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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斷臂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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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1: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斷臂刀  作者:司馬紫煙

內 容 簡 介
  盜中君子,「黑龍」王剛,受護國侯邱光超之請,任騠騎營副統領,調查一起百花門勾結朝中權貴謀逆造反的大案。
  在調查百花門屬下分壇——梅莊時,從淫徒梅雪海手中救下了即將受辱的劍王葉逢甲之女葉如倩。王剛受葉如倩之請,參加「金刀鎮八荒」李天浩的六十壽宴,恰逢百花門在壽桃中下毒,葉如倩被擄。
  根據蛛絲馬跡,王剛追查到了兵部侍郎之子侯小棠,從太子宮中救出了受辱的葉如倩,二人難中相知,結為知己。
  百花門利用「百花追魂散」控制群豪,王剛與葉如倩等人根據重重線索,終於查出了百花門西路總監李大龍、英武侯之子武重光等人的罪證,逐步接近了真相。
  隨著追查的深入,引來了危機,王剛孤身赴百花門之約,見到了百花門的花神,被百花門主打下山崖,妙峰山日月老人救了王剛,並傳授了一套克制百花門主絕學「漫天花雨」的「花落雨霧」,助王剛打通全身經脈,使其功力大增。
  王剛與葉如倩夫妻率人把隱伏梅莊的百花門下一網打盡,從日月老人處求得了「百花追魂散」的解藥,解去了群雄禁制,救出了被擄的護國候和梅御使。
  妙峰山頂,王剛與百花門主一戰定乾坤,王剛終以日月老人所授一式「分花拂柳」,擊敗百花門主,揭破了百花門的陰謀,迫使百花門主——劍王葉逢甲解散了百花門,消弭了一場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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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2:57 |只看該作者
第 一 章 市井潛龍


  這是一個很大的都市,熱鬧、繁華、富庶。

  這是市中心最熱鬧的一條街,店舖林立,商販輻輳,人聲喧嘩,熙攘往來。

  這也是一個艷陽天,惠風和暢,有些店家的櫃台上,還插了一瓶紅杏,花開正麗。

  這是一個適合做任何事情的好天氣,就是不宜在長街上漫步,這當然指一般人而言。對於某一些特殊的人而言,這正是他們的漫步時光。

  在長街的一端揚起了蹄煙,飛快地馳來了一隊奔馬,馬上清一色都是身著黑緞的勁裝,腰下挎著刀,手中執著鞭,長鞭發出啪啪的聲音。

  是炫耀,也是警告,警告著街上的人,該閃開的閃開,該迴避的迴避,連在街頭逡行執行巡邏的官人也不例外,因為海公子要出遊了。

  海公子不姓海,他姓梅,只因為他的名字叫梅雪海,人家為什麼不稱他梅公子而叫海公子呢?

  那是他自己的堅持,根源於一個算命先生的獻計,說梅與媚、霉同音,梅公子被喊成了霉公子,不倒楣也發霉了。

  因此,海公子決定別人該稱呼自己為海公子,連他的下人都是如此稱呼,而不叫他公子!

  他認為每個下人稱呼少主人為公子,那太平常了,海公子卻是突出無二的,稱呼上也必須與眾不同。

  這是個很嚴重的忌諱或是很嚴格的規定,下人如果喊錯了,輕則一頓鞭子,重則可以掉腦袋。

  所謂輕重之分是以時地而言的,海公子在陌生的朋友面前,下人喊錯了,海公子輕輕的哼一聲,這是不便發作,那個犯錯的人,回頭挨一頓鞭子,這是幸運的。

  若是碰上海公子單獨一人或是旁邊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人時,那就慘了,劍光一閃,人頭還沒落地,劍已歸鞘。

  海公子的快劍是有名的,殺起人來快捷準確,他也以此而自傲,所以在發洩不快的同時,也正好練練劍!

  海公子父母已故,他有個兄長在朝中做大官,因此他有勢,祖上遺下一大片的產業,他那做大官的兄長也會撈,所以他的錢多得下輩子都花不完。

  有錢!有勢!還有一手好劍法,無怪乎海公子在這個城市裡睥睨不可一世了。

  行人被趕開了,車馬都驅向一邊,商店照樣開著,走路的人衣冠整齊的,可以在街道兩邊挨著身子走路,也可以到店裡去低聲買東西。

  穿著破舊的,則一律被趕得遠遠的眼不見之處,因為海公子喜歡他的小王國中,保持富裕、整齊和繁盛的印象。也給人如此一個印象。

  每當他如此做的時候,就表示他將要陪著一個重要的朋友來了。這個城中的人也已習慣於如此了。

  在那群漢子清理了街道後的半刻工夫,海公子伴著他的客人終於出現在長街之上。

  海公子騎著他的駿馬黑天虯,顧盼自雄,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顯得十分高興。

  他高興是有理由的,因為他邀到了武林第一美人葉如倩來做客,小游三日。

  武林第一美人,當然是個很美很美的女孩子。

  但光憑美貌還不足以造成如此的轟動,必須要有另外很特殊的地方!

  葉如倩特殊的地方是她有一個很出名的父親葉逢甲,葉逢甲號稱劍中之王,手中一支劍三十年來未逢敵手。

  只有一個劍中之聖樊飄零跟他並享盛名,但是樊飄零卻又是他的莫逆好友,而兩個人交情親逾兄弟,見了面時互相切磋,交換劍中心得,都不會認真拚命。

  這兩個人打不起來,劍中之王與劍中之聖也就永遠不會分高低。

  葉如倩的第二個特殊的地方是她是樊飄零的唯一女弟子。

  樊飄零對她的鍾愛尤甚過乃父,甚至於把一記對老朋友都守秘的精招都傳授給了她,葉如倩身兼兩大名家之長,所以一出江湖就成了名人。

  海公子能邀到這麼一位美麗的客人,難怪他要欣喜若狂了,不時在馬上指指點點。

  葉如倩對街上的一切也很欣賞,不時也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這兩個人實在是很相稱的一對,在別人的心目中是如此,在海公子的心目中恐怕也是如此以為。

  因此他親呢地叫著她的名字道:「如倩!你看!這家綢緞莊不但是本城最大的一家,在周圍方圓五百里之內也是最大的一家,裡面花式齊全,應有盡有!你要不要進去選幾件新料子!」

  葉如倩略皺一下眉頭,她對海公子的印象不壞,雖然他有點膚淺,但這是時下一般世家公子的通病,倒不是很大的缺點,但初交未久,就如此直呼其名,似乎也太急切了一點,不過她並沒有明確地表示,只是微帶冷漠地搖了頭:「謝謝你,梅兄,我的衣服已經夠多了!」

  「美麗的衣服是不會嫌多的!」

  「但是我嫌累贅,我喜歡遊歷,長期在外面走動,總不能隨身帶個大衣箱,一個隨身的行囊,帶兩套換洗的衣服,我都嫌麻煩,所以我對梅兄的盛情,只有心領了。」

  「如倩,我不是說過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雪海!」

  「對不起!相交未久,我不便如此冒昧,我認為還是稱呼梅兄的好!」

  海公子終於碰上了個軟釘子,而且這個釘子碰得不輕,人家照樣提名道姓地犯他的忌不說,還拒絕了他的要求。

  但因為對方是葉如倩,他只好受了下來,而且立刻賠上笑臉道:「是!是!葉姑娘請恕我冒昧,我是因為一見到姑娘,就驚為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與姑娘相識相交……」

  「我們不是已經相識了嗎?」

  葉如倩笑了起來,心中對他的印象略為好了一些,因為對方很知趣立刻改口叫她葉姑娘了。

  假如他還是一個勁兒地叫她名字,聽不懂暗示,那麼這個人就太蠢,太沒有心肝,葉大小姐可能就會拍馬徑去,連再見都不說一聲了。

  葉如倩今年二十五歲,正是寂寞芳心的年齡,但她卻不肯濫受,不會看上一個冒失鬼。

  海公子為她那一笑連骨頭都酥了,要是對別的女人,他早已一把摟了過來,連吻帶摸,親熱個夠了。

  可是對葉如倩,他畢竟不敢。葉如倩腰間那只劍他惹不起,她父親跟師父那兩支劍,他更惹不起。

  葉如倩笑笑道:「我們還初識,大家認識久了,如果彼此合得來,未嘗不可以進一步交個朋友的!」

  這只是一個承諾,但有了希望,所以海公子十分起勁地道:「姑娘說得是,不過我這個人很單純,姑娘很快就會對我完全瞭解的,至於我這人是否值得繼續交往,那就在於姑娘的判斷了!」

  這番話倒是說得很得體,葉如倩笑了一下,剛好經過一條小岔路,葉如倩折轉馬頭,准備進去。

  海公子忙道:「姑娘!那邊沒什麼好看的,不去也罷!」

  葉如情反問道:「那邊是什麼?」

  「不過是一些破舊的房子,住著的是一些窮人,又髒又臭,不適合你這樣高貴美麗的小姐前往!」葉如清一笑道:「雖然我家業並不貧困,但我卻不覺得有什麼高貴的,我倒是希望看看那些窮苦人家的生活!」

  海公子沒辦法,只好陪她折入了小街,後面也是一個市集,但是比大街雜亂多了,賣菜的、賣柴火的以及各種粗食零碎的,人很多,也很熱鬧,但跟前面彷彿是兩個世界,來往的人穿著也破舊多了!

  海公子似乎為這些貧窮的表現感到很不好意思,但葉如倩卻感到十分有意思,乾脆跳下馬來,這個問問,那個看看。

  那些人見到海公子帶了人過來,都驚惶地躲開來,這使得海公子稍微好過一點。

  有個缺了一條胳臂的漢子,在一塊空地上拉開場子賣大力丸和龍虎散,本來倒是圍了一圈的人在看,海公子等人一過來,那些人全散了。

  地下攤著一些石鎖和石擔,倒是很大,每個都有五六百斤,還零散地架著一些刀戟矛等長兵器,一塊破舊得發灰的白布上,攤著幾個藥罐,裡面放著藥丸和藥散!

  葉如倩很有興趣地上前用腳勾了一下石鎖,石鎖動了一動,顯得她的勁力也不小。

  葉如倩道:「漢子,這麼重的石鎖,你耍得動嗎?」

  漢子低頭在整理兵器,沒有理她,一個梅莊的手下立刻粗聲道:「喂!漢子,姑娘在問你話,你聽見沒有?」

  漢子抬起頭,沒好氣地道:「聽見了,我的耳朵又不聾,自然聽得見!」

  那個手下怒聲道:「聽見了為什麼不回答?」

  「老子不高興,她又不是瞎子,難道看不出來,我是賣藝帶賣藥,傢伙帶出來不是擺樣子的!」

  葉如倩皺眉道:「漢子,我是好言好語地問你,又沒得罪你,你說話怎麼那麼沖?」

  那個漢子道:「我做得好好的生意,叫你們一來全給攪散了,你還指望我怎麼說話!」

  葉如倩倒是無法否認,因為這漢子的攤子上本來圍了很多人,看見他們來了才一哄而散,這自然怪不得人。

  因此她笑笑道:「那倒是對不起得很,我們可不是存心的,你賣的這大力丸和龍虎散靈嗎?」

  漢子看了她一眼道:「大力丸是補藥搓的,吃多了總會長點力氣,反正總吃不壞人就是了,龍虎散專治跌打損傷,是我家傳的方子,可不騙人!」

  葉如清聽他說話倒很老實,不禁一笑道:「攪了你的生意我很抱歉!我買十包龍虎散吧!」

  她看見有個紙牌上寫了價格,龍虎散每包五分銀子,遂掏了一塊銀子大概是一兩重,遞給那漢子,這也是周濟那漢子的意思。

  誰知那漢子居然一搖頭道:「不賣!」

  葉如倩一怔道:「為什麼不賣?」

  漢子道:「因為你買了去也不會真服它,我賣的藥雖不值錢,卻真能治傷,不能白白地糟蹋了!」

  海公子已經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厲聲道:「漢子,葉姑娘買你的藥是周濟你,你居然不識好歹!」

  漢子一昂頭道:「我賣藥雖窮,卻沒餓飯,你們有錢上別處擺闊去,老子不領情!」

  海公子怒道:「你這狗頭在本城來發橫,想是活得不耐煩了,給我教訓他一下!」

  一個命令出口,立刻就有兩個漢子伸手摩拳,上去就打,那漢子赤著上身,十分健壯,挨了兩拳倒沒怎麼樣。

  可是他的拳頭卻很重,那兩名莊丁各挨了他一拳,身子立刻飛了出去。

  海公子睜大了眼睛,在他的地盤上,居然有人敢動手打他的人,這對他的威嚴卻是十分嚴重的損害。

  這時他再也顧不得講究風度了,厲聲用手一指道:「給我砍了!」

  鏘然聲響中,至少有四名莊丁拔出了腰下的長劍,梅莊的門下倒不是泛泛之輩,他們的長劍一拉開架勢,立刻看出不平凡了,每個人的架子都很沉穩。

  那獨臂的漢子凜然不懼,他只是在地下抄起那賣藥的銅鑼護體,站在中間,神情已顯得很憤怒,厲聲道:「動不動就要殺人,你們還有王法沒有?」

  海公子哈哈大笑道:「在此地本公子就是王法,你冒犯了我,就是冒犯了王法!殺!」

  那四名莊丁立刻搖劍攻上去,攻勢十分凌厲,可是這漢子手中那面銅鑼很大,他單手抓住了邊緣,既可當盾牌使用,也可以用另一頭的邊緣來攻人,七八個照面下,竟又被他打倒下兩個人,都是被銅鑼擊中,飛跌了出去。

  還好銅鑼的邊是向內包的,寬約寸許,沒有鋒刃,否則這兩個人非死不可。

  剩下的四個人技藝較精,但他們的劍仍是遞不進去,因為這漢子的身手很利落,轉騰飛躍,疾逾猿猴,在七八個照面後,漢子一鑼架開了一劍後,飛起了一腳,踢中在對方的肚子上。

  那個莊丁滾出好遠,抱著肚子再也站不起來了。

  只有一名莊丁在持劍游鬥,不敢靠近了。

  海公子更覺得沒有面子了,突然欺身進去,不知他如何出手的,長劍已出了鞘。

  但他的第一劍,卻是將那名莊丁刺了個對穿,口中怒罵道:「沒用的東西,丟足了我的人,連個流浪漢都對付不了,死不足惜!」

  然後他遙劍攻向那漢子,漢子招架得沒那麼從容了,連連向後退,海公子口中發著獰笑,正想一劍把他搠個對穿,忽地一道寒光加了進來,那是葉如倩出了手。

  她的長劍不是攻向那漢子,而是幫那漢子攻向海公子,一連幾手急攻,反而把海公子擊退了。

  海公子愕然道:「葉姑娘,你怎麼對我出手了呢?」

  「我是為了你呀,因為他冒犯了你!」他急急地分辯著說。

  葉如倩冷笑道:「我倒沒這個感覺,我們擾了他的生意,他當然不高興,我要買他的藥,他有權利不賣!」

  「但是在我這個地方就不行,沒人能如此對我!」

  葉如倩道:「在我面前擺橫也不行,我不能看你欺負一個外鄉人!」

  她滿臉的煞氣,執劍而立,海公子倒是沒轍兒了,對峙了一會兒,他才收劍笑道:「既是姑娘不願跟他一般見識,我也放過他一命吧,我們別為他敗了遊興!」

  葉如倩卻道:「我不想玩了,我要走了!」

  「走?上哪兒去?」

  「上通州給李老伯祝壽去!」

  「那還早得很,我們不是說好了,在此地玩上幾天,然後我們一起去給李老英雄祝壽的嗎?」

  「不!我改變主意了,我今天就要走!」

  「今天走也行,我們回去整理行李去!」

  「梅雪海!我一個人走,不是跟你同行!」

  海公子一怔道:「葉姑娘是生我的氣了?」

  葉如倩冷冷地道:「無所謂生不生氣,我只是看不慣你的作風,道不同不相為謀!」

  「敝人有什麼缺點,姑娘指出來我一定改!」

  「梅雪海,我不相信你笨到這個程度,我是根本討厭你這種人,才不想跟你相處下去!」

  這是海公子第一次受人如此當面奚落,他幾乎要發作了,但終於忍了下去。

  他剛才已經試過這個女郎的劍,強勁凌厲,他沒有把握能勝過她,若是在這兒當眾被她擊敗了,那就更不上算了。

  因此他勉強地笑了一下道:「我對姑娘是一片誠意,想不到會發生這種誤會,實在大遺憾了,姑娘要走,我也不敢強留,但今天已經是下午了,怎麼樣也趕不到下一個宿站,何況姑娘的行囊還留在舍間……」

  葉如倩道:「我剛才走過一家集賢客棧,回頭我就去宿在那兒,你叫人把我的行囊送過去就行了!」

  「這……是何苦呢?」

  「梅雪海,我已經決定了,絕不再進你的梅莊一步,也不願意見到你這個人,行囊你愛送就送,不送就算了!」

  「姑娘說哪裡話,在下就回去叫人把行囊送來!」

  他怏怏地召集手下莊丁,扶起了傷的,背走了死的,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那個賣藥的漢子卻自顧去收拾他的藥攤子,葉如倩見他的衣服也被劃破了,倒是頗為歉疚地上前道:「這位兄台貴姓大名,我看你的拳腳身手利落,好像受過正統的傳授,不像是一般江湖賣藝的!」

  漢子淡淡地道:「我叫王剛!」

  「王剛!黑龍王剛就是兄台?」

  王剛苦笑了一聲道:「姑娘也聽過賤名?」

  「王兄太客氣了,你雖然身在黑道,卻是眾口皆碑的盜中君子,劫富濟貧,大家對你的口碑都很好!」

  王剛道:「盜就是盜,盜中不會有君子的。不過黑龍王剛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今後我就是王剛,缺了一條胳臂的王剛,獨臂王剛!」

  「王兄!你的這條胳臂是怎麼斷的?」

  「提起來陡然煩惱,這是我誤人歧途所付的代價,手臂是我自己砍掉的,至於其間經過,不提也罷!」

  看樣子他是不想再談下去,葉如倩也不便再問了,過了一會兒,王剛又道:「姑娘是新起江湖的女神龍吧?」

  「不敢當!小妹是略解技擊而已,也不知道是誰給我起了那麼個外號!」

  「姑娘身兼兩家之長,劍技精湛,剛才雖然只露了兩手,卻已極具火候,這個外號當之無愧!」

  他頓了一頓又道:「姑娘的尊翁和師長都是有名的俠道前輩,看姑娘本人也是性情中人,不知因何會跟梅莊的人交往的?」

  「我並不認識他,是在路上遇到的,因為我要到通州去為金刀李老爺子祝壽,他說他跟李老伯也是世交,過兩天也要去祝壽,邀我同行,我看他談吐還斯文,卻沒想到他竟是個橫行鄉里的惡少!」

  王剛道:「豈止是橫行鄉里而已,他在此地簡直就是土皇帝,打人殺人是常事,剛才就因為他來了,大家才躲開了,此地稍有姿色的女孩子,誰沒受過他的凌辱!」

  「我也慢慢看出來了,所以立時跟他絕交!」

  「姑娘敷衍他一下,再疏遠他也罷了,不該當面給他難堪的,那個人氣量極窄,受了姑娘的羞辱必然不會甘心!」

  「他敢!我手中的劍可饒不了他……」

  「我只是提醒姑娘小心而已,這是他的地盤,姑娘還是早點離開為上!」

  「我知道,王兄也要小心,他的人今天在王兄手下也吃了虧,他同樣不會放過王兄的!」

  「我倒沒什麼,我孑然一身,四海飄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跟我纏上來他可不上算!」

  「王兄還是小心點好,王兄雖然英雄了得,可架不住他們人多!要不我們一起離開,也好有個照應!」

  「謝謝了,姑娘往通州,我則是去另一個方向,走不到一塊兒,而且我在本城還有點事!」

  葉如倩只是隨口一說,因此也不堅持,看他收拾了攤子,而且還招來了兩個跟他一樣破舊的漢子,幫他扛起了刀槍,往一條小路走了。

  葉如倩拉了馬,來到那家集賢客棧,要了間上等客房住下,店中的人對她十分客氣,甚至於還有些神秘而恐懼的樣子,使她心頭很煩。

  王剛走了約有里許,來到一所小四合院兒前面,這是一間大雜院,住了很多戶人家,共用一口井,很多婦人都在井邊洗菜,準備做晚飯。

  她們的丈夫多半是小販行商,出外賺錢未返,看見了王剛,都紛紛招呼他,有的還問:「王師父,今兒回來得早,想必生意很好!」

  王剛懶得多說話,只隨便敷衍了兩聲,就趕緊把那兩個幫忙的閒漢打發出去了事,那個叫小老鼠的漢子,眨著一雙老鼠眼道:「大哥!那位姑娘說得不錯,梅莊的人不會放過您的,您把我們都打發走了,回頭真有事時,誰來給您幫手?」

