場中群雄、甚至快意老祖自己那女孩,亦當下明白「他」的意思了!眼
前的快意老祖,雖還在刻意逞強,虛張聲勢,但明跟人一眼便已看出,他和那個無名的
資質修為,相去甚遠,甚至無名出現之後,快意老祖的氣勢己被完全得蕩然無存!
    這一戰還未戰,他,已經徹底敗了!而且還——敗得很慘!
    想不到這一戰的戰果居然會是這樣的!居然會是——不戰也罷!
    無名並沒有現說什麼,他只是緩緩轉身,似欲要回去的其百丈開外的巨鯨幫巨船之
上。
    然而,快意老祖分明已敗了氣勢,卻猶不服輸,就在無名轉身之際,他竟然撲前,
豁盡十成功力,挺掌便向「他」的背門疾劈……
    「小——心!」那女孩一時情急,不由高呼起來!
    小心!
    既然「他」沒需要帶劍?沒需要戰」快意老祖還有什麼本事可令「他」需要心?
    當然不!
    就在快意老祖的勁掌已劈到無名背門一尺之位時,遽地「刷刷刷刷」這聲迭起……
    不妙!「無……形……護身劍氣?」
    「你……自己竟然已是一柄一一天劍?」
    快意老祖無限震驚!只因他不但渾身被無名籠罩全身的護身劍氣切割得體無完膚,
如今將他轟飛的劍氣更是空前強大,若他還不趕快卸去劍氣,恐怕著他地時勢必會被這
道劍氣人心人肺,被破盡心脈而死!
    好一個快意老祖!縱然這樣敗給無名,卸力打力的修為亦不弱!但聽他沉吼一聲,
霍地身形如巨鑽急旋,「波」的一聲!赫然不顧週遭滿是人群,便將身中的強橫劍氣,
借身體旋動向國周散發!
    這樣一來,這道雄奇劍氣便分為無數道細小劍衝向場中群雄,群雄見狀不禁又驚又
怒,喝:
    「快意……老祖!你移花接木,你……好陰險!」
    可是凌成劍氣逼近,眾人也不顧不得叱喝快意老祖,只各自運功抵擋劍氣!
    總算群雄亦非徒負虛名,且那道強橫劍氣細分為無數劍氣這後,殺傷力亦已大滅!
惟仍有一道較強的劍氣,竟向適才那個攜同兒前來的江湖人的歲大兒子轟去,赫聽那孩
子「叭」的慘叫一聲
    啊!啊!啊!
    本來健健康康的一個可愛孩子,竟在瞬息之間……
    被無堅不入的劍氣盡斬四肢,破為五截!
    變生肘腋!「無名」雖然知道快意老祖被自己劍氣轟飛,卻也不虞他會如此陰除毒
辣轉嫁他人!此刻回首一望,竟見一個歲大孩兒被劍氣破為五截,四肢墮地,鮮血橫飛,
當下本來氣如淵獄的他,目光中也流露一絲溫色;
    然而此際並非清算快意老租的時候,而是——盡快救人的時候!
    但見無名左袖一揮,「伏」的一聲,一股浩然氣勁竟已將那正在全身鮮血狂噴的嬰
孩,從其娘手上捲過來,更一面沉沉的道:
    「對不起。」
    「你兒之傷因我而起,讓我負責!」
    說著已「噗噗噗」的,飛快在那孩子血流如注之位連黠數個大穴,希望暫止其失血
之勢!
    誰知剛竟止其血勢,那孩子小臉竟變和陣紫陣青,甚至已哭至失聲,無名見狀不由
眉頭一皺。
    只因這孩子五內內所有筋脈心意盡斷,即使他以功力暫保其心脈,但他年紀大小,
恐怕亦會因失因過多而死……
    歸根究底,那孩子如今落得傷重瀕死,全因快意老祖不顧人群亂卸劍,如今這罪魁
禍首竟不顧而去,即時群情洶湧,咒罵之不絕!
    然而從人唯恐日後會被快意老祖統率的十大門派秋後算帳。都是敢怒而不敢追。
    而無名,此刻仍在全力以氣保那小童心脈,但見他抵著其背門的手於此刻遽地一收,
終於長長的搖著歎道:
    「可惜!這孩子的心脈雖能暫保,但半柱香後,鮮血會再度冒出……」
    「屆時恐怕即使再有蓋世神功貫注給他,亦——返魂乏術!」
    那孩子的娘聞言當場嚎啕大哭,涕淚交零,嗚咽著問:
    「嗚……!我夫婦倆……只有一個兒子,那……那應該怎樣辦,應該怎樣辦……」
    無名歎道:「除非,能找得一個用針純熟的大夫!」
    不錯!只要找得一個用針純熟的大夫,以針刺遍那孩子身上所有大穴,再由無名以
內力為他逐步療傷,但這名大夫的用針之術必須準繩高明,否則刺偏半分,這孩子便不
堪設想……
    乍聞用針高手,場中群雄登時有條大漢大喜道:
    「啊……若說用針高明的大夫,這附近真的有一個,好像喚作什麼『神針華佗』的」
志以針替人治病,『針』到回春!」
    名雙目閃過一絲精光,問:
    「此人,在那?」
    那大漢答:「恐怕……會來不及了!他雖居於此帶以北,但至少也需一柱香的路程,
若要來回,恐怕非要兩柱香不可,但那孩子於一柱香後更會再度血如泉湧,相信……已
不可能的了……」
    無名又是沉沉一笑,道:「世上,並無不可能的事。」
    「從前,我也沒想過自己會有可能達至今天,最後……」
    「還是有一個人,將不可能的我變為——可能!」
    是誰曾半不可能的人變為今日的神話?相信無名此刻話中所指,是他那個已不如生
死、不知在人間何處何方的大哥……
    群雄不明白無名為何會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但那個傾慕他的女孩,卻彷彿聽是懂無
名說話似的,一雙如夢的眸子閃過一絲「慧光」!而就在同一時間……
    無名已遽地將鄧小孩交回他的娘親,更已縱身而起,悠悠的道:
    「好好照顧孩子。」
    「我會——」
    「及時回來。」
    此言乍出,無名竟已比他的聲音更快,眾人聽見這句說話同時,已經徹底在創建們
眼前消失!
    場中群雄不禁暗暗為這個最近崛起的武林傳奇喝采!只因為這個武林傳奇雖然氣勢
空前懾人,但他只是令人望而生「敬」,而並非令人望而生「畏」……
    貴為武林傳奇和神話,卻仍然願為救一個已不大可能救活的孩子而奔走盡力,他有
一些其餘霸者梟雄們所沒有的特質,一些像快意老租這些自恃一代宗師的老頑固,所沒
有的浩然之心……
    然而,眼前不獨這個傳奇神話令場中群雄拍案驚奇!還有一個人,亦令他們相當驚
奇!
    就是適才那個敢不怕死而直斥快意老祖、且揚言希望嫁給無名的女孩!
    只見這個污髒女孩,在無名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遽地竟步至那孩子的母親之前。
    她看著那個在母親懷內痛苦鳴嚥著、為不想與母親別離、為生命掙扎著的孩子,目
光不朗然流露無限憐借,她道:
    「真……可憐,你兒,看來真的活不長了……」
    「既然他這樣痛苦,倒不如讓我……」
    女孩說時突然探手入自己腰間那個小布袋,復再一字一字的吐出三個字,道:
    「成——全——他!」
    成全他三字乍出,女孩霍地叢小布袋中抽出一件精光四射看似無比鋒利的物事!群
雄猶來不及看清她抽手什麼東西,也來不及阻止她,她,已經緊執這件物事朝那孩子——
    直刺下去!
    啊……?這女孩要刺死這孩子!
    她瘋了?
    「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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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7:26 |只看該作者
第04章 奇跡女孩
    箭,雖然是芸芸武器當中一種武器,但——
    卻是「最無情」的「殺人武器!」
    蓋因一般武器如刀劍越,都必須在相當近的距離之內殺敵!
    但——
    卻可百步穿楊!甚至百「丈」穿「腸」!
    故而,以「箭」殺人者,根本不用與被射殺的敵人太接近!
    既然不近,就不易與被殺者發生感情,與及——留情!
    所以,箭,也可以說是眾多武器之中,「最不留情」殺人武器!

    然而,倘若最無情的箭,用在最有情的人手上又如何!
    會否如常箭無虛發?
    依舊能——一箭奪命?
    「她」的手裡也有一根「箭」!
    不過那卻不是一根殺人的箭!
    而是一根救人的箭!
    「她」適才正是以這根僅得八寸的短箭,為那斷為五截的可憐小孩駁骨續筋,救了
那小孩一命!
    想不到,小小年紀的「她」,也是一個用箭高手!
    但更想不到的,是女孩經過一番飛掠,終在完全日落之前,回到該回到的地方!
    一座極盡宏偉的巨宅!

    鳳。
    箭。
    莊!

    勢難料到,一個如此衣衫襤褸的污髒女孩,竟然居於一個出奇地美輪美央的豪門府
邸!她根本就與這座鳳箭莊毫不相配!
    但事實畢竟仍是事實,她真的居於這裡!但聽「嗖」的一聲!她已掠進鳳箭莊內,
只是卻沒有直往廳堂,反而在莊內採了捷徑,直向莊後的荒地掠去!神情還看來相當趕
急!像是已遲了辦一件重要的事似的!
    莊後?她為何要住莊後!
    只由於,那裡才是真正屬於她的地方!
    她只配居於此莊之後!
    但見鳳箭莊的前庭及廳堂儘管極盡華麗,但莊後卻是一片荒蕪的破爛土地,僅有一
片異常細小的殘舊的石屋,「無依無靠」地孤立著。
    這就是「她」的家!雖然美輪美奐的鳳箭莊也可以說是她的家!但她從來也「不敢
奢望」屬於那裡,她只屬於這裡!
    不!應該說,鳳箭莊只是她的爹「鳳玉京」的家!與及她兩位哥哥「鳳星」與「鳳
越」的家!
    而這片小而破舊的石屋,才是她從小至大的棲身之地!
    即使她本來有一個原可住進鳳箭莊的姓氏!
    她原姓「鳳」,名「舞」!
    鳳舞!
    十六歲的鳳舞終於回到她那片早該修茸的破舊小屋,可是甫推開門,便見屋內正有
一個老婦在苦苦等候著,她微覺愕然,道:
    「和……媽?你,來了」?
    原來,這名老婦喚作「和媽」,在鳳舞剛出世的時候,她的娘已經死了,和媽本是
鳳舞的之父「鳳玉京」的老傭人,前一直由她悉心照料小鳳舞。
    因此,和媽可以說是看透了鳳舞這孩子從小到大的諸般辛酸。
    有看她的老爺「鳳玉京」有了兩個兒子之後,還希望他妻子的第三胎也是一個男孩,
好讓他「鳳箭往」能夠有一父三子,一門四傑!
    可惜,鳳玉京的第三個孩子並不能如其所願,意料之外竟是個「女」的,更因為誕
下這個女孩,奪去了他最心愛的妻子性命!
    鳳玉京傷痛欲絕,不知該怨天,恨地?還是怨他初出世的女兒?
    可是怨天無門.恨地無從,他最後唯有遷怒於奪去他妻性命的女兒!
    這個他不想要的女兒當年沒有出世,也許他的愛妻就不用慘死……
    如果……
    正因這個「如果」,鳳玉京開始不再理會自己這個女兒,他不但沒傳他們鳳箭莊的
拿手武藝給她,更不欲她住於是鳳家,只在莊後搭了一個片簡陋石屋給她。
    可憐的小鳳舞,自她三、四歲開始懂事以來,她不但知道自己是沒有娘的孩子,也
是個有爹沒爹的孩子……
    甚至她那兩個比她年長一、兩歲的哥哥,亦對她不好。
    從小到大,她就像一堆鳳家不要的「冷飯菜汁」,下賤地、如一頭小貓小狗般的苟
活在莊後,沒有人理會的衣衫有多爛多破,也沒有人理會她的臉有多髒!
    當然也沒有會理會當時只有數歲大的她,多麼的希望她的爹能夠和她說半句話……
    可惜只是說半句話那未低微的希望,對她來說仍屬奢求,她的爹根本就不曾正面看
過她一眼……
    只有和媽,才一直無從間斷的關心她!
    不過,雖然被破賤視如小貓小狗般活在華麗的鳳箭莊後,小鳳舞從小到大,都不曾
哼一聲,埋怨半句,她雖然小,彷彿很明白其欠的喪妻之痛,只因為……
    她也有那種失去娘的痛苦!
    她太明白,她的爹失去愛妻,所潛藏的痛苦,可能比她沒有娘的痛苦更甚,更深……
    如果對她不好,能夠令她的爹心內好過一點,她,願意默默承受……
    只因為無論他如何苛待她,他,是在這浩瀚人間,獨一無二的爹!
    她體內流著他賦予她的血:她的生命!沒有人可以取代他!
    所以,縱然有多麼不如意的事,她從小到大,也不會讓她的爹看見她哀愁的臉,她
總會躲在自己那片小屋外的破花棚下發呆。
    那個破花棚雖破,卻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多少個晴的夜晚,她曾坐在哪裡看著星空,多秒個淒清孤冷的雨夜,她也曾坐在哪
兒那纏綿不休得像個癡心情人的雨!
    她多麼希望總有一日,會有一個真正的英雄能在淒迷的雨夜中出現,逼她離開這個
並不歡迎她的家!有時候她心想,也許她早日離開這個家,他的爹會好過一點,笑容,
也許會添一點!
    然而有一點奇怪的是,既然她的爹鳳玉京並沒傳她半招鳳箭莊的武功絕藝,她在玄
塘江畔,何以會有那驚人本事,避過快意老祖奪命一擊?
    更有蓋世醫術為那孩子駁骨續筋?
    和媽乍見鳳舞終於回來,不由鬆了口氣似的,喜形於色。
    「啊……?舞,你回來就……好了!你可知道如今是什麼時候了!你今日怎麼這麼
晚才回來?」
    鳳舞並不想告訴和媽她今日救了一個小孩的事,她從來並非為想得到別人稱許而救
人,而是干自己認為對的事,她只是道:
    「和媽,這些年來你對我如親生女兒,你的……心鳳舞是知道的!但,若因我夜歸
常令你擔心,在此苦候我回來,你教我如何心安?」
    「其實,爹要我每日必須在天黑前回來,這個訓示,我一直沒有忘記!和媽,請你
毋庸操心!我今是不是也剛好趕在太陽下山前回家嗎?」
    和螞道:
    「傻孩子,你誤會了!和媽怎會不知你做事極有分寸?我今次來,是你爹叫我來的!
他想你到莊內堂見他!」
    鳳舞一愣,像是聽見一陣十分稀奇的事似的,問:
    「什……麼?爹要我到廳堂見……他,他不是向來都不喜歡見我的?」
    和媽歎道:
    「誰知道呢?聽說剛才莊內來了一個客人,老爺遂吩咐我前來找你了……」
    客人?
    鳳舞不禁愈想愈奇!究竟來的是什麼貴客?會令向來不喜見她的爹,她命她前往廳
堂相見?
    鳳箭莊不但雄奇宏偉,原來鳳箭莊三個字,在江湖中亦無人不識!
    蓋因鳳箭莊自建莊以來,早已經歷了三代滄桑,卻依然能在武林屹立不倒!傳至今
代的莊主「鳳玉京」,一手「鳳家箭」更是名動江湖,絕不讓其餘兵器高手專美!
    據聞,鳳家的箭,是世上最狠、最辣、最勁亦最霸的箭!最重要的,是鳳家箭亦是
一一最快的箭!無論箭多很多辣多勁多霸,若不夠快,總會被對手接著,再狠的箭也毋
用!
