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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萬丈豪情[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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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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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33: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萬丈豪情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雲淡風高,鴻雁淒楚,正是菊老秋黃的季節!一片蕭索,一匹駿馬,馱著一個意興沮喪的年青武士,腳踢在一條荒涼的古道上。

  晚山暮照,夕陽分外紅,更增添了無限的落暮。

  馬蹄聲得得地敲著山石,像離人心弦上惆悵的節奏,在晚霞的紅光裡,他不禁感慨地長吟道:「一抹晚天霞,嫣紅透碧紗;西風聲裡哀雁低。正是客愁愁不穩,硫柳外,下歸鴉。桃李別君家,霜淒菊已花;五湖遺恨滿天涯,欲將心事間流水,水不語,浪淘沙!」

  這是一闊後多令,在他低沉的聲調中吟出來,別具一種傷感的意味,長吟甫畢,忽地晚風中送來一陣鐘聲。

  年青人的精神略為振作一點,腳下一央馬腹,蹄聲得得,退向著鐘聲迎去,目光漸春,晚霞卻更燦爛了!

  他正是最近掀動江湖的工哪吒司馬瑜,從首次在追魂太歲閻飛的別在上初現俠蹤後,他的名字已經流傳在每一個江湖人的口中,以後更是一連串的離奇遭遇……

  結識了第一個紅粉知己——俏羅剎冷如冰,聯袂西下,華山之巔力斃神劍星環夏侯魯與惡鬼手仇真。

  再在西湖水寨中參與了羅剎會,與艷羅剎靳春紅結下了一段半愛半恨的姻緣,更由此牽入了一椿絕大的江湖風波中,太湖之畔訪凶人,邂逅了改邪歸正的「信口開河」李仙薄與「笑臉方朔」公孫述……

  同時也因機緣湊巧,遇上了翠衣仙子。不止習得了威力無傳的五行神功,而且還得到了薛冬心惟一愛女薛供的勞心相許,最後是太湖中小島上的一場驚天巨變;

  最無恥的凶人陰陽童子東門黑已伏誅,卻走脫了元兇混元筆方天畢,小島陸況之際,他,冷如冰、靳春紅等幾個人倖免於難,可是他的師尊「長眉笑煞」蕭奇與冷如冰的師伯鐵劍先生展翼卻永無訊息,想來是凶多吉少了!

  奇怪的是薛浪,她是被方天華救上岸來的,見面後只交待了幾句話就匆匆地離去了!

  冷如冰追念師門怨重,決心返回天山綠梅谷,為鐵劍先生展翼的衣冠置家,同時守節一年!

  靳春紅要追隨師尊東海三魔東返釣魚礬去研習一些武功,因為她是東海齊氏兄弟的推一傳人。

  李一定與公孫述倦意江湖,只想在山水之間以寄餘生,第二天也結伴離去了,剩下他孤單單的一個人。

  功成名就,卻抵不過心中的空虛,隨意飄遊了一段時間後,他重臨太湖之畔,遙祭了師尊蕭奇一厘美酒。

  然後再到嘉同城畔想一訪薛冬心與薛淇的,誰知鳳去樓空,她們母女倆都不知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是個不慣寂寞的人,可是茫茫江湖,他卻不知該何去何從,冷如冰跟他約好在一年後重聚,當然不能去打擾她,靳春紅忙於練功,去找她也不合適,薛演又走了,三個紅粉知己竟沒有一個能陪著他的。

  挾著三分哀思,七分惆悵,他只好漫無目的地飄遊著。

  這天他走了整天的路,跨下馬疲,馬上人饑,剛好又在這四元人遺跡的荒涼古道上,所以一聽見鐘聲之後,他的精神才好了一點。

  有針必有寺,無論如何總可以休息一下,找點東西略充飢腸,同時也好讓牲口歇歇腳!

  轉過山頭,隱隱見松林一片,佛樓斜角,紅牆半閃,牆外有石泉飛濺。崢淙如琴,環境十分清幽。

  馬到山門外,他人不禁有點失望,因為殘扉半閣,暮道中可以望見一片蔓草,顯然是一所廢棄的古寺,連山門上的寺名都不見了,成群的蝙蝠在空庭中飛舞著,足見無人已久……

  「奇怪!好好的一所寺院,怎麼會荒廢了,而且我方才明明聽見有鐘聲,難道附近還有別家寺院不成!」一面在心中暗忖,一面卻下了馬,聽任它到澗邊去飲水嚙草,自己卻飛身上了廟樓,舉目向四周眺望著。

  但蟲聲卿卿,松林起伏,黑壓壓的針海如濤,卻沒有一絲燈光,心中更奇怪了,暗忖道:「四下俱無廟宇,則方纔的鐘聲一定是由此間發出,可是看此地的光景,卻又不似有人的樣子……」

  正在狐疑之間,忽然又是一陣鐘聲,由廟院後來傳來,十分清晰,顯見得鐘樓就在臨近。

  司馬瑜心中一喜,很高興證實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誤,一面飛身下了廟樓,快步向廟後走去。「

  穿過大殿,只見殿上供的神像多半泥漆剝落,露出裡面的木頭架子,顯得十分頹敗,司馬瑜因為急於找點東西果腹,無心多作憑弔感慨,匆匆繞過大殿,只見後面一座迴廊,像個四字一般,迴廊下都是房屋,中間空出一大片庭院,院中雜草叢生,高可及腰。

  左邊的廊屆中隱隱透出一絲激光,因此他毫無猶豫地就朝那個方向走去,直到窗報外才站住腳!

  這些腐屋也十分破舊了,他走到窗子口探目一看,心中又怔住了。屋中點著,一點綠豆大的燈火,照著一個形容枯瘦的老僧,手拿著半禿的挑塵,緩緩地揮動著;

  廢寺!老僧!這些情景並不足奇,奇怪的是那老俗的對面是一大排油漆剝落的棺木,老僧正是拿著拂塵去掉落格上的浮塵,口中還絮絮切切地念著經。

  司馬瑜等了一下,才定下心來,暗想這也許是別人寄樞的,這廢棄的古寺既已作為停靈的地方,難怪沒有香火,年久失修了。

  想到這兒,他更定心了,剛想出聲招呼,可是那老僧的喃喃聲也大了起來,竟然念的不是經文。

  司馬瑜聽得很清楚,他是在對人說話,口氣十分柔和,低沉沉地訴說著:「孩子們!時間又快到了,剛才我已經敲過鐘了,你們總該所見了吧!快準備著起來了……」

  司馬瑜走過來的時候,腳步放得很輕,老僧絕對不會發覺的,這屋中也沒有別的人遺跡。那麼老俗是對誰說話呢?除非是對植中的死人!

  想到這兒,司馬瑜不禁有點毛髮悚然的感覺,忍不住咳了一聲,老僧似乎沒聽見,緩緩地移動腳步,走到另一具棺木前面,依然是揮動拂塵撞詩,口也喃喃地重複剛才那幾句。

  一間難滿棺木的屋子,一個電靈似的老僧,饒是司馬瑜膽大藝高,也難禁背上透過一陣沁沁涼意。

  再等了片刻,他忍不住開口道:「老師父!」

  這一聲叫得很響,老尚尚算是聽見了,緩緩地轉過身子,司馬瑜怕他看不見,急忙轉到門口站著。

  老僧微現驚色道:「咦!你不是此地的!」

  他的問話很奇怪,可是司馬瑜想不到這麼多,連忙跨進門去,作了一街道:「小子司馬瑜,偶然遊山經此,因天色已晚…」

  老僧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過路的……」忽地他臉現惶容道:「不行!你不能進來,我們換個地方再說話!」

  說著放下佛塵,拿起桌上的油燈,搶先出了門,朝前面走去,司馬俞甚是不解,也只得跟在他後面出來!

  老借用手護著燈火,不使它被風吹滅,走了五六丈,連過四間廊屋,才推開最後一間屋門進去。

  襲著那一點微光,司馬瑜可以在破敝的屋門中望進去,只見那經過的一些,其中都放滿了根木。

  只有這最後的一間,才像是老僧的居室,裡面放著一些簡單的傢具,以及鍋爐柴炭等炊具。

  老僧將油燈放在桌上才打量著司馬瑜道:「此地十幾年來,從無人遺跡登臨,相麼是怎麼找來的?」

  司馬瑜又拱拱手道:「在下四處遊歷,今日途經此地,剛好錯過了宿頭,因為聽見老師父鳴鐘,才循聲找到此地……」

  老僧臉色一動道:「相公是被鐘聲引來的?」

  司馬瑜微覺奇怪,心想你把鐘敲得這麼響,我怎麼會聽呢,可是口中仍極為廉遜地道:「正是!在下從早晨登上這條山道,沿途僅未發現店鎮人家,直到現在還沒有吃過一點東西!」

  老僧掀動長後笑道:「這裡原來是這官道,自從十五年前山下另辟道路後,卻已發置不用,路分原來的幾家居戶也遠走了,難怪相公找不到宿處了,相逢即是緣份,香油只有一點山餚野蔬,相公若是不嫌簡陋,就請隨便用一下吧!」

  司馬瑜見他說話很和氣,連忙穩謝不止,老僧摸出火石,將爐子點燃了,又在水架上取下一些風乾的肉脯,開始替司馬瑜整治食物,同時笑道:「相公不相見怪,老油未曾茄素!」

  司馬瑜連忙道:「那裡!那裡3酒肉穿腸,佛在心頭……」

  老僧笑道:「那是酒肉和尚想出來的解嘲語,當不得禪機使用,其實老銷倒不是故意不守清規。只因此地別無出產。購買又不方便,除了山鹿野獸外,別無可食之物,老相不得已,只好吃草了!」

  司馬瑜應聲道:「老師父說得很是!好在此處不太有人來,老師父就是吃點葷腥,人家也不知道……」

  老僧微笑道:「相公這話老油不敢苟同,出家人所修者心,所律者已,完全是在乎一己之心,不是做給人家看的!」

  司馬瑜臉上一紅道:「老師父教訓得很對,在下不過是信口胡說,老師父不要見怪!」

  老僧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下去,司馬瑜因為說錯了話,訕訕的也不好意思再搭腔,默默地看他忙著。

  等了一會兒,鍋中肉已熟,香氣四溢,老僧把肉脯切好放在木盤中,又在棍下拉出一個酒罈來笑道:「這是老鑽采山果自釀的酒,相公將就著用吧!」

  司馬瑜這次學乖了,沒有多說話,只是連連穩謝,老僧取出碗筷,各倒了一大碗,舉碗邀客。

  司馬瑜見那酒色橙黃,香味很重,喝在嘴裡,除了酸甜之外,另具一種辛辣之味,酒性非常之烈。

  司馬份由於本來量就淺,不敢多飲,只是頻頻吃著肉脯,老僧卻似酒量甚豪,連干了好幾碗,依舊面不改色。

  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司馬瑜才搭訕問道:「打擾了這麼久,還沒有請教大師父法號!」

  老僧微微一笑道:「老油苦核!」

  司馬瑜覺得這名號很怪,微一遲疑,老僧又笑道:「苦乃百味之本,核乃萬生之精,天生萬物,無一不從苦中來,浮生太多苦事,是故人方墮地之際,莫不認孤苦啼,先識得苦中之味,始懂得生命之諦,苦中有自有佳境,佛說一爛米藏大千世界,宇宙亦可作一核看……」

  司馬瑜體會到他的話中道理很深,不覺肅然起敬,正容舉杯道:「歡師原來是一位得道高僧!」

  老僧哈哈大笑道:「相公太抬愛了,老油四十五歲才出家,完全為著謀生不易,這一襲僧衣,比較容易騙飯吃,十五年前行腳至此,受托照顧這些格木,既不會誦經,又不會禮佛,這得道二字是從何說起?」

  司馬瑜一駭道:「大師是受了誰的托付!」

  老僧微笑道:「說來也許相公不相信,老油是受了棺中死人的托付!」

  司馬瑜微一色變道:「大師在開玩笑!」

  老僧笑道:「老衲一點也不開玩笑,十五年前老鋼也是遊方至此,也因為天色已夜,畢備在此控單,那時廟中另有一位造及在此接待,飯後那位道友報過法號,自稱悟淨,邀老油在此同居,老油正苦於飄泊無定,欣然答應下來,一宿無話,次日醒來之時,那位道友已沓無蹤跡,老袖找了半天,最後才在一間空屋中發現

  司馬瑜變色道:「他是死人?」

  老僧大笑道:「相公說得一點也不錯,老油在空屋中找到了他的骨灰罈,上面寫著他的生卒年月,以時序推算,他已經圓寂十幾年了…」

  司馬瑜大為吃驚,切切地道:「那……大師以後可曾再見過令友——

  老僧微笑道:「沒有,那位老友好像識任已盡,從此未曾再露面1」

  司馬瑜慢慢地道:「這事情太怪庭了…」

  老僧笑著道:「世間鬼神之說,原是信其有則有,信其光則無,老油不過照著事實說出,相公相信也罷,不信也沒關係』…」

  司馬瑜怔了半天才道:「大師這些年來,一直在此地盤醒

  老僧點頭道:「不錯!這原是一所荒棄的古寺,寺中寄宿的這些棺木,也不知來自作處,老袖留居了十幾年,從未見人前來祭掃,相公還是第一個登門之人…」

  司馬瑜驗現疑容道:「在下前來之際,好像聽見大師在對人說話!」

  老僧大笑道:「那是老油在對格中死人說話!」

  司馬瑜大驚叫道:「對死人?」

  老僧微笑道:「相公不要害怕,老油因為單身居此,自不免感到寂看,閉居無事,只有對死人說說話解悶……」

  司馬瑜連忙問道:「看得見嗎?」

  老僧笑道:「老衲說話之時,並未拿他們當死人,因此他們會聽得見,甚至於有的時偶。他知還會回答老油的話……」聽到這兒,他瞥見司馬瑜的神色都變了,乃又微微一笑,舉碗猛子了一口酒,寬慰似地道:「相公不要怕,老衲不是說過,鬼神之說,在有無之間,相公抱定心中無鬼,把他們當作死人,他們就是死人了!」

  司馬瑜口中唯唯地答應了,卻禁不住心中忐忑地跳,老僧也不在意,吃喝一陣,將桌中的殘餚都掃光了,才開始收拾碗筷道:「相公旅途勞頓!一定需要早些安息,老油很抱歉別無床榻,只有委屈相公在這兒胡亂歇息一下……」

  司馬瑜見他的木榻不大,方可容人,不禁皺起眉頭道:「那不是要擠著大師了!」

  老僧笑道:「老僧終日無所事事,一宿不睡也沒有關係『相公儘管在此安歇,老衲可以跟孩子們聊聊天以渡永夜……」

  司馬瑜臉色一變,欲語又止,老僧似已覺察笑道:「相公不必多心,老油所說的孩子們,就是棺中的那些死人,老油與他們相處日久,無形之中生出一種感情,開玩笑似的叫他們孩子,其實他們生卒年月俱都不詳,很可能比老油大得多了……」

  司馬瑜面對著這麼一個半瘋半真的老僧與一大群死人,心中又怕又瞥扭,本來想馬上告辭離去的,可是年青人的傲氣又鼓動著他,覺得在這種情形下,被幾句鬼話味跑了實在太沒來由。

  呆了片刻,他才遜謝著道:「在下蒙在師如此招待,已是感謝不盡,如何還敢吵鬧大師安眠,大師不必客氣,還請在此地安歇,在下隨便找個地方,只要能夠聊蔽風露,就可以睡了……」

  老僧笑著站起身來插手道:「相公快別如此說了,佳客還來,老油只慚愧無以為敬,怎麼還能簡慢相公呢!再者老袖晚間極少睡眠,相公儘管放心安歇吧!」

  說著又在架上取下一盞油燈,把燈點燃了,慢慢走到門口,回頭對著司馬瑜笑道:「老衲不再打擾了,相公在睡眠中若是聽見有什麼響動,千萬不要起來、那些孩子們有時並不很乖

  司馬瑜又是一驚道:「大師是說但屍……」

  老僧笑道:「相公說錯了,殭屍是有生命而無知覺的東西,老油的這些孩子都十分有靈性,從來沒有加害過老油,只是他們從沒有見過陌生人,恐怕他們對相公不禮貌,只要根公留在屋裡不出來,他們是絕對不會前來打擾的!」

  說完又對他笑了一下,才伸手替他帶上了門,構接著身子,末後實在撐不過疲憊,才倒身在榻上。

  那老俗所用的被褥都十分勝舊,發生一股熏人的氣息,司馬瑜一看那被面,只見是藍色綢緞的,上面還織著許多圃花壽字,顯然是從棺中拖出來的殉葬品,不覺一陣噁心,乾脆掀過不蓋,和衣倒在榻上。

  躺了沒多久,剛要合眼之際,耳邊忽聽得嗆然一聲金鐵交鳴聲,唬得他連忙坐了起來!

  空中靜蕩蕩地空無人遺跡,一燈如豆,瑩瑩地發出微光,那管響聲來自床頭哪兒掛著他自己隨身佩帶的長劍,已經有一半跳出鞘外!

  司馬瑜見了不禁心中又是一動,這枝刻是師尊長眉笑煞蕭奇傳給他的,難不是紫電青霜等前古神兵,可也有數百年的歷史了,鋒下曾飽飲奸人之血,無端發聲,必有異兆……

  正在懷疑間,忽然隔屋又傳來一陣異響,起先是木板移動聲,按著是細碎的步履聲,還夾著老俗低低的招呼聲,因為是在深夜,那些聲音都十分清晰!

  本著一個練武精明的耳目,司馬瑜雖是心驚膽怕,但還是屏息靜神,注意地聽去!

  那步聲十分雜亂,好似不止一人,按著是老俗的低語,還是那種絮絮切切,和謁而又低沉的調子:「好了!大寶醒過來了,三媛也醒過來了,還有幾個孩子呢!別偷懶了,快出來吧!今天給你們準備了一餐好吃驚的!別慌,也不許鬧,要是把隔壁的相公吵醒了,事情就麻煩了,大家排著隊出去,靜靜的……」

  那語調的確像是一個母親在對著一群會鬧的孩子,細碎的步履聲果然靜了下來,變為更輕微的走路聲,慢慢向屋外的空庭中移去。

  司馬瑜聽得驚心動魄,背上的冷汗直往下流,先前聽那老僧鬼語連篇,以為是他有瘋癲症,因為一個人長年處此鬼域,心理上疑神見鬼是自然的現象,現在聽來好像是確有其事。

  他懷著恐懼的心情,把身子向窗門移去,為了怕驚動外面,他的腳步放得很輕,可是外面黑沉沉地,什麼都看不見,他知道是自己的眼睛一直對著燈光,一時無法適應外面的黑暗,立刻又輕身過去,將油燈吹熄了。

  屋子立刻陷入在黑暗中,殘餘的油燈飄浮在空中,散著刺鼻的氣息,黑暗中還可以聽得老俗的低語聲: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好了,大家都出去了,你們靜靜地等著,我再去招呼其他的孩子們……」

  接著是步履離去聲,一直走向另一間屋子,這次因為隔得遠了,你們什麼都聽不見,只除了木片移動聲。

  司馬榆想到這一定又是那些殭屍在移開棺蓋,這對他的眼睛已能習慣於黑暗,室中的佈置了了可見。,

  他慢慢移動腳步到窗子旁邊,貼著窗子的破潤超出去,空庭中仍是一片蔓草,被微風吹得微微晃動,除外則無一物。

  聽說鬼物都是稟氣而具形,無影無質,所以我才看不見,可是怎麼又會有腳步聲呢……」

  「照情形看來這些鬼魂都是那老和尚豢養的,他說要請他們好好地吃一頓,那一定是指我而言……」

  想到這兒他不禁又緊張地將手中長劍緊握了一下,劍柄冰冷而滑膩,那是掌心中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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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33:19 |只看該作者
  在以往的時日中,他曾經面對過不少頑強的敵人,卻沒有像今晚這麼緊張過,因為他此刻的對手不是人,而是……。

  老和尚的聲音又響起了:「別亂!先在走廊上站好,我去給你們搬食物去,你們也餓了好一陣了,要不是那位相公揍巧來到,我真還沒辦法呢!這些年來為著你們可真把我累苦了……」

  司馬瑜心頭一陣緊張,暗道:「果然來了,這老和尚真不是好東西,我等在這兒,他只要進門來,我當頭就給他一刻……」

  可是老和尚腳步聲越去越遠,竟是向著大門而去,司馬瑜倒不禁又懷疑起來了。

  「莫非這老和尚不是要殺我……不管怎麼樣,他養著這麼許多殭屍,總不是好東西,我一定要除了他……」

  老俗的聲首聽不見了,空庭中仍是靜蕩蕩地沒有動靜,司馬瑜按捺不住自己,輕輕地移到門口,將門拉開一道隙縫,探頭望出去,不禁駭然欲絕……

  眼前這付情景是他畢生中所見過最恐怖的場面!

  緊貼著廊屋站了一排木偶似的屍體,其數不下七八十具,雖是在黑暗中,司馬瑜仍可看清最近幾個的形狀。

  離他最近的是一個中年人,身材微胖,穿著人殮的壽在,臉部死板板,雙手直垂,是一具道道地地的屍體。

  再過去是一個女子,長髮散亂,灰色的舌頭拖出嘴外,身著紅衣,想來生前一定是自縊而死的!

  這些屍體一個貼一個靜靜地站著,好似是軍隊站列行陣一般,他們不呼吸,不動,只有眼睛中發出藍光。

  還有一部分屍體的身上也閃著碧綠的磷光,司馬瑜是處在下風,陣陣的腐味熏得他幾乎作嘔!

  他連忙退回身子,心裡才好過一點,慢慢地定下神來,由於那一陣嘔心的感覺,倒沖淡了他不少恐怖,然而心中卻有著一種無以名狀的感覺!

  掉頭再向窗外望去,庭院中依然空寂無物,那排屍體由於視角的限制,也看不見了。

  司馬瑜默默地運了一下氣,盡量地把那陣腐臭味從胸隔中通了出去,然再默默地等待著,因為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這些屍體會從棺材中走出來,則一定具有行動能力,然而他們究竟是怎麼個情形呢?

  他完全是茫然的,因此除了等待,他沒有別的事可做,大約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吧!那老僧的聲音把他從迷們中驚醒過來,移目看時,老僧已經在空院中了。

  「來吧!寶貝們,快來吃吧!別急!也別搶,大家都輪得到,輕一點,別吵醒了那位相公!」

  聲音中有著一股催眠似的力量,接著他眼前出現了一串奇異的行列。

  那排屍體邁著僵直的步伐,迅速地向著老僧移動,然後圍成一個大圓圈,將老僧包在中間。

  司馬瑜又置怔,發現那老僧雖是龍鐘,力氣卻非常大,他的背上馱著一件龐然大物,赫然正是自己乘騎而來,放牧在山門外的馬匹!

  「原來他把找的馬拿來喂殭屍,真是可惡極了I」一面在心中。

  暗罵著,一面又努力地抑制著自己的怒氣,靜靜地在窗後窺伺著,心頭卻別別地跳得很厲害。

  老僧在肩上將馬匹放了下來,這頭高大的駿馬已被他用手

  法制得軟癱在地,四肢無力地振動動著。

  老僧略等片刻,突地伸手朝馬腹抓下去,駿馬的四肢又是一陣急動,想是十分痛苦,的手起來時,已經應手帶出一片血淋淋的馬肉,向一具屍體擲去!

  那屍體的動作也十分迅速,伸出低垂的手臂按住馬肉,立刻送到口中大嚼起來。

  老僧隨抓隨擲,不消片刻功夫,一頭活生生的駿馬只剩下了頭尾與四個腳蹄。

  四周的屍體好似十分高興,有些還邊吃邊跳,寂靜的夜空中只聽得一片咀嚼聲,齒骨相磨聲!

  司馬瑜目睹著這一場血淋淋的慘劇發生,心中的恐懼已被憤怒所代替,以他早年的心性就要立刻挺身而出了,幸而近年來迭經變故,在冷姐姐那兒學來了不少涵養,所以還能勉強接棟住。

  老僧目睹那些屍體們快樂的情狀,也是十分興奮,枯瘦的臉上堆下了濃濃的笑意。

  又過了片刻,那老僧忽而一歎道:「唉!看你們吃得高興,我的老毛病又要犯了,虔心海改十幾年,用理智去克制人欲是多麼困難啊……」

  四畢舉手聽馬頭,帳望良久,最後還是忍耐不住,舉措在頭上輕聲了一下,然後捧起馬頭,放在嘴邊吮吸有聲,一望而知是在吸飲馬腦!

