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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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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0: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梅花傷 作者:小十二月

內容介紹:
         女主莊無暇,入到李家做童養媳的她,在病夫慘死的雨夜,無奈逃離了李家。 大小姐蕭玉楠將她帶入了蕭府之中,她與仙謫般的蕭玉郎相愛了……終卻無奈逃離. 皇榜招皇子奶娘,她遇見了妖嬈嫵媚的選秀官銀娘,銀娘卻是男兒身,為能脫穎而出,她忍辱屈身于銀娘。 她見到了俊美溫和的十二王爺,眉眼之間,十二王爺元禎竟有幾分如似玉郎~~~~ 十五年後,小皇子昭雪初長成,晶瑩剔透的人兒,某一天,他說:我不再叫你奶娘,我叫你姐姐~~~~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1-1-5 18: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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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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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1:15 |只看該作者
蕭府初情 第一章 逃離

    春雨綿綿,一下便是十日有余.

    暮色已濃.

    村頭泥濘的小路上,莊無暇正深一腳淺一步的往家里趕,懷里緊緊抱著從城里買來的藥,任身上被細密的雨滴淋濕透,也不讓這珍貴的藥包有一點受損.這是用來救她相公的命的啊.

    自幼七歲時父母過世,莊無暇便被李家收為童養媳.本來,這也算是她的幸運,至少不用過流離失所的生活,李家婆婆對她雖嚴厲,但也極少打罵,她的相公李蒙比她長五歲,人不傻不癡不丑也不殘,可惜,就是身患疾病.

    李蒙的病越來越重,不見起色.李家恐慌,在無暇十五歲時便逼她與李蒙入了洞房.可惜那時候,李蒙身子已非常虛弱,他看無暇年輕貌美,不忍毀了她,便一直沒有與她行夫妻之實.

    一年來,無暇精心照顧著李蒙,每日里為他奔走求醫,可李蒙的咳嗽卻依然很嚴重,如今這段時間,已經開始咳血.李家上下都埋怨無暇不能生子,又不能為夫帶來祈福,便令他們夫妻二人搬到後院,于是這照顧相公的擔子,全落在了無暇一人身上.

    "無暇!無暇!"

    無暇匆忙抬頭,就看到鄰居白嫂慌張的迎面跑過來,"無暇!你可回來了!快走!"

    "什麼?白嫂!是不是我相公他又咳血了?"無暇心里一緊.

    白嫂眼冒淚花,語不成調,一把拉住她就往回跑,"恐怕,恐怕阿蒙他不行了!"

    "啊?!"無暇渾身一震,呆立而住,手里的藥包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快走啊!"

    無暇強忍著內心的傷痛,全身顫抖的拾起地上的藥包,撒腿就往家跑.

    "李郎!李郎!"

    沖進家門,無暇頓時驚駭的看到,李蒙趴在床邊,地上,已有一大灘暗紅的血.

    "李郎!"無暇撲過去扶起李蒙,"李郎,你怎麼樣?"

    李蒙抬臉來,一頭的冷汗,蒼白的臉,唇上殘留的血漬分外惹眼.

    "李郎,你等著,我馬上給你煎藥,馬上!"無暇慌亂的舉著手里的藥包,正要站起來去煎藥,被李蒙一把抓住她,"無暇……"

    看著相公已奄奄一息,無暇心如刀絞,"李郎,你會沒事的……"

    "不,不用再管我了……我……我……咳!……"李蒙又趴下去猛咳了起來,立即又吐出一大口血.

    "李郎……"無暇雙手顫抖的為他擦試唇,眼淚迸發而出,"李郎,你堅持一下……"

    "不,不……"李蒙大口的喘著氣,眼神已開始渙散,用盡最後一口氣,叮囑:"你走吧,快走……我死了,會……連累你……"

    無暇心痛的搖頭,"我不能拋下你,李郎!"

    "走……快走啊……"李蒙用力將她推開,身子隨之一個停滯,然後撲倒在床邊,一只胳膊垂下去,斷了氣.

    "啊!"無暇驚呆.

    一直站在門口的白嫂看事以至此,便上前拉住無暇,勸道:"無暇!你快走吧,李家大娘恐怕很快就要來了,看到……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呀!你還是快逃吧!"

    無暇許久才哭出聲來,跪著撲在李蒙身上,"李郎!李郎……"

    "無暇,聽嫂子的,你快走吧,不然,你相公也死不安息啊!"白嫂偷偷抹了把淚,便狠了心將無暇拉起,硬扯著她推出門外.

