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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打哈氣】 重生三國之我乃曹昂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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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風鈴 於 2013-2-18 08:54 編輯

【小說書名】:重生三國之我乃曹昂

  【小說作者】:打哈氣

  【作者簡介】:無

  【其他作品】:無

  【內容簡介】:
被卡車撞死的倒楣鬼重生附體獲得了第二次生命。算好事還是壞事?......

秋風瑟瑟,危水天寒。建安二年西元一九七年,宛城外的中軍帳內胡琴笳音聲色舒美。

剛剛接受張繡率眾歸降的曹操正在中軍帳內摟著美女鄒氏享受酥骨之魂。

卻見軍營外的育水邊上一位面色苦楚的青年滿面無奈的對著蒼天唉歎道。

“賊老天!你是瞎了眼嗎!我到底是做了什麼惡事,你居然讓我附身在即將歸西的曹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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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5 16:1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是曹昂?



  人死如燈滅魂魄無掛牽。要說陳棋這輩子最後悔的事,莫過於閒的沒事逞英雄了。你說你大早上的上學就上學吧!不學好你跑去網吧過閒隱漩你說你逃課就逃課吧,那卡車愛撞誰就撞誰嘍?你跑去呈什麼英雄?這下好了!十八歲的大好年輕身體就這麼被卡車一撞然後流逝在路邊人群驚恐的眼光之中.....
 
 建安二年,公元一九七年已經擁回獻帝回往許都的曹操親率大軍出征宛城張繡。張繡在謀士賈詡的意見下舉眾歸降。曹操在大喜之下志得意滿,一次偶然間看上了張繡之叔張濟的妻子鄒氏隨將她接往育水旁的中軍營內,每日沉溺於美色之中。曹操軍連接十餘里,正營內為典韋護持。左右屯營乃是夏侯惇的青州兵馬。至於西北方的屯應兵馬則是其麾下的校尉於禁。但是,異變出現的開始則是在曹營內的一所偏帳之內。

  「水...我要水...」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陳其在意識清醒後的第一個感覺便是口乾舌燥。難道自己是進入了拔舌地獄?陳其輕輕的晃了晃腦袋。雖然昏沉沉的,但確實是有實體感覺的。難道自己沒死?想到這裡,陳其顧不上渾身的酸痛,急忙強撐身體,向著四周細細的打量起來。

  這一看便如醍醐灌頂,直入一盆冷水澆下。使陳其渾渾噩噩的神志猛然一震。自己現在所躺的是一張由粗木搭成的矮床。旁邊則是一具古色古香的書案。上面放著一些橙黃的竹簡。而自己所處的「病房」則像是一個蒙古包一樣的帳篷,當真奇異之極。

  陳其慢慢的打量著四周,眼睛睜得滾圓,心中不由的有些惱火。自己好歹也是挺身而出救助老人脫險的人啊。現在的人就是這麼對待英雄的?一間正常住的病房能要多少人民幣?難怪自私自利的人越來越多,樂於助人的人越來越少了。

  想到這裡,陳其不由的怒吼一聲道:「護士!護士!給我過來!」話音剛落,便見帳外一個瘦小的近侍急忙閃身進來,見陳其已然轉醒,面上不由的先是一喜,但見陳其一臉的猙獰怒容,那近侍不由的愣了愣神,接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蠟黃的額頭不斷的與地面往來接觸發出「通通通」的響聲,還一邊道:「大公子息怒!大公子息怒!」

  陳其本來想說的千言萬語被這人一陣磕頭堵在喉間,諒他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年青人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陳其本想將這醫院的人好好大罵一頓,但此時見這「護士」居然連膝下黃金都不要了,不由趕緊道「喂喂喂,你..你這是..你這是幹什麼,我找你問點事而已!你快起來!快起來!」

  那近侍聞言急忙起身,只見他身上穿著奇怪的綢段袍子,頭上一頂罩笠顯得怪模怪樣的。陳其愣了愣神,心中不由的疑惑頓起:「這是什麼打扮啊?怎麼現在的醫院時興這個?」想玩不由的搖了搖頭,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低頭打量起了自己的身上。只見一見麻布似的服飾,貌似內衣似的東西緊緊的貼在了自己的身上,陳其拍了拍胸口,對著那位近侍說道:「原來你們的醫院時興這種病服啊?」

  當手拍在胸口上的時候,陳其不由的愣了愣神,怎麼如此結實?自己一向是一身肥肉的啊?唉,居然還有腹肌?

  正在陳其研究自己的身體時,卻見那位近侍走到陳其面前,滿面堆笑道:「大公子,您終於醒了,可把小的嚇死了。大公子貴體如何,可要再傳喚大夫?」

  「大公子?」陳其看著面前的近侍,終於漸漸的緩過神來,在訝異了一會之後,陳其突然對著那近侍道:「你...可不可以,去幫我拿個鏡子來。」那近侍慌忙低首道:「大公子吩咐,小的怎敢不從。」說完便徐徐倒退出帳篷。

  乘著這個當口,陳其急忙摸了摸自己的面頰額頭....確實是跟以前不一樣了!這個鼻子,嘴唇,還有頭上厚厚的披肩長髮,陳其惶惶然間似乎意識到了一個事實,自己好像已經不是自己了。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那位近侍已經拿著一面黃色的銅鏡緩緩的走了進來,當陳其看到那近侍手中的黃色金屬物後,不由的心口一沉。這不會是真的吧?

  顫顫巍巍的將黃色的銅鏡擺在自己的面前,陳其最後的期望也瞬間化作了泡影,雖然照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鏡子中的人:鼻管挺直,細目薄唇,稜角分明的臉龐,哪裡跟自己還有一絲的相像?

  陳其呆愣了片刻,緩緩轉頭看著一旁站立不語的近侍,似是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半晌緩緩開口道:「哥們,今年是二零零幾年?」

  那近侍似是沒聽懂陳其的話,傻愣愣的看了陳其半晌,低首語道:「回大公子,小的不知。」陳其深深的吸了口氣,接著換了一個口吻道:「我的意識就是...啊..現在是什麼年代?」見那近侍依舊是一臉的迷惑不解,陳其心中好如熱鍋上的螞蟻,偏又是無可奈何:「就是,現今...啊..年號!對,年號!」

  那近侍恍然大悟,雖然對陳其的表現有些奇怪,但依舊是畢恭畢敬的答道:「回大公子,現今乃是大漢建安二年。」

  「大漢?」陳其不由的雙手捂著面頰,懊惱的向後躺與榻上,懊惱的問道:「那皇帝呢?現在是漢朝的哪位皇帝當家?」

  那內侍聞言嚇了一跳,想不到這一向冷靜陰沉的主子今日竟然如此大膽,但也只有是他,若換了別人,只怕早就被拿下問罪了。那近侍定了定心神,靜靜答道:「回大公子,當今天子諱協。」

  「諱協?劉協?是那個漢獻帝?」陳其聞言不由突然起身,呆立片刻,突然道:「那我呢?我叫什麼?我又是誰?」

  那近侍在傻,豈能還看不出這位「大公子」的毛病,急忙問道:「大公子,您...是否要傳大夫?」陳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傳什麼傳!我問你我是誰?我叫什麼?」

  那近侍似是被嚇傻了,佇立原地的傻看了陳其半晌,接著呆呆道:「大公子,您自是當朝司空大人的嫡子,現今的中軍校尉曹昂曹公子啊。」.......

  ——————

  夜間的清空冷風連連,此時尚只是年初,天氣還是頗為寒冷。只見一道孤寂的身影走在軍營邊上,但見「曹」字帥旗下錯落佈置著如繁星一般的帳篷,錯落有致,一個個依照地勢而居,幾乎無有兩營毗鄰,中間的道路如一張漁網,串聯有秩,將各個軍寨穿在一起。

  只是那道身影此時根本沒有心情欣賞這軍事巨作,陳其,不,從現在起應該叫做曹昂,曹子脩了。曹昂呆立在星空之下,愣愣的注視著漫天的繁星,在冷風中靜靜出身。曹昂?我成了曹昂?那個年僅二十歲便死在了宛城之戰的曹操的可憐兒子?

  曹昂晃了晃腦袋,媽的,想不到自己一個不足二十的二十一世紀的學生,此刻居然變成了身世顯赫,但下場淒慘的曹大公子。唉,萬幸自己還有個牛逼老爹,若不然,自己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可謂一無是處,沒有任何本事傍身,除了知道一些歷史之外,簡直便是廢物一個。

  「大公子,天氣寒冷,您大病初癒,還是早早歇息,莫要在此久留,以免感染了風寒。」曹昂回頭看著這名叫做楊元的近侍,見他滿面關懷,不由的心中暖了一暖,畢竟,這楊元是自己在這個時代第一個認識的人,雖然是主僕關係,但曹昂能看的出來,楊元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關護。

  「楊元...」曹昂有些侷促的開口說道:「其實,這次患病,讓我在想起原先的一些事情時,就頭痛愈烈,你...所以有些事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楊元一聽頓時心中一驚道「大公子莫不是得了失魂之症?」但這豈是他一個小小的近侍官能問的,見曹昂看口,楊元趕忙回答:「大公子若有疑難之事,如是楊元所知,定然無保留。」

  「好,好」曹昂心頭一寬,看來這楊元還是頗為機靈的,能當曹大公子的近侍,看來確實是有些門道,一點就透,省卻他不少的吐沫。曹昂轉身問楊元道:「楊元,咱們這次出征究竟是為了什麼?征討的又什麼地方?怎麼我病了,也不見曹操...父親大人他來看我一眼?」

  楊元輕輕低首道:「回大公子,此番乃是大公子第一次隨軍出戰,我軍此次南來征討的便是宛城的張繡,張繡自知非我軍之敵,便開城卸甲歸降,如今我大軍屯與育水,只等宛城一切交割完畢,便起師回轉許都,至於大公子得病之事,因事前大公子不欲叨擾司空大人,小的故而一直未曾外言,大公子莫非不記得了?大公子..大公子..你怎麼了?」

  此時,只見曹昂一臉的蒼白,滿面呆滯無神,口中默默有詞的自言自語道:「宛城之戰,宛城之戰...育水...張繡...」

  突然,只見曹昂滿面悲憤的向著天際抬頭罵道:「賊老天!你是瞎了眼嗎!我到底是做了什麼惡事,你居然讓我俯身在即將歸西的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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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活了又要死?


  曹昂悲憤的抬頭仰天怒罵]惹得一旁的楊元一愣一愣的,看來大公子的這失魂之症著實不輕啊!楊元不由的有些後悔沒有去及時告知司空大人瞄睽睮睾,慲慔慣憀現在大公子這副模樣,一旦回到許都自己的腦袋豈不是注定搬家?
  「難道我馬上又要死了?」新生後的曹昂摸著自己身體下意思的胡思亂想起來,「老天啊我這才剛剛新生了不到一天而已,你作弄人是不是也要有個限度啊!」

  「大公子大公子,外面風大,您還是快回帳內歇息吧。」此時的楊元也是心中焦慮之極,雖說只是個近侍,但若是曹昂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絕對會受到司空大人的嚴厲制裁。曹昂愣了愣神,突然轉身對著楊元問道:「楊元,你告訴我,張繡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是不是有些不安分?」

  「啊?」楊元聞言頓時嚇的直打哆嗦,他區區一個侍人,如若妄議國事那便是死罪。此時,就是曹昂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瞎說,只見楊元頓時急忙跪下道:「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大公子勿疑小人,勿疑小人!」

  重生後的曹昂前世不過是個普通的青年,哪裡懂得這些門道,此刻他見楊元又向著自己跪下,急忙把他扶起來,疑惑道:「你幹什麼,不知道就不知道唄,至於還要衝著我下跪磕頭?」接著又自言自語道:「唉,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就是想跑,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賊老天!你他媽真是害人不淺!」

  此時的曹昂已經是完全的慌了手腳,心中焦急,但又不敢在楊元面前表現的太明顯,只得在原地不住的來迴繞圈,暗暗思索如何行動。可是,任他把腦袋腦袋想破,也是沒有絲毫的辦法,他可比不得真正的曹昂,一個生活在後世和平年代裡的人,面對生死,完全沒有平日的沉穩,有的只是焦慮和慌張。

  「對了!」突然,曹昂猛然抬起頭來,自言自語道:「我現在不是陳其了,我是曹昂啊!我是曹操的兒子,有事推給他就行了!我在這裡著個屁急!」

  曹昂一邊暗罵自己呆瓜,一面整了整肅容,轉頭問楊元道:「楊元,你趕快帶我去父親大人的營帳!」聞聽此語的楊元不由又是嚇的要哭:「大公子,您饒小的一命吧!司空大人的中軍帳豈是小人這般身份能夠踏入的?」曹昂聞言不由氣的牙牙癢:「你這人的屁事怎麼這麼多!都火燒屁股了,還這麼的扭扭捏捏的!我不過是讓你帶個路而已,你哪來這麼多廢話!我..我..我一個大耳瓜子抽死你!」