  王剛笑了起來道:「小老鼠,你倒挺看得起自己的,就憑你和大山貓兩個人,能幫我多少忙,論打架你們連一個人都對付不了!」

  另一個叫大山貓的漢子表示不服氣了道:「大哥,您也瞧得我們太低了,自從這一個月來我們盯上了梅莊,少說也摸掉他們五六個人了,可沒要大哥您出手吧!」

  王剛笑道:「那是你們在暗中鬧鬼,抽冷子打悶棍,可算不了真本事!」

  小老鼠道:「大哥,您不是常說,匹夫才逞徒勇,人要會動腦筋……」

  王剛擺手道:「好了!好了!你們快去吧,盯緊一點,有動靜立刻來告訴我一聲,這兒不必擔心了,我相信就是有人來,也只是些小角色,我應付得了的。」

  他把兩個人硬給趕走了,自己才一頭鑽進一間小屋子,躺在炕上,默默地想著心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已漸漸黑了,他聽見外面有聲音嚷嚷道:「喂!你們找誰呀,怎麼拿著刀槍闖人家宅子呢?你們想發財可是找錯地方了!」

  遂聽外面喝道:「該死的老婆子,滿口胡說八道,爺兒們是來找那個缺了條胳臂,賣藥的傢伙的!」

  「哦!原來是找王老大呀,莫非是吃他的藥吃出什麼毛病了,應該不會吧,他的藥治病挺管用的!」

  「媽的!老梆子,你少嚕嗦,快說那傢伙在哪兒!」

  「啊呀!問話找人有這麼個找法的?連點規矩都不知道,難道你們是吃草料長大的!」

  「媽的!老梆子,你敢罵人!不要命了?」

  「老奶奶就罵你們怎麼樣?你們本來就該挨罵了,老奶奶今年七十四了,長不了兩輩兒,至少也大出你們一倍去,你們是怎麼跟我說話的,老奶奶非要罵你們,畜生!畜生,有種的你們就把我給殺了!」

  王剛實在佩服那位廖老太太,她這麼大聲一叫嚷,把所有的人都驚動了,也等於是發出了警報。

  於是王剛抄起了一桿花槍,走出了他的小屋,只見十幾個梅莊打扮的漢子擁在院子裡。

  一個漢子惱羞成怒,舉刀正待向一個老婦人砍下去,王剛嗖的一聲,擲出了手中的花槍,插在那漢子的屁股上,把他的身體也撞得一歪。

  那漢子一刀劈空,疼得連刀都扔了,怪叫著去拔屁股上的花槍。

  王剛過來又是一腳,把他踢出老遠,伸手又彈起了那柄單刀,嗔目向那群漢子喝道:「你們果然是一群畜生,對一個空手的老太太,你們也能下殺手!」

  另一個漢子冷笑道:「姓王的,爺們不是如此逼你一下,你還窩在屋裡不肯出來呢!老朋友,你既然出來了,就跟爺們一起走吧!」

  「走?上哪兒去?」

  「你今天打了咱們幾個同伴,我家公子對你的身手很欣賞,請你上梅莊去敘敘呢!」

  王剛道:「他倒是挺謙虛的,有帖子沒有?」

  那漢子笑了起來,他們的同伴們也都哈哈大笑,像是聽見了一個大笑話,王剛瞪著眼道:「他要請我去,自然得有帖子,這有什麼好笑的!」

  那漢子忍住了笑道:「海公子沒下帖子,倒是吩咐我們帶了繩子,把你綁了去,莫不成你還以為請你喝酒去!」

  王剛卻沒生氣,只是冷笑道:「我就曉得畜生窩裡出來的,既不講人話,也行不出人事!」

  那群漢子都現出了怒色,呼喊一聲,刀劍齊上,這群人比白天的那一群高明一點,可是王剛一柄單刀在手,也大不相同了。

  他展開刀法,但見寒光如雪,上下翻飛,沒多久就被他砍翻了五六個,而且每個人都傷得很重,倒地後都失去了再戰之力。

  那群莊丁在白天見他雖然勇猛,卻不像有多高的功夫,所以來了十幾個人,以為吃定他了。

  哪知道他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這下子就緊張起來了。在王剛又砍倒了兩個人之後,剩下還有七八個,一聲發喊,紛紛向外逃去。

  可是他們再也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大雜院兒,竟然是龍潭虎穴,裡面住的人,個個都了得。

  那些商販苦力工人們,都出來堵住了門口,扁擔、木棒、水桶都是武器,乒乒乓乓一陣亂打,來的十四個人一個也沒跑掉,全部被擱下了。

  王剛看了一下那些莊丁,才點點頭道:「有沒有漏網的,外面有踩道的沒有?」

  一個中年人笑道:「頭兒,弟兄們跟您辦事兒也不是一天了,您還信不過嗎?這批傢伙在此地作威作福慣了,根本沒想到有人會反抗,所以也沒作吊線的!」

  「那就好!我們建的這個窩不容易,事情才有點眉目,還沒到放棄的時候,留點神,好好收拾一下,我還得到集賢客棧去瞧瞧廣」

  「頭兒!您是怕他們會對付那位葉姑娘,您這可以放心,梅雪海恐怕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這也難說,梅雪海無法無天慣了,他若是那個組織中的人,後台更硬,有什麼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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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3:43 |只看該作者
  說著披了件衣服,踏出了大門,四下探看了一陣,確定沒人,才悄悄地走了。

  敢情這個獨臂的漢子,身上還藏著秘密呢,他到此地來,是懷著特殊目的的。目標好像就是針對著梅莊。

  跟他一起住在四合院中的人,原來都是他的手下,而且從王剛的口中,似乎在懷疑梅莊是屬於另一個組織的,那又是怎麼樣的一個組織呢?

  這些都是胸懷秘密的人,身份都神秘得很。

  但是葉如倩卻是個沒有秘密的人,她只有一肚子的悶氣與些微的惆悵。

  那是因梅雪海所生的惆悵,梅雪海的相貌俊美,談話風趣,身家也不錯,武功過得去,這些都是足以令女孩子動心的條件,只是沒想到他的人品如此不堪。

  梅雪海著人送來了她的行囊,還附了一袋珍珠和一封道歉的小箋。

  但葉如倩卻把小箋撕了,把珍珠給扔了回去,心中實在光火,這個該死的梅雪海,他若是只有一封道歉的小箋而不附那袋珍珠,葉如倩心中還好過些。

  但梅雪海居然把她當作一個愛慕虛榮,可以用財富打動的庸俗脂粉了,叫她如何不生氣呢!

  氣了一陣子,她又自己想開了,梅雪海本來就是那樣子的一個人,是自己對他寄望太高了,為那樣的一個人生氣太沒意思了,還是早早休息,明早上路吧!

  於是她要了一份菜飯,而且為了排遣氣悶,她也要了一壺酒,一口氣灌了下去。

  平常她的酒量還不錯的,能喝上半斤的梨花香,這壺酒不過才四五兩,大概是喝得太猛了,她居然有點不勝酒力的樣子,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好容易摸到了炕邊,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這麼趴在床上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聽見有人敲門,敲了好幾遍,她才懶洋洋地問道:「什麼人?」

  「小的是客棧裡的夥計,給姑娘送茶來,同時收碗碟!」

  「茶不用了,碗明天來收,我已經睡了!」

  門外答應著去了,她閉上眼,又睡了過去,到底是學過武的人,睡覺容易驚醒,她又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忙想起來,可是身上卻一點勁道都沒有。

  朦朧中看見有人進來後,又關上了門,然後又打火點上了燈,她才看清了,卻是梅雪海一臉浮著邪氣的笑,葉如倩憤怒地道:「你又來幹嗎?」

  梅雪海的嘴臉整個地變了,邪笑道:「葉如倩,你不是問得多餘嗎?我海公子看中的女人,哪一個逃得了我的手掌?軟的不行來硬的!」

  葉如倩起來要打他,可是就用不上勁兒,強自掙扎著,梅雪海笑道:「你別費力氣了,這是我的地盤,誰敢不聽我的吩咐,我叫客棧裡在你的酒菜中下了藥,把你放倒了下來,你還是乖乖地聽候擺佈吧!」

  葉如倩想大叫,可是她只能發出一絲低咽的聲音,梅雪海大笑道:「我才不怕你叫,海公子要行事,誰敢來干涉,把人叫來了更好,我把你剝得光光的,叫大家一起來欣賞!」

  一面說著,一面上前脫她的衣服,葉如倩努力地掙扎著,無奈全身使不出勁兒來,眼看著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被脫掉,然後是她的下衣!

  葉如倩只有咬住牙,低聲道:「畜生!畜生!我一定會殺了你!」

  海公子卻得意地道:「乖乖,到明天你再發狠也不遲,本公子用這個方法不知道親近過多少女孩子了,開始時她們都說要殺我,可是過了一夜,她們都像條狗般地跟著我,趕都趕不走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也脫去自己的衣服,看見他的那副醜態,葉如倩真希望自己能夠昏過去。

  被凌辱的命運已難解脫了,她只希望在不知不覺中接受這惡夢。

  可是她偏偏清醒得很,海公子向她壓下來時,她只能下意識地夾緊了腿,雙手無力地推去。

  但是奇跡發生了,她先聽見篤的一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在海公子的頭上,而且海公子也被她推過一邊,床上滾下一塊拳大的石頭。

  不知是誰從窗子外擲進一塊石子,及時救了她。

  跟著窗外又是一盆冷水潑了進來,淋在她赤裸的身上,冰涼的刺激使她一驚,藥性慢慢地解除,勁力也恢復了,不過她看見一旁的海公子也在蠕蠕欲動。

  他被突來的一塊石子擊中後腦昏了過去,涼水的刺激使他慢慢地也清醒了過來。

  看到他那猙獰的面容,再看到他那醜怪的下身。葉如倩本能地抽出了掛在床頭的長劍,猛地刺進了他的咽喉,海公子又倒了下去。

  但葉如倩卻沒有消氣,又拔出劍來,在他身上不住地刺戮,直把海公子刺成了一個血人,她還不肯住手。

  忽地窗外又擲進一塊小石子,包著一張紙,輕輕地打在她的身上,使她震驚住了手。

  拾起那塊小石子,打開那張紙,卻是用炭塊寫的。

  「僕夜訪姑娘,幸及時拯救得白壁無瑕,賊已伏誅,餘黨尚眾,幸速離險地為要,出門自有人為導,勿驚動店中,否則牽上官司,糾紛難已。王剛!」

  葉如倩看了臉上一紅,從白壁無瑕四個字,她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連忙找了一身干淨的衣服換上了。

  她執劍跳窗而出,遠處有人向她招手,她飛身過去,跳出牆外,卻是個瘦小的漢子,她認得是白天跟王剛一起賣藥的幫忙拿東西的。

  那漢子低聲道:「葉姑娘,請跟我走,城門關了。我領你到一個城牆缺口的地方,那兒可以出去!」

  「謝謝你了,王兄呢?」

  「王老大幫姑娘牽馬匹去了!」

  葉如倩遂默默地跟著那漢子,在黑暗中向前走去,他對路徑很熟,轉來轉去,專門揀小巷子走,一路也沒碰到什麼人。

  葉如倩忍不住問道:「請問貴姓大名?」

  那漢子道:「我叫小老鼠,還有個同伴叫大山貓,我們都是跟著王老大辦事的!」

  「辦事?辦什麼事?」

  小老鼠笑道:「那是從前的話了,他是黑龍老大時,我們跟著他跑腿打雜,現在他賣藥,我們跟著他吆喝,像我們這樣的人,還能辦什麼正經事!」

  「王兄的那條胳臂聽說是他自己砍掉的?」

  「姑娘請原諒,王老大不准人提這件事,小的也不敢說,最好你自己問他去!」

  葉如倩知道他不敢說,也就不問了,頓了一頓後才道:「王剛見現在就仗著賣藥為生?」

  「是的!日子雖苦,倒還過得去,他的大力丸不怎麼樣,龍虎散治肚疼拉痢,跌打損傷還真靈,生意挺不錯,每天總能賺個幾兩銀子的!」

  「他難道一輩子就這麼賣藥了?」

  小老鼠道:「這倒不是,我們打算過兩年後,攢下幾百兩銀子,大家娶房媳婦兒,然後找個地方開間藥鋪,王老大還有幾樣家傳的秘方,一方面維生,一方面藉以濟世,那也是件好事!」

  「難道他就這麼放棄江湖生涯了?」

  「江湖人哪能這麼說放下就放下了,遇上了不平事,我們也會悄悄地伸手管一下,不過王老大說江湖風波多險,他不想再成名了,請姑娘以後見了人,也別再提起他,黑龍老大是決心把一切都忘了!」

  葉如倩道:「王兄既是決心如此,我自然不會說的,請他放心好了!」

  「倒不是因為別的,王老大當年雖說做了不少好事,可也結了不少仇家,在很多地方也落下了案子,他決心擺脫過去,想圖個清靜!」

  葉如倩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來到了城牆的缺口處,這兒的城牆因為年久失修,已經傾□了一塊。

  小老鼠吹了聲口哨,城外有人回了一聲,兩人忙竄了出去,早見一人牽了馬匹,守候在陰暗處。

  葉如倩忙過去道:「王兄,多謝你援手之恩……」

  說完她才發現那不是王剛,而是王剛的另一個助手,那人道:「小的是大山貓,王大哥剛走!」

  「他又上哪兒去了?』」

  「他說梅雪海被姑娘殺死在房中,那雖是他該死,但是他那個樣子被人發現了卻不大妙,王大哥去移屍了!」

  葉如倩這才想起梅雪海週身赤裸,停屍在自己住過的客房中,確是對人難以啟齒的,心中對王剛十分感激。

  因而問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大山貓道:「他說辦完事不來了,請姑娘自己上路吧,這兒往西就是通州,姑娘也不必急著趕路,慢慢地走好了,下去一百多里,就是另一個大城,再找宿處好了!」

  葉如倩心中略感歉意,在身邊取出了兩張銀票,塞在小老鼠的手中道:「這也不是道謝,只是請王兄不必再辛苦賣藥了,拿著這個成家開間藥鋪定下來吧,說不定以後還會有見面的機會,那時我再當面向他道謝!」

  小老鼠也沒看多少,就揣了起來道:「那就謝謝姑娘了,其實黑龍老大當年手頭幾十萬也流通過,可是他一個子兒也沒留下,全都給散了,然後自己落得要賣藥活口!」

  大山貓立刻斥道:「你懂什麼?這正是大哥的可敬之處,他說那是盜泉之水,飲之傷廉,他進入黑道,為的是行俠仗義,可不是為了自己,不義之財,一絲也不能苟取!」

  小老鼠忙道:「我也沒說要貪不義之財,葉姑娘的錢可是清清白白的,收下想不為過吧!」

  大山貓道:「可是你沒問問大哥,就擅自做主收下了,他怪罪下來,你可一個人擔著!」

  小老鼠一聽又想掏出來,還給葉如倩。

  可是葉如倩一笑道:「王兄若是怪罪,你往我身上推好了,說這是一個朋友的敬意與關切,敬他的磊落人格與關切他的生活,希望他早點安定下來,別再流浪了,他若是不接受,便是不認我這個朋友。再見了,替我謝謝王兄……」

  她騎上了馬,發現這正是自己放在客棧中的那匹白馬,倒是佩服王剛的本事,在人頭吵雜的客棧中,他居然能連鞍子一起,悄悄地把馬牽出來。

  踏著夜色,她策馬而行,路上已沒有行人了,但她仍然把馬趕得很快,她要盡快地離開這個不愉快的地方。

  梅雪海的腦袋在梅莊的後面山坡上被發現了,連同他十幾個莊丁與手下,每個人都是剩下了一顆首級,屍體不知去向。

  首級被連成一串,高掛在一株老梅樹上,只附了一張字箋,歪歪斜斜地寫著:「多行不義者誡!」

  字跡像個不會寫字的人,照著樣描的,因此,從字跡是查不到人的!

  梅莊的人都噤若寒蟬,不敢開口說話。

  衙門也派人來問了一下,不得頭緒,糊里糊塗就回去了。海公子死了對地方是件好事,再說,能殺死海公子,一定是比他高上幾倍的人,衙門也辦不了這種案子。

  至於地方上,卻是十家有九家排起香案,叩謝蒼天,雖然沒人明說是為什麼而謝,但誰都知道是為什麼!

  半個月後,梅莊上來了個神秘的人,帶著面具,但身材上卻看得出是個女的。很具權威。

  梅莊的管事師爺方老夫子在密室中叩見了這個神秘的女人,稟告了一切經過後,那個女人沉聲道:「這麼說來,小梅是跟那些人分開被殺的!」

  「是的,公子去到客棧時,那些人則去找那個獨臂漢子,至於他們怎麼死在一起,卻沒人知道!」

  「混賬東西,什麼人不好惹,偏要去惹葉如倩那個丫頭,她的老子和師父是武林中最難惹的兩個人,難道你沒告訴他!」

  「老朽說了,但是公子不肯聽,他說他有把握降服那個女的,然後連她的父親和師父都拉過來!」

  「混賬東西,花王不知費了多少心力都未能如願,憑他就行了,你們簡直該死!」

  聲音中充滿了冷厲,方老夫子嚇得忙跪下了。

  那個神秘的蒙面人又厲聲問道:「葉如倩在客棧裡如何走的,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公子吩咐了下去後,客棧裡忙把那邊院子裡的住客全給換到別處去了,所以公子進了院子後,發生些什麼事,沒一個人知道,客棧裡連馬匹是什麼時候被人牽走的也不清楚!」

  「那個賣藥的獨臂漢子呢?」

  「他還賣了兩天藥,然後才離開的,屬下派人尾隨到他的住處,以後又向他的鄰居打聽過,好像出事那天,他那兒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回去還跟幾個人聊到半夜才去睡的,我們的人根本沒去!」

  「你也沒再追索下去?」

  「沒有!使者,那時我們自己的事也忙,平白少了十幾個人,分不出人手來了!」

  「方天華,花王知道小梅不是個辦事的人,才派你來輔佐他的,看你把這兒弄得……」

  方老夫子一聽對方把責任往自己身上加的意思,也急了起來,抗聲道:「使者!屬下早就把梅公子的一切數度呈報上去了,上面迄無回音。使者想必也知道,公子一死,十有九戶都焚香祝拜上天,為他們除了害,花王委派這樣的一個主持人,屬下受命監督,卻又不具任何約束的力量,這個責任屬下負不起來!」

  使者一聽他倔了起來,倒反而軟了,笑了一聲道:「方天華,沒要你負責,花王委派小梅是為了要敷衍他的哥哥。」

  「出了這種事後,誰也不能怪,只能怪他自己家教不嚴,本使者要切實瞭解的是這次出事是他個人的問題,還是梅莊的問題。」

  方天華道:「屬下敢擔保梅莊不會有問題,恐怕是哪位隱名異俠,剛好遇上了這件事,伸手摘下了公子的瓢兒。」

  「至於那些人為什麼會在一起,恐怕連葉如倩都不會知道,因為她在第二天出現在大興,還頗為逍遙地拜會了幾個人家,假如她牽上了幾十條命案,就不會如此輕鬆了!」

  使者點點頭道:「但願如此就好,只要本會的真正目的不為人偵知,至於幾個人命是無關緊要的。」

  「小梅死了,梅莊的工作不容停頓,你還是要積極進行,而且也不可能再派人來主持,你就獨擋一面了,再出漏子就惟你是問了!」

  方天華忙道:「屬下一定盡心盡力!全力以赴!」

  使者揮揮手,方天華就離開了,出去後,他就鎖上了門,在門縫中,他看見燈光熄了,知道那位使者也離開了。

  他不知道使者是如何離開的,他也不敢去探索這個秘密,因為他們是一個極為嚴密的組織。

  在梅莊周圍,有幾個做小生意的人,他們都是王剛的鄰居,在這個地方落腳做生意有一兩年了,所以沒人去注意他們。

  他們的目的是在探查梅莊的秘密,可是他們也沒探出什麼,那個使者的來去,都是毫無形跡的。

  王剛並沒有真正的離去,他在夜深的時候,還是回到那所大雜院,有五六個仍是貪涼,在那棵大樹下聊天,好像非常悠閒,但他們的談話內容卻很神秘。

  今天,聊天的人又多了個梅莊的廚子,他姘上一個住在此間的寡婦,所以他到這兒來是很自然的事。

  王剛出來時問道:「李大狗,莊裡有事兒了嗎?」

  「方天華今天又進書房去了,足足耽了兩個時辰,出來時鎖了門,屋中燈光沒熄,像往常一樣,他在門外又站了有一刻工夫,等屋裡的燈熄了他才走的。」

  王剛一歎道:「那是上面的人又來作指示了,沒查出一點形跡嗎?」

  李大狗道:「沒有!小的一直就藏在暗處注意著,書房別無門戶,一定是另有暗道出入的。」

  「你有沒有聽見方天華跟什麼人談話!」

  「沒有,方天華一進書房,四周都佈滿了人,二十丈內,禁人走動,小的躲在假山洞裡,只能遙遠地瞟著,無法更進一步去瞭解!」

  王剛看看別的人,那些人也都搖頭,有一個賣鹵雞的老魯道:「我們得到了大狗的通知後,十分注意,每條道路上都布了人,卻沒看見有人離開!」

  「沒有離開?連莊裡的人也沒人出來?」

  「是的,今天是海公子做二七,本來還定了一夥和尚唸經的,不知怎的,臨時改到法會寺去做佛事的,莊中只派了兩個人去招呼著!」

  「那一定是因為有人要來,在莊中不便,可是沒人離開就透著離奇了,難道那人是原先就在莊裡嗎?」

  李大狗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不太像,如果那個聯絡者就是莊中人,對海公子的作為應該早加制止了,而且方天華也一定會特別注意平素的言行了。