  司馬瑜看得心中大是震怒,在碎馬喂屍之際,他還能忍得住,此刻見了老僧居然也像那些行屍一樣打為,實在忍無可忍,一捏手中的長劍,正想飛身出去,可是又止住了!

  原來庭院中又發生了別的變故,先前在吮腦之際,已有幾個吃完馬肉的行屍看得十分眼饞。

  想要動身出屋之際,已有一具行屍突地激發了凶性,喉頭發出一聲低吼,運直朝老僧撲去。

  老僧雖然捧著馬頭狂吮,感覺卻十分靈敏,行屍撲過來時,他看也不看,抖手打出一掌。

  那具行屍被他打了一個跟頭,在地上滾了幾滾才爬起來,雙目中等光暴射,磨齒低吼,也是十分憤怒!

  司馬瑜認得這具行屍正是先前靠他最近的中年男屍,此刻他伸出雙爪,口中荷荷直叫,形相十分猙獰1

  老僧卻毫不為他的凶狀所動,微笑低罵道:「大寶!又是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十幾年來找對你太好了,每次分食時總讓你多吃一點,你稍微恢復了一點靈性,現在居然敢跟我撒野了,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挖掉你的眼睛,看你還凶不凶!」

  那具行屍依然荷荷低吼,卻似稍有稟懼,不敢再撲過去,只是眸子中灼灼架傲之態仍未消除;

  老僧看了片刻,也微有怒意道:「大寶!你越來越不聽話了,滾回去,今天晚上的拜月大會不准你參加,你生前是個叛徒,死後也不老實!」

  那行屍呆立當地,一動也不動。

  老僧怫然大怒道:「大寶Z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要用化骨散對付你了!」

  行屍似為他最後的那句話所懾,幸然地轉過身軀,搬動僵直的雙腿,萬分不願地向迴廊走來!

  老伯見行屍仍是被他懼伏了,心中十分得意,在後西哈哈大笑,一面又捧起馬腦來狂飲。

  行屍慢慢地向前移近,走到離屋丈許遠近處,突然立定身軀,目中碧光更盛,榻鼻不住食動。

  司馬瑜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氣息被他聞到了,連忙凝神戒備,那行屍已發出一聲低吼,直向屋內撲過去!

  司馬瑜怕在屋中行動不便,也想搶出門去,雙方在迴廊中接*了,司馬瑜學著老僧的樣子,迎面一掌推過去!

  這時老俗也驚覺了,忙在後面喊道:「相公!留在屋裡不要出來!」

  他的喊聲遲了一步,司馬瑜的掌風已經劈了出去,他心中估計一個行屍能有多大氣候,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道,掌民達到行屍身上,恍如無物,而把長有寸餘的尖爪已挾著一縷勁風襲了過來。

  司馬瑜做夢也沒想到,一個行屍會有如許深厚的功力,百忙中只能揮動右手的長劍朝他的爪上吹去!

  這F子可是用上了全力,去勢很急,「轟I」的一響,劍鋒迎上失爪,在黑暗中激起一溜火光;

  行屍中指上的堅甲被他削斷了下來,司馬瑜卻覺得腕上一震,長劍幾乎握不住,人也被振退了兩步;

  行屍似乎也沒有想到司馬瑜分如此厲害,頓了一頓,凶眾更熄,低吼一聲,再度撲了上來;

  這次司馬瑜已經提高了戒心,再跟他硬拚,身形忽閃,避開他的正鋒,手中的長劍卻在空隙中靈蛇似地刺了進去。

  那老僧本來已經放下馬頭首趕過來援救的,見到司馬瑜第一劍居然能砍斷行屍的利爪,神情不覺一愕,立刻袖手在旁觀看;

  司馬瑜怒氣填膺,此刻已忘記對面是一具毫無知覺的行屍,長劍以奧妙的招式點到他的前胸時,由於一向做人都很忠厚,這一到本能地刺入寸許,馬上便撤了回來!

  行屍根本不解招式,他搏擊的方法完全是硬撲硬優司馬清及劍刺進他的前胸,卻無法歇止他的功勢,依然硬搶進來,雙臂向他的頭上就圈。

  幸而司馬瑜那一劍不想深入,所以在撤劍之際,身形尚能控制自如,縮頸斜步,滑開他的雙臂。

  行屍中了一劍,彷彿毫無感覺,一撲不中,低吼聲中再度搶了進來,利齒在口中直磨,顯見得是憤怒已極!

  司馬瑜倒不禁駭然了,剛才那一劍雖然刺中了,可是在感覺上如擊敗革,行屍既未流血,又沒有傷痛的遺跡象,對著這麼一個怪物他寶在不知怎麼應付!

  行屍動作如風,眨眼即至,司馬瑜只得再仗著輕妙的身法躲過,望見老僧在一旁抱臂微笑,不禁怒喝道:「你再不將這怪物叫住,我可要不客氣了!」

  老僧哈哈大笑道:「相公!老鋼還不知道你身懷絕技,方才白替你擔了半天心,相公有辦法儘管下手便是!」

  司馬瑜怒哼一聲,見得行屍再度撲到,手拿一翻,一股微紅的光芒夾在掌風中劈出去。他在一試的五行神功中的離火神功用了出來!

  掌風聲到行屍身上,果然立泰奇效,那行屍吱吱一陣怪叫,全身衣帛盡焦,夾著一股腐肉臭味,隨風飄來,行屍也連蹦帶跳,躲到碑藏身的廊屋中,只聞棺蓋一陣急響,顯然是躲到棺樞中去出!

  老僧也是一陣愕然,動容地問道:「相公這種享功從那兒學來的?」

  司馬瑜劍眉一挑,怒聲道:「這不關你的事,我問你,你一個出家人,養著這些害人的東西做什麼?」

  老僧微笑道:「相公不要動氣,老銷的這些孩子們並沒有害過人!」

  司馬瑜想道:「胡說!怎麼不害人,他們剛才還吃掉我的馬匹!」

  老僧笑道:「那是馬匹!並不是人,馬肉並非不可食,相公若到過北方,那兒還有專賣馬肉的館子,沒有人說他們犯法!」

  司馬瑜不禁語塞,想了一下才道:「你養著這麼許多凶物,一天要多少生肉來供應他們,我不相信你會從來沒害過人!」

  老僧搖頭道:「老袖絕對保證他們除了獸肉之外,從未吃過人肉,而且他們也不常吃東西三五個月才唱一次,老油最不應該的是擅取了相公的坐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最近本山獸類非常稀少,又到了餵食的時期,老油正在無計可施,幸而相公來了,至於相公的坐騎,老油一定照介賠償……」

  司馬瑜見者增說得近情近理,不覺無話可答,想了半天才道:「不對!你說他們不害人,方纔那個僵為什麼會向我突襲,我如不會開功,豈不是遭了他的毒手!」

  老僧微笑道:「大寶是最不聽話的一個,相公既然目睹一切,就知道他對老油也不大客氣,老油平日對他太從容了一點,所以才養成他無法無天的習性,剛才是因為老油吮吸馬腦,沒有分給他,引發他的凶性,就是相公不告誡他,老油會放過他的,至於其他的孩子們都很乖,相公看他們不是好好地在那兒玩嗎?」

  說著用手一指,那列行屍果然手牽著手,技成一個大圓圈,漫步進退,好像在舞蹈一般!

  老僧人輕輕一歎道:「老袖這些年來僻居荒寺,一直是他們在陪伴著我,解除我的寂寞,他們沒有思想,對我十分忠實……」

  司馬瑜忽而心中一動道:「這麼說來,這些行屍都是休養的,你從那兒找來這麼多的怪物!」

  老僧大笑道:「自然行屍,千萬中難得一二,老初那有這麼大的本事搜羅得這許多,這些孩子俱是老僧一手造成的!」:司馬瑜大驚失色道:「你能製造活屍?」

  老僧得意地道:「天賦其生,不過短短數十年光陰,還要歷盡生老病死諸般痛苦,老銷借其皮囊,重新賦予生命,卻可以歷萬年而不死,而並永遠保持這等形相永不改變……」

  司馬瑜不以為然地道:「那有什麼用,連畜生還稍具知覺,有所愛僧,他們只是一群行屍走肉而已,此畜生還不如!」

  老僧搖頭歎息道:「相公到底年紀太輕,對世事接觸太少,要知道無知覺便無所欲,無慾則無所爭,無所求,無所煩惱……」

  司馬瑜諭蹩眉道:「我不跟你談佛理,我總覺得你這種行為是不對的,尤其是你剛才生飲馬腦,那情形真令人嘔心!」

  老僧大笑道:「相公還沒有見到老油當看看情形呢……」

  司馬瑜立刻道:「當年你怎麼樣?吃人腦?喝人血?」

  老僧點頭笑道:「相公說得一點不錯,老油在未出家之前,饑非人腦不餐,喝非人血不飲,現在已經算是放下屠刀了,剛才是因為看見孩兒們吃得高興,一時積習難改,吸飲馬腦,不過是畫餅望梅,世上佳味,無一能及得上人腦……」

  司馬瑜聽得神色大變,失聲高叫道:「你是屍魔長孫元明!」

  老僧神色微微一動道:「那是老納的欲家名字,現時老油只是苦孩而已!」

  司馬瑜卻十分激動,沒想到這個老僧竟是一個絕世已久的大魔頭,屍魔長孫無明成名猶在七大凶人與天南雙毒之前,一身武功詭異莫測,尤擅驅屍之術,並世武林人物,無一能出其右者,後來忽而消聲匿遺跡,算起年齡來應該是一百出頭了,自己還是聽師父偶然挺過,卻不料會在這荒山廢寺中遇上。

  老僧也微微有些激動地道:「老銷謝世以來,匆匆已有七十寒暑,想不到世人還記得老油的名字,不過那批評一定壞極了……這一點老油倒不太在乎,但留虛名在,芳臭兩不朽!」

  司馬瑜心中雖增了一分新的恐懼,然而少年氣盛,那一股無生而具的正義感也支持了他的勇氣,冷冷接口道:「你不要太高興,世上的人早就忘記你了,只有我師傅博學多聞,還知道一維你的劣跡……」

  老僧毫不為什,輕輕笑道:「你師父是誰?」

  司馬瑜壯容道:「先師姓蕭諱奇,人稱長後笑煞,俠譽滿人間!」

  老僧淡淡地道:「後生小輩偏早死!」

  司馬瑜立刻道:「可是我思師的英名會常留人們心中!」

  老僧笑著搖手道:「相公別著急,老地無意與個師爭名,其實老油也是一時衝動,這麼多年都忍下去了,何必還斤斤計較那些須微名呢,老袖若真想成名,何必又把自己埋葬在這個地方呢!」

  司馬瑜沒料到他的脾氣會這麼好,看著他的龍鐘老態,雖然早年是一個絕世大魔頭,但目前這種處境的確也算是難能可貴的悔過,想到這裡,又不禁稍萌一絲敬意,仍又和緩地問道:「你為什麼會突然離開江湖的?」

  老僧微微一歎道:「佛云:不可說!不可說!』」臉上滿是一種落寞之色!司馬瑜倒不禁默,心想他一定有著難言之陷!遂也不再追問下去。

  老僧等了片刻,忽而又問道:「老油之事,相公想必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現在請相公回答一下老油的問題!」

  司馬瑜道:「什麼問題!」

  老僧笑笑道:「老油方纔已經問過了,相公方才最後所露的那手掌功,相信一定不是個師所授的!」

  司馬瑜心中一動,暗想莫非又是一個與薛冬心有淵源的人,腹中在揣測,口中仍是誠實地道:「不錯!那是在下偶團機緣,在一位前輩女俠那兒習得哪種功夫名叫五行神功,在下只用了其中之一!」

  老僧閉目深思道:「不錯!是叫五行真氣,相公用的是離火神掌,老油請問那位傳功的女俠此刻還在人間嗎?」\司馬輸心中狐疑更甚道:「當然還在人間!你問她做什麼?」

  老僧突地臉色一動道:「在那裡?」

  司馬瑜坦然道:「原來是在太湖之畔的嘉同城,現在卻不知遷到何處去了,在下也在四下尋訪她們,你有什麼事,我在找到她們後,可以替你轉告!」

  老僧神色一動道:「她們!她不是一個人?」

  司馬瑜道:「那位前輩已經適人,數年前痛失所夫,留下一『個女兒也有十九歲了……」

  老僧輕輕一歎道:「多快啊!嫁人了,有了孩子了,算了!算了!事如春夢了無痕,我也不必再找她了,找到她也沒事了!」

  司馬瑜聽他的南自語,心中大起狐疑,從口氣上聽來好像他與薛冬心之間有著一段情緣糾葛,可是在年齡上又實在不配合,薛冬心固然駐顏有術,現在也不過六十多歲,他已經一百多了,無論如何這是不可能的……」

  這時天已微霄,老僧忽然警覺道:「只顧眼相公說話,把孩子們的拜月大會也忘記了,看來只有等下個月了!」

  說完打了一聲呼嘯,那些牽手舞蹈有行屍立刻散了開來,排成一列,慢慢回到廊房,接著是一陣棺蓋碰擊聲,等到一切都靜止下來時,天際已泛出了一絲微明,司馬瑜卻被那個新名詞吸引住了。

  口中哺噸吟道:「拜月大會,拜月大會!」

  老僧笑道:「是啊!拜月大會是一椿很有意思的遊戲,好在為時匪遙,等到下個月相公就可以躬逢其盛了!」

  司馬瑜搖頭道:「很抱歉!在下月急務在身,現在就想拜碎,只怕無暇參觀這裡盛會了!」

  老僧神秘地一笑道:「相公何必急急地離去呢!世上儘是奸詐,江湖尤多風波,此地雖然苦一點,卻是最靜謐的不園!」

  司馬瑜仍是搖頭道:「在下對人世的看法未必與大師相同,再說在下僅碌碌中一個庸人,對此地荒山的清淨歲月恐怕無相消受!」

  !0!

  老僧哈哈大笑道:「相公最好還是國此事些清福為上!」

  司馬瑜聽他語中陷有強留之意,不禁氣往上衝,冷冷地一拱手道:「盛情心領,在下雖然在此打擾一宿,可是以一匹坐騎抵值,大致也差不多了,容後再晤吧!」

  說完便待尋路出去,老僧身形輕輕一幌,卻已攔在他的前面,身法奇怪,完全不像先前龍鐘之態!

  司馬瑜心頭微駭,口中卻朗聲道:「你想幹嗎?」

  老僧和謁地笑道:「老油別無所求,只想留相公多盤醒些時日!」

  司馬瑜見他故意留難,不禁悻然道:「你陪你的活死人,要把我留在這兒子麼?」

  老僧微笑道:「相公說對了,老油武功不足言談,惟有這驅屍之術,卻是千古的一項絕技,老拍畢生精力懼用在上面,那一點心得委實不捨得攜之長理地下,放以想傳給相公!」

  司馬瑜見他留住自己,竟是為了要傳授驅屍之術,倒是微覺一怔,婉言推拒道:「先師屍骨未寒,在下實不原背師另投,你還是另外找人吧!」

  老僧搖頭道:「相公具天縱之資,千古難求其二,老袖這驅屍之術,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學得的,至於名份問題,相公更無須放在心上,老油無意與令師急徒,你我無妨給個忘年之交,最多只要一年半載,相公就可盡得老油之術,老油年歲已高,余時無多

  司馬瑜見他簡直是纏定了,只得忍住氣道:「你剛才不是說你所創作的活屍可以千古不死嗎,為什麼不想法子把自己的生命延得長一點呢!」

  老僧正容道:「相公此言,探獲吾心,老油早歲即具此雄心,經多年苦研,總算略窺門徑,是以能較常人多活一些時光,惜乎時不吾假,近年來深感精力減退,自知大限在即,以相公之才,加上老油的一些心得,或許能創出一條延年之道,則可以奪天地之造化。」

  司馬瑜倔強地道:「生死循環,乃宇宙不破真理,在下無意逆天行,當更不想驅屍作悵,你再不讓路,在下只有硬闖了!」

  老僧略略變色道:「老袖掬誠相懇,相公一再拒人於千里之外,老銷少不得也只有強留了,相公不要以為習成了五行真氣可以橫行於世,老銷相信還有能力可以留下相公!」

  司馬瑜怒火中燒,厲聲大喝道:「那你就留留著吧!」

  喝聲中一掌前拍,掌中暗挾黃色的成立真氣,勁力無傳,途直向前湧去,老僧哈哈一笑,伸出枯瘦的手指,反過去,指風中只有一絲淡淡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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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33: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司馬瑜的掌風中立刻傳來一陣利如銳器勁風,不但將他的身形撞了回去,掌心也感到疼痛異常,失聲驚呼道:「庚金神功,你也會五行真氣!」

  苦核微微一笑道:「這是老油的基本功夫,老袖在學習這門武功時,那個傳你功夫的人,也不過才派隊墮地!」

  司馬瑜一怔道:「您與薛前輩究竟有什麼淵源?」

  苦孩精目倏睜,叱叱迫人地道:「薛前輩?難道那個傳你功夫的女俠姓薛?」

  司馬瑜見他的態度變得很奇怪,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是見到老和尚那種樣子,也無法多問,只得從實地道:「我也不清楚,她自稱姓薛,名字叫冬心,不過她的女兒也姓薛,不知道是那位前輩從了夫姓,還是她的女兒跟著她姓……」

  苦校將薛冬心三個字在口中喃喃地念了幾遍,忽地神情轉為十分落寞,輕輕一歎道:「不錯!她終於還是嫁給他了,甚至連姓氏也跟著改了,冬心!這名字應該是他死後才改的,冬心!凍心!難道他們的感情真是那麼深厚?難道她真肯將自己的感情隨著他長埋地下,永遠也不再為別人開啟了嗎?這倒是件令人難以相信的事……」

  司馬瑜更奇怪了,忍不住問道:「你說的那個他究竟是誰?」

  苦孩搖搖頭,反問他道:「那位女俠……不!就是薛各心,她有沒有告訴你她的丈夫叫什麼名字!」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有的!琪妹說過她的父親名叫薛正粹,看來薛前輩是隨著夫家姓了,但不知她原來姓什麼,跟大師又是什麼關係?」

  苦孩將眼睛一瞪道:「什麼!薛正粹!你是說她嫁的是那個白癡!那個瞎了一眼的醜八怪!」

  司馬瑜因為在苦孩的話中聽出他與薛冬心的關係好似極深,是以對他的態度也客氣了一點,可是對苦核後來的那番話又不禁感到更大的驚奇!薛冬心雖已老了,可是風儀絕世,尤不失為一個美婦人,再者根據天南雙毒的口中敘述,她當年更是個貌若天仙的美女,怎麼她的丈夫會是個獨眼的醜漢呢?思索片刻後,他才緩緩地道:「這個找倒不清楚,我結識薛氏母女時,那位薛正粹前輩已然去世,不過根據我的猜想,正粹前輩也許是一目失明,卻不會像大師所說的是個醜八怪吧!」

  苦孩聞言赫然震怒道:「混蛋!我看著他們從小長子,難道還會騙你不成,假若薛正粹不是個醜八怪,老動情願挖掉自己的眼睛!奇怪!她最後怎麼會嫁給那個白癡的,另一個混蛋呢!早知如此!我當年可太傻了……」

  司馬瑜也頗為奇怪地道:「聽大師說來好像還有一個姓薛的苦孩點頭道:「不錯!還有一個混蛋,他是薛正粹的哥哥薛英粹,這弟兄兩個人也不知道怎麼生的,一個俊美如神仙,一個醜惡性如妖怪,一個聰明如精靈,一個蠢笨如頑牛,若不是為了那混蛋!我又何至於潛陷深山,終日與死屍為伍!想不到我退避的結果,反倒便宜了那台牛……」

  司馬瑜本是十分玲政的人,聞言已經揣摸出一個大概,當年這第和尚必然是薛冬心也有一段瓜葛,可是一切條件都遜於那個俊芙聰明的薛英粹,所以才甘心退讓,至老薛冬心最後為了什麼反而下嫁於陋笨的薛正粹,這就是他想不透的了,而且他相信這於和尚也同樣的想不透,所以才流露出這種詫異悔恨的態度!苦核過了片刻,忽地根根的將拳頭一擊掌心,厲聲道:「『我明!4白了!一定是薛英粹那混蛋用情不磚,辜負了苦娘,才逼得她負氣改嫁……」

  司馬瑜聞言不禁薄有怒意,他心中對薛冬心尊敬孺慕極深,老和尚這改嫁二字用得太已刺耳,連忙道:「你不許明說!冬心前輩生平末適二人,怎麼可以用改嫁兩個字去侮辱她老人家的清白!」

  苦核微微一笑道:「』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麼大,老銷當年身歷其事,當然不會亂用字眼,菩娘跟薛英粹那小子海誓山盟,情逾夫婦,我自知一切都比不上那小子,所以才決心退出成全他們,那小子也答應我終生善視苦娘的,誰知他竟然了我的一片苦心,這混蛋帳東西,有一天我非要找到他,好好地跟他算算帳……」司馬瑜將信將疑地道:「事情也許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也許那位英粹前輩也死了呢,詳情未知,不能只憑著私心揣度去判斷一切,最好大師能再找到冬心前輩,向她問問明白!」

  苦校深吟良久,忽而輕輕一歎道:「算了吧!事已過,境已遷,老袖既已身入空門,何必再去自尋煩惱呢!讓它去吧!我只想問你一句話,那芙娘現在還好嗎?」

  司馬瑜知道他所說的苦娘,一定是指著薛冬心而言,也是輕輕一歎道:「冬心前輩現在在生活得很平靜,早年她雖未在江湖上成名露臉,暗中卻做過好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現在她閉門課女,完全不理世事,更名各心,也是表示古井不波的意思!」

  苦核長歎一聲,半晌才道:「能這樣最好了!」

  司馬瑜卻神色一動道:「照大師的年歲誰來,應該比冬心前輩大上許多,你們是怎麼認識呢!」

  苦孩微帶惆悵地道:「不錯!我比芙娘的確是大上三十幾歲I她才少年,我已中年,可是找們一起學藝時,她叫我大哥,並沒有覺得我比她大多少,相反的倒是我自己常存著一份自卑心理,不敢對她多作表示,所以才讓英粹那混蛋趁虛而入,老實說當年我若少顧慮一點,答娘絕不會投入別人的懷抱,更不會有今天這樣的遭遇了,唉!由來磋路最誤人,那些往事不提也罷了!」

  司馬瑜卻恍然地道:「原來大師與冬心前輩是師兄妹,無怪您也擅五行神功了!據我看來大師當年若不是在情場上飽經挫折,江湖上也不會有「屍魔」這個名號了!」

  苦核點頭道:「不錯!我家武學世傳,惟誠涉足江湖,我父親除了我之外,只有三個弟子,那就是苦娘與薛家兄弟,我在情場上不得意,內心十分痛苦,父親死了之後,心情變得更壞,恰巧又在無意中得了一部奇書,名曰九屍真解,仗著那部書上的記載,我的確做了一些任性的事,直到最後,我才發現九屍真解上雖然說的是驅屍之術,實際卻有更高深的道理,於是我才退出江湖,專心一意研究,可惜我開始得太晚!無法意其大成!所以……」司馬份見他的目光深注自己,知道他又要舊調重彈了,連忙推辭道:「請大師見諒,再晚方纔已經表達過,再晚另有要事,實在無法接受大師的好意!」

  苦孩赫然震怒道:「混蛋!我要教給你是天地間最難得的學問,那是一種生命的奧秘,你若研究通了,就可以控制生命之倫司馬瑜連連搖頭道:「再晚實在對此缺乏興趣!大師何不另選英才……」

  苦孩怒道:「英才若是易得,老油何必要苦苦的求你!今日之事,已不容你自己作主了!」

  司馬瑜見他又有用強的意思,不禁也激發了傲性,朗聲道:「再晚自知力不以抗大師,但大師若一定要強人所難,再晚寧可持將一死,也不能答應!」

  苦核哼哼怒笑道:「好!很好!小子你儘管強吧!我倒要看看你把我們長孫家的武功練到什麼程度了!」

  司馬瑜知道無法善了,可是鑒於方才一招受挫,明白若是使!6用五行神功,無異以卵擊石,遂硬著頭皮道:「再晚五行神功受之於薛冬心前輩,大師與薛前輩有向門之誼,再晚因技敬人,不敢再以之犯上,少不得只有憑仗師門所學與大師周旋了!」

  苦核大笑道:「除去五行神功外!我還沒有聽說世上另有其他功夫呢!小子!你不妨給我開開眼界!」

  司馬瑜停然色變,厲聲道:「大師未免大小看天下人了,我發誓此刻完全不用五行神功,也要叫大師領略一下世界上另有絕學!」

  說著腳下一錯,欺身進擊,迎面擊出一拳,果然是長眉笑煞蕭奇獨劍的神風拳式起「疾風勁草」!