  誰知曹昂話音剛落,楊元竟然真一左一右的開始向著自己的臉上連連扇起了耳刮子,一面扇還一面叫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只把曹昂氣的目瞪口呆,大喝道:「行了!」此時的他對於這個鬼地方,真的是連一刻都不想在呆下去了。

  好說歹說的勸服了楊元,曹昂便隨著他前往曹操所在的中軍大帳,星空之下的曹營內外連接十餘里,曹操所處的正中大營位於育水西南正屯,曹昂在楊元的帶領下,濛濛然的來到了一處防衛嚴密的大營之外。只見這處營寨高約三丈,內外設數處保營,往來的兵卒頗多,一個個身體魁梧,面容素整,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親衛兵,無論是身上的銅甲還是手中的兵刃,都與來時看見的普通士卒大不相同。

  「大公子,小的在這裡等您。」楊元在離那正帳不遠處便停留下來,死活都不肯向前在走一步,曹昂定了定神,深吸口氣,隨即邁步向著對面的大營快速而去。結果還未到護欄邊上,便見兩個護衛一左一右的將曹昂攔在原地,其中一人對曹昂低首恭敬道:「小人奉曹司空將命,但凡一更天後,閒雜人等司空大人一概不見,請回。」

  曹昂聞言不由的愣了愣神,接著猶猶豫豫的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你不認識我?」那護衛低首一禮道:「小人安敢不識大公子。」

  曹昂聞言樂了,隨即拍了拍那護衛的肩膀笑道:「對了,你都知道我是大公子,幹嘛還攔著我?我有事跟曹..跟父親大人說!十萬火急的大事,兄弟你行個方便,讓我進去吧。」

  那護衛依舊是一臉肅容,不卑不亢道:「大公子切莫如此,小的身份卑賤,豈敢與公子稱兄道弟,只是司空大人與典韋將軍都有嚴令,但凡一更天後,司空大人絕不見客,請恕小人無禮,大公子請回。」

  曹昂看著這位嚴謹值守的護衛,心中不由的苦笑「曹操啊曹操,你治軍嚴明就嚴明吧,犯不著連親兒子都一視同仁吧!」

  那護衛見曹昂一臉的疑難躊躇,隨即開口道:「大公子,非是小的攢越,只是司空大人整軍一向如此,非小人所能度之。大公子若是果有急事,不凡先往典韋將軍帳中想詢,或可解此難題。」說罷便不再言語,繼續靜靜的矗立一旁,不再言語。

  曹昂猛一拍額頭道:「對啊!以前看三國時,書上說典韋是曹操的近衛隊長,再說宛城之戰跟他也是大有關係,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接著曹昂便轉身疾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道:「兄弟,多謝你了!」直把那護衛弄得一愣一愣的。

  待曹昂走的遠了,適才的另外一個護衛對那人說道:「老張,你也太不通情理了,那可是大公子,日後他若真想找你麻煩,我倒要看你往哪裡去躲。」

  被換做老張的護衛長歎口氣道:「唉,我有什麼辦法,你也不是不曉得司空大人在帳內幹些什麼,到時若是讓大公子撞破,他們是父子,可你我呢?到頭來掉腦袋的不還是咱老哥倆?」.....

  此時的曹昂正在楊元的帶領下急急忙忙的向著典韋護衛帳趕去,典韋的營帳離曹操的正中軍帥帳不算很遠,但也稍稍有些距離。重生後的曹昂身體還不是很健康,此時不由有些累的氣喘連連。

  終於來到典韋的營帳之外,曹昂深吸口氣,抬腳邁步剛剛走入帳中,卻是突然又轉頭跑了出來,只見曹昂面色蒼白,對著地上的塵土開始乾嘔連連,接著便貪婪的深吸帳外的新鮮空氣。

  身後的楊元不由感到奇怪,隨即也是大著膽子偷偷向帳中望去,剛探進一頭,帳中那股熏人肺腑的酒氣伴隨著嘔吐物的惡臭便瞬即鑽進了楊元的鼻子中。楊元嘴中『咯』的一聲,急忙捂著鼻子向後邁步而出,卻見身後的曹昂已經稍稍的緩過勁來了。曹昂輕輕的瞟了楊元一眼,對著他努努頭道:「楊元,典韋將軍喝醉了,你去給他收拾一下。」「......」

  「典韋將軍!典韋將軍!」只見榻上的典韋膀大腰圓,濃眉銳目,磹口闊鼻,一張臉上虯髯密結,裸露的上身在一點幽燈的照耀下顯得古色古銅,宛如鐵鑄一般,一看便知這是一位難得的熊虎之將。

  可惜,這位熊虎之將此時宿醉未醒,一張巨大的方口突出的全是撩人的酒氣。也不知道是何方人物竟然把這威武的大漢灌得如此模樣,怎麼招呼都招呼不醒。

  突然,曹昂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一個不好的預感,只見他也不叫喚典韋了,急忙起身開始四處亂翻典韋的營帳,左看右看,什麼都有,卻是獨獨沒有找到那傳說中的一對巨大的雙鐵戟!

  「他媽的!」曹昂狠狠的一跺腳,匆忙轉身又對著床上的大漢一陣搖晃,一邊搖一邊大叫道:「典韋!起來!死豬!再不起來,你他媽一會就讓人做啦!」

  依舊如清水幽潭般似的毫無動靜,此時的曹昂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只見他起身對著身後的楊元大聲叫道:「快!快去打一桶水來!要涼的!越涼的越好!」

  楊元從來沒見過大公子這般失態,但此時他也是顧不得許多了,在曹昂吩咐完畢之後,楊元不得已只得轉身跑出去弄水,少時,便見這位曹公子身邊的近侍,一拐一瘸的,口中呼呼喘著粗氣走入帳中,手中一個半方開面的木桶,桶中的涼水在這冬盡春來的季節顯得異常的青冰寒冷。

  現在的曹昂哪裡還顧得這許多,只見半開方的冰水如一道小瀑布一般飛馳湧下,頃刻間便全部澆在了典韋大將軍的那醉醺醺的腦袋之上。只聽「哇!」的一聲,適才還如死豬一般的醉鬼頃刻間便變身成為一位鐵塔巨漢,一雙如銅鈴般的獼眼瞪的渾圓,起身怒視著面前的曹昂,口中的聲音好似滾雷一般怒吼道:「匹夫!安敢如此!」

  要是換做平常的陳其,此時面對這位熊柏之將的怒吼,他可能早就嚇得腰酸腳軟,跌倒在地了,但此時他已是非陳其而是曹昂,面對生死關頭,此刻的他哪裡還顧得這般許多?典韋在和曹昂怒目瞪視了幾秒種後,似是終於回過味來了,只見這高大的八尺漢子在的晃了兩晃站穩身體之後,便急忙俯下身體,對著曹昂拱手一拜大聲道:「典韋見過大公子。」

  「好,他總算還能認得曹昂,沒有出拳揍我,也算夠意思了。」曹昂一直提起的心此刻終於放下,他冷冷的看了典韋半晌,一字一頓道:「典韋將軍,張繡謀反,將軍知否?」他情急之下,竟然也拽了兩句古人的口文,倒也是似模似樣。

  「張繡謀反?」典韋起身大喝一聲,只把曹昂和楊元震得兩眼發花,腦中轟隆作響。片刻之後,只見典韋輕輕的搖了搖他那碩大腦袋道:「不會,不可能。某家適才剛與胡車兒胡將軍把酒歡言,他語中之意,張繡對于歸順主公甚感欣喜,誓言報效主公,豈有頃刻間便謀反之理?大公子莫不是弄錯了?」

  曹昂看著典韋粗礦呆滯,還略帶宿醉之意的臉頰,恨不得一腳踹碎了他。只是此刻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能夠依賴的人物,又怎麼會輕易得罪。曹昂平息內心焦急,對著典韋緩緩引導道:「典韋將軍,你的兵器呢?」

  典韋聞言心頭不由的疑惑頓起,這大公子半夜不睡覺,跑到自己的營磐,開口東一頭西一頭的,也不知道他發的什麼邪瘋。典韋奇怪的指向身後的木架,奇怪道:「不就在那...哎?某家的雙戟呢?」

  典韋疑惑的轉頭看著一臉陰沉的曹昂和與他同樣疑惑的楊元,只見曹昂假裝奇怪的問道:「典韋將軍,你的兵器丟了,看我幹什麼,難不成還是我偷的不成?」

  典韋聞言急忙道:「不敢!典韋豈敢懷疑大公子,只是....」曹昂微微一擺手,面色沉重道:「典韋將軍,請問你酒醉之時,是哪位將軍送你回營磐的?」

  典韋皺著眉頭摸著下巴上的虎鬚,幽幽道:「某家酒醉之時,似是..胡車兒胡將軍將某家送歸寨內的...」說道此處,典韋猛然一驚,大聲道:「莫不是胡車兒那匹夫盜了某家的鐵戟!」此刻間,典韋的酒醉方才是真正的驚醒了。

  曹昂長歎口氣道:「將軍,我適才說張繡謀反,將軍現在可是信了?」典韋愣愣神,隨即猛然大步走出帳外,對著外面大喝一聲道:「傳某家將令!虎衛軍全軍備戰護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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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宛城風雲



  清一色的灰銅霜甲筆直深寒的方朔長槍,每個人都有著強健的體魄一雙雙冷目散發出如虎狼一般的戰意讓人渾身寒顫,這就是由都尉將軍典韋統領的曹軍精銳護衛隊——虎衛軍!

  此時的典韋青銅甲冑在身領背後的紅色繡袍光鮮亮麗,再配上他本就是粗礦盛怒的面容真是好一員當世虎將!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對赫赫有名的雙鐵戟因被胡車兒盜走而換成了一柄數尺長的樸刀。雖然也是一把上好的兵器,但握在這位「惡來」手中,感覺上仍舊是少了那麼一點點的韻味。

  「典韋將軍!」曹昂走道率領虎衛軍的典韋面前,急聲道:「將軍為何還不速速領人去通知父親早做防範?為何在此遲遲不動?」

  典韋轉身面色頗為猶豫的衝著曹昂說道:「大公子,典韋乃主公帳下護衛總領,保護主公安全自是分內之事,張繡若然殺到,某家便是拼的性命不要,也定要保得主公平安,只是,若是就這麼衝到主公帳外,只怕....」

  曹昂呆呆的利樂片刻,猛然醒悟到,典韋雖是猛將,但終歸只是曹操的近衛隊長,沒有調兵遣將的權限,再說張繡不叛變,他典韋就這麼領著人馬,拿著兵器,跑到曹操的帳前,到時一個不好被誤會為謀反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那帳中還是一個傳言中心思狡詐,生性多疑的亂世梟雄!

  想通此點,曹昂不由焦急道:「將軍,那我們也不可就此坐以待斃啊!」典韋木訥的點點頭道:「大公子,典韋一武之夫,幸遇主公,方可大展拳腳於世,即為主公而死,亦絕無半點悔意!不瞞大公子,主公今夜已然與鄒氏雙雙宿醉,某家此時便是前去,在他人眼中亦不過是謀反之徒,反不濟事,如今各寨守將除主公外,唯有左營屯的夏侯惇將軍可震軍威,大公子可速速前往,主公這裡,包在某家身上!」

  曹昂狠狠的一跺腳,想不到古代人這麼麻煩,本以為讓典韋警醒便能高枕無憂了,誰想到他這頭等保鏢根本無法號令軍卒!看來老曹這『中央集權』拿的是相當的穩固啊。

  此時,卻見一位虎衛軍壯士牽著一匹上等的好馬走到曹昂面前,只見這批褐色的良駒渾身鬃鬢整齊,毫無一絲雜質亂毛,渾身韌肉勻稱,果然是一匹難得的好馬!

