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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憶文]繡衣雲鬢[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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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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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衣雲鬢   作者:憶文

第一章 古堡小主人


  夜幕,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狂風,如山崩海嘯,不時響起樹斷竹折的聲音。

  暴雨,勢如傾盆,宛如萬丈突崖下瀉的巨瀑。

  震撼山林曠野的霹靂,隨著一閃繼一閃的刺目電光,一個按著一個,大地震顫,雷聲不絕,愈增暴風雨的洶湧聲勢和夜的恐怖。

  就在這風雨肆虐,雷電助威,天宇翻騰得令人窒息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怒馬狂奔,鐵蹄擊在山道上的清脆聲音。

  又是一道強烈的刺目電光,劃破了漆黑的夜幕,給宇宙帶來剎那的光明,照亮了群峰顫動,聳拔搓峨的山區。

  只見一匹青須健馬,昂首豎須,迎著狂風雷雨,飛馳在通向「系舟峰」下的人工石道上。

  馬上,是個身穿黑綢劍衣,背插長劍,面罩黑巾的人。

  那人雙手控疆,引身躬在鞍頭上,兩腿緊緊挾著馬腹,兩隻寒星般的眸子,在黑巾的雙孔內,冷芒閃射,顯示出他內心的迫切、焦急。

  藉著夜空一閃繼一閃的強烈電光,他熟練的控制著馬的速度,和飛馳的方向。

  根據蒙面人精光閃射的眸子,和控馬如飛的熟練,一望而知他不但是內功深厚的武林高手,而且,也是一個馬術精湛的騎士。

  看他對山路的熟悉,似乎就是住在這山區中的人,看他面罩黑巾,又分明是怕人認出他的真面目。

  顯然,他這樣甘冒生命的危險,在如此暴風狂雨,雷電交加的漆黑深夜裡,急催怒馬,亡命狂奔,必是有萬分火急的重大消息傳遞。

  或者,他正要利用這個驚險、恐怖的大好機會,去完成一件較毀滅生命尤為值得的驚人事情。

  青馬穿過高可按天的古木巨林,翻過崎嶇峻險的橫嶺,繞過數座峰角,到達一座峽谷口前。

  蒙面人的馬速,絲毫末減,依然狂馳如飛,直衝入谷。

  深谷範圍極大,約有數百畝,南面是突崖,北面是高峰,正西橫旦著一道崎險絕壁,谷口是兩座南向形成的縱嶺。

  這是一座死谷。

  谷中俱是雙人合抱的古松巨木,枝幹密集,十分茂盛,一片蒼翠。

  茂林的深處,模糊地現出一座巨石古堡,在夜空強烈的電閃下,反射著蒼青灰暗的白色。

  古堡共有九座塔形堡樓,八座較低的,形同衛星,拱圍著中央一座高聳夜空,特別凸出的獨立碉樓,乍然看來,直如鶴立雞群。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座古堡是依照九宮八卦的陣勢築成。

  堡內一片漆黑,沒有一絲燈光,顯得陰森、恐怖、死寂,宛如待人而噬的龐然怪物。

  蒙面人僅略微看了一眼谷中形勢,狂奔的青馬沿著寬大石道,如飛衝進林內。

  前進數十丈,蒙面人急撥馬頭,衝下石道,直奔林內七八丈外的一座凹形大石來至石前,右手微撐鞍頭,飛身縱下馬來。

  他急忙將絲疆繫在鞍頭上,匆匆拍了拍雨水淋漓的青馬長鬚,折身向深處馳去。

  到達松林內沿,即是圍繞堡外的人工護堡河,這時水滿四溢,已分不出兩岸的邊際。

  蒙面人似是知道護堡河的寬度,到達林沿,立即騰空躍起,飛越河上,直落古堡的高大石牆前。

  堡牆青蒼灰白,俱是八尺青石砌成,牆高七丈,蒙面人立在龐然高大的堡牆下,宛如一個小黑點。

  他用手遮雨,仰首看了一眼堡牆,按著緊了緊肩後的劍柄,足尖一點,騰空而上,宛如升空飛燕。

  堡牆寬約一丈,上面寂然無人,蒙面人恰好對正一座通向中央堡樓的凌空鋼索飛橋。

  全堡飛橋共有四座,分由四角通向中央,暗含著四象之勢,飛橋長三十丈,竟僅四尺,蒙面人對正的飛橋,正是最安全的一座。

  根據蒙面人的種種跡象,他對古堡中的情形,顯然是瞭如指掌,十分清楚。

  蒙面人隱身碟坎間,機警地看了一眼左右兩座鐵門緊閉的衛星堡樓,立即縱下碟坎,如飛奔上被風雨吹打得急烈搖擺的索橋,直向中央獨立堡樓馳去。

  看了蒙面人的機警舉措,這座古堡中,必然有高手警衛,想是由於數十年難得一遇的恐怖雷雨,俱都躲進了八個衛星堡樓內,也許他們相信沒有人膽敢前來虎口采須。

  但是,就在他們自恃無虞,躲在堡樓避雨的時候,卻出乎意外地來了一個膽大的不速客人。

  這時,蒙面人已通過索橋,飛身縱上中央堡樓的中層石欄上。

  堡樓中層,共有八座同形式的獸環大鐵門,但是,每座鐵門的顏色,卻迥然不同,對正飛橋的是一座紅門。

  蒙面人卻跳下石欄,急步向一座黑漆鐵門繞去。

  黑漆鐵門,恰巧對正西面谷底的構一日一崎險絕壁,位於堡外絕壁下的廣大富麗花園,立在黑門前,可以一覽無遺。

  蒙面人翻腕撤劍,立即沿著斜斜上升的樓梯,如飛向頂上奔去。

  看他縱躍奔跳,健步如飛,似是雜亂無序,實則,每一個落腳處,都按著八卦生剋之理,同時,他起身落步,輕巧迅疾,捷如狸貓,毫無聲息。

  奔上頂層,蒙面人立即凝目上看,只見漆黑的尖頂上,果然懸著一個灰白小包蒙面人的身形尚未落實,腳下已響起一陣蒼勁的哈哈大笑:「閣下敢於今夜,隻身單劍,夜闖九宮堡,獨上摘星樓,閣下的膽識、豪氣,實令老夫鎮拐震九州馬雲山佩服。」服字出口,呼的就是一拐,猛向雙腳剛剛落實的蒙面人掃去。

  蒙面人一聲不吭,旋身讓過一拐,長劍反臂揮出,逕斬對方的手腕。

  同時,已看清對方是一個霜眉銀胡,滿面怒容,手使鎮鐵拐的紫衣老人。

  持拐老人見蒙面人身法詭異,出劍神速,知道遇到了勁敵,大喝一聲,疾演泰山壓頂,綸拐再向蒙面人的當頭砸去。

  蒙面人心物到手,恨不得插翅飛出九宮堡去,哪裡還有心戀戰,身形一閃,已至梯口,如飛向下狂奔。

  持拐老人頓時大怒,暴喝一聲:「不留下命來想走嗎?」暴喝聲中,飛身疾追。

  蒙面人身形如煙,快如狸狐,眨眼已奔至樓門。

  蒙面人剛至樓門口,迎面又來了一人。

  只見來人年約二十五六歲,一身銀緞勁裝,虎眉朗目,圓臉白胖,手使一根亮銀紅櫻槍。

  蒙面人認得來人,正是九宮堡的一流高手小李廣鐘清。

  小李廣鐘清,突見迎面如飛衝下一個蒙面人來,知是擅登摘星樓的人,立即大喝一聲,挺槍就刺。

  蒙面人揮劍一撥,槍尖擦身刺過,身形一閃,直向鋼索飛橋奔去。

  這時,風雨更大,雷聲震耳,閃電刺目,鋼索飛橋擺動得十分駭人。

  樓下寒光閃閃,人影晃動,一片吶喊之聲。

  鋼索飛橋的對面堡牆上,已有十數名高手守住。

  蒙面人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原就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這時,飛身縱上索橋,直向堡牆奔去,地面上的高手一見,立即高聲吶喊,不同暗器,紛紛打來。

  由于飛索高達數丈,加之狂風暴雨,地面高手無法仰面上看,因而,暗器未到索橋,便被風雨紛紛打落地面。

  由摘星樓追出來的持拐老人,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和小李廣鐘清,這時見蒙面人已奔上飛橋,頓時驚呆了。

  蒙面人如飛奔至距堡牆五丈處,厲喝一聲,騰空而起,長劍幻起千百銀鋒,直向十數高手的當頭罩去,聲勢猛不可當。

  牆上高手大驚失色,高聲狂喊,齊揮兵刃,當前幾人,驚得紛紛暴退,情勢頓時大亂。

  蒙面人趁機疾落牆面,足尖一點,飛身縱至棟樑上,肩頭一晃,疾瀉而下,直落牆外。

  牆外的水,更深了,蒙面人雙足落地,內心有抑制不住的激動和興奮,立即飛身過河,直奔松林。

  蒙面人奔進松林,回頭見身後無人追來,不由仰夭發出一陣悲忿大笑。

  笑聲一落,翻腕收劍,順手將黑市扯落下來。

  一張英挺俊逸,膚如冠王的白哲面龐,立即呈現出來。

  兩道濃濃斜飛入鬢的劍眉,一雙黑晶晶閃閃發光的眸子,挺直的膽鼻,塗丹般的朱唇,由於連番搏鬥,眉宇間的煞氣仍極濃重。

  看他年齡,最多十八九歲,但卻具有了如此驚人的武功。

  背劍少年,不敢停留,直向放馬的大石處奔去。

  尚未到達大石,即見他的青馬,昂首豎耳,雙目閃耀,馬尾急別的擺動,不停的連聲低嘶。

  背劍少年一見,知道青馬在暴風雨中已經等得不耐,因而身形立時加快。

  奔至馬前,少年首先掀開鞍囊,急忙將白絲綢包放進鞍囊內。就在少年將小包放進鞍囊內的同時,凹形大石後,突然走出一個身穿黃綢衫,手持緬刀,一臉陰刁狡檜之色的中年人來。

  青馬一見,昂馬怒嘶,猛向身後急退。

  背劍少年立時驚覺,閃電轉身,條舉右腕,一陣龍吟聲中,寒光一閃,長劍已撤出鞘外。

  同時,他的左掌,迅急將挺朗如溫玉般的俊面掩住。

  一臉陰刁狡檜之色的中年人,發現少年轉身拔劍.舉手遮面,那份輕靈神速,在他闖蕩江湖的半生中,確屬少見。

  中年人心知遇到了高手,於是陰刁的冷冷一笑,沉聲道:「本總管在此候駕多時了。」說話之間,手橫緬刀,緩步逼來。

  少年一見來人,不由怒火條起,黃衫中年人,正是九宮堡內,武功僅次於老堡主陸地神龍江浩海的總管閔五魁,也正是他的切齒仇人。

  九宮堡總管閔五魁,見少年掩面不語,目射冷電,凝目一看,竟是堡外花園的澆花小廝,不由頓時大怒,緬刀一指,厲聲大喝:「衛明,你好大的膽子……」大喝聲中,飛身前撲,緬刀一揮,閃電下劈。

  少年見被對方識破,不由殺機條起,身形一閃,急忙橫劍,錚然一聲架開緬刀,喇刪喇一連攻出三劍,匹練翻滾,光華耀眼。

  總管閔五魁,沒想到在後花園澆花的衛明,竟然有如此驚人的武功,這時一連被攻三劍,竟鬧了個手忙腳亂。

  於是,怒喝一聲,飛身暴退八尺,頓時愣了。

  少年急忙停身,橫劍厲聲道:「誰是衛明?少爺就是十八年前被你們夫婦悄悄抱出九宮堡,丟在系舟蜂上的少堡主江天濤。」總管閔五魁聽得渾身一戰,本能地急上兩步,凝目一看,發現對方少年,兩道斜飛入鬢的濃濃眉頭上,果然各有一個稻粒大小的硃砂痣。

  閔五魁這一驚非同小可,面色頓時大變,不由慌得厲聲大喝道:「胡說,我家少堡主江天濤正在堡中……」少年頓時大怒,劍眉一軒,厲聲大喝:「閉嘴,那是你和毒娘子章莉花的孽子,你道本少爺不知?」閔五魁一聽,驚得面色如土,急忙心虛地標了一眼九宮堡的方向,磊然一聲厲喝:「放屁!」厲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緬刀猛向少年江天濤砍來。

  江天濤見閔五魁口出不遜,頓時大怒,身形一閃,振腕出劍,幻起一片耀眼梨花,立將閔五魁逼退三步。

  就在這時,數聲烈馬長嘶,連由九宮堡方向傳來。

  閔五魁一聽,精神大振,一面拚命搶攻,一面連聲大喝,顯然企圖讓即將出堡追趕的高手知道他與人搏鬥的位置。

  江天濤心中一驚,大喝一聲,立即進步欺身,手中長劍,一招比一招緊。

  頓時,光芒暴漲,劍浪洶湧,勢如長江大河,直向閔五魁湧去。

  閔五魁驚得心膽俱裂,怪喚一聲,轉身狂奔。

  江天濤劍眉一豎,厲喝一聲:「惡賊留下命來!」厲喝聲中,飛身前撲,身形快如電閃,不出五步,已經追上,振腕挺劍,直向閔五魅的後胸刺去。

  冷芒一睹,立即暴起一聲刺耳驚心直上夜空的尖聲慘嚎,閔五魁兩手撲天,撒手丟刀,立即仆倒。

  這時,馬嘶連聲,蹄聲雜亂,已由九宮堡的吊橋方向,逐漸清晰傳來。

  江天濤又驚又怒,心中一動,拉起閔五魁尚在渾身顫抖的屍體,即向寬大石道上飛步奔去。

  青馬一見主人向石道上奔去,立即輕嘶一聲,緊緊跟在江天濤身後。

  江天濤匆匆來至寬大石道上,順手一丟,即將閔五魁的屍體拋在中央,飛身上馬,直向谷口如飛馳去。

  這時,身後數十丈處,已隱約現出一群急如閃電馳來的馬隊。

  江天濤已有了一次教訓,翻腕收劍,急忙取出黑巾,再度蒙在臉上。

  僅這眨眼之間的工夫,青馬已馳至谷口,再聽身後,馬嘶蹄亂,一片吆喝。

  江天濤知道追來的馬隊,必是發現了總管閔五魁的屍體,心裡不免有些暗暗高興。

  馳出谷口,江天濤的心情,頓時寬暢起來,但他仍熟練地急急操縱著青馬,沿著石道,狂馳飛奔。

  繞峰、過溪、穿林,他又馳到了方才奔上這條人工山道的地方。

  江天濤一撥馬頭,如飛衝下山道,沿著一道深澗邊沿,直向一座高峰下的突崖處急急馳去。

  這時,風勢已漸轉弱,兩地小了,但,夜空的閃電,仍極強烈。

  江天濤仰首看了一眼夜空,心中暗暗感激上蒼給他一個如此的大好機會。

  漸漸,崖邊寬度窄小,黑暗、崎嶇、石滑,澗中水位暴漲,流聲震耳欲聾。

  就在這時,一陣急如驟雨,聲如沉雷的群馬疾奔聲,隱約傳來。

  江天濤知道堡中高手已經追來,於是飛身下馬,急急拉馬前進。

  到達突崖下,儘是縱橫糾生,枝葉茂盛的絲蘿葛籐。

  江天濤奔至一處籐蘿前,兩手用力一推,茂密的籐蘿,立即現出一個四尺寬,七尺高的籐門來。

  通靈的青馬,立即奔入門內。

  籐門內,竟是一座高約近丈,竟有八尺的方形石洞。

  江天濤緊跟著青馬進入,立即將籐門掩好,折身向洞中走去。

  石洞深約九丈,洞內十分乾燥,五丈處有一向右延伸的支洞,在洞口可以清晰地聽到由深處傳來的水聲。

  江天濤急忙將馬鞍卸下來.拍了拍馬股,青馬溫馴的走進支洞內。

  這時,那陣急如奔雷的馬蹄聲,已由方纔的石道上,宛如暴風過境般,如飛馳了過去,直奔山外。

  江天濤無暇去想那些,迫不及待地址下黑市,急忙由鞍囊內,將那個銀絲小包袱取出來。

  就在他取出小包袱的同時,一聲清越悠揚的長嘯,逕由九宮堡方向,劃空傳來。

  這聲長嘯,音質高亢,清晰悅耳,撩繞夜空,久久不絕,有經驗人一聽,便知是發自一個內力深厚的高手之口。

  緊接著,就在附近不遠的峰頂上,也響起一聲高亢長嘯。

  剎那間,不少峰頭上,都響起一聲隱約可閒的響應嘯聲。

  顯然,九宮堡的高手,正在大舉搜山。

  江天濤雖然焦急不安,但他自信那些人找不到此地來,不過,他很擔心搜山的人會發現他已不在後花園的那間石室內。

  事到如今,他已顧不了許多,立即運功五指,用力一捏,錚然一聲,銀絲綢包上的鐵環,應聲立斷。

  江天濤匆匆地打開小包袱,一蓬柔和毫光立即射出來。

  凝目一看,心中狂喜,只見小包內,端正地折疊著一件八寸見方的深藍絲緞,上面綴滿了大小不一,顏色不同的珍珠玉石和金絲花紋,毫光閃射,耀眼生輝,周圍洞壁上,立即灑上一層濛濛彩霞。

  江天濤愣愣地注視著那件霞光瑞氣的藍緞,不由激動地落下淚來,他由澆花小廝一躍而為少堡主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這半年來,他一直為此努力,絞盡腦汁,母親璇璣玉女親手編繡的繡衣終於到手了,蒼天果然不負苦心之人。

  他用激烈顫抖的手,捏住繡衣的一角,緩緩地提起來。

  仔細再看,他完全驚呆了。

  小包內竟不是整件的繡衣,而是一隻帶有長長白稜袖口的左袖。

  江天濤的俊面上,蒼白如紙,淚珠一顆接一顆的落下來,他提起那只左袖,傷心地久久不知放下去。

  就在這時,一陣疾速的衣袂破風聲,清晰傳來。

  江天濤心中一驚,急忙將小包掩住,洞內立趨黑暗。

  凝神一聽,面色大變,來人已到了洞口前。

  江天濤驚得條然躍起,拿起小包,提著馬鞍,飛身縱進支洞內。

  就在他縱進支洞的同時,洞口的籐門已發出被推動的吱吱響聲。

  江天濤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什麼,探首一看,只見閃身進來的竟是一個頭戴風帽,一身黃絨衣裙的絕色少女。

  黃衣少女年約十六七歲,桃形的臉蛋,彎月般的黛眉,晶瑩鳳目,瑤鼻櫻唇,香腮上的兩個酒渦特別深。

  只見黃衣少女,緊皺黛眉,神情顯得異常惶急,匆匆將籐門掩好,急步向洞中奔來。

  江天濤一見黃衣少女,竟是舅母無影女俠薛麗絹的唯一愛女汪燕玲,於是丟下手中馬鞍,急步迎了過去,同時惶急的低聲問:「玲妹,這麼大的風雨,你怎的來了?」黃衣少女一見江天濤,鳳目中的淚珠立時滾下來,同時玉手掩面,流著淚顫聲,說:「濤哥哥……急死小妹了……」江天濤見黃衣少女汪燕玲,滿身雨水,急忙伸手扶住她的玉臂,慌張地急聲說:「玲妹,快到裡面坐。」說話之間,扶著汪燕玲,逕向主洞的深處走去。

  黃衣少女汪燕玲,一面前進,一面仍心有餘悸地流淚惶聲道:「方纔在摘星樓下,看到那麼多高手攻擊你和那多的暗器打你,小妹幾乎嚇暈了過去。」江天濤感慨地黯然道:「小兄早將生死置之度外,那時已顧不了許多了。」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2-2 21:5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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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40:43 |只看該作者
  說話之間,已到了一張小石桌,和一方鋪滿了柔細枯葉的大石台前。

  江清玲舉手取下風帽,一蓬如雲秀髮,和一張帶雨梨花般的秀麗面龐,立即呈現出來。

  汪雲帆心中十分感激江清玲冒雨前來看他,這時見他清麗秀美的表妹脫下風帽,關切地急上兩步,好心的為她去解已被雨水濕透的長斗蓬。

  但他的手剛剛伸出,江清玲竟驚得緊緊裡住嬌軀,急忙退後兩步,同時羞紅著嬌臉,慌急的說:「濤哥哥,小妹不冷。」江天濤看得一愣,繼而一想,恍然大梧,心想:表妹雖然披著長斗蓬,但她展開輕功飛馳時,怎能擋得住風雨,衣裙必然淋濕,如果脫下大斗蓬,玲瓏的嬌軀,高聳的玉乳,豈不曲線畢露?

  心念至此,覺得自己真是太傻了,因而俊面一紅,不由也緊了緊自己的大斗蓬,訕訕地笑著.道:「我也不冷。」像平素江清玲一定會笑他誰問你來?但是這時她心情惶急異常,已沒有心情再向心愛的表哥打趣了。

  於是,瞪著一雙晶瑩鳳目,緊張地關切問:「浚哥哥,拿到了嗎?」江天濤見問,立即苦笑一下,即將肋下挾著的銀絲小包袱,丟在大石台上,同時,失望地道:「玲妹你看。」汪燕玲冰雪聰明,智能過人,一見江天濤黯然失望的神色,芳心不由一震,心知不妙,脫口惶聲間:「怎麼……」說著,迫不及待地急上兩步,伸出有些顫抖的纖纖玉手,急忙將小包袱掀開了。

  一蓬毫光一閃,汪燕玲脫口一聲興奮低呼:「啊,濤哥哥,這就是呀!」但當她的纖手一提,竟是一隻繡滿珍珠玉石的左袖時,她不禁突然一愣,立即迷惑地道:「繡衣怎會是這樣的?我娘臨終之際將繡衣交給小妹時,曾對小妹說,這是你姑母璇璣玉女親手繡的藍衣。小妹當時打開看過是整件的嘛……」說話之間,瞪著一雙晶瑩鳳目,微張著鮮紅欲滴的櫻口,注定一臉茫然神色的江天濤,一瞬不瞬,似乎在問,這是怎麼回事呢?

  江天濤更是不知,只得木然地搖了搖頭。

  汪燕玲鳳目二酌,似有所悟的急聲道:「哼,這件事,恐怕又是總管閔五魁和他妻子女掌院毒娘子章莉花兩人稿的鬼。」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由焦急地問:「他們也知道繡衣上的秘密嗎?」汪燕玲略一沉思,遲疑地說:「他們也許僅知繡衣的珍貴,而不知繡衣的真正奧妙。」說此一頓,精神突然一振,似乎想起了解決難題的辦法,按著急聲道:「小妹回堡後,可令總管閔五魁的狗子朝天鼻,去問閔五魁……」江天濤一聽,面色立變,不由懊惱地說:「我方纔已將閔五魁那狗賊殺了。」汪燕玲的確吃了一驚,不由急聲道:「海棠仙子前輩,不是一再叮囑我們,在真相尚未大白之前,最好留他們夫婦的活口嗎?」江天濤懊惱地說:「可是他已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汪燕玲一聽,不由肯定地道:「那必是你將黑市取下來了?」江天濤慚愧地點了點頭,只得將方纔的經過說了一遍。

  汪燕玲黯然一歎,幽幽地道:「假設當時是姑父陸地神龍江浩海等在馬側,你再想把你的身世弄清楚,恐怕要比登天尤難了。」江天濤一想,不由打了一個冷戰,但他卻關切地問:「父親去東海蜘蛛島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汪燕玲輕輕搖頭,道:「他老人家一年難得有幾夭在家,加之閔五魁的狗子朝天鼻又不成才,自以為是真正的少堡主,終日貪玩取樂,所以九宮堡的一切大權,才都落在閔五魁和青娘子兩人的手裡。」江天濤一聽毒娘子,星目突然一亮,立即低聲說:「玲妹,你回去可叫狗子朝天鼻,去問毒娘子……」汪燕玲末待江天濤說完,急忙搖頭道:「不行,這兩天毒娘子經常陰沉著臉對待狗子,聽說他還想……」說此一頓,秀麗的嬌臉上,突然升起兩片紅霞,以下的話,住口不說了。

  江天濤立即不解地追問了句:「聽說什麼,玲妹?」汪燕玲久久才羞紅著粉面.吞吞吐吐地說:「聽侍女小翠花說,前天夜裡狗子少堡主偷偷潛進毒娘子的房裡,躲在她的床底下。」江天濤覺得奇怪,微皺著劍眉,十分不解地問:「為什麼呢?玲妹?」汪燕玲見問,一張秀麗面龐,立時羞紅得如同三月桃花,不由玉手掩面,輕踩蠻靴,又羞又氣地瞋聲說:「小妹不喜歡你的原因,就是因為你空有一身驚人武功,白讀了一肚子的五經四書……」江天濤見表妹意含,心裡還真有些不服,因而正色道:「所謂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知的事,豈能不問?」小姑娘見濤哥哥還理直氣壯的說了一套大道理,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強忍羞笑,瞋聲說:「說知道他躲在床底下做什麼,你最好去問小翠花!」江天濤聽得一愣,仔細一想,恍然大悟,俊面頓時紅了,心想:「難怪表妹羞不可抑,原來是狗子想非禮毒娘子。」繼而一想,十分不解,不由脫口間:「玲妹,狗子朝天鼻,難道不知道閔五魁和青娘子就是他的生身父母?」汪燕玲知道傻表哥想通了,不由忍笑正色說:「當然不知道噱,否則,他也不敢以少堡主之尊,當著許多高手罵總管閔五魁無用了。」江天濤聽得緊皺劍眉,愈加不解地問:「閔五魁和青娘子為什麼不將底細告訴朝天鼻呢?」汪燕玲立即正色說:「這正是閔五魁和青娘子的聰明處,他們知道,如果將真情告訴給朝天鼻,狗子勢必對兩人事事遷就,處處恭順,試想,全堡俱是久歷江湖的高手,時間一久,怎能不令別人起疑。」江天濤忍不住插言閒:「他們要到何時才將真情告訴給朝天鼻呢?」汪燕玲毫不遲疑地說:「當然是等姑父百年之後,狗子正式繼承了九宮堡堡主的時候!」汪雲帆聽得暗泛怒火,不由冷冷笑了,正待再問什麼,洞外已隱約傳來一兩聲山中樵戶人家的雄雞高啼聲。