    只有最快的箭,才是最強的箭!
    而此刻這個鳳箭莊主「鳳玉京」,支早已坐在莊內廳堂上莊主的大椅之上,坐抓著
鳳箭莊二百多年來的風光,坐擁著鳳箭莊將來可能更力強大的雄圖霸業,更有數十門下
侍候左右,氣派倒真不少!
    而且,不知是因為猶未滿足於鳳箭莊今日的形勢,還是因為其他理由,鳳玉京從不
笑!
    不苟言笑的他,外表看來更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故當趕回來的鳳舞,正端著
的緊張起來!
    和媽不是說有位客人來了?怎麼如今只有她的爹、與及她兩個兄長坐於廳堂?
    鳳舞並沒有想得太多,既然她的爹要見她,她只好恭敬的步前,將清茶奉上。
    「爹,舞兒已經來了。」
    「請用茶!」
    這就是風家的規矩!任何女性往見莊主,都必須先奉茶為敬!只是,有時候過份刻
意遵守的恭敬,過份的禮貌反令人與人之間變得猶如一一
    咫尺大涯!
    就像鳳舞與她的爹,此刻雖然極為接近,這兩父女的心卻是那麼遙遠,各在海角天
涯!
    鳳舞從來就不曾以心觸摸過其父的心,鳳玉京對她而言,永遠都如一個永不能解開
的嚴肅的謎!
    正如目下,鳳舞雖然已半清茶奉至鳳玉京的眼前,可是,他卻連眼角也沒瞄她一眼,
他只是如一尊威嚴無比的神像般直視著前方,一字一字的徐徐道:
    「你,怎會這樣遲?」
    鳳舞雖然心中對其父異常尊敬,卻井沒像一般女孩怯懦低首,她若尤其事的道:
    「女兒只是遲了少許。」
    鳳玉京仍然沒看自己女兒一眼,彷彿根本沒有這個女兒存在,道:
    你,不會是跑到外面生事了吧?」
    鳳舞當然不會讓其父知道她今日跑往玄塘江等候無名出現,她道:
    「爹,女兒怎敢在外生事?」站於鳳玉京身後的,正是鳳舞兩個大哥鳳星、鳳越,
此時大哥鳳星冷笑著插口道:
    「這個當然了!從來女子都比男子無材,更何況我們的三妹就比其餘女子更為無材!
就連抹清自己臉上的風塵;對她也似是天大的難事!試問她又怎有本事出外生事啊?」
    鳳擺的二哥「鳳越」也極端鄙夷的道:
    「不錯!真不明白!一個女子的臉竟會污髒至此,你若在街上與我狹路相逢,千萬
不要叫我二哥!以免有失我鳳家二少的身份!」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句句也在對鳳舞千般侮辱,鳳玉京聽在耳內,竟沒有制止兩
個兒子侮辱女兒,而鳳舞……
    她的臉上也沒有半點難堪的神情,只是木然的在聽著,看似有點楚楚可憐,彷彿早
已習慣了他兩上兄長的「尖酸刻薄」,又彷彿,她的臉經常這樣污髒、本來有一個……
    鳳玉京驀然又道:「既然你沒有生事,那,今天你去了哪裡?」
    鳳舞一呆,訥訥的答:「女兒……今天……到了玄塘江……畔……」
    鳳玉京道:「晤,你,真的肯定自己並沒生事?」
    鳳舞被逼說謊:「沒……有……」
    鳳王京目光遽地一閃。道:「好!既然你今日沒有生事,總算像個登樣的孩子!為
父,今日就為你介紹一個客人!」
    鳳舞一愣,只因其父在這些年來,都從未把她介紹給任何親朋見面,今日何以破例?
而就在此時,又聽鳳玉京饒有深意的對其身後的帷帳道:「你,還不從帳內出來?我的
好客人……」
    「快。」
    「意。」
    「老。」
    「祖!」
    什……麼?快……意老祖?鳳舞聞言當場面色煞白:勢難料到,快意老祖竟然與他
的爹……是認識的?那……她的爹豈非已知悉今日她冒犯快意老祖的事?
    而就在同一時間,一條她熟悉的人影正從帳後步出來,天……!
    真的是他!真的是快意老祖!
    鳳舞但見此刻的快意老詛,那襲被無名切割得「體無完膚」的衣衫,已換上了另一
襲全新白袍!身旁也不見了他的快意六子,卻多了一個足有六尺高的十六、七歲少年!
    瞧那少年,本是一臉的孤傲不群,惟咀角卻又流曳著一絲淡淡的暖意,故看來做而
不冷,單論容貌,並不怎樣惹人討厭!
    只是當他看見鳳舞的時候,卻不期然定的看著她,彷彿,他本來一直對鳳箭莊內一
切空洞華麗的人和物,並不感到興趣,如今卻突然發現唯一令他感到興趣的東西……
    一個可能與他「較為接近」、「甚至相同的人!
    可是,縱然那少年如何注視自己,鳳舞此刻亦無暇看他一眼,她所有的注意力,此
刻已全落在快意老祖的臉上身上,但聽她無比震驚的低呼道:
    「是……你?真的是一一你?」
    「你……怎知道我……在這裡?」
    快意老祖的眼睛嶄露一絲老奸巨猾的精光,獰笑著道:
    「嘿嘿,小娃娃!要加道你的所在,對老夫來說又有何難?你腰間那個小布袋,不
是繡了「鳳舞」兩個字麼?老夫其實在離開玄塘江時已瞥見了!而且……」
    「我與你爹向來有交情,很久以前早就從他口中知道他有個不消女兒鳳舞!所以與
我瞥見你小布袋上那鳳舞兩個字後,早便知道你是玉京老弟的女兒了!嘿嘿……
    鳳舞之父鳳玉京也道:
    「不錯,快意老祖與我早已相識!只因我們鳳箭莊,其實也是——」
    「大門派聯盟的——其中一派!」
    什麼?鳳舞聞言,不由深深震驚!原來……
    他們鳳箭莊,也是十大門派其中一派?豈非是說,鳳箭莊其實也受快意老祖這十派
統領所控制?
    鳳玉京從來沒有向鳳舞提及這個秘密!她父女倆實在說太少活了!
    「那……快意老祖,你……想怎樣?」鳳舞開始知道目下的處境對她相當不妙!
    鳳玉京道:
    「不怎麼樣!幸而快意老祖大人有大量,你今日雖到玄塘江生事,更且冒犯了他,
他亦看在為父臉上,既往不究,只是要你……」
    「向他跪下叩頭,敬茶認錯!他便可當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跪下……叩頭?敬茶認錯?鳳舞聞言當場一怔,但隨即臉露一絲倔強之色,道:
    「爹!女兒今日所幹的……根本全沒有錯!我……怎可能向這樣卑劣的人……叩頭
認錯?我……」
    「不跪!」
    勢難料到,鳳舞竟性硬如斯,更直斥快意老祖卑劣!好不屈的一頭鳳!
    快意老祖不虞鳳王京的女兒竟會性烈至此,不由臉色一沉!而一旁的鳳玉京見女兒
違抗自己的話,亦當場鐵青著臉道:
    「大膽!你適才騙為父未有生事,已是罪大至極!如今你橫豎既已奉茶上前,怎麼
不向快意老祖兄好好認錯」為父命你,速向老祖叩頭敬茶!否則……」
    縱然老父疾言厲色,鳳舞依舊倔強如故,除了因為她深信今日自己並沒做錯,錯的
只是這個快意老祖之外,更因為她不能將她手中的茶敬給他!
    這杯茶是她特地為孝順其父而奉的!
    這杯茶本來藏著她一臉污髒的苦衷!快意老祖絕不配喝這杯茶!
    眼見女兒冥頑不靈,鳳玉京臉上忽地蠻了四、五、六種顏色,他看來再也無法按捺,
勃然大怒叱喝:
    「畜一一生!」
    叱喝中,鳳玉京更反手重重給了鳳舞一記耳光,當場將她拍得天旋地轉,整個人跌
到地上!
    崩的一聲!鳳舞堅持要敬給老父的茶,亦隨她一起墮到地上,當場迸為遍地驚心!
    而鳳舞的心,亦隨著這杯茶一起粉碎!
    只因為這杯茶真的是……
    然而,即使人到茶傾,鳳舞美麗的眸子內卻仍舊未有半分悔意,她雖蹣跚的從地上
站起來,卻依然並沒向快意老祖低頭,相反更倔強地抬首道:
    「爹……女兒……還是那句說話,我……井沒做錯!錯的只是快意老祖這頑固老冰
他其實要向無名及一個他殘害了的小孩……認錯!」
    真想不到,一個女孩竟有如此果敢的性子!對錯分明,絕不含糊!更一一
    絕不低頭!
    即使是快意老祖,此刻亦不禁為鳳舞的倔強而震驚!那個一直站於其畔的傲氣少年,
雙目亦暗暗閃過一絲讚歎的眼神!
    但她一日沒有向快意老祖認錯……
    事情,始終未能解決!
    鳳玉京一張臉已愈來愈冷,愈業愈鐵青,他遽地冷酷的問鳳舞:
    「你,真的不肯認錯?」
    鳳舞堅定無比的答:
    「爹,女兒,……並非不聽你的說話!只是,我——」
    「根本無錯可認!」
    鳳玉京冷笑:
    「很好!既然你寧死不願跪下向老祖認錯,那,星兒!越兒……」
    「你兩兄弟就給為父——打!」
    「直至她跪下為止!」
    打?鳳舞的兩個哥哥鳳星與鳳越乍聞老父下令重打鳳舞,當場眉飛色舞,笑道:
    「好哇!爹!孩兒就給你好好的打醒這不消女兒!」
    二人說著,已隨即撲到鳳舞眼前,彷彿與這個妹子「仇深似海」似的,竟然拳掌齊
施,便向鳳舞臉上身上招呼!
    霎時「彭彭」之聲不絕於耳!在二人毫不留情的虐打下,鳳舞瞬間便已被打至眼角
迸血,遍體鱗傷!但……
    她的雙膝,卻依然如鐵鑄一樣筆直!並未向炔意老祖屈膝!甚至鳳墾兩兄弟在迭連
打她數十拳後,就連拳頭也打得腫了起來,鳳舞,卻仍舊一臉堅持!
    堅持她心中認為對的事!絕不因她自己是女孩而有半分退縮!
    只是,雙方若再這樣僵持下,只怕鳳舞未曾跪下,早便給活生生打死了!但鳳玉京
竟惟有鐵石心腸,漠然如故,依然並未有叫鳳星兩兄弟停手,彷彿對女兒的生死毫不關
心似的!
    但鳳玉京三父子不關心,並不表示沒人關心!
    就在鳳星兩兄弟已打得在心中暗暗叫痛的時候,倏地,一條快絕的身影遽地掠前,
雙手一執,竟將風星兩兄弟打向鳳舞的拳頭緊緊制著,這條人影更同時冷笑一聲:
    「鳳莊主!你若要表達你對我師父的歉意,亦已夠了!」
    「再打下去,若真的打死了你女兒,恐怕反而令我師父倒過來向你道歉了!」
    啊,在此時此刻敢阻止鳳玉京的,原來不是什麼天大高手,而是……
    那個與快意老祖同來的少年!
    變生肘腋!鳳玉京勢難料到,這個與快意老祖同來的十六歲少年,竟會突然反過來
出手相助自己女兒!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本來找鳳舞算帳的快意老祖,此刻居然亦認同那少年的說話,
道:
    「唔,玉京老弟,小徒『龍袖』所說的亦不無道理!萬一這樣打下去,真的弄出人
命,我快意老祖對你亦於心難安,依我認為,今次的事就此算了吧!」
    哦?原來那個敢出手相助鳳舞的十六歲少年喚作——龍袖?那他豈非是快意老祖那
個資質上佳、甚至今快意老祖有點忌憚的第一首徒?
    敢情是快意老祖離開玄塘江後,再在路上會合遲來的龍袖,兩師徒才再前來這裡!
    但,這個喚作龍袖的少年,為何敢在自己師父面前出手相助鳳舞?
    不知道!也許只有龍袖自己,才知道自己為何會幫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鳳舞……
    而快意老祖突然改變口風,不再追究,當然亦並非因他已饒過鳳舞,他,其實恨不
得將這小賤人煎皮拆骨!只是,他亦十分明白,眼前的鳳舞出奇的倔強,故即使被活活
打死,也不會向他下跪的了!萬一真的打死了她,他與風王京的心情弄僵了,反而會有
礙他此來的一件大事……
    他此行前來鳳箭莊,原為托鳳玉京為他辦一件極為重要的事。這件事對他來說,甚
至比折辱鳳舞這娃兒更為重要。
    既然連快意老祖亦表示不再追究,鳳玉京縱仍惱怒自己女兒有違父令,也是無話可
說,他雙扳起臉孔的對鳳舞道:
    「好!既然老祖兄與其高足為你求情,為父今日就暫且饒你一次,還不快給我滾回
你的狗窩裡去?別再在此丟為父的臉!」
    鳳舞聞言,卻始終未有半分示弱的表情!她只是斜瞄地上那杯早已瀉滿一地的茶,
那杯蘊含她無限心意無數苦衷的茶,看著自己的一番心意今日竟落得如此慘淡下場……
    她終於木然轉身離凡
    那個龍袖乍見滿身傷痕的她離去,煞是可憐,不由問道:
    「你,沒事吧?」
    鳳舞卻竟然沒有回首答她,也未有正面回答的問題,她中是語氣平淡的道。
    「你,其實不用幫我,但,無論如何——」
    「謝謝。」
    語氣雖然平淡,惟仍隱隱流露無比堅強!
    縱然滿身令人劇痛難當的傷痕,她終究仍是將腰挺得筆直的前行,仍沒低頭!
    龍袖看著她逐漸遠去的可憐背影,想著這個女孩身世如此複雜可憐,卻又不需人同
情的倔強樣於,一時之間,他臉上竟泛起——
    一絲微笑。
    一絲彷彿找著同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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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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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7:39 |只看該作者
.   夜,漸深。
    深沉得就像一個永不見光的地獄!
    而鳳舞,此刻亦如置身在地獄當中。
    她心內的地獄!
    已經整整三個時辰了!自從由廳堂回到自己那片破舊的小石屋後,她一直坐在床上
發呆,由黃昏坐至如今夜深,她手中仍是拿著數塊葉子怔怔出神!
    哦?那數塊葉子看似平平無奇,為何鳳舞會拿著他們如此出神?
    只因為,那數塊葉子,其實正是那平素滿臉污髒的苦衷……
    原來,因這帶附近的一個高山之巔,有一個天然的小泉喚作「孝心泉」,泉畔長著
一種奇樹,喚作「天年樹」!
    這帶的村民更一直有個流傳,說這種「天年樹」的樹葉若然連茶同服,每日數塊,
日子有功,便能令卻病延年,壽享天年!
    可惜,天年樹的樹葉並不能存放過久,摘下來後的五個時辰之內便要連茶服用,否
則樹葉便會枯萎,藥用亦蕩然無存!
    故而,這真是對天下孝子賢孫們的一大考驗!只因為天年樹葉必須新嫩方才有效,
故每日要排除萬難千苦,攀上山頂的孝心泉,搞取最新嫩的天年樹葉,還要趕下山回家
以葉弄茶,若非有足夠的孝心,誰願每日不辭艱難上山求葉去?
    故此,縱然這個流傳已傳了許久,不是人來沒有任何村民可以證實!緣於……
    從來也沒有人能有此不屈不撓的孝心,可以每日上山採葉!
    但,鳳舞相信,這個流傳一定是真的!
    而每日上孝心泉採葉弄茶敬給老父,也是她滿臉的污髒的苦衷與原因!