  可惜的是,就識馬來說,曹昂根本就是個門外漢,只怕他身後的楊元就這方面來說,知道只怕都比他多。只見典韋對著曹昂躬身一拜道:「大公子請速速上馬前往左屯營!」

  曹昂抽搐的看著一臉期待之色的典韋,此刻他稜角深刻的臉上全然都是無奈與驚懼。騎馬?嗯,是快!但前提是他曹大公子能不從馬上摔下來。

  「這個...恩..本公子剛剛大病初癒,這馬實在起騎不得的,不知典將軍這裡可有牛車之類的...」他越往後說話聲音便變得越小,最後在典韋以及眾人的訝異目光中,曹昂的臉好似傍晚潮紅的雲霞一般,若不是天色深諳,只怕在場諸人必然會盡皆訝異,這平日犀利冷酷,有乃父之風的曹大公子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典韋愣了愣神,隨即晃了晃腦袋,對著依舊有些不還意思的曹昂抱拳道:「大公子,牛車某家這裡實在沒有,若大公子不棄,到是可以用載草料的車以雙馬拉之...」

  「行,行!」曹昂心中暗自輸了口氣,「只要是車就成。」開玩笑,他前世連三輪車都沒登過,讓他騎馬?只怕典韋死上三個來回,他連夏侯惇的營磐在哪都沒找到呢。

  ——————

  「駕!」只見曹營正柵之外匆匆閃出一輛運糧的馬車,那前頭一個瘦小的近侍正在揮鞭抽打前面的戰馬,而後車上的那位被顛簸的東倒西歪的公子不是曹昂又是何人?

  夏侯惇的營磐屯聚與曹操主營西南十里之處,可謂是南擋江淮諸路的一道屏障,畢竟淮南的袁術與曹操不睦,若是乘著曹操收復宛城之際,兵渡淮水暗襲曹軍,曹操雖然不懼,但袁術也不好輕易打發。

  也就是因為夏侯惇的青州兵馬頓軍在此,使得整個宛育之地對於曹操來說如囊中之物,絲毫無外力可阻,正是如此,曹操目空一切,為了與鄒氏同歡,竟將諸營連屯十餘里,諸將對主營之事全然無知,如無曹操下令,幾乎無人可以調動。當然,這其中也有例外,就比如曹操的族弟夏侯惇,因早隨曹操,屢立軍功,更兼為曹操的股肱之臣。因而,若能由他代為出面聯絡諸將出戰,應該是能夠保得曹營不失。

  「大公子!前面就是夏侯將軍的營磐了!」曹昂在車上被弄的七暈八素,只想一會停下來便好好的嘔吐一場,卻見楊元猛然拉住戰馬,抬首望去,卻是已到達了夏侯惇所統領的左營屯駐之所。

  「大公子!」楊元剛想下車去扶曹昂,卻見他已然飛身下車,在胡亂的撲了撲身上的塵土之後,便急急忙忙的向著對面的哨卡走去。楊元急的無奈,亦是棄了馬車,急忙翻身隨著曹昂向著前方快速而去。

  「站住!汝乃何人!」隨著一聲怒喝,只見哨卡外的青州兵卒在曹昂走進的一瞬間,朔刀齊舉,寒光瑟瑟的對住還欲向裡邊走的曹昂,曹昂正在疑惑應該如何答話,便見身後的楊雲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到幾人面前,大聲喝道:「放肆!瞎了你們的狗眼!豈不識我家公子乃是司空大人嫡子!現今中軍的點軍校尉!此來拜訪夏侯將軍乃是軍機要事,識相的滾遠點!」

  楊元這一番話,不但那幾個軍卒,就連曹昂都給他唬的一愣一愣的,過了半晌,曹昂方才幽幽轉過神來,回首歎口氣道:「我這公子當得還不如他來的氣派。」

  那幾名軍卒被楊元一番連罵帶嚇,哪裡還敢在沾惹曹昂的虎鬚,俗話說的好,打狗你得看主人,反過來要猜測主人是什麼身份,那就得看這狗有多能叫。

  卻說曹昂隨著哨卡的兵卒來到中軍帳內,只見帳內油燈微閃,竟似這帳中主人還未歇息。曹昂不由的暗暗驚奇,心中暗暗想到,看來這夏侯惇能得到曹操的信任,並非只是身為其族弟這麼簡單。但事關重大,特別是還關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曹昂此時也是顧不得客氣禮貌了,還未等那兵卒通報,便直接大步沖帳而入。

  走入營寨當中,但見這帳中佔地十坪方圓,佈置也是頗為簡單,書案一具,涼燈半盞,只見案前一正扶案夜讀人,此人額頭微突,眉分八字,雙目炯炯有神,一身銀綢緞勁裝的他臉頰清瘦,一臉嚴謹精幹之色。待看見曹昂突然入內,夏侯惇先是一驚,抬起頭時,雙目分明蘊含惱怒,待看清闖帳之人時,夏侯惇雖然一頭霧水,但嘴上卻是淡淡笑道:「子修,你怎麼來了。」

  曹昂聞言不由愣住,他哪裡知道夏侯惇平日裡和真的曹昂關係到底如何,又是如何互相稱呼的。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報手道:「曹昂見過...見過族叔。」

  夏侯惇聞言頓了一頓,曹昂平日都是稱呼自己為叔父,怎麼今日這般拘禮?他雖一時摸不透,但亦是點頭笑道:「呵呵,好小子,如今從軍了,卻是不同以往,連叔父我都要弄的這般生份。」

  曹昂聞言不由暗暗叫苦,卻是只得硬著頭皮答道:「族叔,軍中無情,豈能比得家裡,按道理,我此刻理應稱您一聲夏侯將軍。只是,只是軍中雖無情,但尊幼有別,子修如此卻又不妥。只得呼為族叔。」

  夏侯惇聞言微楞,接著扶須而笑道:「不想子修你行事竟頗有乃父之風,如此方為真英雄也!」曹昂暗中鬆口氣,接著急忙對夏侯惇道:「族叔,張繡反了!」

  夏侯惇正樂的合不攏嘴,突見曹昂話頭一轉,竟言張繡造反,不由頓時一愣,少時只見夏侯惇猛然起身在帳中來回度步三圈,皺眉問曹昂道:「子修,此事你從何處聽得?」

  曹昂急忙舒緩了一下心情,將此事一點點的道與夏侯惇,未免夏侯惇生疑,曹昂故意將此事說成是自己偶然間在育水聽的張繡手下兵丁言語得知,同時,曹昂又自己分析了因曹操霸佔張繡嬸嬸,故而使得張繡謀反動機大增,且胡扯兒盜走典韋兵器,著實蓄意不明。

  「族叔,父親大人現下已是志得意滿,沉溺於...恩..鄒氏的溫柔鄉中,我軍此時絕難抵擋張繡的反戈一擊,族叔若不想辦法,則大勢去矣!」曹昂口若懸河的將自己的猜測結合與自己對這段歷史的熟知一併告知夏侯惇,只見夏侯惇時而皺眉思考、時而嘴角緊繃,足見其心中焦慮。頃刻之間,便見夏侯惇猛然一拍桌子,起身喝道:「來人!」

  至今帳外數個兵丁閃身而入,夏侯惇面色陰鬱,對著幾人吩咐幾句,卻是囑咐幾人非別前往各寨傳信,只言張繡造反,命各寨守將速速前往帥營護持。吩咐完畢後,只見夏侯惇起身披掛裹甲,頃刻間便甲冑全身,果然不愧是雷厲風行的大將之才。

  「子修!」夏侯惇拍了拍曹昂的肩頭道:「我率軍前往正營護持主公,你身體方愈,當在此處靜心安歇。等待叔父歸來之信。」曹昂聞言,頓時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若是夏侯惇真讓他一塊去營救曹操,那才是真的要他的命了。

  卻說夏侯惇在一切準備好後,便急急率領手下兵馬前往主營護帥,而左屯營內,則留下了兩千餘士卒守寨。在送走夏侯敦後,曹昂方才感到一陣輕鬆,畢竟,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曹軍也算是掌握了張繡的動向,此番應該是能夠保住自己這條『撿』來的性命了。

  想到此處,曹昂不由的心聲放鬆,惶惶然的趴在夏侯惇營內的書案之上,一點一點的進入了夢鄉....

  「大公子!快起來,大公子!」熟睡中的曹昂忽的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推醒,在睡眼蒙送擦了擦嘴間的口水後,曹昂方才看清推拿自己的正是自己的近侍楊元,只見他一臉的焦急苦楚,護身亦是在不住的顫抖,顯得驚慌失措。

  曹昂疑惑的看著他,正想開口,卻是隱隱聽到帳外遠處的廝殺呼喊之聲,片刻之後,曹昂猛然一個激靈,卻見此時的楊元也是稍稍回過神來,對著曹昂哭喪道:「大公子!快走吧,張繡的軍隊已經殺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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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首逢亂戰



  曹昂在渾渾噩噩的呆立了一會之後,便從榻上迅速的蹦了起來,臉色蒼白的他心中不由驚駭莫名心口中亦是七上八下。「怎麼可能?」此時的他只如驚弓之鳥,「明明已經通知了夏侯惇做完全準備?為什麼還會打到這裡?」帳外突然響起了紛雜的腳步聲摻和著陣陣喧囂,配合著遠處撕人心肺的哀號和亂戰之聲讓人心頭寒蟬莫名。

  正當曹昂疑惑之間,只見夏侯惇手下的一員偏將大步邁入帳中急道:「大公子敵方兵馬快殺進來了,大公子還當速速撤走!」聲音中明顯含有焦急和不安,可見情況著實是有些不妙。

  曹昂深吸口氣,雙手緊緊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這時他前世每次慌張和猶豫時用來提醒自己的動作,告訴自己遇事不慌,冷靜以待。片刻之後,曹昂稍稍恢復冷靜,略顯沉穩的想著帳中的偏將問道:「敵方來了多少人馬?莫不是我軍的主力已經敗北了?」

  那員偏將心中首次泛起一絲驚訝,想不到曹大公子在危急之時,所表現出的不是膽小心寒,懦弱無能。反倒是顯得頗為鎮定,雖然談不上從容不迫,卻也是不亂陣腳,看來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曹司空的兒子卻是有些膽略!

  然而時下卻是容不得那員偏將多想,戰事已然迫在眉睫。只見那員偏將一整面容,躬身對著曹昂道:「回大公子,此處軍馬只怕是張繡特意分兵前來攻打我左屯營磐的分軍。左屯營東連淮水,西接於禁將軍弓弩營,亦算重中之重,想是夏侯將軍出兵之時,惦念主公安危,未曾考慮周詳。如今營磐岌岌可危,大公子還是趕快移尊為上!」

  曹昂聞聽此語,心中的一口氣終於舒緩下來,原來如此,看來並非曹軍戰敗,只是攻打夏侯惇的屯營是張繡一開始便計定好的一步棋招。可是,看情況,這營中所留兵馬比之敵方少了許多,自己究竟該怎麼做?

  這是陳其附身曹昂後,所面臨的第一道關卡,潛意識裡,他此刻真是想按那偏將所說即刻便棄營逃走,畢竟,天重地重都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可是不知道為何,或許是他所附身的曹昂潛意識裡的殘念?又或是陳其身為男人的些許尊嚴,他——想留下來試試。

  區區的一念之差,卻是極關重要!此刻的曹昂若是逃了,或許他便永遠是那個從後現代轉世重生的普通男人。但如果他肯試試留下來面對敵強,那麼這便是他獲得新生後融身於這個亂世所邁出的第一大步。

  幽燈之下,曹昂的臉色顯得異常的難看蒼白,片刻之間,他的表情時而皺眉,時而咬唇,時而憂鬱,已然可以稱為是瞬息萬變。最終,只見重生後的曹昂深吸口氣,眼中散發出了一點點平靜和決絕的光彩,只因他做出了事關他今後人生走向的第一個決定,「將軍,隨我一同出去看看。」

  陳其幾乎是什麼都不會做,可是每個人都有他的優點,陳其也是有一樣他人所不及的長處,其中一個就是他從小喜愛讀書,對於中國和世界歷史上的戰事和戰例也算知道一二,對於一些繁瑣雜亂的知識也是頗有涉獵,勉強算是樣樣通,樣樣松吧。

  只見營帳之外,馬鳴風嘯,火把映照著寒冷的夜空,數千條被拉長的重疊身影往來廝殺,這一支部隊乃是張繡為阻擋夏侯惇一路兵馬而特意派遣而來的,誰想西屯守備薄弱,那領軍前來的將領臨陣轉了心意,改阻為攻,舉兵意圖一舉拿下此處。

  曹昂在那員偏將和夏侯惇留下的精銳護衛的保衛下,直奔帳中而來,遠遠就看見營中無數戰團激鬥正酣,刀槍鋒嵐激盪呼嘯,兩方兵馬的銳殺之氣震徹天宇。

  「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大公子還是速速撤走吧!」楊元見兩方人分震地廝殺,不由的雙腿發顫,曹昂努力定下心神,按下心中的張慌,極力保持平穩的向著一片的偏將問道:「將軍,離我軍最近的營寨是歸何人統領?能否及時前來接應?」

  那偏將細一思索回道:「稟大公子,我軍西南裡之外乃是於禁於將軍的營磐,只是....大戰初起,於禁將軍縱是出戰,也是必會先以主公為重,豈能關重此處戰局?末將怕等不到於禁將軍前來接應...」

  「不會!於禁一定會來的!」眾人聞言不由一愣,只見曹昂自入寨起第一次如此自信,盡皆心頭疑慮。其實,你說曹昂為何知道於禁會來,他也只是猜的,西屯連接江淮的重要之地,曹昂相信於禁不會坐視不理。至少,據他在後世讀書時所知,於禁是曹操宛城之戰轉危為安的一支重手!他臨危不亂,不顧不利於己的自身流言,就地立寨,抗擊張繡兵馬,力退張繡叛軍。特別是現在曹操那面應該在夏侯惇的操作下轉危為安,以於禁的戰略眼光,曹昂覺得他應該不會坐視西屯營磐丟失而不理。

  但書上之言真的就能全信?曹昂心中也沒有譜,但讓他就這麼扔下這些兵卒,他辦不到,不是他心善,但就衝他們稱他為一聲大公子,他也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想想世界歷史上的著名戰役,曹昂隱隱記起,若是以弱抵強,就必須振奮軍中士氣方能一搏!那他又應該如何做呢?想了片刻,曹昂的心中隱約冒出個主意,事到如今,就賭上一賭!堅持到於禁能前來援救為止!