  汪燕玲心中一驚,不由催促道:「濤哥哥,我們走吧,天快亮了!」說著,順手取起風帽,汪雲帆急上兩步,殷切地幫著她結系帽口上的長長絲帶。

  汪燕玲又羞又甜,強抑芳心的上上亂跳,微微仰起圓潤誘人的下顎,讓心愛的哥哥為她結著絲帶。

  江天濤雖然和娟秀可人的玲妹,有過不少秘密聚會,但相談的大都是如何揭破身世,和堡中摘星樓上的機關形勢。

  但是像今夜如此親近到指觸玉膚,蘭息撲鼻的情形,尚屬首次。

  他的心,不但有些抨然跳動,而他的十指,也有些不聽指揮了。

  汪燕玲微仰著玉顎,輕合著鳳目,靜靜地領會著濤哥哥的十指在頸間轉動,芳心的深處,有著難以抑制的喜悅和快慰。

  江天濤終於把柔軟的絲帶結好了,急忙將兩手放下來,並在他的長斗蓬上,匆匆拭了一下手心中因慌急而滲出的汗水。

  汪燕玲睜開鳳目,竟意猶未盡地問:「好啦?」江天濤唇帶窘笑,急忙點了點頭。

  汪燕玲看他倉促不安地樣子,不由深情地瞬了他一眼,連聲催促說:「我們走!」江天濤急忙疊好銀絲小包,謹慎地放進懷內,即和汪燕玲並肩走向洞口。

  走出籐門,洞外依然一片漆黑,風雨不知何時停止了,僅遙遠的天際,仍閃著微弱的電光,不時傳來一陣無力地雷聲。

  整個幕草山區,除了深澗絕望中,暴響著隆隆駭人的激急流水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江天濤將籐門掩好,首先細察了一眼附近可疑之處,即和汪燕玲沿著深澗邊沿直向九宮堡方向馳去。

  山勢崎嶇,雨後石滑,由於這是兩人經常黑夜飛馳的暗徑,是以兩人的飛馳身影,依然快如脫免,疾如流矢。

  繞過最後一個峰角,前面已到了九宮堡外的狹長谷口。

  兩人停身隱在一叢樓樹下,仔細觀察了一番谷口和寬大石道附近,直到確定沒有潛伏的堡中的高手後,汪燕玲才向江天濤揮了一個再見手勢,直向谷口飛馳。

  江夭濤靜靜地立在樹下,目送汪燕玲,直到她飄飄的身影,消失在谷口內,他才罩上黑市,展開輕功,如飛向縱嶺上升去。

  嶺上蒼松翠竹,怪石叢生,江天濤一面沿著嶺脊飛馳,一面注意嶺上可疑之處。

  由於一直末遇堡中高手,斷定他們必是自知無法追上蒙面人,大都轉回堡中去了。

  江天濤繞至谷西絕壁處,探首一看,只見數十丈下的九宮堡中,燈光明亮,俱是古形石階,石閣和石樓。

  在明亮的燈光下,有不少黑點正在寬大的走廊上移動,想必是堡中的僕婦、侍女、或高手。

  江天濤無法看出那些人在作什麼,只得一面分段下降,一面觀察絕壁的情勢。

  絕壁下是座廣大花園,矮松夾徑,翠竹成林,花圃井然有序,正中一道清溪,蜿蜒直通護堡河。

  溪上有朱橋,四角有涼亭,一片大荷池,連分朱、粉、白、黃、紫,依池建有曲廊花廳,無數奇形怪石,分別置在園中。

  周圍建有花牆,牆外環繞著巨松,在花園的西北角上,有三間石屋,江天濤就居住在那三間石屋內。

  江天濤仔細觀察園內,寂靜如常,立即疾瀉而下,直向石屋奔去。

  來至屋前,推門直入,發現室內並無異樣,斷定沒人來過,即至內室,匆匆換上布衣,立即上床調息。

  他激烈的搏鬥了一夜,希望盡快獲的休息,但他的心,久久不能靜下來,因為在他腦際盤旋的問題太多了。

  曙光趨走了黑暗,艷陽帶來了光明,昨夜的急雷暴雨和狂風,早已無影無蹤,幕阜山區,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但是,一向安定無事的九宮堡內,依然人心惶惶,劍拔弩張。

  堡主局手,俱是江湖上較有名氣的正直人物,大都是老堡主陸地神龍江浩海慕才請來。

  如今,突然來了一位蒙面客,冒著大雷雨,闖堡、登樓,盜走了老堡主的心愛珍物,大家都覺得汗顏無光,愧對江老堡主。

  尤其,根據蒙面客熟悉內情,俱都懷疑蒙面客是事先潛伏在堡中的高手,因而大都覺得難脫嫌疑。

  有鑒於此,以鎮拐震九州馬雲山為首的高手們,都在暗中調查,昨夜有哪些高手未到現場,有哪些高手奉命出堡辦事。

  少堡主朝天鼻,平素作威作福,聽說來了蒙面客,登樓盜寶,群英無敵,臨走之時,又殺了總管閔五魁,嚇得躲在內堡。

  徐娘半老,風騷狐媚的毒娘子,伏在姦夫閔五魁的屍體上,嚎陶大哭了一陣,最後怨恨閔五魁短命,害她三十六歲就當了寡婦。

  僕婦侍女們,個個面透緊張,俱都目閃驚急,紛紛低聲私議,但沒人知道,昨夜摘星樓上被盜走了什麼東西。

  隨著九宮堡內的惶惶不安,朝陽已爬上了谷口的縱嶺,照亮了蒼翠油綠的系舟谷,在九宮堡龐然古老的九座堡樓上,塗上一層黃金色彩,給絕壁下的廣大花園中,灑滿了綺麗光輝。

  江天濤一身布衣,靜靜地立在園中花廳上,愁眉苦臉,望著滿園凋零狼藉的花枝,不知道該如何著手整理。

  看看荷池中,往日燦爛如雲霞約五色蓮花,俱都倒折在水面上,清溪兩側,冰肌玉骨的水仙,水亭四周國色天香的牡丹,花圃中,芳姿少比的苟藥,怪石上清香芬芳的幽蘭,大都花瓣凋零,枝折葉落,沾滿了泥污。

  江天濤想到尚末見過一面的父親陸地神龍江浩海,一生酷愛武功,平素最喜花卉,假若知道滿園奇花,盡遭風雨端殘,不知該如何心痛。

  他不願讓終年在外的老父,知道昨夜一夕風雨,花園面目全非,他要在老父回堡之前,將花園重新整理,恢復往日燦如雲錦的綺麗景色。

  由於孝心的鼓舞,江天濤立即攜剪,開始了修枝培土的重整工作。

  他先由花廳階前的雞冠、鳳仙、海棠、薔薇整理,然後再以細竹編織屏架,半個時辰之後,廳前已架起一片七彩燦的綺麗錦屏。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濺濺聲,逕由九宮堡的後門處傳來。

  江天濤聞聲回頭,只見由後堡門接通這面花園的高大吊橋,正緩緩地放下來。

  又是一陣艱澀的咯咯響聲,笨重的後堡門,也緩緩地開了。

  江天濤覺得奇怪,半年來除表妹汪燕玲曾來園游過幾次,即使身為總管的閔五魁也很少前來,今天不知是誰?

  心念間,後堡門中已湧出一群花團錦簇的人影來。

  江天濤凝目一看,精神一振,立時笑了,當前一人,正是絹麗秀美,麗質天生的表妹汪燕玲。

  汪燕玲已換了一套嶄新的鵝絨雲宴和百褶長裙,頭上烏雲高挽,上插含珠金鳳,雲鬢斜綴兩排翠花,那張吹彈得破的芙蓉嬌面上,似是薄薄地施了一層香粉,愈顯得瑤鼻下的那張玲瓏櫻唇,鮮艷、殷紅。

  江天濤有些看呆了,往日和表妹見面,兩人總是心情沉重,神色緊張,多少有些不安,像今天這等刻意打扮,飄然若仙地前來,還是破例兒第一次。

  頑皮淘氣,一身水紅的小水仙,刁蠻難纏,一身綠衣的小翠花,忠厚老實,一身淡青的小香蘭,瘦削沉默,一身淺紫的小杜鵑,四個身材不一,高低不等,容貌俱都俏麗嬌好的小侍女,像眾星捧月般,跟在國色天香的汪燕玲身後。

  這時,姍姍走來的汪燕玲,似是已看到了手中拿著長剪,泥點濺滿了俊面的汪雲帆,立即綻唇笑了,笑的是那麼靜美,那麼甜。

  江天濤見表妹今天神情愉快,刻意打扮,定是帶來了可喜的消息,也許是特地來讓他看看她像天上仙子般的美麗。

  由於心中高興,身不由己地含笑向園門迎去。

  頑皮淘氣,一身水紅的小水仙,一進園門,立即瞪大了眼睛,望著滿地狼藉的花枝,兩手撲天,痛惜地高聲嬌呼道:「唉呀,我的天呀,這是怎麼搞的,一晚上就把個美麗花園吹得個爛稀稀……」呼聲禾落,小翠花、小杜鵑和小香蘭,早已像花蝴蝶似地分別跑到自己歡喜的花圃前。

  汪燕玲立在花園門下,盈盈含笑,晶瑩的鳳目,深情地望著由花廳方向,含笑走來的江天濤。

  就在這時,後堡門內,突然傳來一聲尖貓似的歡呼:「玲妹妹,我找你好久了,原來你在這裡。」汪燕玲一聽,原本望著江天濤羞笑的嬌面,立即掠上一絲懊惱和寒霜。

  小水仙四女,也聞聲壁眉,失去了歡愉心情。

  江天濤急忙停身,舉目一看,只見一個油頭粉面,手拿折扇,頭戴公子帽,身穿粉紅絲緞公子衫的瘦弱少年,正由後堡門內跑出來。

  手拿折扇的粉衣少年,年約十八九歲,白淨面皮,一雙桃花眼,兩道平低眉,雖有一張薄而紅潤的嘴,但生了一個朝天鼻,尤其那兩個鼻孔,又大又黑。

  江天濤一見粉衣少年,便知是誰,心中在懊悔中,不禁升起陣陣怒火,俊面上立透煞氣。

  但他自歎時機末熟,只得將胸間翻騰的怒氣,忍了下去,他暗暗發誓,終有一天他要把這個狗子趕出九宮堡去。

  於是,他佯裝末見,折身走至就近一個花圃前,蹲身去整理花枝,但他那雙閃著忿怒冷芒的朗目,仍不時嫖向園門那邊。

  這時,狗子朝天鼻已跑至皺眉垂目的汪燕玲身邊,一臉諧笑,肩動身輕的哈哈一笑,故作奉承地笑著說:「玲妹妹,你好高雅的氣質呀!絕早便出來賞花了。」嬌面籠霜的汪燕玲,不屑地一抬眼簾,看也不看朝天鼻一眼,譏諷地說:「現在什麼時候了,太陽都升過堡樓了。」朝天鼻的白淨面皮一紅,立即皺起眉頭,看了一眼艷麗的朝陽,佯裝恍然大悟地將折扇一擊手心,自嘲似地笑著說:「昨夜堡中鬧賊,簡直把小兄給鬧糊塗了。」汪燕玲立即冷冷地道:「你身為少堡主,堡中鬧賊,你為什麼不趕快出來捉,小妹聽說來人盜走了姑父心愛東西,也曾冒著大雨追至山外!」朝天鼻喲了一聲,立即笑聲奉承地道:「小兄這身三腳貓功夫,怎能與玲妹妹你比,我江天濤要有玲妹一半的本領,我也心滿意足了。」說罷,渾身亂顫地哈哈笑了。

  江天濤見狗子朝天鼻也用母親璇璣玉女臨終前為他定的名字,心中怒火再起,不由條然站起身來。

  汪燕玲雖然耐著性子應付朝天鼻,但她一雙明亮鳳目,卻十分注意江天濤的一舉一動。

  這時見蹲在廳前不遠花圃前的江天濤,突然滿面怒容地立起來,怕他盛怒誤事,立即慎重地遞給他一個眼神,同時,緩步向大荷池方向走去,並冷冷地對朝天鼻說:「哼,你如果能和閔總管一起前去截擊,閔總管也許不至於死。」朝天鼻沉哼一聲,反而輕蔑地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只有像閔五魁那樣自大自狂,自作聰明,自以為了不起的蠢人,才會有那樣的結果。」汪燕玲一聽,掘嘴忍笑,鳳目不由斜視了一眼江天濤。

  江天濤是個頗識大體的少年,這時不由感慨地搖搖頭,覺得朝天鼻既可笑復可憐,因為他也是受愚弄的一個。

  如此一想,心中那股怒火,頓時全消,繼續蹲身開始工作,但他對朝天鼻那副作威作福的醜態仍感到厭惡。

  這時,朝天鼻一步一趨地緊緊跟在汪燕玲身後,經過散立在附近花圃旁邊的小翠花等人身時,四女同時撿任萬福,齊聲恭呼「少堡主您早!」只見朝天鼻,神氣地連連領首答好,一雙桃花眼,色迷迷地直在四女的粉臉上溜來溜去,一副饞涎欲滴之態。

  江天濤覷目看在眼裡,不覺輕蔑地哼了一聲。

  朝天鼻雖然終日玩樂,不知上進,但順風飄來的這聲沉哼,他卻聽了個清楚。

  於是急忙停身,轉首一看,這才發現花廳前面,蹲身整理花圃的江天濤。

  朝天鼻斷定那聲沉哼是發自江天濤,如之又末見他前來見禮,頓時大怒,不由厲聲大喝道:「過來!」汪燕玲心知不妙,早已停身止步,這時見朝天鼻果然動怒,急忙阻止說:「他正在工作,你喚他作什麼?」朝天鼻怒哼一聲,但卻壓低聲音道:「我們來了這麼久,他都不知過來見禮。」說話之間,發現江天濤不應不理,依然繼續工作,再度厲聲說:「我要你過來,你聽到了沒有?」汪燕玲立即不高興地道:「這麼大的一座花園,花枝不下數千株,今天不重新培植,明天就要枯死,他哪裡還有工夫過來見禮。」說著,作出同情關切地神色,看了一眼緩緩立起來的江天濤。

  江天濤生具俠骨,他看不慣朝天鼻身為少主人,居然對自己堡中的侍女們,作出那副猥褻醜態,這時見對方再度厲喝,只得緩緩立起身來,佯裝茫然地望著朝天鼻。

  朝天鼻和江天濤一對面,頓時愣了,他這才發現江天濤雖然身穿布衣,臉濺泥污,但那份英挺俊逸的氣質,遠非他朝天鼻可比。

  一股無名妒火,突然由心中升起,於是舉手一指汪燕玲,瞪視著江天濤,怨聲間:「這位是小姐,你可知道?」江夭濤沉著的點點頭,平靜地道:「小姐常來花園,當然識得。」

  朝天鼻一聽小姐常來花園一句,心裡突然感到不是滋味,但他卻厲聲問:「知道是小姐,為何不過來見禮?」江天濤毫不遲疑地道:「小姐曾說過,她來園游時,如果正在工作,可不必見朝天真似乎沒想到汪燕玲對這個俊美的花園小廝這麼好,而對他卻那麼厭惡,這時聽了江天濤的話,氣得渾身直抖,於是舉手一指自己的臉,恨聲問:「我是誰,你可知道?」江天濤懶得回答,僅不屑地搖搖頭。

  汪燕玲深知江天濤的崛強個性,怕他不能暫時委屈,因而,含意頗深地說:「這位就是少堡主,九宮堡末來的主人翁。」說話之間,將未來的主人翁大字說得特別重,似是要江天濤知道,為了要做末來的主人翁,現在不妨忍耐一下。

  但是崛強地江天濤,明明聽出汪燕玲的話意,但他卻依然不躬身不見禮,反而冷漠地搖搖頭,淡淡地道:「在下不知。」朝天鼻一見,頓時大怒,暴喝一聲:「少爺就要你知。」知宇出口,飛身前撲,右掌迎這一揮,猛向江天濤的俊面按去。

  熏然,黃影一閃,一聲嬌叱:「你要作什麼?」嬌叱聲中,汪燕玲閃身已掠至朝天鼻的身側,緊接著,出手如雷,彈指猛點對方的手腕。

  朝天鼻大吃一驚,一聲驚呼,急退五步,板著一張鐵青面孔,瞪著一雙桃花眼睛,注定汪燕玲,驚異地問:「玲妹你……」汪燕玲停身立穩,自知有些過份,但她仍望著朝天鼻,不高興地道:「我不喜歡你這種開口罵人,舉手打人的粗俗動作。」朝天鼻又窘又怒,不由反唇譏嘲地沉聲道:「我總覺得表妹特別袒護這小子。」說著,舉手指了指滿面怒容的江天濤。

  汪燕玲一聽,芳心一震,佯裝大怒,纖手一指朝天鼻,怨聲道:「你真是一個不知尊卑,不知分寸,不知禮數為何物的人。」說罷轉身,急步向園門奔去。

  朝天鼻知道把話說錯了,這時見汪燕玲急步向吊橋上奔去,一面招手疾追,面惶聲急呼:「玲妹妹,是小兄的錯,小兄該死。」汪燕玲有意將朝天鼻引走,哪裡肯停,依然急步向吊橋上奔去,但她卻始終與朝天鼻保持一丈左右的距離,讓他無法追及。

  小水仙四人,一見小姐生氣走了,俱都急步追了過去,但是,只有小翠花一人。趁機玉手一揚,一點白影,直向江天濤的面門射去。

  江夭濤正望著奔上吊橋的汪燕玲,暗自後侮,深覺不該任性不聽玲妹妹的暗示,鴦見眼前白影一閃,一個小白球已到了面前。

  於是,右手急忙一舉,中食兩指,立將來物挾住,低頭一看,竟是一個小紙團。

  江天濤心知有異,急忙蹲下身去,佯裝工作,匆匆打開紙團一看,上面竟寫著一行娟秀小字:「今夜初更時分,小妹派人甫來接你。」江天濤看罷,心中大喜,汪燕玲今天刻意打扮,愉快前來,果然有要事商議,於是將紙條收起,抬頭再看,小翠花四人已奔進了後堡門。

  汪燕玲說過,花廳後面的一座大怪石下,有一條直通她樓下的地道,而她現在住的石樓,正是母親璇璣玉女生前的臥室。

  他早就想進內堡去看看,但汪燕玲一直沒有答應,其一,是怕激發他悲忿的心情,闖禍誤事,其二,是毒娘子心機過人,對汪燕玲頗存戒心,不得不格外小心。

  而江天濤的想法,卻認為表妹汪燕玲怕羞,必是不願他進入她的香閨,看到她香閨中的設置。

  如今,得償所願,就要進入內堡,一睹自己生身之處,同時也可緬懷母親昔年起居之所。

  一陣孺慕之情,油然而生,他渴望一瞻母親璇璣玉女的慈祥面容之心,更迫切了。

  只是不知何日才能將母親編繡的繡衣找全,進入九宮堡地下的萬象古墓跪在母親的玉棺前,放聲痛哭,傾盡十八年來所受的委屈。

  心念至此,再無心情工作,他信步走圭花廳後的幾座大石下,一細察,但他始終看不出任何破綻和可疑的紋路。

  在失望之餘,他悵然走回石室,只有希望中天的紅日,盡快西移,夜,盡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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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4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夜時窺真相


  薄暮,像按著濛濛薄紗的女神,在江天濤焦躁不安地期待下,終於冉冉降臨了幕阜山區。

  黑夜,也接踵被江天濤盼來了,在他來說,這半日的苦等時間,不啻渡過了漫長的半年。

  他知道進入內堡,便是虎口,雖然是在表妹汪燕玲的香閨裡,但也不敢說就不會發生意外變故。

  尤其,陰鰲機警的毒娘子,無時無刻不在設法將汪燕玲逐出九宮堡,將這根眼中釘除去。

  因為毒娘子冷眼旁觀,看出汪燕玲十分討厭狗子朝夭鼻,她深怕汪燕玲多少已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是以,江天濤對進入內堡,也特別提高了警惕。

  他穿上劍衣,披好斗蓬,寶劍繫在背後,黑市放進懷內,他準備萬一發生變故,也好見機行事。

  他在石室內焦急地等待著,不時探首門外,看看花廳後的幾座高大怪石。

  花園內一片昏黑,綴滿繁星的夜空,不時飄過一兩片烏雲,夜風吹動細竹矮松,更令期待來人的江天濤疑是人影。

  他焦急地走出石室,仰首一看夜空,已是起更的時分了。

  就在這時,花廳後的幾座怪石間,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喳喳響聲。

  江天濤雙目一亮,心中大喜,知道是玲妹妹派人來接他了,於是,懷著興奮地心情,飛身撲了過去。

  來至怪石間,發現花廳後階下的一座怪石突出部,正緩緩地倒下來。

  江天濤一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暗門的接合部,恰在突石的內面,難怪他中午查看不出來。

  心念末畢,一道纖細人影,突由怪石上的小門內,如飛縱了出來。

  江天濤早已看出是小翠花,立即俊面含笑,急步迎了過去。

  飛身縱出的小翠花,目光自是沒有江天濤敏銳,這時見迎面突然走來一個身穿黑衣,背插長劍,雙目炯炯閃光的人,頓時嚇得急墜身形,脫口就要驚呼。

  江天濤何等聰明,一見小翠花粉面色變,嬌軀疾墜,便知苗頭不對,身形一閃,已至小翠花身前,就在她張口欲呼之際,已將她的櫻口掩住,同時,慌急地悄聲道:「小翠花,是我!」說罷放手,急忙向後退了兩步。

  小翠花一聽熟悉的聲音,才看清正是要找的江天濤,只是她不明白江天濤為什麼要勁裝背劍,但她卻發現江天濤較之穿布衣更英挺,更俊美,更飄逸了。

  小翠花生得杏眼彎眉,細嫩的皮膚,雖然不是十分標緻,但也有她動人之處,她年已十六,生性頑皮,正是情關初開的時候。

  小丫頭想起自己白嫩的臉蛋,方才被江天濤的手撫摸了一下,也不禁兩頰飛紅,心頭卜卜,久久說不出話來。

  江天濤以為把小翠花嚇呆了,急忙含笑歉聲道:「小翠花,把你嚇了一跳。」小翠花一定神,才想起還沒見禮,於是,急忙檢任一福,恭聲說:「小婢參見少堡主……」江天濤立即笑著道:「快不要這麼稱呼,你最好還是叫我衛明。」小翠花兒江天濤和氣可親,膽子頓時大起來,佯裝默然低頭,幽怨的一歎,含意頗深地說:「小婢倒希望少堡主真的是澆花的衛明。」江天濤聽得一愣,愕然不解地問:「為什麼?小翠花。」小翠花沒想到江天濤果真這麼不解風情,難怪她暗地裡埋怨他傻,心說:花童配侍女,正是天經地義的事嘛!