  苦核長袖一揮,口中微曬道:「欲不可耐,這是江湖賣藝的花拳繡腿之流!」語畢袖風已將他的拳勢卷歪!

  司馬瑜劍眉微揚,朗聲道:「未必見得!」另一手已在脅下穿過,迅速無比他捏向他腰下大穴,恰好是第二式「輕風入懷」!苦孩似乎沒有注意到他變招如此之快,空門露出,化解不及,乃側身微轉,讓開他的一捏,苦校將招進招,第三式「秋風繞階」,墓地出腿踢問苦核膝彎!

  苦核大喝一聲:「好小子!你簡直不知死活!」喝聲中長袖忽地科開,迎著他的腿勢捲了上去。

  司馬瑜欲待撤招,已是不及,當時被他捲住,苦核往後一托,司馬瑜站不住腳,頓時向前跌去!

  苦核伸手將他的雙臂一握,雖然扶住了他的身形,使他沒有跌下去,十指卻用力一緊,笑問道:「小伙子!你妥不服氣?」司馬瑜雙臂受制,痛激心骨,猛然單足後翻,蹬向苦核的小腹,苦孩沒想到他困獸猶關,再者那一蹬也奧妙之極,不自學地放開一支手,反朝他的腿上切去!

  司馬瑜那一腳是反踢而出的,動作自然不夠靈活,當時被他切中,立刻又是一陣劇痛,幾乎要流出眼淚來!

  可是他一臂剛得自由之際,並未放棄攻敵,順勢一掌拍向苦孩的後項,恍如神來之筆也拍個正著!

  「峙e!」的一聲脆響,苦核的身子也被他拍退了一步,怔怔地直望著坐在地下抱腳直的司馬瑜發呆!

  苦孩在切掌之際,手下留了分寸.司馬瑜的那條腿才得以保全,反之司馬瑜那一掌卻出了全力,直打得老和尚頭暈目眩,好半天才清醒過來,不覺厲聲大叫道:「好混帳小於!這是老油有生以來,第一次換別人的打,你那一招是誰教的,敗中取勝,可真夠阻的!」

  司馬瑜一面揉著痛腳一面叫道:「沒有誰!那是我自創的!我對你所用的招式,全是由家師所創的神風拳,家師一生光明,從不以泥謀對人,我被你逼急了,自然而然地使出那一招,雖然陰巧一點,卻為的是自救!」

  苦核哼哼冷笑道:「好小子!神風拳明打,你那招暗襲倒不妨名之為藏風掌,藏而不露,暴起發難,看樣子你倒是青出於藍,比你那膿包師父強多了!」

  司馬瑜怨聲道:「我敬你是個前輩,所以才處處對你客氣,你若是不自重,出言侮及先師可別怪我要罵人了!」

  苦孩怒聲道:「你只要敢罵一句,我就馬上給你好看!」

  司馬瑜怒從心起,厲聲高叫道:「我就罵給你看,你是個最蠻不講理的老混蛋,最不要臉的老殺胚!」

  他旗定了心,以為苦核一定會馬上對付他了,誰知苦核挨罵之後,反倒不生氣了,微了一笑道:「這兩句話倒罵得很新鮮,你倒是說說看我什麼地方不講理,又是什麼地方不要臉了!」

  司馬瑜沖沖地道:「你自誇武功過人,天下無敵,可是方才交手,你並沒有贏我!假若我的功力與你相等的話.我最多斷一腿,你卻要斷頭了,連我這麼一個後生小輩都勝不了,你還吹什麼大氣!」

  !8苦孩聞言哈哈大笑道:「審理!有理!只是你該仔細想一想,方才對手之際,我可曾用過一把家傳武學沒有,藝娘傳了你五行神功,一定也傳了你使用那些功夫的招式,我只要隨梗用上一招一式!你此刻那有命在!」

  司馬瑜聞言低頭一想,深覺苦孩說得一點不錯!五行神功講究隔空傷大,老和尚在交手時只要使出任何一種,以他的功力修為,自己萬無幸理,更談不上欺身進擊了,怔了半天道:「那是你自己棄而不用……」

  苦核輕輕一笑道:「老油實在是愛惜你這份資質,總給你留一分餘地,令你回。已轉直!」

  司馬瑜立刻將頭一昂道:「你不必多費眩思了,我說過不會答應你的,視在還是這句話!」

  苦核臉色一沉,厲聲道:「臭小子!你當真不想活了?」

  司馬瑜也昂首大聲道:「不想活了!我死也不答應!」

  苦核憤然舉掌,司馬瑜閉目待死,可是等了半天,仍不見他的掌劈下來,降目一看,苦核反而將手放下了,不覺微異道:「『你還等什麼?我不會改變心念的!」

  苦核臉上泛起一陣陰沉的笑意道:「這樣子殺了你太可惜了,生既不能為我所用,死了我也不會放鬆你!」

  司馬瑜心中一急,趕緊問道:「你想把我怎麼樣/苦核冷冷一笑,伸手幾下亂指,司馬瑜立刻覺得身上透過一陣寒意,知道被他以五行神功中的癸水真氣制住了穴道,直冷得牙齒格格直響,卻是無法使出一點力氣,連動彈的能力都失去了。

  苦校又冷笑道:「我就讓你這樣挺著,三天之後,你如仍然如此倔強,即將陰寒而死,我再將你製成活屍!」

  司馬瑜心中又急又怒,卻是全然無法可施,只得圓睜雙目,以表達他心中的憤怒,苦校又冷笑道:一現在你只剩下眼睛能動,馬上我就把你放進空棺裡,每天來看你一次,你如屈服了,就用眼睛告訴我,否則你就在失去思想之後,再聽我的指揮行動吧!」司馬瑜目中仇意更深,苦孩輕輕一歎道:「小伙子!你太不知好歹了!居然不瞭解我對你的期望有多深……」

  一面歎息著,一面將他抗起來,向停靈的地方走去,司馬瑜除了手腳軟癱之外,耳目神智都仍如常活動,心中憤怒之極,生望已絕,死途更難,那種痛苦難堪的滋味簡直無以名狀,可是除了毫無抵抗的接受外,又有什麼辦法可想呢?苦核進入一間偏房,那兒一共停了十具棺木,他數了一下,臉上忽視疑容,自言自語地道:「咦!這兒明明只有九具,怎麼會多出一具來的呢!」

  司馬瑜在他肩上聽得清清楚楚,雖然心情很紊亂,這時也不禁奇怪起來,苦校將司馬瑜放下來,讓他倚著牆角坐好,然後再—一去撿視那些棺木;口中還哺南地念道:「王得寶!宋得山……對啊!到底是那個孩子跑錯了地方呢!」

  慢慢地看過去,直到第八具棺木前面,那是一具紅漆的檜木壽材,年代雖久.由於木質頗窪,所以看來仍如新棺無異,棺前的靈牌上刻著:「秦斯文之靈柩」。

  苦核訝然失聲道:「『咦!這不是大寶嗎,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而且連南都搬來了,這不是你的地方呀!」

  屋角的司馬瑜聽得也是一驚,他記得這老和尚口中的大寶,正是昨夜乖戾的一具僵屍,曾經與老和尚發生衝突,後來又對自己發動攻擊,最後被離火掌趕跑了的!

  苦孩又哺吶地道:「是了!寶貝!你一定是被昨夜那陣離火掌燒昏了!所以才亂換位置!不行!不行!這裡不是你的地方,快回到你自己的屋子去!」

  說完用手在棺蓋上撫摸一陣,品含混不清地念著咒語,司馬瑜知道他在發動驅屍術,想叫那具厲屍自己回去,心中十分好30奇,一時也忘了處境的危險,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施為!

  苦核念了一陣,果然棺中起了輕微的響動,苦核的咒語越念越急,棺中的響聲也愈來愈厲害,可是除了那些異響之外,迄無任何動靜!o蘇苦核依然不住地念下去,可是臉上的神色卻透出異狀,對出榆也看出不對了,他剛到這所廢寺時,也看見老和尚在召喚停屍,卻不像需要這麼久的時間……又過了片刻,苦核突地上住唸經,大聲對著棺木叫道:「大寶!你再躲在裡面作怪不出來,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這句話說時聲色俱厲,格中的厲屍好似聽懂了,立刻停止了格格作響,可是仍沒有什麼動作,苦核臉上一陣作色,正想伸手去掀棺蓋時,後面突然傳來一陣荷荷的怪聲。

  司馬瑜本來全神都貫注在苦孩身上,這時聽見那陣怪聲,才把視線移向後面發聲之處,這一望不禁使他大為吃驚!

  原來當門站著一具殭屍,面容獰厲,利齒森森,血紅的舌頭不住地伸出伸進,身上腐氣費人!

  司馬瑜認得這正是昨夜與他交過手的殭屍大寶,雖然曾經作過近身的搏鬥,卻不知在此刻看來更形怖人!

  尤其令他吃驚的是這具厲屍居然由外面而來,那麼棺中所停的又是什麼東西呢?苦孩也駭然驚呼道:「大寶!你怎麼跑到外面去了,是誰把你移出去的!你的窩裡又是誰?」

  他連問了一大串話,厲屍卻完全不懂得回答,只是慢慢地向苦核移近過來,苦核連做了幾個要它停止的手勢,殭屍恍如未覺,拖著沉重的步子越逼越近,苦核反倒逼得向後退了,急得大叫道:「大主!你瘋了!快停下來!」

  大寶理也不理,攀然張開兩臂,直朝苦核補了過去,苦核信手一掌,將他打得退了幾步,可是他不像昨夜那樣情急反噬了,*居然像是存心報復一樣,滾了地滾,又翻身爬起,喉間發出怒吼,拚命似的再撲了上來!

  苦核見狀臉色突異,忽而躲開他的外勢,振口作了一聲慘厲的長嘯,這嘯聲對大寶略起一點作用,停了一下,然後再搖搖頭,繼續又向苦孩撲去。

  苦孩傷感地叫道:「大寶!我一向對你太容縱了,也給你太多的優待了,所以才養成你這樣柒傲不馴,你漸漸地成了氣候,居然想害起我來了!

  苦校長歎一聲道:「『畜生究竟是畜生,我在你身上的心血是白花了,只有毀了你了!」

  大寶這時又撲了上來,芳村再不容清,左手朝外一格,拂開他的雙爪,右手趁勢揮出,結結實實擊在厲屍的左頰上,『時h!」的一響,活生生地將他的頭顱打得飛落出去,然後再加上一腳,將那具無頭的軀殼踢倒下來!

  那顆斷首一直飛到司馬瑜身畔,兀自在地下洋溜溜地亂滾亂咬,牙齒握得格硼作響,形態尤為怖人!

  司馬瑜沒想到一顆首級還會動作,怵目驚心,頭顱慢慢地滾向他身前,直向他的腳上咬去。

  司馬瑜幾乎曲破了膽,更苦於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瞧他咬上來,苦核似乎也怔住了,一時忘了援救,聽任那頭顱的利齒咬向他的腳後跟!

  苦校到最後才回過神來,趕快劈出一掌,掃向那顆首級,意在將他撞開,可是他也怕傷及司馬瑜,是以不敢用太大的勁力,誰知那顆首級彷彿也真有神通似的,輕輕朝上一跳,拔高丈許,居然避過了苦核的掌風,然後落了F來,張口又咬向司馬瑜的前胸。

  一顆高體的首級會有知覺,更會有行動的能力,這情形不但味壞了司馬瑜,連精擔投屍的苦孩也味呆了,呆得不知該如何是3!好,首級落在司馬瑜胸前,張口就咬在他的大胸肌上。

  司馬瑜驚駭殆斃,中覺一股熱力由骷髏的齒上傳來,也忘了自己失去行動能力,本能地用手朝骷髏撥去!

  出乎意外的事又發生了,司馬瑜這一撥,居然產生了效果,篤的響,骷髏被拔出老遠,而司馬瑜本人卻站了起來,他也忘了自己是如何恢復的,慌不迭的去檢視那被咬過的地方!

  骷髏的牙齒十分尖利,居然咬破了他綿綢的衣衫,然後在他堅實的胸膛上留下淺淺的一道齒痕!

  司馬瑜見沒有被咬傷,方自寬慰地吁出一口氣,苦核已定下神來,對著他驚呼道:「咦!你……你怎麼解開穴道的!」

  司馬瑜也回過神來,驚奇地道:「我……也不知道,那骷髏咬了我一口,我心裡一急,就能行動了!」

  苦核望著他,帶著一腔不相修的神色道:「我是用癸水真氣點了你的穴道,除了離火神功外,僅只有本身的坎離真火可以自解,難道你已修為到天人合一,任督穴道的境界了嗎?」

  司馬瑜茫然回顧,對於剛才的情景非常模糊,莫名其妙地道:「我怎能到那種境界呢,每次練功時,老是把氣提到喉管,就怎麼樣也上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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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33:58 |只看該作者
  苦核見他此刻突地神光四射,英華外透,完全不似先前的樣子,不禁驚疑交集地道:「你再運次氣看看!」

  司馬瑜聞言立刻突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提升上去,突覺順利無比,由預門一衝而出,不禁驚呼道:「行了!我好像能夠衝破生死玄關了……」

  言下驚喜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苦核凝視他片刻,突地一聲長歎道:「小子真是造化不淺!客娘將我們的內功心法傳了給你,再加上作的本身特異的資質,已經造就你九成的火候,方才經那骷髏一激,使你在無意之中,發揮出體內最精純的潛力,使徐達到一般人永遠達不到的境界,我比你的鍛煉開始得早幾十年,也不過在十幾年前,才衝破那一關司馬瑜完全被喜悅沖昏了頭,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麼,苦核說了半天,忽又驚聲道:「不對!今天的怪事特別多,大寶會好好地離開本位,又完全不聽指揮,他本來就是一具沒有生命的行屍,怎麼會自主地行動呢,尤其是最後的飛頭,簡直是匪夷所思!

  老油一生驅屍,完全是仗著一種心靈感應的力量,難道這世上真的會有鬼魂存在嗎?」

  司馬瑜也奇怪了,不禁詫問道:「原來你自己也不信鬼魂之說!」

  苦核搖頭道:「鬼魂之論,不過是凡夫欲子的愚信,我所得的九屍真解,對生命之說極為透僻靈魂之說,虛無可憑,我所豢養的行屍,完全是暫時停止生機的活死人,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可以將他們的生機再度引發,惟其如此,我尤其不修克魂之存在正說之際,突然他背後的棺蓋自動輕輕地移開,由裡面悠悠地站起一個白色的影子!這些動作完全不發生半點聲息是以苦核並未發覺,倒是他對面的司馬瑜看見了,噓得大叫起來。

  苦校聽見了呼聲,趕忙回頭一看,自己也味得連連後退,因為這相中的一些行屍,完全他是製作豢養的,幾十年來,他完全摸熟了。

  然而此刻棺中所站起來的這一具行屍都是陌生的,不僅如此,這具行屍的形相,尤其令人心悸!

  他的身材很高大,全身披著白衣,頭上蒙著白巾,巾上開了一個方洞,剛好把臉部露出!

  那張股!簡直無法名之曰臉,完全是平平板板的一片,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只有一條緊抿的唇縫,連嘴唇都是白色的,猙獰!恐怖!也許能呼倒別人,可味不了苦核,因為他製造的那些34行屍都是這個樣子。

  可是這張臉卻給了他從未有的栗慎,最主要的是這具行屍的出現,遠超越他所知的範圍。

  。悸然良久,他才鼓起勇氣問道:「你……你到底是人還是L鬼9」f那具行屍不答話,身形悠悠地飄起,又像落葉似的輕飄下地,無手無足,全身都在白色長紗的掩蓋下,輕靈無遺跡,完全是傳說中幽靈的那種虛無縹渺的行狀!

  苦核震悸更甚,連說話的聲音都很不自然了,顫顫地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行屍嘻開他蒼白的嘴唇,以一種異乎尋常的聲響道:「你可曾見過像我這樣的人?」

  聲節中別具一股寒冷的意味,苦孩只感到全身的肌肉都起了一顆顆的粟粒,勉強在喉嚨中擠出聲音道:「那麼你是鬼了?」

  幽靈依舊冷冰冰地道:「你剛才所持的無鬼論,大是精僻,因此在你的意識中應該也沒有鬼魂的存在!」

  苦核為他冷路颶的語氣所震懾住,半天才想出一句話來,懾儒懦地問道:「那……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幽靈在嘴洞中透出一聲冷笑道:「非人非鬼,你想我是什麼東西呢?」

  語聲中只見他的身形慢慢朝前移動,既未見他動腳,也未見他幌肩,當真是鬼魂憑虛御空的模樣!

  苦孩瑟縮地後退著,始終不敢讓幽靈的距離拉近,幽靈見吉核已快退到牆邊,這才停止進逼,仍是冷冰冰地道:「你目中雖持無鬼之論,心中卻已把我當作鬼魂了,可是你所堅持的這番議論,仍是口是心非之談,你雖懂得驅屍之策,對於克魂的存在與否,仍是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因此我今天要你一個明確的答.案!」

  苦孩的意志已接近乎崩潰的程度,因為這幽靈對他的心事明若洞煙,句句中的,不覺失聲驚呼道:「那麼你真的是鬼魂了?」幽靈發出一聲拓笑道:「不錯!」

  苦核驚怖欲絕,臉色蒼白地叫道:「如此說來,世界上也真有鬼魂之存在了!」

  幽靈依然冷笑道:「這倒不盡然,鬼魂之有無,全視乎人之心念,心中有鬼,鬼魂不招自來,心中無鬼,鬼觀自然絕遺跡,這正如體驗屍時所用的心靈感應一樣,鬼魂有感必應,無感不生!」

  苦核戰戰兢兢地道:「那你是怎麼來的?為什麼而來的,你……又要做些什麼1」鋅?幽靈輕輕地道:「我是因你的感應而來,漫無目的,隨同所至,今後的動向,也將隨你的心靈感應而定行止。」

  苦孩已悸然問道:「方纔行屍突起,骷髏咬人,也完全是你的作為了?」

  幽靈得意地一笑道:「不錯,鬼魂別具神通,為人之所不能為,所以你僅能驅屍,我卻能驅骨……」

  苦核慄然失以,忽而一眼瞥見司馬瑜站在一旁既無表情,也無動作,只有眸子中神光湛然,不禁驚問道:「你怎麼一點都不在乎……」他因為自己連連失態,當著這個年青人從容的態度,微微有點愧色。

  司馬瑜卻輕輕一笑道:「我心中從來沒有動過鬼神之念,他自然也不是因為我的感應而生,我又有什麼可怕的?」

  苦孩被他說得十分難堪,暴然震怒道:「誰怕了?一個鬼魂有什麼值得怕的!我幾十年來獨居荒寺,與群屍為伍,心中從未存過怯念……」

  幽靈嘿然冷笑道:「』克魂與行屍是兩會事,一個是實質,一個是虛相,你縱然將九產真解念得滾瓜爛熟,也不見能想透這其中奧妙,而且你自從習得驅屍之術後,心中也未曾斷過對維魂的俱36念,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想現身與你見見面……」

  苦核心中又是一陣震顫,色厲內在地大叫道:「可惡的東西揚手就是一掌,勁力無傳地向前湧去,只擊得幽靈身上的白紗直飄,可是他的身形卻一動都不動,好像那般掌勁是由他身上透過去似的。

  幽靈哼哼冷笑道:「老和尚,我不是告訴過你,鬼魂只是一種虛像嗎,你那有形的掌力怎麼傷得了我呢?」

  苦孩驚駭厲狀,拔腳朝後飛奔而逃,連頭都不敢回,司馬瑜在等普核的影子逃逸不見後,才出聲問道:「閣下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裝神扮克的?」

  幽靈嗯了一聲道:「怎麼?你不相信我是鬼魂?」

  司馬瑜朗聲道:「我不但不相信你是鬼魂,而且還認出你是我的熟人……」

  幽靈大異道:「你認出我是誰?」

  司馬瑜搖頭道:「對否無法確定,反正我對你的印象很熟悉,你雖然故意蹩著嗓子說話,我還是可以聽出那聲音很熟悉,像似在那兒聽過似的!」

  幽靈輕輕一吟道:「奇怪了!我能唬倒了老和尚,卻咬不退你這小伙子!」

  司馬瑜微笑道:「老和尚是被你的心理攻勢略跑了的,他正為擅長役屍,他才對生死靈魂之說時存懸想,久耿心中,你留然出現,表演得活靈活現,難怪他要麻他抱頭而逃了,其實說穿了一點不稀奇,你那些裝神弄鬼的伎倆,只要稍具武功根底,部不難做到……」

  幽靈怒哼一聲道:「我在棺中隔空利用E;餅,叫年解穴,剛才硬受一掌而無所傷,這些功夫也是像你說提那夕界明嗎了」

  司馬瑜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在受骷髏咬電時,暗中感到一股熱力,原來是閣下在施功相助,那倒是要謝謝你了,你不但解了我的困,還幫助我衝破生死玄關……」

  幽靈輕輕地道:「那一點我不敢居功,是你自己原本有些根基,我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我的本意只是利用離火真氣幫你解除發難的禁制……」

  司馬瑜不覺一驚道:「閣下怎麼也懂得五行神功,你究竟是那一位?」

  幽靈突地變為不耐煩道:「別廢話了,你快準備離開此地吧!

  為了你這小子,已經耽誤了我許多該辦的正事了!」

  司馬瑜聽他的口氣,分明是自居於前輩的口吻,倒不覺微微一怔,心中開始在猜測這個神秘的人物究竟是誰,他熟識的前輩人物並不多,「信口開河」李一定?「笑面方朔」公孫述?抑或是「東海三魔」中的任何一位?「不!都不是!他們各有特徽,絕對不可能是面前的這個人,然而他又是誰呢?」

  司馬瑜仍在心中捉摸,幽靈又摧促道:「你聽見我的話沒有?那老和尚很扎手,對你也不會死心的!我的喬妝只能唬他一段短時間,很快他就會想通了……」

  司馬瑜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那一位前輩?怎麼會知道我在此地遭困……」

  幽靈大是不耐地道:「小子真會喀蘇,我跟在你後面好幾天了,自然知道你的行蹤,至於我的真面目,現在還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司馬瑜驚道:「前輩跟在我後面做什麼?」

  幽在聲音中透出一絲怒意:「不為你這小子安全,我何至於吃那麼多的苦,也不衡量自己有多少能力,妄圖救世救人,亂間一氣……」司馬瑜聽聲音越覺得熟悉,忍不住又問道:「前輩的高姓大38名能否告示一下呢?」

  幽靈更是震怒道:「我連面目都不肯給你看到,自然更不會告知你姓名了,這個要求真是笨得可以!不曉得那孩子是怎麼看上你的!」

  司馬瑜起初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可是聽到後來,又似乎有點眉目,連忙追問道:「前輩是說誰看上我了?」

  幽靈也覺得自己漏了口風,連忙掩飾道:「你別臭美了,像你這麼一個冒失鬼,誰會看上你真是了眼……你到底是走不鄙,一會兒那老和尚回來了,你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司馬瑜則根據他的話,盡量在三個女孩子的身上去追索這幽靈的身份,一時出神地忘了回答,自然也沒有行動。

  第一他想到了悄羅剎冷如冰:「冷姐姐子然一身,她推一的師伯鐵劍先生展翼已經葬身太湖,不可能是她身上的關係人物,其次該是艷羅剎靳春紅,她共有三個師父,可都是高個子,不像這幽靈是中等身材,那麼只有薛淇了,可是淇妹只有一個母親薛冬心,沒有男的長輩啊……莫不是薛冬心喬裝著來了?幽靈在連功指揮骷髏解我穴道時用的是五行真氣中的一種,她與老和尚是師兄妹,故情尚在,不願意正面起衝突,所以才裝神弄鬼,易容相對,只是聲音不大像……」

  不過嗓音可以故意改變的,那這幽靈一定是薛冬心了!」司馬瑜越想越認為有道理,忍不住高聲叫起來道:「找知道了您是薛冬心前輩,您跟班妹到那兒去了,害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回@@@唇@羅貝幽靈聽他高聲一叫,起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才冷笑一聲道:「叫。子滿口明說八道,誰是薛冬心!」

  司馬瑜以為她還在故意否認,不兼得霞地笑道:「前輩不要再騙我了,雖然您改了口音,我還是聽得出的……」

  幽靈怒聲叱道:「叫、子你不但有眼光珠,連耳朵也有問題!別再多費力氣去混猜了,我絕不是你心中所想的人,還是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吧!」

  司馬瑜被他一罵又糊塗了,對他是薛冬心的假定也推翻了,因為薛冬心對他不僅十分和箔,而且也非常器重,不像幽靈這股冷酷,再者幽靈雖然是來替他解困,神情上卻顯得十分勉強,好似萬不得已似的!