  曹昂靜靜的安撫了一下自己慌亂的內心,接著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面容,推開身邊護衛的保護,走上前來,對著前方場中廝殺的士兵鼓足全力大喝一聲道:「兒郎們!」

  前方此時正在廝殺的青州兵馬猛然聽的一聲身後的叫聲,一些能騰出手的青州兵不由好奇的轉身望去,卻是一位年約二十,面色蒼白的青年。有部分認識曹昂者不由訝異道:「大公子!」

  只見曹昂高舉雙手,使出平生的氣力,幾乎是用喊的向著前方的軍卒喝道:「兒郎們!不必慌張,我軍已經識破敵人的詭計,救兵很快就會到達此處,本公子在這裡與你們共同拒敵!賭上我曹家的榮譽在此擊退敵人!即使會粉身碎骨,也要將殘存的最後一塊骨頭化作銅牆鐵壁!決不能讓這些土雞瓦犬之徒侮辱了我大漢軍隊的一絲絲榮譽!」

  說完只見曹昂一把拔出旁邊侍衛的佩劍,大喝一聲道:「我曹昂今日便與你們生死與共,決不退縮半步!兒郎們,不要怕!就是死,我們也要死得其所!死的重於泰山!」

  只見場中忽靜,就連冬風的吹嘯亦有所聞,半晌之後,便見青州軍卒,煞那間齊齊高呼:「大公子!大公子!大公子!」一個個軍卒面色素整,渾身戰意沸騰,一雙雙怒目中全是戰意的光芒。

  青州兵本就是虎狼之徒,曹軍的精銳之選,經過曹昂一番演說後,士氣頓時大振,司空大人的嫡子在危亂之中尚能不棄他們這一般軍卒,對於生於低層貧民的他們來說,這是何等的高義,更何況曹昂之語,感人肺腑,壯烈豪邁,身為軍人士卒的他們的豪勇血性一時間便被全部激發,豪勇蓬勃而出!

  曹昂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的一塊石頭砰然落地。身為後世現代人的他,無論是網上,還是電視上,在那種高信息尖端時代,振奮人心的演講他自然見得多了。再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自己現在要真是跑了,那估計這些兵卒也就這的玩完了,領導人陣前鼓舞士氣,歷史上的戰役屢見不鮮。想不到今日他曹昂也試了一把,只是,於禁的兵馬幾時能到,這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時間一分分的流逝而過,曹昂的心也是一份份的在添加著焦灼。此時,卻見楊元和那員偏將已然不在勸阻曹昂逃跑了,幾人視死如歸的守在曹昂的身邊,那一臉的鎮定的神情,彷彿曹昂若在,便一切無憂,曹昂見狀不由心中暗暗苦楚,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居然這麼有效,居然連楊元這臭小子都能給感動了個夠嗆。

  可是此時的戰況容不得他多想,形式越來越嚴峻,帳中的兩千步卒,此時,能用者已是步卒八百。雖然仍舊在浴血拚鬥,但情況的頹勢已是可見一斑。曹昂雖然面色沉穩,但心中已經著實開始將於禁的祖宗八輩罵了個順溜。

  「咚~咚~咚~咚~!」遠處突然鼓聲齊躁,震人心神,接著邊聽「嗖」聲一響,一陣淒厲的箭雨漫擊長空,箭雨過後,便見敵軍後方的一眾人馬眼神呆滯,接著便紛紛栽倒與地,曹昂大吃一驚,這是何人的軍隊,竟然這般厲害?卻聽身邊的偏將面色欣喜的向著曹昂躬身一拜道:「大公子神機妙算!於禁將軍果然來了!」

  曹昂聞言頓覺身體一鬆,險險便差點跌倒與地,再定了定神之後,曹昂藉著月光和場中的燈火堪堪向著遠處望去,只見一眾兵馬已然到達敵軍後方,步兵每一個身上都配著長弓勁弩,騎兵則是腰刀與長槍聚齊,廝殺之時,陣型不見絲毫凌亂,端得是整軍極嚴!

  片刻之間,夜襲的敵軍便在於禁的軍馬攻擊下,潰敗如長洪決口,慘叫聲在場中跌宕響起,曹昂不留痕跡的輕輕轉過頭去,不願再多見血腥,然後對著身邊的偏將道:「將軍,煩勞你指揮全軍配合於禁將軍兩面夾擊吧。」

  那偏將對著曹昂深一拘禮,朗聲道:「尊聽大公子吩咐!」接著便翻身上馬,組織營中人手與寨外於禁的兵馬配合擊敵,還一邊用以曹昂適才演講中的語句來激勵士氣。

  曹軍比起張繡的兵馬來說,單兵戰力那卻是不在一個檔次上,適才以少敵眾尚能堅持許久,如今兩面夾擊,便見曹軍一個個如疾電一般,虎入羊群,對於敵軍儘是無情的摧殘,曹昂遠遠的望見一員戰將,遠處光線太暗,難以看清他的容貌,只是距離雖遠,但這將領在場中灑然的指揮軍卒,沉穩如常,縱偶有敵軍欺身與前,亦是沒有人在他刀下走滿三合。看了半晌,曹昂便對於此人的身份已經瞭然。

  短短頃刻間,敵方的軍卒便幾乎全軍覆滅,楊元驚喜的對著一旁的曹昂道:「大公子,我軍贏了!大公子?咦?大公子你怎麼了?」

  只見曹昂面色怪異抽搐,輕輕的衝著楊元揮了揮手,接著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見死人,而且一次還見了這麼多,其實他這也算是夠堅強的了,若換作個膽子一般的,早就嚇的昏過去了。

  這時,便見適才在戰場上沉穩指揮,氣度不俗的將領大步前來,其人面色白而無須,粗眉大眼,唇如霜雪,樣貌倒是頗為英俊,一身硬甲緊緊的束在他筆直的身體之上,只見來人對著曹昂雙手作揖,朗聲敬道:「末將于禁參見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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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事得定



  「於禁?」雖說有心理準備但乍聽此言,曹昂依舊是有些興奮雖說見過了典韋和夏侯敦,但真正讓曹昂感興趣的還是面前此人。
  典韋是一員難得熊虎猛將夏侯惇也是一位能人,但若論用兵之法驅卒之術,就曹昂自己的感覺上來說於禁比之這兩人卻是強了太多,曹魏五子良將全都是外姓之人,各個皆是可獨當一面的英才。單說武勇,魏國五子良將可能不像蜀國的五虎一樣各個勇猛無匹,力敵萬夫。但若論沉穩用兵,調派部署,在東漢後期,魏五子確實難有敵手。

  容不得曹昂多想,於禁已然向其躬身問安,曹昂急忙扶起於禁,笑道:「久聞將軍用兵有堅毅沉穩之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於禁淡淡一笑,清雅的面目上根本看不出絲毫的喜怒,只是輕輕拱手道:「大公子過譽了,只是,此時危機尚未消除,末將攢越,恭請公子隨末將一同前往中軍帳護帥,不知大公子意下何如?」

  於禁不說,曹昂也是要提出來的,如今他既然親口問了,曹昂自當順水推舟的跟著他了。與其自己呆在這瞬息萬變的亂戰場上,倒不如跟著這位曹魏上將來的安全的多。只見曹昂微微施禮一笑道:「既如此,便煩勞於將軍了。」

  於禁的軍馬在草草整備了一下之後,便舉兵前往曹操正營屯帳,張繡的主力必是主攻此處,意圖一舉擊殺曹操,只要能在正屯擊敗張繡軍隊,此戰便可頃刻告捷。

  曹昂的心中此時已然大定,在見識到了於禁的實力後,他對於曹軍的勝利已然信心十足,於禁在曹軍中算得上是一員良材,可曹軍中能與於禁相持的將領不在少數,在得知情況的前提下,曹昂相信此戰曹軍已是勢在必得!

  「將軍,你看!」瑟瑟冬風中,坐在馬車上的曹昂已能遙遙望見煙火通明,廝殺聲震天徹底的曹軍主營戰場。只見於禁揮舞馬鞭,打馬數步走到軍隊前方,遙遙觀望遠方戰事,臉色凝重謹慎,少頃,便見於禁突然滿意的點頭笑笑,轉頭對著曹昂道:「大公子,此戰我軍必勝無疑,於禁先行前往助陣,還請大公子在此少歇片刻。」

  曹昂在得到了於禁的承諾之後,對於此戰的結果更是放了一萬個心,只見他輕輕的扭了扭在車上已經被顛的酸痛的腰肢,笑著回應道:「將軍分析的好快,既如此就請將軍速速前往對敵吧,曹昂在此恭候父親與將軍得勝喜訊。」

  於禁聞言不由的有些愣神,怎麼今日的大公子與往日不太相同?往昔的大公子一向孤冷高傲,對於諸將以及手下兵卒頗為嚴厲冷酷,平日面上也是絲毫都不掩飾,好長一段時間於禁都不太喜歡這位公子,覺得他太過涼薄,只是他尊敬曹公,不願意與公子發生衝突,惹不起躲著便是,不但是他,諸將中許多人都不太喜歡這位公子,跟他有些疏遠,誰想今天的曹昂竟與平日間大不相同,莫不是因被自己救了,所以感懷於心?

  「既如此,勞煩公子在此等待於禁捷音。」念頭只是一閃而逝,畢竟此時,退敵方為正經大事,於禁在思索片刻之後,便不再多想,輕一揮手,大喝一聲道:「衝鋒!」

  只見於禁手下的兵馬聞令即動,一排舉著長槍的輕騎首先破馬而出,而身後的青州步卒在於禁手下四個牙將的指揮下,隨著輕騎急奔而出,弓弩手分為數對,各依稜角而戰,一邊徐徐當空射出弓箭,一邊邁著整齊的碎步,緩慢而堅定的徐徐推進。曹昂雖對用兵不是很瞭解,但見此情況,亦是不得不心中暗歎道:「於禁確實非等閒之輩。」

  於禁軍馬的加入對於此時依然不利的張繡兵馬來說可謂是雪上加霜,頃刻之間,遠處的戰場上火光沖天更甚,幾成燎原之勢,熱氣滾滾,星空之下的火把通明,將慢慢黑夜晃得如同白晝。遠處傳來的廝殺之聲,甚為恐怖。

  曹昂默然的看著遠方的戰場,哀歎的呼出口氣,這就是戰爭,人死如草芥的戰爭,果然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是一旦身染其中,為了自己能夠生存,又有什麼辦法呢?.....

  ——————

  宛城的議事廳中,前線的戰報一條接著一條的傳到張繡的耳中,誰能想到本當世天衣無縫的偷襲居然會有疏漏?

  先是典韋,夏侯惇準備妥當保住曹操,後又是曹軍於禁連救數營,徹底粉碎了張繡截斷西南諸寨不能接應曹營主營的計劃,接著一條接一條的消息,曹軍諸營盡有準備,夜襲的優勢已在曹軍一點一點的反擊中蕩然無存。

  此時,一絲絲的冷汗已經悄然的在張繡頭上滑落,只見這位西北大漢已是無有了平日間的豪氣,在這麼打下去,自己老本就要被吃光了,但若不打,自己反心以露,曹操又豈能容他?