  心念至此,不由嫣然一笑,轉身催促道:「我們快走吧,去遲了小姐要發脾氣啦!」說罷,當先走進小石門內。

  江天濤頓時想起正經事,因而也懶得再問,急忙緊跟小翠花的身後進入。

  小石門內,是一道斜斜下降的石階,在石階的盡頭壁上,插著一盞明亮的精緻宮燈,江夭濤知道,那是小翠花提來的。

  小翠花急步走至宮燈處,一俟江天濤走下石階,即在壁上一個方孔內,用手一拉,上面的小石門,立即緩緩地合上了。

  於是,取下壁上的宮燈,悄聲說:「請少堡主跟著小婢來。」說罷,當先向前走去。

  江天濤見小翠花仍呼他少堡主,也懶得再加阻止,點點頭,跟在她身後。

  地道寬大,足有一丈見方,俱是用巨石砌成,石縫中灌有鐵沙,十分堅固,由於洞內乾燥有風,斷定有不少處秘密的通風口。

  小翠花提著燈,在前面急步前進,江天濤在後面默默緊跟,但他在心裡,卻一直在揣測汪燕玲請他前去的原因。

  走至一段陰涼處驀聞小翠花低聲說:「這一段的上面便是護堡河。」江天濤遊目一看,發現巨石上果然有不少油油的水珠,斷定距離汪燕玲的香閨不會太遠了,因而,關切地問:「小翠花,你可知道小姐為什麼要我去嗎?」小翠花搖搖頭,說:「小婢不知,不過小姐今天似乎特別高興。」江天濤迷惑地喚了一聲,正待再問什麼,驀見地道突變向內彎曲的弧形,同時,寬度加了一倍,而每隔三五丈,向內曲的石壁上,便有一座同一形式的大鐵門,每座門的橫楣上,都嵌有一顆不同顏色的大寶石。

  他心中一動,似有所悟地急聲問:「小翠花,這些鐵門,可就是九宮堡下的萬象古墓?」小翠花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恭聲應了個是。

  江天濤的心,一陣劇痛,想到為生他而去世的母親,就安息在古墓內,雖然近在咫尺,但卻遠隔天涯,星目中立時湧滿了淚水。

  由於天性的衝動,他身不由己地向著就近一座嵌有紅寶石的鐵門前走去。

  小翠花一見,面色大變,脫口急聲說:「少堡主千萬別接近。」江天濤立被驚醒,立即折身走了回來,但他每經過一座大鐵門,便黯然依戀地看上兩眼。

  他幻想著墓中的重重機關,和母親安息在玉棺內的慈祥面容。

  他暗暗問著自己,不知何日才能由這些鐵門中的一個,安全地進入古墓。

  心念末畢,驀聞小翠花,低聲說:「少堡主,我們就要到了。」江天濤一定神,發現前面外緣右側的石牆上,有一座已經大開的小鐵門,寬大的地道,仍弧形向內彎去,不知通向何處。

  兩人走至小鐵門前,小翠花提燈照路,當先向內走去,不出五丈,是一道斜斜上升的石階。

  小翠花轉身含笑,望著江天濤,神秘地一指階上,笑著說:「小姐在上面,定等得不耐煩了。」說罷,當先向石階上走去。

  江天濤含笑跟在身後,心中不禁升起一絲興奮和蜜意,他不知道玲妹妹的香閨是如何佈置的。

  心念末畢,已達階頂,前面是座垂著猩紅絨幕的小窄門,一陣挾著幽香的溫馨暖意,徑由絨帳內透出來。

  小翠花將宮燈插在小門的燈座上,轉首望著江天濤,悄悄指了絨布,同時示意江天濤進去。

  江天濤一聞那絲熟悉的溫馨幽香,便知到了玲妹妹的香閨,立即整理了一下,悄悄掀開厚重的絨布。

  室內燈光極亮,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張懸著粉紅紗帳的龍牙床,上面整齊的折疊著錦忱繡被,五支細長紅燭,燃在高高的落地燭台上。

  但他並沒有看到玲妹妹,由於裡面的靜寂,他斷定室內無人。

  於是,他再將絨偉掀高些,呈現他面前的是妝台、銅鏡、玉桌、錦墩,臨窗高幾上的幾盆花卉。

  江天濤尚未看完,小翠花似乎也發覺情形有異.急上兩步,探首一看,立即驚異的悄聲道:「小姐不在呀!」說著,閃身走了進去。

  江天濤正待進入,立破小翠花機警地阻住,悄聲說:「讓小婢先到前廊上看看。」說著,順手將絨布垂下,轉身走去。

  江天濤心中十分不解,頓時升起一絲不安,他一直問著自己,玲妹妹會不會出了事情,否則,她派人去接我,為何又不在樓上等候。

  焦急的心情,使他不安地再度掀開絨緯的一線,只見小翠花,正由通向外間的室門外,神色焦急地急步走進來。

  江天濤一俟小翠花走近,立即迫不及待地悄聲問:「小姐可在外面?」小翠花迷惑地悄聲道:「不在,也許發生什麼緊急事情,平素小姐很少下樓去!」江天濤一聽,愈加不安,不由關切地問:「我該怎麼辦,可以進去吧?」小翠花立即悄聲警告道:「少堡主,請你務必忍耐一下,每逢小姐不在時,毒娘子總是派她的心腹侍女前來搭訕,趁機窺探小姐的心倩、言行。」說此一頓,似乎想起什麼,又鄭重地道:「每次小姐下樓,總留一人在此,這次一個人不留便匆匆前去,如不是有重大事故,絕不會如此。」江天濤深覺有理,不由貿許地應了聲是,但他的手心中,由於過份的不安、焦急,不知不覺間已滲滿了汗水。

  他太關心汪燕玲的安危了,因為汪燕玲不但要與狡檜陰狠的「毒娘子」鬥智,還要應付狗子「朝玉鼻」意圖不軌的糾纏,稍一疏神,便有生命的危險。

  心念間,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翠花立即緊張地悄聲道:「少堡主小心,有人來了!」江天濤自是不怕,但他怕他的不慎而危及汪燕玲和小翠花四人,所以他屏息靜立幕後,凝神聽著走上樓來的腳步聲。

  隨著腳步聲的清晰,驀聞一個含有責備意味的焦急聲音說:「哎呀,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小姐都急死了!」江天濤一聽,知是小水仙,緊張地心情頓時平靜了不少。

  驀聞小翠花焦急地悄聲問:「小姐呢?你們去了哪裡?」小水仙有些緊張地低聲說:「老堡主回來了……」江天濤一聽,腦際轟然一聲,幾乎暈了過去,他緩緩倚在石壁上,心裡不知是悲是喜,淚水不覺奪眶而出,十八年來,他無時地刻不想見見年老的父親,一直都沒有機會,這次,他萬萬不能放過。

  心念間,恍憾聽到小翠花在悄聲喊他:「少堡主,少堡主……」江天濤一定神,舉手拭了拭流下的淚水,走了進去。

  一身水紅的心水仙,一見江天濤的裝束,也嚇了一跳,瞪著一雙俏目,緊張地說:「少堡主,你怎的帶著劍來了!……」江天濤無心和她們說明原因,立即急聲問:「老堡主現在什麼地方?」小水仙似是不敢告訴江天濤,因而攝孺著道:「小姐說請少堡主先回去。」江天濤哪裡肯聽,劍眉一軒,厲色悄聲問:「快說,老堡主在什麼地方?」小水仙和小翠花沒想到江天濤突然變得這麼凶,兩人同時嚇了一跳,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兩步。

  尤其小水仙,望著江天濤炯炯閃輝的星目,兩腿只覺發軟,因而顫抖著聲音道:「在後應中閣上……晚餐。」江天濤知道不使顏色,小水仙絕不肯告訴他,因而,催促道:「指給我,是什麼地方?」於是,不由分說,拉著小水仙細潤柔嫩的纖手,急步向外間走去。

  小翠花知道無法阻止,飛身縱至外間,急忙將通向前廳的中門,悄悄拉開了。

  江天濤首先機警地看了一眼樓外,發現院落重重,俱是高大的巨石閣樓,到處燈火通明,樓下的曲廊下,倘有僕婦侍女們匆匆走動。

  他略一遲疑,拉著小水仙奔至前廊的寬大石柱下,悄聲間:「中閣在什麼地方?」小水仙戰戰兢兢地指著數十丈外一座燈火明亮的長大石閣,惶聲道:「那就是中閣!」江天濤衡量形勢,決定出院中的長廊,縱上對面的石樓,然後,經前面的院落,繞至中閣對面的石樓高背上。

  他想,如果沿著陰影前進,也許不致被堡牆上的高手發現。

  一想到堡牆上的高手,江天濤便不由自主地遊目看了一眼,遠近堡牆上的衛星堡樓。

  看罷,毅然取出黑市,迅即罩在面上。

  小水仙和小翠花一見,面色大變,驚得雙手掩住櫻唇,瞪大了一雙杏眼,渾身顫抖著悄聲道:「少堡主……您……您千萬……不能……冒險……」江天濤哪裡肯聽,罩上黑市,立即寬聲道:「你倆快退進去,有事我自會應付。」「忖」字出口,飄然而下,足尖一點樓下長廊,身形騰空而起,宛如一隻巨大蝙蝠,直飛對面樓上,聲息毫無,一閃不見。

  小水仙、小翠花,纖手仍掩在櫻唇上,一顆心,已緊張地提到了腔口,目光惶恐地望著江天濤身影消失的樓頂,兩人都呆了。

  她們只知道江天濤才是真正的少堡主,但她們並不知道他有這等輕靈驚人的身法和高絕的武功。

  江天濤沿著高樓陰影,鷺行鶴伏,直向中閣對面的屋脊繞去。

  他雖然不怕堡中高手截擊,一旦被發現,他也自信能闖出險地,但他卻不願在老父聽到盜走「繡衣」,殺了「總管」的消息之後,再惹老父生氣。

  同時,萬一被老父截住,事情愈加棘手,如果束手被擒,百口難辯,假設逼退老父逃走,「九宮堡」在武林中的赫赫地位,和老父數十年的清高聲譽,勢必受到貶損。

  因而,在前進中,他格外謹慎、小心,飄縱飛騰,無聲無息,直如幽靈,終於順利潛至中閣對面的樓背上。

  江天濤隱身脊後的暗影中,藉著樓背上膛空的花孔,向對面中閣上看去。

  中閣上懸滿紗燈,光明如同白晝,六扇前門大開,閣內情形一覽無遺。

  閣的中央,擺著一桌豐盛酒席,但僅坐著汪燕玲、朝天鼻和一位面帶慈祥,隱透威武的老人,其餘僕婦侍女兩側肅立。

  正中首席上的老人,方面大耳,膚色紅潤,身穿一襲杏黃袍,頭戴一頂黃呢氈綴英雄帽,一雙閃著祥和光輝的虎目,兩道如雲長眉,額下一蓬如銀長胡,飄散直垂胸前。

  江天濤一見黃袍老人,心情激動,悲痛填胸,星目中立時湧滿了淚水。

  他知道坐在正中的黃袍老人,就是他的生身父親,九宮堡老堡主陸地神龍江浩海、江老堡主。

  但他看得出,父親手捻著銀胡,默默地飲酒兩追人鬢霜眉微皺,分明是有著的心事。

  朝天鼻端正地坐在右側,竭力裝出一副中規中矩,十分恭順的樣子,老堡主每飲一口酒,他便起身執壺,為老堡主滿杯。

  汪燕玲坐在左側相陪,不時為老堡主挾魚挾肉但她的嬌臉上,卻罩滿了愁容顯示出她的內心,十分不寧。

  江天濤知道汪燕玲不但為老父的沉默而憂心,也為引他進香閨而焦急。

  在朝夭鼻的身後不遠處,恭立著一個一身黑衣,看來年僅二十八九歲的狐媚婦人。

  狐媚婦人,瓜子型的臉蛋,彎彎柳葉似的眉,一雙與朝天鼻酷肖的桃花眼睛,細嫩的雙頰上,薄施脂粉,仍有著青春少婦的誘人風韻。

  江天濤雖然沒見過毒娘子章莉花,但他第一眼便看出狐媚艷婦就是他的切齒仇人。毒娘子。

  這時,他看到徐娘半老,已經三十六七的「毒娘子」,乍然看來,仍若二十八九歲的少婦,難怪狗子「朝天鼻」會引起慾念,想入非非。

  閣內氣氛,十分沉悶,其餘立在兩測的僕婦侍女,也俱都靜得鴉鵲無聲,小香蘭、小杜鵠,也靜靜地土在汪燕玲身後的一群侍女中。

  江天濤斷定,他們正在談論著昨天夜裡的事。

  這時,老堡主微皺霜眉,舉杯又飲了一口酒,望著恭立一例的毒娘子,似是繼續前話,感慨地說:「閔總管忠主勤事,克盡己責,多少年來,老朽一直以全堡重任相托付,使得老朽遠遊在外,忘卻後顧之憂……」江天濤聽得感慨搖頭,心想:老父待人忠厚,也太相信這些巧言令色,虛偽做作的狡檜小人了。

  又見老堡主黯然一歎,繼續道:「沒想到老朽遲歸一日,竟與追賊身殉的閔總管就此永訣,如老朽星夜兼程,早到堡中,那賊不但不能得逞,而閔總管也不致遭此不測,因而老朽總覺槐對他的英靈於泉下。」江天濤聽老父呼他是賊,心裡既委屈又難過,不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恭立一例的毒娘子,柳眉緊皺,目旋淚光,一臉悲淒之色,只見她面向老堡主,恭謹戚聲道:「賤妾與亡夫,恩蒙老堡主器重,分掌內外堡務,終日兢兢業業,勤勞不懈,朝夕惕勵,深恐有虧職守,辜負了老堡主的期望責成,此次亡夫閔五魁,驚聞老堡主心愛之物被盜.堡中數十高手無力截擊,亡夫雖自知不是來人敵手,但職責所在,豈能畏死,因而冒險出堡擒賊,終因不敵被刺,亡夫雖死,但已死得其所,聊報考堡主的隆恩大德於萬一。

  據聞,來人蒙面,登樓如履平地,顯系堡中之人,賤妾痛喪亡夫,別無所求,恭請老堡主早擒內奸,治以應得之罪,不但賤妾終身感戴,即使亡夫在泉下也感激老堡主的大恩大德。」毒娘子滔滔說罷,聲淚俱下,不禁掩面而哭。

  肅立兩則的僕婦侍女,竟有不少人也眼淚汪汪地一灑同情之淚。

  江燕玲緊度黛眉,垂首不語,而朝天鼻的臉上,卻佈滿了報復性的得意微笑。

  江天濤聽了毒娘子的話,又驚又怒不由暗罵一聲潑婦好一張利嘴,同時更驚於毒娘子和閔五魁有詭譎的先見之明。

  假設,狗子「朝天鼻」早知閔五魁和青娘子是他的生身父母。即使再深沉的人,這時也難控制感情而不放聲痛哭。

  老堡主聽了毒娘子的哭述,神情極為難過,立即黯然道:「方纔在前堡大廳上,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和小李廣,以及齊魯大俠諸位,亦懷疑來人是潛伏堡中的高手……」朝天鼻立即逞能地恭聲說:「據濤兒所知,那人登樓盜寶,飛越索橋,僅是片刻之間的事,設非堡主局手,誰能對摘星樓上的機關知道得那等清楚?」老堡主霜眉一皺,不以為然地道:「八卦生剋之理,有它一定的變化規律,熟通易理的人,大都曉得,並不為奇,奇在來人的膽識、豪氣,和他一身驚人的功夫。」朝天鼻被說得臉上一紅,急忙領首恭聲應是。

  老堡主望著朝天鼻,似有所悟地問:「濤兒,為父經年不在堡中,平素你可曾常去摘星樓上巡視?」朝天鼻見問,頓時滿面通紅,慌得吞吞吐吐地道:「濤兒……濤兒有時去,只是尚記不清上面的生剋變化……」老堡主微現不悅,但仍平靜地問:「你為何不向你玲妹妹學習?」朝天鼻只是惶聲應是,不敢回答是否曾經學過。

  老堡主又望著汪燕玲,祥和地道:「玲兒,你今後要多多指導你濤哥哥。」汪燕玲立即恭聲說:「玲兒曾將易理講授給濤哥哥聽,他說,將來身為一堡之主,自有管家護院的高手為他分憂,何必費那些腦筋,記那些丙丁、子午、乾坤……」老堡主一聽,立現怒容,不由怒聲道:蠢材,你可曾說過這話?」朝天鼻早驚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戰戰兢兢地由椅上立起來,口裡支支吾吾,話已說不清楚了。

  毒娘子的雙目冷電一閃,唇色立即掠過一絲冷笑,怨毒地看了汪燕玲一眼,恭聲插言道:「請老堡主息怒,少堡主近半年來,身體虛弱多病,不宜用腦過度,少堡主秉性忠厚,深識大體,不致說出那等糊塗話來。玲姑娘與少堡主,兩小不合,常起口角,也許玲姑娘的話是少堡主一時的戲言!」朝天鼻一聽,暗暗感激毒娘子,急忙向老堡主連連點頭,忙不迭地連聲應是。

  老堡主迷惑地喚了一聲,同時看了一眼皺眉垂首,嬌yyyyy凝霜的汪燕玲,繼續望著朝天鼻沉聲道:「家傳吐吶功夫,足可延年益壽,壯氣增神,你知勤練不輟,怎會體弱多病,定是你貪圖玩樂,不知上進,才弄壞了身體。」朝天鼻聽得渾身一戰,又暗自埋怨毒娘子不該說他體弱多病,於是,硬著頭皮,攝孺著道:「濤兒怎敢懈怠功夫,排山掌、麗星劍、正宗吐吶,濤兒從無一日間斷,並經常至前堡,請各家指點試招……」隱身脊後面的江天濤,聽朝天鼻一口一個濤兒只氣得渾身微抖,連連搖頭。

  老堡主聽了朝天鼻的話,不由讚許地撫髻領首,嗯了一聲,較為緩和地問:「切磋的結果如何?」朝天鼻見間,精神一振,毫不遲疑地道:「除了鎮拐震九州馬老前輩一人外,有的不敵,有的平手!」老堡主一聽,霜眉軒動,十分欣慰,紅潤的面容上,又有了祥和之色。

  「撲歎」一聲,垂首咬唇的汪燕玲,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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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41:32 |只看該作者
  老堡主本就覺得有些矛盾,既然勤練武功,怎會又體弱多病,這時見汪燕玲失聲而笑,不由霜眉一皺,和聲間:「玲兒,你表哥說的話,可真實?」汪燕玲立即含笑恭聲道:「表哥自是不敢欺騙姑父,只是人家怕傷了少堡主的自尊,不便施展煞手罷了。」朝天鼻一聽,偽裝的原形畢露,呼的一聲由椅上立起來,叭的一拍桌子,鐵青著臉,指著汪燕玲,怨聲道:「表妹,我江天濤有何對你不起之處,你竟在父親面前,三番兩次,故意刁難,令我難堪。」老堡主一見,頓時大怒,氣得渾身只抖,不由厲聲怒叱:「混帳東西,如此不懂規矩,還不給我滾下去。」朝天鼻棟然驚覺,但已侮之不及,趕緊躬身垂首,連連惶聲道:「濤兒該死,父親息怒。」江天濤看得切齒握拳,星目冒火,他確沒想到這個蠢材居然膽敢如此囂張無狀。

  心念末畢,驀見毒娘子怨毒地盯了汪燕玲一眼,緊接著,面向老堡主惶急地恭聲道:「老堡主,請息怒,賤妾有下情陳稟!」老堡主滿面怒容,虎目注定毒娘子,沉聲道:「有話請快講!」毒娘子恭聲應是,以關切地口吻說:「少堡主與玲姑娘,經常口角,已成常習,俗話說:「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玲姑娘一味譏諷,大傷少堡主的自尊,少堡主年輕氣盛,容忍功夫自是不夠,這不能全怪少堡主一人。」

  據賤妾所知,夫人生前,曾與玲姑娘的令堂無影女俠.訂有兩小婚約,以賤妾之見,不如令少堡主與玲姑娘早日完成周公之禮,兩人既成夫妻,自然恩愛情深。

  如果,玲姑娘感覺到委屈,覺得少堡主不配為婿,也請玲姑娘早日離去,以免影響少堡主的身心健康和課業的進步。以上純屬賤妾淺見,尚望老堡主明鑒,早定取捨。」江天濤一聽,勃然大怒,陡起殺機,頓時忘了處身何地,一挺腰身,條舉右臂,翻腕疾握劍柄。

  但是,翻腕一握,右手竟然抓空,心頭不由猛地一震,面色頓時大變,驚得險些脫口呼出聲來。

  牢牢繫在背後的寶劍,竟然僅剩下一個空空的劍鞘了。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急忙伏身,機智地看向身後。

  只見內堡石樓高閣,房屋櫚比,摘星樓直立夜空,遠處堡牆上,一片岑寂,哪裡有半個人影?

  江天濤心知九宮堡內又來了高手,對方則是借自己全神貫注中閣,正在心浮氣躁之際,趁機盜走背後長劍,但這人的輕靈身手,也的確稱得上爐火純青了。

  同時,他也愈信恩師「海棠仙子」平素的告誡為人切忌驕滿。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夭」的話了。

  他內心雖然對盜劍之人的高絕輕功感到佩服,而也知對方並無害他之心,但盜走了背後長劍,總是心存戲弄。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生氣,深覺大大地損了自尊。

  由於額角有汗,不自覺地用手去整理罩在俊面上的黑市。

  就在他右手剛剛觸及黑市的同時,面前驀然瀰漫著一絲高雅的淡淡的幽香。

  江天濤心中一驚,斷定這是女孩們用的脂粉香,仔細一聞香味,就發自右手的五指上。

  他愣愣地望著右手五指,覺得這絲高雅的淡淡幽香,似是與表妹汪燕玲平素所用的大是不同。

  繼而一想,他曾用手去撫小翠花的櫻口,去握小水仙的玉腕,也許是她兩人殘留在手上的餘香?

  但,略一回憶,又覺得小翠花兩人的身上,雖然也有脂粉香,卻沒有這等高雅。

  心中一動,恍然大梧,急用左手去摸肩後空空的劍鞘啞口。

  繼而將左手送至鼻前一聞,不錯,高雅似幽蘭的芬芳氣味,更濃了。

  江天濤斷定盜走身後寶劍的人,必是一個頑皮淘氣,刁蠻不羈,自大自狂,不知禮數的潑辣少女。

  因為,年齡較長,已通世俗的女孩子,絕不會以這種惡作劇來戲別人。

  江天濤一想到對方是個少女,心中愈加懊惱、氣忿,假設盜劍人是個白鬍子老頭,或者是已經名震江湖的大劍客,還可自嘲自己年輕,火候不足。

  如今,哼,被一個淘氣的少女將劍盜走,不說氣惱,就拿男子的自尊說,也被他江天濤丟盡了。

  心念至此,他已無心再呆下去,立即悄悄起身,鷺行鶴伏,輕巧地同表妹汪燕玲的樓前,屏息退去。

  但是,他的目光,仍不時偷看一眼中閣上的情形。

  江老堡主神色黯然,撫胡領首,似是剛剛說完了一段話。

  朝天鼻依然躬身靜宜,顯得十分喪氣。

  毒娘子目光炯炯,不時看看江老堡主,又不時看看汪燕玲。

  汪燕玲不知何時也由椅上立起來,她正在面向江老堡主,恭謹地說:「姑父不說這些情形玲兒也知道,不過,祖父龍宮湖主在世時,曾經說過汪家之女,不配無才之人,姑父當年能與姑母彩聘,也是以一套麗星劍法連敗姑母璇璣玉女和家父汪劍霞,才獲得祖父龍宮湖主的首肯……」正在離去的江天濤,沒想到昔年父親與母親的結合,尚有段姻緣佳話,因而聽得入神,不自覺地又將身形伏在陰影下。

  江老堡主霜眉微皺,撫鬢凝視,皓首緩緩搖動,似是又回到數十年前風雲江湖的黃金時代。

  這時,驀見毒娘子陰刁地插言閒:「現在玲姑娘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少堡主雖有一身驚人武功,卻向誰討教呢?」汪燕玲毫不遲疑地沉聲道:「當然向我討教。」朝天鼻渾身一戰,面色大變,不由乞憐地看了汪燕玲一眼。

  汪燕玲看也不看朝天鼻,繼續道:「只要表哥能與我打成平手,即使明日成婚,我也不拒。」皺眉沉思的老堡主,聽得非常動容,不由轉首看了一眼滿面頹喪,毫無生氣的兒子朝天鼻。

  老堡主經年不在家,似是也有意趁此機會看看愛子的武功,究竟進步了多少,於是面向汪燕玲,含笑和聲問:「玲兒,你和你濤哥哥比掌法,還是比劍呢?」汪燕玲立即恭聲道:「姑父以一套麗星劍法獨步武林,威震江湖,玲兒就和濤哥哥比劍吧!」朝天鼻一聽,大驚失色,只急得汗下如雨。

  毒娘子雖知汪燕玲武功得自家傳,兵刃也使的是劍,但她一直沒見汪燕玲施展過,在她想,不管比掌、比劍,都不見得勝過朝天鼻。

  這時見朝天鼻滿頭大汗,惶惶不安,心知自己估計錯了,於是,急忙插言道:「比武過招,兵刃無眼,萬一雙方失手,那還了得。」汪燕玲存心打擊毒娘子和朝天鼻,立即冷冷地道:「劍道精微,在於氣定神閒,練至純青火候,出招撤式,意在劍先,姑父也是用劍的大行家,僅須三五個照面,即可強弱立判,怎會有什麼危險?」朝天鼻有自知之明,立即面向老堡主,苦著臉恭聲道:「濤兒這幾日,微受風寒。」老堡主一聽,頓時大怒,右掌猛然一拍桌面,厲聲道:「快取劍來!」這聲厲喝,聲震石閣,微塵飄落,僕婦侍女傭俱都驚得面色大變。

  隱在陰影內的江天濤,大吃一驚,嚇得展開小巧功夫,直向汪燕玲的樓前涼去。

  因為,他斷定老父這聲大喝,必然引起堡牆上的高手注意,加之江燕玲和朝天鼻稍時比劍,「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和小李廣鍾情等人,也許前來察看,那時再想離開,不啻登天尤難。

  心念間,飛騰縱躍,眨眼已至樓前,足尖一點長廊,飛身而上。

  登上前廊,閃身進入樓內,發覺裡面靜悄悄地。

  江夭濤感到十分迷惑,急步奔進汪燕玲的香閨,遊目一看,面色大變,只見小翠花和小水仙,雙雙橫臥地上,俱都破人點了穴道。

  他再度吃了一驚,同時也升起一股怒火,他斷定又是那個盜劍的少女動的手腳。

  於是,急步奔至小翠花兩人身前,舒掌在兩人的命門上拍了兩掌,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時甦醒過來。

  兩人一見江天濤立在面前,略微一眨杏眼,面色一變,翻身由地上躍起來,同時驚惶地急聲道:「少堡主……」江天濤順手取下黑市,末待兩人說完,立即作了一個阻止手勢,顯示出早已知道點穴人是誰的神態,按著忿忿地沉聲問:「她穿什麼衣服,有多大年紀?」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時茫然搖搖頭,惶聲說:「小婢等送走少堡主,立時退了進來,商量如何稟報小姐知道,誰知剛進室門,便被來人點了穴道,以後情形便不知了。」江天濤劍眉一庭,知道兩人都沒看清那個盜劍少女的身材面貌,因而失望地又問了句:「你倆可看清她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小翠花眨著一雙大眼,想了想,遲疑地道:「好像是紅衣。」小水仙立即糾正說:「不,有此近乎深紫或是濃綠。」江天濤知道對方身法奇快,又趁兩人慌亂之際,猝然下手,小翠花和小水仙,絕難看得清楚,因而,遊目看了一眼室內,吶吶地自語道:「她是由什麼地方進來的呢?」小翠花毫不遲疑地道:「當然是由地道中進來的了。」江天濤驚得面色一變,脫口一聲輕啊,想到地道秘密的關係重大,不由萬分焦急地道:「這還得了。」說話之間,飛身撲至絨煒前,揮手掀開一看,三人都愣了,小石門內一片漆黑,原來插在燈座上的精緻宮燈,已經不見了。

  江天濤一定神,不由望著小翠花,驚異地問:「我們不是將進口怪石上的石門關好了嗎?」小翠花兒問,面色立變蒼白,惶恐的攝孺著道:「小婢雖將石門拉回,但沒有將樞紐定死,這機關在外面仍可拉開,當時我想少堡主也許很快就回花園去,所以……」江天濤一聽,斷定盜劍的少女,早已潛伏在花園裡,一俟他和小翠花將門關好,她也趁機跟了進來。

  他想到九宮堡的絕大機密被外人知道了。心裡又驚又怒,又惶急,他決心將盜劍的少女找到,雖不致殺她滅口,也要令她對天宣誓,為九宮堡終生保守機密。

  心念已定,即對小水仙兩人鄭重地叮喔道:「這件事暫時先不要告訴小姐,但你兩人必須隨時提高警覺。」說著,又注定小翠花,寬聲說:「你也不必過份難過,這件事是我的疏忽,你現在快隨我去將樞紐定好。」說罷,當先走進小石門內,急步向階下奔去。

  小翠花匆匆跟在江天濤身後,她確沒想到這位少堡主心胸如此寬大,不但沒有一句責備的話,反而把過錯拉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陣感激,不由落下兩行淚水。

  由於心情焦急,兩人在地道中,俱都急步如飛,越過護堡河的一段,便看到地道的盡頭,遙遙掛著那盞宮燈,因而,兩人的身形,頓時加快。

  來至燈前一看,階上石門,依然緊緊關閉,江天濤飛身縱上石階,兩掌運勁一推,石門果然緩緩倒向外面。

  他回頭向著階下的小翠花,揮了揮手,足尖一點,飄然掠出門外。

  門外一片昏黑,竹搖花動,異常岑寂,江天濤機警地遊目看了一眼園中,斷定那人已經離去。

  身後一陣沙沙聲響,怪石上的石門,已經緩緩向上合起。

  江天濤愣愣地望著復原的怪石,心頭湧起一陣混亂和迷憫。

  他覺得有許多問題堵在他的心裡,令他不知如何處理,該由哪一個問題理起。

  他低頭沉思,信步向石室走去,在他的腦海裡最先想到的是盜劍的少女是誰?