  心中懸念未釋,卻也懶得再花腦筋了,因為一切可能性都想過了,依然未得結果,這結果,就不是自己所能情測的了,倒不如聽他的話,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為上!

  於是他略為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率先出了屋門,幽靈也跟著他走了出來,兩個人都不禁怔住了!

  原來就在這片刻時間,空蕩的庭院中已佈滿了高高低低的殭屍,或果或西,將他們的去路都給堵死了!

  苦孩站在遠遠屋角下,冷笑著對幽靈道:「老油剛才被你唬了一陣,事後一想,實在難以相信你是真的鬼魂!你若有本事,不妨將這些同類都打發回去!」

  幽靈木然而立,他的臉部在月光中,已可看得很清楚,雖然,與那些殭屍一般的死板,卻清清楚楚的可以辦出是蒙上了一層人皮!

  司馬瑜昨夜曾經見過這些殭屍,看不出他們有多厲害,遂毫無忌憚地朝前走去!手心暗凝離火神功,因為昨夜就是仗著它通退過大寶,準備依樣一次!

  苦孩見狀大喝道:「小子快退回去!我這千屍大陣厲害異常,絕不是你能擋得了的!」

  司馬瑜傲然地道:「凡具行屍走肉,能有多大氣候!」

  口中在說著,腳下並未停止,才走近一具殭屍附近,那是一具女屍,臉肉已腐,長發上班遺跡盈然,見他過來後立時發出一聲氏吼,探爪向他抓來,司馬諭放手一揚,離火神功蓄勁全發,反40罩上去!

  女屍被熱力一灼,不但未見退後,反而加速撲了進來,司馬瑜見狀不覺大駭,百忙中只得飛出一腳,恰好踢在女屍胸口,將她撞飛出去。

  離火神功無效,拳腳反而管了用,司馬瑜一則以驚,一則以喜,忍不住大笑道:「聽你說得那麼怕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腳下不停,正待繼續深入,攀而背後襲來一陣輕風,司馬瑜以為又是殭屍來暗襲了,反身掏出一拳,這次未用任何功夫,勁道卻貫得十足,及至拳將出老,才發現這襲來的身影竟是適才助他脫危的幽靈!

  收招不及!只得急聲大喊道:「前輩快躲!」

  幽靈冷笑一聲,舉臂輕輕一格,已將他的拳勢攔歪!接著反手抓住他的衣領,一下子將他提了起來!

  司馬瑜心中大駭,不明白幽靈何以反過來對付自己,手腳掙前幾下,身軀已被幽靈提至廊下。

  幽靈重重地將他擲了下來,才冷聲道:劃、子你當真不要命了!憑你那點本事也敢瞎闖!」

  司馬瑜愕然不知所云,苦孩已哈哈大笑道:「你到底露出馬腳了,那有鬼魂還會武功的!」

  幽靈冷笑一聲道:「既為魂靈,自然無所不能!」

  苦核怔了一怔才道:「那你不妨將我這些孩子們都叫回去!」

  幽靈仍是冷冷地道:「這些行屍是受了你藥物的刺激,以及符咒的驅微,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鬼滋,叫我如何令他們聽從指揮!」

  苦核得意地大笑道:「林方纔還吹無所不能,我第一個題目就將你難倒了,看來你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即令你真的是鬼較,老油又何懼之有!」

  幽靈也哈哈一笑道:「你別嘴硬骨頭穌,要是你真的不拍我/之下存在的!」

  幽靈輕輕一笑道:「你對於鬼魂之秘懂得多少?」

  苦核大叫道:「老油精增驅屍役魂,怎會不懂……」

  幽靈微笑道:「你驅役的都是假鬼,怎可與我相比!不相信的話,你可以看看你的那些寶貝!」

  苦核聞言一望,不禁大為吃驚,原來那些活屍,本是仗著陰寒之氣而得維持不朽,此刻被陽光一灼,身上都冒出綠綠的白氣,腐氣意人,有一部分更是水珠直滴,看樣子無法支持了!

  幽靈又得意地大笑道:「再過一下他們身上的寒氣一盡,你就無法指揮了,我倒替你有點可惜!這許多活屍製煉不易,今天可是全毀了!」

  苦核瞑口厲呼道:「老油一時失察,中了你的陰謀,將多年心血毀於一旦,日若不將你碎屍千段,老油誓不為人!」

  幽靈哈哈大笑道:「你別忘了我是個鬼魂,無形無質!你用什麼方法將我碎屍千段……」

  苦核怒聲道:「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話……」語畢雙手不停地揮舞,口中厲嘯連連,庭中的那群行屍受了感應,紛紛動作起來,慢慢向二人逼近!

  司馬瑜見狀驚叫道:「前輩!這該如何應付?」

  幽靈沉著地道:「不要慌!用劈空掌力,千萬別沾著他們身上的汗水,那水含有劇毒,沾聯即清……」

  司馬瑜搖頭道:「怕不行吧!起先我已經試過了,一點用都沒有,只有真掌實拳才能奏效……」

  幽靈沉聲地道:「照我的話做絕對沒有錯!這些行屍被日光所照,陰寒之氣大損,威力屯減,不足為害矣……」

  斯時屍群已近,司馬瑜奮起神威,暴喝聲中,雙掌齊朝外揚,掌心一青一黃,乙木戊上,兩股直氣潮湧而出。他蓄勁已久,發如山獄,勁風過處,果然屍群紛紛仆倒,吱吱嘶鳴之聲大作,陣勢也說成一團。

  幽靈縱聲豪笑道:「好小子!有你的!」笑聲中掌心朝外一揚,動力更強!呼呼風聲中不但將屍群掃得西歪東倒,離得近一點的更是折頭斷肢,碎成很多小鬼,黃水遍地,臭氣沖天!司馬瑜被那股氣味藏得很難受,向幽靈招呼一聲道:「前輩!

  咱們衝出去吧!這氣味太難聞了!」

  幽靈點點頭,司馬瑜一身當前,雙掌連發,將五行真氣連番蟀用,直打得那批行屍倒地翻滾。

  幽靈跟在他身後,接著雙掌揮動,掌聲中雷聲隱隱,如霹靂年降,誰見肢體飛散.血水四濺。

  那消片刻工夫,一大群猙獰的行屍,全成了斷軀殘骸,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縱然沒有生命,到底也是血肉之軀,司馬瑜目睹慘狀,心中老大不忍,立時住手不再發單!

  幽靈卻似十分高興,掌勁發得更強,好像非把那些殘碎的屍體未成肉槳骨泥才能稱心!

  司馬瑜身立庭中,睹狀禁不住道:「前輩!這些碎屍已經無能為害,何苦還要如此對付他們呢!」

  幽靈仍未歇手,苦核已領場目裂,厲聲怒叫道:「小輩們!老袖與你們勢不兩立……」

  一掌運直推來,司馬瑜伸手一擋,遙隔四五尺,即感勁風逼人,腳下連退十幾步,只覺得氣血翻湧,真氣大受震動!

  苦核不容他喘過氣來,凌厲無匹地又是一掌推來.司馬瑜知道自己絕無能力再擋一掌,只得認命硬挨,誰知堂風發至一半,空中蓬的一聲暴響。

  苦核被震退一步,司馬瑜回頭一看,卻是幽靈出手代他擋了一下,看樣子他與苦核倒是勢均力敵,因為他身前尺許之處,一個腳印深達寸餘,足見也退了一步!

  苦孩征了一怔才出聲道:「想不到世上還有人能在武功上與老油一較長短!你究竟是誰?」

  幽靈冷笑一聲道:「除了驅弄一些活死人外,你在其他地方,還算不上是第一位!」

  苦孩沉思有頃,突然欺身上前,雙手連揮,瞬時之中,已攻出七八招,不僅動作如風,招式尤其奧妙!

  幽靈也拳飛足躍,將他的攻勢—一化開,司馬瑜反倒瞧得如癡如呆,因為這二人所用的招式他都完全瞭解,也完全是薛冬心教過他的,只不過他們二人使用時,火候比他更為精深而已!

  苦孩更為怪異叫道:「你怎麼懂得我們長孫家的武功?」

  幽靈依然冷冷地道:「天下武功同一家!怎麼能算是你們家的呢!」

  苦核不答話,猛地一單前拍,幽靈抬臂封去,誰知苦核掌式未澈,忽地改嚮往上翻去,擦地一聲,把幽靈臉上所蒙的入皮撕了下來!露出一幅清秀中隱含陰罵的面相!

  司馬瑜驚叫了一聲:「方天華!混元筆方天華!……」

  苦孩也驚叫道:「薛英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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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34: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雖然兩個人叫出的名字不一樣,噴內心吃驚的程度是相同的,尤其是司馬瑜,更是咋舌瞪目,莫知其所以,萬萬想不到這喬汝幽靈.將自己解救出的人,居然會是自己亟欲除之而後決的混元筆方天華!

  再一聽苦孩叫他薛英粹,在驚詫中又有一點明白明白了他一身詭異功夫的由來,也明白了他何以在危難之中,獨獨會將薛演解救出險,那一定是為著她母親薛冬心的關係,惟一令他不解的像薛冬心那樣一個冰清玉潔的俠女,何以會與這等絕凶的惡促發生情愛的牽結!

  苦核也似十分激動,厲聲叫道:「薛英粹!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問問你,警娘跟你弟弟到底是怎麼一會事?」

  方天華冷冷一笑道:「大師兄!你已經出家了,還問這些世俗的事幹什麼?」

  苦核睜目大叫道:「我就是為著全娘才出家,當然要問問清楚!當年我把苦娘讓給你,你是如何向我提出保證的,想不到你反而將她讓給了你那個寶貝弟弟,你今天不把事情解釋明白,就別想活著離開!」

  方天華略頓一頓,才冷冷地道:「女人心,海底針,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心移情到那個鬼八怪身上的……」

  苦核怒叫道「胡說!一定是你有對不起她的地方!」

  方天華的臉色略變了一下,才冷冷地道:「要你管這麼多用事幹嗎!答娘又不是你的什麼人?」

  苦核怒道:「她是我的師妹……而且我愛過她!」

  方天華哈哈大笑道:「你別忘了她也是我的師妹,我也愛過她,她自己要變心,我有什麼辦法!」

  苦核臉上幻過一陣疑惑問道:「我不相信她會放棄你而去愛那個獨眼龍弟弟的,你們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方天華忽而湧起一片凶色道:「我們也許有過一點誤會,那都與你不相干,再者我要對你聲明一件事,我叫方天華,不叫薛英粹,也不是薛英粹的哥哥,憑我方某這等人物,怎麼會有那麼一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弟弟……」

  苦孩詫聲道:「方天華!你是混元筆方天華?那個聞名於世的凶人?」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我是凶人你是屍魔,大家都差不多!」

  苦核搖頭道:「我不是說好壞的問題,我只是奇怪你明明是薛英粹,怎麼又會改名字叫方天華了!」

  方無華怒聲道:「我本來就是方天華,薛英粹三字是我今生的恥辱,幸好我已將這種恥辱洗雪了!」

  苦孩異道:「你越說越令人糊塗了……」

  方天華怒笑一聲道:「沒有什麼可糊塗的,我應該是姓方,然而因情勢所通才不得已姓薛!小的時候我不知情,直到有二天我弄清自己的身世時,也明白了我身上所負的血海深仇,所以我殺了薛家那個老鬼,為這件事使我失去了完娘,也便宜了薛英粹那混蛋,不過薛英粹也沒事幾年艷福,畢竟還是死在我手中……」

  苦核大叫道:「原來是你害死薛英粹的……」

  方無華厲聲一笑道:「那算得了什麼,他們父子兩條命,也抿不了我們方家一門深仇,只可惜薛家已再無可殺之人了!」

  苦孩呆呆地道:「你們究竟是怎麼一會事,薛天侖與我家是世交,又是幾十年的鄰居,我從未聽說過他與人結過仇,更沒有聽說過你們勝方的這家子人……」

  方天華冷冷地道:「薛天侖的事豈會全告訴你們,尤其是他所做的傷天害理之事……」

  苦核沉思片刻又道:「我實在難以相信……」

  方天華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姓方的犯不著騙你,你既與薛家近鄰,可知道我是否薛家的人……」

  苦核目光游移地道:「那我倒無法確定,你是由薛天倉從外面帶回來的,那時你才一幾多,回來的還有個啞奶媽……」

  方無華陰沉沉地道:「他對他們如何解釋的?」

  苦核道:「他說你是他在外面所生的孩子,你母親病死了,他只好帶你回家來撫養,他的妻子妒性很重,我們並不懷疑他的話,而且他們夫婦對你十分鍾愛,即使後來薛英粹出世了,他們也未改變對你的態度……」

  方天華怒笑道:「他妻子喜歡找是因為她自己的兒子實在不像個人,薛天侖對我好是因為內咎,若不是後來吸奶娘告訴我一切,我幾乎要一輩子蒙在鼓裡,認賊作父呢!只可憐那奶娘,她忍受一切苦難,巴望著我長大,等待著我替父母雪仇,結果也遭了芽天侖的毒手……」

  苦校搖頭道:「不對!啞奶娘是病死的!」

  方無華想哼道:「不錯!她死於胃病,實際上是胃裡被鐵針穿破了孔嘔血而死,鐵針是藏在饅頭裡讓她吃下去的,饅頭是薛天侖硬塞在她肚子裡的……」

  苦核仍然搖頭道:「不可能吧!薛天侖不像個惡毒的人,而且奶娘死時你才十一歲,剛剛投到我家門下……」

  方無華冷漠的臉上突地泛起一片慘痛之色,痛苦地道:「一點也不錯,那時我還小,可是薛天侖已經耽心日後她會將秘密混一答該失聲急事以滅口,沒想到奶娘臨死之前也安排了一件地

  方天華長歎道:「不錯,罵了我一場就離開了我,發誓永不見我!」

  苦校長歎道:「真是陰著。錯!你為什麼不gwegr之後,忍痛寫了一封血書,說明了薛天倉一切毒辣的手段,然後用銅管擰起吞到腹中,臨死時拉著我的手,一言不發,淚水直流,那時薛天侖也在身旁,她不敢表示什麼,直到她死後,我才發現手掌中嵌著一小木片,上面刻著幾個小字……」

  苦孩急忙道:「是些什麼事?」

  方天華厲笑道:「十年後發我家!」

  苦校一陣默然,司馬瑜也聽得如癡如呆,萬萬想不到這魔頭會有如此一段離奇的身世,可是方天華並未說出他與薛家究竟有些什麼仇恨,因之連忙問道:「後來怎麼樣?」

  方天華瞟了他一眼繼續道:「我當時也莫名其妙,不過我從小就機智過人,知道奶娘此舉必有深意,就把這件事放在心中,半夜無人時才偷偷地思量著……」

  苦核也點點頭道:「不錯!你不時候的確很聰明,也很沉默,一直到芙娘來了之後,你才活潑起來!」

  方天華突然很頓煤地道:「別提苦娘了,不是她我何至於淪為凶人,又何至於落到今天這份情形!」

  苦核臉色變了一變,半晌才道:「警娘雖是我的表妹,卻比我小得多,有時我代替父親督導你們用功,她總是磨著我外教她一點,所以她入門雖晚,進境卻比你們都高,一直到她十七見那年,還是常坐在我的膝蓋上聽我講解內功心法,咳……要不是為了成全你們,我又何至於棄家出走,想不到事情會有那麼多變化的

  方天華煩躁地道:「你要是不退避還好得多,蕪娘嫁了你也不會嫁那個該殺的薛正粹了……」

  苦孩睜目怒道:「我完全是一片愛人之心……八名與秋水粘麼了?你十年之後果真掘開了奶娘的,紅他與人結過價,更沒有

  方天華想了什在日方一個晚上,氣沖沖地道:「薛天侖的事豈會全告訴你們,尤其是他我找到了那支銅管,也找到那六支生銹的鐵釘,藉著月色我讀完了那封血書,一時悲憤無度,竟將那封血書和淚吃了下去,這是我所做的最笨的一件事……」

  苦核一怔道:「為什麼?」

  方天華很聲道:「因為我再無其他的證據可以證明薛天侖的罪行,也無法使美姐相信我的行為是出之於復仇?」

  苦核不解地道:「你可以好好對她解釋呀!」

  方天華苦笑道:「沒有用!那時薛英粹也愛著安娘,你走了,你父親死了,薛天侖是我們推一的長輩,我走去找他算帳時,他正好在替自己的兒子求婚!」

  苦孩一怔道:「這怎麼可能呢?薛無侖應該知道你們很好,再說他那寶貝兒子怎麼能配得上苦娘呢?」

  方天華怒聲道:「人不會不良私的,薛英粹再笨再鬼,總是他親生的骨肉,他自然要為自己打算了!」

  苦核默然片刻道:「姜娘也不會答應的!」

  方天華輕輕一歎道:「答娘一定是拒絕了,我進去時他正在苦苦相求,而且我聽見芙娘說:『英粹也是您的孩子,我嫁給他不也是您的媳婦?您知道我們已經……」』

  苦核臉色一動道:「你們已經怎麼樣了?」

  方天華卻故意避開話鋒道:「我在急怒中聽見『英粹也是您的孩子』這句話,一時激動情緒,又犯下一件錯誤!」

  苦核也忘了自己的問題,急忙道:「你又做了什麼?」

  方大華目射厲光道:「我做了應該做的事,把三支生銹的鐵針刺進了那老賊的心房,又一掌劈碎他的頭顱!」

  苦孩失聲道:「警娘就是這樣誤會了你的!」

  方天華長歎道:「不錯,蕪娘認為是為了她的緣故而殺父,痛寫了我一場就離開了我,發誓永不見我!」

  苦校長歎道:「真是陰著陽錯!你為什麼不當著芙始的面先把事情說明了再動手呢!全娘是愛你的,縱然沒有證據她也會相信你的,而且在薛天侖的口中也可以得到一些線索呀……」

  方天華苦笑道:「我一見到那老賊的面,仇恨的火在心中燃燒,什麼都顧不得了,那裡還想到那麼多呢?」

  苦孩默然片刻才道:「那以後你又見過芙報了嗎?」

  方天華也沉思片刻才道:「我殺死薛天倉後,又去殺了他的妻子,可就是找不到薛英粹,答娘也不見了,我飽受刺激後,心情大變,浪遺跡江湖,做了許多壞事,也殺了許多人,於是凶人之名不勝而走,直到有一次為了爭奪上清秘設,在泰山文人峰頭,被天山空空神尼與鐵劍先生展翼聯手打下深谷……」

  苦核不屑地道:「你真洩氣,憑著我們長孫家的技藝,怎麼會敵不過那兩個家伙……」

  司馬瑜聽他的話氣侵犯心中兩個極為尊敬的前輩,不禁有點生氣,正想開口辯解,方天華卻搶著道:「不是那麼會事,是我自己不想活了,故意失手的!」

  苦核驚道:「那又是為什麼?」

  方天華歎道:「因為我又遇到了美娘,她已經下嫁薛英粹了,兩人隱居在太湖之畔,還有了一個孩子,我找到那兒,去娘一見面就跟我動手,她的功夫高得出奇,十幾個照面就把我趕跑了,幸好她還念些舊情,沒想殺死我!」

  苦孩興奮地道:「妙哇!她得到我的特別傳授,自然是天下無敵,你跟薛英粹都要差上一天截呢!」

  方天華冷冷一笑道:「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們的功夫雖然是你啟的蒙,可是以我們另外的遇會,不知要比你高出多少,我雖然打不過去娘,還不見得怕你!」

  苦核臉色一變,方天華卻搖手道:「武功的問題留著等一下再解決,你還要不要聽下面的事?」

  苦核免強壓抑不怒氣道:『稱快說!」

  方大華笑了一下,又長歎道:「正因為全娘對我的誤會,使我感到萬念俱發,所以才想借人家的手殺死自己,因為我發現不僅苦娘的武功高出我很多,連那個呆子薛正粹也非昔日可比5」

  苦核忍不住又插口道:「他那人雖然笨一點,可是心無二用,學起武功來,反而容易精深!」

  方天華冷笑一聲道:「那倒不見得,他進境再高,還是逃不過我的手,永遠地斷了薛家的根!」

  苦孩又是一動,方天華卻不等地開口就接下去道:「我在文人峰頭栽下去。卻沒有死,半峰間有課構將我攔了一下,使我及時挽救了自己的生命,於是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養好了傷,也利用那段時間將奪得的半部上清秘友加以研習,三年後重臨太湖,剛好遇見薛正粹單身一人在湖上泛義、於是我趕上去,向他說出兩家的深仇,趁他愕然失神的時間,將另外三支鐵釘插進了他的心口,再將他拋屍湖中,當我大快思?兒,回到岸上,警娘已抱著她的女兒起來了,一言不發又找我護公我來不及解釋,逼得只好動手自衛!」

  方天華搖頭道:「很難說?我們打得正激烈的時間,那個小女孩兒哭了起來,她自動地停了手,回雲安慰她的女兒,找不想跟她為敵,只好然地走了!」

  苦孩吁一口氣道:「她始終還對你留下一點情分!」

  方天華突地變色長笑道:「誰知道呢!她現在已經改了姓名;薛冬心從這三個字看來、她已經把在大永遠地開閉在生命之外了,年華已逝,往事不堪重提,大家都老了,年青時博夢也該忘了!」

  苦校一聲長歎道:「你始終沒有問她表白過你自己嗎?」

  方天華淒然搖頭道:「沒有!從薛正粹死後,她連面都不容我見了,雖然她不想殺死我,可不在乎殺死她自己,為了不通她走上絕路,我也不敢再去找她了,好在血仇已復,此生何祛,就是留著這份惆悵吧!」

  司馬瑜聽到這裡,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面對著方天華這種落寞的神情,把滿腔的敵意都化為烏有,反而有點同情起來,苦核卻一翻眼睛道:「蕪娘還有個女兒?」

  方天華神色一動,大聲道:「不錯!你問這幹嗎?」

  苦核談笑道:「以你那種軌革除根的手段,何以肯獨獨地放過她,她不也是薛家的後代嗎?」

  方天華臉色激動地道:「胡說!我方某雖然名列凶人,還不屑於報復一個女孩子,何況她還有一半屬於美眼!」

  苦核仍是詭然一笑道:「在你與薛英粹之間,我是比較喜歡你的,因此當年才肯把老娘讓給你,想到會限居然會與薛英粹生下一個孩子,連我都不甘心,你若不忍心下手,我倒可以替你去剪除那個女孩子!」

  司馬瑜聞言大驚,誰知方天華卻比他更為著急,厲聲大叫道:「你敢!要是你動了她一根汗毛,我絕不饒你!」

  苦孩微笑道:「你幹嗎對一個仇人的女兒那麼關心呢!除患務盡,難道你不怕她將來找你報復嗎?」

  方天華征了一怔才道:「我想她不至於那麼做,藝娘也不會把這些事告訴她,即使她真有那一天,我也會毫無抗拒地任她宰割,成全她……的一番孝思!」

  苦核大笑道:「她若真要殺你的話,就不是孝思了!」

  方天華臉色大變遇:「你這是什麼話?」

  苦核依然大笑道:「你何必還裝呢!那女孩分明是你與藝娘的孩子,否則你不會放過她,美娘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放過你

  方天華長歎無語,司馬瑜倒是大為吃驚,聽了半天的故事,居然沒想到這一點……,難怪方天華在外島陸沉之際會把恭淇從水中救起,更難怪薛淇在見到自己之後,言語支吾,方天華一定是對她有所表示了!