  「他只是在每個月的望日前後,才要大家對莊中的情形特別注意,可見那個聯絡人每在望日前後,才會來一次。」

  另一個人道:「可是我們每逢望日前後,都特別注意了,從未發現有陌生人進出呀!」

  王剛默然片刻才道:「我們一定要想法子探出究竟不可,明天叫小老鼠去探一下那間書房!」

  李大狗道:「書房中已經沒有人了,只有一扇窗子,是開向走道那邊的,走道上日夜都有人巡邏,想從窗子那兒進去是不可能的,除非從門上進去,但門又上了鎖!」

  王剛道:「大山貓是開鎖的能手!小老鼠對機關暗門削器之類很在行,他們兩個人出馬,必然能找出點什麼!」

  李大狗道:「我在梅莊吊上了一個丫頭,她是專門負責打掃的,今天上午還被叫進書房裡打掃了一下,那裡可沒有什麼秘密的東西!」

  「我只要找出那個聯絡人來去的路,以後可以守在路上,等著那個人再進一步追上去!」

  「可是動過之後,就容易被人發現了!」

  「小老鼠很細心,哪怕動過一根頭髮,他也有辦法復原的,當然這也難保不會被人發現的。

  (重了一頁,同時好像也缺了一頁)

  使者揮揮手,方天華就離開了,出去後,他就鎖上了門,在門縫中,他看見燈光熄了,知道那位使者也離開了。

  他不知道使者是如何離開的,他也不敢去探索這個秘密,因為他們是一個極為嚴密的組織。

  在梅莊周圍,有幾個做小生意的人,他們都是王剛的鄰居,在這個地方落腳做生意有一兩年了,所以沒人去注意他們。

  他們的目的是在探查梅莊的秘密,可是他們也沒探出什麼,那個使者的來去,都是毫無形跡的。

  王剛並沒有真正的離去,他在夜深的時候,還是回到那所大雜院,有五六個仍是貪涼,在那棵大樹下聊天,好像非常悠閒,但他們的談話內容卻很神秘。

  今天,聊天的人又多了個梅莊的廚子,他姘上一個住在此間的寡婦,所以他到這兒來是很自然的事。

  王剛出來時問道:「李大狗,莊裡有事兒了嗎?」

  「方天華今天又進書房去了,足足耽了兩個時辰,出來時鎖了門,屋中燈光沒熄,像往常一樣,他在門外又站了有一刻工夫,等屋裡的燈熄了他才走的。」

  王剛一歎道:「那是上面的人又來作指示了,沒查出一點形跡嗎?」

  李大狗道:「沒有!小的一直就藏在暗處注意著,書房別無門戶,一定是另有暗道出人的。」

  「你有沒有聽見方天華跟什麼人談話!」

  「沒有,方天華一進書房,四周都佈滿了人,二十丈內,禁人走動,小的躲在假山洞裡,只能遙遠地膘著,無法更進一步去瞭解!」

  王剛看看別的人,那些人也都搖頭,有一個賣鹵雞的老魯道:「我們得到了大狗的通知後,十分注意,每條道路上都布了人,卻沒看見有人離開!」

  (到此為一頁)

  「那是王老大和侯爺照顧我們!」

  「李兄弟客氣了,我既然邀大家來從事這項危險的工作,自然也要對大家的安全作最周全的顧慮,明天晚上,那兩個人去的時候,李兄弟還得多注意著照顧一下!」

  「沒問題,我在花園裡,叫他們翻過後牆進來,最好在二更以後,直奔假山,我在那兒指點他們到書房的去路!」

  「你不會引人懷疑吧?」

  李大狗笑道:「那倒沒問題,我上哪兒是公開的秘密,經常有些丫頭和娘兒們約我在那兒私會的,就是叫人撞見了,最多是歪歪嘴,擠擠眼睛!」

  「你在那兒,倒是挺花的嘛!」

  李大狗笑道:「以前我在本州,牢裡關了個白蓮教徒,我對他頗為照顧,不時捎些酒肉給他,他在感激之餘,傳了我整治娘兒們的一套功夫……」

  一個人笑罵道:「你這小子在討好那個白蓮教徒時,準沒安好心,想學人家的下流功夫!」

  李大狗道:「我的確是有那個存心,不過可沒打下流主意,我是想進了這個圈子,對江湖上下五門的玩意兒,懂得越多越好。

  「這次我能打進梅莊,也是靠那套本事,搭上了梅雪海的一個女的,才能拉我進去掌廚的!」

  王剛笑笑道:「能不牽到你就最好了,即使小老鼠他們失了手,我還是希望能保持梅莊內部的這條活路的!」

  李大狗頗為自豪地道:「沒問題的,梅雪海一死,他留下的七八個女人都在鬧饑荒,有人還要靠我搭線,所以我的人緣好得很,好些人都求著巴結我呢!」

  又有人笑罵他道:「你小子還兼營拉皮條呢!海公子的七個女人全叫你給吊上了!」

  「還沒有,只得五個而已,都是一個帶一個的,那兩個有點假正經,不過梅雪海一死就難以維持了……」

  「哈!你小子倒真的走運,一樣當差,咱們在外頭日曬雨淋,賠盡小心還得裝孫子,你小子卻是有吃有喝還帶美女在抱!」

  「老哥!你也別羨慕,這可是憑本事的,每天要周旋兩三條餓狼似的娘兒們,換了你老哥,早就抽成了人干了!」

  大家又哈哈地笑了起來,他們的談話並無忌憚,這反而是一種最佳的掩護,誰也不會懷疑他們在高聲笑謔中會交談最高機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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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4:01 |只看該作者
第 二 章 打草驚蛇


  第二天晚上,二更過後,有一會兒工夫,牆外摸來了兩條黑影,一高一矮,掩掩藏藏地來到了假山前面,輕輕地學了兩聲夜梟的咕咕叫聲。

  李大狗從個隱蔽的山洞中鑽了出來,低聲道:「你們怎麼才來呀?我約了個娘兒們在這兒見面,預先跟巡夜的約好了,叫他們避一避,你們再不來,那個娘兒們來了可就分不開身了,咦!王老大,您怎麼自己來了!」

  「大山貓另外有事,我只有自己來穩當些。書房在哪兒,你快指點給我們看!」

  李大狗手指著西北角上一幢黑壓壓的屋子,說道:「就是那兒,那是孤零零的一幢,外面有人巡行,裡面則是禁止前往的。

  「從這兒過去,倒是能避開巡夜的人,因為我跟他們說好了,避開這個方向,要去就趁快!」

  王剛點點頭道:「行!李兄弟,我們進去了,一個時辰後,你最好在莊裡鬧點事,驚動他們一下,方便我們離開,我們早就來了,就是要避開人注意,進來不容易!」

  李大狗道:「行!我在廚房的柴堆裡放把火,燒他一傢伙,那時人就亂起來,你們趁亂走就行了!」

  王剛一笑道:「兄弟!你真行,什麼玩意兒都來得一手,下五門的玩意兒都學全了!」

  李大狗笑道:「在王老大面前,兄弟可不敢逞能,兄弟知道您才是百技精通,不過兄弟以為學問就是學問,無所謂正邪,就看用在什麼地方而已,只要心正,邪門的功夫也能頂正用的!」

  王剛道:「這話不錯,但最難的就是把持得住,這方寸一念之間的取決,往往是正與邪的分界線,我常以此自勵,李兄弟也望能常記住!」

  李大狗肅然道:「是!小弟受教,多謝大哥教誨,小弟當永銘於心的!」

  王剛向他擺擺手,招呼著小老鼠,向著書房一徑去了,路很黑,但他們這些人似乎已習慣了夜中視物,只要一點微光都看得很清楚。

  所謂書房,只是其中一間屋子而已。那包含在整幢屋子內部,這幢屋子在梅莊屬於禁地的。

  本來是日夜都有人看守的,可是莊中一下子突然去了十幾個人手,那雖然不至於影響日常工作的進行,但有些地方,不免省略一點了。

  所以,王剛他們一直掩到正門前,門是虛掩著的,小老鼠輕輕一推,門無聲無息地開了,兩個人很快地閃身進去,找到了書房的門,果然有一把大鎖鎖住了。

  小老鼠他是這一行的能手,從腰間掏出根小鐵棒來,撥弄了幾下,鎖就打開了,王剛道:「我進去,你把門鎖上,就呆在這兒,若有什麼響動,你就設法先脫身!」

  「那頭兒您呢,豈不關在裡面了!」

  王剛笑道:「我沒關係,裡面必有道路,我可以找路出去,即便找不到,這兒既是絕對秘密,方天華不會著很多人進來的,光他一個人,還難不住我,我可以制住他而脫身,這點把握總有的!」

  小老鼠對這位頭兒倒是十分的信服,也沒多說話,門開讓王剛進去了隨即鎖上了門,找個很隱密的地方躲了進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但時間很長了,因為打更的已敲了四鼓,再一會兒天要亮了。

  他執著門縫朝外瞧看,只見巡夜的人多了起來。

  梅莊的人倒是深得值夜之道,下半夜比上半夜緊密多了,因為快接近天亮時,是守值的人最容易疏忽,也是最容易發生變故的時刻。

  所以巡邏的人員,加強了三倍。

  小老鼠暗暗詛咒,呸!李大狗不把話說清楚,那些值夜的人,就是遇上自己人,都要盤問查看清楚,看樣子混蒙是通不過了。

  小老鼠倒不急著無法離開,沒跟王剛之前,他是很有名的飛賊,對如何隨機應變而脫身,他有十足的把握。

  就是這一會兒工夫,他也想出了六種以上脫身的辦法,每種都有把握能成功的!

  他急的是王剛進去那麼久,不知道怎麼樣了?

  好不容易,他聽見書房中傳來一陣老鼠打架的聲音,才滿懷興奮地又打開了鎖,王剛從裡面出來。

  他忙問道:「老大,找到什麼沒有?」

  王剛這:「回去再說!」

  這時天色已微亮,忽然前面有人當當地敲起了鑼,還有人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跟著有火光沖天而起,燒得很厲害,他知道是李大狗配合著放火了。

  書房外有一口池塘,旁邊也放著不少水桶。

  他一拉小老鼠,就搶到池塘那兒,每人提了一桶水,果然已有幾個漢子過來,好在他們也是提水救火的。

  一個漢子還問道:「哪兒走水了?」

  小老鼠用手一指道:「廚房!準是哪個王八蛋不小心,打翻了油燈,引著乾柴燒了起來!」

  他們提了水,雜在人堆裡跑過去,只看見一排屋子上面火勢熊熊,很多人在救火。

  梅莊只是莊院大一點,卻並不在城郊,其坐落在鬧市之中,所以有很多附近的鄰居也都來了!

  李大狗和幾個漢子正在攔著那些要幫忙的人說:「沒什麼大事。只是廚房柴堆著火,咱們自己就能救熄了,不敢驚動各位,要是害各位燒著燙著了,那就對不起鄉鄰了,謝謝!謝謝!各位請回去吧!」

  大家對梅莊並沒有好感,好心幫忙救火,他們居然謝絕,自然沒人肯多事。

  李大狗搶下兩個人手上的水桶,把他們兩個人也推了出去,人又多又亂,倒是沒人注意到。

  王剛和小老鼠就這麼順利地出了梅莊。

  直到第三天晚上,大家才又在大雜院裡碰了頭。

  李大狗來得最晚,王剛問道:「兄弟!那天晚上沒有出岔吧?」

  「沒有!剛好有對替死鬼,火是我放的定時火種,到時自然會燃的。不過有個家人跟僕婦,躲在柴堆裡鬼混,火一起,他們嚇得光屁股跑了出來。於是認定是他們不小心打翻了燭台,引起了火燭。

  「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結果男的和女的各打了二十鞭子,屋子燒了兩間,沒有大損失?」

  王剛笑道:「居然如此輕易發落了?」

  李大狗笑道:「那個僕婦外號叫路邊桃,是燒火的老莫的渾家,很風騷,常乘她漢子睡著了,跟人在柴房裡不乾不淨。

  「很多人都跟她有一手兒,所以才得了那個外號,意思是人人都可以採一顆吃的,這又不是新鮮事兒,就是海公子活著,也不會太認真的。

  「梅莊裡的規矩大,就是男的女的骯髒事兒沒人管,海公子抓到自己的女人偷人,也只是一笑了之。這一頓鞭子是打他們不小心引起了火災,可不是打他們的風流!」

  王剛哦了一聲道:「梅雪海會有這麼好的度量?」

  「那也沒什麼,他的女人又不是他的老婆,他喜新厭舊,玩過的女人早膩了,讓他的手下沾一沾,也不加追究,還可以叫人心存感激,何樂而不為呢!」

  王剛一笑道:「這傢伙能如此看得開,倒是難得!」

  李大狗道:「老大,您在書房裡探出什麼?」

  「一道暗門,一條地道,方向轉往西南,約摸有五六十丈,那頭還有門,外面鎖住了,我沒能上去!」

  李大狗想了想道:「西南五六十丈處,只有一所寺院,叫法會寺,裡面都是清修的和尚,有時唸經的聲音傳過來,海公子很討厭,說要去砸了它,不過後來不知怎的,就不再提了,也沒見行動。」

  「我探測的也是如此,可是我在地道中,又拾到一些布片,上面都沾著脂粉,是女人的用物!」

  「女人的用物,難道法會寺還養著女人不成?那兒的和尚們很規矩呀,況又在鬧市之中,寺裡的香火很盛,他們不敢如此胡來吧!老大,會不會弄錯地方了?」

  「不會,我隔著那一道暗門,還隱隱聽見了晚課誦經之聲,而且還聞到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這麼說,每次那個聯絡的人是從法會寺過來的,而且是個女人了!」

  「有此可能,我已經派了大山貓和小老鼠盯緊那兒了。」

  法會寺離梅莊五六十丈,只是在地底下以直線計,從上面計,則不知道有多遠了。

  因為被許多房子及街道所阻,要繞過很遠才能到達,所以沒人會把這兩者聯在一起。

  王剛經過很細心的評斷後,證實了一些事。

  梅雪海曾經因為受到經課聲所擾而想砸掉法會寺,可見他也不知道那條秘道是通向法會寺的。

  很可能梅莊中沒有一個人會知道,雖然,那條秘道並不難找,入了秘道後,一條直路通過去,很容易就找到了。

  但沒有一個人敢下去試探,證明這個神秘的組織,控制人是很嚴厲的,不准知道的事情,絕對禁止人去探索的。

  何況,聽取聯絡和指示的,以前只有方天華和梅雪海兩個人,而書房鑰匙向由方天華保管。

  也就是說,如若秘道被人探查過,方天華就難辭其咎。

  王剛很小心,將每樣東西都復原了。

  他早先的出身是賊,黑龍王剛是很有名的飛賊,幹這一套自然很內行,他進了秘道,沒留下一點跡印。

  因為他的目的乃是探出那個聯絡的人,而不是要找出那個地方的秘密。

  他知道這一個龐大的組織,生根的地方必在京師。

  這個地方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分站而已,不可能有太多的機密。的,他也不要探查那些機密,他主要的目的是查出那個神秘組織的真正主持人。

  對法會寺,他作了很細心的調查後,結果也很失望。

  這完全是一所規規矩矩的寺院,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它有問題。

  寺中有二十八個和尚,都是恪守清規的出家人,住持老和尚是從京師大永安寺聘來的一位高僧。

  寺院是公產,香火很盛,寺中也沒有秘密,不禁人隨喜,除了和尚們住的禪關,幾乎任何地方都不禁人來往。

  大山貓甚至於打通了一點關係,進人膳房做火工道人,管燒素齋,款待十方信士,干了十來天,也沒發現有一點蛛絲馬跡,這使王剛很納悶。

  他決心再鬧點事,促使那個聯絡人再來一次!

  所以第二天,梅莊的人又失蹤了一批。

  其中包括了兩位護院,他們是莊丁的頭兒,武功自然也較為高一點,兩人各領了四五個手下出去辦事的,卻都沒有回來。

  梅莊的人出門,對歸來時限是很嚴格的,超過了時限,如果是因為特殊的原因羈誤了,必定先著人回來稟報一聲。

  這次超過了時限毫無消息,而且兩起人都是如此,想到是出了問題。

  方天華十分著急,又派了兩撥人出去尋找,可是那十一個人就像是被一陣風吹上天似的,沒了影子。

  這兩撥人,一批是去買糧食的,買賣早經約定,糧商把米糧也運到了,只是等他們去驗收交割。

  幾百包糧食卸下了堆在河邊碼頭上,等他們去搬運,然而人卻沒來。

  第二批去的人把糧食僱車子運了回來,堆進了倉裡,再去向方天華報告,另一批人則是去接取鋼鐵和布匹的,情形也相同,方天華的神情沉重起來。

  事情不對勁,有人衝著梅莊而來了。

  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發出了緊急的報告。

  不到一天工夫,書房中的燈光亮了起來,一個專司守值注意的人立即報告了方天華,他也像例常一般,嚴密部署好了警戒,去到了書房中。

  還是那個神秘的使者,冷冷地開了口:「方天華,又是什麼事要發出告急警報呢?」

  「啟稟使者,本莊在昨天又有兩批計十一人無端失蹤,到現在下落不明!」

  「哦!你確知他們是失蹤了?」

  「是的,他們都是本會的基本弟子,不會逃亡的!一定是落人別人手中去了,梅莊顯已受人注意!」

  「這還要你來說!本使早就通知過你,說護國侯邱伯超已經對本會展開注意,叫你們要小心從事,必然是你們行動不注意,落人別人眼中了!」

  「自從公子死後,本莊的人已經安分多了,屬下已嚴格告誡所有人員,不得在外生事了!」

  「但還是出事了,你又怎麼說?」

  「屬下自請處分,但屬下確已盡了力,事實上除了一些例行任務外,屬下已經禁止莊中人外出!」

  「方天華,你真是人頭豬腦,毛病就出在你的謹慎上,梅莊的人原本何等跋扈,突然安分了起來,怎不會引人起疑,人家一定想瞭解到莊裡在做什麼,所以才把人擄了去問口供的!」

  「那倒不必擔心,本莊的職務層次分明,那些失蹤的人口中問不出什麼秘密的!」

  「邱伯超掌領騠騎營,那是個半公開的密探組織,手下頗不乏能人,問口供也別有一套方法!」

  「這個屬下知道,可是失蹤的那些人僅知身居梅莊,此外一無所知,他們口中招不出什麼秘密!」

  「別說得那麼有把握,騠騎營中的人對探查消息,別具心得,他們能從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查出許多有關事項的,本會有兩個分會,就是因而被挑掉的。」

  方天華急道:「那屬下這兒該怎麼辦?八成騠騎營的人也看上這裡了!」

  使者冷笑道:「你這兒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嗎?」

  「這個屬下不知道,屬下執行每一件任務都是奉命行事,從不瞭解內容,因此也不知道其重要性!」

  「你想不想多知道一點呢?」

  「不!不!屬下從無此心!」

  「諒你也不敢,告訴你,花王天縱奇才,他設計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無跡可循的,每一項計劃,都是設計好了,分為許多小節,交給許多分會,分開來實施,沒有一個地方能瞭解自己做的是什麼,所以本會的機密才能保持至今!」

  「是!屬下對今後的行事卻十分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沒什麼困難的,一切如舊,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就當沒發生那些事!」

  「失蹤的人呢?」

  「盡量去找,找出來最好,找不到就算了,人手不足就再招募一批!」

  「招一批新的,那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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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4:21 |只看該作者
  「為什麼不行,你現在手中的這一批不也是招募來的?酬勞高,事情少,不怕找不到人,而且也可以挑人,找身手高一點的,待遇上別刻薄人家,然後也比照以前的規定,要他們多做。事,少問長問短,不合者,立即開除!一切照舊!」