  「主公,點軍司馬賈詡求見。」聽到賈詡的名字,張繡已是灰暗的雙目頓時又是一亮,隨即開口道:「速速讓文和進來!」

  少時,只見一個面色黝黑,身材矮小的文者徐步走入廳內,只見他皮膚乾枯如老樹皮般,想是昔日在西北之地風吹寒凍所致,只是這文者鬚髮烏黑,讓人難以看的出他已是近半百之人。

  這樣一個人,放到哪都不會讓人多看上一眼,可是在宛城之中,他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張繡對於他亦是恭禮慎重,貌不奇人,平日話不多語,可是他一旦開口,便足以傾顛一方,這就是賈詡。

  「文和,此次夜襲未成奇功,只怕難以取得曹操性命了,這下子,宛城當如何是好?」張繡見賈詡拘禮坐下後便不在言語,沉默片刻後,張繡終難在忍,只得急忙開口詢問。

  賈詡好似半閉半開的雙目緩緩的打開一條細縫,少時,邊聽他嘶啞的聲音緩緩道:「主公收拾軍馬車帳,然後——等。」

  張繡聞言急道:「文和,你讓我等什麼?」賈詡默默低首微思片刻道:「等曹軍壓境或是...曹操的信使。」

  「曹操的信使?」張繡起身訝異道:「文和,我等已然造反,你道曹操還會派人前來說降我?」賈詡眉頭緊皺,思量片刻道:「此時若是袁紹屯兵城外,我自當勸主公歷時去投劉表,可是...若是曹操,當有一絲周轉的餘地。」

  張繡咬牙道:「文和,我不懂,曹賊欺辱我嬸,霸佔我境,你為何如此青睞與他?如今袁氏兄弟一南一北遙相呼應,兵馬之多天下無匹。便是荊州的劉表實力亦是不在曹賊之下,為何你執意勸我歸曹!」

  賈詡沉思片刻,默默然道:「袁紹勢大兵多,但武略不足,久候當自露弊端,劉表更是自守之徒,無有發展之餘,若非走投無路,我自是不願主公去投他,以賈詡觀之,如今天下久後能成霸業者,必是曹操無疑,主公,賈詡與張濟將軍乃是至交,豈能害你,主公當聽我言,去—投—曹—操!」

  張繡未曾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賈詡今日竟如此多語,隨即愣了愣神,半晌之後,只見張繡輕輕哼一聲道:「只怕我等一廂情願,曹操未必肯再受降我等吧。」聽的此語,賈詡亦是悵然一歎,隨後便比其雙目,不在言語.....

  天色已然漸漸發亮,曹軍正在迅速的清理戰場上的屍體,看著來來回回收拾殘局的曹軍步卒,曹昂心中竟似頗為沉重,「這就是戰爭啊。」曹昂暗自苦笑道,「如果不是我知道歷史的片段,這些躺著的人中,恐怕也會有我的一席之地吧。」

  「子修!」只見迎面走來的將領額下的那撮八字眉聳聳翹動,精幹的雙目灑然有神,但仍然遮擋不住一身的疲態,曹昂急忙迎上去,口中微微笑道:「叔父安好?」

  夏侯惇仰頭哈哈一笑,不在意的擺擺手道:「區區小戰,尚難不倒我夏侯惇,何足掛齒。子修,此次虧你事先識信,否則後果必然堪憂,主公現在主帳安歇,你且隨我去見他吧。」

  「見曹操!」曹昂心中猛然一驚,對方可是曹昂他親老爹,又是亂世奸雄,隨便拔下根頭髮絲都是空的,自己若是與真的曹昂太過不同,別人尚且好說,他親老爹能不能識破那可是兩說啊。

  誰想夏侯惇根本不曾給曹昂一絲準備時間,只是拉著他轉身向主營走去,曹昂心中不由叫苦不迭,可又偏偏沒有辦法,一臉哭喪的隨著夏侯惇穿過營磐,少時便來到正帳帥營之前。

  「大公子已到,速速進去通報。」夏侯惇淡然吩咐了一下門口的傳令兵,接著剛一轉頭,便瞬息愣住,只見曹昂面色蒼白,頭上貌似還有些涼漢,夏侯惇見狀急道:「子修,你可是身體有所不適?」

  「沒有,沒有,叔父勿需擔心。」曹昂此時已是豁出去了,反正身子是曹昂的,他曹操還能懷疑什麼。要是實在露出馬腳,就用失魂之症搪塞過去,破罐子破摔了。

  只見傳令兵走出帳外,對著曹昂和夏侯惇鞠躬道:「「大公子,夏侯將軍,司空大人有請。」夏侯惇微微點頭,率先邁步入帳,曹昂亦是緊隨其後。

  只見帳中尚且頗為凌亂,塵土微揚,可見昨夜戰後,還未曾細細打理,營帳兩面矗立幾員戰將,其中亦是包括了典韋和於禁,曹昂只是略微的掃了他們一眼,便抬首向營帳正中望去,只見書案之後,一道身影正負手而立,看那人四十餘歲,身材適中,鼻直口闊,唇邊一圈短密的黑胡,修剪得妥貼而光潔,打眼一看只是一位普通的中年人而已,卻是沒有電視劇三國演義中鮑老師那般神韻風采,原來這就是曹操!

  只見那人先是微微向著夏侯惇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目視曹昂,略顯慈祥的雙目淡雅而深沉,接著,一個雄渾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徐徐道:「子修,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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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曹氏父子



  「子修,你受傷了?」見曹操一臉關切的開口詢問,曹昂趕忙低首輕言道:「孩兒只是前幾日偶感微恙並不礙事,昨夜得於禁將軍相助使得孩兒未曾受傷,卻讓父親擔心了。」

  曹操聞言方才微微的點了點頭面色雖然依舊平淡,但曹昂能看出他略顯冷淒的雙目中滲出的些許關懷心中不由得稍感溫暖。只見曹操在沉默片刻,突然轉身對著於禁額首道:「將軍與亂軍之中,尚能洞徹全局,不曾貽誤絲毫戰機,如此用兵,雖古之名將亦不及也!」

  能得曹操如此一讚,於禁今後的仕途只怕將是一帆風順到底,非他人所能及,只見於禁單膝跪倒,口中高聲言道:「禁得明公厚恩,安敢不效死力於明公!只是若非夏侯將軍及時通知各寨防範張繡之亂,只怕於禁亦是難以成此大功。昨夜我軍得勝,當全賴夏侯將軍先識破了張繡之計。」

  曹操聞言若有所思,接著突然微笑道:「難怪,昨夜張繡謀反攻營,爾等居然先後並至,那時孤尚且奇怪,軍中無人居中號令,眾將居然盡能識破先機,舉兵抵敵張繡,原來是元讓事先得知此信。不然,只怕孤還以為爾等皆是孫武在世。」

  曹昂心中一突,曹操這話表面上好似是在讚揚諸將,實則是綿裡藏針,頗有些審問之嫌。果然,曹操話音剛落,夏侯惇便急忙進言道:「夏侯惇一介武夫,豈能識破張繡詭計,此次得知張繡謀反,皆是大公子預先識得兵機,提醒末將防範於未然。」

  曹操淡雅的笑容在聽聞夏侯惇之語後,一點點的消逝而去。接著,只見典韋大步邁出憨憨道:「主公,某家昨夜為張繡軍胡車兒所算,幸得大公子不辭勞苦,星夜前來提點,虎衛軍馬不去鞍,兵不卸甲,方可力阻張繡大軍,不然中軍帳必破無疑。所以昨夜之戰,某家以為大公子當居首功!」

  眾將本以為曹操聞聽此語,必然欣喜。誰曾想到,此時的曹操卻是淡然不語,一臉不見喜怒,眾將正詫異間,只見曹操突然面露微笑,對著諸人道:「諸位將軍昨夜退敵幸苦非常,都先休息去吧。子修,你且留下。」

  曹昂聞言心中暗歎口氣,曹操果然不是隨便就能糊弄的!張繡叛變,必是安排周詳,怎麼可能輕易讓自己知道?曹操是何許人,他有疑慮能不追根問底?幸好自己現在名義上是他的兒子,若是換了別人,只怕還不知道會受到何樣的待遇。

  少時,諸將便盡皆請安退帳,此時空寂的正營中便只剩下了各懷心思的曹家兩父子——曹操與曹昂。

  曹昂心情忐忑的抬起頭來,卻見曹操眼神幽光閃動,迫的曹昂身軀一震,曹操歷時察覺,收了銳利的眼神,緩緩開口到:「怎麼回事?」

  此時的曹操聲音平淡清涼,且略顯疲憊,毫無適才在諸將面前的做作之相,曹昂心中奇怪,疑惑的開口道:「父親此言何意?孩兒不太明白。」

  卻見曹操皺著眉頭,輕一甩袖,嘴中哼了一聲道:「現在只有你我,無需裝相,告訴我,你如何得知張繡謀反的?」

  曹昂心中不由大奇,曹操平時就是這麼和自己的大兒子說話的,怎麼有些不像是父子?倒更像是兩個略顯生分的對手?

  曹昂心中著實摸不透曹操的想法,只能猶猶豫豫回語道:「我是在育水邊上偶然聽得張繡軍卒議論此事,故而曉得的....」話音未落,便聽曹操一聲冷笑,接著繞有興致的的問道:「子修,你的心思何時也變得這般膚淺?張繡手下的兵卒議論造反?虧你也能說得出口!就你現在這樣子,還憑什麼脫離孤?還憑什麼去自謀生路!」

  「自謀生路?脫離?」曹昂心中不由的驚駭莫名,這曹昂居然要離開曹操?難道他是傻子嗎?在這亂世之間,這種牛逼的老爹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啊?這信息未免太過聳人聽聞!一時間,曹昂不由的當場愣住,口中猶豫的答道:「孩兒,孩兒從未如此想過...」

  見曹昂口氣鬆動,躊躇呆立的模樣,曹操不由的眉頭一皺,沉言道:「你怎麼變得這般模樣?你平日裡的風骨和傲氣呢?你不是一向不屑於孤之作為嗎?怎麼,今日為何轉了性了?」

  曹昂此時簡直是頭大如斗,這曹家父子外人面前一套,背地裡又是一套。自己若是弄不清楚,再這麼下去,一定穿幫不可!現在得趕緊想辦法避開曹操,待弄清實情之後再說。

  想到此處,曹昂當機立斷,向著曹操俯身一跪,口中急言道:「父親,孩兒得知張繡之反實乃是偶然之極,父親若疑孩兒,孩兒亦是無話可說,只是張繡現今困於城中,走投無路,早晚必生棄城投走之意,若是將其放走,實是可惜....父親當早做決斷。」

  這是曹昂後世時對付老師問話的一招妙手,擾亂對方的思路,將對方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事情上,也算是屢試不爽,可不知道對於眼前的這位亂世梟雄,會有多少用處?

  只見曹操眼神微微一瞇,半晌後方輕輕言道:「你既不願說實話,我亦不在多問,張繡那邊孤自會處理,不需你來操心,你先下去吧,稍後有事孤自會派人尋你。」

  曹昂此時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暫時離曹操遠一點,以免自己的身份露出馬腳,此時聽得曹操說要再『傳』他,便急忙續道:「父親,張繡如今被困於城中,殺刮自由父親定奪,只是孩兒以為張繡之反實乃是因父親所起,殺之不如招撫為上。」

  曹操聞言冷笑道:「招撫?張繡小兒降之又反,豈是安分守己之輩,若不除之,必為後患。子修,你何時變的這般婦人之仁?」

  曹昂聞言輕言道:「父親,孩兒以為張繡之反實為父親所起,如今天下未定,父親為一女子而凌辱新降之將,當讓天下英才如何感想,又讓手下的文臣武將做何感想?」

  「啪!」只見曹操突然一拍桌案,雙目湛出的森森精光令人不寒而慄,「你這是在指責孤還是在譏笑孤?逆子,你當孤真的不敢動你!」

  曹昂見曹操似乎對自己的話理解錯了,冷汗瞬間流便全身,抬手擦拭了一把額上的汗珠便急忙說道:「孩兒絕非此意,只是如今天下未定,九州之內敵強眾多,冀州有袁紹,淮南有袁術,江東有孫權..不是,是孫策,徐州有呂布,荊州有劉表,益州有劉璋,漢中有張魯,西涼有馬騰,強敵如此之多,正所謂『以一目一臂或一足取天下,吾不為也』,張繡若能復來歸順,定讓天下英才盡皆得知父親賢明。」

  曹操反覆看了面色懇切的曹昂半晌,心中訝異非常,這孩子真的轉了性了?想到此處,曹操不由的生出了一種想要上前摸摸一下這素來倔強孩子的頭的衝動,但他終究忍住,只是淡淡言道:「那你想如何?」

  曹昂見曹操鬆口,急忙乘熱打鐵道:「孩兒願為使臣,前往招降張繡。」嘿嘿,自己先去當使者避開曹操,離他越遠越好,至於張繡那面,就是他自己不願意,可他手下那位「聰明人」一定能夠看清局勢的!歷史上張繡與曹操有殺子之仇,最後都歸降了,如今他曹大公子未死,他不信張繡還不肯降。

  「你要去?」曹操皺眉問道「為什麼?」曹昂聞言急忙躬身道:「孩兒自是為了父親霸業著想。」話音剛落,便見曹操身體不為人所見的輕輕一顫,讓人難以察覺。在默然半晌之後,方聽曹操淡然言道:「你去吧,今夜我便派大軍合圍宛城,以作屠城之狀,你無須擔憂張繡對你不利。」

  曹昂聞聽此言,心中頓時一鬆,媽的!能躲開曹操一時算一時,跟他在一起,曹昂實在是身心俱疲。只見曹昂起身對著曹操笑道:「既如此,孩兒便去準備了,父親您還需保重身體,勿要操勞過度。」說完,曹昂便急忙轉身,忙不送跌的退出帳外,卻是沒有看到自己隨意的一句『保重身體,勿要操勞過度』令身後的曹操默立當場,久久不曾言語.....