  她怎會事先隱身在花園裡?她前來的意圖是什麼,盜劍戲弄的居心何在?

  心念間,不覺已走至石室前,他懶懶地以肩推開室門,側身走了進去,順手將門掩上。

  他的目光,本能地在室內遊目一看,蒸然發現小桌上放著一張雪白素簍,他的雙目一亮,飛身撲了過去。

  低頭觀看,只見素簍的上面,寫著一行清秀的草體墨筆字,在素簍的下角繪有一個暗花秋海棠的標記。

  江天濤一見海棠標記,不禁心情激動,星目閃輝,立即驚喜地脫口歡呼道:「啊,師父回來了。」歡呼聲中,捧簍恭讀:「濤兒,為師已由梵淨山歸來,見字即來海堂洞府。師諭。」江天濤已有半年多沒看到恩師的慈顏,聽到她親切地聲音了。

  驀然,一絲高雅的淡淡幽香,再度瀰漫在面前。

  江天濤心中一驚,頓時想起破人盜走的長劍,急忙將素簍送至鼻前一聞,那絲高雅幽香,果然發自素簍上。

  因而,一個意念閃電掠過它的心頭,盜劍的人莫非是恩師海棠仙子。

  不錯,一定是她老人家,她時常說「凡事慎思,臨危鎮定,小不忍則亂大謀」的話,這分明是她老人家給了他一次實際教訓。

  繼而一想,又覺不妥,恩師自出道以來,人已不施脂粉,這素簍上的高雅幽香,又是從何而起?

  心念間,十分迷惑。

  驀然,他的心頭一震,面色立變,他發現素簍的背面,隱隱透著字跡。

  急忙翻過素筆一看,頓時愣了,背面上果然潦草地橫寫著一首七言詩。

  根據字體的潦草,和字跡的模糊,斷定是用少女畫眉的眉筆,在時間倉促下,匆匆寫成的。

  細讀詩詞是:「獨立閣後榜遮蔭,苦等侍兒來接引,滿身儘是偷香瞻,一片輕薄寂玉心。

  誰知好事偏多磨,風去樓空春閣寂,暫借寶刃歸仙府,促醒陽台夢中人!」下面既末寫姓名,也末留標記。

  江天濤看罷,十分生氣,覺得詩中含意,不但尖刻諷譏,而且充滿了妒意,他斷定盜劍的少女是個十足的醋潭子,百折不扣的河東獅。

  繼而一想,他又啞然笑了,心中似乎知道了盜劍的少女是誰,但又不敢確定。

  於是,匆匆將素簍放進懷內,緊了緊身上的劍衣,悄悄走出室外,遊目看了一眼園內,飛身縱出花牆,直向正北高可按天的繁舟峰奔去。

  江天濤穿過一段巨木松林,已達峰下,他懷著一顆興奮的心,身形宛如巨鶴凌空般,直向峰顛上升去。

  升至蜂腰,回頭下看,只見谷中一片昏暗,只有九宮堡內現出數點微弱燈光。

  他已看不清何處是表妹汪燕玲的高樓,何處是高大的中閣,不過,他深信這時汪燕玲和朝天鼻的比劍,已經有了結果。

  穿出雲層,雙目頓時一亮,一勾彎月,斜掛東天,灑著蒙隴光輝,「繁舟峰」的峰頂,已隱約可見。

  江天濤精神一振,身形上升愈快,瞬間已到達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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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41: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繡衣隱身世


  峰上夜風徐徐,松濤低吟,一片幽寂。

  江天濤熟練地飛越一片褚色怪石,通過一道稀疏畸形松林,直向深處一叢修竹處馳去。

  飛馳中,發現他經常練劍的竹林空地上,隱約現出一點白影。

  江天濤一見,立即愉快地笑了,他知道那是姿容娟麗,冰肌玉骨的雪師姊雪丹鳳。

  雪丹鳳雙十年華,纖弱體質,平素沉默寡言,賦性多愁善感,生得雪麵粉腮,天香國色,直如病後西子。

  江天濤即將到達林前,發現一身絹素的雪師姊依然靜坐不動,心中感到十分迷惑,他本待出聲招呼,但終於沒有開口。

  因為,他曾懷疑盜劍留詩的少女,也許就是雪師姊,但他一看到聖潔如白蓮的雪姊姊的倩影,他立即否定了他的假設雪師姊絕不是那一類的女孩子。

  他不知這位美如西子,貌似黛玉的雪師姊,一個人孤獨地坐在一方青石上,又在想什麼?

  他屏息前進,悄悄立在竹林外的一方石後,凝目細看。

  只見娟麗絕美,冰清玉潤的雪師姊,靜靜地坐在以前兩人時常講故事的青石上,微仰著略顯樵碎的嬌面,癡癡地望著彎月,兩道淡淡的蛾眉,已皺在了一起了。

  她那兩片玲巧紅潤的櫻唇,似是在向蒼天祈禱,兩行晶瑩的清淚,正由她盈滿淚水的鳳目中緩緩流下來。

  江天濤看得十分不解,他不知雪姊姊為什麼傷心難過,為什麼陪師父去了一趟梵淨山,回來就變得如此憂鬱?

  他知道雲師姊有個淒涼的身世,但她多少年來,都在平靜中渡過。

  恩師海棠仙子,一向非常喜愛雪姊姊,絕不會輕易責備她,但,她是受了誰的委屈跑到此地來偷偷地哭呢?

  繼而一想,恍然大悟,雪姊姊必是在梵淨山金拂盲尼處,受了老尼和徒弟們的氣,否則,雪姊姊怎會這等傷心難過。

  哼,不管金拂盲尼的徒弟是男是女,只要欺侮了雪姊姊,我江天濤定然不和他們甘休。

  心念間,他又屏息向前走了兩步,只見雪丹鳳,神情哀怨,聲音顫抖,清麗秀美的嬌面,像帶雨的梨花,已流滿了淚水。

  江天濤不敢冒然出去,他怕傷了雪姊姊的少女自尊,因而,他想先聽出得罪雪姊姊的人是誰,再現身追問雪姊姊被欺侮的經過。

  於是,屏息靜氣,佑慮凝神,側耳細聽。

  只見雪丹鳳,淚眼望著彎月,纖手撫著酥胸,斷斷續續地顫聲說:「……你已經長大了……你再不是孩子了……難道你真的不知姊姊的心……在我心目中,只有你呀……」雪丹鳳說至此處,緩緩閉上鳳目,晶瑩的淚珠,在她長長的睫縫間,像斷線的珍珠滾下來。

  江天濤聽得暗吃一驚,一顆心頓時提到了腔口,心想:「惹雪姊姊生氣的該不會是我自己吧?」又見雪丹鳳微閉著鳳目,痛心地輕搖著蝶首,流著淚,繼續說:「我知道:這時你正和你出身豪富之家的表妹……促肩香閨……兩情懷依……哪還想到我這苦命的師姊……」說至最後,嬌軀顫抖,忍不住突然掩面而哭,但她仍竭力抑制著,不讓悲慼的哭聲高起來。

  江天濤呆呆地丘在那裡,愣了。雪姊姊果然在埋怨他,這確是他做夢都沒想到的事,一向被他敬愛的雪姊姊,竟對他有了私情,而他,卻一直視雪姊姊如聖潔不可侵犯的女神。

  就在這時,一聲親切慈祥的聲音,劃空傳來。

  「鳳兒,你濤弟弟還沒來嗎?」江天濤心中一驚,這正是恩師海棠仙子以千里傳音的功夫,同雪姊姊問話。

  卻見雪丹鳳,慌張地舉袖拭了拭雙頰上的淚水,急忙起身,面向身後竹林深處,恭謹地期聲說:「回稟師父,濤弟弟還沒來。」竹林深處,又傳來海棠仙子的迷惑聲音問:「方纔你在和誰談話?」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由瞪大了星目。一瞬不瞬地望著雪丹鳳窈窕的背影,心靈深處,立時掠過一絲妒意和怕失去雪姊姊的惶恐之感。

  這時,他才突然體會到,他對雪姊姊的愛,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他自己尚懵懂不知罷了。

  又見雪丹鳳,恭謹地期聲道:「那是朱師妹!」江天濤聽得一愣,心說:師父何時又收了一個師妹?

  又聽海棠仙子,驚異地問:「怎麼,她還沒回梵淨山嗎?」雪丹鳳立即恭聲道:「她在走前先到峰下去看了看濤弟弟!」竹林深處一陣沉寂,沒有再傳來海棠仙子的聲音,想是為朱彩鸞去看江天濤的事,而感到不安。

  江天濤一聽梵淨山,心中頓時恍然大悟,朱彩鸞就是兩年前金拂盲尼帶來的那個一身鮮紅,頭上梳著兩個小辮子的精靈少女。

  他一想到那個有兩道柳眉,一雙明亮大眼睛,充滿了刁蠻難逗的艷麗少女,他心裡就有氣。

  因為兩年前她來時,雖然僅住了兩天,但卻數次要求和她比輕功,比劍術,而江天濤都沒理她。

  他雖然有些討厭朱彩鸞,但卻很喜歡盲尼篆養的那隻金毛紅眼,頗通人性的金佛佛……老饕。

  江天濤聽了雪姊姊的回答,想起朱彩鸞那副爭強好勝的個性,趁機進入九宮堡,盜劍留詩的少女,不是她還有誰?

  心念間,竹林深處,再度傳來海棠仙子的關切聲音:「鳳兒,你朱師妹怎麼說?」

  一直恭立的雪丹鳳,略微一遲疑,恭聲道:「朱師妹沒說什麼,師父!」按著是海棠仙子沉聲問:「那她為何走了回來?」雪丹鳳依然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朱師妹說,濤弟弟正在九宮堡內!」海棠仙子似乎頗感意外,立即間:「她怎的知道?」雪丹鳳恭聲說:「朱師妹說,她也去過九宮堡了。」海棠仙子輕聲一歎,感慨地道:「這孩子被金拂盲尼縱容得大任性了。」說此一頓,似乎想起什麼,立即又關切地道:「鳳兒,進來吧,你濤弟弟也許要三更以後才能前來。」雪丹鳳恭聲應是,微垂蝶首,逕向竹林深處緩步走去,看她慼然的神情,充份顯示出她內心的哀怨,孤寂和失望。

  江天濤望著雪丹鳳的孤伶背影,心中不禁一陣難過,他斷定雪姊姊的這場不快,完全是朱彩鸞帶給她的。

  根據雪姊姊方纔的哭述,朱彩鸞必是將花園地道暗通表妹香閨的事,告訴給雪姊姊聽了,所以才惹得多愁善感的雪姊姊在此傷心暗泣,以為他經常去和表妹相會。

  心念間,雪丹鳳已轉過一座高大石筍之後,江天濤的心中一動,立即飛身向前飛撲雪丹鳳想是聽到了飛撲帶起的衣袂破風聲,白影一閃,轉身飛回,一見江天濤立即驚聲矯呼:「濤弟弟!」嬌呼聲中,展著百合初放的微笑,急步向江天濤迎去,但她的鳳目中,卻旋動著淚水。

  江天濤撲至雪丹鳳身前,急墜身形,興奮她笑著:「雪姊姊你好!」說著,親切而自然地握住雪丹鳳那雙柔若無骨的玉手。雪丹鳳的嬌面上,頓時了紅霞,芳心跳個不停,兩地的蛾眉也立即皺在一起了,因為濤弟弟從來沒有這麼大膽,這麼熱情過。

  雖然,她覺得濤弟弟有些放肆,不像以前那樣穩重,但她的芳心深處,卻充滿了幸福,快慰和甜蜜。

  同時,她也察覺到,濤弟弟較之半以前,更成熟,更健美,更具有了勃勃的男性雄風。

  她微仰著略顯樵悻的粉面,鮮紅的櫻唇掛著愉悅的甜笑,晶瑩的眸子,一直在濤弟弟英挺俊逸的面塵上閃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江天濤握著雪丹鳳的兩隻冰涼玉手,久久沒有放開,他要用他充滿熱力的手,將雪姊姊的手暖熱起來。

  這時,見雪姊姊久久不語,首先親切地問:「今天回來的嗎?」雪丹鳳依然含笑注視著江天濤,愉快地回答道:「薄暮才到。」江天濤立即解釋說:「小弟是看了恩師的手諭才知道。」雪丹鳳一聽恩師兩字,頓時由甜蜜的夢中驚醒,想到恩師的高絕武功,豈能不知濤弟弟已來峰上,這麼長時間,兩人仍在此地隅隅低語,她老人家怎不笑兩個情癡,濤弟弟是男孩子,自是無所謂,而她……心念至此,又羞又急,不由嬌面飛紅,直達耳後,急忙掙脫玉手,惶急地悄聲說:「師父等你好久了,快去吧!」江天濤知道她為什麼臉紅,但他仗恃著恩師的疼愛,愉快地一笑,拉著雪丹鳳的玉手就走,顯得滿不在乎。

  雪丹鳳又甜又氣,又慌急,不由佯怒瞋聲道:「弟弟,你越大越不懂規矩了。」話聲甫落,深處已傳來海棠仙子的親切聲音間:「是濤兒來了嗎?」江天濤精神一振,立即歡聲回答道:「是的,師父!」說罷,即和雪丹鳳急步向深處奔去。

  繞過幾座高大石筍,前面現出一座石門洞府,一位儀態雍容,超凡脫俗的中年道姑,正含笑立在洞前光滑如鏡的石地上。

  中年道姑黛眉鳳目,瓊鼻櫻口,雙頰如溫玉,頭上烏雲高挽,身穿一襲乳白道衫,外單粉緣無袖長糯,手中一柄銀票拂塵正隨著徐徐夜風飄動。

  江天濤一見中年道姑,宛如癡兒見到了母親,急上數步,屈膝伏跪在地,激動地歡聲:「濤兒叩見師父。」海棠仙子發現自嬰兒就被自己撫養長大的江天濤,半年不見,似乎比以前又長高了不少,雍容的面龐上,立即綻出慈祥的微笑,於是,親切地道:「濤兒起來,這半年來,對證實你身世的事,可有收穫?」江天濤叩頭立起,恭聲回答:「托師父的福,濤兒已覓得繡衣的一部份。」說著,即由懷中將那只毫光閃射,七彩繽紛的繡衣左袖取出來,雙手送至海棠仙子面前,並將進入九宮堡,登上摘星樓的經過說了一遍。

  海棠仙子接過衣袖,一面翻看,一面聽著江天濤的敘述,一俟江天濤說完,立即感慨地道:「令堂璇璣玉女,不但是位武功驚人的俠女,也是一位高瞻遠矚,有先見之明的女傑,根據她繡藍衣,葬古墓,留遺囑在玉棺內的動機,便是一招防患未然的睿智之舉。」說此一頓,將藍袖順手交還給江天濤,繼續問:「其餘部份可知現在何處?」江天濤恭聲道:「濤兒不知,汪表妹正在積極暗查中。」海棠仙子修眉一皺,婉轉地說:「濤兒,以為師之見,.還是由我親自去見令尊陸地神龍江老堡主,將你被閔五魁夫婦棄在峰上的陰謀經過,當面揭破,以為師在武林的聲譽地位,不怕令尊不信。」江天濤一聽,立即堅毅而掘強地恭聲道:「不!濤兒定要等找全繡衣安全進入古墓,取出先母的遺囑,讓父親毫無一絲疑問地承認濤兒是他親生的骨肉,否則,濤兒寧願忍辱到死,默默終生,而不願讓外界不知內情的人,盲目揣測,議論紛紜,譏濤兒有攝取九宮堡巨大財富的企圖,和繼承九宮堡堡主的野心。」立在一旁靜聽的雪丹鳳,似是也不贊成江天濤曠日持久的決定,因而溫和的插言解釋:「有師父為你出面作主,再加上你表妹汪燕玲作證,然後請令尊江老前輩拿出繡衣來,再照圖進入古墓,取出遺忘,豈不十分完美.。」江天濤依然崛強地道:「家父至今尚不知繡衣的真正秘密,也不知先母留有遺囑,繡衣的其餘部份,是否在家父手中尚成問題,如果繡衣在毒娘子手中,一經揭破,推說不知,閔五魁被誅,死無見證,豈不反而誤事。」海棠仙子修眉一皺,惋惜地道:「這件事就誤在令尊大人,在你出生的前幾個月,遠赴海外,一去十年,待等趕回九宮堡,唯一安葬你母親和見過你數面的舅母無影女俠,也在令尊回堡前半年病死在龍宮湖故居。

  那時,你表妹汪燕玲,.雖年僅九歲,但已聰明過人,她的小心眼兒裡,牢牢記著母親告訴她的末婚夫婿江天濤,左右眉心間,各有一點硃砂痣,俗稱臥龍藏珠。

  你母親璇璣玉女在逝世彌留的一剎那,曾將她親手編為的繡衣交給你舅母無影女俠,請她在令尊大人回堡後,親自交給江老堡主,並將繡衣的秘密和遺囑的事,告訴給令尊大人。

  令堂璇璣玉女唯恐她死後江、汪兩家姻親斷絕,特向無影女俠要求,如你舅母生男,和你同師習藝,是女,即和你結成夫妻。

  由於令尊在你舅母病重之時仍末歸來,無影女俠只得將令堂交給她的繡衣,和叮囑的事情,轉告訴給你表妹汪燕玲。

  令尊江老堡主,回堡之後,驚聞愛妻難產去世,心中十分悲痛,因而再度遠遊以遣郁懷。

  轉瞬又是四年,你表妹已經十三歲了,她帶著繡衣和四個小侍女,特由龍宮湖趕來投奔令尊大人。

  那時,令尊大人仍遠遊末歸,汪姑娘進入九宮堡後,第一眼看到朝天鼻,便發覺情形有異,加之毒娘子殷殷追問繡衣的下落和奧秘,更令汪姑娘起疑,因而頗具戒心。

  所幸,不幾天,令尊大人突然倦游歸來,一見汪姑娘,自是喜出望外,汪姑娘即將繡衣交給老堡主,而老堡主卻順手交由毒娘子保管,汪姑娘看得暗暗心驚,覺得老堡主太信任毒娘子等人了,因而不敢急急將繡衣的秘密和遺囑的事告訴給老堡主,因為遺囑上詳細地寫著你的容貌、特徵和眉心間有兩點硃砂痣的事。

  以上,便是令尊大人,為何直到今日,仍不知繡衣秘密和遺囑的原因。」江天濤早已聽得淚流滿面,一俟海棠仙子說完,立即流著淚,恭聲說:「這些情形,濤兒已聽玲妹說過,她實在有先母璇璣玉女同樣的超人智能。」雪丹鳳見江天濤流淚,芳心也很難過,因而有意岔開話題,說:「方纔汪姑娘請你去,可曾談到繡衣的下落?」江天濤見雪姊姊特地又提玲妹的事,也想趁機加以解釋,於是,舉袖拭了拭眼淚,繼續道:「這半年來,玲妹一直拒絕我進入內堡,怕我觸景動怒,因而闖禍誤事,今夜想是有重要大事商談,才命侍女叫我由地道進入內堡。」雪丹鳳似乎很想知道江天濤和汪燕玲談話的情形,同時也怕他說話不實,因而故意插言道:「這些情形,朱師妹已經說過了。」江天濤佯裝一驚,不由驚聲問:「哪個朱師妹?」海棠仙子接口說:「就是梵淨山金拂盲尼的女弟子朱彩鸞!」江天濤略一沉思,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忿聲道:「師父,盜去濤兒寶劍的恐怕就是她。」海棠仙子和雪丹鳳兩人聽得一征,這才發覺江天濤大斗蓬內僅剩下一個空空的劍鞘了,因而,兩人同時驚異地問:「你的劍呢?」江天濤見問,即將進入內堡的情形及發現失劍留詩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同時,將那張素簍取出來,雙手捧遞給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原就覺得朱彩鸞有些任性,這時又看了她留在素簍上的那首妒意濃厚,尖刻諷譏的七言詩,愈加不悅。

  於是轉首望著雪丹鳳,沉聲問:「她第二次上峰來,說些什麼?」雪丹鳳自是不敢隱瞞,立即恭聲道:「朱師妹說,花園有條地道,可直通汪姑娘的香閨,又說濤弟弟被一個提燈的俏麗侍兒,引進內堡去了。」海棠仙子即將素簍轉給雪丹鳳,沉聲道:「鳳兒,你拿去看。」雪丹鳳恭聲應是,雙手接過素簍,看到滿身儘是偷香膽,一片輕薄竊玉心兩句時,也不禁將兩道淡淡的蛾眉皺在一起了。

  江天濤心中不甘,立即恭聲要求道:「請師父准許濤兒前去梵淨山,將寶劍向朱彩鸞奪回來。」海棠仙子修眉一皺,不禁有些遲疑地道:「濤兒,不是為師長他人的志氣,論輕功你不是你朱師妹的對手。」江天濤立即不服地道:「在劍術上濤兒自信比她技高一籌。」雪丹鳳心愛濤弟弟,自是氣朱彩鸞做的過份,何況朱彩鸞還偷偷去看濤弟弟,分明是別有用心,因而芳心深處,也不禁升起一絲妒意。

  這時見恩師盛讚朱彩鸞輕功高絕,心中也有些不服,因而忿忿地道:「朱師妹還不是仗著食了一粒朱仙果。」海棠仙子一聽,修眉皺得更緊了,似是為愛徒無此福緣而感到憂心,突然,她的目光一亮,似有所悟地道:「濤兒,如果你堅持前去,最好星夜兼程,能在你朱師妹之前到達梵淨山,先將失劍留詩之事稟報給金佛盲尼聽。」說此一頓,突然正色道:「但必須記住,絕對不可在盲尼面前說你朱師妹的不是,聽到了沒有?」江天濤見師父允許他去梵淨山奪劍,心中暗暗歡喜,連連恭聲應是。

  但他的心裡卻忿忿不平說:哼,老尼婆溺愛不明,我定要當著她的面說盡朱彩鸞的壞話。

  心念間,海棠仙子繼續道:「你見到金拂盲尼,她必會揣摸你身上的骨骼,而後贈給你一粒朱仙果,那時,你朱師妹的輕功便遠不如你了。」江天濤一面恭聲應是,一面在心裡崛強地道:「武功一道,在於勤練不輟,只要肯努力,不怕不能出人頭地,自己沒有食仙果靈芝的福氣,何必向人家討乞?」心念間,又聽師父海棠仙子繼續說:「為了及早到達,最好今夜啟程,你走後,我自會派你雪姊姊前去花園,伺機告知汪姑娘,你儘管放心前去,我已無事,你可走了。」說罷,手中拂塵微微一揮,轉身徑向洞中走去,似是有意讓這對小兒女在乍逢又離之前,有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江天濤恭聲應是,同時和雪丹鳳雙雙肅立,躬身目送,直到海棠仙子的背影,消失在洞中深處,兩人才直起身來。

  雪丹鳳與江天濤一別半年,剛剛相逢,又要分離,芳心自是有些依依,但想到江天濤此番前去,能獲得盲尼一粒朱仙果而大增功力,心中也不禁暗暗高興。

  於是,深情地望著江天濤,愉快地道:「弟弟,我送你下去。」說著,微垂蝶首,嬌笛含笑,飄然向著石筍翠竹間走去。

  江天濤自是高興,愉快地應了聲是,立即依著清麗出塵的雪姊姊身側前進。

  雪丹鳳雖然希望濤弟弟熊和她並肩依依,挽手前進,但她又怕他過份熱情,害她心跳臉紅,不能自己。

  這時見江天濤緊依著她前進,大有挽手攬腰之勢,慌得急忙岔開話題說:「弟弟,你應該明白恩師允你前去,旨在向盲尼前輩討一粒朱仙果,至於取回寶劍,乃是次要問題,希望你不要任性,違背恩師的心意。」如此一提,江天濤果然心猶不甘地說:「朱彩鸞這樣戲弄我,也兼有辱及恩師之嫌,這口氣小弟要爭回來。」雪丹鳳雖知江天濤劍術精湛,但朱彩鸞卻以輕功見長,如果朱彩鸞以輕靈的身法相輔,濤弟弟取勝仍恐不易。

  心念至此,深怕他崛強誤事,因而芳心暗暗焦急,於是蛾眉一皺,只得寬聲道:「朱師妹年事尚輕,作事較幼稚,你作師哥的應該原諒她,不能和她一般見識。」說話之間,已到了峰顛崖邊。

  這時,彎月明亮,繁星萬千,夜空深遂高速,山風微透陰寒,江天濤首先停身止步,發現雪丹鳳神色略顯憂急,只得寬聲笑道:「姊姊請放心,小弟此番前去,自會見機行事。」雪丹鳳聽得高興,立即讚聲道:「姊姊希望你能以嶄新的姿態,回來見師父。」江天濤覺得恩師和雪姊姊太重視那拉朱仙果了,不由哈哈一笑,毅然應好,說聲姊姊再會,飄身而下,直向峰下瀉去……

  江天濤飄身而下,疾如殯星,踏斜松,點突石,瞬間已至雲下。

  俯首下看,谷中一片漆黑,「九宮堡」內已沒有一絲燈光。

  於是,身形逐漸加快,片刻已達峰下,飛身縱進巨木松林,直向正西絕壁下的廣大花園馳去。

  來至花園牆外,略微看了一眼園內,騰身而下,直奔石屋。

  就在他奔至石屋門前,正待伸手推門的同時,那兩扇虛掩著的房門,突然開了。

  江天濤驟然一驚,飛身退後五步,正待喝問。

  一張芙蓉般娟麗的面,緊皺著黛眉,充滿了嬌面,生氣地嘟著的櫻口,緩緩地呈現出來。

  江天濤定神一看,正是雲鬢帶翠,秀髮高堆,一身嶄新黃絨雲棠的汪燕玲。

  心中一喜,飛身前撲,同時驚喜地俏聲道:「表妹,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說話之間,飛身縱進室門,伸手就要去握玲妹妹的玉臂。