    由八歲那年聽見這個美麗的流傳開始,當年的小鳳舞已決定每日上山採葉,並暗暗
泡在她每晚敬給老父的茶中!只因她自出世已失去了娘親,她不想再失去父親……
    即使那是一個視她有如陌路、有如仇人的父親,但,那亦是她今生唯一不能背棄、
血深得與她切不開的唯一一個父親!
    她不知道這些年來,父親已否知道她暗暗在茶中混雜了天年樹葉、蓋因天年樹葉與
尋常的茶沒有兩樣,也沒有特殊的清香或異味,一顆深藏在心底的女兒孝心,僅希望老
父能健康平安,安享天年。
    可惜,鳳舞的一番孝心,今日竟落得人倒茶傾的下場!但她仍沒有埋怨老父!
    可憐的鳳舞,唯有獨個兒在自己的陋室當中發呆,她並沒有哭,只因她從小已知道,
哭並不能解決事情,更是弱者的表現!
    她雖然主為女兒家,卻絕非一一弱者!
    即使命運如何向她冷笑,即使如何瀕臨絕路,她亦絕不會示弱敗下陣來!
    只因儘管他的爹對她這個糟透了的女兒,看來並沒什麼期望,她亦相信,當年十月
懷胎生下自己、自己更從來未見過的娘,一定對她深有期望!
    據當年鳳舞出世時也在場的和媽對她說,當年鳳舞的娘夫人在要生下鳳舞之時,已
知自己會有難產之虞,為她接生的接生婆更問她究竟要自己活還是孩子活、她想也不想,
便已一口要大夫——
    保留她的女兒!
    就讓她自己去一一死!
    她寧願代女兒死!
    多麼義無反顧的一顆慈親之心!可知她多麼疼她?對自己女兒有多大期望?
    遺憾的是,鳳夫人雖然極疼自己女兒,甚至不惜為她自甘犧牲性命,可惜,其夫鳳
王京卻並非如此的想……
    往事如煙!鳳舞一直在呆呆看著手上那數塊天年樹葉,無數前塵、百般滋味亦不斷
湧上心頭,也不知她這樣呆坐下去,會否真的呆至天亮……
    但,看來她已不大可能再這樣呆坐想下去!因為就在此時,她忽地聽見一陣身形急
速掠至的「颯颯」風聲,同一時間,又聽「霍霍霍」的三聲……
    天!不知是誰所為,竟然然有三根精光暴射的利箭穿窗而入!
    變生肘腋!鳳舞卻仍臨危不亂,縱然手中無「弓」,她以手代弓,就在三箭已射至
她跟前數寸的一剎那間,她赫然以肉眼難以捕摸的出手,一手卷盡三箭,再行發箭……
    啊?她……居然能徒手便將二根利箭的箭勢逆轉,借勢回射窗外?
    不但如此,她的人更如同一根快箭一樣,已經身隨三箭掠出!
    但聽「刷刷刷」的數聲!總算前來偷襲的人身手極快,那三根回射的箭終於落空,
僅射中與那人身體較近一株枯樹之上!
    只見這個來襲的人,一身夜行快衣,頭上與臉都團裹著面巾,令人瞧不清楚其真正
面目,僅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顯然是超級高手!
    而鳳舞乍見此人,卻竟然並沒追擊,只是低呼一聲,道:
    「師……父?」
    什麼?這個蒙面人竟是鳳舞師父?鳳舞竟然也有……師父!」
    卻原來,鳳王京向來對自己女兒恨之入骨,一直沒將半點鳳家武學相,鳳舞本來應
該完全不諳武藝!
    然而,就在她七歲之年,那時候她還未第一次遇上無名,一夜。突然有個蒙面怪客
半夜前來找她,問她到底想不想學武。
    於是由那晚開始,鳳舞便開始了她的習武生涯!
    這個神秘的蒙面人功力奇高,可以用內功壓制自己嗓門,令鳳舞聽不出他到底是何
方神聖?他不但教她一套據說比其父的「鳳家箭」更有股傷力的「鳳舞箭」!更傳給風
舞一套蓋世醫術……
    故而,鳳舞能為那個被快意老祖斷手斷臂的孩子駁骨續筋,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那蒙面怪客傳給刀的醫術,所能醫的還不僅如此簡單!
    而鳳舞這個一直不見面目的神秘師父,也不是每晚前來教她箭藝,故而他今夜突然
出現,鳳舞也有點愕然!
    「好險!」那個神秘人將自己的聲音抑壓為一個神秘如霧的聲音,由衷的讚歎道:
    「鳳舞,每次見你,你的箭便又快了一分!短短九年,你己將我傳你的『鳳舞箭』
練得比雷電還要快!恐怕再過一段時日,為師若再以箭試你,總有一次會……」
    「死在你的箭下!」
    鳳舞奇道:
    「師父,你上次不是曾經提及,明晚才會前來見我的?那,為何你今夜又會前來?
你找舞兒有事?」
    那神秘人從蒙著的咀臉之中發出一聲另別且深意的笑聲,道:
    「不錯!為師本應明晚才來見你,今夜突然前來,只因為想通知你一件事!」
    「師父,到底是什麼事?」
    「嘿!你不是曾經說過,很敬仰那個什麼武林神話無名的嗎?我就來告訴你,我聽
聞一個消息,那個快意老衣在敗給無名之後,已不能將妒恨熬過今夜,他其實在決戰前
早已暗暗召集了十大門派其中四派,在玄塘江一帶埋伏!」
    「今日敗戰之後,他更即時前來找你爹,要你爹參與他們今夜丑時的行動,務求乘
無名兩僕龍王鬼虎有事不在,乘無名自己一人之際,五派聯手,誓將那個無名——」
    「一——舉——殲——滅!」
    隆!晴天霹靂!這個消息對鳳舞來說,簡直如同晴天霹靂!
    難怪今日黃昏之時,快意老祖會突然告訪她的爹!原來是與其父密謀這件可怕卻又
卑鄙的一一滅神行動!
    但,縱然鳳舞事先知道又可怎樣?
    一個是她唯一的爹!一個是她一直仰慕已久的英雄!她到底應該幫惟?
    她還可以怎樣?
    箭,很快!快得就像一道雷電!
    箭快,卻並非因為已射出!
    而是因為箭原來背在一個人的背上,而這個人正以雷電一樣的速度向前飛掠!
    是鳳舞!
    無論她知否自己該如何辦,她最後還是帶著其師給她的「弓」。與及「箭囊」,飛
快向今夜將可能爆發江湖最慘烈戰事的玄塘江飛快進發!
    只因為她絕對不能不去!她不想她的爹被快意老祖利用,參與這次卑鄙的滅神行動!
她更不想她仰慕的神話,最後會與其父——
    勢不兩立!
    當丑時的鑼聲剛剛響起,鳳舞終於以其箭一般的輕功,掠抵玄塘江畔!
    只見無名所乘的那艘巨鯨幫的巨船,仍然泊在岸邊,安然無恙!
    鳳舞不由一怔,心付:
    「啊……?丑時已屆,五大派怎地還未有圍攻無名?四周渾沒半條人影?難道……!
他雖已貴為無敵的武林神話,也應及早提防!
    較令鳳舞意外的,是當她掠到巨鯨幫船上時,居然並沒多少個巨鯨幫眾生巡守!可
能船上已經有一個鬼神莫敵、甚至人神萬物不敢接近的無敵神話,根本沒需要樣嚴密防
守吧?
    故而,以鳳舞那快以無聲的輕功,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已潛進船上!而且不用多找,
她甫上船,便已知道無名的所在了!
    只因他那股神話氣息根本無法收藏!鳳舞很快便已感到,他,就在船未的艙房之內!
    她不期然戰戰兢兢地,一步一步的向那船艙步去!還距船艙三丈、她便遠遠瞧見艙
門並未閂上,一條身影正在背門盤坐,似在沉沉調息……
    是……他?
    是的!真的是她在這多年以來,每日都在不斷回想懷念的一一「他」!
    她和他,終於第三次相逢了!
    前兩次相逢、他始終未有望她一眼,在他的心中,根本未有她這個人存在!
    但今夜,她將要與他面對著面,更會對他說了快意老祖在今夜的驚人陰謀……
    鳳舞陡地感到一陣莫名緊張,然而,就在她一步一步向無名的船艙接近之際,霍地……
    她身後冥地傳來一個沉沉的聲音。道:
    「你,是誰?」
    「為何前來一一找我?」
    為何找……他?鳳舞聞言當場一驚?只因這個說話的聲音,她造夢也會記得……
    隨即回首一望,更當場嚇得鳳眼圓睜!全身如墮冰窖!因為
    突然在她身後出現的人,赫然正是她朝思夢想的一一無!名!
    天!無……名?!無名不是正坐在船艙內的嗎?怎麼突然會在鳳舞身後出現,難道
他身法之快,已經快絕衰?早已在鳳舞不覺間掠出船艙,更掠到鳳舞身後?
    鳳舞不由自主又再回望船艙!她,雙赫然發現了一件更令她震驚的事……
    她滿以為無名已掠出艙外,誰知眼前所見,艙內的無名竟仍在盤坐調息,未動半分!
那……
    她身後的無名到底又是什麼回事?
    天啊……?為何在同一地點、同一時間,竟會有兩個無名出現?
    有有兩個她想見的……無名?
    命運,終於令鳳舞與神話「三」度遇上;然而這次相遇,不叵離奇地多了一個無名,
更將會逆轉了鳳舞與無名的一生,令神話……
    不再是神話!
    她和他的故事,她和他之間那微妙的主僕之情,才終於正式開始……
    五百年前,武林曾出現一個強得無法想像的超級強者。
    傳聞,這個超級強者之強,史可與顯赫於當個武林的神話無名相比!
    不幸地,這名超級強者卻相當濫殺,故無數江湖人都栽在其辣手之下,數不清的無
辜鮮血通灑武林!
    亦因此人殘酷無道,江湖各派遂不惜聯手攻之,希望能合眾人之力將其剷除!
    可惜,這名魔頭實太利害,即命名合各門各派之力,還不能傷其分毫。
    不過到了最後……
    這凶殘的高手還是死在武林人的手上!
    既然各門各派不惜同心協力,仍難傷他殺他,那,到底江湖人最後以何方法,才可
將此魔頭消滅?
    傳聞,當時有一個門派的掌門,於無意中得到一件很恐怖的武器,喚作「穹天之血」!
他們正是用此武器幹掉這名無法幹掉的強者!
    然而,能夠滅絕一個像無名那樣,足可力敵全部江湖人聯手的蓋世強者,這件喚作
「穹天之血」的武器,到底有何可怕威力?
    「穹天之血」,亦即天地穹蒼的血!那究竟是一件怎樣的……
    恐怖武器?
    那是一個鐵鑄的厘子。
    匣長四尺,闊若尺一,厚逾半尺!
    這個匣子,無論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鐵匣而已。
    然而「龍袖」從未想過,一個如此尋常的鐵鑄匣子,居然……
    會令他感到一種極度「恐怖」的壓逼力!
    「龍袖」其實已是快意老祖本領最高的大弟子,但,他仍難以抵受這個匣子所散發
的壓迫力!
    那是一股很強橫的壓迫力,彷彿匣子內藏著一件很恐怖的物事:這件物事不但可以
「殺神」、「殺佛」,更可今天窮地絕!
    天地滴血!
    這個鐵鑄匣子與龍袖如今所在之處,原來是一艘巨船。
    這艘巨船更駐守於玄塘江畔一個隱蔽角落,正暗暗監視也同樣停泊於玄塘江釁的
「巨鯨幫」巨船。
    而這艘巨船之上,當然並非只有龍袖,還有他的師父快意老袒,與及龍袖的六名師
弟,和數百「快意門」的部眾!
    如此人多勢眾,所為固非閒事!只因今夜子時快意老祖將與其餘四派,聯手圖剿武
林神話無名!
    他們要一一
    殺神!
    至於其餘「四」大派,亦早已埋伏於玄塘江岸邊的各個角落,以待快意老祖一聲號
令,他們便會自陸路水路與快意老祖配合,向處於核心的巨鯨幫船雙前後夾攻!
    龍袖其實並不贊成其師快意老祖,今次聯同其餘四派圍攻那個無名的決定!一來是
因為那個無名並非十惡不赦之徒;二來,以眾凌寡,縱然勝了亦勝之不武!
    奈何師命難遷,龍袖最後還是遵從師命來了。
    不過儘管龍袖來了。他亦在心中暗暗決定,絕不會出手助其師圍攻無名,除非其師
身陷險境……
    只是,龍袖實在不很明白,其師快意老祖既然已糾集這麼多人對付無名,何以還一
直隨身帶著那個沉重大比的鐵匣?
    彷彿,這個看來平凡的鐵匣,才是今次圍剿行動的主兒!
    彷彿,單以這個鐵的力量已等如千軍萬馬!其餘四派的人力只是陪襯!
    就在龍袖正想問其帥,為何要與此鐵匣寸步不離之際,猝地。一條快絕的人影「嗤」
的」一聲落在船頭之上!
    龍袖連隨定神一望,只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他頗欣賞的「鳳舞」之父一一
    鳳玉京!
    他終於也來會合快意老祖,聯手對付無名了!
    快意老祖乍見鳳玉京,即時眉開眼笑、邪邪的道:
    「很好!玉京老弟,你終於也來了,那實在不在老夫將那件恐怖武器帶來所費的一
番工夫!它實在奇重無比,也只有你,才可以使動它啊!嘿嘿……」
    快意老祖說話間,已將手中那個鐵匣遞給鳳玉京:鳳玉京微「嗯」一聲,卻是悠然
接過,彷彿無論這個鐵匣如何沉重,還是難不倒他一樣。
    不過龍袖見狀,卻不由心頭一愣!
    他想不到,果如他先前所料,其師一直帶著的那個笨重鐵匣,內裡原來真的藏著一
件武器!而且更是一件只有鳳玉京才能使動的「恐怖武器」!
    但,龍袖始終不明白鐵匣內藏著的,到度是什麼驚世武器,能夠令其師快意老沮如
此深具信心?可以……
    殺?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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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7:54 |只看該作者
第05章 翻天武器
    能夠遇上自己崇拜、仰慕的人,相信是不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但若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候,遇上兩個長得「同一樣」的夢中人……
    那就真的不知該如何辦?
    鳳舞如今,就遇上相同的處境。
    她造夢也沒想過,在她一生中第三次遇上無名的時候,她竟然會遇到一一
    兩個無名!
    天!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可是,儘管眼前情景令她難以置信,但事實卻又歷歷在目,叫她不能不信!
    緣於以她兩眼所見,船艙內不但有一個無名正在盤膝調息;於她身後,更有一個無
名驀然出現,還問她究竟因何前來找他?
    不過,鳳舞很快便發覺,兩個無名的出現,並不是今夜令她最為吃驚的事!最令地
吃驚的,是當她發現站在她身後的那個無名,原來並不是一個……
    真人!
    他,只是一個幻影!
    「是……心幻?」鳳舞當場低呼起來,同一時間,那個站在她身後的無名幻影,亦
徐徐於其眼前消失!
    卻原來,鳳舞曾聽她那個永遠不見面目的「蒙面師父」說過,當一個超級高手臻至
某一個非常人能及的武學境界之時,全身都會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內氣。
    這股無形內氣本來不易被人察覺,但有時候在調息之時,可能會以幻影形諸於外。
    鳳舞適才所見的,便是無名內氣形諸於外的幻影!
    想不到,無名今年方才二十多歲上下年紀,卻已達至能散發「心幻」的驚世修為!
他再這樣強下去,數年以後,真的不知會強至何等驚天動地境界?