  「可是公子已經去世了,我們沒有募人的理由吧!」

  「怎麼沒有,梅莊是御史府第,小梅還不算得是主人,真正的主人是在京師的梅御史,梅家本身家道殷實,家中雇些人看宅。護院是正常的事,管理田莊,經營生計都要人手,這是招募人手最好的借口!」

  「是,屬下懂了!」

  「看來你還沒有懂,我必須再交代得明白一點,你這兒已經連續出兩次事了,最好沒再有第三次,就算少有未逮,也得有個交代。

  「花王不限制你用錢,卻不會撥人手過來幫你忙的,我們不能惹嫌疑叫人刨出了根,一切的事情都要你自理,你懂了沒有?」

  方天華忙道:「屬下懂了,屬下這就去跟幾位江湖上的朋友聯絡,重金禮聘回來幫忙。」

  使者點點頭道:「還要記得,延聘人手的事,務須守秘,人請到後,最好別進莊,在外面附近安頓下來。然後暗中查一查,是誰在暗中跟我們過不去,抓到人後,也給他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說時聲音冷厲得怕人,方天華連聲應是。那使者的聲音卻又和緩了下來道:「方天華,梅雪海死了,梅家偌大的一片產業都交在你手中了,任意花銷,沒有人會來干涉你了,假如這樣你還管不好,我就要請梅御史另外聘個師爺了!」

  方天華驚聲道:「是!是!屬下一定全力以赴!」

  「從前你只是副手,全力以赴就夠了,現在你等於是主持人了,只是全力以赴還不夠的!」

  「是!屬下願負全責,保證不再出事,而且要找個結果出來,否則屬下自請處分!」

  使者冷笑一聲道:「方天華,前面的話還不錯,後面的則又太小家子氣了,若是再出了事,你也不必自清處分了,乾脆點,自己先處分自己吧,等到我來處分,你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是!是!屬下懂了,不勞使者費心的!」

  使者輕輕一歎道:「方天華,我手下轄七處分會,梅莊是最大的一處,你也是我最欣賞的一個人,辦事細心,懂得分寸,我很不願意失去你,但偏偏就是你這兒出事,你實在使我很失望!」

  方天華道:「啟上使者,屬下不得不為自己辯一句,梅莊是被公子弄得太引人注意了,所以屬下才難以為繼!」

  「方天華,梅雪海的一切,本席並非不知道,卻未加戢之,因為那正是最佳的掩護,一個像他那樣飛揚跋扈的人,也許很受人注意,但不為注意到另一方面去。

  「他被殺我並不意外,倒是第二次又有人失蹤才很糟糕,限你在三個月內,弄出個結果來,不得延誤。現在你可以走了!」

  方天華沉重地彎腰行禮,躬身退出,到了外間的書案上,他又開始審核賬冊,這也是他日常處理事務的地方。

  一直等到小門縫裡的光線熄了,他才收拾恭敬離去。

  在另一邊的法會寺,大山貓用心地整治了一席素齋,因為洪知府的夫人又來燒香了。

  法會寺是公產,向由府台衙門管理的。

  所謂管理,不過是按月送上柴米錢糧來,等住持老和尚出了缺,再由衙門中遴選一位高僧接替而已,廟中的一切仍是自理的。

  所以,府台夫人是廟中的貴賓。

  這一位洪夫人又禮佛甚虔,每逢朔望,一定要來燒香禮佛,家中若有特殊事故,也必然會到廟裡來虔誠禮拜,求籤聽取神示。

  在廟裡面有一所小樓,那是府台夫人自己斥資興建的,樓中有個佛堂,供著觀音大士,洪夫人來了之後,就在那座小樓中誦經參拜大士。

  這座小樓平時是絕對禁止外人前去的,只有一個老和尚專司打掃之責。

  洪夫人每次前來,都是一乘轎子,帶了兩個僕婦和一個丫頭,但只有那個丫頭可以隨她進入樓上的大士閣。

  王剛得到了消息,心中頗為震驚,一位四品的命婦,會是那個秘密組織的聯絡人嗎?

  他沒有動聲色,發出了一紙秘密的文件。

  只過了半天,回音來了。

  請求查核事項答覆如下:

  一、洪府尊系庚申年進士,由大興縣令三年而晉薊州府,政績平平,惟長袖善舞而

  

  已,然其娶得兵部侍郎侯君逸之妹,實為青雲之階,斯人出身農家,苦讀而致

  

  仕,身世歷歷可數,無須注意。

  二、洪夫人閨名君琳,雅好拳棒,極具心機,貌美而艷,交遊頗廣,京師之世家子

  

  弟,匿稔者頗眾,亦因故老大而未嫁,乃至於三十二歲,始屈身一傖夫。再者

  

  侯女曾習土木之學,卻非禮佛之人,法會寺中之精舍,頗可注意,而侯女之行

  

  蹤,亦大可玩味。

  三、侯君逸之一切,愚兄由京中直接監視,據判斷,此人即或與該組織有關,亦非

  

  主腦之人,吾弟可由侯女身上著手,想必可有較多之收穫。

  四、梅莊等因吾弟兩度干與,已引起對方之注意,請即解除監視及任何行動,以免

  

  反為對方所乘。所有人員,即速移往通州,注意金刀李老之壽誕,因該處是日

  

  將有大批江湖知名人物來賀,亦即對方大肆活動之時。

  五、吾弟有充分自主之權,視實際情形而作斷然之處置,愚兄自必全力支持,煩神

  

  之處多多,非一謝字而能盡意,惟盼吾弟諸事留神,善保此身,以俾日後作更

  

  多之借重耳。

  

  

  

  

  

  

  

  

  

  

  

  

  

  

  知名不具

  王剛不知道他們是用的什麼方法,但此地離京師有百里之遙,卻能在短短的兩三個時辰內,使消息往返,實在不能不佩服他們。

  現在只有一件事情不好辦,如何去偵查那位府台夫人侯君琳了,洪府尊為本地首長,總不能隨便地到他家去抓人。

  王剛著實地傷了一番腦筋,最後他大膽地作了一番打草驚蛇的舉動。

  梅莊既然已經被驚動了,此地也沒有什麼秘密可探索,不如吵他們一下,叫他們坐立不安一下。

  所以他計劃了一下,立刻採取了行動。

  第二天,大雜院中的人全部出動了,而且都穿上了官服,大批地開到了法會寺,首先把住四周門戶,不准進出。

  然後小老鼠神氣活現地著上了官服,剃掉了他的老鼠鬍子,洗去了臉上的晦氣色,居然像個人物了。

  首先請見了寺中住持法明老和尚,出示手本,居然是騠騎營邱侯爺特委的三品侍衛老爺,明白地告訴他,據報寺中有匪徒潛伏,特來查緝官諱居然也是諧聲的蕭勞樹。

  法明老和尚是京中大永安寺出來的,自然知道騠騎營是什麼組織,也知道邱侯爺的官有多大,權有多尊。

  他治下的一名護衛老爺,對州府都可以直接下令處分的。

  住持老和尚嚇也嚇壞了,對這位蕭大人連口辯稱是誣告,沒有那回事,寺中僧眾一向恪守清規。

  蕭護衛冷笑道:「有沒有這回事,本座自然會提出證據給你看的,本座行事絕不會冤枉好人。」

  他第一個命令就是鎖起了寺中每一個人,包括那個化名叫吳大毛的廚司在內,然後領了老和尚逐屋搜查。

  他帶來的那些人員全是干捕,搜得十分仔細,可是都沒搜出什麼,老和尚正在合十念佛,謝菩薩保佑時,卻在那棟精舍的大士閣上找出了毛病。

  樓上造有夾壁,抬起了大士寶像後,蓮座底下居然有個洞,一條暗道直通出去。

  法明老和尚叫苦連天,這是府台夫人自己斥資興建的,工匠是府衙派來的,寺中完全不知情。

  連那個管理的老和尚玄空,都是知府夫人直接指定的。

  提玄空過來問話,他卻已經服毒自盡了。

  蕭大人很生氣,但看管他的人確已盡了力,捆上他之後,就詳細檢查過,連口中的牙齒都逐一驗明,找不出問題了。

  毒藥並不是藏在牙齒中的,至於他如何得到的毒藥仍是一個謎。

  看樓的玄空死了,好在有府台夫人可查。

  蕭大人立刻又率隊來到府衙,把法明和那個死的玄空都帶了做證。

  府台大人已經回家了,好在公館就在衙門後面,蕭大人的片子遞了進去。

  洪府台立刻冠袍整齊地迎了出來,到了客廳中坐下,蕭大人把一切證據取了出來,洪府尊就變了色。

  蕭護衛冷冷地道:「洪府台,尊夫人在寺院中私建密室地道,這可是違犯法紀的,你怎麼說?」

  洪府台滿臉如土色,雙手摘下了自己的紗帽,可憐兮兮地道:「蕭大人,下官的這個前程完全是靠內家提拔的,內子做些什麼,下官既不知道,也不敢過問!」

  蕭護衛生了氣,厲聲道:「胡說,你這四品的知府可是朝廷委派的,你這個官是怎麼做的!」

  洪府台只有跪下來發抖的份,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蕭護衛也沒工夫跟他多說,下令衝進後院,消息遲了一步,那位夫人已經先一腳溜了,帶著那個丫頭杏花跳窗子跑了,蕭護衛只有下令嚴密搜索。

  在屋子裡又找出了一個暗格,放了不少秘密文件。

  洪府台汗落如雨道:「蕭大人,下官自知難辭其咎,但下官的確不知情,自從結縭以來,我們就沒有同過房。她說禮佛之故,禁止下官進她的屋子,我們都是分開睡的,下官住在另一個院子裡,不通聞問,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這可不是理由,至少你該知道她是不是禮佛吧!」

  「這個下官倒是留心過,她根本不是拜佛的人,屋中也沒有什麼佛像佛堂,但她院中全是她娘家帶來的人,下官也無法究知她在忙些什麼?」

  「你心中難道不懷疑嗎?」

  「懷疑有什麼用呢,她說她哥哥有許多官面上的事,一直由她處理的,現在仍然丟不開,叫下官不必多問,做我的太平知府就行,下官位卑職輕,對京中大員們的事本來也管不到!」

  「可是你這個知府當得不太平了!」

  「這有什麼辦法呢?下官在大興縣上時,境中出了件大案子,差點沒使得下官革職查辦,是舅兄的力量破了案,卻把功勞記在下官頭上,然後提出娶他妹妹的條件,下官還能不答應嗎?」

  言下既無奈,又痛悔,但是蕭護衛知道在他身上的確問不出什麼了,好在院子裡還有一些侍奉的下人,他們口中或許能問出較多的事情來。

  這一次查緝似乎收穫不大,但王剛卻早有算計了,他也算準了對方可能有的舉動。

  府衙後面有條河,有一個小小的碼頭,離府衙不過里許。有條中型官舫,不分日夜地停在碼頭上。

  侯君琳帶了那個丫頭杏花,匆匆地逃了出來,打算上那條船的。

  她們很謹慎,不敢走大路,怕被人追上或盯住,只是穿越荒地和蘆葦叢,雖然遠一點,卻十分荒僻,便於掩護。

  離船還有半里多時,是一塊空地,王剛就在空地上等著。他微微一笑道:「洪夫人,侯小姐,你現在才來呀,敝人等候多時了!」

  侯君琳臉色先是一變,接著道:「你是什麼人,攔住我們想幹什麼?」

  王剛一笑道:「洪夫人,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想幹什麼你不會不知道,你的事犯了!」

  侯君琳鏘的一聲,拔出了暗藏在衣中的長劍,那個杏花居然也抽出一支軟劍,兩個人反逼上去。

  王剛道:「你不必想逞強動手,也不要想逃了,即使你逃得過今天,也逃不到京裡的,而且邱侯爺已經對令兄展開了監視,你逃了去,正好自投羅網!」

  他繼續用言語相迫,想多瞭解一下對方,但是這兩個人顯然沒有上當,她們只是拚命地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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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蛛絲馬跡


  王剛的一柄單刀,居然很從容地架住了兩支劍的夾攻,不僅游刃有餘,而且還處處佔盡了先機。

  他笑著道:「洪夫人,我看你還是心平氣和地放下兵刃,我們談一下,我只要知道一些事情,卻不想為難你們!」

  侯君琳厲聲道:『你敢!我不僅是官眷,也是朝廷命婦,你攔途打劫命婦,本身就犯了死罪!」

  王剛一笑道:「洪夫人,這種唬老百姓的話,對騠騎營的人可沒有用的,我就是專抓你們這種犯法的命婦的。

  「洪夫人,我給你留了幾分餘地,才一個人出來跟你交涉,你告訴我要知道的事,我放你走路,而且保證以後不牽涉到你。

  「若是你執迷不悟,我只有把手下人都召來了,活活地擒住了你們,那時令兄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他不提洪知府,因為知道洪知府在她心目中不會有份量的,但她的哥哥侯君逸就不同了。那位兵部侍郎,很可能就會被她拖垮的!

  這番話果然有效,侯君琳臉色一變,不安地四下望著。

  王剛道:「你不必找,騠騎營幹探,藏身之處豈會被你輕易發現的,他們能日夜不輟,盯在你後面兩個月而令你毫無所覺。你若不信,我現在可以放你們走,然後隨時隨地找到你,被騠騎營的人咬住了,你就別想脫身!」

  護國侯所屬的騠騎營無所不能,侯君琳是知道的,因此,她聽了王剛的威脅後,臉色大變,不自而然地停下手來。

  王剛以為她被說動了,連忙道:「你可是願意合作了?」

  侯君琳朝杏花看了一眼,然後道:「你想知道什麼?」

  王剛道:「我知道你們是一個龐大的組織,我要知道的是你們真正的主持人是誰?有些什麼成員?你們的目的是什麼?目前正在從事些什麼活動?」

  侯君琳笑了起來道:「看來你什麼都沒查出來!」

  王剛笑道:「那也不見得,我釣上了梅莊,再由梅莊找到了你,一點點查上去,總會將所有都查出來的!」

  侯君琳厲聲笑道:「你在做夢,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洪夫人,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落到了騠騎營的手裡,可不怕你刁頑,我們有幾百種叫人說實話的方法!」

  侯君琳不理他,只是對杏花道:「我們走吧!」

  杏花點點頭,王剛冷笑道:「你們走不掉的,我說過可以放你們走路,然後隨便你走到天邊,也擺不脫我們幹探的追索,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侯君琳和杏花都揚起了劍,王剛也舉刀準備相攔,可是侯君琳的長劍卻刺向了杏花,而杏花的長劍也刺了過來。

  她們兩個人竟是互相對刺,兩個人都是存心求死,自然不會閃躲,劍刃人喉很深。

  王剛沒想到她們會這樣做的,發覺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等他跳前來看時,兩個人已雙雙倒下,劍離開了咽喉,一個大洞中汩汩地湧出了鮮血。

  但是那兩個人的臉上居然都含著一絲揶揄的笑意,好像在譏諷著王剛——你再也沒法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了!

  王剛只有搖頭歎息著,向蘆葦叢中招招手。

  他倒不是騙人,蘆葦中真有人藏著,是兩個村婦打扮的中年婦人,也是大雜院中的屠戶,行動矯捷,飛快地來到了跟前。

  王剛道:「丁大嫂,李姑娘,麻煩你們把身上搜一下,看看有什麼線索沒有?」

  說著背過臉去,丁大嫂是歷城捕頭丁兆民的妻子,李姑娘則是李大狗的妹妹,還沒有出嫁。

  她們本身也都是幹探人員隸屬於騠騎營下,所以行動很內行,一人檢查一個,檢查得很徹底,連衣服夾裡都摸過了。

  只有丁大嫂道:「頭兒,她們走得很匆忙,什麼都沒有帶,隨身銀兩都沒有,不是有計劃逃亡。」

  王剛道:「前面就有他們的私用船舫,到了船上,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倒是不必準備什麼。」

  丁大嫂道:「侯君琳的身上有一條赤金練子,底下有個金墜子,上面只刻了四個字風十一姨!想來是她的小名?這是從小就帶著的!」

  玉剛伸手接了過來道:「何以見得呢?」

  「這條鏈子太重太粗,約摸有七八兩,而且全是赤金,雖說值幾個錢,但卻太過累贅,也過分俗氣,不像她那種身份所佩帶的,她卻貼身帶著,可見是小時候帶著的!」

  王剛道:「丁大嫂,你觀察推理入微,足見細心,只是你是從常情去探測,她卻不是一個尋常的女人,須由不尋常處去推測的!」

  丁大嫂道:「是!屬下愚昧,請頭兒指教!」

  王剛道:「第一,這鏈子的顏色鮮艷,金光爛然,可知不會是經常佩戴,而是臨時才帶上去的,她走得如此匆忙,什麼都沒拿,卻帶著這條鏈子,可知必然是十分重要的東西。」

  「可是上面並沒有什麼重要的線索呀,墜子是實心的,除了刻了一些花紋外,就是那四個字!」

  「這上面已經告訴了我們不少事情,你記不記得,我們一共破獲了三處類似的機構,雖然都沒查出什麼,卻有了一個共同的特點!」

  「屬下沒注意到這個地方!」

  「那是個很容易忽略的地方,我們以前破獲的兩處地方,一處叫蘭花小築,一處叫杏花樓!」

  「蘭花小築是書寓,杏花樓是酒樓,叫這個名稱也很平常,並不值得注意!」

  「起初我也沒注意,可是再加上梅莊,就不平常了,他們都是以花卉為命名的。這是其一。

  「再者,這個鏈子的鎖片上,刻了六種花,蘭花、梅花、杏花都在上面,那證明這些地方,都是她負責發號施令聯絡的!」

  丁大嫂的臉上浮起了欽佩的神色道:「頭兒,您真了不起,居然想到這麼多,那風十一姨又是什麼意思呢?」

  王剛道:「風為花使,計為二十四番花信風,這大概是她在組織中的編號與地位,她是第十一姨,證明這組織中類似她這樣的專使恐怕有二十四個之多。而且她管轄的範圍,除了杏蘭梅之外,還有月季、山茶和茉莉。我們從這三種花兒的名稱上著手,不難把那三個地方也挖出來!」

  丁大嫂道:「有了範圍,就不難找了,我們就從這三種花名上去著手好了!」

  王剛一歎道:「不必太急,留心著就好,這些只是底下的分支機構,破獲了沒多大用處,我們要找的是這組織的主幹,挖出它的根來!」

  李姑娘這才道:「不過從侯君琳和她的丫頭寧可一死也不願吐實的情形看,那個組織對控制人的手法很嚴密,向上追索,恐怕不容易!」

  王剛道:「若是組織嚴密,倒是不怕,怕的是他們的人對組織十分忠心,我剛才只是嚇嚇她們,並沒有逼得太緊。

  「但她們眼看無法脫身,竟雙雙自殺了,這種忠誠才是很可怕的,就是再提到他們重要的人,怕也難以追根究底!」

  丁大嫂道:「可不是,屬下在以前也辦過了不少案子,像這麼烈性的人,倒是第一次看見,她們拿自己的性命,簡直不當回事似的!」

  李姑娘卻道:「人總是好生惡死的,不見得每個人都能視死如歸的,我們只要一個個鍥而不捨地追下去,總有一個人能招供的!」

  王剛笑道:「那當然了,否則我們這案子也就不能辦了。目前我們只有寄望於梅莊上了。趁著消息還沒有走漏,及早趕了去,或許還能找到一兩個重要的人,這兒就麻煩二位收拾一下!」

  丁大嫂道:「頭兒,要如何收拾,是說她們拒捕身死,還是說她們畏罪自殺呢?這是兩具屍體,而且其中有一個是命婦,對人一定要有交代,不能像梅莊的那些人,悄悄一埋就行了。」

  王剛道:「為什麼不能,把她們悄悄一埋,弄成個死不見屍,反而能造成那個組織中的疑忌。不知道她們是否被我們抓了起來以及問出些什麼口供,他們就會緊張,緊張之餘就會露出馬腳了。」

  丁大嫂道:「那倒簡單,這地方十分荒僻,又沒人看見,咱們刨個坑,把屍體一埋,神不知鬼不覺的,准保無人知曉,頭兒放心好了!」

  王剛點點頭道:「好了,你們忙完了,就帶幾個人到船上去瞧瞧,口氣還是要搜捕那兩個女的,造成她們的平白失蹤。」

  這兩個女的都答應了。

  王剛卻極快地到達了法會寺,吩咐了一陣後,自帶了兩個人,由秘道一直進入,來到那間秘室中,照舊點上了燈火。

  沒過多久,方天華開了門進去,只看見一個人的背影坐在書案前,忙恭聲道:「參見使者!」

  那個人轉過身來,卻是王剛,手中就繞著那塊金牌,笑笑道:「方天華,你認識這個嗎?」

  方天華實在很困惑,但是他的腦筋轉得很快,來聯繫轉達命令指示的使者已經換了三個了,每個人也都是憑牌認人的。

  但都是蒙著面,沒有以真面目相見的。

  這個漢子以真面目前來,顯然已不合規定。何況王剛的獨臂十分明顯,因此道:「你就是上次賣藝鬧事的漢子?」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殺了你們一批人,抓走你們一批人的都是我,連你們這十一號花使也落入我的手中,所以我才找得到此地!」

  方天華的臉色一變,隨即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殺了我家公子,還殺了我們十幾名莊丁,這可是一樁大人命官司,你還敢大膽地找上門來,來人呀……」

  他回身想開門,卻有兩把刀由櫃裡伸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執刀的是兩名漢子,看他們出手的沉穩,就知道是會家子。

  方天華倒是不敢亂動了,口中卻不服輸,依然沉聲道:「你們敢白晝持械,闖人官宅來行兇,這兒可不是尋常百姓人家,這兒是梅御史公館!」

  王剛笑道:「我知道,連梅雪海我都敢殺,其他的還算什麼!方天華,你也別來那一套了,連你們花使都落了網,我不相信你有更大的神通!」

  「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我只知道你是殺人的兇犯,我要報官捉拿你!」

  「要報官?那倒行,官人我都帶來了,你報吧!」

  他做了個手勢,一名大漢打開了門,但見外面已站滿了官人,而莊中的莊丁卻都被捆住了手腳,排成了一堆!