  一臉嬌面,櫻唇高嘟的汪燕玲,嬌軀一扭,生氣地閃開了,同時,不高興地問:「你去了哪裡?人家等你好久了。」江天濤立即興奮地解釋說「我師父回來了!」說著,順手將門掩好,再度拉起汪燕玲的玉手,急步向室內走去。

  汪燕玲一聽,格外驚喜,嬌面上的不快神色,頓時全消了。不由驚異地問:「方纔進入內堡,點倒小翠花兩人的是海棠仙子前輩嗎?」江天濤見問,頓時想起了任性的朱彩鸞,不由輕哼一聲,忿忿地道:「師父怎會作那些幼稚可笑的事情。」說著,讓汪燕玲坐在方凳上,即至床下取出一個小包袱來.。

  汪燕玲一見,立即不解地問:「濤哥哥,你要作什麼?」江天濤仍有些不高興地道:「師父命我即刻動身,星夜趕往梵淨山。」說著,已將小包袱打開,裡面是一方天藍儒巾,和一件淺藍公子衫,以及綢褲福鞋。

  汪燕玲一聽,粉面立變,條然由方凳上立起來,萬分焦急地道:「唉呀!現在你怎麼能去呢?姑父已答應了呀!」江天濤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間:「父親答應了什麼?」汪燕玲焦急地道:「方纔在中閣上與朝天鼻比劍,僅兩三個照面,便被小妹逼得手忙腳亂,姑父十分震怒,決心要為小妹另行婚配。小妹當即要求倣傚姑父當年與姑母的彩聘方式,比武招親,姑父毫末遲疑地答應了!如今你又去要梵淨山,那怎麼可以呢!」江天濤一聽,反而愉快地笑了,按著興奮地道:「梵淨山距離此地雖有千里,但我的小青卻是寶駒,如星夜兼程,三日可到,往返最多十天,父親雖然答應比武招親,這等大事絕不會草率行事……」汪燕玲末待江天濤說完,立即焦急地道:「你哪裡知道,姑父說要飛馬傳柬武林各派,並要在堡外高搭擂台,小妹深怕真的來了身懷絕技的高手,屆時弄假成真,那還得了?所以小妹要求,先在堡內高手中選,姑父立即懷疑我對小李廣鐘情有了愛意……」說此一頓,嬌面立時飛上兩片紅暈,按著,羞報地道:「如在堡中選,不必太拘形式,隨時可在大廳階前舉行。」如此一說,江天濤也急了,緊皺著兩道入鬢劍眉,久久不知說什麼。

  驀然,他的星目一亮,似有所悟她笑著道:「只有請你裝幾天病了。」汪燕玲一聽,羞紅著嬌岳撲啼笑了,她似乎也覺得,只有裝病一途是上策了。

  江天濤感慨地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順手將大斗蓬解下來。

  汪燕玲一見江天濤背後的空劍鞘,不由驚異地問;「濤哥哥,你的劍呢?」江天濤俊面一紅,只得忿忿地將失劍的經過說了一遍。

  汪燕玲立即惶聲道:「濤哥哥,九宮堡唯一遍至堡外的一條地道,已被這位朱姑娘知道了,你千萬不能再和這位朱姑娘鬥氣,否則……」江天濤立即冷冷一笑,忿忿地道:「大不了將地道堵絕……」話末說完,一陣衣袂破風聲,逕由花廳方向傳來。

  江天濤心中一動,飛身縱至外間,將門悄悄拉開一道縫隙一看,只見一身水紅的小水仙,正向這面如飛奔來。

  於是,急忙將門拉開,同時向緊跟身後的汪燕玲悄聲說;「是小水仙!」話聲甫落,神色略顯慌急的心水仙,已到了門前。

  汪燕玲心知有異,急步走出門外,注定小水仙,悄聲道:「有什麼事?」小水仙慌張地悄聲說:「方纔毒娘子派侍女來請小姐,說老堡主有要事面談,請小姐立即前去,小婢等只得說小姐睡了。」汪燕玲立即急聲道:「我得趕快回去。」說罷轉首望著神色凝重的江天濤,鄭重地道:「濤哥哥,你要盡快趕回來,閔五魁已死,這幾天也許沒人注意花園中的情形。」說著,急急跟在小水仙身後,直向花廳後階怪石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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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天濤望著急步離去的汪燕玲和小水仙,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吉祥的預兆,因而飛身追了過去,不安的提醒道:「玲妹,你要謹防「毒娘子」有詐!」汪燕玲身形不停,急忙回頭揮手道:「小妹曉得,你放心去吧!」江天濤愣愣地立在那裡,直到汪燕玲的纖纖身影消失在翠竹怪百間,他才急步奔回室內。

  這時,他的心緒紛亂已極,他不但擔心毒娘子會加害汪燕玲,同時,也怕由梵淨山趕回來,玲妹妹已成了他人之婦。

  因為,毒娘子不但是個多智善變,巧言令色的女人,也是一個狡滑險詐,機警陰狠的潑婦,只怕汪燕玲的偽病瞞不過這個狠毒女人的耳目。

  江天濤一面束儒巾,一面手心滲汗,他根不得插翅飛到梵淨山,奪了寶劍再飛回來。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由於心緒煩躁憂急,他幾乎恨透了朱彩鸞。

  江天濤換上儒巾藍衫,綢褲福鞋,又是一番韻逸豐彩,在勃勃英姿中,又加上幾分書卷氣,只是他冠王般的俊面上,充滿了焦急,那兩道人鬢劍眉,也緊緊地皺在一起了。

  他匆匆包好大斗蓬劍衣,提著空空劍稍。急步走出室來。

  這時,天將四更,露重風寒,整個幕阜山區,一片死寂。

  江天濤飄身縱出花園,沿著松林外沿,繞過谷口縱嶺,直向放馬的山下馳去。

  曉星高照,曙光微現,幕阜山的西麓,瀰漫著一層淡淡薄霧一陣急如驟雨的塔塔蹄聲,擊破了整個山區的寂靜,谷峰間,掀起一片清脆蹄聲的響應。

  一匹身高標肥,神駿異常的青髦大馬,昂首豎須,狂馳如飛,宛如奔雷般,衝出了西麓山口。

  鞍上坐著的正是豐彩韻秀,宛如玉樹臨風的江天濤。

  江天濤皺眉凝目,朱唇下彎,神色隱透憂急,他端坐馬上,緊控絲僵,直向官道上奔去。

  小青是匹塞外罕見的龍行寶馬,性情剛烈,通靈機警,放開鐵蹄奔馳如飛,日行程,可達數百里。

  江天濤由於心急奪劍,加之懸念汪燕玲的安危,幾乎是星夜兼程,馬不停蹄,絕少休息。

  他由平江,經寧鄉,奔阮陵,過干城,第三天的傍晚便已到了達了松桃縣城,沿途雖然十分熱鬧,但他卻無片刻逗留。

  第四天的絕早,江天濤便一馬當先,如飛馳出了松桃城。

  江天濤坐在馬上,舉目西看,只見遙遠的天邊,在濛濛金輝晨曦中,一道綿蜒的山影,已隱約可見。

  小青一夜休息,精力充沛,沿著官道,狂馳如飛,直奔正西。

  他的心情,隨著山影的擴大增高而緊張激動。他只知道金佛盲尼的洞府,位在金刀峽的崎險絕顛邊沿上,至於確切的位置,他弄不清楚。

  他知道盲尼性情古怪,喜怒無常,尤其溺愛只犢,情理不分,這次奪劍,也許會鬧得極不愉快,根本別想吃她的什麼朱仙果。

  一想到朱仙果,他使立即想起恩師的一再叮囑,如果不讓恩師和雪姊姊失望,就得忍氣吞聲,委屈求全。

  他不知道「朱仙果」是什麼顏色,也不知道有多大體積,更不知吃起來是什麼味道,僅知道那是武林人物夢寐難求的珍品。

  但當他一想到盜劍留詩的朱彩鸞,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心念間,舉目再看,氣勢峻偉的梵淨山,已在十數里外了。

  驀然,他的劍眉一皺,俊面上充滿了懊惱神色,因為,他突然想起了,至少尚有數天才可能回山的朱彩鸞。

  想到此一行程目的,旨在爭氣奪劍,朱彩鸞不在,氣向誰爭,劍向誰奪?

  念及至此,心中愈加懊惱,如果朱彩鸞途中因事拖延,半月不回,自己又不能久等,這一趟梵淨山豈不白跑。

  江天濤雖然心中遲疑,但跨下的小青,卻馬不停蹄。

  辰時剛過,使到了梵淨山東麓。

  江天濤舉目一看,峰嶺搓峨,青蔥蒼翠,正中一蜂,有如斧劈,數道飛瀑,經天而降,飛瀑之下,便是著名的金刀峽。

  瀏覽間,小青已如飛奔進一座山口,沿著一條崎嶇山道,直向山區深處奔去,迅捷若風,馬遠絲毫末減。

  山內梵宇特多,舉目望處,蜂嶺半山,不時發現隱約可見的金碧殿脊,翠竹蒼松,綺霞青霞,遍地紅嬌綠媚,果然不傀是黔境第一名山。

  江天濤飛馬瀏覽山色,心情逐漸開朗.不兔已忘了煩惱。

  到達山區深處,已經無路可循,小青的速度也逐漸慢下來。

  來至一座深谷,距離金刀峽的兩座斷峰,已不足百丈了。

  江天濤飄身下馬,順手將絲疆繫在鞍頭上,仰首一看,斷峰高插天上,一眼無法看到峰頂,想到朱彩鸞尚末回來,他的心情再度沉入鬱悶中。

  繼而一想,既來之則安之,先登上斷峰,一覽梵淨山全貌,也算不虛此行。

  於是,拍了拍小青的長髮,展開輕功,直向斯峰上升去。

  片刻已達蜂上,峰上地區極廣,山勢斜斜上升,距離最高的突出尖頂,仍遠有一里多地。

  峰上俱是參天古木,荒草落葉遍地,遠不如峰下景色綺麗。

  江天濤無心細看,直向一里外的突出尖頂馳去。

  通過一片參天古木巨林,便是細松修竹,風柔日暖,飄拂著陣陣花香,到處響著悅耳的鳥聲。

  山勢逐漸斜升,並有羊腸小徑,似是通向最高尖頂,幽花夾道,香氣襲人,又是一番景象。

  江天濤心胸一暢,沿著小徑疾馳,他知道,只要沿著小徑前進,便不難找到金拂盲尼的洞府。

  飛馳間,舉目一看,只見尖頂的最高處,一點黃影,閃閃發亮,宛如彈丸星走,又似滾動在竹稍樹顛上的金珠,直向這面迎來。

  江天濤一見,立時愉快地笑了,同時,高高揮動著右手,連聲高呼:「老饕,老饕!」滾動而來的金珠,聞聲突然一停,似乎感到驚異,兩盞小燈似的目光一閃,按著身形驟然加快,宛如一縷金光閃閃的輕燈。

  同時,發出一陣咕咕嗚嗚的歡愉叫聲。

  江天濤雖然足足十八歲了,但他仍是一個大孩子,有時童心仍極熾烈,這時一見老饕,積在心中的煩惱,頓時全消了。

  滾滾飛來的金影,眨眼一到,竟是一隻狗嘴,猴身,獅子尾,一雙眼睛,渾身金毛的三尺金拂拂……老饕。

  老饕一見江天濤,又蹦又跳,咕嗚亂叫,尾巴急烈擺搖,充分顯示出它心中有掩抑不住的高興。

  江天濤最喜歡金拂拂老饕,兩年前盲尼前去幕阜山時,他和老饕踏遍了暮阜山區,幾乎形影不離。

  這時,一手拉住老饕的前爪,一手撫摸著它腦後上的金毛,像久別的老朋友,不停地問好。

  同時,在腰裡取出一句早準備好的食包,立即交給了老饕。

  老饕撕開食包一看,醬肉、鹵蛋、肥雞腿,可真樂了,金睛望著江天濤,擺動著尾巴,立即開始大嚼起來。

  江天濤蹲在老饕身邊,看著它大嚼,一句食物瞬間便吃光了,江天濤含笑搖搖頭,小說,難怪盲尼給你起個名字叫老饕。

  老饕以為江天濤向它表示沒有了,於是一聲愉快地暗叫,拉了一下江天濤的衣角,轉身就跑。

  江天濤知道要帶他去見盲尼,於是緊跟著老饕身後飛馳,但奇怪的是老饕不走羊腸小道,直向最高處的尖頂上。

  老饕身法的確快速神奇,堪稱武林第一,它飛奔中,忽上忽下,縱高爬低,不時還翻一兩個觔斗嬉戲。

  江天濤展盡輕功,看來,金佛佛尚末十分賣力。

  瞬間已達最高尖頂上,江天濤舉目一看,只見一片澈碧綠波,竟是一個十數畝大的天池。

  南面的池邊,有一個兩丈缺口,一道飛瀑,洶湧下傾,直達萬刃下的金刀峽內,瀑聲如雷,震耳欲聾。

  老饕身形不停,竟向飛瀑缺口處奔去,江天濤只得繼續跟著前進。

  這時,江天濤前進之處,正是一座懸空突崖,距離崖邊,最多一丈,腳下綠苔極厚,加上飛瀑濺起的水霧,石面奇滑如油。

  任他江天濤藝高膽大,這時也不禁有些栗目驚心,兩腳發軟,如非跟著老饕,他自己絕不敢前來。

  再看老饕,仍在數丈以外,又跳又叫,神情焦急,似是催促他快些過去。

  江天濤僅知盲尼的洞府,位於斷峰的顛頂崖邊,但他絕沒想到竟是如此奇絕天險之處。

  繼而想到朱彩鸞,經常在此奇滑絕險之處,縱躍如飛,來往自如,她的輕身功夫的確稱得上爐火純青了。

  這時,老饕咕嗚亂叫,催得更急了,江天濤不敢再向前奔,只得屏息提氣,慢步前移,點點冰涼水珠,不時擊在他的臉上。

  又前進數丈,已到了池邊,由於風力疾勁,吹得衣擺叭叭直響,江天濤自覺無法再前進了,只得謹慎地蹲下身來。

  再看老饕,手腳並用,正向飛瀑缺口處極慢地爬去,它每爬一步,必用堅逾鋼鉤的鐵爪,深深抓進石內,發出錚錚的響聲。

  江天濤看得非常不解,但他已斷定盲尼的洞府,絕不會處在這種神鬼見愁的地方。

  驀然,他發現老饕爬行的方向,正是生在飛瀑邊沿的一株油光水綠的闊葉奇草,草內赫然生著三個比龍眼大些的金紅果子。

  只見老饕的鋼爪,向前一伸,立即摘下兩個,按著反手一丟,雨點紅影,逕向江天濤的面門射來。

  江天濤急舉兩手一繞,立將兩粒金紅果子接住,一陣沁人肺俯的奇異清香,撲面襲鼻。

  他雖然不知金紅色的香果是什麼東西,但他深信老饕冒生命的危險摘給他吃,必是罕世珍品無疑。

  心念未畢,只見老饕反手一揚,一點紅影,再度飛來。

  江天濤一手握著一顆金紅香果,急切間,只得先放進嘴裡一顆,按著伸手去接最後飛來的一個。

  金紅果子一入嘴,清香滿口,立化津液,尚未咀嚼,已經順喉而下,清涼直達肺俯,週身汗毛捲縮。

  江天濤覺得十分好吃,不自覺地又吃了一個,但他卻把最後接住的一個,留給老饕。

  這時,老饕已戰戰兢兢地爬回來,一見江天濤手裡仍拿一個,不由急得咕嗚江天濤雖然明白,但他總覺不好意思,因而搖著頭道:「老饕,我已吃了兩個,這個給你。」說著,將剩下的一個金紅果子,同時送至老饕的嘴前。

  豈知,老饕唔嗚只叫,又將果子推至江天濤的嘴邊。

  江天濤雖覺不好意思,但老饕的盛情難卻,加之這種果子也實在好吃,所以,最後一個也不客氣地吃了。

  心想,這種果子,峰上一定很多,也許老饕已經吃膩了。

  心念間,正待向老饕說聲謝謝,焉然發覺腹內奇熱如火,疼痛如割,所有骨骼,宛如脫節。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心知中了劇毒。

  驀見老饕,咕嗚亂叫,同時作著閉目盤坐之勢。

  江天濤立時會意,急忙運功調息,但腹內如火,熱汗直流,唇焦舌干,喉嚨欲裂,根本已無法調息。

  金拂佛老饕,看了江夭濤這等痛苦神情,瞪著一雙金睛,完全傻了。

  江天濤已痛得無法忍耐,急忙爬至池邊,俯首猛飲池水。

  池水奇寒如冰,但欲在腹內,卻熱痛立止。

  江天濤一陣牛飲,渾身輕鬆,十分舒服,再看嚇傻了的金佛佛老饕,不停地眨著金睛,仍作著盤坐之勢。

  於是心中一動,再度閉目行功,微一運氣,熱流再起,江天濤竭力忍耐,將熱流納入丹田內。

  漸漸渾身奇熱如火,汗下如雨,只得再至池邊狂飲寒水。

  如此一連三次,江天濤才漸漸進入忘我之境。

  不知過了多久,隆隆震耳的飛瀑聲,將他驚醒了。

  江天濤睜眼一看,不由愣了:只見東方紅日剛剛升起,峰上寒風十分凜例,自己渾身全濕透了,金拂拂老饕,也不知去了哪裡?

  看看旭日,正是清晨寅牌時分,心想,莫非自己在此坐了一天一夜。

  如此一想,腹中頓時感到十分飢餓,於是,急忙由腰後取出預備的一餐乾糧,打開一看再度愣了。

  只見布袋內的兩個麥穗,和鹵蛋醬肉,已經被水完全浸透,而且有些腐爛,俯首一聞,已經壞了。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發覺自己在此生了絕不止一日,心裡一慌,挺身躍起。

  豈知,挺身一躍,輕如柳絮,微一用力,竟然升高數丈。

  江天濤飄落在地上,第三度愣了。

  他微一運功,真氣暢通無阻,滾滾渤渤,宛如長江大河,逕由丹田內源源而生。

  江天濤驚喜欲狂,突然想起金拂拂老饕,立即屏息提氣,沿著崖邊,直向來時的方向去找。

  這時,他再不覺得腳下奇滑如油,他只覺得身經似蘆花,似柳絮,似是隨著強勁的山風向前訊去。

  前進十數丈,蒸見金拂拂老饕正捲縮地坐在一座岩石下,目光呆呆地望著遠處,神情顯得十分頹喪。

  江天濤一見,飛身撲了過去,身法之快,捷逾流矢,同時,高聲歡呼道:「老饕,老饕,我睡醒了!」語聲甫落,身形已至,老葵見是江天濤,先是一愣,按著亂蹦亂跳,繞著江天濤咕嗚嚎叫起來,簡直是瘋狂了。

  江天濤不但功力大增,同時智能也增高了,他斷定金拂佛必是以為他死了,因而在此傷心難過。

  至於那種金紅色的果子,金拂拂只知是一種好吃的東西,而不知道果子的珍貴之處,尤其不知道吃多了,竟會那等痛苦。

  這時見金拂拂驚喜如狂,立即笑著道:「老饕,快帶我去見盲尼前輩,我還要盡快趕回幕阜山去。」金拂拂老饕一聽,立即停止了跳躍,但它仍咕嗚不停,同時,舉起前爪指了指東南斜坡下的峰崖。

  江天濤順著老饕的指向一看,只見數百丈外的坡下崖邊,有一片松竹雜植的稀疏小林,林內鮮花繽紛,燦爛如錦,修整得十分美麗,靠西南的斜坡,已被整齊地切斷。

  江天濤看罷,斷定那裡就是盲尼的洞府了。

  於是,親切地撫摸了兩下金拂拂的後腦,拍拍肩膀笑著道:「老饕,謝謝你了,再見了!」說罷,又向十分得意地老饕揮了揮手,逕向數百丈外的坡外疏林處,如飛撲去。

  江天濤這一飛撲,真是快如飛鴻,疾如流矢,他自覺如同「平步凌雲」,奇快無比,披下疏林,如飛向他迎來。

  飛撲中,驀見繽紛燦爛的花圃間,現出一個身段窈窕,秀髮披肩,一身紅緞勁裝,背插長劍的少女背影。

  江天濤心中一動,急忙將身形慢下來,緩緩飄進,凝目細看。

  只見紅衣少女,坐在一方石桌後面的石凳上,玉手托腮,默默地望著由林外伸進來的羊腸小道,似是在等待什麼人來。

  江天濤雖然看不見紅衣少女的嬌面,但他欲知道,紅衣少女就是他前來要找的朱彩鸞。

  他一見朱彩鸞,暗暗生氣,他的心情也因而十分紛亂,因為朱彩鸞既然回來梵淨山,他卻在天池旁盤坐了至少也有四五天。

  想到表妹比武招親的事,不禁焦急萬分,恨不得即刻趕回九宮堡去。

  心念間已至林前,但是,目光一直望著正東的朱彩鸞,依然靜坐不動似是未曾發覺他已到了林前。

  於是心中一動,決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來個如法泡製,去盜她的劍,要她朱彩鸞也知道,乘人分神之際,盜走別人的劍,並不算什麼真本事硬功夫,我江天濤同樣地可以辦到。

  心念已定,屏息前進,毫無聲息地向著朱彩鸞的背後走去。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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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42: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金拂盲尼


  來至松竹邊沿,轉首一看,只見方才看到斷岩石壁上,果然有一個半圓形的石門洞府。

  石門大開,洞口潔淨,石洞上面橫刻著四個金漆大字……無憂洞府,筆力十分蒼勁。

  江天濤見洞內靜悄悄地沒人,膽氣大增,暗暗心喜,屏息向朱彩鸞的背後潛去。

  這時,他發現朱彩鸞的背影嫻娜,嬌軀豐滿,纖纖柳腰,秀髮披肩,一柄綠皮寶劍,斜系背上,兩道鮮紅絲襪,隨風飄拂,看她玲瓏的身段,完全不像兩年前,十四五歲的朱彩鸞了。

  打量間,已至朱彩鸞背後,一絲高雅的淡淡幽香,立即隨風飄來。

  這絲熟悉的高雅清香,一入江天濤的鼻孔,頓時想起朱彩鸞盜劍留詩的惡作劇,右手本能地悄悄提起來。

  就在他的右手移向劍柄之際,朱彩鸞突然發出一聲幽怨焦急地歎息,同時,黯然地搖了搖頭。

  江天濤心中一驚,立即將手停下來,趕緊屏息提氣。

  就在這時,身後焉然暴起一聲渾濁大喝:「哪裡來的野小子,瞻大包天,先接我張石頭一拳……」暴喝聲中,同時傳來一陣疾勁拳風。

  江天濤驟然一驚,急忙旋身,尚末看清來人是誰,一團黑影,揮動一隻拳頭已到了面前。

  急切間,跨步一閃,右臂奮力一抬,橫架揮出。

  江天濤這時是何等功力,如此一揮,不下千斤。

  另聽蓬的一響,暴起一聲震耳嚎叫,揮拳下擊的張石頭,宛如風吹的氣球,直向洞口滾去。

  驀驚醒的朱彩鸞,撐臂躍起,回身一看,脫口一聲嬌呼。

  當她發現立在她身後的竟是她朝夕盼望的江天濤時,真是又驚又喜,但看到直向洞門滾去的張石頭,又被江天濤的驚人神力驚呆了。

  江天濤也沒有想到他揮臂一封,竟然如此驚人,這照他平素的功力,何止大了數倍,頓時愣了。

  急急翻滾的張石頭,一俟衝力稍減,立即挺身躍起,漲紅著一張黑臉,哇哇怪叫,暴跳如雷,同時破口大罵道:「好個野小子,竟敢出手打我張石頭,簡直是吃了態心豹子膽。」江天濤這時才看清被他橫臂震飛的,竟是朱彩鸞的師兄,盲尼的傻徒弟,練有一身金鐘罩鐵布衫的張石頭。

  張石頭五短身材,背厚腰粗,肚皮如鼓,濃眉環眼四方口,一身黑緞勁裝,腳穿抓地虎,渾身上下,皮堅肉厚,練了一身刀槍不入的硬功夫,所幸方才遇到的是張石頭。

  否則,江天濤的奮力一揮,早已臂斷腰折,一命嗚呼了。

  江天濤見是張石頭,心裡十分過意不去,雖然以前沒見過面,這時也不得不過去道歉幾句,說聲對不起。

  就在他剛剛舉步的時候,洞口黑影一閃,已來了一個身穿黑僧衣一臉怒容,雙目已盲的老尼姑。

  老尼姑身形一停,立即瞎眼望天,厲聲問:「什麼人打我的石頭?」江天濤見是金拂盲尼,趕緊躬身向前迎去。

  暴跳亂叫的張石頭,一指江天濤,怒聲嚷嚷道:「師父,是個小白臉,調戲師妹,還動手打我。」江天濤聽得暗吃一驚,正待出聲分辨,跟在身後的朱彩鸞,笑了,同時笑著說:「師父,是幕阜山的濤哥哥。」金拂盲尼一聽,滿佈怒容的老臉,立即有了笑意。

  江天濤不敢怠慢,急上數步,深深一揖,恭謹朗聲道:「晚輩江天濤,叩請老前輩法安。」說罷屈膝,伏身叩頭。

  金拂盲尼祥和的呵呵一笑,道:「好孩子,快起來!」說著,伸出乾枯的右手,作著揍扶之勢,同時含笑問:「方纔是你打了你石頭哥?」江天濤叩首立起,覷目看了一眼仍在飛眉瞪眼,例著大嘴生氣的張石頭,歉然恭聲道:「晚輩不知是石頭哥在身後揮拳打來,情急之下,隨意橫臂一格。」張石頭一聽,立即怒聲分辨道:「師父,濤弟弟胡說,他連吃奶水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不然怎麼將我石頭打得演出一丈多。」金拂盲尼一向護短,這時一聽,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朱彩鸞一看,心知不妙,故意輕掩櫻口,愉快地咯咯笑了。