  苦核又哈哈大笑道:「你跟在這小子身後,故意碰壞我的事,實際上還是在為你的女兒打算,因為你的女兒愛上了他,怕我傷害了你的未來女婿……」

  方天華看司馬瑜還在那兒傻怔怔的,不禁怒喝道:「傻小子,你還不快走,難道真想留著做活死人嗎?」

  司馬瑜這才從沉思中驚醒,吶響地道:「方……前輩…我見到薛到輩時,一定替你把事情解釋清楚……」

  方天華怒喝道:『用p你還留在這兒子嗎!不為了這件事,我才很得管你死活呢?」

  司馬瑜遲疑地道:「您還沒有把您跟薛家結仇的原因說出來!我解釋的時候,不是毫無根據嗎?」

  方天華神色一動,啟唇待欲有所言,苦孩卻大笑道:「小伙子!別做夢吧!你跟本走不了!」

  方天華微怒道:「你一定不放過他?」

  苦核沉聲道:「佳才難求,他不答應我的要求就別想離開,其實那對他只有好處……」

  方天華也怒聲道:「你那點擺弄死人的玩意兒只會糟榻人才,看在藝娘的份上你放過他吧!」

  苦孩厲聲道:「為了你和美娘,我犧牲已經夠多了,現在輪到你們為我犧牲了,只要把這小伙子借給我三年,包你造就一個絕頂奇才……」

  方天華怒聲冷笑道:「看你自己的樣子就夠了,入生有多少個三年,你耽誤了他不要緊,我可不能叫我的女兒嫁個活死人!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苦核瞼色一變道:「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對了,別忘了你的武功是從那兒學來的,更別忘了你叫我什麼?」

  方天華大聲笑道:「我的師兄是長孫無明,你現在已是個出家的老和尚,那些欲家淵源早就不存在了!」

  苦核大怒道:「好一個忘本的畜生,我一掌劈了你!」

  叫聲中伸手就是一掌,還取方天華的前胸,方天華舉手一格,砰然巨響中雙方各退了一步!

  苦孩厲容更甚,聲發如雷,叫道:「匹夫!你學了我們長孫家的功夫,反倒用來對付我!」

  方天華冷冷地笑道:「長孫家的武功算得了什麼,我叫你見識一下真正的絕頂功夫,也免得你自狂自大!」

  說著雙手連揮,攻出了十幾招,手法奇奧,再加上他深厚的內力,當真有天搖地動之勢!

  苦孩在詫然中手忙腳亂地應付過去,雖然沒有受傷,卻已狼狽不堪,連身上那領僧衣也被勁風刮得殘破不堪。這一來可激發了他的凶性,慕地大喝一聲.雙掌齊所,掌心中湧出兩道彩色光華,如潮湧至!

  司馬瑜認得這是五行真氣,卻想不到苦核竟能同時溶合發出,不禁大是吃驚,幾乎要叫出聲來!

  五行相生相剋,土製水。水制火,火克木,木克主,金又克木,薛冬心傳他之際,只教他因勢制宜!

  然而苦核已把這五種神功溶合使用,使之相生相成,木生火,火成金,金生水…… 這威力簡直無法想像!

  方天華也是一怔,趕緊盤腿坐下,一手拄地,一手在胸前緩慢地移動著,凌空劃圈!

  那圈子裡湧出一股談青色的氣流,迎上苦核的掌風,立刻膠著不動,苦核連連運勁前這,掌風也突突地向前擠壓,卻始終衝不過那一圈氣牆,不禁大聲怪叫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方天華神色上還維持著平靜,臉皮的肌肉卻在微微顫動,顯見得吃力之至,緩緩地道:「陰陽賦憑乾坤,本於一氣而已,你怎麼連上清吳氣都不認識!」

  苦校將牙一咬,雙手上的勁道用到十二分,連開口說話的精神都分不出來了,方天華也是一樣,圈子越書越慢,勁力也越用越大,緊緊地糾纏著!

  司馬瑜被二人的爭鬥驚得有如置身夢境!不!就是做夢也想不到世上會有這麼深的功力!

  方天華的額際已有汗水流下,用眼色向他暗示了一下,司馬瑜先是沒注意,最後才發現了,趕忙走前問道:「前輩有何指示?」

  方天華再對苦核望了一下,司馬瑜依然不明白他的意思,方天華無奈,只得用拄地的那雙手寫道:「點他的天樞地機二穴!」

  司馬瑜望一望苦孩,見他與方無華一樣汗水直流,知道二人此刻功力悉敵,自己只要稍加助已只須一伸手就能制他於死地!

  可是他怔了一下,只搖搖頭道:「晚輩不能乘人之危!」

  方天華臉色一動,手在地下又寫了一個字:「滾!」

  司馬瑜固執地道:「不行!前輩是為了我才出手的,我怎可一人離去!」

  方天華長歎一聲,手指仍是寫道:『哦勝望不多……」

  司馬瑜趕緊道:「在下生死俱與前輩共之!」

  方天華搖搖頭,臉上微現怒色,手書道:「並死無益!答眼處誤會不釋,余死而含很!盼從余言!」

  司馬瑜還在猶豫,方天華又連連急書道:「餘氣已有竭象,良機將失,速行,否則負余出手之心矣!」

  司馬瑜見他寫到最後,筆遺跡已經歪曲難辨,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再看他喘息之狀,心中大是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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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34:40 |只看該作者
  方大華已經沒有能力再寫字了,只是把祈求的眼光望著司馬瑜,汗水滲透了他的衣衫,神情疲憊不堪!

  苦核也差不多,可是他的火候似乎略高於方天華,所以還比較好一點,目光炯炯,嘴角含著一絲殘忍的笑意!

  司馬瑜作難良久,才毅然對方天華一揖道:「前輩個句成全之德,在下畢生難忘,在下一定代前輩將心意傳到!」

  方天華一陣高興,精神已了一點,伸手又歪歪斜斜地寫著:「善視演幾……」

  司馬瑜卻正容搖頭道:「她既然是您的女兒,我就不能再跟她好了,因為我的恩師間接是死在您手上的,我不能找您報仇,卻也不能再怒您的女兒!」說完他又作了一損,回頭朝宇門外投足飛馳而去!

  走出沒多遠,就聽得身後一陣巨震,忍不住收足回頭張望,卻見那座破廟已變為一片廢墟!

  那捨命力拚的兩個人,一定是在力竭之前,鼓著僅剩餘的一點精力,硬碰了一下!

  誰勝?誰敗?誰死?誰生?還是兩敗俱傷!

  司馬瑜不敢想,也不願望!只是在心底埋下一聲歎息,帶著惆悵的心情,循著山道急急抬路而去。

  依然斜陽芳草岸,依然柳籠十里提。

  春色濃濃地點綴著杭城,點綴著西於湖。

  司馬瑜意興蕭索地觀湖在湖畔,湖上的游防往來如梭,吹面不寒楊柳風,熏人欲醉,卻吹不開他深鎖的愁懷!面對著一湖春水,尤增感慨!

  前年他還與師尊長眉笑煞在一起,伴著冷如冰享盡湖上春光,而今卻已人事全非了!

  在荒山古寺中邂逅苦核後,又意外地遇見了方天華,意外地發掘到方天華與薛冬心之間的曲折情事,更意外地離開了那裡?

  方天華與苦核的生死未卜,他不去關心這些,不管是誰死了,或是兩人都死了,上是應該的事,因為他們兩人都做過不少惡事,一個是屍魔,一個是凶人,自有其取死之道!

  惟一的遺憾是他也沒有找到薛冬心與籐摸,想起對方天華所作的承諾,心中加上了一重負擔!

  渡過了一段寂寞的時光,他重回此地,因為這是他與冷如冰約定重晤的地方。想起冷姐姐,他不禁由心中生出一股親切之感,於是……追魂太歲閻飛莊上的初識,慈雲下院中的譴倦,一齊都浮上了心頭,使他特別地懷念起來!

  一年的期限已過了五天,冷姐姐應該早到了,怎麼到現在還是芳蹤渺渺,她會發生什麼意外嗎?

  想著!想著!他突然變的異常地焦灼,根本無心測覽湖上的勝景,只是不安地來回跌踱著!

  忽然有一陣叮噹的聲響傳人他的耳鼓,抬頭一望,原來是一個走江湖的賣卦先生,敲著報君知迎面走來!

  他年紀不過四十來歲,一付落拓文人的打扮,除了右手的鐵片外,左手還擎著一條白布長幡,上面寫著「陽天下主」四個墨字,司馬偷初時並不在意,以為這是尋常的江湖水土,可是仔細一瞧那四個字時,卻又不禁微微一愕。

  原來這四個字寫得鐵筆銀約,十分有力,筆意雄勁,尤屬罕見,一個普通相上能寫出這麼好的字,倒是件不尋常的事。

  因為就憑這一筆書法,也不至於流落到要靠賣卜為生,流浪江湖。

  沉思間,那相士已走到跟前。

  司馬瑜受到那四個字的吸引,目不轉睛地盯在上面望著。

  司相士見到司馬偷出神之態,含笑上前問道:「相公可是要:問卜,山人文王神課,靈驗如神……」

  司馬瑜搖搖頭,相上又繼續追著道:「山人還精解相法,預知休咎,善曉吉吉,指示心中疑難!」

  司馬瑜對他那一套江湖口吻毫無興趣,只是指著那一方布幡問道:「這四個字可是先生自己寫的!」

  相上神色微微一動道:「山人落拓江湖,全仗口舌為生,那裡還請得別人代書,當然只有自己塗鴉了!」

  司馬瑜一歎道:「看先生的筆法蒼勁,連古來許多名字都難望項背,何以會如此潦倒呢?」

  相士也是一歎道:「亂世文章都不值錢,這幾個字又算得了什麼?縱或敝書略有可取,世上如胡士法限又得幾人!」

  司馬瑜聽他語中略有牢騷,剛想表示一個同情之意,那相士又笑道:「山人賣卜有年,知己唯相公一人,只愧身無長物相敬,免費送相公一卦吧!」

  司馬瑜只佩服他的字寫得好,對他那套江湖切口實在不感興趣,乃笑著推辭道:「先生不必客氣,在下不過敬重先生是個斯文同流,卻不敢多作打擾!」

  相士微微一笑道:「相公不要瞧不起山人的卦,山人雖然仗此為生,卻不是普通江湖術上可比,尤其是山人的文王神課,並不隨便出賣,非要合了山人的條件,山人才量人而卜!」

  司馬瑜被他這番話引起了興趣,笑問道:「先生卜卦有些什麼條件?」

  相上微微一笑道:「非絕大疑難之事不卜,非生死關頭不卜,愚夫俗子不卜,無緣者不卜!付代價不卜!」

  司馬瑜哈哈大笑道:「先生在開玩笑了,前面三個條件,倒還罷了,付代價不卜,先生總不能白做生意?」

  相上也哈哈大笑道:「正其如此,山人縱有鬼谷之神,管格之靈,始終落得兩袖清風,一身蕭條!」

  司馬瑜更有興趣了,笑著問道:「那麼先生是如何找到主顧的呢?以先生的條件只怕一年也難得遇上一兩個!」

  相士輕輕一笑道:「山人就憑這一對眼睛,相天下之土,自然能於芝公眾生中,找到有緣之人!」

  司馬瑜心中微微一動道:「但不知在下台了先生的那一項條件,才蒙先生如此見重關顧?」

  相士雙目一睜,精光暴射,莊容道:「相公五個條件都合,山入行卜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相公這等顧客!」

  司馬瑜被他的眼光一震,知道這相士必非常人,也不是漫無國的地找上自己,心中暗存戒意,臉上還是含笑道:「既然如此!就請先生指示迷津吧!」

  相土淡淡地笑道:「那就恕山人直言無忌了!」

  司馬瑜幫作從容地笑道:「君子問凶不問吉,先生且說無妨?」

  相士凝神他片刻才開言道:「山人從根公氣色上看來,日內必有凶險臨身,幸而晦紋不深,尚無性命之虞!」

  司馬瑜一聽他還是這套江湖陣腔濫調,不禁有點失望,淡淡地一笑道:「多承指教,在下定然多加謹慎!」

  相士微有不悅地道:「相公莫非認為出人放作驚人……」

  司馬瑜輕笑道:「先生太多疑了,在下絕不懷疑先生之相理,只不過認為生死禍福,全在為人存心,在下並無虧之心處,災禍當來自來,當消自消,不必太放在心上!」

  根土哈哈大笑道:「相公不愧達人,只是還有點想不開,艷神當來自來,使人當過自過,相公若是把這片等人的心情也同作禍福觀之,便不會這樣焦灼了!」

  司馬瑜聞言大驚道:「先生能夠再說明白一點嗎?」

  相士笑著道:「其實山人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相公這幾日流連湖畔,不是在等著一位紅粉佳人嗎?」

  司馬瑜一時情急,不禁拖住他的衣衫道:「你怎麼知道的?」

  胡士輕輕一抖衣袖,已將他的手拂開道:「山人結緣天下,專覓有線人,已經注意相公幾天了,今日時機已經迫在目睫!不得不出來自薦於相士……」

  司馬瑜更急了問道:「你說什麼迫在眉睫了……」

  相士笑笑道:「相公此刻空閒自在,那危機自然不是應在相公身上,山人方才在抽中暗占一卦,卦象屬陰,其位在西,應是西行陰人把臉,此人與相公大有關係,再一看相公的風度舉止,這陰人定是個嬌嬌滴滴的俏佳人……」

  司馬瑜本來就懷疑冷如冰遭遇到意外,再聽這相上一說更加證實自己的猜測,迫不及待地道:「快說我冷姐姐遭遇到什麼意外?」

  柏士搖搖頭道:「山人不過是從卦象看出奈的,並沒有預知一切的能力,否則豈不是成了神訕了!」

  司馬瑜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但是對方並無敵意,也不能向他變瞼,只得強捺住性子道:「先生至少可以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方吧?她有危險嗎?」

  和主笑笑道:「這個山人或可效勞!」

  司馬瑜急問道:「那在那裡?」

  根土又捏了一下手指,口中響前搗弄了半天才笑道:「好叫相公放心,那人雖處險境,目前尚無性命之虞……」

  司馬瑜大是焦急地道:「我是問她在那裡?」

  相士搖頭道:「卦象是一種虛無縹緲的靈感,它只能透露出事情的微象,卻說7;出實際的時地……」

  司馬瑜大失所望地道:「方纔先生還說可以……」

  根土又點頭道:「不錯!山人是那樣說過,卦象不足憑,可以測字,測字測機,觸機決疑,心誠則靈!」

  司馬瑜趕忙道:「那先生快測字吧!」

  相士見他那種情急之狀,反而故意嘔他道:「從相公這份焦急上看來,那失陷的女子,與相公的關係一定很密切!」

  司馬瑜幾乎要發火了,大聲叫道:「在下是請先生解決疑難,不是請先生來探討私事的……」

  相上連連點頭道:「相公說得很是!不過山人也不能無中生有,至少相公該先說個字出來,山人才好測機!」

  司馬瑜遲疑一下才道:「要怎麼樣的字?」

  相士笑道:「什麼字都行,最好是完全不加思考,信口說出,無心之機,往往會有最佳的啟示!」

  司馬瑜對著一湖綠波,信口說了一個水字。

  相上閉目作態,將水字連念了好幾遍,才睜目笑道:「妙妙妙!一池湖波春水造,此水曾載西施淚,又傳佳訊到小橋,水輕橋下冷,冷水結成冰,冰化水,水成冰,冰生於水冷的水,冰化之水冷如冰……」

  司馬瑜聽他一陣克語,甚至於直接說出了冷如冰的名字,不禁大是生疑,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厲叫道:「冷如冰怎麼樣了?」

  相上白眼一翻,舉起手中的報君知筆直對著他的指骨上敲下來,以司馬瑜此刻的功力,便是鋼刀也難以傷得了他,可是這相士的鐵片僅只輕輕一擊,卻令他感到一陣澈骨的痛楚,大叫一聲放開了手。

  相士從容地施施離去,口中還朗聲吟道:「面向東,寒夜風,盈盈一水兩岸通。月將沉,星無痕,離人思婦欲斷魂!切記切記!兒(去矣!」

  司馬瑜在驚癇中回過神來時,那相士已去得無影無蹤了,只有空際還飄蕩著他朗朗的歌聲!

  司馬瑜一則心急於冷如冰的噩耗,再者也驚於那相士的身法與功力,癡癡的站在當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半天之後,他才從紊亂中安定了下來,首先地推天那根上一定是位隱名的高人,而且對自己決無惡意J

  否則以他那輕輕一擊,即令自己疼痛難當;而沒有傷及皮骨,足見他比自己高明多了,他若要殺害自己的話,只是舉手之勞,然而他並沒有那樣做!

  既然他對自己沒事惡意,則他所說關於冷如冰之事,也一定不會虛假,他與自己斯磨半天,只是為了告訴自己冷姐姐的消。良!他知道冷姐姐蒙了難,又不肯多透露一點,究竟是什麼居心呢?

  司馬瑜在心中又將相上的全部談話從新回味了一遍,依然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可以作為進一步思索的資料!

  最後他才想到相士臨去時所唱的歌了,那些歌詞毫無意義,為什麼他要加上「切記」!「切記」!兩聲招呼呢?

  他本量絕頂聰明的人,冷靜地想了一下,突然以手擊額,連連罵自己道:「該死!該死!怎麼會連這麼簡單的啞謎都是解不開,真是杜讀那麼多年的書了!」

  「面向東」!則背所對之處一定是「西」。「寒夜風」!因事思像是個「冷」字。「盈盈一水兩岸通」!明明白白是指橋而言。「西冷橋」!這三句話已經指出地點了!「月將沉!星無痕!」是指時間,現在正是三月上旬,月流星暗,應在二更時分。「離人思婦欲斷魂!」是說明冷如冰的處境,那個時候她可能會有性命之虞!」

  「冷姐姐在嘉興城中已經受到薛冬心的指點傳授,功力大有進境,天山綠梅谷中守制一年,對於上清功發也大有參悟,比請自己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是誰能令她陷入危境呢?」

  「冷姐姐都受制於人,我能救得了她嗎?」

  「對頭是那一路人物呢?方今江湖中黑道已鮮有高手,正道人物又不會與冷姐姐為難腦……」

  「今天那個神秘的相上也不知是什麼人物,敵友難分,是敵!他怎麼不加害於我!反而告訴我冷姐姐的消息!是友!他動力比我高多了,也比找早知道冷姊物下落,為什麼他不出手救冷姐姐呢?」

  這些錯綜複雜的問題在他心頭—一掠過,剛剛才冷靜下來的頭腦中立刻又充滿了紊亂……

  「不管怎麼樣,今夜西冷橋一定要去,拚死也要救出冷姐姐,多不然的話,我就與她並骨橋下,做一對同命鴛鴦吧!」

  「對薛演!因為她是方天華的女兒,我不能再愛她,對靳著紅!我們的感情只在有無之間,只有冷姐姐,才是生死同命的夥伴,把一切都歸諸於命吧!」

  在千頭萬緒中,他作了個最壞的決定,然後抬起頭來,背負著雙手,悠悠去欣賞湖上的春光。

  同時他的心情也感到了無限的平靜。

  西冷橋上的月夜透著份外的淒涼,縱然是蒲葦青青,荷系正錢,料峭春寒中,一聲呼呀,打水道上緩緩地蕩來了一艘巨訪,訪艙的碧紗窗上,透出了濛濛青光,簡或也映出了人影幢幢!

  司馬瑜雕身在橋洞的石墩上,藏在橋技的陰影裡,輕易是不會被發現的,但就是被發現了,也不會引人注意!

  原來他在黃昏時,忽而靈機一動,將身上的孺衣青衫,與一個乞兒對調了一下,因以此刻敝衫蓬頭,塗泥赤足,乍然一看,只不過是一個無處棲身,聊借橋下以御春寒的乞丐罷了!

  巨防駛至西冷橋畔,慢慢地停住了,看那巨訪的型式,氣派非常豪華,好像是什麼巨室富豪的游防,然而深更夜半,泊舵在這荒涼的地方,實在有點不倫不類。

  司馬瑜心中猛烈地跳動著,根據那相士的暗示,冷如冰一定是在這船上,因此他忍不住就想上去一看究竟。

  身子剛一移動,不知為了什麼原因,猛然又縮了回去,仍然先前那姿勢壞了起來。

  接著船上發出一個蒼勁的喉嚨問道:「王三,去看看這附近還有什麼雜人沒有?」

  那個被叫做王三的想是舟上的船夫,聞言立刻回答道:「啟稟師爺,別的地方都沒有人,就是橋洞裡有個要飯的叫化子!是不是要把他給打發了?」

  司馬瑜聞言心中立刻一驚,自己在天色乍暗時就躲了進來,剛才不過稍稍動了一下,就被人家發現了,而且這橋下黑暗異常,對方不過是一個船夫,卻能在一瞥之下,把衣著與打扮都看得清清楚楚。

  震驚之餘,卻又有點欣喜,幸好自己換了衣服,否則豈非立刻就要被人識破行藏,但不知人家又會如何打發自己,構思未及,那艙中蒼勁的喉嚨又說話了:「算了!一個乞丐礙不了什麼事,你去叫他安靜下來吧!」;

  王三答應了一聲,立刻有一道黑影像箭也似地射了過去,伸指就點了他背上的軟麻穴!

  司馬瑜本來已準備發作的,及至諺明那人出手的部位時,立刻放棄了抵抗的意圖,乖乖接受制裁!

  原來這軟麻穴受制之後,通常人都會失去知覺,三個時辰後自動醒轉,司馬瑜此刻生死玄關已通,對於那一點已經毫無所覺,但他還是裝作受制一般,身子先是一震,繼而軟軟地爬在石墩上!

  那條黑影等了片刻,見他毫無其他反應,才放心地飛回船上報告退:「啟稟師爺!已經解決了!」

  蒼勁的喉嚨哼了一聲才吩咐道:『對巴窗子打開,通知主人說一切都準備好了!」

  王三又答應了一聲,接著船上的紗窗—一部打開了,司馬瑜緊張地向艙中望去,卻不禁大失所望!

  他碑以為淨如冰會在船上的,誰知這僅是一艘空船?除了一個花白鬍子的老者之外,另有一個濃眉粗眼的大漢,根據他們適才的對話,這老者定是所謂師爺,那大漢則無疑的是船夫王三。

  雖然冷如冰不在船上,可是司馬瑜知道這支船必定大不簡單,那名師爺在聲氣中可以聽出是個內家高手,更從王三的身手上看來,他們口中的主人必然更為高明,因此他只得耐心地等下去!

  王三走到船頭上,先用火把子點亮了一盞精緻的宮燈,然後輕輕一縱身,拔高丈許.將宮燈掛在艙頂的桅桿上,這時那師爺也輕輕地拍了兩下手掌,立刻在艙下轉出一列妙齡少女,每人手盧托著精緻的銀製器皿!

  司馬瑜這時才明白了一點,先前他總覺得這艘游防艙面高記常航,原來原來還有著下層,只不知冷如冰是否也被困在艙下—…然而由船上種種奇異的跡象推測,他心中的戒意漸深,也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那些少女將手中的銀皿在桌上安放安當,揭開皿上的銀蓋,赫然覺是一味味的食餚以及一些名貴的珍果!

  接著又有一些少女安下了杯筋酒壺,然後—一魚貫退到艙底,只留下兩名穿著紅色宮裝少女。

  師爺見一切都籌置安當了,才對那兩名少女招呼道:「依依!朗翩!誰備迎接主人!」

  那兩名少女答應了一聲:「是!」隨即啟袖取出兩支似簽如竿的樂器,放在口邊,粉腮微鼓,一縷悅耳的輕音立刻從樂器上傳出,嬌嬌地向湖上擴散出去。

  司馬瑜又驚又異,不知他們在弄些什麼玄虛,忽聞湖上也傳來一陣輕嘯,悅若龍吟,接著眼前出現了一片駭人聽聞的景象,假若不是親身目睹的活,他說什麼也不能相信世上有這種事!

  原來繼清嘯之後,半空中緩緩旭飄來一團黑影,那團黑影片約文許,厚有屍余,黑黑的不知何物,就像是一方國台,上觀站著四個人,三男一女。

  男的當頭一人紫施金冕,赫然有王者氣象。一個是滿身紅衣的僧人,碧目險鼻鷹耳盤髯,顯然是天竺入,另一人則是個面目可惜的駝背道者,最令司馬瑜震驚的是那個女子,素衣請客,不是冷姐姐又是誰來!

  這四人彷彿勝雲駕霧一般,在那黑色的圓形物上緩緩自空而降,輕輕地落在艙面上,那個天竺憎人首先哈哈大笑,繼而看不太純熟的漢語道:「王爺!你這排雲舟當真神妙得不可思議!這十里水程,瞬息即止……」

  駝背道人馬上也接著道:「是啊!道家所謂憑虛御空,凌雲馭氣,貧道以為只是欺人之談,想不到今夜真的領受到了!」

  那王者男子輕輕一笑,並不作任何回答,只是從容地跨下圓台,一增一道也跟著下來,最後是冷如冰,她的神容慼然,秀眉深鎖,彷彿有無限心事。

  這時那兩名宮裝女子已經停止了吹奏,先鋪匐著行過禮,然後膝打過去,將那圓台的旁邊一個栓狀物體拔起,闡產生一陣絲絲的漏氣聲,圓台也扁了下來,縮成薄薄的層,她們又動手將它擲了起來,送到艙下!