    也許,那時的他,已不再是「神話」的境界如此簡單!而是……
    「天」的境界……
    而那個在船艙內一直盤膝調息的無名,乍聞鳳舞吐出「心幻」二字,雖然仍沒回頭
看鳳舞一眼,此時亦終於緩緩張口道:
    「小妹子,你能說出『心幻』二字,顯見師承良師;你師父,是一一誰?」
    無名的語調無限低沉,無限優郁,彷彿他這個武林神話如今雖然已因其蓋世無敵的
武學修為,而盡得全武林的注目、青睞、尊崇和妒忌,但……
    他根本就從不希罕這些!
    他最想得到的,只是一段已經不能再在一起奮鬥的「兄弟」之情……
    他最記掛、更仍不知生死的大哥……
    慕應雄……
    這還是無名「真真正正」第一次和鳳舞說話,鳳舞一時間竟聽得呆住了;她造夢也
沒想過,自己一直仰慕的神話英雄,今夜竟真的和她說話!
    唯一令她遺憾的,是無名始終未有回頭望她一眼,她多麼希望他能回頭看她一眼,
只是很短暫的一眼便已足夠……
    可是、無名卻像對任何人和事也不感到興趣似的,他雖然於這數年間閃電揚名江湖,
卻彷彿已厭卷看這個江湖一眼,甚至看「人」,也——卷!
    鳳舞唯有在心裡如此安慰自己:
    「算……了吧,反正他……真的回頭看我一眼……又如何?我如今衣衫襤樓,滿臉
沙塵,恐怕即命名他回頭看我一眼,也不會對我留下好印象,那倒不如……不看也羅!」
    鳳舞並非自卑,她只是太自量,以更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更何況,無名如今僅
是和鳳舞說一句話,已令她頓時心跳加速,口舌也因緊張而變得訥訥不清;但聽她無限
緊張、若斷若續的道: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我的師父是誰。」
    乍聞鳳舞如此回答,無名總算開始對她有點興趣,他突然沉沉的問:
    「是你師父,不容你說?」
    鳳舞輕輕搖頭,答:
    「不……,那只因為,我……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到底是誰!」
    不錯!鳳舞的師父每次見她,總是蒙上厚厚的面中,她從不知道他的真正面目,只
知道他也是一個用箭的超級高手!
    「但,我雖然不能告訴你……我的師父是誰,今次卻是前來告訴你……一件事!」
    鳳舞說到這裡,忽地變得異常緊張,凝重的道:
    「快意老祖已率領四大門派,準備於今夜聯手……」
    「殺你!」
    鳳舞此言一出,滿以為無名會有些微怔忡反應,誰知無名卻依舊無動於衷;他,只
是淡淡的道:
    「小妹子、若你是為此事而來,那,你大可不必為我操心。」
    鳳舞一怔,問:
    「為……什麼?」
    「因為,」無名沉沉的答:
    「我,早已知道!」
    「什……麼?你……早已知道?你……是何時知道的?」
    無名悠悠的道:
    「就在你未來之前。」
    「我,早已感到快意老祖等人流露的氣,更感到,他們至少有萬人;在方圓十里之
內埋伏。」
    鳳舞一呆!她不虞無名的感覺,已如神佛一樣無所不聞,竟能知道方圓十里之內的
事!她不由又問:
    「那……,人……為何還不……走?雖然以你目前……修為,你可能已不用再顧忌……
他們來了多少人,但……,能夠避免一場……血戰,也是……好的……」
    無名突然吐出一個出乎鳳舞意料之外的答案:
    「因為……」
    「我在等一個人!」
    鳳舞難以置信的道:
    「你……在等……人?那……到底是什麼人如此重要?令你不惜要被萬人圍攻……
也要等這個人?」
    無名沉沉的答:
    「我,在等一個女孩!一個替一個小男孩駁骨續筋後、卻又匆匆離去的女孩!」
    「這女孩幫了別人、卻並沒存施恩圖報的私心、致使那小男孩的娘還來不及言謝,
那女孩就連名字也沒留下,便已如一個奇跡般走了。」
    「這女孩的美德,絕地值得表揚;其實,那小男孩的傷,本是因我而起;那女孩治
好了他,亦即幫了我一個大忙;故縱然最後,即使連那小男孩的娘也走了,我卻仍然留
在這裡,只因為……」
    「這裡,已是唯一可能等及那女孩回頭的地方,我,希望能夠當面向她言謝,而現
在……」
    無名說到這裡語音稍頓,突然語重深長、一字一字的續說下去: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我想,我已經等著她來了。」
    是的!此刻鳳舞趕來通知他被十面埋伏的那股助人熱誠,根本就與那個救回小男孩
一命的神秘的女孩沒有兩樣!無名,真的沒有猜錯!
    鳳舞,真的是他想道謝的那個女孩!
    鳳舞愈聽愈是瞠目結舌!無名不惜冒被萬人圍攻,仍……居然在等她?只為對她這
個滿臉污髒得像個小乞丐的女孩說聲謝謝?她……在造夢嗎?
    不!她不是在造夢!只因無名在說話之間,已冉冉回過頭來!他真的在說她!而且
似乎還要看一看鳳舞的容貌。
    鳳舞只感到無比緊張,就連手心也在冒汗;她崇拜已久的神話,終於願回頭看她一
眼了!這將會是何等令她難忘的一眼?
    然而,也許這對命中的主僕縱然已經相遇,命運,卻還未安排二人相見,故即使無
名已在回頭看她,就在無名快要看見鳳舞的時候……
    翟地,一道極為尖銳刺耳的破鳳之聲,突然響起!
    同一時間,九道森寒無比的白光已自半里之外急速射近,這九道白光竄向的目標,
赫然是——無名!
    而這九道白光在射近之際,更愈來愈清楚了!那竟然是——
    九根泛紫、看來淬有劇毒的毒箭!
    啊……!快意老祖他們終於發動攻勢了!這九根毒箭,正是他們的先鋒頭陣!
    惟無名正在船艙之內,這九根毒箭從半里之外射出,怎也沒有可能穿過艙門而入,
頂多也只能射中船艙之頂,除非……
    箭能轉彎!
    但,箭真的能轉彎!
    就在九根毒箭快要射至無名船艙之際,真的在半空中箭勢急轉,「嗤」的一聲!便
改向無名船艙之內射去!
    「好驚世的箭術修為!可借……」
    「助——紂——為——虐!」
    無名語聲當中,本來正要一看鳳舞面目的他,此時亦沒有再看下去,只是微和翹首
一瞥那九根射近的超快毒箭,但仍身不動氣不提,天……!他……
    他……竟然就讓那九根毒箭射在身上!
    但說也奇怪!九箭射在無名身上,居然無法破體而入,只聽「波」的一聲!九箭碰
著無名身軀,竟即時爆為九團粉未向四周散開,真真正正的灰飛煙滅!
    天!那九箭能於半空轉彎,用箭者對「箭」拿捏之準繩已是當世罕見,但無名猶未
真正出手已盡碎九箭,這份功力修為,更是已達神而明之的超凡境界!
    一旁的鳳舞益發看得目瞪口呆!雖然無名始終還是未有看她一眼,但此時她也無暇
感到失望了,因為她突然發現,那九根毒箭的射箭手法,正是其父鳳玉京最拿手的——
    風!家!九!箭!
    啊……!她的爹真的如言助快意老祖,出手了!
    「是……爹?是……爹來了!」鳳舞無限震驚,情不自禁低呼起來!
    是的!她爹的「鳳家箭」,足可「百丈穿腸」!從半里外發箭,對他來說仍屬一段
很短的距離!
    無名但聽她如此低呼,向來萬變不動的他,此時亦不由微微動容,沉吟:
    「哦?小妹子,適才發箭的人,是你——爹?」
    無名動容,其實是因為若發箭人真是眼前這小妮子的爹,那這個小妮子實在太勇敢
了!她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違逆其父旨意,前來告訴無名圍剿的事!
    可是,鳳舞已無暇答他!蓋因就在這短短。一剎那間,漆黑的夜空又再有九道豪光
劃起!那赫然又是九根利箭!
    這次的箭勢比前九根更勁更急!出奇地,無名這次竟對這九根快箭渾無反應,只是
仍在沉沉盤坐!他看業有絕地把握,可以在最後一刻,將這九根利箭的箭勢逆轉,甚或
將其撤底毀滅!
    但鳳舞卻一時情急,不由分說,即時抽出背上其師給她的九根「箭」;只見這九根
箭在箭頭之處,竟各自有一頭栩栩如生的鳳凰;箭身之上,更周著三個精緻的小字——
    鳳!舞!箭!
    不錯!獨一無二、勇敢的鳳,當然要用獨一無二的——箭!
    鳳舞的神秘師父可說相當心細如塵,且看來還十分關心她!
    就連為她做箭,也是最配合她的箭!
    而這個時候,鳳舞既然已抽出九根鳳舞箭,更飛快拉弓搭箭。但聽「霍」的一聲!
    她赫然已將其中八根風凰舞箭「連珠炮發」!
    霎時之間,但見長空爆出八道耀目豪光,「碰碰碰碰」之聲不絕於耳,想不到鳳舞
年僅十六,年紀輕輕,俞藝竟已直追其父,居然箭無虛發,盡將鳳玉京為首八根接箭一
一擋格!
    而那些將般泊在塘江岸邊就的漁民,此時亦被連串「碰碰」之聲驚醒過來,紛紛為
天上的燦爛奇觀發呆!
    無名見狀,亦不由為這女孩「快、勁、准」的箭藝在心中暗暗喝來采,可惜鳳舞發
箭時抬首向天,他始終未能完全一睹資質奇高的女孩真貌,僅依稀瞥見,她是一個衣衫
襤樓的女孩!只是,就在鳳舞正欲射出第九根鳳「舞」箭,擋截其父逼近眉睫的第九根
鳳「家」箭時,無名地似有所覺,沉聲對鳳舞道:
    「危……」
    「險!」
    「快收——箭!」
    收……箭?但鳳舞在同一時間,她的箭已「蓬」的一聲離弦射出,直向長空上的風
家箭電竄而去!她……又怎有辦法再收箭?而且,她為何要收箭?
    鳳舞很快便知道,究竟無名何以會叫她收箭了,只因為……
    就在半空中的鳳舞箭,快要與鳳家箭相撞之間,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一直坐
於船艙內的無名,速地「蓬」的一聲電射而出!
    鳳舞還來不及問向來不動的他,為何會突然動時,霍地,無名已從後緊緊抱著她!
    「你……?」鳳舞面上一紅,無名卻又沉聲道:
    「已經來不及了!」
    「小女孩,我已盡力保你;你是生是死,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造……化?
    鳳舞完全不明所以!但她已經沒有機會明白了!因為就在無名吐出這句話的同一時
間,天上兩根鳳舞箭與鳳家箭已撞在一起——
    霎時天上爆出一道像會天崩地裂似的驚雷巨響!千里可聞!震得人的耳、目、心、
肺,甚至魂魄也在作痛!接著……
    在無名懷內的鳳舞只見長空迸出一道奪目紅光,整個夜空如在噴血!彷彿九天十地
的諸天神佛,也在為人間一個曠世神話將要面臨的殞落,而悲傷得淌下血淚……!
    這道恐怖紅光更似蘊含一股滅絕性的力量,鋪天蓋地向無名及鳳舞所在的巨鯨幫巨
船罩下,看來方圓兩百丈內的所有人和物都將被毀滅!無一倖免!
    鳳舞終於也明白,緣何不動的無名會突然動,更緊緊的從後抱著她;他:原未早已
感到兩箭相碰之後會爆發的恐怖毀滅力,才會於此危急存亡間,以自己的身軀與及神一
樣的蓋世修為,掩護她……
    但、她與他只是萍水相逢,他為何要如此捨身掩護她?
    是因為在神話心中,也相當欣賞鳳舞那顆熱衷助人的心?還是因為,在命運的洪流
當中,他與她,已早注定有一場苦斷肝腸的主僕之緣?
    他和她,始終逃不過。
    然而無論如何、鳳舞就在雷聲與紅光暴綻連連、就在無名不顧自己掩護她之間,她
最後還是不支昏了過去!
    只是,或許她造夢也沒想過,無名這次捨身護她,將會令他的命運脫離正軌,他,
將仍一段時間無法再當神話……
    而當她從昏迷中甦醒之後,更艱苦的未來已在等待著她!
    和——他!
    但,無論多艱苦的命運,相信,以鳳舞勇敢不屈的信念,與及無名的堅毅,一切一
切,總有一口還是會熬過去的。
    一定!
    就在無名的船被鋪天蓋地的紅光團團籠罩之示,半里外的一艘船上,正有數人在看
著這場「滅神」的好戲!
    船,是快意老祖埋伏於附近的船!
    人,卻是快意老祖、龍袖,與及鳳舞之父「鳳玉京」!
    快意老祖乍見半里之外紅光暴綻,不由冷笑一聲,嘿嘿而道:
    「好!爆得好!看來無名那廝已完了!」
    「沒有任何高手,可以逃得過『穹天之血』的滅絕紅光,只要紅光一綻,即命名是
像無名這樣的神級高手,亦勢必粉身碎骨,死無全屍!哈哈哈哈……」
    是的!真的是「穹天之血」!龍袖適才看見其師快意老祖打開那個鐵鑄的匣子,內
裡真的藏著一件足可令天地滴血的武器,而且快意老祖更將這件武器交給「鳳玉京」拉
弓射出!瞧真一點,那件武器其實是一柄遍體血紅的——
    箭!
    龍袖以前也曾聽過,那件於五百年前殘滅武林魔頭的恐怖武器,卻萬料不到,他的
師父快意老祖,居然能夠如此神通廣大,不知從哪兒得來這件「穹天之血」!
    原來所謂「穹天之血」,其實是五百年前一個號稱「險道王」的暗器高手,有一次
攀上一個非賞險峻的山峰之巔,於無意中發現了一株血紅如火的「奇草」!
    這株奇草之所以奇,全因為險道王發現它的時候,於其方圓三百丈內的土地,竟是
焦紅一片,寸草不生!
    而且險道王甫踏進這株奇草方圓三百丈內之時,人亦頓如進火海地獄一樣,衣履發
膚盡皆著火焚燒!
    險道王當下明白,這株怪草一定是因長期生長於此險峰之巔,致使無意中吸收了大
地烈陽熱毒,實是一株至熱至毒的罕世奇草!
    險道王當下見竄起,不惜鼓盡平生所有功力護體,更披上他的獨門護甲強行闖進這
株毒草的火熱範圍之內!
    最後,他雖然癬這毒草連根拔出,然而,毒草範圍內的恐怖熱力,還是將在護甲內
的他焚至遍體鱗傷!
    不過,能夠得到天地間至熱至毒至邪至惡的曠世毒草,一切創傷對險道王來說,亦
在所不惜!
    更何況,其時武林內出現了那個強不可擋、殺人如麻的魔頭,為救武要,險道王更
是不容怠慢,立時掉取那毒草內的毒什,注入他所鑄的箭內,作為擊殺那魔頭的武器!
    可惜世上僅得一株毒草,汁液又太少,險道神也僅能將毒什注入兩根箭內,毒汁便
已用光,故最後他亦只能鑄成兩根至熱至毒的毒箭,他更將這兩根毒箭命名為——
    「穹天之血」!
    他將這兩箭如此命名,緣於這兩根毒箭若射中目標後便會爆開,內裡的毒液更會迸
散,如天地淌血一般遍灑長空,那時方圓三百丈內的任何人和物,都會著火焚為灰燼!
    即使是再強再蓋世的神級強者,能夠自恃滔天功力,抵銜熱力而免被焚為烏有,亦
難免會身中「穹天之血」匪夷所恩的奇毒,後果無法想像!