  她聲似銀鈴,直如黃鶯,悅耳已極,似是在笑張石頭說的有趣,又似是在緩和突變緊張的氣氛。

  江天濤聽得十分不解,不知道朱彩鸞為何發笑,回頭一看,雙目一亮,頓時愣了。

  只見掩口而笑的朱彩鴛,膚如凝脂,貌若嬌花,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兩道彎彎的柳葉眉,瓊鼻櫻口,腮現梨渦,一蓬劉海覆著前額,艷美極了。

  在江天濤的印象中,朱彩鸞仍是一個刁蠻任性,頑皮淘氣的小丫頭,沒想到,兩年不見,竟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艷無倫了。

  正在發愣之際,焉聞盲尼沉聲問道:「蝶兒,有你在場,他倆怎會出手?」朱彩鸞依然笑著說:「是石頭哥不對,不問青紅皂白,開口就罵,舉手就打。

  張石頭一聽,一張黑臉頓時急紫了,大聲分辨道:「不,是濤弟弟在背後偷摸蝶妹妹的臉蛋,我才罵的。」朱彩鸞一聽,粉面頓時紅了,盲尼的老臉再度沉下來,神色十分難看。

  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怒,立即沉聲道:「晚輩知書達禮,幼受師訓,怎會如此輕狂無狀,此次蝶妹前去幕阜山,趁我分神之際,盜去背後長劍,晚輩來此,特為向前輩取劍……」盲尼末待江天濤說完,似是已揣透了根源始末,立即沉聲問道:「你是說蝶丫頭缺乏教訓,不懂道理,沒有規炬?」江天濤已經動怒,因而覺得盲尼師徒三人,都有些蠻不講理,頓時忘了海棠仙子的叮囑,依然沉聲道:「至少有恃技逞強之嫌。」盲尼兩眼望天翻了兩翻,似是想說什麼氣話,但兩片唇角一陣牽動,終於礙於身價和海棠仙子的密切友誼。

  「你方才可曾蔣蝶兒的寶劍偷撤到手?」盲尼改口問。

  江天濤立即沉聲道:「如不是石頭哥及時出來,晚輩已經得手了。」盲尼聽得冷冷一笑,說:「你欺近蝶兒身後,而末被發覺,我相信,因為蝶丫頭這幾天,終日盼著你來,已等得有些魂不守舍了,但說你能撤劍得手,我絕不信你的輕功已勝過蝶丫頭。」朱彩鸞聽得粉面通紅,早已羞得低下了頭。

  江天濤心中冷冷一笑,立即沉聲道:「老前輩如此自恃,晚輩自是不敢再說什麼了!」盲尼老臉一紅,按著怒聲間:「聽你口氣,可是有些不服?」江天濤立即沉聲說:「晚輩怎敢不服,不過,如果石頭兄和鳳蝶妹,願意當著老前輩之面,與晚輩一較輕功,內力和劍術,晚輩絕不推辭。」盲尼原就生了一副爭強好勝的古怪脾氣,這時聽了江天濤公然挑戰的話,哪裡還忍耐得住,於是怒哼一聲,沉聲說:「要是你較技中,處處不如心意……」江天濤知道盲尼的意思是怕他三項俱都不如朱彩鸞和張石頭,因而無顏回去見師父海棠仙子。

  但他也怕自己三項俱都佔先,而惹得盲尼惱羞而怒。

  於是,靈智一動,立即恭聲道:「自家師兄妹,切磋較技,乃是常事,勝者不驕,敗者勿餒,時時互勉互勵,才能出人投地。稍時,如果晚輩技差一籌,老前輩自會不吝賜教,指出晚輩的錯誤及應改之處,萬幸晚輩稍有佔先,也是得諸老前輩兩年前對晚輩的殷殷指導和諄諄教誨,不但家師感激老前輩,就是晚輩也將終生銘記心內。」盲尼聽了江天濤一席奉承話,不禁心花怒放,陰沉的老臉,立即愉快地笑了,同時,由衷讚聲說:「好好好,你的確是個好孩子,難怪蝶丫頭在我面前,不厭其煩地讚美你。」說此一頓,瞎眼一翻,愉快地間:「蝶兒,你濤哥哥的劍放在何處?」朱彩鸞見師父盛讚江天濤,芳心自是暗暗欠喜,這時見問,立即含笑恭聲道:「放在巨林中的一株古木上。」盲尼一領首,立即愉快地說:「那邊場地大,我們就去那邊吧!」說罷,僧袖一拂,飛身向前,沿著羊腸小徑,當先馳去,宛如雙目沒有失明般,迅捷至極。

  江天濤、朱彩鸞以及矮胖的張石頭,三人同時起步,緊跟在盲尼身後。

  四人沿著小徑飛馳,眨眼已至巨林,江天濤遊目一看,儘是千年以上的插天古木打量間,驀聞朱彩鸞愉快地道:「師父,到了!」四人同時停住身形,盲尼即在一方青石上坐下來。

  朱彩鸞面向江天濤,舉手一指三丈外的一株六人合抱的禿頂古木,道:「濤哥哥,寶劍就在古木樹頂上。」江天濤強抑滿腹怒火,仰首一看,一雙劍眉,立即皺在一起了。

  只見古木筆直,樹身斑剝,高約三十丈,一片薄雲,恰巧飄過頂尖,直聳入天上,令人一看,立感頭暈目眩。

  尖頂上,一點亮影,閃閃發光,宛如碧空寒星,江天濤知道,那就是他的寶劍。

  江天濤看得面現難色,心生怯意,他自信能飛昇上去,但要想先朱彩鸞拿到寶劍,他已毫無把握。

  打量間,驀聞盲尼笑著問:「你們三入先較什麼技?」張石頭被江天濤橫臂一格,震得一連翻了十幾個跟頭,心中怒火仍末稍熄,這時一聽,立即大聲道:「師父,讓我石頭先和他比比內力。」說罷,不待盲尼應允,立即圈著兩臂,逕向一方數百斤重的大石走去。

  朱彩鸞已看出江天濤面有難色,芳心暗暗焦急,比賽輕功、劍術,她自會暗中讓步,但憨傻的張石頭,必然全力以赴。

  這時見附近的岩石,俱是千斤以上的大青石,只有張石頭走去的岩石是較小的一個。

  因而,故意嬌聲道:「石頭哥,你怎的主占客先,應該讓濤哥哥先試,他擊不開,你再擊嘛!」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怒,以為朱彩鸞投機取巧,企圖在他全力一擊,石有暗紋之後,再令張石頭一掌成功。這時見張石頭會意地領首退後,立即大喝一聲:「讓我先試……」試字出口,身形已至石前七步之處,連足功力,右掌猛力推出。

  耳隆一聲駭人暴響,堅石四射,青煙飛騰,碎石橫飛帶嘯,隆聲歷久不絕。

  盲尼雖然雙目已瞎,但她的聽覺和感應卻十分靈敏,這時一聽飛石帶起的刺耳厲嘯,面色大變,頓時呆了。

  朱彩鸞微張著玲巧的鮮紅櫻口,瞪大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目光直盯著江天濤,嬌面上,驚喜激奮。

  她幾乎忍不住飛身過去,伸臂將濤哥哥抱住。

  張石頭原本有些呆頭呆腦,這時例著大嘴,不停地眨著大眼,面色蒼白,額角滲汗,真的給嚇傻了。

  江天濤尤為震驚,倘望著七涉外的一堆殘石,直疑是在做夢。

  坐在青石上的金佛盲尼,面色鐵青,渾身發抖,薄唇下彎,緊咬牙齒,老臉上的皺紋中,已滲出一絲油油汗水。

  驀見盲尼瞎眼一翻,十分深沉地低聲道:「江天濤,你過來!」江天濤一定神,立即轉身向盲尼走去。

  朱彩鸞深知師父的癖性,這時一見,芳心大駭,花容失色,不由脫口急呼:「師父,您要做什麼?」急呼聲中,神情惶急,緊跟江天濤身後,急步向盲尼身前走去。

  張石頭雖然憨傻,但也能看得出師父金拂盲尼的神色有異,又見師妹朱彩鸞,惶急地向著師父走去,也忍不住憨聲問道:「師父,您要做什麼?我石頭已很佩服了。」金拂盲尼慄然驚覺自己失態,難怪三個小女兒都顯得有些揣揣不安,不由仰面哈哈笑了,同時,笑道:「不但你石頭佩服,就是為師我也要豎豎大拇指頭喝一聲好。」朱彩鸞見師父笑了,一顆不安芳心才放下來,同時,悄悄拍了拍酥胸,深情地標了一眼英挺俊逸的江天濤。

  江天濤一掌劈碎了大石,神志仍在驚喜恍依中,聽了盲尼的哈哈大笑才條然清醒過來。

  這時看了光艷撫媚的朱彩鸞的深情神態,才知朱彩鸞對他有著無限的關懷,正待向她領首示謝。

  驀聞盲尼繼續笑著說:「孩子,把你的手伸出來,讓我試試你的功力究竟到了什麼火候。」說著,當先將乾枯的右手,掌心向下,五指併攏,緩緩地伸出來。

  江天濤劍眉微煌,神色遲疑,他懾於金拂盲尼數十年的威名,和與恩師的深厚友誼,自是不敢與盲尼較量內功。

  於是,急忙拱手躬身,惶聲道:「晚輩不敢。」盲尼一聽,老臉立即掠過一絲讚許光彩,再度哈哈一笑,慈祥地說:「傻孩子,不要怕,我只是證實一下我那海棠妹子,為何一直瞞著我,還一直代你請求賜你一顆朱仙果。」江天濤心中一動,立即恭聲道:「家師絕不會矇騙老前輩,晚輩來時,家師一再叮囑晚輩,務必恭請老前輩揣摸一下晚輩的骨骼,並賜一粒朱仙果。」金拂盲尼慈祥地台著微笑,愉快地嗯了一聲,祥和地點點頭,道:「不錯,我的確已答應了你師父,現在我略一試你的功力,便知應不應該給你一粒朱仙果。」江天濤仍顯得有些遲疑,情不自覓地標了一眼朱彩鸞,而身邊的朱彩鸞,卻正鳳目含情,櫻口綻笑地向他領首。

  於是,他再不遲疑,立即功集右臂,力透掌心,將右掌仰貼在盲尼的覆掌下。

  盲尼含笑祥和地問:「孩子,你可準備好了?」江天濤立即恭聲說:「晚輩已遵命準備好了。」金拂盲尼欣慰地點點頭,神色慈祥和藹,面含微笑,端坐在大石上,似是正在運集內力。

  一陣咯咯輕響,盲尼併攏約五指微微彎曲,乾枯的右手,頓時漲大了一倍。

  朱彩鸞,張石頭,分立兩邊,俱都凝神望著相合的兩掌之間。

  這時的江天濤,已合上了雙目,劍眉微軒,朱唇似是掛著微笑,在神色平靜中,又顯示出求教之意。

  驀然,在盲尼和江天濤的兩掌間,徐徐竄出一絲淡淡白色。

  緊接著,白氣逐漸加濃,剎那間,形成一團旋轉白霧。

  金拂盲尼霜眉微皺,神色逐漸肅穆。

  江天濤俊面紅潤,氣定神閒,似是已進入忘我之境。

  朱彩鸞看了這等情形,一顆芳心再度焦急起來,她看得出,濤哥哥在功力上,似乎略佔優勢。

  張石頭雖然不懂,但也聚精會神地瞪大了眼睛。

  樸的一聲輕響,白霧應聲飛散,緊合的兩掌立時分開了。

  金拂盲尼神色大變,額角已滲出油油汗水,立即面向朱彩鸞沉聲問:「蝶兒,你那柄寶劍果真是由你濤哥哥的背上撤出來的嗎?」朱彩鸞心知有異,但仍毫不遲疑地恭聲應了個是。

  金拂盲尼斷定朱彩鸞絕不敢說謊,但她心裡又著實有些不信,因而十分迷惑地自語說:「即使心神旁鴦之際,也不致劍被撤走而不知呀……」江天濤收回功力,早已睜開了眼睛,立即代朱彩鸞解釋道:「回稟老前輩,寶劍確是蝶妹由晚輩肩後撤走,因為那時晚輩正伏在石樓暗影處,靜聽家父與玲表妹等談論與晚輩有關的重大事情。」金拂盲尼頗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鄭重地道:「以你目前功力,已經遠超你師父和我之上,莫說有人在你背後撤劍,即使十丈以內之飛石落葉,亦能清晰可聞,否則,便是你有意縱容你蝶妹妹,要她處處逞能。」江天濤一聽,急忙躬身惶聲道:「晚輩斗膽也不敢縱容蝶妹,愚弄老前輩。」朱彩鸞見江天濤一口一個蝶妹,聽得芳心暗喜,飄飄如醉,但聽了師父的鄭重指責,又深免得惶恐不安。

  因為,她看了江天濤的幾番施為,的確有藏而不露,故意縱容之嫌,於是,也惶聲說:「蝶兒的寶劍,的確是在濤哥哥的肩後劍鞘中撤出來,至於濤哥哥是否故作不知,蝶兒就不知道了……」盲尼末待朱彩鸞說完,立即做了一個阻止手勢,按著神色祥和地面向江天濤,親切地問:「你師父回山後,可曾傳你新奇的功夫。」江天濤毫不遲疑地恭聲道:「晚輩僅在洞外恭聆家師面諭後,便星夜下山,急急趕來了。」金拂盲尼和朱再試了。」豈知,爭強好勝的朱彩鸞,小嘴一嘟,突然崛強地道:「不,蝶兒定要試試濤哥哥的輕身功夫,內力雄厚,並不見得就輕功蓋世。」江天濤一聽,正合心意,他也正要試試,自己的輕功究竟到了什麼火候,而也想趁機看看朱彩鸞的輕功究竟如何驚人,因而急忙躬身要求說:「晚輩久聞蝶妹輕功精絕,飛昇如燕,常以無緣一睹為憾,此番盜劍,愈見蝶妹身手不凡,今日良機難再,晚輩萬萬不能錯過。」金佛盲尼一聽,立即哈哈哈笑了,按著愉快地說:「一個要比,一個要試,我如再加阻止,反而不是意思了。」說此一頓,面向朱彩鸞,風趣地笑著道:「蝶丫頭,為師先吧話說清楚,輸了可不許哭。」張石頭一聽,立即例著大嘴哈笑了。

  江天濤自是也忍不住不笑。

  朱彩鸞沒想到師父會當著心愛的濤哥哥的面,說出她輸了會哭的話,頓時羞得粉面通紅,直達耳後。

  於是,臉一紅一踩小蠻靴,撒嬌不依地道:「輸了師父就再給我一顆朱仙果嘛!」盲尼霜眉一皺,佯裝不解地問:「朱仙果只有三顆,你不是早就對我說,你那一顆決心送給幕阜山的濤哥哥嗎?」朱彩鸞一聽,羞得連連踩腳,急呼一聲師父,一頭撲進盲尼的懷裡,扭動著嬌軀不依,但她的心裡卻十分甜蜜,因為,江天濤至少應該知道她對他的愛心了。

  張石頭拍手踩腳,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江天濤心裡雖然暗暗感激朱彩鸞對他關懷的心意,但她這份撲進尊師懷裡撒嬌不依的隨便勁,卻不敢恭維。

  而被糾纏著的金拂盲尼,卻一直在哈哈祥笑,乾枯的右手,不停地撫摸著朱彩鸞的秀髮、肩頭,狀極愉快。

  江天濤看得暗自搖頭,心想:難怪她如此任性。

  心念間,驀見盲尼經拍著朱彩鸞的香肩,笑著說:「丫頭,不要和你濤哥哥比了吧!你不是他的對手。」紅影一閃,朱彩鸞挺身站起來,立即掘強地說:「不,一定要比。」說話之間,心念電轉,她驚覺到師父一再阻止,必然有她的精確見解,萬一比不過濤哥哥,豈不難堪。

  因而靈智一動,按著曠聲說:「師父,如果濤哥哥的經功的確比蝶兒高明的多,那就是他故意藏拙,同時也有意愚弄師父。」說話之間,還高聳瓊鼻,緊撇著櫻嘴,氣唬唬地瞪了一眼江天濤。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脫口一聲輕啊!頓時愣了,他確沒想到刁蠻難逗的朱彩鸞,在臨賽前,先給他扣了一頂大帽子。

  豈知,盲尼哈哈一陣大笑,連連領首賀聲說:「好好,正合為師的心意,快去!」江天濤聽得再度一愣,心想,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心念間,紅影一閃,朱彩鸞已飛身縱至數丈外的插天古木前,身法之靈,確屬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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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42: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途遇三釵幫


  日隱西山,暮色漸濃,宮道上行人絕跡,江天濤匹馬單劍,一身藍衫,迎著夜風,放馬疾奔。

  繞過松桃城,已是起更時分了,一輪皓月,衝出東方天際的烏雲,冉冉上升,給黑暗的大地灑上一層蒙攏光輝,逐漸大放光明。

  江天濤坐在平穩狂奔的小青馬背上,目光茫然望著如飛迎來的村鎮景物,心中盤算如何盡快趕回九宮堡。

  他知道,位於堡外絕壁下的廣大花園,雖然很少有人前去,但這多天來,花圃凌亂,徑無人掃,恐怕自己的行蹤,也早為堡中發現了。

  因而,他決定先回海棠洞,見過恩師和雪姊姊後,再與玲表妹聯絡。

  心念間,焉然傳來一聲隱約可聞的深沉暴喝。

  江天濤心中一驚,急忙凝神,只見前面橫臥在官道上的大鎮前,一道寬大黑影,剛由大鎮內,如飛衝出來。

  看那寬大黑影,衣袂飄拂,身法靈捷,一望而知不是庸手。

  就在這時,又有三道快速身影,疾如飛丸流矢,逕由大鎮內,匆匆追了出來。

  江天濤看得出,匆匆追出來的三道人影,雖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但較之寬大黑影,似乎又遜了一籌。

  這時,繁星滿天,夜空高遠,月光照徹四野,三五里內,景物清晰可見。

  前面的快速人影馳來,江天濤的馬放開四蹄奔去,眨眼之間已能看清寬大黑影的手中,倘提著一柄烏光閃閃的三尺長劍。

  同時,也看清了後面的三道人影,一個使厚背大砍刀,一個用亮銀索子鞭,另一個似是提著一對瓦面金鋼鋸。

  三人這時,一人居中,兩人分散左右,顯然企圖形成包圍截擊之勢。

  而飛奔在前面的寬大黑影,分明可以展開輕功,迅速逸去,但他卻故意頻頻回頭有意將速度遲緩下來。

  江天濤生就俠骨義膽,看到這等不平之事,豈能不管?怎奈他一心懸念玲表妹的安危,急於趕回幕阜山,深怕中途羈延時間。

  加之,前面寬大黑影,故意放緩速度,顯然有意讓身後三人追上趁機痛懲一番,如果對方沒有制勝把握,自是不敢冒這份險。

  心念間,距離前面寬大黑影,僅餘數十丈了。

  舉目再看,寬大黑影已自動將身形停在官道上,而且橫劍以待,同時,不停地轉首,向著江天濤望來。

  江天濤這時才看清寬大黑影的身材並不太高.,但卻穿了一龔寬肥黑衫,和一幅極大的黑綢,罩著頭臉,僅留一雙黑白分明,閃閃生輝的靈活眸子露在外面。

  江天濤看得劍眉一皺,覺得這情形倒和他進入九宮堡時相同。

  心念間,持厚背大砍刀的一個,已首先追至蒙頭人近前。

  持刀的是一個年約五十餘歲的青衣老者,濃眉虎目,灰髮灰須,這時大喝一聲:「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大砍刀,一招「力劈華山」,挾著一陣勁風,猛向黑綢蒙頭,手持烏劍的人狠狠劈去。

  黑綢蒙頭人似乎根本沒將持刀老者放在心上,一俟砍刀劈下,身形略微一動,雙肩一晃,烏光劍趁勢一招「撥雲見日」,劍尖輕巧地一點刀面,按著一招「怒蛇吐信」,劍光疾如奔電般,已到了青衣老者的右腕。

  青衣老者面色大變,一聲驚叫,疾沉右腕,身形暴退兩丈。

  左邊追到的是個矮胖身形,怒眉豹眼,一身黑衣的中年壯漢,手中提著一對瓦面金鋼鋸,已追得頭上微微兒汗。

  右邊追到的是個二十八九歲的勁衣青年,飛眉俏眼,朱唇白面,他用的是根亮銀索子鞭。

  兩人同時追到,但也同時愣了。

  蒙頭人橫劍停身,並末追擊,僅不屑的看了其餘兩人一眼,按著向江天濤望來,似乎頗存戒心。

  江天濤見蒙頭人出劍神速,乾淨利落,不由心中暗暗佩服。

  心念間,已距四人不遠了,於是一撥馬頭,立即沿著路邊前進,看情形,他是決心要袖手而過了。

  就在他正要撥馬而過之際,其餘追來三人,想是看出江天濤無意插手,暴喝一聲一湧而上,三人兵刃齊下,猛向蒙頭人瘋狂撲去。

  江天濤看得劍眉一庹,不由將馬放慢了些,但他依然沿著路邊前進。

  蒙頭人冷冷地標了江天濤一眼,依舊毫不在意地揮劍迎敵,出劍之靈巧,身法之輕捷,確屬少見。

  三個圍攻的人,倒也堪稱高手,只是遇到蒙頭人這等身手的人,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用武無地了。

  蒙頭人一支長劍,千奇萬幻,不可捉摸,時而凌空起舞,時而如黑蝶穿花,條忽間精芒電掣,眨眼間劍影如林。

  圍攻的三人,雖然使出渾力解數,依然是被迫得手忙腳亂,顧此失彼,左對右擋,有退無進。

  江天濤覺得蒙頭人劍法,絲毫不遜於自己,深信圍攻的三人絕佔不了便宜,於是,一抖絲僵,放馬馳去。

  就在他放馬的同時,驀聞持刀老者,急聲高呼道:「馬上小俠,為何不助老朽一臂之力?」

  江天濤僅回頭看了看,依然放馬飛馳,心想:你們三對一,已違背了武林規矩,居然還厚顏求援?心念末畢,右側田野間,驀然傳來一聲蒼勁怒喝:「孫香主,林舵主已死,千萬不能放走這小子。」

  江天濤聞聲轉首,只見兩道快速人影,逕由右前方,越野馳來,身法之快,疾如流矢,眨眼已至路邊不遠。

  當前一人,是個霜眉銀弩,紅光滿面,身著褐色長衫,手提一根齊眉鐵棍的七旬老人。

  持棍老人,目光炯炯,一蓬銀髮,飄散胸前,手中那根鐵棍,十分沉重,至少百斤,一望而知老人是個功力深厚的不凡高手。

  緊緊跟在持棍老人身後,是一個一身紫衣,手提一對雙刃護手鉤的中年虯髯猛漢。

  中年猛漢,紫面膛,身軀高大,肩闊背厚,一對藍光閃閃的護手鉤,分明喂有劇毒。

  江天濤打量間,已離開了現場二十丈以外,由於又來了老人和壯漢,他突然對蒙頭人的安危擔心起來。

  根據方才持棍老人的怒喝,他們今夜絕不會將蒙頭人輕易放過,現在已經三人圍攻,稍時也定會五人齊上。

  心念間.不由將馬慢下來,又覺得這等不平之事,豈能袖手不管。

  回頭再看,只見身後數十丈外的官道中間,人影縱橫,兔起鵲落,寒光閃閃,怒喝連聲,五人早已開始圍攻了。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一撥馬頭,如飛回馳。

  舉目再看,情勢果然已變,蒙頭人已被團團圍在核心,一柄長劍,雖仍有攻有守,但已沒有方才自然。再看圍攻的五人,個個精神抖撤,俱都奮勇前撲。

  持刀的灰髮老者,劈、砍、掃、剌,急勁狠沉,使鉤的猛漢,藍光閃閃,鉤、繞、鎖、斬,上下翻騰盤旋。

  一根亮銀索子鞭,忽左忽右,挑、刺、掃、絞,如練鞭,兩柄瓦面金鋼鋸,搗、戳、磕、打,一招緊似一招。

  尤其,褐衣老者鐵棍,盤旋如飛,有若矯龍,時而烏雲蓋天,迫使蒙頭人身形下落,時而枯樹盤根,逼得蒙頭人,縱躍凌空。

  被困在核心的蒙頭人,一柄烏光劍,同旋翻舞,翩若游龍,迎鉤、封刀、拒棍、壓鞭,身靈技巧,眼明手快,雖然在如此激烈搏鬥中,蒙頭人的那雙閃閃眸子,仍不時循著蹄聲,望向飛奔而回的江天濤。

  江天濤已看出蒙頭人的劍術,似是遠超自己之上,雖被五個老少高手圍攻,並無絲毫敗家,他的身手不自然,完全是由於那襲不合身的寬大黑衫。

  心想:既然沒那麼高大的身材,何必硬穿那麼肥大的衣服。

  心念間,不自覺地將馬放慢了,他在想該不該插手多管這件不平之事。

  就在他將馬放慢,神色略顯遲疑之際,現場的情勢,條然變了。

  只見蒙頭人的飛旋身形,突然一個琅滄,按著慢了下來,而且一支長劍,左封右架,上檔下攔,頓時變得守多攻少,出招也顯得紊亂了。

  圍攻的五人一見,精神大振,一聲吆喝,鉤刀猛剌,鞭棍齊下,聲勢猛不可當。

  江天濤看得雖然有些迷惑不解,但不能見危不救,於是兩腿一扣馬腹,小青一聲長嘶,放蹄向前衝去。

  江天濤來至近前,急勒坐馬,震耳一聲暴喝:「快些住手……」

  暴喝聲中,小青一聲怒嘶,前蹄條然仰起,江天濤轉身撤劍,趁勢躍起,寒光閃處,飄然落在馬前。

  這聲暴喝,聲如春雷,震得圍攻五人,心悸耳鳴,紛紛暴退。

  手持齊眉鏡鐵棍的七旬老人,煽動霜眉,目光炯炯,滿面怒容的打量著江天濤。

  其餘四人,各守一方,也同時以驚異地目光向江天濤望來。蒙頭人手橫島光劍,峙立中央,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閃閃生輝,一直在江天濤的俊面上,溜來溜去,既不發言,也不吭氣,看來毫無一絲感激之意。

  持棍老人方纔曾見江天濤放馬奔去,看他儒巾藍衫,鞍側掛劍,便知不是凡手,這時見他橫劍卓立,星目閃輝,文雅中透著英氣,愈加肯定這個俊美的藍衫少年,不是等閒之輩。

  於是,面色一整,但仍沉聲問:「閣下可是路見不平,有意拔刀相助?」

  江天濤微軒劍眉,僅冷冷地回答說:「不錯!」

  青衣持刀老人,雙眉一豎,突然急上一步,厲色怨聲問:「聽閣下的語氣,可是決意要插手過問這件事?」

  江天濤立即搖搖頭道:「在下並無此意,只是希望你們單打獨鬥,不要以多為勝,破壞了武林規矩。」

  話聲甫落,手持雙鉤的猛漢,也突然一瞪環眼,大聲道:「本幫逮捕反幫叛徒,以便解回總壇按律治罪,這是本幫的事,與武林陋規有何相干?」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目前勢力最雄厚,組織最龐大,幾與各大門派並駕齊驅的最大幫會,首屬三釵幫?