  司馬瑜勉強壓抑著自己,冷靜地旁觀著!

  冷姐姐玉人無悉,使他十分欣尉,只不知她是如何與這些在一起,然而從她那種萬分無奈的神態上看來,她一定是受了逼迫而致……

  排雲舟之謎算是解開了,那不過是一個皮囊,充滿了輕浮的氣體,所以才能載火升空,然而設計製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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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35: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那王者男子率先領頭進艙,大刺刺地朝主位上一坐,僧道二人自動在橫裡相陪,把對座讓給了冷如冰!

  冷如冰默然移步就坐,王者男子朝旁立的師爺一揮手道:「林先生!你也坐下吧!現在不是在我們自己的國度裡,不必拘這些朝禮了!」

  那位林師爺深深地打了一躬道:「謝謝王爺!老臣遵命!」說著擠在駝背道人的旁邊坐下。

  兩名宮裝女子又在艙下出來,神情虔莊地替他們把酒斟滿,退立一邊,王者男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大笑道:「久聞中原山川錦繡,人物俊彥,看來只有前一半是正確的!孤家游厲半年,覺得中原地大物博,確是孤家那彈丸小國不能比擬,至於人物方面,卻實在令孤家十分失望,放眼中原,儘是碌碌之輩!」

  林師爺與駝背道者都是中原人,聞言臉有慚色,只有那天竺僧人餡笑道:「王爺神武英姿,雄方大略,自然目無餘子,以王爺這份才具,枯守那樣一個小國,實在太委屈了,王爺假若有意的話,中原萬里紅山垂手可握……」

  王者男子微笑擺手道:「哈布法師太客氣了!孤家毒龍國雖小,數萬子民俱都是靈慧穎秀之材,有著那一片基業孤家已經很滿足了!」

  天竺僧人訕訕地道:「王爺謙沖胸懷,貧僧欽佩無已!」

  王者男子笑笑不語,只有對座的冷如冰發出了一聲不齒的冷笑,王者男子放下酒杯問道:「冷姑娘莫非覺孤家之言不當!」

  冷如冰冷冷地道:「井蛙觀天,你見過多少中原人物!」

  王者男子大笑道:「半年中閱人無數!連一個像樣人物都沒有見到,駝道長與林師爺也是貴國人士,他們對於孤家的看法並不反對,可見孤家並未過甚其詞!」

  冷如冰夷然地一掃二人道:「這兩個人但知趨炎附勢,簡直丟盡了中華人的臉,憑他們也配代表中原人士嗎?」

  林師爺與駝背道人面紅耳赤,一言不發,只有王者男子哈哈大笑道:「孤家果然失言了,中原人士並非不足取,只是靈秀鐘於女子,像冷姑娘這裡人才,毒龍國中絕對找不到第二個,所以孤家才誠心相求……」

  冷如冰將臉一沉,斬金截鐵地道:「談都不要談!

  王者男子變色道:「冷姑娘!孤家一生醉心武學,從來不近女色,理國十五年,王妃之缺猶虛,姑娘若是答應孤家的要求,毒龍國三千方里土地,五萬餘眾子民,全憑姑娘作主……」

  冷如冰怫然作色道:「富貴若浮雲,豈足動苦心……」

  王者男子也怒聲道:「論武功孤家也不辱沒姑娘……」

  冷如冰搖頭大笑道:「武功更不足取,中原武學博大精深,那裡是你一個化外藩王所能窺其堂奧……」

  王者男子暴怒地一拍桌子吼道:「孤家因為對你過份重視,所以才再三好言相求,你別忘了今天是最後一天的期限,假若屆時再要如此倔強,我可要不客氣了!」

  冷如冰毫無懼怯叫道:「不客氣又能怎麼樣,了不起你殺了我!」

  王者男子赫赫一聲冷笑道:「殺了你!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林師爺!把那個小混蛋給我抓出來!」

  司馬瑜一直捺住了性子在一旁觀事態的發展,從那番談話中或多或少地也知道了一些梗概!

  冷如冰顯然是受了這藩王的挾持,要強通她作為毒龍國的后妃,毒龍國在那裡?是怎樣的個國家?司馬瑜完全不知道,然而這國有著一身詭奇莫測的武功則是無可否認的事實,要不然以冷姐姐的能耐,何至於被他控制得無法脫身。

  最後聽他們越說越僵,他已經忍不住要出頭了,然而毒龍國最後的一句使他怔住了!

  自己得了那神秘相士的指示,是易躲在此地無別人知曉,那他口中所說的小混蛋又是指誰!

  「會指指我嗎?我的行藏早被識破了嗎?」一面在心中懷疑,一面又在暗中凝勢戒備,五行真氣運到十成,心想:管他是誰,只要來到我面前,我就給他一下重的!ˍ

  那林師爺臉上含著神秘的笑意,走到船頭,伸手朝水一指,一道銀光直射而下,向水底鑽去。ˍ

  司馬瑜見狀心中略定,知道那所謂小混蛋並不是指自己而另有其人,可是那人又是誰呢?

  憑想未定、水中已傳來一聲悶爆,他伙身的橋墩也起了一陣輕微的震動,顯然那林師爺所施放的銀光,是二種威力極大的暗器。

  緊接著水花一分,冒出一條青灰色的人影,直向船頭上落去,距離林師爺還有半丈遠近,雙手一揚,擊出兩股掌風,林師爺哈哈一笑,翻掌朝那人的掌風上迎去,空中微聞砰然之聲,可是那人的身形依然直撲下來。一林師爺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來人的身法會如此怪異,在受到掌勁攔截之後,曾見他在空中頓了一頓,仍然能照原來的姿勢撲到,乃大喝一聲,雙臂迴圈,正準備加強勁力予以攔截時,那王者男子忽而大喝道。『林先生!不要擋他,讓他上船來!

  林師爺及時撤回掌勁力,由得那條人影在船頭飄落,燈燭照耀下,只見那人眉目清秀,眼著亮漆,黑品生光!

  冷如冰一見來人,不禁愕然起立,嘴唇翁張,幾乎要叫出聲來,但最後還是忍了下去!

  躲在橋影中的司馬瑜也幾乎要驚叫起來,因為他發現這突然由水中鑽出的青衣人竟是學技東海的艷羅剎靳春紅,太湖一別,迢迢已有一年,鄧不知她是怎樣來到此地的,更不知她何以更了男裝,突地在此時出現!

  王者男子在座上站了起來,手指著冷如冰哈哈大笑道:「冷姑娘!你遲遲艾艾地不肯答應孤家,大概就是為了這小子的關係吧!」

  冷如冰嘴角一動,剛想開口,靳春紅已搶著回答道:「是又如何!剛在我附在船尾聽你吹了半天大氣,將我們中原男子看得一錢不值,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老實說你就是不發現我,我也要出來找你算帳的!」

  王者男子做態更甚,笑聲也更為放肆,轉把臉對著靳春紅,以不屑一顧的語調道:「中原若是仗著你這種雛兒似的男人出來掙口氣,孤家可真要笑掉大牙了,今天白書你鬼鬼祟祟地跟在船後面,孤家已經發現了,只是懶得把你放在心上,想不到你居然有膽子跟到此地來,小子!我問你!你跟冷姑娘是什麼關係?」

  冷如冰又想開口,靳春紅仍是搶著道:「我們情堅金石,誓共生死!因此我動閣下少費點心血!」

  王者男子怔了一怔,回顧冷如冰,見她毫無一絲表情,雖然無同意的表示,卻也不作反對,不禁大為洩氣,輕輕地歎了一聲道:「想不到孤家以堂堂王者之尊,竟要與你這麼乳臭未乾的對手來共爭一個女子!」

  言下滿是不甘心的樣子,靳春紅冷笑一聲道:「冷姐姐與我鴛盟早諦,你居中橫加插手,完全是卑鄙的掠迫行為,虧你還有臉用共爭這個字眼!」

  王者男子孛然震怒叫道:「混帳小子,孤家乃一國之君,你竟用這種口氣來對孤家說話!」

  靳春紅也厲聲道:「沙克浚!你不過是海外的一個藩國之主,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雖是一個布衣,卻是堂堂上國子民,算來地位並不下於你,憑什麼要對你客氣!」

  此言一出,不禁船上諸人詫然動容,連遠處的司馬瑜也覺訝不已,沒靳春紅竟會知道這人的來厲,甚至於還能叫出他的名字,但是轉念一想也就解然了,靳春紅昔年曾為綠林道水旱兩路的總瓢把子,她的三個師父又世居東海,對海外的情形,自然會比較熟悉。

  那王男子微微動容地道:「小子,你真不含糊!居然能知道孤家的名字,看來孤家倒要尋你另眼相待……」

  靳春紅尖利地一笑道:「你別再賣狂了,區區小國暴君,跑到我們天朝來,還敢這樣張牙舞爪,今天我要代表中原人士給你一點顏色看看,叫你也領略一下上國尊嚴!」

  王者男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旁邊的那個紅衣番僧立刻討好地道:「王爺!待貧僧替您教訓一下這狂徒!」說著在座上輕輕飄身而起,恍若一朵紅雲似的落在船頭上,傲然地一點手道:「小子!過來!待本法師給你一點教訓!」

  靳春紅輕輕地一笑道:「大和尚!你叫什麼法號啊?」

  天竺僧人傲然道:「本師哈布!」

  靳春紅哈哈大笑道:「在我們中國有一種哈巴狗,聽來倒跟大師頗為相近,你們多少總有點關係吧!」

  哈布孛然震怒,厲聲大吼道:「無知小狗,竟敢對本師如此無禮,本師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靳春紅繼續調侃道:「你本來就不是人,方纔我見你對沙克梭搖尾乞伶,現在又是亂吠咆哮,我實在說不上你是什麼玩意!」

  哈布的漢語本就十分不流利,被靳春紅一頓伶牙俐齒的笑罵,氣得咕咕嚕嚕,半晌也吐不出一句話來,靳春紅大是得意,正想再氣他幾句,暮見他目中匈光迸露,無聲無息地劈胸擊出一掌!。

  這一掌望似無力,靳春紅卻不敢大意,凝神提氣,以十成功力舉掌相迎,咯的一聲,空中發出輕爆,船身也被震得幌動不已,那王者男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稍稍在座上挪動了一下身子,立刻止位了船身的動。

  哈布因為靳春紅硬接了他一招而無所損,覺得面子上大失光彩,怒吼一聲,揮拳直上,暴起進擊,他的武功是天竺路數。發招部位都十分怪異,非腰即股,好像都不是要害之所在,可是靳春紅對敵的神態卻十分凝重,或間或避,有架有對。對那些部位保護得十分周到,甚至於有時反把要害之處,當作空門賣出去!

  躲在橋下觀鬥的司馬瑜十分不解,因為他發現不僅是靳春紅,連那個番僧哈布也大逾常態每次出招時,攻敵之無害,卻賣出自己的命門要穴,這種戰鬥換了他上場,三招兩式就可以解決了,而船頭的靳春紅卻一招不還,便自閃躲得十分起勁!一

  一面在惋惜,一面又聚精會神地看下去,慢慢地他就發現自己淺薄了,原來他看出哈布粗劣的招式中暗藏著無限奧妙,每一招雖然賣出空門,卻留下了狠毒的殺著,假若靳春紅真的破空反擊的話,立刻會吃上大虧。

  再者哈布在攻出的招式中,暗挾著嘶的嘶掌風。那顯示著一種歹毒的陰柔功夫,若真是的被他擊中一處,即使是不重要的部位。勢必也會受到重創!

  因此他在心驚之餘,又不禁感到慚愧,心驚是這天竺僧人的功夫太大了,得慚愧的是靳香紅在東海一年精修成就進境,決不在他屢膺異遇之下!

  船頭上二人交手將近四十招,哈布見靳春紅完全不上當咱己屢露弱點,對方卻根本不加理會,而且也絕對不還手,不禁氣怒交加,厲聲大喝道:「小狗!你一味閃躲算是什麼意思,有種的你就攻佛爺一招!」

  靳春紅從容地一笑道:「大和尚!你別不知好歹,我是給你留個混飯吃的地方,沙克浚現在對你還算客氣,那是他有目然珠,認為你還不錯,要是我一招打出你的底細,他可不會再對你這麼優遇了!」

  哈布氣得哇哇怒叫道:「小畜生!你自尋死中…」

  叫聲未畢!光頭上忽感熱辣辣地一陣痛楚,原來靳春紅趁他怒叫疏神之際,出其不意地拍出一掌,輕靈曼妙,恰好拍在他的躲避腦袋上。

  快攻疾收,連他伺機反擊的精招都來不及使用!

  哈布昏昏沉沉地怔在那兒,靳春紅那一掌並未傷及他,可把他的尊嚴與傲氣都打掉了;

  靳春紅笑吟吟地負手而立。輕聲地道:「大和尚!我說的如何!一招你就受不了啦!」哈布怒叫一聲,五內翻騰,腔中鮮血都要氣噴而出!毒龍國王沙克浚迅速離坐,握住他的胳臂道:「大師一著疏神,卻並未落敗,大可不必難過!」

  哈布以為他是在安慰他,慚紅了臉道:「貧僧自愧無能,有損王爺盛威!」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法師可能是被那小子氣昏了,法師以招式論,不過是精心大意,可是那小子被法師精純的先天氣功震得元氣大傷,他的手臂關節,已有兩處脫骰,所以一直背在後面不敢伸出來,若以勝負而論,仍然是法師佔先!」

  哈布聞言半信半疑地望著靳春紅,心中也微感震驚,原來他童身練功,習的是天竺瑜珈心法,先天無極氣功完全是一種挨打的功夫,對方功力越深,反震之力也越大,而且這種功夫在於體內的本能,根本無須提氣作勢,靳春紅打他一掌不足驚,驚的是對方能被震得關節脫骼,以那種年齡而是如此功力火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靳春紅聽了沙克浚的話後,也不禁大驚失色,因為沙克浚的話一點也不錯,她一掌克敵,胳臂被震得疼痛無比,表面上那番從容完全是硬裝出來的!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小子!儘管你裝得再像,又豈能瞞過孤家的眼睛!」

  靳春紅愧怒交加,強忍住左臂推心的痛楚,雙足一蹬,青影如箭,直射而前,同時右臂疾伸,點向沙克浚的前胸,這一招凌厲無匹,完全是拚命的手法!

  冷如冰在座急聲叫道:「紅姐姐!不行!」

  她的叫聲遲了一步,靳春紅的身影才到,沙克浚長臂輕伸,迅速無比地擒住她的手腕!至於他的指尖所發出的那股勁風,觸到沙克浚身上恍如無物,絲毫未起影響!

  沙克浚一把抓住靳春紅後,只覺得膚觸柔滑異常,鼻中也嗅到一股甜香,再聽到冷如冰的呼喊後,略微一怔,隨即也釋然地大笑道:「紅姐姐!原來你也是個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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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35:41 |只看該作者
  笑聲中他一手疾探,揭去靳春紅包頭的青帕,她那如黛的長髮技效下來,襯托著她那張雪白的臉,憤怒的眼睛,另有一種嫵媚的韻致!

  靳春紅用力向後抽手急叫道:「放開我……」

  沙克浚握得更緊了,得意地大笑道:「孤家所以觸身,至少就因為未得絕色,想不到這次偶人中原,一日並得其二,倒真是不虛此行……」

  語尚未畢,頰上拍地挨了一掌,那是靳春紅在羞急之下,顧不得左臂骨骰已脫,鼓起力量摑了他一掌,沙克浚在瘁不及防之下,不但挨了打,也被抑脫了掌握,然而靳春紅本身也痛得花容失色,嬌軀亂顫!

  沙克浚撫著被打的臉頰,心中湧上一股異樣的滋味,望著靳春紅楚可憐的神態,愛惜之心頓起,走過去在她的望頭一拍,又在臂彎上輕輕一擊,立刻替她把斷骰接上,靳春紅卻毫不領情地怒瞪著他,明眸中滿是怨毒之色!

  沙克浚一片善意,沒想到會換來這種報答,一時怔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靳春紅慘然厲聲叫道:「沙克波,我知道功夫去你太遠,可是今天受了你這種侮辱,死難瞑目,你準備看吧!」

  沙克浚一怔道:「孤家並無辱及姑娘之處……」

  靳春紅不等他的話說完,雙掌穿花,夾著一片勁力朝他身上襲到,沙克浚輕笑一聲,單臂朝外一對,奧妙無匹地又把她的手腕抓個正著,靳春紅慘呼一聲,舉起一支手就朝心口戳去!剛出手一半,沙克浚握著那支手腕輕輕一抖,立刻將她的勁力抖散了,靳春紅輕叫一聲,身子軟軟地向艙面上倒去。

  沙克浚呆了一呆,然後彎腰想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冷如冰突地滿臉秋霜地發出一聲厲喝道:「拿開你的髒手,不許碰她!」

  沙克浚不禁一愕,毒龍國雖小,他貴為一國之君,向來都是指令別人,所以在聽到冷如冰的呼喝後,居然大感意外,而且冷如泳的語氣中似乎也有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使他一連退後了兩步!

  忽然他才發現船上所有的眼光一起都在注視著他」更使他感到意外的難堪,一個人上之人的君王,竟為了兩個女子,在片刻之間,連受了掌摑喝叱,這滋味是他有生以來俱未嘗受到的……半晌之後,他才意味到他失去的莊嚴,孛然變色道:「孤家乃人君之尊,你怎敢如此的口氣說話!」

  冷如冰依然惡叱道:「管你是什麼東西,在我們女孩子的眼中,你始終只是個混帳的無賴匹夫!」

  沙克浚連連受辱,暴跳如雷吼道:「戲婢!這幾天以來,孤家一直對你及客氣了,想不到你竟如此不識抬舉,來人啦!替我將這個賤婢的衣服剝下,孤家要親手打她二十鞭!」

  那兩名侍女接令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冷如冰的手臂,冷如冰雖作抗拒,卻是一無作用,司馬瑜在暗中看得分明,才知道她的功力亦已完全消失,難怪她會處處受人挾制,行動失去自由的。

  這時一名宮裝侍女已動手解除冷如冰的上裝,司馬瑜再無可忍,暴喝一聲,自橋墩上疾樸而前,遙隔丈許,掌中的庚金神功已集向那兩名侍女擊去!

  在五行神功中,庚金最屬霸道,發時掌風如刀,裂石如腐,駝背道人的位置離得最近,倉狡間伸手替她倆找擋了一下,裂帛聲中,他寬大的袍袖被割下了一大片!

  冷如冰在極度的憤怒中,只看到來人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化子,及至看清司馬瑜的臉時,她一切的矜持冷漠俱都化消,慘呼一聲。「瑜弟弟!」居然掙脫了那兩個傳女的挾持,撲到他的懷中!

  司馬瑜的瘁然出現已經使船上諸人大為吃驚,再加上他初一出手,即將駝背道人的袍袖割斷,所記示的功力尤足驚人,不過這一切都不足以使那個毒龍國王動心,他動心的是冷如冰那聲呼中所流露出的欣奮,以及撲到司馬瑜懷中的激動。

  因此他怒哼一聲,目光冷竣地掠向旁立的柳師爺,寒著喉嚨道:「柳先生!你追隨孤家多年,應該知道孤家的脾氣!這件事你必須負全責!」

  柳師爺看見司馬瑜身上的裝束,知道他就是早先踞縮在橋洞中的氣兒,不禁大是恐惶,連連恭身道:「是!是!老臣一定負責,這乞兒原來是留在橋下的,老臣曾經命王三點了他的穴道,不知他如何自行解開了…」

  沙克浚赫赫冷笑道:「柳先生!你辦事越來越周到了!憑王三那點工夫也配負那種責任嗎?孤家這次來到中原,行蹤絕對須要保密,可是從今夜的情形看來,你這個御前參贊大臣可能要準備移交了……」

  「不。」柳師爺臉色更是倉惶地道:「是的!是的!老臣候王爺返駕後,一定引咎辭職,不過根據老臣的的看法,得知王爺行蹤的人,除了那個喬妝的女子外,恐怕只有這乞兒…」

  沙克浚神色略見緩和,方以命令的口吻道:「希望是如此,你還有一個贖罪補過的機會。」

  柳師爺的臉色也寬了下來,回頭對司馬瑜厲聲叫道:「臭叫化子!老夫一念之仁,想燒你條活命、誰知你自己活得不耐煩,那怨不得老夫了。

  司馬瑜察言觀色,知道這個柳師爺獲罪的原因。正是為了自己,那個毒龍國給他的任務是掩止行藏,所以他們才選了這個冷僻的地方泊舟,而且在沙克梭登舟之前,一定還要肅清四周,不許其他人停留,可是他依然裝著糊塗道:「老先生說的什麼?在下與老先生肅昧平生,毫無仇隙,怎麼會犯了死罪呢?

  柳師爺怒聲道:「你私窺王爺聖鴛,罪即當死!」

  司馬瑜哈哈大笑道:「老先生看樣子也像讀過幾天書的人,怎地如此不通情理,在下乃中原子民,西湖乃華夏勝地,在上在自己的土地上,慢說是看見了一個海外的土皇帝,就是真的衝撞了他,也不見算是罪行!」

  柳師爺不禁為之語塞,司馬瑜更是理直氣壯地道:「倒是你們自己,朗朗乾坤,居然敢擄劫婦女…」

  柳師爺惱羞成怒,厲聲喝叫道:「混帳東西,信口雌黃,瞧老夫收拾你。」

  喝聲中一掌前拍,司馬瑜怕傷及懷中的冷如冰,連忙粑她推過一邊,反手邊掌相接,這次用的是戊士真氣。土性穩實、刊於堅守。那柳師爺的掌勁雖然犀厲,卻也僅能將他的身形震得晚了一幌。

  柳師爺見一掌無效,倒是微微一怔,雙掌一錯,如蝴蝶穿花,攻勢十分猛烈,掌風呼呼,直湧過來。

  司馬瑜含笑從容,雙手上下飛舞,把五行神功更番使用,不僅擋住了他的攻勢,甚至於有時還反擊一兩招,迫得他經常地要撤招自保,交手將近二十招後,仍是不分上下,若以招式論,柳師爺實在較為高明,以功力論,柳師爺也較為深厚,然而在這場搏鬥中,他深厚的功力與巧妙的招式都沒有什麼用處!

  這應該歸功於司馬瑜的「五行神功」!他以戊土真氣的韌性主守,以庚金真氣的銳勁搶攻,柳師爺的精招有時只有遲到一半,即為庚金的利風所阻,若非撤招得快,恐怕還會反為所傷,因之越打心驚,脾氣也越大,怒叱連連,鬚髮皆動,完全是進人拚命的狀態!

  沙克浚冷眼旁觀,神情略有異色!等到他們交手近三十招時,他突地大喝一聲:「停!」

  聲若巨雷,威勢無匹,柳師爺聞擊撒手,喘息不已,司馬瑜也被他叫得心神微震,止手不攻!

  沙克浚慢慢地踱步向前,望著面前的這小伙子,是他正以衣袖去探拭臉上的汗水,乃以傲慢的口氣道:「想不到中原還有這種年青的高手,小子!你是誰的門下?」

  司馬瑜放下手來,他臉上的泥污被汗水沖淡了,再輕衣油一擦,露出英俊的面目,朗然答話道:「中原盡多高人,你孤居海外,說出來也不見得知道!」

  沙克浚微微一笑道:「那倒不盡然,孤家雖是初蒞中原,然而在十年前也曾派過宮中武士到中原訪問,結果發現中原儘是些浪得虛名之輩!」

  司馬瑜也傲然道:「真正的高人未必在乎那籍籍虛名再說,你的那些飯桶武士也不見得敢找真正有名的高手去較量,遂造成你夜郎自大的狂妄見識!」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小子倒真會替你們中原人遮羞,少林,武當,雲台,終南,崑崙,號稱中原五大名門,然而在孤家的兩名特衛中,直如一批酒囊飯袋,從無三十招以外的對手!」

  司馬瑜微怔道:「原來十年前的兩名金甲武士都是你宮中的人!」

  十年前曾有兩個神秘的金甲怪客,行蹤飄忽遍,訪五大門派,造成一場大轟動的武林糾紛,不過他們在遍挫群豪之後,又神秘地失蹤了,此事至今還成懸案,司馬瑜只聽師父約略提過,卻想不到在今夜揭穿了謎底。

  沙克浚得意地大笑道:「不錯!他們只是孤家的御前侍衛長,在孤宮中,不過是二流人物!