    無暇最後回眸望了一眼孤零零死去的相公,悲哀之余,心下一橫,轉頭向村外跑去.

    熱鬧的街市.

    對面,兩個身披孝衣的年輕女子,跪在路邊,地上有寫著她們自願賣身為奴埋葬師父的紙張.

    莊無暇蹲在對面看了她們半天的功夫,才把那紙上的意思看明白.

    于是她靈機一動,受到了啟發,決定和她們一樣,也拿了個瓦片在自己前面的地上寫了幾個簡單的字.然後就一直坐在這里,觀察對面的女子有什麼樣的經驗,以及等待能被恩人帶走.

    實在是,她很累了,而且餓了三天.從村里跑了兩天一夜,她才進了京城,然而身上的銅板只夠買兩個包子和一碗豆湯的,如今她的懷里,還塞著半塊包子皮,每到餓得不行,才拿出來抱著膜拜的態度鄭重其事地啃上一口.

    她要盡快找到地方吃飯.

    面前偶爾會有人過來細細的對她端詳,每次她都極力把身子坐正露出期盼的表情,希望會有人將她帶走,可是每次她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厭惡和嫌棄,然後,有個人就到對面,領走了其中一個姑娘.

    看著那個被選中的姑娘臉上開心的表情,莊無暇羨慕極了.然後她反省自己,為什麼會沒有人願意帶她走?

    身邊突然啪的一聲響,是一個小銅板落地的聲音,莊無暇猛的轉過頭,就看到一個小乞丐飛速跑過來迅速抓起銅板,然後噘起嘴撤著身子極其鄙視的盯了盯她,逃避似的跑掉了.

    莊無暇有片刻的楞怔,然後她慌忙站起來,跑到一處水窪地,一照,果然看到自己滿臉的汙漬,捧起不太混濁的雨水洗了洗臉,她才松了口氣,站起身將身上的泥垢也揮了揮,這才重拾信心向自己的小攤走去.

    老遠,就看到自己的地盤被一個小叫花給占了,她心頭一急,撒腿就沖過去,不料不知怎麼的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身體.

    "啊呀!"莊無暇驚叫一聲摔到在地,身上的骨頭仿佛都要碎掉.

    "死要飯的!找死!"隨著一聲惡罵,莊無暇抖簌著抬起頭來,兩眼疼出淚光,看到一個官卒正惡狠狠的瞪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大爺……"她顫著聲音,垂下頭努力的想爬起來逃走.

    "等等."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只好定定的站住,用余光瞥見一個打扮貴氣的小姐,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

    "抬起頭來."那小姐命令著.

    無暇轉了轉眼珠,暗吸了口氣,便慢慢站直身子,昂起了頭,與那小姐對視.

    這小姐長得嬌豔玲瓏,一對眸子冷清中透著嚴謹,她細細將無暇看了個遍,才輕啟紅唇,問:"姑娘不是乞丐?"

    無暇慌亂的搖搖頭,又點點頭,有人先問她話了,那真是太慶幸!緊接著,她撲通一聲跪下,可憐地乞求:"小姐,你能收留我嗎?我什麼事都可以做的,砍柴洗衣……"

    剛才被她撞的男子俯到小姐耳邊低語幾句.

    小姐臉上略有動容,似思索了下,又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可識字?"

    無暇心頭一喜,不由更加緊張了,這可是她改變命運的好機會啊,絕不能錯過,于是她努力定了定神,乖巧地答:"小女名莊無暇,識一般常用字,和,很多草藥的名字."由于長期給李蒙看病,她沒少出入藥鋪,天長日久,別說藥草的名字,就連藥草的用效也略知一二.

    小姐輕挑了挑眉,顯得有些驚疑,"識草藥?"

    無暇用力的點點頭,從小姐的眼里她看到小姐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于是她越發集中精力,竭力想要表現得更好,"回小姐,小女自幼因家里有病人,經常去城鎮抓藥,慢慢的,便對多種草藥的煎法用法非常熟知."

    小姐露出欣然了然的笑意,垂目略有思忖,便問:"那麼如今是為何賣身?"

    無暇聞言心中一痛,緩緩垂下頭,低聲道:"被我家夫人趕了出來."

    "因為何事?"

    無暇心里著急,手指緊緊捏著衣角,額頭都要沁出汗來,這要是給小姐說是因為侍候的病人死了,人家還能收留她?

    "嗯?"小姐顯得有點不耐,同時眼中也露出懷疑.

    "問你話呢!"一旁的男子吼了句.