    幸而,這樣恐怖的武器,在江湖的歷史上也僅是用了一次,便是險道王以殘滅那嗜
殺狂魔的那一次!
    熱難料到,五百年後的今天,另外那根剩餘的「穹天之血」又再現武林,而且目標
再不是十惡不赦的魔頭而是招惹快意老祖妒忌的——
    無名!
    「熊」的一聲!巨鯨幫那艘巨船方圓三百丈內,在「穹天之血」爆發之後,不但滿
罩奪目紅光,更即時化為一片血河火海,一時間火光熊熊,熱傳數里!
    遠在半里外隔岸觀火的俠意老祖見此情形,更益發深信火光中的無名及巨鯨幫眾絕
無生望!他遂又婚比陰險、無比滿足地向一旁的鳳玉京道:
    「嘿嘿,玉京老弟,無名這廝已必死無疑,今閃實在多謝你抽空前來為我發那根
『穹天之血』,也只有你,才有那樣準確無蓋世箭法,可以在半里外射中他的船!」
    「若早知那個無名如此不濟,一根『穹天之血』已可將其殘滅,那我便不用糾集其
余四大派在此附近駐守,以防萬一,浪費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
    「玉京老弟,你目下已可攻成身退,這裡就由本座善後,你大可回自己的鳳箭壯去
了……」
    快意老祖處事倒是相當霸道,任務一成,便對鳳玉京「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奇怪的是,鳳玉京卻竟對快意老祖的差遣無甚慍色,只是沉沉回應:
    「好。既然大事已成,我,就先行離去。」
    以鳳玉京一派莊主之尊,修為本事亦絕不較快意老祖遜色,他為何要對快意老祖這
小人言聽計從?彷彿他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握在快意老祖手上一樣……
    只是,一代神話無名,真的如快意老祖所言,死了?
    鳳不京在離去之時,微微翹首年著半里外的熊熊火海,不期然若有所思……
    不單鳳玉京,就連一直只是袖手旁觀的龍抽,似乎亦不認為無名真的會這樣容易敗
亡。
    其實,快意老祖實在太低估無名了。
    以無名出神人化的劍術修為,他根本已是一柄劍!無論鳳玉京所發的「穹天之血」
何等的快,己快如絕世奇劍的無名,未必不能輕描淡寫避過!
    不過,以「穹天之血」狙殺無名,也不是全無希望!
    若然在無名大可閃避「穹天之血」的剎那間,出現了一些他無法預計的變數……
    譬,出現了一個他極度欣賞、認為非救不可的女孩……
    那,按照無名的脾性,即使他救了那女孩後便會正中穹大之血的火熱毒力。他……
    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去——救!
    儘管以他目下的神話修為,仍無法可以須知、到底他中了「穹天之血」後,下場會
如何恐怖?
    可怕?
    究竟,不惜捨身為鳳舞擋了「穹天之血」的無名將會有何可怕後果?不單無名自己
不知道,就連醒來後的鳳舞也不知道。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鳳舞終於從昏迷中甦醒過來,可是,當她張開眼睛後所看的第一眼,她並沒有即時
看見無名,她只看見一片血紅!
    那片血紅,赫然是一道延綿數百丈的血浪!
    而那道血痕,卻是方圓數百丈內無數無辜漁民的——血!
    鳳舞猶記得,在「穹天之血」發之時,於無名的船方圓數百丈內的江邊,還有不少
漁家正泊船歇息。
    故「穹天之血」的恐怖毀滅力,不單無名首當其衝,就連那些正外夢鄉的漁民,亦
被殃及池魚,無一幸兔,相信已全慘死當場!
    鳳舞只感到無限內咎,終於……
    「是……我……害……了……他……們,若……不是……為了……我,他……們……
便不會……死!若……不……是為了……我,無……名……他……也不用……以自己……
血肉……之軀……擋……那股……穹……天之……血……」
    是的!一切一切都是因為她!
    若她不是那樣魯莽,若她不急於要以自己的「鳳舞箭」.幫無名擋她父親鳳玉京的
「鳳家箭」,也許以無名的神話修為,還可及時制止「穹天之血」爆發亦未可料;也許
如今的結局便可改寫,所有人都不用死!
    但是如今,所有人都死了,還可能包括無名……
    眼見玄塘江江面浮滿無數漁民屍首,鳳舞面上的自責之色就更深,她更開始發覺,
江面之上,根本就沒有無名的屍首!
    那,無名的人中屍首去了哪?難道,即使他是神話,在首當其衝之下,仍難禁破
「穹天之血」轟至死無全屍?
    抑或,他並未被損分毫,早已安然離去?
    鳳舞只盼望無名能安然無恙,可是機會看業卻相當渺茫,尤其是,當她發現一個上
半身赤條條的男人屍體,正被血浪冉冉衝向岸邊的時候,她當場面色一翌,脫口驚呼。
    「啊……?是……他?是……」
    「無……名?」
    不錯!被血浪沖至岸邊的那個男人屍體,雖然背部朝天,一張臉沒在水裡,但鳳舞
單看他的背影,已一眼認出那是他!
    無名!
    只因為,在過去的歲月中,她將當日在「摸骨聖手」攤檔前所見的無名容貌,思念
了也不僅千萬次,無名的一眉一眼,甚至無名的背影,她都絕不會忘記!
    故單看那個被衝至岸邊地男人背影,鳳舞已即時認出必是無名無疑!不由分說,她
已如飛似箭,朝岸邊那個男人奔去!
    炬料,當鳳舞戰戰兢兢地,將那個面孔朝下的男人身軀扳過來的剎那,她赫然發現
這個男人……
    他的背是然和無名極為相像,但,他根本便非——無名!
    鳳舞只見眼前這個人男人,一張臉竟蓋著一層厚厚的血膜,將他原有的臉罩得密不
透風,令人一時間也難辨其真正面目。
    瞧這層厚逾半寸的血膜還血淋淋的,敢情這人亦是被那股「穹天之血」的恐怖爆炸
力轟中,更被「穹天之血」的毒力侵入其五臟六腑,才會落得如此。
    然而,既然這男人滿臉罩著血膜、難辨面目,鳳舞又怎能肯定,他一定不是無名?
    全是由於,這男人渾身上下,根本就沒有半絲無名該有的——
    劍氣!
    那股足可叫天地臣服、無名獨有的神話劍氣和功力!
    鳳舞既能定,這個背影與無名極為相像的男人絕非無名,她總算暫時可舒了口氣,
蓋因一日未發現無名屍體,那無名仍有生望!
    惟是,當她回這個滿臉血淋淋的男人屍體,她不期然又感到無限惋惜內咎,畢竟,
他也是因她一時魯莽引發「穹天之血」而死,如果可以有方法救活他,她一定會蓋自己
所有力量去補償!
    而就在鳳舞呆坐於此人之畔,正不知如何處置其屍首之際。她翟地又發現了一件事!
    那個男人的屍首,突然有了心跳!
    他的心竟在跳!
    他居然還沒死……
    鳳舞不期然深深動容!想不到所有人都抵受不了「穹天之血」的威力與毒力而死個
清光,甚至連神話無名亦生死未卜.這個男人,卻竟可在這場巨爆當中……率存?
    「不……可……能……!這……簡直……是……奇跡!」鳳舞無限驚訝地低呼著,
她看著這個滿臉血淋淋的男人,心中不斷在想著他是誰……
    是的!這個和無名背影相像、卻又沒有半分功力劍氣的男人,到底是誰?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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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8:13 |只看該作者
第06章 封神  
    「不錯!」
    「那個鳳舞在玄塘江畔發現的血臉男人,他,到底是誰?」
    聶風終於將鳳舞的故事聽到這裡,他看著那個藏身在帳後、一直為他說著那個鳳舞
故事的神秘人影,終於忍不住問。
    他們如今所在,還是在那座已荒廢多年的鳳箭莊內;步驚雲還是滿臉木然、似是已
毫無感覺地站於遠處一角;而眼前案上,也還是放著那張似被剝下來的血紅人臉……
    那張血紅人臉猶在燦爛地笑,彷彿在笑著訴說它曾經歷的那段笑中帶淚、淚中帶笑
的情……
    那個藏身在帷帳後的神秘人影唏噓地答:
    「問得好!鳳舞在玄塘江畔發現的那個血臉男人,其實並非別人,正是如今我放於
這個案上的那張血臉主人!」
    「什……麼?」聶風聞言一怔,隨即問道:
    「鳳舞在岸邊發現的血臉男人,竟就是眼前這張血臉的主人?但……,你不是曾經
說過,眼前這張笑得如此燦爛的血臉,是屬於那個武林神話無名的?那未——」
    「那個血臉男人,豈非正是神話無名?」
    帷帳後的那條神秘人影道:
    「你可以說他是無名,不過也可以說,那個血臉男人並非神話無名!」
    聶風愈聽愈是大惑不解:
    「我不明白!你適才還說,鳳舞感覺那血臉男人身上渾無半點功力劍氣,方才認為
他絕非無名,但為何又說,他也可以是無名?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神秘人影在帷帳後發出一聲饒有深意的歎息,答:
    「唉,這正是命運最弄人、最微妙之處:有時候命運為人所作的安排往往出乎人的
意料之外……」
    「鳳舞滿以為那個血臉男人,只是背影與無名極為相像罷了,但其身上既然渾無半
點功力劍氣,便必定並非無名,但,她其實並不清楚,穹天之血的恐怖威力!」
    「中了穹天之血無上毒力的人,假如不死,不但會臉罩一層厚逾半寸的血膜,還可
能會短暫失去功力……」
    「失去功力?」聶風開始明白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了,他道:
    「難怪鳳舞會完全無法感覺那血臉男人有任何功力了,是因為即使他有功力,他的
功力亦已暫時失去?」
    「嗯。」帷帳後的那條神秘人影沉應一聲,復再續說下去:
    「而且,穹天之血的可怕還不止於此,穹天之血還可能會令人……」
    「!」聶風終於聽罷那神秘人影說出「穹天之血」的另一個可怕之處了,他不
由眉頭一皺!
    只因為,若「穹天之血」一個可怕之處也是真的話,那未,鳳舞在玄塘江畔發現的
血臉男人,便極可能會是……
    無名!
    但,若然那血臉男人真的是神話無名,那如今放於聶風跟前案上的那張血臉,也必
是從他面上剝下的人皮!
    究竟一代神話無名,為何會有一張被剝下來的血臉?
    而這張被剝下來的血臉,為何又會如此燦爛地笑?
    彷彿,這張血臉的主人,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鳳舞與這張血臉的主人,固中曾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聶風眉頭深皺之間,那條神秘人影,又已開始在帷帳後,訴說著鳳舞與神話無
名的故事。
    一段超出他倆命運安排的故事……
    真是似得可怕!
    鳳舞看著那個正陷於昏迷的他,一面餵他服下一碗寧神藥,一面便在心裡暗暗感歎,
他的背影,真是與無名的背影幾乎一樣!
    如果他身上不是渾無半點劍氣功力,她=定會以為他就是她極度仰幕的無名!
    他,正是那個她在玄塘江畔發現的唯一生還者——那個血男人!鳳舞已把他救回自
己那片破舊小屋之內!
    不過,即使他並非無名:鳳舞一直看著他昏沉的樣子,心中竟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
股「安全」的親切感覺。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他有這股親切感覺!是因為他的背影實在太像無名?
    還是因為,在冥冥之中,她可能與他早有一段宿緣?所以才安排她救了他?
    然而,如今也並非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只希望自己適才為他所煎的寧神茶會有效,
能令他盡快甦醒過來。
    總算沒白費鳳舞的一番苦心,那個血臉男人在喝過寧神茶後,不消一會,但聽他喉
頭發出一陣微弱的呻吟,他,終於開始醒過來了!
    「你……醒了?」鳳舞看見他雙目逐漸張開,不由喜形於色;誰知他甫睜開眼睛,
第一時間已坐了起來,環顧四周,茫然的道:
    「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哪……裡?」
    鳳舞聞言一怔,她怔忡,非因他所問的話,而是因為他說話的聲音!
    天!他的聲音聽來竟是異常沙啞,簡直已不像是人應有的聲音,而如鬼嚎一般,令
人聽來不寒而慄!
    他的聲音變為如此,也是因為『穹天之血』侵進他體內的毒力?
    乍聞自己如鬼嚎般的聲音,他亦當場一呆!遽地,他又似有所覺,一把便向自己臉
上摸去,接著又朝置於床畔的一盆清水一照……
    一照之下,他當場如墮地獄,只因他在水中的倒影,可還是一張人臉?
    不!那簡直不能稱為一張人臉!他的臉竟蓋著一層厚逾半寸的血膜,實在醜陋恐怖
已極!他竭力想將這層血膜撕下,但,這血膜竟像已和他的臉血肉相連,無論他如何用
力,還是無法將其撕下!
    「沒……有用……的!」鳳舞看著他使勁想將血膜撕下,不由無限憐惜的道:
    「我在你昏迷之時,曾用盡各種方法,仍無法將其弄下來,若那張血膜真的如此容
易便給你撕下,我早便不用那樣費力了……」
    他愣愣的回望鳳舞,若斷若續的道:
    「是……你……把我救回……來的?那……你可……知……我為何會……幾成變樣?」
    鳳舞不期然慚愧低首:
    「你……弄至……如今這個……樣子,其實……是……因為……你中了一種……喚
作『穹天之血』的奇毒;這種毒已侵入了你的……五臟六腑,我……相信,你的聲音……
與及你的容貌變成如此,亦是……與此有關……」
    「但……,我……為何……會……突然……中了這種……奇毒?」
    鳳舞面上的慚愧之色更深,無限內咎的道:
    「那全……因為,我……為了要助一個……我仰慕已久的……英雄……無名,在一
時魯莽下引爆了那奇毒……穹天之血,才會誤傷無辜……的你,一切……都是……我的
錯!」
    「他」聽罷,心亦陡地涼了一截,他定定看著同舞無限慚愧的臉,過了良久,終於
長長吐出一口氣,歎道:
    「原……來,是……因為……你?」
    鳳舞槐然點頭。
    出奇地,他乎對鳳舞罪魁禍首,並沒有太大的惱怒,他只是又長長歎道:
    「既然……把我弄成如此的……是……你,將我……救回來的……也是……你,我……
也不知……是該……惱你……還是……謝……你,但……無論我臉上這塊血臉能夠……
弄走與否,我……也希望……能……立即回家!」
    不錯!一個人無論受到如何嚴重的創傷,總是第一時間想回家自舔身心傷口!
    鳳舞萬料不到,他居然並沒有深怪她,他實在是一個好人呀!但他愈不怪責她,她
心裡面就愈難過,她依然無限內咎的道:
    「既……然……你要回家,那……你的家……在……哪裡?」
    「我……的家……在……哪……裡?」面對這個如此簡單的問題,他一時竟覺不知
所措,只因為他突然發覺,他,居然無法記起自己的家在哪裡!
    不但如此,他更無法記起——
    自己是誰!
    天啊!他竟然……失憶了?他霍地抱頭低呼:
    「啊……?」「我……的家……在哪裡?我……到底……又是……誰?為……何……
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啊……!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
    「誰?」
    「啊……」
    鳳舞勢難料到,「穹天之血」的毒性不但奪去了「他」的容貌和聲音,更連他的記
憶也奪去了!看著他在無比迷惘地低呼,鳳舞不期然又愧然的道:
    「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請你……放心!是我……鳳舞……害了……你,我……鳳舞……今日……當天發
誓,我……一定會想出……方法……將你回復從前的你!在你……未完全恢復之前,我
會……」
    「一直照顧你!」
    鳳舞這句話說得異常斬釘截鐵!「他」乍聞此語,本在惘然的他亦不禁一呆,愣愣
回望鳳舞,似是不敢相信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會如此堅決,如此義無反顧!