  三釵幫設壇東梁山,控制長江隘口,分舵遍及各省,沿江大小七十二湖,均有高手執掌,幫中英豪薈萃,均是聞名江湖的傑出人物。

  幫主金釵富高麗,總掌全幫大權,銀釵皇甫香,掌管內外三堂,玉釵甫湘珍,執掌全幫督巡。三釵雖是異姓,但卻情同姊妹,誓共生死,其中以玉釵年紀最小,而也以她的功力最高。

  玉釵終年督巡在外,行蹤神秘飄忽,故而有彩虹龍女之稱,暗含彩虹一現,矯龍難見之意。玉釵對犯律的幫眾,制裁極嚴,因而全幫上下,無不懼她三分,即使各派門人,也多聞玉釵,而有所顧忌。

  江天濤雖然不懼三釵,但也不願招惹這些雌老虎,為了證實現場五人是何幫派,因而不解地問:「不知五位屬於哪一個幫派?」

  灰髮持刀老者見問,傲然哈哈一笑,極輕蔑地說:「根據你的話,即知你是一個初入道的雛兒,連現在江湖上聲勢最顯赫組織最龐大,集天下英豪於一體的三釵幫你都不知道,足見你是如何的孤陋寡聞了。」

  江天濤本不願多事,也懶得和江湖上的門派幫會發生糾葛,而持刀老者充滿譏諷意味的話,著實可氣,因而搖搖頭,故意冷冷地道:「在下從未聽說江湖上有個什麼三釵幫。」

  持刀老者原就恨江天濤方才沒有援手,反而回頭多管閒事,這時一聽,頓時大怒,脫口一聲怒喝:「今夜就要你知道。」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厚背大砍刀,依然是力劈華山,挾著一陣疾勁風聲,猛向江天濤的當頭剌去。

  江天濤冷冷一笑,不由輕蔑地道:「我看你八成只會這一招。」

  說話之間,身不閃,腳不移,右臂運足功力,長劍閃電對出。

  冷芒一閃,當琅一聲,火星飛濺中,暴起一聲刺耳嚎叫,灰髮老者的厚背大砍刀,應聲脫手而飛,幻起一道寒光,直射半禳C灰髮老者,只驚得魂飛天外,厲嚎擊中,暴退兩丈,左手握著右腕,橫眉苦臉,冷汗油然,目光驚急地望著江天濤。

  褐衣持棍老人,看得面色一變,其餘三人俱都愣了。

  橫劍立在中央的蒙頭人,雙目冷電一閃,似乎也吃了一驚。

  褐衣老人霜眉一豎,厲聲問道:「閣下可是蓄意與本幫為敵?」

  江天濤冷然卓立原地,依然冷冷地說:「在下只論正義公理,不論是何門派幫會!」

  褐衣老人一聽,臉上頓現殺氣,暴喝一聲:.「孫香主,殺...」殺字出口,五人齊聲吆喝,各揮兵刃,猛撲江天濤,青衣老者,早至田中撿回刀來更是奮不顧身,爭搶先機。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不由輕蔑地期聲一笑,道:「江湖幫會,到底不如正宗門派的規律嚴格:…」說話之間,急凝功力,身形動處,勁氣瀰漫,長劍振臂一揮,幻起寒星萬點,乃帶絲絲劍嘯。

  橫立在一旁的蒙頭人,看得身軀一戰,雙目中冷芒閃爍。

  褐衣老人面色大變,驚得脫口急呼道:「果然不是凡手,大家小心了。」

  急呼聲中,飛舞鐵棍。聲勢猛不可當,其餘四人,各展所學,交相攻擊,乘隙進襲。

  江天濤長劍出手,才知道這時的劍術,已非旬日以前可比,因而精神一握,揮劍如飛,綿綿劍勢宛如波浪翻滾,只見寒星飛灑,漫天銀虹,身形盤旋,勁氣生風,眨眼之間,已將圍攻的五人罩在劍光之中。

  圍攻的五人,個個大駭,只覺光芒耀眼,寒罡襲面,看不出劍勢虛實,分不出人在何處,俱都驚呼嚎叫,進退無路。

  橫劍旁觀的蒙頭人目光驚急,躍躍欲試,不知他是要幫著江天濤,抑或是救被困在劍光中的人。

  江天濤本是路見不平,臂助蒙面入,沒想到這時五人圍攻他時,蒙頭人反作了旁觀,袖手不前。

  由於怒氣衝動,江天濤的劍勢逐漸加緊,同時怒聲道:「爾等一味糾纏,可不要怨在下傷人了。」了字出口,精芒暴漲,劍光一回,暴起一聲惶恐驚喚,持刀老人的左肩上,當先被寒芒劃破了一道血槽,殷紅的鮮血,頓時滲出來。

  持刀老人哪裡還敢再戰,一式「懶驢打滾」就地滾了出來。

  就在持刀老人就地翻滾的同時,洶湧劍光中再度暴起一聲慘叫,一道藍光,直射路邊,一柄喂有劇毒的護手鉤,噹的一聲,插在地上。

  虯髯猛漢的右臂,也被冷鋒劃破了一道,慘叫聲中,飛身暴退出來。

  緊接著,褐衣老人、中年胖漢和青年,紛紛縱出圈外。

  江天濤停身橫劍,同時,忿忿地看了一眼正以奇異目光望著他的蒙頭人。

  褐衣老人面色蒼白,額角滲汗,鼻息叮叮微喘,忿怒驚急地望著江天濤,氣急地沉聲道:「閣下劍術,實屬少見,老朽十分佩服,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尊師何人,仙鄉何處,以便老朽飛鴿報於本幫幫主……」

  江天濤正在怒火高熾之際,懶得和他們嚕嚷,因而,冷冷地道:「徒忌師諱,不便奉告,至於在下是誰,也無相告必要。」

  灰髮持刀老者,尚以為江天濤懼怕三釵幫的勢力,不敢說出師承,姓名和居處,因而傲氣一振,怒哼一聲,向著褐衣老人一揮手,恨聲道:「蘇舵主我們走,除非他跑到琉璃國,還怕踩不出他的底細來,我孫北展總有一天要他一步一個頭,磕到東梁山。」說話之間,當先縱下官道,倉惶越野馳去。

  、褐衣老人持鉤猛漢,以及使鞭用金鋼鋸的兩人,似是深怕江天濤聽了持刀老者的話怒而殺人,俱都迫不及待地紛紛起步,緊跟持刀老者身後離去。

  江天濤最氣的是黑衫蒙頭人的不通情理,對持刀老者的洩忿豪語,則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時見蒙頭人依然橫劍立在原地,一雙明亮眸子,一直在他的俊面上閃來閃去,看來毫無一絲感激之意,因而怒哼一聲,不屑地看了蒙頭人一眼,飛身縱向馬前。

  就在他飛身縱向馬前的同時,身後驀然響起一聲清脆悅耳地驚急嬌呼:「喂,不要走!」

  嬌呼聲中,江天濤已飛身縱落馬上,他雖然吃了一驚,沒想到蒙頭人是個女人,但他聽得出,清脆的聲音中,含有命令的意味,加之他心頭仍在生氣,因而看也不看一眼,一撥馬頭,直向正東馳去。

  蒙頭女一見,頓時大急,不由嬌聲急呼:「喂喂,站住,你看我是誰?」

  急呼聲中,玉手一揚,罩在頭上的黑綢,應手而落,一張清麗出塵,秀逸絕倫的芙蓉玉面,立時呈現出來,他竟是一個豆寇年華的艷美少女。

  少女黛眉如晝,鳳目如星,瓊鼻櫻口,肌膚似玉,一頭烏髮,秀卷如雲,上插一支紫血飛鳳玉釵,愈顯得風華絕代,嬌艷無比,她揮動著手中黑綢,再度焦急地道:「喂,你看看我是誰嘛!」

  江天濤哪裡肯聽,依然放馬飛馳,心說:你就是九夭玄女我也不理。

  雲發少女本是心高氣傲之人,這時一見,芳心又急又氣,鳳目中頓時急出兩顆晶瑩的淚珠來。

  想想,她自身所到之處,無不畢敬畢恭,唯唯應是,奉如神明,今天哪裡受得下這等委屈,不由氣得含淚恨聲道:「哼,你就是跑上九層天,我也要追你到陵霄殿。」

  坐在飛馳馬背上的江天濤,聽得暗暗搖頭,心中十分懊惱,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何苦,兩頭都不說好。

  心念間,已至鎮前,他斷定這坐大鎮內必有三釵幫的分舵,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一撥馬頭,繞鎮而過。

  江天濤一面放馬飛馳,一面仍想著剛才發生的事,真是愈想愈氣。

  但想到方才沒回頭看一眼那個蒙頭女時,心中不禁有些後悔,聽她口氣,似是已經氣極,將來萬一再度遇上。也好防她出手偷襲。

  如今,既不知她是少婦,也不知是她是少女,更不知她有多大年紀。

  心念間,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鎮。

  回頭一看,不由一愣,只見數點灰白小點,連由大鎮中,直射半空,按著分散開來,各奔西東。

  其中雨點,飛速特快,在微微偏西的絞潔月光下,疾如流星,沿著官道,逕向這面飛來。

  江天濤看得十分不解,凝目再看,竟是兩隻肥壯的灰白飛鴿。飛鴿速度快得的確驚人,轉瞬之間,已飛到江天濤頭上,但高度已達數十丈了。

  江天濤心中一動,恍然大悟,這必是三釵幫的訊鴿,也許是報告他們的林舵主被蒙頭女殺了,也許是通知前面的分舵,對他加以截擊。

  念及至此,心頭條然升起一股焦急怒火,他雖然不懼三釵幫的沿途阻撓,但卻極怕因此延誤返回幕阜山的時日。

  光潔的明月,隨著小青如飛的狂奔,逐漸西沉,四更時分,已到了干城以東的大河渡口。

  由於時間尚早,渡船尚末開始,江天濤只得在一座小店內打尖,給小青兩個時辰的休息和進食的時間。

  渡過大河,已是朝霞滿天了。

  江天濤上馬,沿著官道繼績向東飛馳。

  不出十里,前面現出一座丘陵隘口,陵上生滿叢林,一片油綠,官道直達丘陵中間的凹處。

  江天濤來時曾通過丘陵地區,知道起伏綿延的丘陵內,倘有兩條官道,數座大鎮,市面十分繁華。

  官道上雖然多是前來渡河或渡河過來的行人商旅,但俱都沿著路迸前進,因而並不影響江天濤放馬飛馳。

  江天濤前進中,漸漸發現由丘陵隘口過來的路人,多以驚疑擔憂的神色和目光向他望來。同時,有不少路人,以警告的目光望望他再看向身後的丘陵隘口。

  江天濤心知有異,舉目一看,只見丘陵隘口處,散立著不少人影,尚有馬匹,前去的人,神色遲疑,過來的人,匆匆急急。

  漸漸已能看得清楚,散立的人影,俱是身背單刀的勁裝大漢,而在大漢之間,尚立著一僧,一叟和一個少婦。

  僧人在左,老叟在右,少婦卓立正中。

  少婦一身黑色勁衣,背插長劍,柳眉杏眼梨花面,身段輕盈,儀態不俗,一張塗丹櫻口,正在啟合,露出一線瑩潔玉齒,看她神態,似是正在向一個騎青花馬,穿籃衫的青年人盤問。

  右邊的僧人穿灰衣,持月牙鏟,年約四十餘歲,看來並無凶戾之氣。

  老叟一身土布葛衣,徒手末攜兵刃,手裡拿著一個長約三尺的旱煙袋,想必就是老叟的兵器了。

  在道路的一邊,倘有一個騎花馬的藍衫少年書生,在十數背刀大漢的包圍下,戰戰兢兢地等候著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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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43:09 |只看該作者
  江天濤打量間,距離隘口已不遠了。

  小青見前面有人擋道,不由昂首發出一聲長嘯,反而向隘口處加速馳去。

  隘口虛的少婦僧叟和數十背刀壯漢,聞聲俱都舉目望來,當他們抬眼的一剎那,不少人雙目一亮,脫口低呼道:「點子來了!」

  輕盈少婦一見,即向左右一揮手,數十壯漢,迅速散開,同時大聲吆喝,命令兩個身穿藍衫騎馬的人,趕快上路。

  兩個身穿藍衫的青年人,自是如獲大赦,忙不迭地上馬,一扣馬腹,慌張衝進隘口,如飛馳去。

  江天濤早已看出少婦等人的來歷和目的,來至近前,自動勒馬停止,這時他才發現輕盈少婦,較他在遠處看的尤為艷麗。

  根據她立站的位置,斷定她是領袖丘陵山區的首腦人物。

  小青四蹄尚末立穩,艷麗少婦已抱拳為禮嬌聲道:「閣下來得好快,可否請下馬一談。」

  江天濤見少婦和言悅色,雖然內心微泛怒火,卻也不便發作,只得馬上拱手,也平和地說:「在下急於趕路,無暇久停,夫人如有話就請快說。」

  艷麗少婦突然嬌面一紅,不由柳眉一皺,含笑薄瞋地望著江天濤,似乎怪他的稱呼說錯了。

  江天濤看她芳齡至少已有二十六七歲,自信沒有呼錯,但見她微顯不高興地樣子,急忙改口說:「姑娘有話儘管說,在下實無心久待。」

  艷麗少婦一聽江天濤改呼姑娘,不由嬌靨更紅了,急忙含笑道:「小女子羅艷珠,恭為三釵幫第九十九分舵主,頃接本幫鴿訊,閣下曾於松桃以東貢糧鎮,單劍力敵本幫高手五人,小女子聞訊十分佩服……」

  江天濤末待鈕麗少婦羅艷珠講完,立即插言道:「貴幫五人聯手圍攻一蒙頭女子,在下路見不平,因而與貴幫五位動手。」

  羅艷珠神秘地一笑,含意頒深的道:「閣下救了那位蒙頭女子,她今後自會報答閣下……」

  江天濤一想到那個不通情理的蒙頭女子,心中便不禁微泛怒火,因而,劍眉一軒,沉聲說:「羅舵主攔住在下的去路,如果儘是這些瑣事,請恕在下要走了。」

  說著,就待抖疆催馬。

  布衣老叟一見,急忙舉手高聲道:「閣下請轉老朽一言。」

  江天濤見老人神色溫和,也謙和地道:「老人家請講。」

  布衣老人急忙謙遜她說:「不敢不敢,我們舵主絕早在此候駕,並無惡意阻攔,僅有幾句上峰轉達的話與閣下商議,絕對延誤不了閣下如期趕至幕草山。」

  江天濤一聽,心頭猛地一震,面色立變,他確沒想到三釵幫的暗探如此厲害,僅僅一個夜晚的時間,便探出他的目的地是幕阜山,由於心中一驚,不由急聲道:

  「老人家有什麼教言,請講當面,只要在下力能所及,無不遵命。」

  布衣老人一聽,和藹的老臉上,立即閃過一道興奮光采,愉快地應了個好,立即鄭重地說:「本幫成立宗旨,在溶天下英豪與一爐,協力衛道,共扶正義,本幫幫主竭誠請閣下加盟……」

  江天濤末待布衣老人說完,立即婉言含笑道:「人各有志,請恕在下有負盛意,礙難答允。」

  艷麗少女羅艷珠,急忙補充道:「閣下如願加盟,總壇萃英廳上的金交椅,任由閣下選擇。」

  江天溝聽得有趣,不禁仰夭一陣長笑,聲如金鳴王振,親蕩林野,歷久不絕。

  艷麗少女羅艷珠和一僧一叟,俱都聽得面色一變,根據這聲悠長清越的笑聲,傳信飛鴿傳來的消息不虛,馬上藍衫少年的內功修為,果然已非一般一流高手可比。

  江天濤童心末眠,有意打趣三釵,因而斂笑朗聲問:「請問貴幫萃英廳上的金交椅,可包括貴幫幫主的寶座在內?」

  如此一問,艷麗少婦和老叟的面色,同時一變,持鏟僧人立即單掌合十,朗聲宣了一聲阿彌陀佛,按著沉聲道:「小施主言詞狂傲,意含輕蔑,本舵雖然奉命不准與小施主動手過招,但貧僧職責所在,少不得要向小施主請領幾招絕學了。」

  了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躍起兩丈,手中月牙鏟,一招「金剛開山」,挾著一陣卷空勁風,直向江天濤的當頭砸下。

  江天濤冷冷一笑,縱馬已至一丈以外,一長身形,凌空躍至僧人之上,寒光一閃,長劍同時撤出鞘外。

  身在空中,檸腰一挺,立變頭下腳上,手中長劍,疾演「劃地分界」,幻起一道弧形匹練,直劃僧人的肩頸。

  持鏟僧人一招擊空,頓覺腦後生風,心知不妙,急墜身形,腳尖一著地面,飛身暴退兩丈。

  江天濤一劍劃空,趁勢疾演「雲裡翻身」,一個觔斗,再至僧人頭上,大喝一聲,長劍猛劈而下。

  持鏟僧人大吃一驚,厲喝一聲,橫鏟托出。

  輕盈少婦和布衣老叟看得面色大變,同時急呼:「少俠手下留倩……」

  江天濤劍勢雖仍閃電劈下,但已減去四成真力。

  當螂一聲,火星飛灑,持鏟僧人被震得一直向後琅槍退去。

  人影閃處,布衣老叟,飛身前撲,伸手將僧人扶住。

  江天濤藉著反震之力,身形再度彈起,飄然落在馬上,一扣馬腹,小青一聲怒嘶,放蹄向隘口衝去。

  布衣老叟雖然震驚江天濤這份輕身功夫,但仍沒忘了高聲疾呼:「老朽之言,務請少俠三思。」

  江天濤依然以玩笑的口吻,朗聲道:「三釵如肯下山親迎,在下極願一遊東梁山。」

  說罷,又是一陣少不更事的哈哈大笑,直向丘陵地區內馳去。

  江天濤飛馳中想到自己的功力劍術同時猛進,心裡也不禁暗暗欣喜,想到雪姊姊的叮囑,希望他以嶄新的姿態再見恩師,這話果然被雪姊姊言中了。

  馳出丘陵地區,直奔辰州。

  這時湘北一帶,正是倉盈庹實的豐收之後,農作閒暇,百姓都藉此延神賽會,相互宴飲,到處都是一片昇平景象。.沿途雖然十分熱鬧,但江天濤無心瀏覽,只是飛馬向前緊趕。

  所幸由丘陵地區,直到渡過湖水,一路上十分順利,莫說沒碰到三釵幫的高手截擊,就是沿途武林人物,也幾乎絕跡。

  江天濤一心趕路,如之沿途十分熱鬧,因而並未留心沿途的武林人物何以突然減少的原因。

  雖然酒樓茶肆間,曾經盛傳著一件武林大喜事,但江天濤都在打尖時間辟房進食和休息,是以也未曾聽見。

  渡過湖水,已是西未時分,湘陰城已是燈火萬點輝煌如晝了。

  江天濤知道湘陰西關的湘北鴨子樓最著名,各色鴨肉味美可口,風聞江南,因而胃口一動,立即將馬停下來。

  將小青交給店伙,匆匆拾級登樓,由於正是晚餐時分,樓上幾乎滿座。

  還好,在樓的一角,倘余有兩張空桌,江天濤就在其中的一桌上坐下來。

  他要一壺陳年好酒,三味極合胃口的鴨肉,火烤、醬鹵、慢慢地自斟獨酌起來。

  由於樓上看不到武林人物,也聽不到談論江湖上的事情,即使有三兩位看似武林中人,也都是白鬍子老頭。

  湘陰為重鎮,城門通宵不閉,江天濤決定飲至二更過後再繼續起程,他想,小青有兩個更次的休息和進食草料,也足夠了。

  他計算一下行程,如果三更以後起程,明日午時即可到達幕阜山,放好馬匹,登上系舟峰申時不到,便可拜見恩師了。

  想到自襪棉中便將自己撫養長大的恩師海棠仙子,心中崇敬孺慕之心,油然而生,她不但是位恩如山高的師父,也是一位德如海深的慈母,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報答恩師,及如何報答恩師的大恩大德。

  繼而想到冰清玉潤,恬靜端莊的雪姊姊,一張幽蘭百合般的高雅秀麗面龐,立即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來。

  江天濤一想到這位自小在一起長大,直到現在才窺知芳心隱密的美麗師姊時,他使情不自覺地笑了。

  一個掠過他心靈深處的少女,便是嬌小玲瓏秀美多管的表妹汪燕玲了。

  他在想,不管恩師、表妹、雪姊姊,當他談到巧遇老饕,誤食朱仙果的事,她們都會忍俊不住,脫口而笑。

  尤其,當她們聽到我的輕功內力,和劍術,俱都突飛猛進時,定會興奮地大讚我江天濤有福氣。

  想到得意處,他忘了內心的憂急,和旅途的疲憊,他再度笑了。

  心念間,三味野肉,一壺好酒,不覺已吃了個碗盤精光,壺底朝天。

  就在這時,一陣爽朗的哈哈笑聲,逕由樓下傳來。

  按著是一陣雜亂的登樓聲音。

  江天濤心中一動,根據那聲中氣充沛的笑聲,知道樓下來了武林高手,而且不止一人。

  凝目再看樓上,最初的客人,大都走了,現有的客人,都是新登樓的新客。

  轉首一看窗外,這時才發覺三更已經過了,於是急忙起身,立即招呼酒保結帳。

  就在酒保奔來結帳的同時,兩個老叟陪著一個中年秀士已登上樓來。

  中年秀士年約三十七八歲,面如古月,雙眉入鬢,一雙星目,朗朗有神,充滿了機智,身穿一襲月白長衫,手持描金折扇,愈顯得神情瀟灑,儀態儒雅,令人一望而知不是等閒人物。

  身後兩個老叟,一著青袍,一穿黑衫,俱都霜眉銀髯,紅光滿面,神色和藹中透著慈祥,與人無限親切之感。

  江天濤一面打量,一面付了酒資,正待離去,驀見中年秀士,停身樓口,正神情迷惑地望著自己,似是在竭力回憶什麼已忘之事。

  身後兩個老叟,似是漠不關心地看了江天濤一眼,發現中年秀士突然停步不前,才向江天濤故意打量起來。

  江天濤根本不認識中年秀士,因而徑向樓口走去。

  就在他舉步之際,驀見中年秀士,入鬢雙眉一皺,輕姨一聲,急步迎了過來,同時含笑迷惑地問:「這位少俠好面熟,似在什麼地方見過?」

  江天濤究竟是閱歷淺鮮,心地淳樸,沒經過江湖磨練的人,這時見問,急忙停身,拱手含笑道:「請恕晚輩眼拙……」

  中年秀土未待江天濤說完,急忙解釋說:「我姓皇甫,單名一個陽字,人稱玉扇秀士,世居此地湘陰城內,不知少俠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江天濤見人家誠懇地說出姓名居處,當然也希望自己說出來讓人家證實並不認識自己,因而謙和地道:「原來是皇甫前輩,久仰了,晚輩姓江,名雲帆,世居幕阜山九宮堡……」

  九宮堡三字一出口,玉扇秀士和兩個老叟,心頭猛地一震,面色同時一變,不由以充滿了景仰的口吻,惶聲道:「原來是九宮堡少堡主,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的長公子,失敬,失敬。」

  江天濤看了玉扇秀士三人的震驚神色,才慄然驚覺自己說溜了口,心中雖然懊悔,但表面卻謙遜地含笑道:「不敢,不敢,晚輩江天濤,今後尚請三位老前輩多賜指教。」

  其中青衣老叟,略顯得意地傲然道:「老朽好友鎮拐震九州馬雲山,時常對老朽談及令尊江老堡主,禮賢下士,愛才如渴,尤其他格外受到老堡主的器重。」

  江天濤見談起馬雲山,知道面前三人都是有名的人物,因而恭聲問:「敢問老前輩尊姓台甫……」

  青衣老叟愉快地哈哈一笑,道:「老朽褚一彪,人稱湘江叟恭長……」

  話末說完,驀見玉扇秀士突然哈哈一笑,搶先說:「褚老英雄恭長馬雲山兩歲,故而稱他一彪兄。」

  說著,側身一指黑衫老叟,代為介紹道;「這位是郝老英雄,人稱多臂哪托,現在已是銀髯及胸,白鬢霜眉,也應該改為多臂叟。」

  把話說完,立即和多臂哪托,湘江叟,同時熱哈哈地笑了。

  黑衫老叟多臂哪托,首先斂笑說:「江少堡主難得光臨湘陰,今夜由老朽作東,大宴鴨子樓,痛飲終宵,我們是不醉不休。」

  江天濤見三人笑得勉強,玉扇秀士又無故接口介紹,頗令他有些懷疑,雖然斷定三人並無惡意,但他酒足飯飽,急於趕路,自是不會再應邀痛飲。

  於是急忙拱手,婉謝道:「三位前輩盛情,晚輩業已心領,因有要事在身,不列久停,改日有機,再為叨擾。」

  多臂哪托一聽,不由驚異地間:「怎麼,這般時候少堡主還要趕路?」

  江天濤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湘江叟突然雙目一亮.似有所悟地笑著道:「如不是少堡主急於趕路,老朽倒忘了明日令尊大人為汪姑娘設擂招親的大喜事……」