  司馬瑜不禁怒聲叫道:「他們怎麼不敢上天上去訪問一下鐵劍先生與空空師太,這才是中原武林的代表人物!」躑縮在地下的靳春紅哼了一聲,司馬瑜才發現剛才那番話中沒有提到她師父,趕忙又道:「還有一些武林成名人物,剛好在那段時間息隱潛修,否則你的那兩個飯桶侍衛,恐怕連命都撿不回去!」

  沙克波連忙問道:「鐵劍先生與空空師太是誰?」

  司馬瑜笑笑一指冷如冰道:「這兩位前輩都是冷姐姐的師門,可惜現在都已經作古了,至於另外的一些高人如東海厲家三個前輩是靳姑娘的師門,就憑靳姑娘剛才的身手,你的寶貝侍衛能比得上嗎?」

  說到最後,他又望了靳春紅一眼,總算見看她微露笑意,沙克浚則做聲大笑手指二女道:「你說的這些高人孤家雖未聽聞,然而從他們的這兩個傳人看來,卻也未必見得高明,因徒知師,孤家在一招之內,勝之如拾草芥!」

  司馬瑜孛然怒道:「放屁!你只有吹牛的功夫高人一等,我自問功夫比諸那些前輩,相去不啻雲呢,卻也不信你能在一招之內,把我收拾得躺下來!」

  沙克波的臉色一沉怒道:「小子!孤家向不親手對敵!今天倒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司馬瑜立刻凝神聚氣,他知道這毒龍國王武功高得出奇,口中雖然說得堂皇,心中仍不免惴然。

  沙克浚口角噙著微笑,摹而欺身向前,伸手勁擊司馬瑜的頂門,招式平淡無奇,司馬瑜卻不敢鬆懶雙掌齊揚,一手發庚金卻敵,一手橫胸籍戊土自保,功力都提到十足,勁出如山!

  沙克浚微哼一聲。手勢忽變。改掌為指,逕攻他的肩井穴,指端微微襲出一絲輕風,卻邪門得出人意料,那絲輕風有如一枚尖針,刺透他的「庚金」、「戊土」兩種真氣阻截,筆直點到司馬瑜的身上,口中加喝道「躺下,」

  冷如冰與靳春紅都嚶然募呼,卻見司馬瑜的身子只顫了一顫,並未如言躺下,而且他在百忙中還擂出一拳,正正在擊在沙克浚的胸膛上。

  「噹!」的一聲,司馬瑜退了兩步,拳上血跡盈盈。而沙克浚居然也發出一聲輕吭。向後退了一步!

  兩個人互換了一招,司馬瑜自然吃虧很大,可是他並未落敗。因為他硬受一指之後,居然還能撐住沒側下去,這情形讓船中的人看了,都不禁詫然失色,司馬瑜自己也莫明其妙,可是他此刻卻顧不得這些,揚著血手叫道。:「混帳!惡賤,你身上穿著鐵甲來比武,你要不要臉……」

  因為他拳觸對方後,感覺如一硬石,接著又聽見那噹的一響,痛澈心骨,所以才忘情地大叫起來!

  沙克浚怔了一怔,始終帶愕然地道:「小子,看不出你年紀青青,居然能將生死玄關打通了,孤家生平未遇如此對手!來來來;我們好好地較量一番!」

  司馬瑜地這一說。才明白自己中指不傷的原、因,在古寺中被方天華利用骷髏打通了任督二脈,想不到仿有如此功效。雖怪方才受指之際,自己體內湧出一股潛勁、硬將對方的指風撞了回去,初時還以為是沙克浚的功力不行呢,卻萬萬也不到是這層原故!

  沙克浚又抬手準備攻擊了,司馬瑜這次對自己有了信心,連忙也凝神應敵,可是運氣之際,感到手上痛得厲害,皮破了,骨節也隱隱作痛,血流不止,不禁急叫道:「較量就較量。但是身御衣甲,打起來不公平……」

  「沙克浚冷笑一聲道:「小子!你有眼睛沒有,孤家這身衣服裡面,可像是內著衣甲的樣子!」

  司馬瑜見他身上穿著紫身的長袍,肌肉鼓起的地方,線條凸凹分明,又不像內藏衣甲,然而方才拳擊之後,宛然金鐵之聲,-時倒怔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沙克浚長笑一聲道:「孤家若不給你看個明白,即使勝了你,相信你也不會服氣,小子!你瞧明白了!」

  說著擺手作了個姿勢。那旁立的兩名侍女立刻過來,替他脫去了上衣,露出一身古色的肌膚筋肉虯結。密密堆滿了豪毛,沙克浚才大笑道:「小子!你看見了,」

  司馬瑜大驚失色,沙克浚的肌膚色泛金柴,似乎是包著一身銅皮,然而那糾糾毫毛,總不可能是長在銅皮上的,而且剛才的當然一擊,也實在費煞疑猜!

  沙克浚舉掌在胸前拍了幾下,錚錚發聲如擊音!然後又大笑道:「小子!孤家這一身銅皮神功是至上的外門功夫,量你連聽都沒有聽過吧!」

  外門護身功夫能練到這種程度,司馬瑜的確是聞所未聞,不禁目癡口呆,怔得說不出話來!

  沙克浚又得意地道:「小子!孤家給你長個見識,告訴你這門功夫的練法,孤家從十歲開始,每天都用鐵錘敲打全身,然後再以鋼針擦拭肌膚,積二十年之苦練,才能使銅質溶人體內,鍛成這副至堅不摧的體魄,剛才你打過一拳,應該嘗到滋味了!」

  司馬瑜呆呆地聽著,心中怯意更深,起初他還在轉著念頭,心想這種堅硬的外門夫,可以用離火真氣來對付的,現在這個方法又用不通了,因為他既是以銅針注人體內,必定能耐奇熱,離火真氣完全是仗著心頭三味真火摻人掌中凝出,熱力雖強,也到不了溶金冶鐵的程度,對付這樣一個銅人,勢非徒勞而無功;

  沙克浚又在摧促了:「小子!你準備好了沒有?」

  司馬瑜一咬牙,狠狠地道:「天下無不可攻之堅,亦無不可摧之剛,我倒不相信你能永遠不受傷害!」

  沙克波大聲笑道:「小子!你真說對了,孤家雖然刀槍不人,拳掌難傷,卻最怕一樣東西,那就是女色!銅神功只有童身才能保持,只要一接近女色,立刻漬散無遺,百練銅成繞指柔……」

  他還待說下去,冷如冰忽而插口道:「那你找我幹什麼……我若答應下嫁於你,豈不是要破壞你的功夫了……」

  沙克浚笑道:「自古佳人難遇,絕色難求,為了姑娘!犧牲這點功夫算什麼,贏得美人心骨死,一親芳澤命也輕,再者孤家防身之道,並不僅仗這點功夫……」

  司馬瑜他的十分不堪,忍不住欺身近前,劈手就是一掌,口中還怒罵道:「無恥的匹夫……」

  沙克浚坦然受掌,當然聲響中,他的身子微微一傾,然後疾忙探指,又朝他的背上戳去。

  司馬瑜驟然感到這次的指風十分怪異,不但不具攻勢,反而含著一股吸力,將他體力的潛力朝外引去,遙隔尺許,已感心氣浮動,連忙錯開腳步,硬從那股吸力中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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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12-20 23:3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沙克浚手中並不放鬆,追上來又是一掌按向他的後腰,這次引力更強,司馬瑜控制不住身形,禁不住朝他的掌上撞去,沙克梭隱含厲笑,抬起另一支手,中指與食指屈成鉤狀,挾向他的眼睛!

  冷如冰與靳春紅失聲驚呼,司馬瑜也自分必然無辜,可是說也奇怪,沙克浚的手指在離他眼前才許之處,突然停了下來,反手朝後面撈去,接著當郎輕響中,他的手裡多了一塊黑黑的鐵板!

  冷如冰與靳春紅都急暈過去了,司馬瑜驚魂乍定,才發現沙克浚手中的鐵板,是白天那神秘相士所持的報君知!

  沙克浚猛然回頭,只見岸上站著那個神秘相士,就在距船不遠之處,船上的人都很緊張地看著司馬瑜與沙克浚的搏鬥,因此沒有人知道他是何時來到的!

  沙克浚舉著報君知一揚,怒叫道:「這可是你發的……」

  相上微微地笑道:「不錯!這是山人的吃飯傢伙!還請王爺賜還!」

  沙克浚怒哼一聲道:「拿去!」

  報君知帶著一溜烏光,對著相士飛去,相士輕輕一伸手,捉在掌中,然後才從容地道:「謝謝王爺!王爺既然如此慷慨,還請多做點好事,將船上的美酒,賜給山人喝上兩杯!」

  邊說邊行,搖搖幌幌地向船上行來,那個船夫王三伸手就是一拳叫道:「滾下去!誰讓你隨便上船的!」

  相士伸出另一手中所持的布幡,在他拳上一點道:「朋友!你怎麼伸手就打人呢!小心點啊相士哈哈大笑,搖著方步踱上船板,口中還得意地道:「山人鐵嘴斷事,靈驗如神,剛才就看出朋友臉帶水厄,合該有墮水之災,所以才提醒一聲,誰知在劫難逃,你到底還是掉下去了!」

  幸而此處湖水並不太深,那大漢僅只沒到肩頭,再者他的水性也十分了得,雙足一蹬,就從湖中濕淋淋地跳了下來,握起拳頭,就要撲過去找相士拚命!。,

  柳師爺趕忙怒喝阻止道:「王三!你不要命了,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如此放肆!」

  大漢幸幸地止之手,望著沙克浚吶吶地道:「王爺!這可不關小人的事,小人已盡力攔住他上船了」

  沙克浚微微一笑擺手道:「憑你也想攔住人家了快滾到底艙換衣服去吧!別在這兒丟人了!」

  王三唯唯地答應著去了,沙克浚才對相士查了一番,然後以不太相信的聲音問道:「閣下剛者那一擲的確高明,無聲無息,若非孤家練就了虛空感物的功夫。幾乎就難逃那攔腰一擊!」

  相士哈哈一笑道:「王爺說得太客氣了,山人若非也練就了即卸的功夫,幾乎就難逃王爺的凌空一擲。」

  原來他們二人在一接一還之際,已經互較了一招功力,不過沙克浚是在無備的情形下,顯示了較深的火候。

  沙克浚微一沉吟才又道:「閣下高姓大名能否見示?孤家自人中原以來,閣下尚為孤家所見第一高明人物!」

  相士微微一笑道:「中原高人多如牛毛,山人不過是一個普通江湖本土而已,賤名不勞垂問,假若王爺一定要知道的話,不妨由敝師侄代告……」

  沙克浚趕緊問道:「貴所侄是誰?」

  相士神秘一笑不答,那柳師爺卻突然叫了起來ˍ:「馬師叔,果然是您!怎麼您越來越年青了,弟子乍一見到您對,心中就在懷疑…二十年前拜別尊顏,您的頭髮還是白了,因此弟子不敢粹然相認……」

  相士輕輕一笑道:「柳雲亭,你居然還記得我,二十年的富貴騰達,我只道你已經忘了本來面目了!。」

  柳師爺十分激動,卻有些慚愧地道:「弟子怎麼也不敢忘記師叔栽培之德……」

  相士突地臉色一整道:「雲亭!既然你還記得我,便也應該記得我們無為門的戒律,你對我該作如何交代?」

  柳師爺的臉上流下急汗,吶吶地道:「弟子不敢忘!所以弟子在萬不得已時,迫得浮海出走,飄流到毒龍國,雖無蒙受王爺的器重收容,弟子仍是恪守門規,並未正式擔任官職,師叔不信可以問王爺,弟子雖然掛名御前參贊,實際並不算是宮衛……」

  相士臉色稍闊道:「這就好了,當年的事情也實在令你難堪一點,看在你尚未忘本這一點上,我以無為門弟四世掌門人的身份,饒恕你的一切錯誤吧……」

  柳師爺詫然道:「師叔現在是掌門人了?」

  相士肅然地道:「不錯!你師父在五年前謝世,將掌門令符遺交給我……」

  柳師爺側然悲聲道:「師父死了?那我永遠也沒法子對他老人家表白心跡了……」這下淚落如雨,十分傷心!

  相上微微一歎道:「雲亭!算了罷,掌門師兄早就原諒你了,你出走不久,他已明白到你所受的委曲,所以遺命交代我要對你特別寬容,否則以你的這些作為,在門規中是什麼處分……」

  柳師爺拭去淚痕,對相士深致一禮道:「謝謝師叔……謝謝掌門人!弟子自知獲罪頗大,今生最大的願望,便是盼望能洗卻冤屈,重返師門……只是恩師已經仙逝,弟子一定到思師墳上稟求他的冤怨……」

  相士一擺手道:「那倒不必了!你師父是死於非命的,屍首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不過他的確已經原諒你了,今後好自為之吧!」

  柳師爺悵然驚問道:「恩師怎麼會死於非命的?」

  相士輕歎道:「這件事連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參研本門絕學頗具神通,對於一切都若有預知之明,在他遭難前一個月,即將後事都交代清楚了……現在不談這些,我們還是解決目前的問題要緊!」

  船上諸人一直在呆呆地聽他們的對話,直到現在才算糊里糊塗地聽出一聽頭緒,沙克浚首先詫然問道:「柳先生,你一直對你的身世來歷守口如瓶,今天才算透出一點口風無為門是什麼門派?」

  柳師爺不知如何回答,還是相士笑笑道:「無為門是一個研究武學的組織,不過敝門著重在「無為」二字,力誡在江湖招搖,是以武林中並無知者,王爺也不必詳問,雲亭是因為不得已亡命海外,為著師門戒津,他當然不能說出師門淵源,這點要請王爺垂諒……」

  沙克浚笑笑道:「那沒關係,孤家國中收容了許多中原武林人物,孤家也從不問他們的來歷,柳先生是個中佼者,孤家方十分器重,閣下是柳先生的師門長輩,一定更為高明的,是有一點不明的是閣下依據年歲來看……」

  相士已經知道他的用意,笑著道:「山人癡長九十七歲,所以未現衰態,也是得力於「無為」二字之切!」

  沙克浚不信地道:「單憑這兩個字就能返老還童嗎?」

  相士朗聲笑道:「不錯!無為則無所為,世間萬事皆擾心,損其智而摧其神,中心一點返無為,百歲相滿青,這個道理雖然簡單,卻不是王爺富貴中人所能明白的?」

  沙克浚沉思片刻才道:「先生之言大有見地!孤家想多請教一點無為之道,先生肯指示一二嗎?」

  相士笑道:「王爺若能捨棄這帝王之位,虔心向道,則無為之理,不喻自明,山人也不必就了!」

  沙克浚免首沉思,柳師爺卻趁機問道:「師叔今夜前來,除了訓示弟子外,還有什麼事嗎?」

  相士一指司馬瑜道:「有的!這位小朋友與本門頗有淵源,所以我特地前來向王爺討一分情面!」

  這一說連司馬瑜自己都莫名其妙了,有生以來,自己也是第一次才聽到無為門之個字,實在不知淵源何起,不過那相士是一片好意,自不便出言否認!

  沙克浚慷慨地道:「孤家心敬先生是位世外高人,這小子雖然冒犯了孤家,孤家看在先生面上,也不去追究了!」

  相士作了一揖道:「多謝王爺盛意,山人還有個不情之請,那兩位姑娘也都是司馬少俠的結義姊妹,請王爺一併高抬貴手,予以放過吧!」

  沙克浚面有難色道:「那可不行!孤家對冷姑娘一見鍾情,礙難從命!」

  相士仍然和顏悅色地道:「王爺國中自不乏佳麗,何必一定要為難一個女子呢?」

  沙克浚搖頭道:「毒龍國中佳麗三千,孤家獨心許冷姑娘一人,這些天來,孤家用盡一切方法,在期求冷姑娘垂青下嫁,雖然未獲冗准,但是孤家深信水滴穿石,情之所至,金石為開……」

  不待他說完,冷如冰已憤然罵道:「你別做夢了!女人的感情不是金石,縱然你能將鐵桿磨成細針,也休想我回心轉意!」

  沙克浚微溫道:「孤家究竟是那一點不足取!使得姑娘如此厭惡,自從你到孤家船上行宮以來,孤家賠盡小心,受盡奚落,換了第二個人,孤家早就要她好看了……」

  冷如冰冷笑道:「你就是把命都獻出來,把心挖出來,我也懶得多看一眼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地敷衍你嗎?本來以我的心性,第一次落人你手中,我就該自尋了斷了!可是我一直忍辱偷生著,為的就是要見他一面,告訴他我對他生死不渝的忠貞,現在此原已了,我可以瞑目泉下,再也不受你的凌辱了……」

  說著手指司馬瑜,神容慘然,正想咬斷舌根殺死,幸而駝背道人離得近,伸手逞點她的靈台穴,冷如冰嬌軀一震,痿然倒地,番僧哈布想去扶她,半空裡人影突問,砰然一掌擊在他的背上,將他拍得跟嚙跌前數步。

  哈布憤然翻身,正想回擊那人,卻又怔住了,原來這突襲的人影竟是沙克浚,不禁愕然道:「王爺!貧僧並無他意,只是怕冷姑娘跌下去受傷……」

  沙克浚怒聲道:「孤家知道!但是不准你的手去碰她!」

  哈布十分難堪,怔然無言,不知如何是好,冷如冰功力消失,跌下來的時候,額角探著桌角,碰破了一塊浮皮,血跡盈盈滲出,沙克浚幾次想要動手去替她止血,但是冷如冰神智未失,目中始終含著怨毒的光芒瞪視著他!

  沙克浚等了片刻,才輕輕地一歎道:「絲絲!依依!你們把冷姑娘抬到下面去,好好照顧她!」

  那兩名待女答應著過來,司馬瑜橫身阻攔道:「住手!我冷姐姐死了也不接受你們的照顧!」

  沙克浚怒道:「小子!你難道要她躺在地上流血不止!」

  司馬瑜遙空微拂,拍開了冷如冰的穴道:「沉聲道:「冷姐姐!對你的深情我十分感謝,可是我很慚愧沒有能力保護你,不過你放心好了!你若死了我誓不獨生……」

  冷如冰悠悠一歎道:「瑜弟弟!得你這一句話,姐姐死也甘心了,不過你無須這麼傻!姐姐是個不祥的人,我活著對你沒好處,我一死,那魔王的心也死了,你跟紅妹妹,琪妹妹……還有不少好日子……」

  司馬瑜肝腸如割,痛哭失聲叫道:「冷姐姐!你怎麼說這種話呢,我寧可負盡天下人!也不能負你……」

  靳春紅躺在不遠的地方,聞言芳容一慘,嚶然哭出聲來,路上唯聞一片哭擊。

  沙克浚突然發出一陣震天長笑,厲聲對司馬瑜道:「小子孤家真羨慕你,孤家以一國之尊,竟然比不上你這麼一個混蛋!孤家求一女子不可得,你除了冷姑娘外,好像還有不少艷遇……」

  司馬瑜跳起來怒罵道:「惡徒!你懂個屁……」

  沙克浚臉色一沉道:「小子!你所以能贏得女子歡心,大概就是靠這一張小白臉!孤家今天不殺你,卻要毀了你這樣漂亮的臉蛋,看你還有多大本事能地脂粉隊裡稱雄!說著一步步地逼了過來,眼中射出灼人寒光,司馬瑜倒不禁為之一懾。不自而然地退了兩步!

  沙克浚得意獰笑道:「小子,你終於害怕了!」

  司馬瑜被激得氣往上衝,又迎了上去叫道:「放屁已縱然你能將我毀得不成人形,也別想動搖冷姐姐愛我之心!」

  沙克浚將手微微抬起,冷笑道:「孤家就是不信!」

  相士見事態嚴重了,趕忙插身在中間解開道:「王爺何必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呢!」

  沙克浚橫目冷冷地道:「先生莫非有意插手管閒事?」

  相士輕輕一笑道:「司馬瑜俠與敞門淵源深切,山人身為掌門,自然無法置身事外!」

  沙克浚繼續冷笑道:「那豈非與貴門無為二字有所牴觸,先生適才說得很好聽,怎麼自相矛盾起來了!」

  相士搖頭笑道:「王爺對無為的真意由解了!無為是心靈思想的信仰!無吞併侵佔之雄心,無賤人自私之慾念,是謂無為,老子所謂絕聖毀智,剖斗折衡,均為此一思想之引伸,現之於行動,則率心而行,無所不為,不受世俗禮法之所拘,不因人欲之所役,始乃無為之大成,至若利害切身猶茫然無所覺,昏然無所動,則謂之麻木矣!」

  沙克浚神色一動道:「這小子跟你們有切身的利害關係嗎?」

  相士莊容道:「利不足言,害確有切身之痛,本門之盛衰絕積,但繫於司馬少俠一身,山人不得不勉為其難!」

  司馬瑜聽得反而糊塗了,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與無為門有何瓜葛,以為人家只是激於江湖義氣而強行出頭,於是也慷慨地道:「老先生之美意,在下萬分心感,不過今日之事,完全是在下的私怨,老先生不必為此自惹煩惱!」

  相士搖頭笑道:「司馬少俠不必多心!山人此舉完全為了本門著想!」

  司馬瑜依然搖頭準備拒絕時,沙克浚已發聲冷笑道:「先生雖然能接下孤家第一招,孤家卻不在乎多一個敵手,孤家行事向來言出必踐,今天若不毀了這小子,孤家誓不返回毒龍國,先生若是一定要插手,孤家也只好接著了!」

  說完欺身一掌,逕擊司馬瑜的前胸,司馬瑜猛覺勁風襲體,準備加以反抗,突然發現自己的四肢都受了一種怪異力量的拘束,就像自已被陷鑄在銅澆鐵困之中,連移動的力量都沒有了!」

  沙克浚的臉上含著猙笑,五指如鉤,對準備他的臉上抓過來,相士凜然已動,舉起手中的報君知,向沙克浚的關節上敲下去。

  叮噹一聲巨響之後,沙克浚的手指乃以分毫之差,被報君知敲至一邊,而相士手中的報君知碎成了無數細片。

  沙克浚捧著手腕跳過一旁,厲聲高叫道:「你這是什麼玩意,居然能破得了孤家的銅皮神功!」

  相士被那一下巨震彈開數步,臉色更見蒼白,喘吁吁地道。「山人這一對報君知系萬載寒鐵所製,雖然只擊斷了王爺的兩節腕骨,卻可以告訴王爺,中原武學不容輕侮,中原武人不是王爺所想的那麼膿包!」

  沙克浚大喝一聲,伸出另一支手,揮拳直取相士的頷下,招式雖不出奇,可是他的動作如電閃一般,令人無法趨避,相士在倉淬間只得揮臂一格,又是一聲巨響之後,那相士的身軀恍若一股枯木,被撞得平飛出去。

  先碰上船邊的護欄,卜擦乾聲,木碎人飛,依然向岸上落去,等他著地之厲,左手血跡盈然,只剩下半截手臂,那碎裂飛濺的血肉,灑了司馬瑜一頭一臉!

  柳師爺慘呼一聲:「師叔……」身形也如飛地向岸上撲去,恰好扶住了相士搖搖欲倒的身軀!

  司馬瑜驚魂乍定,目睹慘劇,急怒攻心之際,完全忘記了自己與對方的功力懸殊,厲叫道:「惡賊!我跟你拚了!」

  叫聲中向前猛撲過去,伸手就叉向沙克浚的咽喉,沙克浚冷哼一聲,腳下微錯,閃開他的撲擊,隨即舉手向他的後頭上敲去,司馬瑜方寸已亂,再加上沙克浚的動作迅速敏確,喉間一聲問吭,直向地上俯跌下去。

  沙克浚踏上一步,提起他的衣領,然後用膝蓋朝上一頂,撞在他的臉上,膝蓋離開後,立刻發出一聲刺耳欲襲的狂笑,而雙雙慘呼一聲,口噴鮮血,真正地昏迷過去了!

  原來沙克浚膝蓋一撞,將司馬瑜的鼻骨擠得粉碎,一塌而平,同時他那張俊美的臉龐,也因這一撞之下,被壓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沙克浚把軟綿綿的司馬瑜看了一會見,才狂笑道:「小子!孤家尊守諾言,留下你的一條性命!可是你這張漂亮臉蛋兒,今生今世也別想復原了!」

  相士在柳師爺的扶持急救下,總算止住了流血,然而卻無法阻沙克浚的暴行,只得狠狠地道:「沙克浚!你總有一天會後悔今日之行為,也許毒龍國數百年之基葉,都會因你而毀於一旦!」多沙克浚厲笑聲中,提起司馬瑜向舉上擲去,相士忍著自己的

  傷痛,趕過去接住他的身子!一瞥之後,連聲頓足長歎!