    然而,鳳舞雖是如此義無反顧,惟就在她此話剛好出口之際。她實行這句話的困難
已隨即來了!因為一個冷冷的聲音嘎地已從其小屋門外傳了進來,道:
    「賤人!想不你居然敢在屋內收藏男人?」
    「你,好不要臉!」
    鳳舞乍聞這個語聲,已經不用再回頭看到底是誰了!緣於她實在太熟悉這個異常冷
酷的聲音!
    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向來視她有如仇人的大哥「鳳星」!
    還有她的二哥「鳳越」!
    天!勢難料到,她將那個「他」救回來的事,如今竟被她的兩個大哥知道了!
    鳳家壯隨即響起了集合的鐘聲,不消一盞茶的時份,全壯上下已在寬廣華麗的廳堂
內齊集,當然包括鳳舞的乳娘「和媽」,還有觀舞之父一一
    「鳳玉京」!
    當鳳舞與「他」被鳳星鳳越硬拉往廳堂之上時,鳳玉京已無比威嚴地坐於正中,恍
如一個即將要審判犯人的冷面判官,面色陰晴不定,極為難看!
    而他乍見鳳舞,更即時面色一沉,怒喝:
    「畜生好斗膽!競敢在家收藏男人!」
    「說!這個滿臉血紅的醜男子到底是誰?」
    鳳舞當場啞口無言:蓋因她雖然將他救了回來,卻真的還未知道他的名字!而她也
相信,他亦已撤底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期然斜瞥了「他」一眼,接著便對其父道:
    「爹……,女兒……也不知道……他到底喚什麼名字,但……,請你不要誤會……
女兒,女兒一直沒干……非份的事。只是……」
    「他……如今滿臉血污,且已不復記起自己是誰,這些都全因女兒而起;所以……,
女兒實在有責任……照顧……他……」
    鳳舞說到這裡,又不由再朝「他」瞥了一眼,只見「他」聽見她在重提舊事,已不
期然再度陷於迷惘之中。
    鳳玉京冷眼朝「他」瞄了一眼,不知因何緣故,居然並未瞧出「他」那張血臉,是
給其在玄塘江所發的「穹天之血」重創所致。
    或許,鳳玉京也只是依快意老祖心意,替他發那一箭穹天之血吧了!他其實也不大
知道中了穹天之血的人,會有何可怕的後果!
    他不由道:
    「哈,看他長相醜惡已極,為父也不懷疑你會與他干下苟且之事,但,你說他落得
這個田地,全是因你而起,你,到底於了什麼錯事?」
    驟聞此語,鳳舞真是有口難言!難道真的要她但白告訴她的爹,她是因為要助無名,
遂暗中以她所習的鳳舞箭破了其父的鳳家箭,最後才弄致那個「他」淪為如此?
    所以歸根究底,真正罪魁禍首還是她的爹!與及那個小氣記恨的快意老祖!
    不!她當然不能告訴她的爹,她已有能力破他的鳳家箭!否則他堂堂一個鳳箭莊莊
主顏面何存?
    鳳舞心知,有時候一個男人的尊嚴,甚至比他的性命更為重要!因此,她知道無論
如何,她也不能將她有習鳳舞箭的真相告訴其父!更何況……
    她亦曾應承她那個永遠不見面目的神秘師父,絕不會將其傳授鳳舞箭的事告訴任何
人!包括——她的爹鳳玉京!
    故而,縱然此刻的鳳玉京一片疾言厲色,鳳舞也只得道:
    「爹,請原諒女兒……不能將真相告訴你,但……請你相信舞兒,舞兒不告訴你真
相,是……為了……你……好……」
    鳳玉京自己屢問不遂,當下勃然大怒,面色一沉,叱喝:
    「廢話!畜生膽敢巧言辯駁!我命你,立即說出實情!但聽「彭」的一聲巨響!只
見其出手之狠,竟將鳳舞整個人打得向後倒飛十數尺,重重摔到地上,咀角迸血!
    好狠的一顆老父心!就像上次在快意老祖面前一樣,動輒便重打鳳舞,完全沒有半
分轉圖餘地!
    那個「他」本仍在迷惘當中,此時處鳳玉京如此苛待自己女兒,也不由看不過眼,
「他」隨即上前一鳳舞,並對鳳玉京道:
    「你竟這樣狠心對待自己女兒?她其實並沒做錯什麼,你何苦這樣對她?」
    萬料不到,「他」本已在為自己記不起身世前事而迷惘不堪,卻竟然會如此挺身維
護鳳舞!鳳舞只覺一陣感動……
    鳳玉京在喉頭發出一聲冷笑,道:
    「嘿!你這廝算是什麼東西,豈容你管我的家事?我喜歡怎樣管教女兒與你何干?
你這個外人最好快給本莊主——滾!」
    滾?
    鳳舞一怔,連忙道:
    「爹!他……不能……走!女兒曾應承照顧他,直至他痊癒為止!女兒……一定要
守信……!」
    鳳玉京皆目道:
    「畜生!我今日已對你千般容忍!你竟然還倒過來幫這不明來歷的人?」
    「好!為父如今就鄭重告訴你!這個人我是趕定了!你若一意孤行要守信照顧他,
就立即跟這個男人……」
    「滾出我的鳳箭莊!」
    鳳舞造夢也役想過,她只是為那個「他」說了三言兩語,其父鳳玉京竟已如此決絕,
要將她也一併趕走!她當場為之一愕:
    「爹,我……」
    鳳舞的大哥「鳳星」突然插咀,冷嘲道:
    「嘿!還我什麼?爹的意思,就是你若一旦跟這傢伙離開,便再不是他的女兒!」
    二哥「鳳越」也道:
    「不錯!爹的鳳箭莊向來家法嚴明,絕不容任何人心生外向!你一走,就表示你與
爹脫離父女關係,從此——」
    「嗯!斷!情!絕!」
    恩斷情絕?
    好重的四個字!重得就像一柄刀,一字一刀的切割著鳳舞的心!但鳳越此言一出,
一旁的鳳玉京竟未有任何異議,似乎亦默認鳳越所言,正是其心裡想說的話!
    面所有在廳堂內的人,目光都隨即落在鳳舞身上,似要看她如何抉擇!
    甚至那個令鳳舞感到內咎的「他」,此刻亦不由對鳳舞道:
    「我,明白你的好意,與及你想努力向我補償的心,但,你實在不用為我這個已變
得不知是誰的怪物……而與至親反目!就讓我自己離開吧!我,會自己照顧自己……」
    「他」說著便即時轉身離開,鳳舞本仍在猶豫自己應該怎辦,惟此時看見「他」獨
自離去的背影,心中著實不忍就這樣「他」一個孤單離去……
    她突然叫住「他」:
    「慢著!」
    「他」一愣,無限疑惑的回望鳳舞,道:
    「你……為何叫我慢著?難道,你……?」
    鳳舞並沒有即時答「他」,她只是看著自己威嚴無比的爹鳳玉京,突然一字一字的
對其父道:
    「爹!既然……你留他不得,那……女兒……唯有決定,與他——」
    「一!起!走!」
    鳳舞此言一出,堂內眾人盡皆嘩然!大家都不明白鳳舞何以會為一個陌生的「他」,
不惜與其父恩斷情絕?
    而鳳玉京乍聞自己女兒此語,更當場從緊咬的牙縫中狠狠吐出一句話:
    「畜……生!你……瘋……了!」
    鳳舞臉上流露一絲淒涼苦笑,幽幽的答:
    「是……的!也……許……女兒……真的瘋了,但……,一個人……既然生而為人,
便應該活得像一個人!女兒既然因一時魯莽,害他落得如此,便應勇於承擔一切責任!」
    「我……知道,爹……你是因一時氣上……心頭……才會如此決絕,但……女兒深
信,在爹心中,可能亦認同……女兒……要勇於承擔……過錯,其實,爹你只是……口
硬……心軟……」
    是的!天下沒有不望兒女成材的父母!即使自己如何十惡不赦,也希望兒女能成為
自己的光榮……
    在鳳玉京冷得似會結冰的面上,可有半絲為自己女兒能有勇氣承擔過錯,而暗暗流
露的喜悅?
    即使他身為一莊之主,在人前仍不得不強逼自己口硬?心硬?
    不知道!只知道此刻無論鳳舞怎樣說,鳳玉京依然像是一個永不動情的判官,他又
再次無比冷硬地吐出鳳舞的罪狀:
    「好!育生冥頑不靈!我鳳玉京今生就當從沒養過一個這樣的懺逆女兒!你,」
    「立即與他一起滾!」
    冷硬的聲音,更配合冷絕人寰的出手!鳳舞與「他」只覺眼前袖影一幌,繼而「蓬」
的一聲巨響!
    鳳玉京赫然已揮袖將二人猛地掃出廳堂,二人更一直倒地翻滾,撞破鳳宅巨門方才
直出宅外!
    好絕好可怕的斷情一擊!看來鳳玉京不單箭藝了得,功力亦非庸手!
    鳳舞與「他」慘被災一擊重掃出門外,二人即時口吐鮮血!但鳳舞仍強自支撐起來,
昂首對鳳玉京道:
    「爹……,雖然你堅決不再認我為……女兒,但……一日為父,終生為父!在女兒
心中,你永遠是你的爹!若有天……你需要女兒……的話,無論如保,舞兒一定會……」
    「回來幫你!」
    鳳舞說著,這地遠遠朝廳堂內的老父深深一跪,珊珊情女一顆孝心,已經完全表露
無遺……
    今日她落得與嚴親反目的下場,非因不孝,而是因為她要堅持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她決不能因為懾於老父的威嚴,而違背自己的良心!
    可是,即命名向來不屈的鳳舞,不惜跪下來與父拜別,鳳玉京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他只是冷冷將袖一拂,赫聽「隆」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他,竟以勁風隔空將鳳箭莊
那道巨門重重關上!
    他似乎真的不想再多看這女兒一眼!
    然而這道辱耳欲聾的關門聲,卻當場把鳳舞的心也震碎了!只是她亦知老父今日既
矢言斷約以父女之情,便再無轉圖餘地,她唯有無限依依的站起來……
    甫站起來,她例看見那個同掃出鳳箭莊的「他」,正定定的看著她……
    但聽「他」帶著無限歉意的道: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和你父反……」
    「他」本想說是他連累鳳舞與其父反目,誰知話未說完,鳳舞已截斷他的話:
    「要說對不起的,其實是我!」
    她說著也定定的看著「他」,道:
    「請你放心!我鳳舞既然應承幫你解去穹天之血的毒,無論如何,即使犧牲我自己
一切所有,甚至我這條賤命,都會設法令你回復從前的模樣!」
    「而且,儘管你已完全記不起你的親人,我亦會盡力為你找回他們,因為我也很想
知道,在那層厚厚血臉下的你……」
    「到——底——是——誰?」
    不錯!乍聞鳳舞這句說話,「他」亦十分相信她即命名擠盡一條命也會幫他,只因
為她為了維護「他」,已不惜與其父恩斷情絕,試問還有什麼可攔阻這女孩的心?
    「他」只是在想著一件她也同樣想著的事!便是……
    「他」,是誰?
    鳳舞與那個「他」,終於走了!
    然而,就在二人離去之後,就在所有被召集到廳堂的家丁婢僕,亦陸貫散去之後,
鳳箭莊內的鳳玉京,與及鳳舞的兩個兄長「鳳星」「鳳越」,卻並沒有拍手稱慶。
    相反,三人適才在臉上流露的怒氣竟然一掃而空!
    不但如此,三人臉上更出奇地流露一絲欣慰之色!似為能有一個如此的女兒及妹子
而欣慰!
    哦?這可奇怪了!鳳玉京父子三人,向來不是視鳳舞如心頭刺、眼中釘的嗎?為何
又會在鳳舞走後,為她感到欣慰?
    但聽鳳玉京沉沉歎道:
    「她,終於走了。」
    一旁的鳳星點頭微應:
    「嗯。但,這次離去對她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爹,你也不用大顧慮三妹……」
    鳳越也道:
    「不錯,爹,更何況,要三妹離開鳳箭莊,一直是你對她的悉心安排……」
    三……妹?鳳星鳳越向來對鳳舞都是賤人賤人的叫,幾曾稱她為三妹如此親熱?
    他們為何會一反常態?
    但最令人驚的還是鳳玉京!原來要鳳舞離開鳳箭壯,一直是他的悉心安排?
    這個看來外冷內冷的嚴父,到底為鳳舞安排了什麼匪夷所思的命運?
    不知道!只知道如今的他,在欣慰之餘,似亦略現憂色,但見他眉頭一皺,歎道:
    「不過,要舞兒離去雖是為父的悉心安排.我……始終有點擔心……」
    「哦?爹到底擔心一些什麼?」
    「為父在擔心,舞兒適才一意孤行要幫的那個『他』!這個人雖然面膜,身上渾無
半點真氣及懾人氣勢,更可能連他也再記不起自己是誰,但一一」
    「我適才以我們祖傳的秘學『聽心訣』,隔空暗聽他的五內,發現他的五內有異常
人,故而此人本來習武的天賦極高,而且……」
    「我更聽見他的五內,似潛藏著一股極度可怕的……力量,一股因某種原故被暫時
封鎖、即使一般武林高手加快意老祖亦難以察覺的力量!」
    勢難料到,鳳玉京除了身負鳳家箭外,更有一套可聽人所不能聽的「聽心訣」?故
縱使所有高手都無法發覺那個「他」潛藏的恐怖力量,鳳玉京卻早已聽出個所以然來?
    「爹,你……是說,那個『他』並非凡人?他,可能是一個超越許多人的一一恐怖
高手?」
    鳳玉京目光閃的答:
    「嗯,而且,舞兒應該是在這帶附近救起他,若真如此,我想,我已經知道他是誰
了……」
    「如果,他真的如我所料,當真是那個可怕的「他」的話,那舞兒今次矢志要維護
這個看來已失去記憶的他,她的處境縱然令我擔心,但……」
    「她若能跟著這個『他』,對舞兒來說,可有是一件好事亦未可料;或許,他更可
能在無意中助舞兒達成我們想她達成的事,總較留在我們鳳箭莊這潭死水為佳……
    什……麼?鳳箭莊富甲一方,更開始於江湖揚名,鳳玉京為何會說威望日隆的鳳箭
莊會是一潭死水?
    再者,他們三父子原來一直在希望鳳舞,他日能為他們達成一件一一「事」?
    難道鳳玉京向來如此苛詩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只不過是一場逼不得已的一一戲?
    他每次掌打鳳舞之時,一顆心其實也在隱隱作痛?
    打在鳳舞的臉,卻深深痛在鳳玉京那顆神秘莫測的嚴父之心……
    甚而鳳舞的兩個兄長「鳳星鳳越」,他們表面雖視鳳舞如宿世仇人,其實亦是鳳玉
京的刻意安排?他們都只為逼鳳舞他日能達成那件「事」,才會如此?
    他們,其實也最疼鳳舞這個勇敢的三妹?他們唯一的妹子?
    到底雄奇宏偉的鳳箭壯,背後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驚人秘密?
    他們三父子一直想鳳舞達成的「事」,又是什麼要事?致令他們在這些年來,不能
在鳳舞面前,當回真正的——
    自己?
    其實,在鳳舞與那個「他」離去之後,不僅鳳玉京三父子似若有所失,還有一個人,
亦為鳳舞感到無限可惜!
    那是一個一直藏身於鳳箭莊簷下、暗暗目睹鳳舞離去的人——
    龍!袖!