  ——————

  宛城,五更時分,張繡矗立於宛城的城樓之上,一臉愁苦不安的看著城下的圍城之軍,曹操端的狠辣,不但大兵合圍宛城,還挖溝墾渠,擺明了就是要將宛城圍屠殺盡,自己雖然已有準備突圍南下,只是這整個一城的百姓便要因為自己而死盡於曹軍之手了。

  片刻之後,便見賈詡默默的走到張繡身後,看著愁眉不展的他,心中亦是哀歎口氣,對著張繡拱手道:「將軍,軍馬車仗已然準備完畢,只等主公下令便可突圍南下荊襄。」

  張繡面色苦楚的轉過身來,對著賈詡苦澀一笑道:「悔不聽文和之言,一氣之下攻伐曹軍,方有今日兵敗受困之局。」賈詡面無表情的搖首道:「賈詡籌謀不利,使得曹軍反撲致敗,罪在賈詡,不在將軍。」

  張繡聞言灑然的擺了擺手,回頭最後憂鬱的打量了下自己屯兵數年的宛城,接著轉頭整容喝道:「來人!傳我將令!全軍乘曹軍立寨未穩,南下突圍!走漏消息者——斬!」

  「報!」張繡方一下令,只見台階之下一將飛身邁步迅速而來,只見他頭戴木束頂,一身綢藍勁裝束身,頗有些許俠士之氣,乃是張繡手下將領胡車兒,只見胡車兒對著張繡雙手一恭,洪聲頌道:「將軍!北面城外有人自稱曹操信使,欲見將軍。」

  話音剛落,便見張繡賈詡兩人身形俱是雙雙一震,賈詡眼中神采微露一瞬,便迅速又黯淡下去,張繡則是滿面啞然的對著胡車兒道:「曹軍信使?...快!速速請進正廳!」

  胡車兒領命去後,張繡趕忙轉頭一臉喜色的衝著賈詡笑道:「文和!你果然有遠見,曹操竟然真的派人前來說降我了!」

  賈詡輕輕的點了點頭,面色依舊無色無常,但心中的一塊石頭卻是怦然落地,只見他低首微思片刻,接著便抬頭對著張繡輕言道:「將軍,一會無論曹軍信使如何巧言舌辯,縱是說破了天,將軍亦是一定要堅持三個原則。」

  張繡聞言急忙道:「文和,你且說是哪三個原則?」賈詡半目微睜,一字一頓的輕輕言道:「一是受降但不歸許都,二是順曹但不遣子質,三是聽命但不交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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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張繡賈詡



  這是曹昂第一次見識到古代的都市雖然早有準備,但他此刻的心情依舊是悸動難明層疊羅立的木樑瓦房一座座錯落有致,民房樓閣各自聚群而居在被打磨的青石街路的串聯下羅列有序,只是街上的人群顯然都很慌張,一個個面色苦楚偶爾還可聽到民舍中傳出的陣陣哭鬧喧聲。

  來到宛城的太守府邸之前,只見府前的兩側,整整齊齊的豎立著兩隊兵卒,少說也要有一百人,隊伍站的還算頗為整齊。這些兵丁手中一個個拿著二尺長的樸刀,幽寒淒淒。傻子也能看出是張繡故意為之。

  只見兩名軍卒大步走到曹昂面前,其中一位衝著曹昂躬身拘禮道:「先生,我家將軍有請。」說完便不在言語,轉身引著曹昂向府內走去,曹昂心中不由好笑「這就叫坐地起價吧,雖然是受降,但也要擺足了臉面。」

  來到正廳之內,那軍卒便向旁邊一站,對著曹昂點頭道:「請。」曹昂善意的衝他笑笑,接著便邁步走入廳中。

  正廳之內,上首一人,身材魁梧高大,相貌頗為粗獷,顯然非是宛育本地生人,不是張繡又是誰人?廳中除去張繡外,偏座尚端立一位黑面文士,半閉半睜的雙目,好似未曾睡醒,一臉神色淡然張木,正是賈詡。曹昂細細的打量了張繡半晌,接著便雙手抱拳,輕言道:「譙郡曹昂,今特奉家父之命,前來宛城拜會張將軍。」

  「曹昂?」張繡聞言不由愣住,而一旁半目微閉的賈詡則是心中一動,默默的轉眼掃了曹昂一眼,顯然以其毒士之智竟也未曾想到曹操居然會派遣自己年僅二十的嫡長子為使,這其中究竟意欲何為?

  賈詡心中疑惑,張繡那邊就更是詫異,過了好久,曹昂方聽得上首的張繡朗聲笑答道:「原來閣下便是曹公子,年紀輕輕不但相貌不俗,且行他人所不敢行之事,不愧為司空大人之子!曹公子,請坐!」

  曹昂聞言抬首對著張繡禮貌的笑了笑,不太熟練的衝著他做了個稽,接著便閃身到一旁的側坐跪坐而下,曹昂一邊笑著點頭,一邊心中暗罵漢朝的人不知道腦袋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這跪著還沒有站著舒服呢,等日後安定了,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弄幾把椅子,要不然只怕沒幾年,他曹大公子就得患上風濕性關節炎。

  張繡在曹昂入座後,便招呼左右奉茶,接著又與曹昂寒蟬兩句。曹昂見張繡擺譜,心中不由暗笑,隨即當先切入正題,對著張繡道:「將軍,此次曹昂奉父命前來,乃是為了傳達家父對將軍的幾句話,曹昂臨行時,父親曾言,此次將軍投而復反,罪實是不在將軍,若將軍能再次率眾歸來,父親不但不會降罪於將軍,還要表奏天子,封將軍為『定西侯』。並追諡令叔張濟為平西將軍,表彰其討賊保漢之功。」(張濟是被李傕郭汜所殺,但沒有保漢的功勞,此處是主角為拉攏張繡)

  此話確實是曹操命夏侯惇在曹昂臨行前所傳話語,畢竟,現在張曹雙方關係還是頗為敏感,曹操為讓張繡安心歸降,自然是要開出豐厚的條件。

  張繡聞聽曹昂許諾封侯之語,一時間心中欣喜莫名,畢竟封侯可是對漢朝為官者的最高待遇,但見張繡一臉欣喜,剛要作答,卻聽角落處傳出一陣細細的咳唆,聲音不大但在空曠的正廳內卻清晰無比。

  只見張繡身形微震,接著便按下心思,一臉疑慮的衝著曹昂輕輕回道:「曹公胸襟寬宏,不計前嫌,令繡佩服萬分,蒙曹公收留,著實感恩不盡,繡無以為報,願為曹公鎮守邊南,以擋邊南諸路。」

  曹昂聞言恍然道『原來張繡是要繼續領兵鎮守宛城啊,也難關,前夜他剛剛謀反,如今曹操又要收他,我要是他,也不可能輕易率眾入許都。這樣做也算情有可原吧。」

  想到此處,曹昂略一沉吟,接著便輕輕點首道:「有張將軍鎮守宛城,父親自是一萬個放心....對了,聞聽將軍膝下有一虎子名泉,如今我大漢屢遭變動,人才不濟,將軍鎮守宛城,不如遣子隨駕,日後上可為我大漢拓土揚威,下可為將軍光宗耀祖,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只聽張繡歷時哈哈大笑道:「公子折殺張繡了,諒犬子不過區區十里之才,豈配入京隨駕為官?天子有曹公父子如此良臣為輔,日後自可復興漢室,海納九州,以震大漢國綱。又何須他人攢越?」

  曹昂聞言愣了半晌,心中噌的竄出一股火苗,好你個張繡,我顧及你的感受,冒著回去被曹操那臭老頭整治的風險,答應你鎮守宛城,你倒好!蹬鼻子上臉了!居然連質子都不想派?天下的好事都讓你姓張的沾光了!

  見曹昂面色有些不悅,一邊的賈詡突然睜眼輕言道:「曹公子,非是我家將軍不願遣子入朝隨駕,只是我家公子年紀尚幼,著實是離開父母不得,待數年之後,公子加冠成人,我家將軍自會親自攜子入京面聖請罪,還請曹公子代為傳告司空大人箇中詳情。想司空大人胸懷寬廣,必會理解我家將軍苦衷。」

  曹昂聞言不由轉頭打量了賈詡片刻,這個文士雖說其貌不揚,看著普普通通,但說話調理進退有度,讓人挑不出半點不是,著實厲害!曹昂不由奇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賈詡抱拳額首道:「不敢,不敢,在下賈詡,見過曹公子。」

  「賈詡?」看著面前這個扔到大街上,就立刻挑不出來的男子,曹昂的心不由的突突亂跳,看他貌似忠厚老實,頗有些長者風範,誰又能想到他便是三國中最善明哲保身的人,且其不用計則以,一旦施謀便一擊到底,讓人再難以翻身,毒士賈詡!

  曹昂按下吃驚的心情,一邊打量著對面貌似寬厚的賈詡,一邊在心中細細的籌謀對策,少時,一個大致的計劃便在他的心中逐漸成形。

  「也罷。」只見曹昂突然展顏一笑,轉首對著張繡微笑道:「既然將軍有此難處,我便回去稟報父親,想必以父親之賢能,必不會過於追究將軍。」

  張繡聞言急忙喜道:「如此,張繡便在此感謝大公子厚意!」曹昂爽朗的擺了擺手,笑道:「好,既然如此,此事就這麼定了吧,除去這些之外,想必張將軍對于歸附之事已是再無異議了吧?」

  張繡心中著實高興,抬頭長笑道:「張繡既以歸順,自當以曹公馬首是詹,適才所言之事,繡實乃身有苦衷,其他諸事,但凡是曹公吩咐,張繡定然萬死不辭!」曹昂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連忙點頭道:「好!將軍果然快人快語,曹昂深感欽佩,現下家父便有一事勞煩將軍,不知將軍可能應否?」小樣的,小爺不信你這回還不中計。

  張繡聞言亦是急忙點頭道:「自然,自然,曹公有何吩咐,張繡自當領命。」曹昂眉頭輕佻,嘴角見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朗聲道:「家父久聞武威賈詡大名,只是至今恨無緣一見,昔日天子蒙難入許都後,亦是久念賈公昔日籌謀相助之恩。今日賈公既在將軍此處,理當入許都覲見天子,順便也能一償家父相稀之情。」

  話音一落,便見張繡面上的笑意陡然僵硬,呆立與原地,眼中全是啞然。而那邊的賈詡似是也未曾想到曹昂居然會出此言,半閉半睜的眼睛此時已經全然睜開,開始第一次認真的打量曹昂,看著這個一臉善意笑容的年輕人,饒是老謀深算的賈詡,心中亦是微微一突,泛起絲絲波瀾。

  現在的張繡可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適才曹昂答應了自己的全部條件,致使自己小看了這個年輕人,經一步一步的走進了這小子的圈套,適才自己已然把話說滿,此時豈能反悔?更何況這小子索要賈詡之時竟然還加了一道猛藥,天子之意!縱然如今的大漢天子已是有名無實,但如今話點到了他頭上,他張繡又豈能公然抗命?但若真讓賈詡入許都,他絕對是捨不得的。

  只見沉默半晌,張繡突然緩緩開言道:「公子,此事...此事可否從長計議?」這回曹昂可是不裝好人了,只見他冷笑起身,幽幽然道:「張將軍,我父子誠心相待,你卻屢次推三阻四,未免太過了吧!你適才所言的條件,若是換成他人,哪個會輕易允許你坐地起價!我念及父親大人欣賞將軍才華,冒大不韙替將軍應諾此事,如今只是想請將軍帳下一位客卿進京見駕,誰想將軍竟然如此吝惜!也罷,曹昂就此別過!」

  說罷,便見曹昂起身假意便欲向廳外而走,這下子張繡真的急了,可是讓他扣住曹昂,他卻又是著實沒這個膽量,正猶疑不定間,只見賈詡突然起身,遙遙衝著曹昂一拜道:「賈詡願隨公子入京面見天子。」

  曹昂聞言驟然停住腳步,半晌方才緩緩的轉過身來,嘴角笑意微微閃動,口中卻是依舊冷道:「賈先生若是不願,亦可不必勉強。」只見賈詡淡淡的搖了搖首,輕輕言道:「面見天子何等殊榮,賈詡豈會勉強?更何況,賈詡既得司空大人賞識,理當更感殊榮才是。公子且在館驛少歇,賈詡收拾片刻,便隨公子回營面見曹公。」

  曹昂聞言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嘿嘿,張繡,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我可知道!你要鎮守宛城,或是獨掌兵權,或是不遣人質,我都隨你。只要小爺把賈詡要走,就是十個張繡,也掀不起多大風浪。只見曹昂面帶微笑,衝著賈詡微微額首道:「既如此,曹昂便先去驛館,等待先生音訊。」說完衝著二人一拱手,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舉步向廳外緩緩而去........