  王剛笑道:「你報好了,那些官人一半是府台衙門的,一半是騠騎營的,你要報哪一個衙門都行!」

  方天華聽了騠騎營三個字,頓時涼了半截,騠騎營找上來了,事情就不妙了。

  所以他垂頭喪氣地回到書房中,無力地道:「方某只受雇替人管家而已,對主人家做些什麼,方某都不知道!」

  王剛也不跟他多說,只是吩咐鎖起來,下在府牢裡。

  然後在梅莊進行搜索,這一查的結果很有收穫。

  居然在地窖中查到火藥十萬斤,生銅及生鐵五十萬斤,從各地雇來的冶金匠人有二三十名。

  他們是受到了重金禮聘來的,聲明每人酬金五千兩,一次預付,工作時間是兩年,期滿若能完工,將再付兩千兩銀子。

  他們的工作是打造一些細巧的零件,這些零件形狀怪異,尺寸大小不一,都是有圖樣的,照圖打造,尺寸不能有一點偏差。

  王剛搜得了一些零件,也找到了圖樣,卻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很顯然的,這是一個大組合機件中的一部分而已,將來拼湊好了才能使用。

  調出方天華問口供,他則更妙,居然說不知道,圖樣是使者交來的,東西鑄造好了,使者自會派人來取,作什麼用途他不知道。

  這都是被殺的梅雪海叫他做的,他受雇於人,只知道聽命行事,餘下一概不知。

  王剛道:「方天華,你要弄清楚,別的都還好說,這私藏火藥,卻是干禁的謀逆大罪,要抄家滅門的。」

  方天華道:「這個我不知道,家主人在朝中官居要職,他有指示下來,我們就照做,如此而已!」

  「是他指示要你做的?」

  「不!是他指示給公子,公子吩咐下來的!公子還說這是主人的意思,我們做下人的也不會懷疑,你們應該問主人去!」

  他一口推得乾淨,王剛倒是沒辦法了,只有把他押回大牢裡去,將一應證據都著人秘密送到京中。

  梅莊被抄,畢竟是件大事,消息仍然傳得快,護國侯找到了一些專家來甄定那些個零件。

  他們才知道那是制火炮用的,再加上找到的火藥,倒是不難猜測到其目的何在。

  一個御史,家中自製火炮,這自然非同小可,但是梅御史卻自殺了。吊死在書房中。

  書房的橫樑很高,掛上繩子,離地還有一丈多,底下沒放填腳,他是如何跳上這麼高的,這一點頗耐人尋味。

  但不管是自殺也好,他殺也好,反正他一死就沒了對證,滔天大罪,他一個人頂了。

  本來還有很多疑點要清查的,譬如說他家中有錢是不錯,但也不過是幾百畝田地,兩處綢莊而已。

  但梅莊的消費,每月幾近十萬兩,絕非他那點家產所能負擔的,他的財產來源也隨著一死而成謎。

  方天華在牢中也服毒自盡了,大牢整天都在嚴密監視中,毒由何處送進去的,這又是一個謎。

  這些謎都證明了那個組織神通廣大而已。

  護國候曾就侯君琳的事去問的兵部侍郎侯君逸,他卻推得一乾二淨,說這個妹妹在家中就淘氣不安分,沒有奈何只有將她遠嫁出去。

  至於她嫁後的一切行動,下官概不過問。

  邱侯爺忍不住道:「可是據令妹丈說,令妹自從嫁後,一直還在為娘家的事情忙著……」

  侯君逸道:「沒有的事,下官家務自有拙荊司理,忙不到她,公務則多屬國防軍情機密,何能洩之婦人……」

  邱侯爺只有再問道:「令妹那天逃出府行後,一直就未見蹤影,侍郎公可知其下落?」

  侯君逸忙道:「家門不幸,出此逆女,她真要敢逃回來,下官一定把她捆上送給侯爺!」

  又是一口推得乾淨,邱侯爺也沒辦法了,只有道:「令妹在京師時就頗為活動,也許是躲到別處去了,那件案子牽涉太大,本爵職責在身,不得不徹查一下!」

  侯君逸道:「當然,侯爺公忠體國,為國之干城,朝野所同欽,聖上曾親譽為擎天華表!」

  「那倒不敢當,只是盡人臣之本分而已,聖上也是見到朝中頗有不穩情勢,王公巨室大臣紛紛自行結黨,造成勢力,頗引以為憂,責成在本爵身上,加以整頓!」

  侯君逸笑道:「侯爺領騠騎營,夙有功績,這件事托給侯爺,想必是沒有問題的,下官既為侯爺賀,也為國家慶,對侯爺的治公,下官一定竭力支持。」

  他推得更乾淨,兵部侍郎居官雖是二品,但手握國家軍政機密,也是顯赫大臣,以護國侯之尊,拿不到證據,對他也是毫無辦法。

  只有敷衍幾句告辭了。

  侯君逸十分熱心,把他妹妹在京中交往的一些巨室子弟都提了出來,供邱侯爺作參考之用。

  邱候爺只有苦笑,因為這些人多半是世襲的,刻下都已位居要津,侯君逸是弄一個馬蜂窩叫他去捅。

  練達的邱侯爺,自然不會上這個當。

  他在京中一無發展,王剛那邊也因為方天華一死而斷了線索。

  好在破了梅莊,遏止了那個組織鑄造火炮的陰謀,給了他們一個打擊。

  但也顯示了那個組織的可怕,他們上通權貴,下結江湖,財勢兩方面都很驚人,若不及早緝獲,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皇帝只有催護國侯,邱侯爺卻只有寄望於王剛身上去了。

  王剛卻逍遙自在地又逛到了通州,仍然是賣他的大力丸和龍虎散。

  他的身份沒被揭開,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侯君琳和方天華,那兩個人都已死了。

  方天華被關起來後,一直看管很嚴,王剛雖然無法防止外面把毒藥送進來毒死方天華,卻有把握相信他無法把消息傳出去。

  梅莊是騠騎營破的,與王剛無關。

  他在街上擺攤子賣藥,生意不好不壞,通州城中的江湖知名人物很多,都是給金刀李老英雄來祝壽的。

  金刀鎮八荒李天浩在江湖上有俠中之王的美譽,他的技藝高,人緣好,心腸熱,急公好義,為人正直寬大,交遊又廣。

  舉凡江湖上的名人,跟他都有交情,而他的家道又殷實,為通州的大豪。

  所以,他的六十大壽是轟動武林的大事,早在半年前開始,就有遠道的江湖人物啟程專為他祝壽而來了。

  葉如倩是這一群賀客中最出色的一位,每天都有一批衣冠楚楚的江湖俠少陪著在城中走動。

  她自然也看見了王剛,而且很想打個招呼,但王剛則忙著做生意,顯然沒有招呼之意,她也不便造次。

  只有掏錢買了一包藥,這次她很識相,沒買龍虎散而買大力丸,免得又碰了個釘子。

  因為她已經領教過王剛的怪脾氣,龍虎散是他祖傳的治傷良藥,他不肯賣給糟蹋掉的人,而自己的確不會去吃他的龍虎散。

  大力丸呢是唬人的,只有些棗泥和補藥,吃不壞人,但也不見得真有什麼健體增力的功效,買了不吃也沒關係。

  旁邊還有幾個公子哥兒拉她道:「葉姑娘,你買這個幹嗎?那些末流江湖人的吹噓你也相信!」

  葉如倩頗為不滿地道:「賣藥的江湖人品格不見得比你差,人家是江湖末流,你又算是幾流的?」

  那個傢伙碰了個釘子,不敢說話了。

  王剛卻不理會這些言語,撿了一包藥給她。

  葉如倩很細心,看見那包藥是特用一張紙新包上的,包上有字,一時卻看不清楚。

  她到了個沒人注意的地方,才掏出來打開,字條上卻是約她今夜初更在社公祠見面。

  社公祠就是土地廟,通州的社公祠很多,卻只有南門的社公祠最有名。

  那倒不是南門的土地公特別靈驗,而是社公祠前有一半廣場擺了許多小吃攤,形成了一個夜市。

  到了晚上,那兒特別熱鬧。

  葉如倩心中對這個獨臂的漢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

  雖然知道他是黑龍王剛,也知道他是個回頭的浪子,但是淪為在街頭賣藥,那畢竟不是個令人看得起的行業。

  她雖然斥責了那個同伴,但心中未嘗不認為那是江湖末流,只有窮途末路的江湖人才幹這一行。

  王剛應該未至江湖末流的地步,卻偏偏選了這個行業,使她很費解。

  她對王剛認識不深,但關係卻很特殊,王剛是在一個很危急而重要的關頭上救了她,使她十分感激。

  所以她希望找到王剛好好地談一下,看看是否能幫他的忙,回報一下,她老覺欠著這份人情很不舒服。

  所以對王剛今夜的約會,她是十分樂意去赴約的,因此她還假說身子不舒服,推掉了兩個青年的約會。

  等不及到起更,她已經在社公祠前等候了。

  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倒也頗有意思,有些很好吃的東西,聞起來很香,想必味道也不錯。

  她很想去嘗一嘗,但是卻鼓不起勇氣坐下去。

  她雖是江湖俠女,不拘小節,但卻是大小姐出身,父親和師父都是名家,自小也是家人僕婦侍候長大的。

  所以她的心中始終放不開,跟那些短裝苦哈哈的人在一起,雖然那些攤子上也有女的顧客,而且衣著也不錯,但她心中卻把自己與別人分成了兩個世界。

  幸好社公祠的人很多,沒人特別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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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4:59 |只看該作者
  也幸好王剛到得也不算很遲,天才擦黑,王剛已在一家小酒棚前向她招手道:「葉姑娘,請到這裡來!」

  這所小酒棚還不錯,總算搭了個棚子,擺了十幾張桌子,比那些露天的吃食攤子高尚一點兒。

  王剛把她帶到一個靠角的座兒,倒是很乾淨,也很僻靜,而且附近也沒有什麼生人,那是因為時間還早。

  這兒的夜市要到二更以後才熱鬧起來。

  坐定以後,店中送來了酒菜,所用的盤皿雖粗,卻十分乾淨。

  王剛道:「姑娘可以放心地吃好了,這兒的店主是我的朋友,我要求他們特別弄乾淨一點的!」

  說得葉如倩倒是不好意思了道:「那幹嗎呀,我也是個江湖武女,不是嬌生慣養的閨閣千金!

  王剛笑道:「一樣江湖人,卻還有著粗細上下之分,正如白天那位仁兄說的,我們是江湖末流,跟你們這些上流的江湖人之間,畢竟還是兩個圈圈!」

  葉如倩道:「王大哥,我可把你看成那個圈子的人!」

  王剛一笑道:「那只是你把我看得高了,但你心中還是承認有那個圈子的是不是?」

  這下問得葉如倩沒話說了,頓了一頓才道:「王大哥,你是否也認為有這兩個圈子呢?」

  王剛道:「不是我認為,而是根本就有兩個圈子。把人分得清清楚楚,一眼就能看明白,誰是這個圈子的,誰又是那個圈子的!只不過這個圈子是以勢利為標準的,有錢的,衣著光鮮,就屬於那個圈子,落魄潦倒的,就歸屬到這個圈子來!」

  葉如倩聽得臉上一紅,她從來也沒想到這個問題,經王剛一說之後,她認真地一分析,竟是一點都不錯。

  江湖的兩個圈子,竟是以勢利分的。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膚淺、無知,竟以貧富來分人的等級了。

  在她的觀念中,她是最討厭這一點的,對很多富家欺凌貧窮、豪門欺凌弱小的事,她最看不慣了,碰上了就要管到底。

  所以,才闖出了一個女神龍的俠號。

  上次也是因為梅雪海要欺凌王剛,她一怒而跟梅雪海決裂才鬧出事的,但沒想到她在不知不覺中,居然也犯了同樣的毛病。

  這個發現使她很困窘,幸好王剛把話岔開了問道:「姑娘到通州很久了吧?」

  「也沒多久,才十來天,來了就住在李伯伯家中,那兒已經住著好多人了。王大哥,你也是來祝壽的嗎?」

  王剛搖搖頭笑道:「李老英雄我很景仰,但是卻攀不上交情,我們一直是兩個圈子的人!」

  黑龍王剛是盜賊,獨臂王剛是走江湖的,金刀鎮八荒是俠中之王,白道的表率,兩下裡扯不到一塊兒去。

  葉如倩也自悔此問的孟浪,頓了一頓,忙又岔開了話題道:「對了,王大哥,上次我殺死了梅雪海的事,好像沒有喧開來,而且梅莊又死了很多人,那是怎麼回事?」

  王剛道:「我也不知道,我把屍體移到梅莊後面的空地上,丟下就不管了,誰知道他們莊中在做犯法的事,被騠騎營的幹探盯住了。後來連莊子也抄了,人們可能把他的死,也歸作是騠騎營所為了!這樣也好,免得牽扯上了姑娘,又增添了麻煩!」

  葉如倩紅了臉道:「我倒不是怕擔上殺人的罪名,照他的行為,我殺之也不為過,只是那種情形,使人很難堪,我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別人!」

  「是的,我明白,女孩子的名節重於一切,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也不會有別人知道,姑娘大可安心就是!」

  葉如倩低下了頭道:「王大哥對我的恩情,我是十分感激的,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來報答大哥!」

  「葉姑娘太客氣了,我做的事實在是微不足道,剛好是被我碰上了而已,任何人遇上了那種情形,都會那樣做的,姑娘別放在心上!」

  葉如倩感激地道:「以大哥的為人,自然是可以那樣說,但是我身受者,總不能那麼想,總希望能為大哥做些什麼。

  「對了,過兩天家父也會來此,他認識的熟人多,我請他為大哥推薦一家鏢局去做鏢頭如何?」

  王剛笑笑道:「姑娘的盛情我心領了,但不必為此費心,我現在過得很好!」

  葉如倩道:「以大哥一身的技業,在江湖上淪落賣藥,不是大委屈了嗎?」

  王剛道:「我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但是我流浪已慣,安定不下來,所以才以此為湖口之計。

  「等我那天能安定下來,我就回家種田去。我家裡還有幾畝薄田,養活自己還不成問題的!」

  「大哥喜歡活動,保鏢不是很好嗎?」

  王剛道:「保鏢是武人正路的出身,只是我開始時走錯了路,黑龍王剛的名聲太壞,哪個鏢局都不會歡迎的!」

  「不!我聽家父說,大家對王大哥的口碑很好,說你是盜中之俠,黑道中的君子……」

  「那只是口中說說而已,要用我做鏢師,就不是那麼簡單了,首先是我開罪的人太多了,好幾次黑吃黑,開罪了不少綠林大豪,那些人都很有勢力的,我行蹤無定,他們找不到我,拿我沒辦法。

  「假如我在哪家鏢局裡定了根,他們雖不敢明目張膽地到鏢局找我,卻專門會找上那家鏢局的麻煩,為了我要得罪整個綠林道,有誰敢聘我!」

  葉如倩呆了,她究竟江湖閱歷還淺,想不到有這些周折,但她也知道利害關係,情形果真如此,那倒的確是沒人能聘用王剛了。

  她呆了半天才道:「我相信總有一條路是適合大哥的!」

  王剛笑道:「目前這條路就不錯,我賣的藥並不光是唬人,的確有些神效,對那些瞧不起醫生的窮苦人家,不用化大錢也能把病治好,我既得以湖口,他們也得了方便,我認為這也是濟世,功德並不比人家小。最重要的是自由,我不做人夥計,不聽人管,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很適合我這不受拘束的性情。」

  聽他這樣一說,葉如倩倒是不能再說什麼了。

  而且她發現她與王剛之間,言談、心性行事都是兩個世界的,她實在無法去瞭解,更不必勉強去干預了。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樣的枯坐很尷尬,而且酒棚中的客人也多了起來。

  葉如倩的服色鮮明,氣度華貴,跟這兒很不相配,使她感到很不自主,因此她問道:「王大哥今天約我有何見教?」

  王剛知道她不自在的原因,微笑道:「沒什麼事,就是要告訴姑娘,梅雪海的事並沒有扯到姑娘身上,好叫姑娘放心。

  「我也正因為這些話是不便在人前提起的,所以才把姑娘約來此地,使得姑娘受到委屈了!」

  這種說法使得葉如倩很不好意思。

  王剛又道:「話已經說過了,姑娘在這兒大概很不習慣,我也不多留姑娘了,姑娘請回去吧!」

  葉如倩也想早點離開,於是站了起來道:「大後天是李老伯的壽期,我在這兒可能還會耽上七八天,王大哥也不會很快離開吧?」

  「不知道,這兒有幾個朋友,他們要留我多住幾天,假如沒什麼事,我也會逗留個幾天的!」

  「大哥現在已經是脫出舊日生活了,還會有什麼事?」

  王剛笑道:「人在江湖,便有說不清的糾纏,我的朋友雖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他們也一樣的會有糾紛和麻煩,需要我幫忙的。」

  葉如倩也不便去問是些什麼事,對王剛生活的那個圈子,她是完全陌生的,當然她也不想去瞭解。

  她只是道:「大哥若有需我效勞之處,請隨時吩咐好了!」

  這是一句客氣話,她知道王剛絕不可能來找自己的,說完,她就告辭了出來。

  才走到酒棚門口,就被幾個人攔住了,為首的是個中年人,笑著道:「如倩,你果然在這裡,我先聽人說了,還難以相信呢!」

  那是金刀鎮八荒李天浩的長公子李大龍,旁邊還有個很漂亮的年輕人。

  李大龍笑道:「快來見見,這位是京中第一劍手,銀劍公子侯小棠,他的尊翁現任兵部侍郎。

  「而候公子卻是崑崙名宿,鐵劍先生的門下高足,對你女神龍的大名,十分仰慕,這次是跟鐵劍先生一起來給我爹慶壽的。

  「他聽說你也來,堅求我介紹一識,我聽說你不舒服,沒有去打擾,但也有人說你上這兒來了!」

  葉如倩道:「我來看個朋友!」

  李大龍道:「你也是的,怎麼上這兒來會朋友呢?把他請到家裡去見面不好嗎?」

  他因為年紀比葉如倩大,一直把她當作小孩子,所以說話時,處處都帶點教訓的口吻。

  葉如倩卻又不高興了,她雖然也不喜歡這個地方,但是對王剛卻是十分尊敬的,尤其是此刻王剛尚在裡面。

  她的臉一沉道:「這裡有什麼不好?」

  李大龍道:「這是個不三不四的地方,哪會有什麼正經人呢?」

  他還沒瞧出葉如倩的不快。

  葉如倩道:「李大哥,我的朋友就是屬於這裡的,正因為他不是正經人,所以我不敢往你們那個正經的地方去!」

  李大龍這才怔了一怔道:「如倩,你是怎麼了,我為的是你好,因為你住在我家,我必須要照顧你……」

  葉如倩天生的一副倔脾氣,李大龍的話令她更為反感,當下繃著臉道:「李大哥,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孩子,用不著人照顧。」

  「你怕我住在你家給你丟人,我就搬出來好了,卻不准你侮辱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也許不是你說的正經人,卻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