    啊?快意老祖圍攻無名的卑鄙計劃已經大功告成,快意老祖必早已回快意門,龍袖
為何不隨其師父一起回去?
    即命名,其師的所作所為,已是一個令他相當失望的師父……
    龍袖並不即時隨其師回快意門,緣於,他本來想再見一個。
    一個他認為與自己是同類的人……
    鳳。
    舞。
    但見他在鳳舞離開之後,臉上小期然泛起一絲敬佩之色,一絲從未在其臉上出現的
敬佩之色。
    只因為他生存至此刻為止,向來高氣傲的他,亦從未敬佩過任何人!但今日,他終
於發現了……一個。
    「好……傢伙!」龍袖不由在心中暗暗驚歎:
    「想不到普天之下,居然有一個為了自己堅信沒錯的事,會如此勇敢不屈的女孩!
鳳舞啊鳳舞,人可知道,我龍袖向來對所有女孩視如不見,全因為……」
    「我一直希望在茫茫人海當中,能遇上一個可以令我龍袖真正感到興趣的女孩!而
目下……」
    「我相信自己遇上這個人了!」
    不錯!能夠令據做的龍袖也由衷感到興趣的,一定是一個他極度欣賞的女孩!
    鳳舞,會否正是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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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8:28 |只看該作者
第07章 小五
    每對父母總認為自己的兒女最好。
    同樣道理,每個鑄劍師亦總認為自己所鑄的劍,是天下間最完美的絕世寶劍!
    就像「百劍居」這片小劍鋪的老闆「馮通」,也是夜郎自大,認為他自己所鑄所賣
的劍,可以媲美世上任何絕世好劍!
    不過,他的劍鋪某日發生了一件怪事……
    終於改變了他對自己所鑄的劍的看法!
    那日,馮通又如常在自己的劍鋪門前,向光顧的客人誇耀自己所鑄的劍,然而,就
在他正向一名客人,展示一柄他認為已鑄得無懈可擊的劍之時,驀然間,那個人竟怔怔
的看著那柄劍,良久良久,方才略帶懷疑的目光道:
    「馮老闆,你不是說這柄劍鑄得無懈可擊的嗎?為何它竟有暇茲?」
    「暇……茲?」馮通聞言先是一愕,不由道:
    「怎會?不可能!我鑄的劍絕不該亦不會有暇茲!你一定是看錯了!」
    「不!我沒有看錯!你不信的話,就自己看個清楚吧!」
    那客人一把將劍回馮通,馮通一看,只見在劍鋒之上,竟真的有一道——裂痕!
    但,他清楚記得,他鑄這柄劍時,劍並沒有任何裂痕!而且此劍自鑄成後,從來也
沒有用過,那,到底劍鋒上的裂痕因何弄至?
    就在馮通百思不得其解之間,翟地,更令他震異的事發生了!
    只見那柄劍上的裂痕在不斷延伸,愈變愈長;且不但這柄劍在嶄露裂痕,甚至他劍
鋪內擺的千柄利劍,竟亦同時齊現裂痕!
    霎時整間鋪內,「裂勒」之聲不絕於耳,恍如千劍哀鳴!而就在同一時間……
    鋪內復又傳出「崩」的一聲動人心魄的恐怖巨響!鋪內那逾千柄的利劍,竟同時迸
為——寸碎!
    天!馮通簡直連心也差點跳了出來!千劍同裂同碎,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亭?
    難道……他所鑄的劍並不如他想像般堅硬鋒利?而只是一堆易碎的廢鐵?
    當然——不!
    他鋪內逾千利劍在頃刻間化為寸碎,並非因其鑄劍工夫仍未到家!而是因為……
    劍,太傷心!
    於就在適才馮通向客人展示他所鑄的劍之際,在距其劍鋪百丈之外,正有一以男女
經過,他倆似在尋找可以給他們住下來的安居之所……
    而這雙男女中的那個「男」的,更是一個可以叫天下所有劍傷心的人!
    一個可能是後無來者的萬劍之神——「他」!
    可惜如今這個「他」,光芒已暫時殞落;正因如此,所以馮通鋪內的千柄利劍,亦
不禁為……這柄神話一樣的劍而惋惜傷心,甚至……
    斷腸!斷劍!
    殉……
    劍!
    只不知道個足教千柄利劍傷心得同裂同碎的萬劍神者,又能否與身邊的那個她,找
著暫時可作安身的地方?
    大概在半個有吧?其實村民們亦已不大記得清楚了。
    他們那條平靜的「田心村」,忽地搬來了一個人!
    一個得怪很怪的男人!
    說那個男人怪,其實一點也不為過。
    這個人的臉上,終日都團團圍著一條很長很長的布條,將「他」的臉深深藏在布條
之內,令人無法瞧見其真正面目。
    不過這還不是其最怪之處!「他」最怪的地方,便是並沒與任何村民為鄰;「他」
的小屋,距離村民眾居的地方,至少也有數街之遙,伶伶仃仃的立在河邊!
    彷彿,「他」有許多事情,都不想村民知道。
    不但如此,「他」搬進的那個石屋,本業荒廢已久,石屋內外部滿佈蛇蟲鼠蟻,只
是不知為何,自從那面纏麵條的怪男人搬進去後,所有蛇蟲鼠蟻居然走個清光!
    彷彿,蛇蟲鼠蟻也怕了「他」不得不退避三舍!
    但,坦白說,村民們每次見「他」,除了感到「他」以布包臉的行為有點怪異外,
又不感到「他」有何可怕!
    那,蛇蟲鼠蟻們又為何對「他」怕得退避三舍?是否因為,「他」有一些可怕的特
質,是尋常人無法感受得到的?只有具備敏銳觸覺的蟲蟻,方才懂得害怕?
    村民們盡皆不知道!只知道「他」每日都足不出戶,還有,就是這個破舊的小石屋,
原來並非「他」一個人住!
    在每日日落西山之後,都有一個女孩回來!
    那也是一個很奇怪的女孩!
    這個女孩之所以奇怪,全因為她那一身的——髒!
    這個年代,人們大都先敬羅衣,即使是穹得沒好吃的村女,好歹也稍作裝扮;誰知
道自己的如意郎君會否突然從天而降?故窮家女孩亦必須經常「整裝待發」!
    但她……
    她似乎從未注意自己的衣裝!更從不計較自己是髒是美是醜!
    她的身上彷彿背負著難以推卸的諾言與責任,重得她無法透得過氣,故她亦無暇理
會自己的將來與幸福!她只是每日日出而作、日入才——「歸」!
    就像今夜,那些好奇的村民,又遠遠看見她很夜才回家,而且她甫回來,亦如往常
一樣,第一時間先在其屋外的小河邊,將自己雙手洗乾淨。
    她為何要在進屋前,將自己的手洗個乾淨?是否因為,她每天日出而作所「作」的
生計,是一件污髒不堪的生計?她,不想每日躲在屋內的「他」知道?
    而這個每日也日出而作的她不是別人,正是……
    鳳舞!
    鳳舞終於將自己那雙污髒無比的手洗乾淨,也不知她為何要如此使勁清洗雙手,只
知道,她如今總算可安心進屋內見那個「他!」
    那個「他」,亦即當日她於玄塘江畔所救的——「他」!
    如今,她已開始喚「他」
    「小五」!
    只因「他」真的無法記起自己名字,但鳳舞於這段時日既要與「他」一起,好歹也
須喚「他」一個名字!
    鳳舞記得,自己是在此月的「第五日」遇上「他」,故順理成章。她便喚他作「小
五」!想不到這一喚,她終於喚了「他」整整半個月
    但,「他」始終未有回復記憶!
    也許,「他」一生一世……
    亦將不會!
    當鳳舞踏進小城的時候,只見屋內一片昏黯,但鳳舞亦早已見怪不怪。
    緣於在這半個月來,「他」每天都將所有窗門緊閉,更將自己的臉以布條重重圍裹,
足不出戶。
    「他」,似乎不想任何人看見「他」那張如夜鬼般的血臉!
    「他」一直將自己困在屋裡!
    其實這變難怪「他」,一個人若有一張如此恐怖的血臉,若出外四處走動:不是被
人取笑,便可能嚇怕其他人;也許躲在屋內,已是「他」唯一可幹的事……
    對「他」來說,每天最有生氣的時候,便是鳳舞在晚上口來的時候;就像此刻,鳳
舞甫踏迸屋內,一直低沉的「他」恍如看見了希望的,即時沉沉的道:
    「你,……來了?今日進展如何?」
    鳳舞滿懷歉意,基笑搖首答:
    「對……不起,我……今日已打聽了整整一日,可是仍無法探得你到底在此地有否
親人,也許,你……被穹天之血誤中的當日,只是湊巧乘船路經玄塘江而已,你……可
能根本例非玄塘江這帶的村民……」
    卻原來,鳳舞與「他」如今居於的「田心村」,是玄塘江畔一帶的一條小村。
    鳳舞與「他」離開鳳箭壯後選擇居於這條村子,原以為「他」可能是這帶的村民、
也許會在田心村我回」他」的身世及家人亦未可料!
    誰知這半個多月來,鳳舞每天都竭力為「他」尋找,卻始終找不出半點線索,「他」
感到失望!
    但「他」始終並沒怪她!雖然「他」的一切不幸因鳳舞一時魯莽而起,惟鳳舞能為
「他」這個陌生人如此不遺餘力的尋找身世。「他」,已非常感激……然而無論他如何
感激鳳舞,「他」仍不免為自己那依然茫無頭緒的身世而低沉,還有他那如鬼血臉也是
「他」一直低沉的原因……
    鳳舞看著他低沉的樣子,不禁無限惋惜地安慰『他』道:
    「小……五,請你別要……那樣低沉吧!其實,即使目前你無法……找回自己的身
份及家人,但只要你體內那服穹天之血的毒能夠解除,也許……你便能回復記憶,甚至
如今罩著你臉的那張血面,亦可……一併解除:那時……候,你不是可以當回真真正正
的自己嗎?」
    「他」又沉沉的道:
    「可惜,你說的那股……穹天之血的毒,似乎已深入了我的五內,甚至我的……骨
髓;要解除它後來比……尋找我的身世更……難!」
    是的,其實,鳳舞那個神秘師父亦曾傳她蓋世醫術,故鳳舞也曾以其師的醫術,每
日配藥回來,細心煎好給「他」服用。
    可是無論她用什麼奇方妙藥,「他」體內那股穹天之血的毒,始終——無法消除!
    不過儘管如此,鳳舞似乎並沒氣妥,她還是毫不間斷,每日都帶些不同的草藥回來
給「他」試用。
    那些草藥,用些明顯是鳳舞採摘回來,但有些草藥看來只會生於極北之地,並非立
即可以採摘得到,而且若要到藥鋪購買,亦屬珍貴非常,那……
    到鳳舞為何可將這些奇貴無比的藥帶回來?
    她從哪裡得來買藥的錢?
    可惜,那個暫時喚作「小五」的「他」從不知道!他實在太低沉了,自己也照顧不
暇,也沒心去注意這件細微的事。
    只見此刻的他驀然推窗,翹首看著窗外漆黑寂寥的夜空,幽幽的背著鳳舞歎道:
    「鳳舞……姑娘,也……許……你適才所說的話是對的;我……可能真的只是一個……
剛巧路過玄塘江的人,我根本……並非屬於這裡,所以……即使在這帶再找下去……也
是徒然……」
    「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便是我在這世上,一定還有……親人!」
    鳳舞一愣,問。
    「哦:小……五,你為何如此肯定,自己在這世上,一定有親人?」
    他若有所思的答:
    「這半個月來,我雖已完全記不起前事,但每晚午夜夢迴,總覺得在一個很遙遠很
遙遠的地方,正有一些……東西在不停……對我呼喚!那感覺……十分真實,絕非……
我的幻覺……」
    「一些……東西?那,小五,你在夢裡可看見那是什麼東西?」鳳舞關心的問。
    他搖首。
    「不!我……看不清楚!好像只是一根長形的東西,例如……刀劍那類兵刃,而且,
在這件東西之畔,更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影……」
    「我依稀感到,這件東西……與那條人影,正在等我……回去,那條人影,應是……」
    「我至親的親人!」
    鳳舞聽罷一呆!她沒料到這個小五,在這半個多月來,原來一直感到有「人」有
「物」在呼喚他?那未,他在夢裡的親人,到底又是他那個親人?
    是他的父母?兄弟?姊妹?
    還是他的情人?
    正當小五翹首看天的同一時間,距離他與鳳舞所居小屋的數十丈外,正有一輛馬車
急速馳騁而過。
    只見車上坐著兩男一女!其中一男的身材相當魁梧高大;另一名漢子卻頭戴草帽,
不知因何緣故,竟將一張臉深深埋在草帽之中!
    而那個女的,更只有二十歲上下年紀,可是一張清秀的臉滿是優色;她的手,還緊
緊握著一件物事;瞧真一點,啊……?
    她手上的物事竟是……一柄劍!而且還是一根令人見之不敢直視的……
    英!雄!劍!
    英……雄劍?
    不錯!真的是英雄劍!只因車內這個女了,正是——
    無名之妻!
    而那兩名漢子,更是無名雙僕——
    龍王!
    鬼虎!
    勢難料到,自從無名在玄塘江一役被快意老祖暗算而消聲匿跡以後,如今,竟連他
的妻子與僕人也來了玄塘江這帶!
    但見無名之妻輕撫著手中的英雄劍,無限憂戚的歎道:
    「我們……在玄塘江這帶找了一段時日,始終還是找不到……他;他……到底去了……
哪兒呢?難道……,他……如江湖傳聞,早就在快意老祖暗算之下……死了?」
    一旁的鬼虎聞言,即時以若斷若續的聲音安慰道:
    「不……!主……人……曾鼓勵……我……無論遇上……任保……事,也要……堅
強……的活……下去!我……相……信,主人……自己即使……遇上困難……險阻,亦
會……如……他曾教……我的……說……話,堅強……活……下……去!」
    「不錯!」身材魁梧的龍王也道:
    「主人是曠古爍今的武林神話!他絕不如此輕易便給快意老祖那老奸巨猾暗算!當
中一定發生了一些令主人意料不到的變化,主人才會突然不知所從!」
    「但我龍王深信,主人一定不會死的!神話,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幻滅!」
    不愧是最瞭解其主人的無名雙僕!龍王與鬼虎說得一點沒錯!當日在玄塘江上,若
不是出現了鳳舞這個無名無法預計的變數,令到無名最後不得不捨身救她,也許……
    即命名快意老祖的穹無之血勁若九天之雷,也絕不可能有機會傷無名分毫!
    可是,無名之妻驟聞二人所言,臉上忱仲之色更深,她幽幽的道:
    「但,他若真的……安然無恙,他為河又不……回來?以他向來處事謹慎的性格,
他……絕不會讓……我們……擔心的……」
    「我……只擔……心,無名……他……,他……可能……真的已經……」
    她並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無名之妻所說的亦不無道理,龍王與鬼虎亦當場啞口無言!
    是的!如果無名尚在,他一定會盡快現身,絕不會叫她及他們擔心!除非他已……
    但,或許無名之妻與龍王鬼虎造夢也沒想過,無名未能盡快因家,全由於此刻的他,
已不知該如何——回去!
    而就在他們三人的馬車、經過鳳舞與小五的小屋門外之時,無名妻子手中的英雄劍,
竟在暗暗流曳著一道光芒……
    那是一道劍已發現久別主人時所流露的喜悅光芒。
    不錯!即命名神話的力量已被暫時封鎖,即使無論多強的高手亦未必可看神話被深
深封鎖的力量,但,曾與其人劍合一的劍一定還可再認出——他!