  「文和!」待曹昂剛剛消失於府外,便見張繡急忙起身,一把拉住賈詡,眼中透露出的神色全是不捨與慌張,「你真的要去許都?那..那我又當如何是好?」

  卻聽賈詡長歎口氣,轉身對著張繡躬身一拜,面色無喜無怒,緩緩開口道:「將軍,你我的主從之份,從今日起只怕便難再續了。」張繡聞言不由身體巨震,抓住賈詡的手不由加重了幾分力道:「為何?文和,張繡自認未曾虧待與你啊。」

  賈詡長歎口氣:「將軍厚恩,賈詡自是知曉,正因如此,賈詡為報將軍之恩,方才離開將軍。將軍,曹氏父子非比等閒,日後必成霸業,將軍只要安分守心的鎮守宛城,想必曹操亦是不會虧待將軍。賈詡在許都會時刻關注宛城,請將軍放心。」

  「曹氏父子?」張繡愣了半晌,抓著賈詡的手緩緩鬆動,良久之後,方才輕輕言道:「你是說...那個曹昂?」賈詡的雙目此時又緩緩呈現半閉半開的狀態,只見他眉頭舒展,好似自言自語的輕輕道:「年僅弱冠之年,便能洞悉對方要害,豈是常人所及?父子皆能者,當世又有多少?將軍,天意如此,莫可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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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師許都



  午時的朝陽鑲出西天的一抹絳紅漫天匝地的正陽將冉冉漸濃的金光徐塗於蒼然明列的曹營之上,似是為一個個營包披起了一衣紅裘。遠處一輛馬車在一眾騎兵的護持下由遠及近,嘈雜的馬蹄與地面擊撞隆然有聲氣勢迫人。

  待那一眾人馬到達營帳之前,便見車上的曹昂翻身下車引著身後跨馬而下的一中年文士邁步向正中帥帳而去,施施然走進警衛森嚴的曹營主營但見一排排精捍威猛的北方壯漢身著皮甲矗立兩側,往來軍卒但見來者是司空大人嫡子,盡皆低首閃身,為曹昂閃道。

  待行與帥帳之前,曹昂轉頭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道:「賈先生,勞煩你在此稍後,曹昂先行入賬為父親引薦先生。」賈詡淡淡的輕輕點頭道:「大公子請便。」曹昂微微笑了笑,接著便扭身率先進去了。

  中軍帥帳的的佈局和擺設與曹昂上次來時略顯整齊了些,看來是經過了一番細緻收拾的,只見此時的帳中左右兩廂黑壓壓的樹立文武二十餘人,正中一鼎青煙香爐,曹操高踞與正中座上,神態肅穆,眼眸半閉半開的俯視眾人,身邊典韋如鐵塔般側身而立,看來應該是正在商討軍情要務。

  曹昂見狀急忙傾身鞠躬,雙拳呈與胸前,額頭微微點叩,提足了氣朗聲道:「曹昂見過父親大人。」這麼多人或站或坐,著實是給人厚重的威嚴與壓迫感。

  曹操此時正與諸人商討西南軍要,乍見曹昂領命而回,隨即額首輕言道:「嗯,回來了,你身體方愈,就勿需如此多禮了。」

  曹昂聞言起身,但見上首的曹操輕輕撫屢長鬚,面容微微帶笑續道:「吾兒往來辛苦,著實不易,不知可曾勸降張繡否?」

  來了,曹昂聞言穩穩心神,坦然回道:「張繡聞聽父親寬宏招降,欣喜異常,已然準備納綬歸順。」話音一落,便見帳中諸將盡皆露出笑意,一旁的夏侯惇點首笑道:「子修勸降張繡,立下大功,不愧為曹氏虎子也!」

  「只是張繡心中似是頗為忌憚我軍,懇請父親命其代天子坐鎮宛城。」話音一落,曹昂立時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向自己逼迫而來,絲絲寒意無來由的湧遍全身。

  沉默半晌,便聽曹操淡淡出言道:「也罷,張繡此舉也是情有可原,讓他遣子入朝侍奉天子,孤仍准其坐鎮宛城。」曹昂沉默半晌,方才緩緩道:「父親,張繡之子尚且年弱,只怕難以入朝為官...」

  話還未曾說完,只聽曹操一聲冷哼,曹昂心中一突,生平首次體會到一個人的氣勢竟然能給人如此壓力和恐懼,無奈下只能強自支撐,卻聽曹操淡淡說道:「他倒是打得好算盤,莫不是覺得我中原無人!」無人兩字說的既重且長,明顯是便對於曹昂就這麼姍姍回來感到不滿之極。

  大帳諸人見曹操發怒,一時間無人敢發一語,曹昂低頭看腳,心中彭動不安,只等這性情善變的曹操先緩緩氣再說,一時間,帳中氣氛凝重之極。

  少時,只見曹昂抬頭強自鎮定道:「孩兒雖未能為父親說張繡遣派子質,但卻為父親帶回了一人,孩兒擔保,父親若得此人歸附,勝得十座宛城。」

  此言一出,不但曹操,就是其他人也好奇起來,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能得到這平日裡冷淡如霜又傲氣十足的大公子如此推崇。

  曹操是何等人,起先一聽曹昂如此縱容張繡,其中自是極度不快,此時心中一沉,知道自己這個有些變化的兒子定然是請到了什麼重要人物,便稍緩面容,輕言道:「子修,勿要在賣關子了,你究竟請到了何人來孤軍中?」

  只見曹昂抬首勉強擠出笑容道:「父親昔日救駕迎,迎奉天子駕幸許都之時,不知可曾聽說過武威郡賈詡,賈文和?」

  話音一落,尚且不見其他諸人如何,曹操卻是猛然起身道:「賈詡!」賈詡此人曹操豈能不知,昔年長安大變之時,王允曾以連環計使女貂蟬離間董呂二人,一舉誅殺董卓,西涼軍舊部李傕郭汜等人欲求一赦而不得,惶惶不可終日。此時,李傕得賈詡進言,揮師入京逼宮犯上,逼死了王允,挾持了獻帝,一舉收編關中諸軍,氣勢比之董卓始無不及。賈詡不但眼光獨到,兵法計謀也是首屈一指,先獻計驅逐了呂布,後又定策逼退了馬騰。可以說,漢朝最後一絲中興的希望,一是敗於王允剛愎自用,二是毀於賈詡顛覆之謀。

  諒曹孟德何等樣人,瞬息之間,心中便以通透各中要害關鍵,只見曹操仰天長笑三聲,對著曹昂問道:「賈先生現在何處?」曹昂一見,心中暗歎,曹操果然和史書上說的一樣,不管你出身如何,或是原先做過什麼,但凡人才猛士,無有不納之禮,「回父親,賈先生正在帳外等候。」曹操聞言急忙起身道:「待孤親自出賬迎接賈先生。」

  其後諸事便如曹昂所料,曹操親自接見賈詡後,執上賓之理,賈詡也是不負眾望,雖然話語不多,但對於曹操所問盡皆對答如流,其方入曹營,便為曹操獻政軍二策,政為外輕稅賦,借天子名義廣推五銖錢,平復自董卓暴政以來的擾亂貨幣物價之舉,對外戰策為先掃東南,後揮軍北上,南鑄汲渠,以當江淮逐路,待數年後平復北地後,便可順渠水南下。一舉定攻防。賈詡所獻之策深得曹操讚許,隨即當眾宣佈封賈詡為執金吾,待日後回往許都後,便授予印綬。其後,曹操日夜與賈詡秉燭相談,如此正中了曹昂下懷,曹操重視賈詡,自是不會再放過多的心思在他身上,如此便可撐過一時算一時。

  至於張繡那面,曹操得賈詡之後,自是不會再放過多心思與他的身上,但為了考驗賈詡,曹操仍然堅持追問了賈詡的意見,而賈詡亦是全然為曹操著想,獻策請曹操指派親信鎮守南召,鎮平,方城等宛城附縣,如此便可遏制宛城錢糧歸屬,亦可徐徐分散宛育集權。如此,張繡日後縱是想反,只怕也是有心無力,賈詡之謀讓曹操大加讚賞,卻讓曹昂頗為不寒而慄。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三月,曹操收復張繡,仍以其為宛城太守,命其總督宛育逐路,並冊封賈詡為執金吾,收納於身邊,待宛城諸事瞭解後,便班師轉回許都。

  古語有云:通京師者必有居關,而居關之路必有雞鳴。此時的曹操大軍已然行至許都六十里外的俶縣,與擋北的白馬,延津,固城一樣,是為拱衛許都的重要屏障。

  此時是為三月,春意初現,冰雪消融,遠處的山巒上雖然白凱凱的冰封依舊,但平原上已是綠草茵茵,今天的春風徐徐吹動,掃在隨軍北歸的曹昂臉上,卻也是舒服之極,曹昂生疏的騎在張繡所獻與的大宛馬上,看著湛藍的天空上飄蕩著的朵朵白雲,亦是心情舒暢松心。

  大隊人馬徐徐而走,不一會已經望見許都,在過冬初春後並不強烈的陽光照射下,就見那住矗立的城樓高聳入雲,氣韻非凡。

  曹昂不由咂舌道:「原來許都就是這個樣子的啊,果然夠氣派!」其身後的的楊元急忙笑道:「大公子,許昌乃是皇都重地,華麗非凡,想小的當初第一次見到許都繁華時,最想做的便是站與城樓之上,縱身一躍....」

  曹昂懶得聽他廢話,只是靜靜的打量著繁華的許都,心中頗為複雜的思慮道:「從今日起,我便是這大漢國都曹司空的嫡子了,不知道今後將會面臨什麼樣的生活...」

  待行與許都城門下時,曹昂仰首細細觀望,但見城牆上一桿火紅的大旗在風中搖擺,旗上繡著的乃是一個黑色紅邊的大字...「漢」

  曹昂正在四處觀望間,只見一員虎衛軍的兵卒快馬飛鞭而來,待行到曹昂馬前,便見那員虎士利落的翻身下馬,對著曹昂躬身一拜,畢恭畢敬道:「稟大公子,司空大人有令,大公子勿需點員,直接回司空府參拜夫人即可,司空大人當與點軍清員之後回府。」

  「什麼?母親?」曹昂聞言不由的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倒是一旁的楊元一臉媚笑著對著曹昂說道:「司空大人對公子果然體恤,方一入城,便許公子回府,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先例....」

  「你閉嘴!」曹昂轉頭對著楊元怒喝一聲,接著不由的暗暗鬧心,曹操那關還沒過,自己便要在入司空府拜見曹昂的老媽,俗話說,知子莫若母,自己這次又該如何是好?........