  沙克浚冷笑地對柳師爺叫道:「柳雲亭,你是追隋孤家回國,還是繼續留在中原!」

  柳師爺頓了一頓,才沉痛地道:「我身受王爺知遇之恩,只有另想別途報答,王爺今日傷了我師叔,雲亭再也無法執蹬追隨左右了!」

  沙克浚冷笑了一聲道:「很好!孤家念你在二十年來的勞績,今天也特別放過你,那小子傷不至死,你把他治好後,不妨帶他到毒龍國來一趟,這兩個女子孤家先帶走了,要是她們見了那小子的丑像,還能死心塌地的愛他,孤家定當毫無考慮地送他們回中原!」

  相士莊重地道:「只怕到那個時候,不會像王爺所想的那樣易於解決!」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孤家今日因為過於粗心,才被你敲斷一腕,所以立刻斷你一臂為報!異日你們一點作為,孤家也會有一分報復的,大家走著瞧吧廣語畢霍然揮手叫道:「王三!開船!」

  那名大漢從艙下出來,撐起長篙,巨肪劃破了西湖平靜的水面,緩緩地離巨肪去了!

  當司馬瑜在一陣推心刻骨的痛苦中清醒過來時,他只覺得頭腦十分昏脹,直到很久之後,那種昏脹的感覺才慢慢地消除,也慢慢地開始知道思想與回憶!

  那回憶是痛苦的,在西冷橋畔,眼看著冷姐姐在遭受著苦難,自己卻沒有能力去援救她……當自己無比憤怒地衝向沙克浚後,一切的印象都十分模糊了……「冷姐姐上那兒去了?靳春紅呢?那姓馬的神秘相士,姓的師爺,毒龍國王沙克浚……這些人一個都不在身邊,我昏迷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我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些問題深深地困擾著他,但是只有一個問題,他自己可以解答的,那就是他現在決不是在西冷橋畔,也不在沙克浚船上,他是睡在一張很美麗的床上,直著眼,可以望見床預雕花的欄干與白綾的帳幔!

  「這是誰的床?」

  「我怎麼躺在這兒來的呢?」

  為了要解答這個問題,他努力地扭動脖子,想看一看床外的環境,可是任他如何用力,那頸項總是不肯隨著他的心意而轉動……於是他才發現自己的頭部與頸部都被牢牢地束縛住了,只留出了兩支眼睛可以自由轉動。

  於是他想伸手來解除頭頸上的束縛,剛一用勁,他發覺自己的手也被捆住了,不但是手,連他的腳,他的身子,都被牢牢地加上了一層束縛……

  「是誰把我弄成這份狼狽的模樣……」

  在窘急中他憤怒地掙勁著,可是那捆綁他的繩索十分堅固,而捆綁的位置也十分得當,使他一點也使不上力氣,不僅如此,在經過一陣掙扎後,那繩索反而緊緊地陷入他的肉裡使他十分痛楚。

  於是他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呼喊,這聲呼喊引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一張圓圓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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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36:18 |只看該作者
  那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明亮的眼睛,額前梳著淺淺的劉海,看樣子大概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

  司馬瑜憤怒地大叫道:「快把我放開,你是誰?這是什麼鬼地方?你們綁著我是什麼意思:……」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很急,可是那小女孩子卻撲嗤地笑了一聲,扭轉頭就跑了開去,口中還大叫道:「姑娘!姑娘!那個人醒了,你快來看看……」

  司馬瑜聽她口中叫著姑娘,心下卻更奇怪了。自己明明是在西冷橋畔的船頭喋血,怎麼一下子躺在人家姑娘的閨中來了

  心中這一著急,手上的勁力驟然暴增,在格格的聲輕響中,好似要掙脫那層束縛了,可就在他將脫而未脫之際,齊下忽然傳代輕輕的一陣麻意,連一點力氣都無法用出來了……

  接著他的眼前又出現了半截女子的身軀,雙肩微削,風神人書,粉頸欺霜,皓腕凝雪,雲鬢峨眉,無一不美,長的圓臉廓也勾出了柔和的線條,唯獨那張臉上,卻密蜜地長著一片黑麻……

  司馬瑜不禁深深地在心頭埋下了一個歎息,這麼一付美人胎子,這樣地一張臉,造物者若不是故現神奇,便是存心表示諷刺了!

  那女子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司馬瑜的態度,僅微微一笑,以絕美的聲音道:「相公傷勢未,最好不要輕動……」

  發音如琴,吐氣若蘭,司馬瑜呆了一呆,才從失神中清醒過來,連忙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在下怎會來到此處的……」

  那女子露出編貝似的潔齒輕輕一笑道:「相公是在西湖上受了重傷,由家父摧到此地來療養的!」

  「令尊是那一位……」

  「相公真健忘,家父姓馬,與相公不止一次見面!」

  「馬……」司馬瑜立刻想到那個神秘相士,失聲叫道:「令尊是無為派的掌門人,與在下同在湖上……」

  女子點頭笑道:「相公終於記起來了,家父馬卓然,無為門名不見諸江湖,那掌門二字實在虛有其表!」

  司馬瑜這時把船上的情形都想起來了,急忙問道:「馬前輩此刻何在?在下尚有兩位結義姐妹,她們……」

  女子輕輕一歎道:「家父與相公一樣,也在湖上受了傷,此刻正在療養,相公現在最好不要問其他的事,安心靜養為上,要知道相公已經昏睡十幾天了!」

  司馬瑜一驚道:「在下受的什麼傷?會如此嚴重?」

  女子職後微楚道:「相公初來之際,受傷確然不輕,可是相公體質不凡,復原得很快,只有臉上……」

  司馬瑜在失去知覺後,對一切事都很模糊,聞言大驚道:「我臉上怎麼樣了?」

  那女子頓了一頓,才遲遲地道:「相公臉上受了擦傷,小妹敷上了白獺髓,康復比較要慢一點,所以要限制相公行動,就是伯相公忍不住那種酥養的感覺,動手去搔抓,那豈不是將十幾天靜養之功毀於一旦……」

  司馬瑜本來還沒有什麼感覺,聽她一說之後,突然覺得臉上奇癢無比,同時四肢百骸,也有著說不出的難過,乃焦燥地道:「以前昏迷不醒時,倒還無所謂,現在我神智已復,這樣子如何受得了,姑娘請放心好了,我一定忍住癢不搔臉上—…·」

  那女子想了一下才道:「不僅不能搔,在未到一百天前,連臉上的紗布都不可以揭開!」

  司馬瑜強笑了一聲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能那麼不懂事,姑娘只管把我放開,我絕對聽從姑娘吩咐!」

  那女子仍是遲遲地未作表示,司馬瑜不禁焦急地道:「我雖不知醫理,卻也知道靜養乃最佳的康復之道,姑娘這般地綁著我,徒然增加我心中的著急……」

  女子忽而輕歎一聲道:「小妹也知道如此絕非善策,再者以相公此刻的功力,那幾根絲絛也無法限制得了相公的行動,只希望相公在解脫束縛之後,千萬記得小妹的話,不到時間,絕對不去解開臉上的紗布!」

  司馬瑜但求趕快恢復行動,連忙答應道:「姑娘放心吧!我再不識好歹,也不能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女子無可奈何地一笑道:「相公能這樣想就好了!人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活下去,才能進一步去做其他的要求與希望,否則的話,縱然有無限的幸福,卻沒有生命去享受它,豈非是鏡中之花,水底之月……」

  司馬瑜不知道她後來的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那女子已經開始動手為他解除身上的束縛,遂也不便多問,再者那女子身上,淡淡地傳出一陣特異的香氣,如蘭似麝,無以名目,也牽引了他一部分的思緒!

  片刻之後,他感到手腳都輕鬆了,心知捆綁絲絛都被解除了,然而依然無法行動,不禁大是著慌,那女子卻似著出他的心意,微笑伸手地他的齊下又是一觸,輕微的一陣震動後,他才正的可以自由行動了!

  被束縛了那麼久,一旦驟得自由,他只覺自己像一頭掙脫枷煉的猛獸,有無限的精力亟待發洩,輕嘯一聲後,從床上一縱而起,在空中連翻了四五個觔斗,才翻身落地,訕然地道:「在下一時忘情,無法自己,請姑娘恕罪!」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相公說那裡話,像相公這般生龍活虎的精神年齡,原不該久處於束縛之中,小妹以前之舉,乃出於無奈,得罪之處,還要請相公原諒呢!」

  司馬瑜笑了一下,才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發現這是一間很精緻的小樓,室中的陳設古雅得趣。

  正中壁上懸著一幅小小的黃幅,畫著幾筆墨蘭,觸筆生動,意態萬千,不僅是畫了君子之花的那種。冶淡心情,連蘭花那般隱約的香味都彷彿在紙上表劃入微,旁邊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寫著「壬寅九年,惠姑自寫於盛暑,是年甫十有二……」

  司馬瑜被那畫意書法整個地吸引住了,忘情地道:「妙極了這可是姑娘的手澤!

  女子微微地笑道:「兒時塗鴉之作,怎敢人高明法限,相公恐怕連大牙都要笑掉了!」

  司馬瑜搖頭歎道:「在下於西湖上初睹馬前輩書法,以為天下之技止於此矣,今日見到姑娘的書畫,直不信人間有此妙手……那惠姑可是姑娘的閨諱?」

  女子的麻臉上更透出一層紅暉,底頭紅聲道:「那是小妹的乳名,小妹表字惹芷,家人都稱小妹惠姑……」

  司馬瑜惶恐地道:「那在下太唐突了……」

  馬惠芷仍是低著頭道:「這倒怪不得相公!原是小妹自己不檢點,將賤名塗在拙作上,怎禁得相公呼讀呢!不過據家父說相公與家父淵源頗切,相公便直呼小妹之名,也不要緊!」

  司馬瑜被她一言提醒,連忙問道:「姑娘不說,在下倒忘了,在下與馬前輩從未晤面,卻不知淵源自何而起?」

  馬惠芷抬頭笑道:「家父既然尚未說明,小妹也不敢饒舌,等相公見到家父之後,自然會知道的!」

  司馬瑜一頭霧水,仍是未得解答,只得遊目四顧,去擅其他的陳設,只見另一邊放著一張書桌,上面陳列著許多卷冊,雖不知書名,然而由裝訂上看來,那些書卷都是久年的古物,心中在欽佩著這女子不僅書畫稱絕,便胸中學識定也十分淵博。

  由書而想到人,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的頭低埋頭,身材窈窕而伶瘦,恰像一枝含芳孤隱的幽蘭,從肩看到腳,他的心忽而砰砰地跳個不止,而蔥芷也驚覺了,叫了一聲,飛也似的向門外跑去。

  原來的腳下裙隱的約處,露出一雙尖尖玉鉤,瘦可盈握,色白如玉,卻未著鞋襪……

  馬惠芷出去了,他也感到很不好意思,訕然撫頰,發現上面仍裹著厚厚的紗布,只有鼻孔,嘴唇與眼睛露在外面,被紗布包紮的地方又開始發癢了,可是他不敢去抓,他也不知道臉上受了什麼傷,因為馬意芷說得那麼嚴重,使他不敢去達逆她的意旨

  剛見過一次面,說過幾句話,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會對她存了一種敬畏的心理:「或許是為著她的才情吧?」他只有這樣替自己找答案!

  接著他又開始去捉摸他的印象了,她美嗎?不!她的麻臉實在不能算美,她醜嗎?更不!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她的身材,她的五官,尤其是她的氣質,都透露出一種超俗的美!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無論為妻為友,都可以得到無限的幸福,只不知她嫁了人沒有,壬寅九年時她是十二歲,現在是癸子,她該二十二歲了,比我小四歲,比冷姐姐小五歲!比靳春紅小三歲,比薛琪大一歲……」

  想著!想著,他忽而敲敲自己的腦袋,罵著自己道:「該死!該死!我想到那兒去了!才見到人家的面,我怎能存那種思想,冷姐姐與靳春紅的生死未卜,薛琪下落不明,我怎能又存那種卑劣的思想,再說我,生的情牽孽纏已經夠好了,怎麼還能心猿意馬的……」

  然而他又想到她剛才匆匆而去的情景,那赤裸而瘦小的玉足,從細小的尺寸看來,定是曾經緊緊地纏過,一個女孩子的腳,連她的丈夫都無緣一睹,因為那是她畢生最大的秘密,卻被我在無意間看見了!

  於是他在腦中盡量著去搜索著前人的詞句——描寫女子小腳的詞句!沒有!一句也沒有,連最風流的才子,最富才情的詩人,他們也沒有這份艷福,得以一見毫無遮掩的玉足,因此這一最動人的艷境始終未曾人詩!

  於是他忘神地輕念:「憑是無情也動人……這句話只能喻境,無法傳神,這種意境是無法以文字形容的!」

  想到高興之處,他禁不是大聲地念起來了:「憑是無情也動人,憑是無情也動人,憑是無情也……」他突然頓住了,因為馬惠芷又從門外進來,聽見了他的話,臉色一陣急變,明眸中珠淚直滾……

  司馬瑜趕緊一按心神,指著那幅墨蘭道:「在下替姑娘想到一句題詞了,這蘭秀骨天成,身居幽谷,香及人間,只有那句話勉強可以用上去,憑是無情也動人,比喻它高深的品格,孤芳自賞。」

  到底是臨時編出來的話,越湊越不攏,到最後簡直無法自圓其說了,急得滿臉通紅,幸而馬上又靈機一動,慚愧地笑道:「在下讀書太少,實在無法與姑娘相比,強自附屬風雅,妄自品題,惹得姑娘生氣了!」

  馬惠芷的臉色開朗了,微微一笑道:「相公太過獎了!小妹當不起這等佳譽,小妹從幼時即喜歡塗塗抹抹,然而十之八九,畫的都是墨蘭,相公可知是什麼意思嗎?」

  司馬瑜很高興把窘場混過去了,想了一下道:「蘭為花中君子,香在有無之間,只有接近它,瞭解它的人才能加以體會,姑娘畫蘭喻品,足見其高,蘭以墨成,為的是不著媚色,不留媚骨,正如幽蘭生於空谷,若不得知者賞識,寧可終身常伴風露以終,絕不與稼桃艷李爭春!」

  馬惠芷的眼睛中突然射出了逼人的光彩,顫著聲音道:「相公真的作如是想,作如是觀?」

  司馬瑜不敢正對她的目光,低下頭來道:「在下只是隨便說說心中的感覺,望姑娘不要見怪!」

  馬惠芷頓了一頓,才輕輕地道:「剛才小妹太失儀了,在相公面前那付樣子,相公一定會認為小妹太輕浮了……」

  司馬瑜連忙道:「那裡!那裡!在下絕沒有那種想法,也許是在下醒得太突然,使姑娘來不及……」

  馬惠芷低下頭來輕聲道:「是的!相公昏迷了十幾天,有時發著高熱,有時噫語連日,小妹一直不敢膻離,直到兩個時辰前,相公才平靜下來,小妹也想抽空梳洗一下,誰知侍茗又叫了起來……侍茗就是那小丫頭,小妹心裡一著急,匆匆地就趕來了……」

  司馬瑜萬分感激地道:「在下這些日子一定麻煩姑娘很多,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尤其是佔用了姑娘的香閨,使姑娘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了……」

  馬惠芷輕輕一笑道:「那倒不算什麼,小妹自幼略習醫理,把相公留在此地療養是為著便於照顧,因為舍下余房不多,而小妹也不大願意見到別人,所以才特別請得家父同意,將相公移到此處來的……」

  司馬瑜忽然想起來道:「正是呢!聽姑娘說為前輩也受了傷,不知他老人家的傷勢怎麼樣?」

  馬惠芷笑笑道:「家父的傷早好了,他昨天還來探視過相公,隨即為著一件急事,帶著柳師兄出去了,最多只要三四天就可以回來,臨行時曾囑小妹好好照應相公!

  司馬瑜也笑笑道:「在下也覺得太好了,已經麻煩姑娘太多,不敢勞動姑娘再加照顧了!在下想等馬前輩回來後,向他請教一些問題後,就要告辭了!」

  馬惠芷急忙道:「那怎麼行,相公體力雖復,臉上的傷還須要天天換藥,不到一百天,絕對不能間斷……」

  司馬瑜搖頭正色道:「在下有急事在身,怎麼能等尋久?」

  馬惠芷臉色一動道:「相公的急事可是要去找冷姐姐?」

  司馬瑜驚道:「姑娘怎麼知道的?」

  馬惠芷笑了一下道:「相公在吃語中,頻頻叫著冷姐姐三個字,小妹再笨也猜得出來!」

  司馬瑜只感到臉上一陣發燙,若不是有紗布包著,那紅色定會透了出來,他訕地笑道:「冷姊與我數度生死共難情逾手足,她遇到了危險,在下當然義不容辭,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子!」

  馬惠芷笑道:「相公儘管放心好了,不僅冷姐姐無恙,連靳妹妹也好好的,她們都在相士的控制下,行動失去自由而已,家父這次出去,也是為了她們,等他回來後,自然會詳詳細細地告訴相公,小妹知道的僅有這麼多……」

  當司馬瑜還想提出一個問題之前,她已像一支輕盈的蝴蝶,飄著問口淺笑道:「相公內傷已癒,外傷猶待靜養,希望相公別忘了自己還是個病人,為慶祝相公小愈,小妹不揣淺陋,親到廚下整治幾味粗餚,請相公品評一下小妹的手藝如何?「

  司馬瑜連聲道:「不敢當!不要麻煩了……」

  然而馬惠芷已經走了,她效率裊婷的身影,清淡的體香還繚繞在他的眼前鼻中,將他牽人了遐思……

  就是這樣,他在那小樓上過了三天,在三天的接觸中,他發現了馬惠芷有著更多的女性的優美品質……

  她的談話像一首清麗的小詩,她烹調的手藝令人食而不知其飽,她的學識如永無止息的江流,她的一切都美好到了極點,就是除了那張臉。

  每天清晨,她必是循例進來替司馬瑜換藥,司馬瑜只知道那藥叫做白獺髓,進一步問下去,馬惠芷就笑著搖頭不講了,不過她的眼中有時會掠過一絲幽怨的神色,由於憂來無方,司馬瑜常也輕輕地忽略過去了。

  問到她不願回答的問題,像馬卓然到那兒去了,柳雲亭是怎麼回事?冷如冰等人的下落如何?無為門是怎麼的一個門派,她都以一個神秘的微笑掩過去了……

  遇到合她性情的問題,她就不同了,妙語如珠,滔滔不絕,立論之精僻,用詞之神奇,令人樂而忘憂……

  只有一個問題,司馬瑜常耿耿於懷,不能問,不敢問也問不出口,那就是她的臉,「麻!」當然不是天生的,她是何時麻的!為什麼麻的?司馬瑜只好在心中暗地揣測著。有的時候,司馬瑜原希望自己在初見到她的時候,是個瞎子,那樣他就可以得到一個完美無瑕的印象了!

  還有一件事,那便是他自己的臉,馬惠芷只告訴他是皮肉的浮傷,皮肉的浮傷會需要如此慎重的治療嗎?馬惠芷不准他自己私拆臉上的紗布,每次換藥時,她也將門窗鬧得緊緊的,不透一絲天光,她就在黑暗中嫻熟地施行一切手續,室中一切可以照見形象的東西都移走了,在司馬瑜的想像中,暗裡換藥,大概也是怕從她的眸子中,讓自己照見形像!

  「那麼我的臉上有什麼秘密呢?」

  在室中間了三天,從種種的可疑跡象中,他更加深了心中的猶豫,曾經有一兩次,他想走到門外去看看,然而馬惠芷的感覺十分靈敏,剛走了沒幾步,立刻又被她婉言功了回來,這證明即使她不來相伴的時光,她也在暗中留意他的行動!

  到了第四天,他實在忍不住了,一夜翻轉無眠,他都在想著心事,終於起了個絕早,那時天上僅有微微暑色,在床上練了一會兒吐納,他聽得四周都做無聲息,乃輕輕地下了床,摸出了房門。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棲身的小樓,摸索著到了樓下,才發現這小樓是建在一大片花圃中間,暑色申那許多不知名的花朵都凝含著朝露,嬌艷欲滴!

  「惠姑也是的,放著這一圃好花,卻不准我下來欣賞!」

  在三天較為親妮的相處下,他們已從世俗的客套中自行解脫了出來,她叫他大哥,他叫她的小名!

  心中暗暗地責怪著,腳下卻慢慢地移近一座假山,那座假山很大,穿流玲瓏,山腰還流出一道細細的清泉。

  司馬瑜引手掬了一口清泉,那沁涼的感覺使他心神為之一暢,若不是一個突然的發現,他幾乎要失聲大叫出來,那發現是他走近假山時,突然從山隙的石縫中看出一絲燈光,隱約還有低細的語聲!

  「假山肚裡還有人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將眼睛湊上那條小縫看進去,只見馬惠芷一本正經地坐在那兒搗藥,旁邊放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瓷瓶,而她的小丫頭侍茗卻手捧了一個玉瓶,臉含優色地站在一旁!

  「原來這兒是她的藥房,她一大早就要起來替我調藥,看樣子她們工作了有一陣了,實在太辛苦了!」

  一陣歉疚,一陣感激,使他又想叫出聲來,可是馬惠芷這時又有了動作,她把手中的藥缽朝前一伸,那小丫頭侍茗低傾玉瓶,倒出一些白色的汁液,這汁液彷彿十分珍貴,所以她傾倒時,也非常小心!

  約摸倒了四五滴,她立刻又收了起來,馬惠芷呆了片刻,突然以堅定的聲音道:「全部倒下去!」

  侍茗驚呼道:「姑娘!你瘋了,這白獺髓已經浪費了許多,你自己夠不夠用都不知道,這下子全給了他,你……」

  馬惠芷仍是以那種堅定的聲音道:「不用你多管,全倒下去,爸爸最遲明天就會回來的,他見過爸爸後,一定就要走了,我希望他能帶著一張平滑的臉出去,雖然我不能使他像從前一樣的英俊,但至少要讓他能見得人!」侍茗帶著哭聲道:「他能見得人!你就永遠帶著這一張見不得人的麻臉,姑娘!這是你今生最後的一次機會,世界不會有第二雙玉獺了……」

  馬惠芷輕歎一聲道:「傻丫頭!你懂得什麼,我麻了十幾年了,已經習慣了,他一向是漂亮的,英俊的,驟然變成那個樣子,一定會受不了!」

  侍茗真的哭出來了叫道:「男人醜了怕什麼,只有女人才不能沒有美麗,那是女人的第二生命!」

  馬惠芷輕歎一聲,在侍茗手中接過五瓶,將裡面的白色汁液整個地傾在缽中,一面攪著一面歎道:「丫頭!你年紀還小,懂的事情太少,美麗並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因為人會老去,美貌會消逝去,世界不朽的事情很少,立功立言立德都太難了,對象也太廣泛了,我只想在一個人的心中,留下了房屋的印象就夠了!」

  侍茗仍是哭著道:「才三天,姑娘就對他這樣傾心了?」

  馬惠芷忽然臉上浮著一個淒涼的微笑道:「三天太長了,只需要聽他對我所畫墨蘭的那番話,就足夠我一輩子為他默默無聞的犧牲一切!」

  侍茗激憤地道:「姑娘太癡心了,只為了幾句話就得值得把一生的幸福都交付給他嗎?他將來會對你怎麼樣呢?你沒有聽老爺說過,他身邊都是些美貌的女孩子……」

  馬惠芷輕輕一歎道:「青青子念,悠悠我心,只為君故,沉吟至今,在我這平凡的一生中,他是第一個瞭解我的男人,人為知己心可死,我只要那一份知己之情就夠了!」

  司馬瑜在外面聽了半天,總算明白了,他輕輕地離開了那條石縫,再走到水泉邊呆呆地立著!

  陽光剛剛從天際透出,照在飛濺的流泉上,迸出五彩斑斕的珍珠!

  司馬瑜突然伸手解開臉上密密包裹的紗布,蹲下身去,對著淺淺的一池清潭只看了一眼。然後他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拔腿朝前忘命去奔去。

  嘯聲驚動了馬惠芷,連忙捧著藥缽衝出了假山,一眼掠見了司馬瑜將逝的背影,也驚叫一聲,在後面追去。她手中的藥缽卻被擲在地下,跌得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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