  說完她回身又進了酒棚。

  王剛正和兩三個人在說話,看見她又回來,倒是一怔道:「葉姑娘,你怎麼又回來了呢?」

  葉如倩道:「王大哥,你不是請我吃飯嗎?酒菜都沒用,我怎麼能走呢?來!我們干一杯!」

  她自動走過去坐下,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

  跟王剛說話的兩個人已經自動地離開了。

  王剛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李大龍已追了進來,看見她又要倒第二杯,連忙拉她道:「大妹子,你這是幹什麼,我是好心說了你一句,你怎麼跟我生氣了,別胡鬧了,快跟我回去!」

  葉如倩沉聲道:「把你的手放開,李大龍!」

  李大龍怔了一怔,似乎沒想到葉如倩會直呼他的名字,臉上似乎下不了台,但是他卻沒放手。

  他繼續道:「大妹子,別在這兒胡鬧了,快跟我回去!」

  葉如倩沉聲道:「李大龍,你給我聽清楚,我只是你家的客人,可不是你的什麼人,我的行動有我的自由,男女有別,你拉著我幹嗎?放開你的爪子!」

  李大龍沒想到她會翻臉的,但他在通州也是有頭有臉,如果一放手,那個臉就丟得太大了。

  因此也沉聲道:「大妹,你胡鬧夠了,當著侯公子的面,你也不怕笑話,跟我回去,沖著我們兩家的交情,我不跟你計較……」

  話才說到這兒,臉上啪的一聲,挨了重重的一下巴掌,痛得他放了手。

  葉如倩更是憤怒地鏘然拔出了劍,厲聲道:「李大龍,你給我聽清楚,我們兩家是我爹跟你爹的交情,我可跟你沒交情。

  「你在鬧市大庭廣眾之間,跟我拉拉扯扯,還擺下臉教訓我。你算是什麼人?告訴你,我上有尊親師長,說什麼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這一巴掌把李大龍打得怔住了,也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

  葉如倩畢竟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姑娘,自己卻在人前數落她,傷了她的尊嚴,難怪她會發脾氣了。

  可是如何轉圜呢?要他在此地認錯,他也做不出來的,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那位銀劍公子卻看了一下她和王剛,忽地笑著上前道:「大龍兄,這是你的不是了,你又不是沒見到葉姑娘的朋友,怎麼就隨口批評呢?這是你失禮在先,難怪葉姑娘會生氣的,你先回去吧,我回頭送她回來!」

  李大龍藉機會下台,連忙走了。

  侯小棠上前一揖道:「兄弟侯小棠,請教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王剛道:「在下王剛……」

  「王剛?黑龍王剛?」

  王剛道:「侯公子,認識黑龍嗎?」

  「不認識,但心慕斯人已久,聽說他是俠中君子,仗劍除奸佞,義名聞天下!」

  葉如倩聞言臉上才有了笑意。

  但王剛卻搶著道:「侯公子沒聽說他是個殘廢吧?」

  「這個倒是沒聽過,在下只聽說他愛穿黑衣,武功高強,身輕如燕,手能舉千斤,有一回幾個人設下陷阱,把他關在一間密室中,哪知他竟拆下了室中的橫樑,雙手舞著那根橫梁,破圍而出,英勇無匹!」

  王剛微笑道:「這件事在下也聽說了,那個黑龍雙手舞梁,我卻只有一條胳臂,因此我們只是剛好同名而已。

  「再者,他是名聞天下的大人物,我卻是個默默無聞的江湖人,以賣藥為生,兩者相去有天地之遙!」

  侯小棠笑道:「這是王兄太客氣了,王兄能有葉小姐這樣的朋友,就比他強多了!」

  他倒是很會說話,一句話不著痕跡地捧了葉如倩一下,使她開心地笑了道:「侯公子別開玩笑了,我又算得了什麼?」

  侯小棠道:「怎麼不算什麼,女神龍俠名也是天下皆知的,一則是你的劍法超群,二則是你的俠行無私……」

  葉如倩道:「劍法比我高而俠行比我廣的多得很,我只不過是會幾手劍法,懲過幾個不肖之徒而已!」

  侯小棠笑道:「可是姑娘有一項卻是他人不及的,那就是姑娘的才貌出眾,昳麗無雙,一個美麗的女劍客,總是特別引人注目的。

  「所以女神龍之名,傳聞天下,每一個人提起姑娘,總是讚不絕口,在下在京師就聽很多人說了。

  「所以到了此間,聽說姑娘也在此,忍不住就想認識一下,哪知道就是求教之心太切,才為姑娘惹來一場不愉快!」

  葉如倩道:「這一個李大龍最不是東西,本身技藝平平,不學無術,仗著老子的名頭,趾高氣揚,對誰都是一副神氣十足的樣子,我早就很討厭他了……」

  侯小棠一笑:「姑娘說的是,此人太過於熱衷名利,也過於勢利,在下也覺得他可惜,好在我們不是為他而來的。

  「而金刀李老英雄卻不是那樣的人,姑娘別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今天能結識王兄和姑娘,倍感榮幸,來!值得為此浮一大白!」

  他模樣俊逸,談吐中卻沒有一般世家公子的驕氣,十分謙虛,也不像一些紈褲子弟那麼淺薄,談吐很有深度,難得的是他豪情萬丈,吐語如珠。

  「雖然只多了他一個人,席間就熱鬧多了,氣氛也融洽多了,葉如倩對他的印象很好,連王剛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頗不討厭。

  但是王剛畢竟對他多了一層瞭解。

  他是侯君逸的兒子,是侯君琳的侄兒,而侯君琳卻是那個神秘組織中地位頗高的花使。侯君逸雖然一口推得乾淨,但行止不為無疑。

  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也就值得注意了。

  這一場酒是喝得很愉快的。

  王剛也說了他和葉如倩結識的經過,但只到日間賣藥衝突為止,沒有提到晚上尷尬的一段。

  侯小棠卻神色如恆,自動地提到他的姑母,而且還感慨地道:「聽說梅莊出了事,牽涉到私藏大批火藥,違於禁例,還有聚結匪人,圖謀不軌等情事,連家姑也牽連在內,問到家父,使家父十分煩惱。

  「我這個姑姑,在未嫁時就十分不安分,不但交遊廣闊,上及公侯,下及江湖人,惹了很多事,家父約束無力,只有將她遠嫁了,哪知還是有了麻煩。家父只希望官方快點捉到她……」

  他將這些家醜直言不諱地說出來,還十分感慨,葉如倩對他的好感又增了一分,但王剛卻發現他更為深沉的一面。

  他直覺地感到這個年輕人此來必有作為,絕不是光為拜壽那麼單純,可是此刻毫無證據,他也只能在暗中注意而已。

  席散,侯小棠邀葉如倩一起回去,葉如倩不禁猶豫了。

  侯小棠笑道:「那是李大龍自討沒趣,誰都不會怪姑娘的,姑娘若不回去了,則是跟李老英雄生氣了,咱們回去後不理他就是了!」

  王剛也道:「姑娘還是回去的好,你是為祝壽而來的,李老爺子可沒有開罪你,你負氣一走,豈不是使他難堪,在令尊和令師面前他都無法交代了!」

  才說到這兒,就聽得一個爽朗的聲音,哈哈大笑進來道:「說得是,好侄女兒,李伯伯聽了經過情形,把我那畜生罵了一頓,現在還罰他跪在家裡呢,李伯伯來向你賠罪了,你總不能跟李伯伯生氣吧!」

  一個高大的老人,遍體錦衣,搖著進來,正是名動天下的俠中之王,金刀鎮八荒李天浩!

  葉如倩再也倔不起來了,只有低著頭,紅著眼,跟著李天浩走了。

  她不是好哭的女孩子,但此時此境,她只有撒嬌一哭來掩飾尷尬了。畢竟今天,她的脾氣是大了一點。

  李天浩不愧有俠王之稱,他的盛名在江湖中已無人過之。

  他的武功高,金刀無敵,生平未落敗跡,這倒不是說他的刀法已無人能及了,只是他的做人成功,沒有人會去找他較量拚命了。

  他那麼大的名氣,卻沒有什麼架子,先就向王剛致歉,說他兒子不懂事,信口開罪了朋友,特地來代子請罪。

  再聽說了王剛和梅莊衝突以及和葉如倩結識的經過,他更是欽佩地道:「好!好漢子,值得尊敬,老朽借花獻佛,要敬你一杯酒!」

  他就在小酒棚中要了個大碗,注滿了一碗酒,捧著一口喝乾了,這對王剛而言,已經是非常禮遇了。

  但王剛也沒有過分受寵若驚之感,只是道了兩句:「不敢當。」恭陪了一碗,回敬了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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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壽宴風雲


  第二天,葉如倩是和銀劍公子侯小棠一起來的,帶來了一張李天浩的請帖,請他到金刀莊去做客喝壽酒。

  王剛笑著推辭道:「李老英雄壽誕之日,我是一定前去祝壽的,但住進金刀莊則大可不必了!」

  葉如倩急了,把他拖過一邊道:「王大哥,李老伯是誠心誠意地請你去的,他還要親自送帖子來呢,是我把帖子接了下來的!你又何必如此矯情呢!」

  王剛笑道:「我倒不是矯情,而是不方便,如果我以現在的身份前去,未免有些格格不入。

  若是我以黑龍的身份前去,則座中嘉賓,有些是與我有過節的,碰個面總是有些兒尷尬吧!」

  「白道中人跟你也有過節嗎?」

  王剛冷笑道:「白道中人行事也並非完全令人尊敬的,有些人披著俠義之名,行事卑鄙齷齪,比黑道中人還可殺呢!」

  「我碰上了,對此輩絕對不容情,總要狠狠地教訓他們一下的,所以白道中人,恨我的人也不在少數!」

  「可是你在此地賣藥,也沒人找你麻煩呀!」

  「那是因為他們不認識我!」

  「你叫他們吃了大虧,他們怎會不認識你!」

  「黑龍王剛行事時全身蒙黑,連頭部都包了起來,僅露耳目,沒有人見過我的真相,再說我現在又成了一隻手,更沒人會認為我是黑龍!」

  「王大哥,你是不打算再恢復黑龍的身份了?」

  「是的,因此我希望姑娘也別將此事告訴人家,甚至於在令尊令師面前,也不要說穿!」

  「我爹跟我師父可對你口評很好!」

  「這令我很感激,但還是別說的好,他們如果因而對我特別一些,別人就會留心而想到了,其實我對姑娘也該保密的,不知怎的,姑娘一問,我就承認了!」

  葉如倩心中十分高興,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總是喜歡受人捧的。

  想到王剛的處境,葉如倩也不堅持邀他進莊去了。

  但叮嚀他壽辰那天可一定要去,否則她對李天浩就無法交代了,因為她答應一定把王剛請到的。

  然後他們三個人又一起喝酒談天,席中有了侯小棠就不會冷落,他談笑風生,每個人都顧到,不會令人有被冷落之感。

  但比較起來,他跟王剛的談話還是比較多,而且技巧地套取王剛的師門。

  他說:「因為家父與梅御史同朝為官,前年小弟奉命去探望姑母時,曾在梅莊做客數日,對梅雪海的蠻橫跋扈之態也看得很不順眼。

  「所以他後來派專人具帖相邀,小弟也沒再去,但是對他莊中的莊丁,倒是頗為熟稔,那些莊丁的身手很不錯,小弟以一敵四,就感到十分吃力,王兄一人能打倒五六人,想見高明!」

  王剛笑道:「那天我剛好手頭有一面銅鑼,可以作盾牌,擋住了他們的劍刺,再乘隙踢腿,才打倒了幾個人,我的腿法是習自武當的掃葉腿法,倒是正宗真傳的!」

  「原來王兄是武當門下!」

  王剛道:「真說起來,我什麼都是,什麼都不是,因為我練過很多名家的功夫,但都沒練好。

  我除了武當掃葉腿法之外,還練過少林的伏虎拳、降龍刀。彭家五虎斷魂刀法、六合槍和王家槍,甚至練過巴山顧清風的青峰劍法,但都算不得他們的門下!」

  侯小棠變色道:「王兄學過這麼多名家功夫,那實在是不容易了,這可都是不傳之秘,王兄何由習得?」

  「交朋友交出來的,十幾年前我認識了一個人,外號叫妙手空空談念祖。」

  「那是妙手幫的幫主!」

  「我是後來才知道的,他跟我成了忘年之交,見我的武功太差,而又喜歡學武,就借了我一些功夫的手抄本,讓我自己練!可是我始終沒練好!」

  「他哪來的那些功籍呢!」

  王剛笑道:「當然都是偷來的,他的偷兒幫弟子眾多,遍及天下,經過多年累積,總偷到一些寶貝的,這些練功的秘本都由他收藏,門下弟子有興趣的,都可以學!」

  「可是妙手幫中卻沒有出什麼人才呀!」

  「他的那些弟子都是不出名的,縱然學會了一些功夫,也只是藉以防身保命,不敢用以傷人,更不敢藉以成名,他們跟我一樣,雜而不精,練不出大名堂的!」

  侯小棠道:「這是王兄客氣自謙。小弟想,王兄一個人能打倒梅雪海五六名隨身近侍,這份能耐放之江湖也是一流的了,但不知王兄最擅長的是什麼?」

  王剛立刻就道:「槍!長槍!」

  對這一個答案,侯小棠倒是難以相信。

  王剛笑道:「我因為長年在外流浪賣藥,別的功夫沒多少時間練,但是那桿長槍卻是天天耍的,熟能生巧,倒是有幾個絕活!」

  侯小棠道:「槍為兵中之祖,王兄兼得六合和王家的蟠龍槍法兩家之長,功夫獨步當世,小弟是相信的,只是槍法中都是雙手合使的,王兄只有一隻手……」

  王剛笑道:「正因為我只有一隻手,許多精招必須要用其他的方法,才能彌補此一缺陷,好在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還是克服了那些困難,也因為事出意外,我可以在人想像不到的情形下出招!」

  侯小棠笑道:「那一定是精彩萬分,小弟真想有機會能欣賞一下王兄的妙技!」

  王剛道:「有機會的,你找幾個人來砸我的場子,逼我拚命,我就會獻醜了!」

  侯小棠大笑道:「我可沒那麼大的膽子,王兄的槍法我沒有領教過,但葉姑娘的神劍我卻拜受了,她不把我刺成肉醬才怪,她對王兄可是尊敬得很,李大龍就因為得罪了王兄,被李老英雄訓在廳中跪了一夜……」

  王剛道:「這也太嚴厲了吧,李大龍也是三十多四十的人了,且已娶妻生子了,還要受如此嚴厲的處分,想不到他的家規竟如此苛嚴!」

  侯小棠笑道:「李老英雄愛惜羽毛是不錯的,要說他的家規有多嚴,卻是唬人的,這是因為他得罪了葉姑娘。

  「李老英雄自己有兩個女兒,都是醜八怪,所以他把葉姑娘看成心頭的一塊肉,誰要是得罪了她,可真是自己找死了!」

  說得葉如倩忍不住要用拳頭去捶他,看樣子兩個人已經頗為親暱了。

  王剛心頭微微一動,他對葉如倩無可諱言是有一份好感的,但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因為他也明白,自己與葉如倩之間,除了年齡上相差近十歲之外,思想與生活也是屬於兩個圈子的。

  他們之所以認識,只是一種奇妙的遇合與緣分,能交個朋友,已經是最大的界限了,再也不可能進一步地成為密友的。

  但是王剛對葉如倩的終身,還是十分關切的,總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很完美的歸宿。

  這個侯小棠無論在哪方面看,跟葉如倩都很相配。但是卻因為有侯君琳的事件,使王剛對侯家的人,總是抱著不太信任的看法。

  不過他既沒說出來,也沒對葉如倩說什麼。

  那是因為他的工作與任務,他必須小心,不引人起疑,而以他的身份,不應該對某些事知道很多的。

  侯小棠若真是那個組織中的人,對自己的注意應該較葉如倩更多,而事實上也是很可疑,侯小棠很喜歡接近自己,來了就找自己攀談,作各方面的刺探。

  王剛不能去告訴葉如倩,因為她對侯小棠的印象不錯,自己提不出什麼確切的證據,說了只會引起她的反感。

  葉如倩是個很倔而有點任性的女孩子,不大肯聽人勸,那次李大龍就是犯了她的脾氣而自討一場沒趣!

  所以王剛表面上還是跟他們相處得很好,因為有了李天浩那一張帖子,王剛的藥也不能賣了,否則來了一大批捧場的江湖人,那反而很糟。

  他賣藥是為了掩護身份,不是為了要引起人注意。

  因為他日夜都在那家小酒棚中,聽取消息。

  他手下的人則已利用各種身份,潛伏在鄰近,或是打進了金刀莊,像李大狗和他的妹妹李龍姑,都被雇到廚下幫忙。

  金刀莊上,平添了幾十個人的吃喝,每天都要做出十來桌酒席,必須要增添人手的。

  護國侯邱光超已有指示,認為李天浩的壽辰,許多知名的江湖人都會前去,那個秘密的組織也將不放過機會而有所舉動。

  王剛的判斷也是如此,很早以前就把部分人手派過來了,監視了足足有十來天,找不到一絲痕跡。

  侯小棠的出現,使王剛更為增加其信心,也對他特別注意。

  可是侯小棠卻不像是有問題的,他每天除了有一些時間陪著他師父鐵劍先生鐘無倡拜訪朋友外,一得空就去找葉如倩了。

  然後兩個人一泡就是一整天了。

  人人都在為著那一天大日子而籌備著,李天浩壽辰的日子終於來臨。

  第一天暖壽,已經熱鬧非凡。

  這天是正生日,自然更不同凡響了。

  一大早就有絡繹不絕的客人到達了,有些是住在臨近的,有些則是遠道而來,卻因為金刀莊的客房已經住滿,只好招待在客棧裡了。

  好在一樣的食宿無缺,算不得慢客。

  王剛也在上午進了金刀莊。

  他的來到是頗為引人注意的,因為他是葉如倩的朋友。

  而李大龍就是因為無意間對他出言不遜而挨了罰,再者,他是有數幾個由李天浩下帖子請來的客人。

  李天浩的金刀莊上,賀客已近五六百人了,但是他下帖子請來的客人不會超過十位。

  有些人是交情太深了,用不著帖子,有些人則是交情不夠,不便打擾,而客人自己來了,這類客人最多。

  再有一些則是聲望不足,或是年事太輕,也當不起一份請帖,所以大家都很想看看這位由帖子請來的客人。

  王剛氣度軒昂,但是只有一條手臂,也給人一種較為特出的感覺,再加上葉如倩和侯小棠的吹噓,大家都對王剛表示很親切。

  這下卻苦了王剛,因他不想引人注意的,但他卻也留心到一件事,就是侯小棠似乎對他特別捧場。

  尤其是介紹到幾位使槍的名家時,侯小棠更是渲染他在槍上的造詣,似乎有心挑撥別人跟他鬥一場。

  王剛心中就更有底子了,他也知道,對方多少對自己有點懷疑了,毛病是出在梅莊,梅雪海曾經派了十幾個人夜襲大雜院,而梅雪海自己則去算計葉如倩了。

  可是到了最後,兩起人都被砍了腦袋,懸首莊外。

  這件事成了懸案,明白真相的只有一個王剛。

  但那個秘密組織由於梅莊事洩,也會猜測到事情多少與王剛有關,所以侯小棠見了王剛,才多方示近,更想瞭解一下王剛的武功有多深!

  王剛也打算好了,必要時就亮出自己黑龍的身份也不打緊,只要不洩出是騠騎營專事偵查那個秘密組織的身份,就無礙於他的工作。

  黑龍王剛只是身上麻煩多一些,卻是個黑道人物。這樣至少不會涉及到官方去。

  果然在他拜過壽後,就有人提出了要切磋槍法。

  只是他沒有想到,提出的人竟是李天浩自己。

  他笑著說:「王老弟,聽侯公子說你在槍法上別具心得,老朽這兒有幾個使槍的朋友,他們也很好奇。

  「老弟若是擅長別的兵刃,倒也罷了,但槍卻是雙手才能使得好的,老弟能以單臂使槍,他們實在感到新奇,希望能跟老弟切磋一下,開開眼界!」

  王剛忙道:「晚輩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侯公子卻認了真,晚輩只是一個走江湖賣藥的,那些把式也只是唬唬外行,如何能入名家法眼!」

  侯小棠道:「王兄,小弟可不是瞎捧你的場,那是有根據的,聽葉姑娘說,你曾經以一面銅鑼,打倒了梅莊五六名劍手。

  在座的有不少位都曾跟梅莊有過接觸,不是登門做客,就是跟他們衝突過了,對梅莊劍手的份量也都清楚。」

  王兄能打倒五六個,這份造詣已非一般走江湖者能比了,而王兄卻自承較擅使槍,想必槍法上別有所長了。」

  「我只是說為了賣藥的需要,經常要使槍弄棒,較為熟練而已,那些莊稼把式,只能唬唬外行而已!」

  席中一個中年漢子,正是河間有名的寶馬神槍余平。他笑著道:「這位王兄說得太客氣了,槍在兵中稱祖。

  但只會衝鋒陷陣,在沙場上施展,吾輩江湖人練它,本就是外行,兄弟也是使槍的,卻不敢說是內行,難得高明當前,兄弟極想能領教一下!」

  王剛心中暗歎,一定是此人在李天浩面前力請較量的。

  余平自幼習槍,一枝槍上也的確有兩下子,他又好勝,凡是使槍的名家,他都要設法去較量一下。

  雖然他沒吹噓說把人家擊敗了,但是他也沒說被人擊敗過,意氣風發,一聽就知道他比人家高明一點。

  有這麼一個人在,再加上侯小棠的大力吹捧,他如何忍得住,只是由李天浩來開口,卻使人難以想像而已。

  照說今天是他的壽辰,他又是極負盛名的俠中名宿,似乎不是好事衝動之輩,如何也會推波助瀾地興起這場熱鬧呢?