  東想西想,曹昂亦是無可奈何,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曹昂與楊元等隨從一眾西行,少時,便來到一座氣派華貴的府邸,曹昂眼尖,看到那府門上掛著一個牌子,寫著個大大的「曹」字,他本不該認識古文,只是不知是因為曹昂本體還有一些殘識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對於這些漢代的文字和一些基本的禮儀,他潛意識中還是有著一些印象的。

  正當曹昂細細打量曹府之時,只聽楊元縱身下馬,對著司空府看門的守衛大聲喝道:「速去通報夫人,就說大公子南征歸來,已到府邸,讓府中諸人作速前來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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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5 16:22: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司空府邸



  「速去通報夫人,就說大公子南征歸來已到府邸,讓府中諸人作速前來接見!」楊元說完話便一臉媚笑的回首對著曹昂躬身道:「公子一路勞苦,還是速速入府歇息吧。」

  勞苦你媽!曹昂看著一副為主操恭之相的楊元恨不能上前一拳打爛他那張諂諛的笑臉,我正想著怎麼低調入府你這狗奴才就給我擺了這麼一出大戲。想到此處,曹昂不由伸手摁了摁酸楚的頭部,「楊元!等我抽出空來收拾你!」說完便不再理會一臉愕然的他,邁步隨著門口的家丁向司空府內走去。

  司空府確實是大氣堂皇!饒是在後世通過電視見識過一些古代侯府建築遺跡的介紹,但曹昂乍一邁進府中,依舊是忍不住咂舌不已。剛一入府,便見佔地少有近百傾的正院之後,曹府的正廳赫然在目,少說也有五米之高,紅木為柱,青石為階,角瓦為頂,懸樑脊正,院中草木繁多,雖是尚未艷開,但依舊是清雅別緻,端莊秀麗,頗和隨和清淨之意。曹昂此時對於古人的審美和巧手技藝方是心服口服,中國人確實是優秀的民族,難怪可以造出氣勢渾厚的萬里長城和大氣恢弘的故宮頤園,單從曹操府邸來看,就能略微醒悟一二。

  正在曹昂胡思亂想之際,一陣陣凌亂的腳步聲響在他的耳中,隱隱約約還能聽得不遠處傳來女子與孩童的說話之聲,還沒等曹昂反應過來,便見異草花樹中間的青石板路內,一眾身著華貴服飾的夫人在婢女和家丁的帶引之下,向著曹昂急速走來。當先一位身著綢緞的中年婦人在遙遙的望見曹昂之後,面上頓時欣喜異常,開口輕輕呼喚道:「昂兒!」

  那婦人大約四十許人,五官頗為秀麗端正,但面上的霜紋褶皺說明她早已過了朝花之年,只見那婦人快步走來,輕輕的握住了曹昂的臂膀,但又不敢擁的太緊,再細細打量了曹昂半晌後,卻聽那婦人心疼的出言道:「昂兒,你瘦了。」此人正是曹昂生母劉氏死後,將其養大的養母,曹操目前的正室夫人,丁氏。

  看著丁夫人慈愛關懷的眼神,曹昂不由的心下一暖,入府前的種種做作籌謀頃刻見便被他全部打消,曹昂衝著丁夫人咧嘴善意的笑了一笑,道:「哪裡瘦了?母親,孩兒倒是覺得身子比原先更加健朗了。」

  丁夫人看著兒子開懷的笑容,不由微楞一下,自己幾年沒見過兒子笑了?在恍惚了片刻之後,只見丁夫人亦是開顏笑道:「什麼健朗?你看你面色這麼蒼白,吃喝一定不好,楊元這臭小子,看我一會怎麼收拾他。」

  此時,卻見丁氏身後一位身著藍緞的美貌婦人徐徐踏步而上,對著丁氏展顏笑道:「姐姐,子修方才遠征歸來,怎好在這裡站著說話,還是快讓孩子進屋喝口茶,歇歇腳,咱們一家人再細細詳談不晚啊。」

  只見丁夫人瞬間恍然大悟,拍了拍額頭道:「妹妹說的是,唉,看把我急的,子修,還不快見過姨娘。」曹昂正躊躇當如何稱呼這婦人,聞丁夫人之語後,隨即急忙對著那婦人躬身道:「曹昂給姨娘請安。」

  這婦人便是曹操現下的側室卞夫人,也就是曹氏丕,彰,植,熊四子的生母,只見卞夫人衝著曹昂輕輕回了一禮,展顏笑道:「子修,這次出征辛苦了,還是快快進廳說話,我以命下人去喚丕兒和彰兒了,他們稍後便會過來。」

  「丕兒,彰兒!」曹昂心頭不由的輕輕泛起波瀾,曹丕和曹彰?哈哈,想不到魏文帝和黃須兒都成了我老弟了,想到此處,曹昂心下不由開懷偷笑,接著隨口問卞夫人道:「姨娘,那曹植呢?」

  話剛一出口,曹昂就後悔了,也不知道現在的曹植出沒出生,自己就隨口瞎問,要是因為這個露餡可就太不值得了。卻見卞夫人輕輕笑道:「植兒現下正在房中午睡,一會醒來若是知道子修你一剛回府就問起他來,這小傢伙一定會得意的不得了的。」曹昂聞言尷尬的笑笑,便隨著丁夫人和卞夫人及曹府一眾向後院走去。

  待在後廳坐落之後,曹昂喝口香茶,接著便沒話找話般的裝乖道:「母親,姨娘,這段時間你們身體可好?」丁夫人聞言不由詫異一下,接著展顏道:「子修這孩子,從軍數月,就知道心疼我和你姨娘了。」

  卞夫人笑著搭腔言道:「子修與姐姐血濃於水,關懷母親也是正常,卻連帶妹妹我也一併沾光。」曹昂見狀不由尷尬的低頭笑笑,心中暗罵原先的曹昂是個木頭,對自己的親人連幾句體貼話都不會說。

  母子三人一問一答的說了幾句,還好丁夫人只是關心曹昂在軍中的身體事宜,並未問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故此曹昂暫時也是沒有露餡。而且,從談話間就能看出來,過去的曹昂應是頗為冷漠,跟丁夫人也是少言寡語,所以除了喜食起居的習慣外,丁夫人對曹昂的私事也是知道並不太多,如此過了一會,曹昂心情漸漸放鬆,話語間也多了幾分灑脫和隨意。

  「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幾人正詳談間,廳外突然跑進來兩個半大小子,盡皆穿著一身看起來華貴不凡的綢緞錦袍,率先進來的那個孩子眉毛粗重,細目薄唇,跟曹昂倒是頗有些兄弟相,另外一個孩子身材高挑壯實,雖然尚未長成,已經能看出來將來定是一個標準的魁梧男子,在廳外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活潑異常。兩人的手中各握著一跟木槍,一見曹昂便高呼的衝了進來,一臉的興奮之色。

  這就是曹丕和曹彰了?看著眼前這兩個還沒長開的小鬼,曹昂嘴邊不由露出幾許微笑,接著展顏調笑他們道:「我這是剛從軍中回來,你們幹什麼去了?怎麼現在才來找我?」

  「我這不是來了麼。」十歲的小曹丕看起來與曹昂的關係頗為要好,只見他坐在曹昂邊上,神采飛揚地說著他剛才的壯舉,「大哥,我剛才用你教我的槍法把三弟給好好的教訓了一頓,你什麼時候再教我新招啊?」卻見那邊的小曹彰小臉一撂,嘟囔道:「明明是我讓著你的....」

  「讓著?我可沒讓你讓我的。」曹丕起身仰頭得意道:「輸就輸,贏就贏,什麼讓不讓的,你要是不服氣,咱們一會在比。」

  「好了,好了。」只見卞夫人無奈的搖了搖手,對著兩人皺眉道:「一進來就嚷嚷鬧鬧的,成何體統,若是你們父親在這,不教訓你們才怪。」

  卻見曹丕衝著卞夫人輕輕的做了個鬼臉,接著抓著曹昂的手道:「大哥,你再教我們一套槍法吧,你走時教的那套,我跟三弟早就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一旁的曹彰聞言,也是趕忙一個勁的衝著曹昂點頭。

  教你們槍法?曹昂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比哭都難看,我自己現在連個屁都不會,要不是仗著曹昂的本體是副好體格,只怕回軍這一路上都能把我給累死。還教你們?想到此處,便見曹昂衝著曹丕硬擠出一個笑容道:「二弟三弟,你們年紀尚小,還不適合學的什麼武藝騎術,大可不必急在一時,以後也不必再纏著哥哥,等到你們年紀稍長後,父親自然會親自督導你們的。」

  卻見曹彰聞言一臉不悅道:「我們哪裡小了,聽史阿先生講,大哥你從六歲開始就習武了,我如今都八歲了,怎麼還算年紀小?」一旁的曹丕也是急忙點頭道:「不錯,先賢有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現在就是吃些小苦頭,也是為了將來能成大器做準備啊!」

  小屁孩還挺能撰文?曹昂心中暗罵兩句,接著急忙賠笑道:「好好!既然弟弟們如此好學,那為兄改日便好好的督促你們練功,只是如今方才回來,身體著實太過疲乏,且今日不早了,為兄還有些私事,便先行回房休息。」說罷,曹昂假裝打了個大哈氣,起身衝著丁夫人和卞夫人做了個稽後,便匆匆忙忙的向著廳外逃離似而去。留下了兩個一臉不甘的小弟和一臉理解笑容的丁夫人以及卞夫人。

  ——————

  「唉...」曹昂一邊跟著楊元向自己房中走去,一邊撫了撫依舊疼痛不已的額頭,曹昂不是一個冷漠孤傲的人嗎?怎麼會跟這兩個臭小子這麼要好?或許曹昂本身是個外冷內熱的傢伙?算了,這傢伙原先是個什麼樣的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做好我自己就得了。

  少時,曹昂便隨著楊元來到一個幽靜明麗的跨院,方一進院,便見楊元停步衝著園中的兩個侍女道:「趕緊開門迎接大公子,讓徐女燒上一鍋洗澡水,范女去煮棗粥!李女...李女!這丫頭死哪去了,還不給大公子打洗臉水來?」

  一陣呼喝把曹昂的頭也聽大了,什麼徐女,范女,李女的?卻不知漢朝的女子,尤其是地位低賤的侍女往往都只有一個姓氏而沒有名字的。

  院子裡一通喧鬧,眾人手忙腳亂將曹昂架進廂房休息,曹昂無奈的翻了翻白眼,任由那個『徐女』還是『李女』的俏丫鬟,拿著熱毛巾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抹了兩把,接著又有人把新煮的棗子粥端上。

  等忙活過了,曹昂緩過一口氣來問道:「楊元,這院子裡住了不少人吧?」楊元此時算是唯一一個知道大公子得了失魂症的人,忙欠身說道:「除了大公子,包括小的在內,這院中共有九個服侍公子的下人」

  「九個?」曹昂不由長歎口氣,「怎麼要這麼多?」只見楊元掰著手指頭數算道:「兩個家丁是看護宅院的,若是有人前來,總得由下人通報不是?范女是廚子,公子一日三餐,喝碗棗粥,鮮湯什麼的,得有人打理,您說是不?」

  嚥了口唾沫,楊元是越說越來精神,繼續道:「徐女,李女是房裡的丫鬟,每天給您端茶送水,還有換洗的衣服那都得讓她們來,對不?還有跑腿的下人,公子給人送個書信物品什麼的,出門買辦自當喚他,難不成置辦一捆書簡蜜燭也要大公子親自出馬麼?」

  「行了,行了...」曹昂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先回房休息,沒事的話別來煩我。」楊元聞言急忙低首言道:「公子只管放心歇息,小的自當為公子看護諸事。」

  回到屋中,曹昂也是懶得觀賞屋中華麗古樸的擺設,只是脫下鞋履,猛一翻身栽倒於榻上,「東漢..三國...」曹昂碎碎的念叨著,思慮著........

  「現在還屬東漢末年,三國初期前的亂世,我該做些什麼?」曹昂一邊輕輕的咬著手指,一邊默默的思索道:「雖然我現在是曹操的嫡子,衣食無憂,不用擔心生計,但...日後呢?曹操是厲害,可是他能保我一輩子?四方諸侯,包括當今的天子,都可以算是曹家的敵人.....」

  想到此處,曹昂又是歎了口氣,「曹家好,才有我的好,沒有曹家,只怕我連個屁都還沒放出來,就讓別人弄死了,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不然,憑現在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在這亂世立足?」

  時間在曹昂的思緒中悄然流逝,直到夕陽西落,方才見曹昂從榻上輕輕起身,自言自語道:「沒錯,想要活下去,就得幫曹操,曹氏勢力越大,我才活的越穩....如今的首要,就是先立穩腳跟,可是...要怎麼做呢?」

  又過了半晌,只見曹昂輕聲一歎,拍拍額頭道:「唉,什麼都不會,一切都是虛談,還是....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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