  江天濤一聽,渾身一戰,面色大變,右臂一繞,出手如雷,立將湘江叟的右腕扣住,劍眉一軒,厲聲問道:「老前輩,你說什麼?」

  玉扇秀士和多臂哪托,對江天濤出手扣住湘江叟的右腕,俱都吃了一驚。

  雖然,湘江叟是在無備的狀況之下,但以褚一彪的功力經驗,仍應該親身閃開,或出招反搏,結果竟被牢牢扣住,設非江天濤在厲聲怒間之際,尚加上一個老前輩,玉扇秀士和多臂哪托,恐怕早已出手了。

  湘江叟早在江天濤報出姓名身世時,便已對九宮堡設擂招親的事感到迷惑,覺得有這等英挺俊拔,武功高絕的少堡主,何必再公然設擂招親。

  這時右腕突然被江天濤扣住,雖然老臉微微一紅,但末發怒,反而迷惑地問:

  「怎麼,這件事少堡主不知?」

  江天濤渾身顫抖,無法解釋,只得鬆開右腕,激動地急聲問道:「老前輩可知明日何時開始?」

  湘江叟看了江天濤的驚急神情,心知有異,但卻寬聲說:「少堡主不必過分憂急,以汪姑娘之武功,三五日內,也許難逢敵手,明日雖然辰時開始,第一日汪姑娘恐怕未必出場。」

  江天濤心憂如焚,神志恍憾,急忙拱手急聲說:「三位老前輩珍重,告辭了。」

  說罷奔至樓口,沿著樓梯,飛身而下,到達樓下,尚聽玉扇秀士三人同聲高呼:

  「少堡主務請冷靜,須知欲速則不達……」

  江天濤心亂如麻,哪裡還聽得進耳裡,高呼一聲多謝,飛身已至樓外,小青早已備好,正拉在一個店伙手裡,「長身形,騰身上馬,接過絲疆,直奔城內。」

  這時三更已過,街上已無多少行人,江天濤縱馬如飛,穿城而過,直奔正東,小青放蹄狂奔。

  皓月當空,晴空萬里,原野一片死寂。

  江天濤坐在馬上,劍眉緊皺,朱唇緊閉,不時催著馬腹。

  小青昂首豎須,雙目閃光,被江天濤催得幾近瘋狂,不時發出一聲震盪原骨的悠長怒嘶。

  汪燕玲的偽病,瞞不過機智陰暗的毒娘子,早是他預料中的事,但他卻沒想到會公然擺設招親擂,而且這麼快。

  想到江湖上武功高絕的少年俊彥,不知凡幾,萬一表妹汪燕玲不敵那還了得,即使表妹滿心不願嫁給對方,但為了父親在武林中的聲望和地位,也不得不委屈認命了。

  江天濤癡呆地坐在鞍上,任由小青放蹄飛馳,他知道,即使累死小青,辰時以前也到不了幕阜山。

  時光並沒有因江天濤的惶恐焦急而停止,艷麗的朝陽,像往日一樣地徐徐爬上了地平線。

  江天濤迫切地舉目東看,根本還沒看到幕阜山的山影,而小青的肩背頸間,已滲滿了汗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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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43: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擂台招親


  紅日逐漸上升,江天濤的心卻逐漸下沉。

  在江天濤不時翹首仰頸的盼望下,幕阜山的綿延山影,終於在東天的邊際,現出了一線。

  但是,光滿大地,日上三竿,辰時早已過了。

  江天濤緊度著劍眉,目光盯視著幕阜山的遙遠山影,他的朱唇已閉成一個下彎的弧形,但他的情緒,卻懊惱、焦急地幾乎瘋狂了。

  小青似乎知道江天濤這時的心意,因而它也不嘶不吭,默默飛馳,尤其,當它看到幕阜山的山影時,速度驟然加快。

  隨著紅日的增高,小青的瘋狂飛馳,幕阜山逐漸地向前迎來,一個時辰之後,終於到達了西麓的山口。

  江天濤的俊面蒼白,目閃焦急,額角上已滲滿了汗水。

  小青果是一匹龍種寶馬,雖然已經通體是汗,宛如水洗,但它的馬速卻有增無減一聲長嘶,直向山口衝去。

  江天濤坐在馬鞍上,心急如火,只見紅日當空,金光直射,已是午時將近了。

  峰上白雲悠悠,一片蒼翠黛碧,山風徐徐,松濤陣陣,到處都是艷麗的山野花,美景依舊,恬靜異常,看不出有任何大異往常的事情在山區中發生。

  小青沿著九宮堡特築的寬大山道,狂馳如飛,急如驟雨,鐵蹄過處,濺起無數飛射星火。

  江天濤坐在狂馳如飛的馬上,看到如此寧靜的山區,除了陣陣松濤和一兩聲清脆悅耳的鳥鳴外,再轉不到其它聲音,因而他不禁有些懷疑了。

  心想,莫非湘江叟記錯了日期。

  心念剛動,一陣隱約可閒的衝霄彩聲,劃空傳來。

  江天濤的腦際打然一響,如遭雷擊,身形一連幾個搖晃,險些跌下馬來。

  根據那陣衝霄彩聲,江天濤斷定招親擂台早已開始了,而且,正有一個人敗下來或則戰勝了汪燕玲。

  當他一想到有人戰勝了汪燕玲,他那顆焦急的心,立即緊張地提到了腔口,恨不得插翅飛至系舟谷中。

  恰在這時,小青已奔至轉向放馬洞的叉路前,江天濤大喝一聲,猛地一撥馬頭,直向系舟谷馳去。

  小青痛嘶一聲,神情如狂,放蹄飛馳,疾如雷奔電掣。

  穿林、越嶺、繞峰、過溪,縈舟谷外的兩座縱嶺,已經在望了。

  江天濤凝目一看,僅能看到谷外廣場上一座結滿了紅綠彩緩的高大擂台,附近的大樹上無數黑點,似是爬滿了人。

  擂台上靜宜著幾個黑藍白黃的人形小點,似是尚末開始搏鬥。

  江天濤心急如火,希望能趕上這一場和表妹交手,他斷定擂台上那點黃影,必是表妹汪燕玲,那點白影,也許是打擂招親的少年高手。

  心念間,已能看見擂台前,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儘是各地趕來看熱鬧或是特意來一顯身手的武林人物,乍然看來,不下四五千人。

  打量間,脖下小青,蒸然發出一聲悠長怒嘶。

  江天濤定神一看,面色大變,脫口一聲驚啊,完全驚呆了。

  只見前面山道上,三五成群的武林人物,有的佩刀背劍,年齡不一,高矮不等,正邊走邊談,嘻嘻哈哈地快步走來。

  江天濤根據這情形分明是親事決定,擂台已經結束了。

  舉目再看谷口外的擂台上那點黃影,正向擂台邊沿移動。

  那點黃影一動,擂台下立即暴起一聲震撼山野,直衝蒼芎的熱烈彩聲。

  江天濤心如刀割,已猜到那點黃影,必是父親陸地神龍而不是表妹汪燕玲。

  打量間,驀聞身側一個宏亮的聲音笑著道:「汪姑娘不但生得貌若常娥,而她的劍術造謂,也算得上爐火十足了……」

  江天濤聞聲低頭,一群勁裝大漢,已經走過去了。

  又轉左邊一群人,愉快地笑著道:「那小子能娶貌若春花的汪姑娘作老婆,真是他前世燒香燒在香爐裡了,老兄,人家的艷福是修來的,哈哈……」

  江天濤轉得心如刀絞,汗如雨下,幾乎急暈過去。

  又轉一個蒼老的聲音,祥和地說:「九宮堡老堡主,陸地神龍江老英雄,能招到這等武功超群,秀逸絕倫的俊品人物為婿,也該心滿意足了……」

  又見一個虯髯大漢,粗廣的對著一群同夥,大聲的道:「不是掩「沖天炮」的武功不高,打不過汪小姐,而是掩自慚形穢,一方面怕天下英雄為汪小姐叫屈,會說一枝鮮花插在掩這批牛糞上,一方面卻也真怕江老英雄不熹歡掩這樣的女婿……」

  話末說完,一群壯漢哄然暴起一陣快意的哈哈大笑。

  江天濤聽到的儘是些令他痛心絕望的言語,而山道的兩側,尚不時響起對他遲到的嘲笑和諷譏。

  江天濤萬分痛苦,心如油煎,對兩側成群離去的武林人物,視如末見,對左右響起的議論言語,聽如未聞。

  他只是絕望的低著頭,任由小青狂奔如飛,驀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如雷歡呼,就在前面不遠處暴起來。

  江天濤心中一驚,抬頭一看,距離人群已經不遠了。

  紅光滿面,身著黃袍的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立在擂台上,正神情愉快,滿面含笑地向著台下數千觀眾連連拱手,似是剛剛講完了一番答謝各路好漢前來捧場的場面話。

  一陣劈劈啦啦清脆響聲,掛在擂台一角的萬響鞭炮,已被燃著了,台下數千觀眾的歡呼,更熱烈了。

  台上一個身穿嶄新勁裝的漢子,手裡托著一盤鮮艷紅綢,逕由毒娘子和朝天鼻的身後走出來,恭謹地交給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含笑接過,在鞭炮和歡呼聲中,逕向立在台上的一個身著白綢長衫,頭戴黃儒巾的俊美少年走去。

  江天濤一見,神情如狂,理智頓失,暴喝一聲:「且慢定彩,在下來了。」

  暴喝聲中,騰空離馬,躍過群豪頭上,直向擂台撲去。

  群豪一見,頓時大亂,紛紛以驚異的目光望著空而過的江天濤,一個意念,閃電掠過每個人的心頭今天又有好戲看了。

  九宮堡老堡主陸地神龍江老堡主,正待將一匹鮮艷紅稜,披在白衫少年的身上,驀聞遠處傳來一聲暴喝,因而停止了。

  於是循聲一看,虎目一亮,只見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藍衫俊美少年,正凌空直過台下紛紛吆喝的群豪頭上,直向台上飛來。

  江老堡主久歷江湖,見多識廣,江天溝的凌空身法一入他的眼,便知道這個藍衫少年的武功非凡。

  立在老堡主面前的白衫俊美少年,一見凌空向台上飛來的江天濤,不由面現驚喜,秀眉微軒,塗丹般的雙唇,立即掠過一絲興奮微笑。

  一身黑衣勁服,狐媚光艷桃花眼的毒娘子,看到又有人來爭奪新郎官,不由陰蟄地笑了。

  油頭粉面,一身粉衣的朝天鼻,一見凌空飛來的江天濤,頓時愣了。

  擂台左右彩棚上,擔任評判勝負的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和九宮堡的其餘十數著名高手,紛紛由椅上站起來,俱都震驚地望著江天濤。

  江天濤神情如狂,盡展輕功,飛越台下吆喝騷動的群豪頭上,凌空飛上了高約四丈的大擂台。

  僅這份少見的駭人輕功,便已先聲奪人,台下群豪,立即暴起一聲震撼山野直上蒼弩的如雷彩聲。

  江天濤飛上六丈見方的大擂台,面對老父,而不能呼一聲父親,在惶急憤怒,和絕望的心倩下,悲痛欲絕。

  由於心情的激動和孺慕,令他情不由己的急上數步,深深一揖,同時強抑悲痛,恭謹顫聲道:「景仰老前輩望重武林,晚輩孺慕已久,待先叩請金安。」

  說罷撩衣,屈膝就要下跪。

  九宮堡彩棚上的高手,擂台前廣場上的群豪,俱都愣了,他們鬧不清這位神情慌急的俊美少年,是來打招親擂,抑或是特來為江老堡主請安。

  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眼明手快,末待江天濤下跪,慌得伸手將江天濤扶住,同時,哈哈一笑,祥和地道:「小俠不必多禮,老朽愧不敢當。」

  江天濤的左臂,被老父寬厚有力的右手一握,立時感染到一股父子天性的親切和溫暖,將要湧出來的淚水,強自忍了回去。

  江老堡主見江天濤生得面如冠王,秀拔超群,較之中選的白衫少年,尤為英俊飄逸,心中便有幾分歡喜。

  於是,霜眉一軒,面帶祥笑,撫晉和聲問:「小俠尊姓台甫?」

  江天濤立在老父面前,悲痛難抑,幾乎忍不住跪在老父面前,放聲痛哭,因而一直恭立垂手,不敢抬頭。

  這時見問,只得強抑感情,急忙恭聲說:「晚輩姓衛,單字名明。」

  衛明兩字一出口,江老堡主聽得頓時一愣,左右彩棚,立即傳來輕微的啊聲。

  江天濤聽得心中一驚,但也有些迷惑,深悔沒有另改一個假名。

  心念禾畢,驀聞一個嗓音似極熟悉的聲音,謙和地道:「普天之下芸芸眾生中,同名同姓者,大有人在,實不足怪,小生姓魏,名銘,字綻時,魏是齊秦燕趙魏的魏,銘是座右銘的銘,敢問少俠的大名是哪個字?」

  江天濤聞聲抬頭,舉目一看,脫口一聲輕啊,頓時愣了。

  只見白衫俊美少年,膚白勝雪,色似芙蓉,兩道細長秀眉,一雙澄澈眼睛,他萬萬沒想到,竟是麗質傾城的雪姊姊。

  江老堡主閱歷廣博,一看江天濤的神色,心知有異,不由迷惑地問:「怎麼,你們二位早已相識?」

  江天濤一定神,急忙恭聲道:「不不,晚輩不認識這位魏小俠,晚輩只是覺得事情竟是如此湊巧。」

  說罷,即向女扮男裝的雪丹鳳一拱手,謙和地道:「在下與魏大俠的大名是音同字不同,在下的衛是悍衛國家的衛,明是光明正大的明……」

  話末說完,即見神色驚急,一身粉衣的朝天鼻,急步走至老堡主身側,微一躬身,悄聲道:「敏稟父親,他就是本堡後花園,私自潛逃的澆花小廝衛明。」

  說著,以極輕蔑的目光盯了江天濤一眼。

  江天濤又急又怒,也不由狠狠瞪了一眼朝天鼻,他覺得有毒娘子和朝天鼻在場,今天的事絕不會有好結局。

  立在一旁的雪丹鳳,聽了朝天鼻的話,也不禁暗暗為濤弟弟焦急。

  陸地神龍江老堡主,轉得面色一變,不由驚異地喚了一聲,但他老經世故,知道這件事絕不可在此地追問。

  於是佯裝會意地一領首,但卻以不悅地悄聲道:「退下去。」

  朝天鼻垂手應是,恭謹地退了回去,目光一直盯著江天濤,充滿了怨毒。

  江老堡主略帶塭色的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惶急地江夭濤,霜眉一皺但仍謙和地問:

  「衛小俠匆匆趕來,飛臨台上,可是有什麼緊急大事?」

  江天濤見老父明知故問,面現塭色,知道情勢於己十分不利,因而慌得急忙拱手恭聲道:「晚輩頃聞貴堡汪小姐在此設擂招親,特地星夜趕來一會……」

  江老堡主末待江天濤說完,突然仰面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聲如虎嘯,一聽即知含有怒意。

  笑聲一起,台下群豪,立即掀起一陣議論和騷動。

  江天濤早已嚇得拱手恭身,垂首不語。

  江老堡主斂笑撫胡,軒眉沉聲道:「本堡事先飛馬傳束,各地英傑紛紛趕來,小俠未能準時到達,足證小俠與汪姑娘無緣,如今親事已定,擂台已經結束了。」

  江天濤一聽,十分焦急,想到湘江叟褚一彪與九州馬雲山的關係,因而心中一動,立即躬身道:「晚輩因有急務,終日飛馬聘馳,是以未聞此一喜事,直至昨日薄暮,路經湘陰,巧遇湘江叟褚老前輩,方始聞及,如今晚輩僅遲一步,便不能一爭雌雄,晚輩心甚不服。」

  說話之間,覷目偷看評判席上的馬雲山,發現他聽了「湘江叟」的名字,霜眉果然微微軒動。

  江老堡主一聽,再度哈哈一笑,立即無可奈何地搖搖皓首.道:「小俠雖然不服,怎奈魏小俠已捷足先登了。」

  雪丹鳳一直無機插口,這時見機不可失,立即秀眉一軒,冷冷一笑,佯裝忿怒地沉聲道:「衛少俠既然心中不服,必是自恃武功高絕,小生自不量力,也極願向衛少俠請教幾招不傳絕學,如果衛少俠果真技高一籌,小生立即下台,並虔誠地為衛少俠和玲姑娘祝福。」

  話聲甫落,台下群豪,立即暴起一聲如雷烈彩。

  江老堡主自聽說江雲帆曾在花園中擔任澆花小廝後,深怕他別具陰謀,因而霜眉緊皺,面現遲疑。

  同時,他覺得白杉少年,雖然自願放棄這樁善事,但卻與開擂之初,宣佈的規則不符。

  陰狠狡檜的毒娘子,自汪燕玲公然拒絕嫁給朝天鼻後,她便恨透了汪燕玲。

  這次她力勸江老堡主設擂招親的原因,目的希望汪燕玲招一個一臉橫肉,生滿了絡腮鬍子的粗擴人物為婿,沒想到竟選中了一個有潘安之貌的白衫少年魏銘。

  這時見魏銘接受江天濤的挑戰,因而心中一動,毒計立生,決心破壞老堡主宣佈的擂規。

  她知道,只要規則一破例,各路英豪,凡是不服氣的人,便可川流不息地上台一爭勝負。

  這時見老堡主面有難色,神色遲疑,急忙恭聲道:「敢稟老堡主,以賤妾之見為了汪姑娘的終身幸福,應該選武林英傑中,武功最局者為婿,方不違汪姑娘設擂招親的原有宗旨。」

  隱身後台幕後的汪燕玲,見濤哥哥實時趕回,芳心正自暗暗高興,這時聽了毒娘子的話,立時洞燭毒娘子的陰謀,因而氣得嬌軀直抖。

  於是,走至幕後,悄悄掀開一線縫隙,覷目一看,只見台下數千英豪,個個面展歡笑,大都有上台一試之意。

  再看姑父江老堡主,正為難地望著評判席上的馬雲山等人。

  鎮拐震九州馬雲山,為主要評判人,這時見老堡主為難地望來,立即起身肅容鄭重地道:「根據老堡主宣佈的擂規,招親擂已經結束,照理,老堡主應婉言請衛少俠下台……」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面色立變,手心間頓時急出一絲冷汗,但他卻格外讚佩馬雲山的為人耿直,絕不因對方與老友湘江叟有關係而循私。

  心念間,又聽馬雲山鄭重地道:「但魏少俠不甘示弱,一時氣忿,自願與衛小俠較量高藝,敗後而甘願退卻婚事,這事必須先徵得汪姑娘的贊可,方可裁決……」

  說至此處,台下群豪,立即發出一陣信服讚佩之聲。

  馬雲山略微一頓,繼績說:「如果汪姑娘不同意這樁親事,亦應被老堡主否定,因為魏銘少俠,以禮成在即而放棄,足證魏少俠原就缺乏誠意。」

  女扮男裝的雪丹鳳,對馬雲山的話,雖然並不重視,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禁玉頰泛紅。

  同時,台下群豪中,不少人為白衫少年,因一時意氣而失掉既得的如花嬌妻而感到惋惜。

  馬雲山依然不疾不徐地鄭重道:「如果汪姑娘同意兩位少俠較技,但後果如何,殊難預卜,卑職言盡於茲,恭請老堡主裁決。」

  江老堡主當然聽得出馬雲山的話中含意,如果准許兩人比武,不管誰勝誰負,都無法拒絕其它有意一爭的人繼續上台較技。

  尤其擔心的是武功高絕的人,台下並非沒有,但如選一個丰神俊美,飄逸超群的少年人物,卻不易得。

  正在江老堡主遲疑難決,暗暗憂急之際,驀見後台緯幕,人影一閃,一個俏麗侍女,手持短簡急步走了出來。

  江天濤舉目一看,正在表妹汪燕玲身邊的侍女,一身綠衣的小翠花,因而斷定汪燕玲正在幕後。

  小翠花看也不看江天濤一眼,逕自走至老堡主身邊,恭謹地遞上那張短簡。

  這時台下群豪個個屏息靜氣,俱都睜大了眼睛,雖然知道短簡是小姐寫的,但都希望能知道上面寫些什麼言語。

  江老堡主霜眉一皺,立即將短簡打開,低頭一看,眉頭立展,立即毫不遲疑地朗聲道:「二位請選兵刃,立即開始!」

  說話之間,急步退至台後一角,台下群豪立即報以熱烈而瘋狂的形聲,宛如平地暴起的春雷。

  彩棚上和馬雲山坐在一起的六個老人,俱是閱歷豐富的老江湖,他們為汪燕玲的不智而感到惋惜。

  江天濤沒想到如此順利的挽回既定之局,因而十分興奮,但心中也有些憂急,因為他不知道在眾目睽睽下,如何毫無破綻的擊敗雪姊姊。

  心念間,也急忙走至左邊的兵器架前,順手撤出一柄精光閃閃的三尺長劍,急步走回。

  再看纖弱中隱透斯文的雪姊姊,白衫輕擺飄飄,顯得十分灑脫,反而襯得他神色不定,心神不安了。

  再看臺下群豪,人面閃閃,萬頭捲動,俱都屏息仰首,目光炯炯地望著台上。

  左右彩棚上擔任評判的高手,個個神色凝重,同樣地目不轉睛。

  尖嘴削腮桃花眼的「朝天鼻」恭立在江老堡主身後,怨毒的望著江天濤,不停的低聲嘀咕。

  狐媚的「毒娘子」,冷冷的望著江天濤,目光狡檜尖銳,面部毫無表情,似是正在構思另一個絕毒的陰謀。

  江天濤尚未看完全場,雪丹鳳已在對面,扣劍拱手,朗聲說:「衛少俠請!」

  江天濤也急忙把劍拱手,謙和地說:「魏少俠請。」

  雪丹鳳慎重地與江天濤對了一個眼神,立即朗聲說:「如此小生有潛了!」

  了字出口,飛身前撲,長劍一招「仙童指路」振腕疾刺,精芒一閃,直點江天濤的咽喉。

  江天洛佯裝謹慎,劍眉一軒,朗喝一聲:「來得好!」

  好字出口,跨步閃身,長劍疾演「神龍搖頭」,劍化一片冷芒,直向雪丹鳳的長劍封去。

  雪丹鳳一聲冷笑,劍勢條變,寒光一繞,分刺江天濤的璇璣和雙肩,緊接著,疾變「橫斷巫山」,一道橫掃匹練,閃電繞過三朵梨花之間。

  台下數千英豪一見,立即高聲喝了一個好。

  江天濤看得暗自好笑,自然也不甘示弱,即演「花開並蒂」,繼演「閉關拒佛」,最後一招「風吹葉落」,連續三劍精芒雷射,寒光飛灑,勁風帶嘯,整個擂台上,頓時罩一團劍影光幕。

  台下群豪,同樣地報以熱烈彩聲。

  在台下群豪此起彼落的彩聲中,雪丹鳳和江天濤對演了一套恩師海棠仙子仗以成名的芙蓉劍法。

  但見擂台上,寒光飛灑,銀星萬點,匹練翻滾,精芒刺目,剎那間,只見劍光不見人影。

  台下數千英豪,俱都看呆了,這時,除了台上絲絲的劍嘯和身形旋飛縱躍帶起的衣袂風響外,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江老堡主和「鎮拐震九州」馬雲山等一干老一輩人物,俱都看得神色迷惑,霜眉微皺。

  「朝天鼻」何曾見過這等劍法精湛的高手對博,早已驚呆了。

  毒娘子也看得暗暗心驚,機而一想,面色立變,心中大駭,她斷定這中間定有蹊蹺,也許與汪燕玲有著極大的關連。

  但她仍沒有想到盤繞在劍光中的藍衫少年,就是她於十八年前,丟在系舟蜂上的「少堡主」江天濤。

  就在這時,如林劍影中,突然傳出一聲雙劍相擊的清越龍吟。

  同時,兩道藍白人影,衣袂飛舞,飄飄然地分開了。

  江天濤神色自若,朱唇綻笑,氣不喘,面不紅,飄然落回原地。

  雪丹鳳玉頰生暈,鼻翅煽動,略顯心躁氣浮,她首先扣劍拱手,以羞慚的口吻,沉聲道:「衛少俠果然技高一器,小生自傀不如。」

  話一出口,台下立即暴起一陣如雷彩聲,震撼山野,谷峰齊鳴。

  江天濤也急忙拱手,謙遜地道:「承讓,承讓,在下終身感戴。」

  緊皺雙眉的江老堡主,面現難色,不由轉首去看坐在彩棚評判席上的鎮拐震九州馬雲山等人。

  馬雲山微皺眉頭,神色肅穆,似是在慎重考慮,如何宣佈這場比劍的勝負。

  就在這時,如雷彩聲中,突然暴起一聲洪鐘大喝:「且慢宣佈,掩開山金剛不服。」

  大喝聲中,一道短粗人影,逕由擂台下,飛身縱了上來。

  台下英豪一見,形聲更熱烈了。

  雪丹鳳聞聲一看,面色立變,只見上台來的開山金剛,肥頭大耳,鈴眼濃眉,獅子鼻,大海口,胸毛茸茸,腹大如鼓,手提一柄降魔桿,看來十分沉重,至少百斤,根據他飛上台來的輕身功夫,絕不是一般靠臂力驚人的好手。

  江天濤早已看了個清楚,但他卻冷冷地笑了。

  開山金剛縱落台上,看也不看江天濤一眼,逕向立在台後一角的江老堡主,垂桿抱拳,躬身朗聲道:「敢稟老堡主,其中有詐。」

  江天濤和雪丹鳳,心中一虛,俱都情不由己地雙頰一紅。

  陸地神龍江老堡主和遲疑末曾宣佈結果的馬雲山,正有同感,但他身為主人礙於身份不便說出,因而霜眉一皺,謙和地問:「敢問壯士,何以斷言其中有詐?」

  豈知,開山金剛雖然看出破綻,但苦於口舌笨拙,無法說出個中道理,頓時被問得滿面通紅。

  最後,他終於紅著臉,沉聲道:「回稟老堡主,掩雖然知道其中有假,但不知怎麼說出它的道理來,總之,掩看得有些不對勁兒。」

  如此一說,台下群豪立即暴起一陣哄然大笑。

  江天濤本來就自覺是假,加之看到開山金剛對父親的恭謹態度,心中頗有好感,這時再聽了他拙笨而實在的答話,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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