  王剛看見了葉如倩在一旁對他眨眨眼睛含笑,心中明白了,又是這小妮子在搗鬼。

  王剛先有些生氣,接著就原諒她了。

  無論如何,葉如倩是一番好意,不想他老是如此默默以終,故而才找個讓他出名出頭的機會。

  難道她不想想自己落敗了又將如何呢?對方是一個專攻槍法,成名多年的頂尖好手呀!

  不過王剛再仔細地一想,葉如倩挑動李天浩親自出面,找了這麼一個絕頂好手來跟自己比槍,心中原也沒打算自己能勝。

  自己只有一條胳臂,不管下了多少功夫,也絕難討得了好的,他們只想自己露幾手漂亮的,即使輸了,也將使人刮目相看!

  這一來又引起了王剛的好勝之心了,他本不是容易衝動的人,否則護國侯也不會邀他來擔任這份工作了。

  但不知怎的,王剛在葉如倩面前,總不願被看得太低!

  因此他也昂然地道:「在下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能夠在名家手中求教,是一件十分榮幸的事,恭敬不如從命了!」

  葉如倩見他答應了,歡呼叫著,跳出去幫他找了一桿梨花大槍來,交在他手中低聲道:「王大哥,這場比鬥是我硬求著李老伯興起來的,還特地叫侯小棠在老余面前煽了幾把火。

  他是一代名家,你即使是輸給他也不丟臉,只要你能露幾手漂亮的,誰都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王剛苦笑道:「姑娘的盛情我很感激,但是我的確不想成名,否則我又何必擺脫黑龍王剛的名字不用呢!」

  葉如倩卻笑道:「正因為黑龍王剛太有名了,你這個王剛也不能太窩囊,成名不是件壞事,正如你說的,你賣藥是為濟世,成了名,你的藥也能多賣了一點!」

  王剛只有搖頭的份,大家湧到園子裡,聽說寶馬神槍要與人比槍,每個人都湧來看熱鬧了。

  余平倒是很沉得住氣,但是難掩傲態,他不相信這個獨臂漢子在槍上有什麼特殊的造詣的。

  因此在王剛舉槍作禮時,他還大剌刺地道:「閣下別客氣,儘管放手進招好了,我不敢說有多深的造詣,但也練了幾十年的槍,收發已能由心,說好點到為止,絕不會傷到你的!」

  以他的身份,倒也不算太傲,也沒有人認為他太過分,只是他的口氣太令人受不了。

  王剛則很謙虛地道:「晚輩是怕自己收手不住,因為晚輩只有一隻手,招發也很難控制!」

  余平哈哈大笑道:「你是說怕傷了我,那你就太過慮了,我玩了這麼多年的槍,若是傷在你手中,也只有認了,來!來!咱們這就開始吧!」

  王剛不是個喜歡多說話的人,門面話交代過後,就開始進招了。

  他單臂抓住了槍,卻照樣能使槍花,有時以手臂繞過槍桿使著,也照樣可以施展震抖的手法,將對方的直刺抖開。

  交手十幾回合後,已經獲得不少喝彩聲。

  余平倒是心涼了,他以為只要幾個照面就能把對方打趴下,博個哈哈一笑的。

  哪知道王剛的這桿槍還真不好應付,守勢極穩,沒有一絲空隙,今天若是容他走過五十招去,即使不落敗,也夠沒面子了。

  因此他一沉手腕,開始使出了精招,不再守著先前所說不傷人的限制,招招都取向要害,似乎要一槍將對方刺個對穿似的。

  王剛應付得極險,好幾次都以毫米之差,避過了槍刃。

  李天浩看得不安地道:「不妙,余老弟好像打出真火了,我應該停止這場比鬥的!」

  侯小棠道:「老英雄此刻卻喊不得,你一叫停,余平以為你是有意偏袒了,因為以他的盛名與身份,即使戰成平手,也是件丟人的事,好在他火候極深,不致於出人命。最多讓王兄略受輕傷而已!」

  「那怎麼對得起王剛呢?」

  「沒關係的,他的身子很結實,一點傷挨得起的,再說,能與名家力拼五十招再落敗,受點傷也值得的!」

  說著場中已進到將近四十招,余平鬥出了火,一槍直搠,正是空門,槍刃直奔胸前,勢發如電,全場一聲驚呼。

  但王剛的身子卻平倒了下去,堪堪避過,倒是他抓起槍尾一掃過去,逼得余平跳起來避過。

  王剛的槍必須繞一圈才能收回,所以他放心下落,哪知王剛左腿突出,踢在自己的槍桿上,將槍又彈了回來,槍頭恰好擊在余平的腰上,將他打了一個觔斗,跌翻在地。

  全場鴉雀無聲,這自然是余平敗了,但王剛所用的招式卻是大出人意料,超出了槍式的範圍了。

  沒有一個人能對這一戰置評,還是王剛自己一恭身道:「余老師,很對不起,這一式根本不是槍法。因為晚輩缺了一隻手,有時必須要靠腿腳來調理槍桿,余老師練的是正宗槍法,自然不會注意這些旁門左道,是所謂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這是給對方下台的機會。

  但旁門左道把他這位正統的名家打倒也是事實,余平挨的一下並不輕,倒地後疼得連手中的槍也丟掉了,直哼著起不來。

  李天浩自然知道他的傷沒有多重,只是面子上難堪,不好意思起來,忙叫人把他架到裡面去休息了。

  然而其他的人對余平卻沒什麼好評,因為是他自己太狠毒了。

  他一槍把對方逼得仰身倒避,以他的前輩身份,而且又在這種切磋的場合,應該退後等對方起來穩定身形再比過的。

  可是余平卻挺槍急進,想乘機把對方硬逼在地上起不來,因而才為對方一著險招所擊敗的。

  王剛說那是旁門左道,不過是句客氣話,他一隻手能使的招式,兩隻手自然更能施展,只要是用槍把對方擊倒的,就是槍法。

  只是這種槍法純屬新創,前所未見而已。

  這場切磋總算是過去了,余平賴在屋子裡,稱有傷沒好意思再出來。

  王剛卻成了大家注意的對象,大家爭相跟他攀交,而最興奮的人是葉如倩。

  她嬌笑著道:「王大哥,你的槍法真高,先前我還在擔心,我叫侯小棠,找個人讓你亮一下,哪知道他竟找來了寶馬神槍,我還在直埋怨他!」

  侯小棠笑道:「姑奶奶,你埋怨我也沒用,我只是替王兄吹噓了一下,卻沒找人去跟他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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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6:09 |只看該作者
  這種事找不到人的,我原打算自己向王兄討教的,誰知寶馬神槍自己要出來呢,我比你還著急呢!」

  的確,與一個默默無名的新手冒昧競技,特別是在這種場合下,誰都不樂意的,勝之不足以增光彩,輸了一招卻丟人大了。

  只有像余平那樣的人,自恃技高,卻又聽不得有人說能使槍,他總要把人打敗了,才顯示自己是槍中之王。

  侯小棠為王剛吹得太厲害,他自然忍不住了。

  葉如倩高興地笑道:「王大哥,你把寶馬神槍也擊敗了,這下子可是當世無敵了!」

  王剛搖搖頭道:「我可不敢如此狂妄,剛才只是僥倖而已,我只有一隻手,招式受了限制,怎麼樣也無法登峰造極的,何況人上有人,我更不敢說當世無敵這種話了!」

  侯小棠道:「王兄太客氣了,撇開你得勝的那一招不說,就憑你先前能化解余平那一連串的步眼手法及火候,在使槍的圈子裡,你也夠驕傲的了。

  我看得出你的確比余平高明,你要以正正當當的槍式勝他,也沒問題的,只是你要給他留點面子,才故意使險招敗中取勝而已!」

  王剛一怔道:「侯公子對槍法研究頗深呀!」

  侯小棠笑笑道:「不敢說研究,但我住在京師,常與御林禁衛軍交往接觸,他們是使槍的行家,不僅馬上的槍法凌厲,就是步戰的槍法,也比江湖上的人強!」

  王剛道:「長槍原為戰陣之用,他們捍衛京禁,對槍法的研究自然有獨到之處,宮廷與軍旅的武學另具一格的!」

  侯小棠笑道:「我跟他們時相接觸,不敢說強,但至少比旁人多明白一點,王兄的槍法倒是與禁軍的槍法十分接近,所以我才看得出深淺,你原就比余平高明!」

  王剛心中暗暗一動,對侯小棠的戒心更深了,這小子似乎不但城府深,而且懂得也多,他在那個組織中,必然是個極為重要的人物。

  王剛已經能確定侯小棠是對方的人了。

  目前是對方還不能確定王剛的身份,還在多方試探中。

  因此他哈哈一笑道:「侯公子法眼如電,我倒是無法藏拙了,我的槍法是與禁軍同出一源。前禁軍教頭王進是我的族人,小時候蒙他授過槍法,不過沒練好!後來我行走江湖,又夾雜地學了各家槍法,湊合著用,也分不出是哪一家了!」

  他的回答更絕,也無暇可擊,因為前禁軍教頭王進的確是他的族兄,少年時也確曾授過他的槍法。

  但他後來也的確加進了不少新招,使他的槍更洗煉。

  何況王剛還有最大的秘密,槍是他較為玩得好的兵器,但他最拿手的卻是單刀和劍,他最擅長的則是輕功和暗器。

  那是一個做飛賊大盜最基本的條件,而黑龍王剛卻是最有名的飛賊和大盜。

  壽禮為兩個客人來了而轟動起來,那就是葉如倩的父親和師尊劍中之王葉逢甲和劍聖樊飄零。

  武林中的人很少肯承認別人稱王稱聖的,但葉逢甲和樊飄零都膺此封號十餘年,沒有人不服過。

  他們是憑本事掙下此一榮譽,十餘年來,沒有一個人超出他們的,所以這兩個人來到金刀莊,立刻就引起了一陣騷動。

  李天浩親自迎了出去,把他們接了進來。

  最興奮的自然是葉如倩,將父親和師父接了進來,她一手拉住一個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葉逢甲僅此一女,樊飄零沒有成家,也僅此一個女弟子,兩個人都對她珍逾性命,所以兩人都帶著笑,無限憐惜地聽她說話。

  他們兩個人的熟人很多,一路上不斷地跟人點頭寒暄,葉如倩也沒機會向他們介紹王剛和侯小棠。

  好容易等他們拜過壽,壽宴也開了。

  葉如倩才有機會介紹兩個男人。

  樊飄零對侯小棠較為注意,這個老光棍對愛徒的終身很關心,看見葉如倩結交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子弟,總是十分留心的,頻頻地問起他的一切。

  但葉逢甲則對王剛頗為注意,他知道女兒不輕易結識這樣的朋友,既然特別介紹,必然是有特別的地方。

  葉如倩在介紹王剛時,曾經私底下先作了一番疏通,她惟恐父親和師父不明就裡,把王剛當個普通朋友一般敷衍一下,而使王剛不快。

  她也知道王剛的性情很傲,今天是純粹因為她才來應酬一下,否則他必然遠遠地躲開這個圈子的。

  王剛並不看得起這些人!

  可能葉如倩對父親說明了王剛就是黑龍之秘,因此葉逢甲對王剛相當的客氣和推重,這反而使王剛有點不安。

  不過,這次的壽宴是十分熱鬧的,也是相當豪華的,到賀的客人將近上千,筵席開了有一百多桌,客廳不夠用,在外面的廣場上蓋了天棚,廚房也不夠用,在花園裡也架了棚子,另架鍋灶。

  但是,酒菜卻不馬虎,幾乎全部是上等的菜餚。

  李天浩另作了一次豪舉,就是他這次過生日,早就作了聲明,概不受禮,所以他這一趟,花掉的銀子著實可觀。

  但大家也不引以為怪,誰都知道,他本身的底子著實,是通州首富,自己花得起,他以前為武林排解糾紛,幫助江湖同行的急難,也從未小氣過。

  他的俠王尊譽,也是這樣得來的。

  王剛的菜吃得不多,酒喝得很少,話說得更少,運氣好的是葉逢甲把他拖在一起坐了。

  那一桌全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沒有多少人會來敬酒,過來的人,也都是敬其他人為主,順便帶到他時,大家都是隨意一下。

  王剛自然也很留意筵席進行,他知道那個秘密組織必然會在這次壽宴上進行些什麼活動的。

  但始終看不出什麼癥結,廚房裡,司雜的人役中,他都塞進了手下,一則為了監視,再則也是防範。

  但一切都進行得很正常,什麼都沒發生。

  筵席進行近尾聲,長壽麵和壽桃也端上來了。

  熱氣騰騰,又香,色彩又鮮艷,形相又逼真,簡直無法看出是用麵粉捏成而蒸熟的,因為它的香氣也跟幡桃一樣,發出了股醉人的甜香,使人忍不住去咬它一口。

  李天浩的長公子李大龍特別向人介紹說這個做點心的師父是自京師聘來的,曾經在宮中做過御廚,這壽桃也是按宮中的食譜做的,請大家多嘗一點!

  於是每個人都吃了,吃了之後,果然讚不絕口。

  尤其是壽桃中的餡兒,入口芬芳,甜而不膩,有人還吃上三四個的。

  王剛也知道京師有家叫御珍齋的點心鋪,僱用了幾個退休的御廚老師父,做出來的點心堪稱一絕,他也吃了一枚壽桃。

  等著再上一道甜湯就要終席了,這時候該是談天最熱鬧的時候,可是壽堂上卻沒多大聲音。

  王剛移目看一看旁邊主席上的李天浩,見他竟沉沉睡去了。

  那一席上只有八個座位,本來是應該請些有身份的人相陪的。

  可是這次來的有身份的人太多了,有幾位是一個門戶或幫派的掌門人或龍頭老爺,無法全部安插,勉強安排了,則又難免得罪人。

  所以一概不作安排,只有李天浩的兒子、媳婦、女兒坐了,全是自己一家人,倒是省了事。

  李天浩上了點年紀,但六十歲在練武的人而言,正當壯年,不該如此精神不濟的,可能是因為喝多了酒。

  但是他的次子和兩個媳婦,還有他的長子和兩個女兒,則不應該也是如此昏昏欲睡呀。

  不僅他們這一桌上如此,很多桌上都是如此,每個人都顯得無精打采的。

  王剛突然警覺,對身邊的葉逢甲道:「前輩,晚輩看有點不太對勁,怎麼大家都沒精神了呢!」

  葉逢甲回首一看,變色道:「不錯,大部分的人都醉倒了,這是不可能的,準是有人動了手腳,去看看!」

  他們想去看別的人,可是站了起來,也感到雙腳疲軟無力,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忙扶著桌子又坐了下去。

  王剛很有經驗,忙在自己喉嚨裡用手指挖了一下,把吃下去的酒食都吐了出來。

  葉逢甲也照樣施為,吐出了腹中的食物。

  王剛忙掏出隨身所攜的藥丸,自己吃了一粒,也給葉逢甲一粒,他們兩個人又坐息了一陣,才驅除了胸中那股沉悶與無力的感覺。

  可是經此一耽擱,壽堂上的人已全部倒了下來,有些是伏在桌上,有些則躺在地下。

  葉逢甲把旁邊一個人搬過來,檢驗了一下道:「脈息減弱,心跳仍有,好像中的不是致命的毒,王老弟看出他們是中的什麼毒嗎?」

  王剛則檢查自己吐出的東西,而且還在自己身邊取出了銀針來試驗了一下,搖頭道:「看不出來,只知道是使人神智昏迷,卻不是致命的毒藥。」

  「可是,王老弟卻解得了毒!」

  王剛道:「我那是一種特配的救命藥丸,可以解百毒,振奮精神,而且我們發覺較早,立刻把食下的東西吐了出來,受害較淺!」

  「老弟怎麼身上恰好帶著那種藥呢,是不是有預感今天會出事情?」

  王剛道:「不!令嬡想必已經告訴前輩,說我以前就是黑龍,我雖然退出了往昔的江湖生涯,但是卻不能不防備一些舊日牽扯,這些東西我是時刻不離身的!」

  葉逢甲點點頭,也沒叫他去救醒別人,他也明白,若不是真正的解藥,中毒太深就無法可施了。

  他只是看著歪七豎八,倒得滿地的人皺眉道:「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的,是誰要跟李老過不去呢!」

  王剛卻不表示意見,葉逢甲又看看邊上的一桌,只有樊飄零伏在桌上,葉如倩和侯小棠都不見了。

  他不禁詫然道:「咦!如倩和侯小棠呢?」

  「侯公子今天跟人拼酒很凶,後來不勝酒力,急著要吐,葉姑娘跟著去照顧他了!」

  「那他們應該就在附近,王老弟,麻煩你,我們兩個人去找一下,他們若是倒在什麼危險的地方就糟了!」

  王剛倒是很著急,連忙答應了,出去轉了一圈,只看很多人都倒在地下,情形一如席中的人,也包括他派來的那些手下。但就是沒見到那兩個人。

  他回到了壽堂中,但見葉逢甲扶著侯小棠,見了他忙道:「王老弟,請把你的藥給侯公子一粒,他因為吐得很凶,似乎中毒不深!」

  王剛忙傾出一粒藥來,餵他服了下去,又給他灌了幾口冷水。

  侯小棠神智清醒過來,看見滿堂趴倒的人,詫然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喝醉了?」

  葉逢甲急問道:「侯公子,小女呢?」

  「葉姑娘?我不知道呀!」

  王剛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喝醉要吐,她出去照顧你的,人在哪兒,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出了廳堂,就忍不住吐了起來,吐了葉姑娘一鞋子,她氣得直罵我,把我扶到水溝邊上,自己就去換鞋子,我就在水溝邊上趴著嘔吐,直到葉老伯前來!」

  葉逢甲道:「我去的時候,他還在不住地作乾嘔,上半身探出溝外,要不是我拉得快,他很可能掉下水溝了!」

  侯小棠道:「可不是,那條溝水雖不深,可是流動的,若非老伯拉我一把,掉下去被水衝到大河裡,卻是非死不可。

  唉!我真差勁,只不過喝了那麼一點酒,就醉成那個樣子了,無怪乎葉姑娘要生氣罵我沒出息了!」

  王剛道:「侯公子,平常我們在一起喝了幾次酒,那種汾酒你都可以干個兩三斤的,今天喝的是黃酒,你最多也不過喝了三四斤,以酒性而言,還趕不上平常的烈!怎麼會醉的呢?」

  侯小棠道:「是啊!我也奇怪,怎麼今天那麼差勁,平常,我能喝十來斤陳年女兒紅都不醉的,今天連一半都不到,不該醉成那個樣子的!」

  葉逢甲歎了口氣道:「侯公子,你不是醉酒,是中毒,有人在酒菜中下了毒,你看這滿堂的人,他們不會全都喝醉了,是被一種慢性的毒迷昏了!」

  「什麼,中毒!那怎麼可能呢!是誰下的手,我們快到廚房去,把人都抓起來問一問……」

  侯小棠似乎嚇呆了,半天後,他跳起來道:「葉姑娘呢?她到房裡去換鞋,若是倒在屋裡還好,若是摔倒在哪兒,可就糟了……」

  叫著他就往裡面跑。

  王剛和葉逢甲忙跟著他。

  葉如倩是住在內進,那兒是內眷住的地方。

  但侯小棠似乎已經來過幾次,路徑很熟,一直來到葉如倩住的屋前,他叫了兩聲,但沒得到回音,門卻是虛掩的。

  葉逢甲推門進去,卻不見人影,但地上卻散著一雙繡鞋,鞋上還有著狼藉的嘔吐物,足見她是回屋來換過鞋的。

  桌上壓著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以百花醉與諸君作小謔,速以桌上藥散,和井水灌服可解,百花倒藥性緩而烈,若兩個時辰內不予解救,則長睡不醒矣!」

  又:「玉人無恙,暫邀下處做客,不日即將送歸,寄語劍王勿躁!