    可惜,無名妻子,與龍王鬼虎,在這多日尋找無名的旅途中,身心實在已相當疲累,
他們居然並沒發覺,在經過鳳舞與小五的屋外時,英雄劍曾暗露喜悅光芒!真是可惜!
如果他們能發覺英雄劍這個輕微變化,也許,他們便能找出無名如今所在!
    如果他們能找出無名如今所在,也許,他們就能阻止一個悲劇的發生……
    那是一個將會發生在鳳舞「身上心上」的悲劇!
    到頭來只令到本已可憐的鳳舞更落得淒涼一身,苦斷肝腸……
    只怪「情」這個字,「橫劃」甚多!
    容易「橫」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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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23:49:48 |只看該作者
第08章 她不是一個人住
    冰涼的夜。
    說它冰,只因人情冰薄。
    說它涼,只因世態炎涼。
    只是,鳳舞在這個冰涼的夜,卻一點也不感到冰涼,相反,她反而感到無比酷熱!
    簡直熱得要命!
    那股酷熱,是來自她與小五所居小屋的廚內!
    夜已漸深,但鳳舞卻還耽在狹小無比的廚內,努力為小五煎藥。
    她今夜帶來的那藥,不但非常昂貴,而且更需聚精會神,火慢一分不可,但若煎火
太猛,又怕水易煎干,所以鳳舞唯有一直留在廚內,寸步不離!
    但這樣一來,廚內那令人難的酷熱,卻連她也開始煎干了!
    只見鳳舞雙唇給煎得乾涸欲裂,一頭本來也算可人的秀髮,亦被熊熊烈火煎得枯乾
矢色。
    可是她依舊毫無怨割她一面抹著自己臉上如雨下的汗珠,一面仍無限耐心地,執扇
撥著灶內的火,以防水會煎干,瞧她神情之專注,簡直就像在為自己真正的親人煎藥一
樣……
    而事實上,她亦早已視小五為親人了。
    他的一切不幸因她而起;如果到最後仍無法為他找回他的親人,甚至無法解去他體
內穹天之血的毒,那鳳舞已有心理準備……
    她,決不會撇下他,也不會離棄他!
    她會照顧他一生!
    因此,目下這等火熱煎熬,也只是小兒科而已!鳳舞相信,只要她一日不放棄小五,
她的困難還多著!
    只是今夜,似乎有一個人,並不想她一個人獨自面對困難……
    就在鳳舞正聚精會神、埋首撥著灶火的時候,倏地,竟然有人從後一把取過她手上
的「扇」!
    而那個突然在她身後出現的人赫然是……
    小!
    五!
    啊……!小五不是正在他自己的房裡嗎?
    他為何要到這個如同火灶的廚房?
    鳳舞乍見小五突然在自己身後出現,更一把拿過她手中的扇,當下不由一怔,訥訥
的問:
    「小……五,是……你?」
    「你……為何要進……廚內?這裡……很熱呀,你身體不好,還是快……出去吧!
別要給熱病了……」
    鳳舞雖如是說,惟小五卻未有半分離開廚內的意思,他更開始以那柄扇,一面撥動
灶內的火,一面道:
    「鳳舞姑娘,既然你也懂得說,熬在這廚內會熱病,那,為何人給火灶折磨得汗如
雨下,你又不怕給熱病了?」
    「我……」鳳舞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答他,難道要她告訴他,她不怕熱和病,全
因為她要補償給他?
    小五看著鳳舞的滿臉汗珠,看著她那張怔忡的臉,不期然目露無限憐借,他歎道:
    「鳳舞姑娘,你……對我……好,與及你想早日治好我體內奇毒的……心,我是……
知道的……但,你可也別太……苛待自己……」
    鳳舞聞言即時道:
    「不……!請你……放心!!我一直量力而為!我,從來也沒勉強或苛待自己……」
    小五似乎不大相信,他道:
    「真的?那,我可否問你一件事?」
    「你每天帶回來的藥,有許多都價值不菲,而且這小屋雖然破舊,但總需要付租吧?
可是,當日你與我離開你爹的鳳箭莊時,他並沒給你什麼。」
    「我倆已居於此屋整整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你,是如何負擔這小屋的租金,與
及一一藥金?」
    原來他說早已察覺了這個嚴重問題?鳳舞驟聽之下當場一呆!幸而,對於這個問題,
鳳舞似乎早有準備,她想了一想,隨即答道:
    「不,小五!關於……這個問題,你其實不用……過於操心!坦白說,當日我與你……
離開鳳箭莊時,亦並非……不名一文!我腰間繡了『鳳』字的那個小布袋內,一直有一
些銀兩;而這些銀兩,已足夠倆人數月之用……」
    小五仍是半信半疑、皺眉問:
    「你爹年對你……不大好,想必,平素也不會給你太多,你,為何會有這麼多的銀
兩?」
    「那是我多年來省吃儉用的積蓄!」鳳舞想也不想便答:
    「我爹雖然不大理會我,但每月總會吩咐管錢的給我一些零錢,許多時我都不花,
將那些零錢存下來;你瞧我這身襤褸衣衫便該猜到,我連新衣也不願花錢去買,所以你
說,我這些年來存下多少銀兩了……」
    是嗎?鳳舞一身的襤褸衣衫,真的只因為她不願花錢添置新衣?抑或,她如今所說
的,全是令小五安心的假話?
    她的爹鳳玉京,根本連她的死活也不關心,更遑論每月會給她一些零錢!他根本就
將鳳舞視作一頭鳳家的小貓小狗,任她自己在鳳箭壯內——自生自滅!
    不過,鳳舞這番說話,總算令小五暫時相信了;只是他看著鳳舞那污髒不堪的襤褸
衣衫,臉上不禁又泛起無限憐惜,道:
    「鳳舞……姑娘,毀然那些錢是你多年來省吃儉穿的積蓄,你如今以它來為我買藥
治病,試問我又如何能夠……心安?」
    「不……!小五,請人別要再說那樣的話!我從不注重自己的外表容貌,對我鳳舞
來說,最重要的都只是求心安理得。是我將你害成這個樣子的,即命名我用盡所有積蓄,
你也不用為我感到於心難安!」
    「鳳舞……姑娘……」小五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再說下去;但他還是未有將手中扇
交回給鳳舞的意思,他還是一面以撥火,一面沉沉的道:
    「既……然,你但求……心安而暫時……照顧我,我……亦元話可說;不過,我也
不能幹睜著眼看著你……被酷熱煎熬,這些簡單的煎藥租活,還是讓我自己來幹吧!」
    小五說到這裡,已沒再看鳳舞,只是別轉臉,異常專注地以扇撥著灶內的火。
    鳳舞從後看著他專心煎藥的背影,看著這個寧願自己受那火熱煎熬之苦,也不想她
受苦的男人,彷彿看得癡了……
    他,災在是一個擁有熱腸的——好男人……
    驀地,就連小五也乎感表人在後望著自己,他突然回頭,剛巧便與鳳舞正在看他的
目光遇上……
    鳳舞即時低頭將自己的視線移開,但已經太遲了,小五已知道她適才在看他……
    他驚訝於鳳舞居然在看著他的背影失神,不由道:
    「鳳舞……姑娘,你……」
    鳳舞也不知該說什麼來為自己適才的失神解釋,當場漲紅了臉,在無地自容之下,
唯有第一時間走出廚去!
    落葉紛飛。
    夜,仍然是這個冰涼的夜。
    縱然夜寒懾人,但夜色卻又溫柔如水,故鳳舞也不由坐在小屋外的河邊,默默看著
滿天的星光出神。
    今夜的星光異常燦爛;在如此美的夜空之上,可有一顆星,是鳳舞一直希望能夠捉
摸得到的?
    譬如,那顆代表一個曠世神話的……星?
    嘎地,鳳舞身旁響起了一陣「悉咦」之聲,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又是小五!
    只見小五真的已坐到距鳳舞身畔不遠的湖邊,他,也靜靜的看著那滿天目迷五色的
星光。
    「好美麗的星光……」小五不由低喚一聲,鳳舞回地了看他,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靨腆的道:
    「小……五,對不……起,適才··我在廚內……看著你,確實……有點唐突……」
    「鳳舞姑娘,不要緊。」小五聞言只是溫柔一笑;其實,他的笑容本來相當溫暖,
可惜在那層恐怖的血膜之下,無論多溫暖的笑容,也令人變得非常恐怖。
    不過鳳舞看著他這張既溫暖又恐怖的笑臉,卻沒有半點討厭的意思,她驀然幽幽的
道:
    「小……五,其……實,適才……我會如此看你,只因為……你……的背影,真的……
很像一個人……」
    小五好奇的問:
    「我……到底像什麼人?」
    鳳舞的目光霎時像飄到老遠,她幽幽的道:
    「一個……我曾經……很崇拜的……人,那個……武林神話……」
    「無名!」
    「可惜,這半個……月來,我在為你尋找身世之餘,也曾嘗試打聽他的下落,卻始
終未有他的消息……」
    乍聞無名二字,小五恍如白紙的腦海之中頓時泛起一絲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漣漪,仿
佛這個名字,他在自己未失去記憶之前,曾聽人說過無數次。
    只是,他並沒有將自己對這個名字的奇異感覺告訴鳳舞,他只是道:
    「鳳舞姑娘,你說這個神話無名,是一個……你曾經很崇拜的人,那,他到底有何
過人之處,會令你仰慕崇拜?」
    鳳舞苦笑著搖了搖頭,道:
    「坦白說,無名是武林中一個前無古人的不世神話,他當然有許多值得江湖人敬重
和崇拜的地方,但,我其實……也不知自己在這些年來,為何會如此崇拜他……」
    「只知道,自從我從前曾在市集見過他一面之後,便對他……念念不忘!也許……
我崇拜他,只因……為……寂寞!」
    「寂……寞?」小五愈聽愈是訝異。
    「嗯。」鳳舞微應一聲,神情無限迷惘的續說下去:
    「由小……到大,我都……無法討得爹的……歡心;我對他來說,也許……只像他
家裡一頭小貓……小狗,可有可無;即使老僕『和媽』把我帶大,但礙於爹的嚴令,在
我長至……數歲大時,她也……不敢常來看我……」
    「所以,我小時候……可以說……是在孤獨中……度過;可能因為……過於寂寞,
我總幻想有一天,會有一個值得我敬重的英雄……出現,將我帶離……人情如冰般冷的
鳳箭莊,重過新生……」
    小五萬料不到,在鳳舞那堅強不屈的面孔之後,竟有一顆如此寂寞、如此渴望溫暖
的心?他開始明白,何以鳳舞在多年前曾與那個無名有一面之緣後,會對一個她完全、
完全不瞭解的武林神話念念不忘?
    那只因為,神話無名是那樣令人遙不可及,正因遙不可及,所以鳳舞更難以捉摸真
正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她於是便更能沉溺於對無名的幻想中……
    幻想著她心中的英雄無名,總有一日會前來救她步出寂寞無邊的鳳箭莊!
    鳳舞看了看小五那張正在沉思的如鬼血臉,不期然又苦苦一笑,道:
    「小……五,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說我……很傻!是……的,我其實……也
知道自己……真的很傻,但,有時候,人就有這點奇怪,愈知道是無法可能實現的傻事,
便愈要繼續想下去……」
    小五默默的看著鳳舞那張迷惘的臉,他忽然感到,他自己如今失去所有過去和記憶,
原來也不怎樣可憐,鳳舞這個女孩,其實經他更可憐!
    她實在太寂寞了,所以才將自己寂寞的芳心,緊在無名這個不切實際的完美幻想身
上!
    也許,在她過去無數個寂寞的夜晚,只得她自己孤伶一個,瑟縮於自己那無比破爛
的小屋,面對的只是四面僅有空洞回音的破壁,與及漫無止境的空虛和孤寂,故今夜小
五能夠和她多說幾句話,她封鎖已久的衷情,便如潮向他這個仍不知是誰的人傾訴。
    鳳舞可能也開始感到,自己今夜對小五說了許多自己平素沒有機會、也許亦沒人願
聽的心裡話,不用然面上一紅,略帶歉意的道:
    「對……不起,小……五,我……忽然對你……說了這番與你毫不相干……的話,
悶壞……了……你,真是……很對不……起……」
    小五連忙道:
    「不!鳳舞……姑娘,小五能得到你的信任……將你的事告訴你這個萍水相逢的人,
實在……榮幸之至!你……其實也不用灰心,即使那個神話無名只是你的幻想,到鄉來
他也許仍對你不瞅不睬,但……」
    「小五深信,像你這樣好心腸的女孩,總有一日,會遇上一個真對你好的人!」
    鳳舞聞言;只是又再苦苦一笑,似乎並不大相信小五的話,搖頭道:
    「小五,謝謝你如此好心,說這句話安慰我。但我實在太有自知之明,像我這樣一
個平凡女孩,就連自己的父親也對我漠不關心,又怎會有人對我……那麼好?我猶記得,
那日我在玄塘江再遇無名之時,無論我的心如何在跳,如何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可是,
他始終也沒有朝我……望上一眼,由此可知,我……是多麼平凡……」
    說來說去,鳳舞的嘴邊還是離不了一個無名!不過,小五這次看來卻並不認同她的
說話,他細看眼前鳳舞,只覺她只是較一般女孩不修邊幅而已,瞧真一點,她其實是個
令人看得相當舒服的標緻女孩。
    如果小五不是身中奇毒,生死未卜,也許他亦會對她……
    小五歎道:
    「鳳舞姑娘、那個無名由始至終未有你一眼,也許只是他早已心有所屬,或是他根
本不懂得欣賞你而已,但,世上一定還有人懂得欣賞你的……」
    鳳舞聽罷又是苦澀一笑,似乎認為小五所說的,對她只是癡想,她驀然如夢囈般喃
喃道:
    「也許……是吧!不過,如果……世上真的有一個人……能如此關心……我,或是……
某一天……」
    「有……一個人,能夠送我一束……盛開的……花,我……今生便……」
    「於……願……已……足!」
    哦?原來鳳舞的猶心願只是如此卑微、簡單?
    小五聞言,不禁若有所思……
    彷彿,為了這個他開始逐漸瞭解及同情的鳳舞,他,要將她這個卑微簡單的心願,
好好記在心裡……
    只是一個能有人為她送上一束盛開鮮花的卑微心願……
    這夜以後,鳳舞與小五便開熟絡起來。
    而一直總愛將自己困在屋內、不想見人的小五,人亦逐漸不如往昔消沉;許多時候,
鳳舞夜來回到小屋,甚至發現他已把飯菜弄好,更在靜靜的等她回來一起用飯。
    到底,是什麼原因令一個本來消沉的人變得積極?
    也許,全因為這個消沉的人,突然找到了令他不再消沉的原因——一些他很欣賞的
人或物……
    可惜,鳳舞雖然亦有注意小五的轉變,卻未有想過他突然轉變的原因!
    她每天還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夜還是為小五帶回昂貴無比的藥,天天如是,
即命名是滂沱大雨的淒厲雨天,她仍然外出如故!
    小五開始感到奇怪;本來,鳳舞平素說要外出為他尋訪身世,他亦沒多懷疑,只是,
為何在趕狗也不願出門的大雨天,她仍要堅持出外?
    她真的只是出外為他尋訪身世如此簡單?小五不以為然!
    終於在一個淒厲的雨天,在鳳舞又如常風雨不改地出外之後,小五也不再顧慮自己
那張如鬼血臉會被人看見,他,決定暗暗尾隨鳳舞!
    只因他實在很想知道,鳳舞每日出外,到底是為了什麼?
    但,他其實絕不該尾隨鳳舞的!有些事情,他還是不知的好。
    可惜,他最後還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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