  百花主人啟」

  侯小棠拿著字條呆了,葉逢甲看見桌上,放著一大包藥粉,包紙上寫著用法和中和的量劑。也是呆了。

  王剛進到屋裡,也看了字條上的字,同時他把藥粉拆開了,見是一種粉色的藥未。

  他用手指沾了一點藥粉,放在鼻子前面聞了一下,又用舌尖去試了一試,只知道十分辛辣!不禁皺著眉頭!

  侯小棠道:「王兄懂得藥理嗎?」

  王剛道:「我是個賣藥的,藥理總是懂得一點,可是我沒聽過『百花醉』這味藥,也不知道這解藥的性能如何!」

  「那麼該怎麼辦,是不是要給大家服下去?」

  王剛歎了口氣道:「我想這個百花主人,不會僅僅是要大家昏睡一場,開個小玩笑,必然還有更多的手段。

  也許就是在服下解藥之後,又有一種新的作用,只可惜時間太短,否則我可以把解藥以及他們中毒的情形瞭解一下!」

  葉逢甲當機立斷地道:「不管了,我們無權決定別人的生死,只有先為大家解了毒再說了!」

  王剛也只有點點頭,葉逢甲和侯小棠兩個人拿了那包藥,出去到井邊上,王剛過了一會兒才到。

  他則是到廚房去,掮了一口大水缸和兩個小桶來,把藥散化在水中,然後用水桶盛了提出去。

  從內到外,見一個就灌了一勺,要救治一千多個人,而且還得一個個去找,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足足忙了將近兩個時辰,才算將每個人都救遍了。

  每個人服下解藥後,都嘔吐了一陣,漸漸甦醒了過來,但也神智恍惚,四肢疲軟無力。

  不過,那是看客人的體力與中毒的深淺而定,有些人休息半天才復原,有些人則要兩三天才恢復原狀。

  全宅只有三個完好的人,他們自然更忙,而且還請了醫生以及幫忙照料的人。

  葉逢甲地方不熟,王剛沒有什麼好找的人,即使有,他也沒有去動用。

  只有侯小棠,他是侍郎公子,又是崑崙門下高徒,人頭熟,手面闊,找來了一大批公人,照顧家宅,侍候病人等,裡裡外外,一手包辦了。

  李天浩自己復原得快,一天就行動如常了。

  在他的家裡發生了這種事,他自然很生氣,也感到很對不起人,發誓要徹查這件事。

  可是那天他家中的人太雜了,除了來賀的賓客外,還有不少僱請的人手,似乎每個人都可能有嫌疑,但是每個人也都中了毒。

  整個事件中,只死了一個人,那是李家的一個小丫頭,她昏倒在毛坑中。

  下人用的毛坑是在花園中蓋了一個草篷,裡面埋了一口大缸,上面架了兩根大石條,這個小丫頭昏倒後,又跌下了糞缸,究竟是淹死的還是毒死的,不得而知,因為就是這個人沒被找到。

  所有的人都恢復了,出了這種事,大家都無心再留下來,能走動的都要告辭了。

  李天浩也不能強留下他們,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時,更是無法再查了。

  惟一的失蹤者是葉如倩。

  惟一在壽宴前離去的是寶馬神槍余平,他是在比武失敗後,無顏見人,託言要回家養傷,沒等吃壽酒就走了。

  再者,就是葉逢甲、王剛和侯小棠三個沒中毒的人,但他們也不是沒中毒,只是及時發現而防救得快而已。

  沒有人會懷疑葉逢甲,不僅因為他的身份和地位,也因為他和李天浩的交情,絕不會做這種事。

  嫌疑最大的人是王剛,可是葉逢甲一口擔保他沒問題,何況王剛也沒走,他留下來主動幫忙偵查這件案子。

  李天浩的壽辰過去了十天,差不多的人全部告辭離去了,李天浩只感到萬分抱歉,但追查的結果卻令人洩氣,竟是毫無線索。

  當真是毫無線索嗎?那還是有的。

  王剛在暗中經過嚴密偵查的結果,還是查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首先,他判斷那毒是下在壽桃中的,因為那天是全體中毒,但有些人還沒機會吃到酒菜,倒是每個人都吃了壽桃。

  因為聽說這壽桃是御廚的老師傅做的,色香味俱佳,每個人都捨不得放棄一嘗的機會,而事實上那壽桃也的確是風味絕佳,數量做的又多,連內宅打雜的下人也都分到了一兩個,受了色香的誘惑,誰都是到手後,立刻吃了下去。

  何況那位大師傅更說這桃中的餡兒是豬油拌的,一定要趁熱吃才好,冷了就走味兒了。正因為如此,才能使全體中了毒。

  這是其一,其次,做壽桃的人是另一個班底,他們在另一個地方架灶生火,發面和餡兒,一直到蒸熟送上來,都是單獨作業,究竟來了多少人也不清楚。他們雖然後來也都中了毒,但王剛知道問不出結果的。

  如果他們是那個百花主人的手下,一定會守口如瓶,問了也是白問的,倒不如在暗中注意了。

  這一批人是特地由京中請來的,京師離此不過近百里,人是由侯小棠代為聘請的。事後,侯小棠付了報酬,打發他們走了。

  王剛把偵查的任務交付給邱侯爺自己去辦了。

  他目前重點放在追索這次下毒的目的上,他知道那個所謂百花主人不會是只開一次小玩笑,還有其他的陰謀和手段,但是一時卻難以明白。

  還有就是葉如倩的失蹤了,這是惟一失蹤的人,百花主人將她擄去的目的,不外是想了解梅莊失事的經過。

  梅雪海是在客棧中對她動手腳失手被殺的,結果梅雪海跟手下人懸首莊外,但經過情形卻一直未為人知。

  那個秘密組織一定非常想知道是誰在跟他們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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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6:24 |只看該作者
第 五 章 玉女蒙塵


  第十天頭上,侯小棠接到京中急報,說家中有事要他快回去,他也只有放棄了找尋葉如清的活動,告辭回京去了。

  等他走了兩天,王剛找到了葉逢甲道:「前輩,據晚輩的判斷,葉姑娘多半被移到京中去了,要救令嬡,也是在京中較為方便!」

  葉逢甲問道:「何以見得呢!」

  王剛沉思了很久才道:「因為侯小棠走了!」

  「他走了有什麼關係?難道說他會有問題?」

  王剛又沉默了一陣才道:「晚輩不敢說他一定有問題,但是有些跡象卻不能無疑,晚輩研究過,那天的毒是下在壽桃中的!」

  「喔!你能確定嗎?」

  「可以,那天中毒的人全吃過壽桃,有些下人卻沒有飲用過酒菜,這點已無可置疑,而那天惟一未曾吃壽桃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可是他也中了毒呀!」

  「前輩找到他時,他只是醉酒嘔吐而已,卻不一定是中毒,他平時酒量很好,何以那天才喝了幾斤酒就嘔吐了呢,可見他是存心裝醉離開,好避免吃壽桃。

  原本他的計劃是只有他一個人不中毒,再來解救大家的,晚輩與前輩兩個人得以及時發覺而解了毒,完全是意外,他只有偽裝中毒來掩飾自己了!」

  「那麼他為什麼要擄去如倩呢?」

  「這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把受護國侯之托,偵查那個秘密組織的情形說了,又說了他破獲梅莊的經過。

  葉逢甲才恍然道:「如倩告訴我在梅莊險些為梅雪海所辱,也說了梅雪海是她殺的,可是那賊子的首級又和莊丁們放在一起,老朽十分納悶,原來卻是老弟動的手腳!」

  「晚輩根據線索找上了梅莊,早就在注意他們了,解救葉姑娘,那只是適逢其會而已。邱侯爺已經得到消息,說那個秘密組織會在李老英雄的壽辰上有所行動,晚輩就是來觀察防備的!卻沒想到還是被他們得手了!」

  葉逢甲道:「擄去如倩,還可以說是要瞭解真相,但是他們開那個玩笑,又是為了什麼呢?」

  「晚輩想一定會有其他目的的,只是目前不得而知,也不知道將要提出些什麼條件,或使用什麼手段!」

  葉逢甲長歎一聲道:「我最近看過幾個朋友,他們似乎也有點風聞,說是有批人在想作一番大舉動,正在網羅各種人才,問我是否也接觸到他們!」

  「前輩是否更深入問過他們?」

  「我隨口問過,也沒在意,因為那些人得來的消息太籠統,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我也沒放在心上!」

  王剛歎道:「這個組織的主持人自號百花主人,倒是有幾分眉目了,晚輩根據最近破獲的一些資料看,他的所屬分站都是以花為名的,這未嘗不是一個線索。」

  葉逢甲皺眉道:「這太籠統了,天下以花為名的地方太多了,不可能都與他們有關吧!」

  「這當然他們的目的大概也是想借此擾亂偵者的注意,要是我們對每一個以花名為名的地方都去偵查的話,不知要浪費多少人力了。

  邱侯爺所領騠騎營的人員雖多,也無法負擔這麼大的浪費,所以我只能消極地盯住一些已知的線索活動。

  但是我懷疑的侯小棠卻不會有錯,他的姑母是那個秘密組織的重要人物,他們全家恐怕都有份!」

  葉逢甲道:「這一個組織居然連京師顯宦都包羅在內,勢力已大得驚人,他們的目的又何在呢?」

  王剛道:「梅莊內私藏幾萬斤火藥,還養著一批鑄造火炮的工匠,前輩應該想得到他們是想幹什麼?」

  葉逢甲大驚道:「難道他們是想要謀叛造反!」

  王剛歎道:「假如是尋常小案子,就不會牽動到邱侯爺的騠騎營專案來對付了,邱侯爺早在兩年前就開始注意這個組織了,卻一直沒什麼進展,最近總算摸到一點頭緒,找到一兩個較為重要的人,但是仍然無法找到主謀者。」

  「假如他們有這麼大的圖謀,就絕對不是江湖人所能主持的了,你們該在當朝權貴中去找!」

  「邱侯爺正在往這個方面追索,只是不太容易,朝中顯貴權宦,已結黨翼,由來已久,幾乎已蔚為風氣。現在,朝中已有幾個勢力集團,看起來哪一個都有可能的,但找不到確切證據前,哪一個都不能動。」

  葉逢甲輕歎道:「這個集團既然有意大舉,就不該在江湖人中間攪起風波,江湖人最忌諱與官府打交道!」

  王剛歎道:「盛名如前輩者,會說這種話,但有些人卻不這麼想,他們技藝未臻頂端,名聲未及顯聞,但又不甘寂寞,不肯居於人下,雄心勃勃,就容易受他們利用了,還有一點是江湖人窮的多,人窮則志短,謀求富貴之心就會急切,就會受他們利用了。」

  「問題是他們要江湖人幹什麼?江湖人桀驁不馴,脾氣大,又不肯聽話,只會惹麻煩,卻辦不成事!」

  「那也不見得,江湖人有武功,以十可當千百,勇不畏死,可以當死士,那個組織的野心大,勢力尚不足以吞併天下。

  他們就只有運用死士來脅迫那些不合作的人,也可以用來刺殺那些反對的人,流血五步,伏屍一人,就可以把問題解決了!」

  葉逢甲臉色轉為沉重,點點頭道:「不錯,對方擄去了如倩,大概也是看上了我和樊飄零的兩支劍可資一用。」

  王剛道:「到時候,他們以令嬡的生死相挾,前輩和樊大俠是否會為他們出力呢?」

  葉逢甲道:「這個老弟可把我問住了,我實在難以回答,因為我僅此一女,自然不希望她有什麼意外。

  但與大義違背的事情,我會考慮一下,可是樊飄零就難說了,他對如倩的寵愛尤甚性命,為了如倩,他什麼都可以做的。

  若是他被人拉去了,我也只有跟著下水了,我能不要這個女兒,卻不能放棄這個朋友,因為我虧欠他太多……」

  王剛對於這個倒是沒話說了,葉逢甲與樊飄零是生死交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能去勉強他一定要如何?

  葉逢甲也很通情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兄,你是一條好漢子,尤其是膺受邱侯爺重托,辦這件案子,我對你更是欽佩,在可能範圍內,我一定給你全力支持。

  現在,我也相信小女被移送到京師去的可能性極大,但是,我現在卻不能去,因為小女是在此地丟的,對方如有什麼條件,也一定是在此地找我提出!」

  王剛道:「我想他們很快就會跟前輩接觸的!」

  葉逢甲點點頭道:「是的,我的判斷,擄去小女,一定也是為了我與飄零,所以我不急,等人開出條件後,我再斟酌情形。

  老弟要到京師去偵查,我也很贊成,對方的重點在那兒,到那兒去,也較為有機會找到線索。

  至於我小女的事,老弟倒不必太急切,能有消息。通知我一聲就好,我相信對方的目的不是要殺害她……」

  王剛有點失望,他原是希望葉逢甲能幫助他一起去追索葉如倩的下落,進而追出那個百花主人的,

  但是看葉逢甲的意思,似乎很不願搭上官方的關係。

  當然,對方是江湖上的絕頂人物,身份清高,是不便跟六扇門扯上關係的,因此他只說道:「晚輩當得盡力,前輩如有什麼消息,可以寫張條子密封了,到城裡的恆泰茶莊,買一兩雨前,一兩紅茶混合包起來,把字條交給他們,他們就會用最快的方法把消息送到的!」

  葉逢甲笑道:「騠騎營的耳目分佈很廣呀!」

  王剛道:「那是一個專司通信的地方,我辦的是專案,手下只有幾個人,直接與邱侯爺聯繫的,對外身份是秘密的。

  前輩在條子上,只要說交給黑龍就行了,不必指名要找誰的,晚輩的身份,也請前輩保密!」

  葉逢甲笑道:「這個老弟儘管放心,我也混了多少年江湖了,這點輕重總是有的,出了此地,我就忘了我們所有的談話,絕不對第三人道及。」

  王剛離開了通州,帶了大部分的人手,一腳就來到了京師。秘密進人了侯府,跟邱光超商議了一陣,出來後卻沒有什麼積極的行動。照樣在大永安寺前廣場上設場賣藥,他是在等待著。

  沒有幾天,第一個消息來了。

  消息來自順義龍虎鏢局的總鏢頭開山神拳查子傑。他是少林寺門下的俗家長老,門下弟子眾多。

  龍虎鏢局是順天府地面上第一大鏢局,因為他有少林派做後台,江湖上誰也惹不起他,而他的人緣又好,沒有倚勢而驕,對人十分謙恭有禮。

  所以他的鏢局十幾年下來,連小岔子都沒出過。

  但他還有一個極為隱密的身份,他是騠騎營的中路員。

  護國侯邱光超曾經拜在他師父門下學藝,他們算是同門的師兄弟,師弟請他幫個忙,師兄自然義不容辭。

  查子傑也是李天浩的座上貴賓,那天也中了毒,將養了三天才好,回到順義後五六天,他感到不舒服,用功時無法凝聚內氣。

  他夜上少林,請藏經樓主持大方上人為他診斷了一下,才知道他體內藏有一股不知名的毒素,僅知道十分厲害,可以致人於死命。

  大方上人是他的師叔,醫道十分高明,卻解不了他的毒,可見那個施毒的人更為高明。

  查子傑不動聲色回到鏢局,才有一個人來拜訪,那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但卻是百花主人的代表。

  他開門見山,直接告訴查子傑中了百花主人的百花追魂散,那是一種很厲害的劇毒,若沒有獨門的解藥,七日斷腸而不治。

  解藥也是暫時性的,可以維持七天的功效。

  每隔七天,必須再服一次。

  來人帶了第一次七日份的解藥,以及百花主人的一封私函,措辭十分客氣,說是久仰盛名,故而敬邀合作。

  本門勢通朝野,不日將有壯舉,事成之日,富貴王侯可期,亦為吾江湖輩中人揚眉吐氣一番,盟單一紙,請於來人當面歃血親署,嗣後每隔七日,必遣人致上解藥……

  查子傑別無選擇餘地,只有乖乖地咬破手指,簽下了一紙入門的盟單。換來了七日份的解藥。

  王剛看了查子傑的報告後,歎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早就想到他們不會如此輕易了事的,果然別有陰謀。」

  他想了一下道:「侯爺,那天去賀壽的人中,跟你有關係的人有幾個?」

  「有直接聯繫的有三個,他們的名氣不若查子傑,百花門只是派了個人去接觸,沒有那封私函,但提出的條件卻是一樣的,也是要他們簽署血盟單後再給解藥!」

  王剛道:「那是一網打盡,人人有分了!」

  邱侯爺道:「是的,恐怕只有你,葉逢甲跟侯小棠三個人沒有中毒……」

  王剛道:「不對!我還帶了一批人去,扮作雜役下手,他們一也中了毒,但是服下解藥後就好了,沒有再次中毒的現象,百花門也沒找人再去聯繫呀!」

  「這當然是因為他們的地位不夠重要!」

  「這個我知道,但是他們何以能避免再次中毒呢,他們中的毒一樣,服的解藥也一樣,何以事後卻能安然無事呢?可知查子傑他們是另外又中了一次毒!」

  邱侯爺道:「還是賢弟細心,我竟沒有想到這一點,那麼賢弟對這件事,又是如何看法呢?』」

  王剛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是那兩個大夫,當服下解藥後,雖是解除了毒素,但是大部分的人還是衰弱不能行動。

  侯小棠派人到城裡請了兩個大夫回來,還找了兩家藥號,用車子把藥材帶來,為大家清除餘毒。

  因為人太多了,大夫開好藥方後,依中毒情形輕重,分成了。甲乙丙丁四張單子,病人一經診脈後,大夫就分歸入四類,自行到藥房去領取藥汁來飲用!」

  「難道那些方子有問題嗎?」

  「方子沒問題,的確是清腸解毒之劑,而且還十分高明,所以我也沒去留心,但是一些地位較為重要的人,也就是所謂的貴賓,則是傭人們去藥房裡端了來侍候喝下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這時候動的手腳!」

  邱侯爺也點頭道:「不錯,他們下毒於先,解毒於後,誰也不會想到他們會再來一次的!

  而且我也想起來,如查子傑等貴賓們所服的,都是甲字號方單的藥,那與其他藥方的性能並沒有大大的差別。

  只是加了幾味貴重的補藥而已,在人情上說,對貴賓們較為禮遇,也是人情之常,大家都忽略了!」

  「那些大夫和藥房都是侯小棠找來的?」

  王剛道:「是的,他祖籍通州,在老家還有祖宅地產和一些生計,大夫是屬於藥房中的,一應侍奉醫護的人員,都是他從藥號中調來的,而藥號就是他家的產業。

  所以,他那一趟為大家盡心盡力,沒有要半分銀子,使很多人對他非常感激,李天浩更是不必說了!」

  邱侯爺一歎道:「第二次下毒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用第一次下毒來作為掩飾,這批人的心思也巧妙到了極點!賢弟,看來這次的任務十分艱苦,你要多費心了!」

  「侯爺,小弟會盡全力的!」

  邱侯爺又道:「這次對方總算又叫出了百花門的口號,但這百花門中不知又包含了哪些成員?」

  「赴壽宴的人,稍具名望者,大概都入其掌握了,當然也一定會有幾個寧死不屈的,但這些人不久就會傳出噩耗,我們卻只能見死而不能救,想來也實在慚愧!」

  邱侯爺道:「這個賢弟卻不必負責,我們已盡了力,敵勢猖獗,且又在暗中活動,我們防範不周,也沒有辦法,賢弟在京師,又準備從何下手呢?」

  王剛想了一下道:「百花門的擴充勢力,分兩方面的,一方面在朝中抓權,一方面則是在江湖上蓋勢,第一方面,小弟無能為力……」

  「這個愚兄會注意的,好在侯君逸的身份已明,只要注意他的動態就行了,江湖上的情形,賢弟比較熟悉,請賢弟在江湖方面多留心吧!」

  「侯小棠回來後,忙些什麼呢?」

  「太子要學劍,而京師貴公子中,只有侯小棠的劍藝最高,所以侯君逸才急急地召他回來,到太子東宮教劍!」

  「宮廷中不是有各類武術教練嗎?」

  「太子年輕好嬉游,學劍只是個借口,主要是為了好玩,侯小棠在犬馬聲色方面,無一不精,是個最佳的玩伴,跟太子走得很近,所以才要他教劍!」

  「侯爺在皇帝面前,似乎應該諍諫幾句的!」

  「我諫過了,可是沒用,侯小棠一支劍,擊敗了所有的劍術教練。他要從最高明的老師學,這個理由很充分!

  而且這小子也真有兩手,他教太子不過才五天,居然使太子劍藝大進,擊敗了曾教他兩年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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