    無暇顫了顫身子,努力扯了扯嘴角,腦子里拼命的轉了幾圈,才小心地道:"那是因為……因為夫人養的貓……被我看丟了."說完,她暗自長呼口氣,微垂著頭,眼睛不由自主的偷偷斜向小姐.

    小姐不屑地一笑,"原來是這樣.那好吧,你跟我走."

    無暇驚喜交集,猛的抬起頭,目光閃爍的望了望小姐,忙彎下腰跪到地上連連叩頭:"謝謝小姐!無暇做牛做馬,一定好好侍候小姐!"

    小姐淡淡一笑,轉身就走.

    "還不快跟上?"男子沖無暇皺了皺眉.

    "哦,哦."無暇激動地應著,爬起來打了打身上的泥土,亦步亦趨地跟在男子身後.

    "對了,你叫做什麼?"小姐突然回頭問.

    無暇慌忙回答:"回小姐,我叫莊無暇."

    "無暇?嗯,名字還不錯.記住了,我們是蕭府."

    "無暇記住了."

    小姐不悅的盯她一眼,"還有,從今天開始,你要自稱奴婢."

    "是,奴婢知道了."無暇小心謹慎的答,心里雀躍的想著這次終于投靠到人家了,終于可以有飯吃了,所以,一定要保住這樣的好運氣,否則她對不住臨死不忘叮囑她的李郎,對不起為她收拾殘局的白嫂,也對不起她憑空編造出來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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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1:32 |只看該作者
蕭府初情 第二章 初見

    不一會兒,無暇終于被領到了一個莊嚴貴氣的大門前,高高的門庭上邊,刻著巍峨的兩個字:蕭府.

    這兩個字有點複雜,但無暇很慶幸剛才蕭家小姐已把這兩個字給她說了一遍,于是她仰著頭把這兩個字的筆劃仔細的看了一遍,並輕輕的念:蕭府,蕭府.

    蕭小姐回頭瞄了瞄她,眼神里露出一些滿意.從無暇這細微的動作,她發覺無暇應該是一個心思細密且頭腦清楚的女子.

    無暇跟著蕭小姐進得大院,便將她交給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這婦人是管事的珍姨,珍姨將無暇領到了婢女們住的雜院,然後對她進行了簡明扼要的培訓.

    對于這些粗活,無暇可以說是得心應手,她雖然年紀小,身體也單薄,但從小鍛煉得手腳麻利,而且在這里又沒有田地里的活,算起來,比以前在李家還要輕松些.

    不肖幾日下來,珍姨對無暇的勤快肯干又機靈利索很是滿意,對她不再有什麼為難之處.

    無暇一顆心兒總算安定,這靜下心來啊,她不由的開始懷念起李蒙,腦子里不定期的出現李蒙死前的慘狀,心里不免陣陣抽痛.

    "無暇!無暇!珍姨叫你呢!"忽聽得門外小環跑過來,急喘籲籲的叫她.

    她急忙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回過身來問:"說了是什麼事嗎?"

    小環眨巴著眼睛,有點緊張地答:"是小姐來了!"

    無暇腦袋里打了個機靈,忙慌慌張張的把自己身上拍打拍打,理了理頭發,便急步踏出門去.

    小雜庭院里,由于蕭小姐的大架光臨,頓時蓬蓽生輝.

    無暇垂下頭小碎步跑到珍姨身側,屏住氣小聲叫了句:"小姐!珍姨."

    珍姨笑嘻嘻地對小姐道:"小姐,小姐您的眼力果然非同凡響,帶來的這小丫頭靈巧又會干活,呵呵呵."

    蕭小姐不動聲色的從眼角瞥了珍姨一眼,再微垂下目細細地看向無暇,目光中時而疑惑時而驚訝,然後是有些茫然的若有所思,足有一刻鍾,當珍姨和無暇都感覺到空氣一點點要結冰時,她終于輕開尊口:"你叫什麼名字?"

    無暇渾身一頓.

    她的名字有那麼難記麼?這蕭小姐已經問了三遍了,果然是貴人多忘事.

    "小姐問你呢?!"珍姨在一旁焦急地推了推她,一邊對蕭小姐嘿嘿地歉意一笑.

    "哦,"無暇回神,慌張的道:"回小姐,奴婢,奴婢叫莊無暇."說完手指緊緊捏緊了裙子.她還不太熟悉自稱為奴婢,但話到嘴邊,便自然想到小姐的教誨.

    蕭小姐沒有接著問,只是半眯起眼睛,挪動蓮步圍著她走了半圈,一眨不眨地看她.

    看得她心里一陣兒發毛,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腦袋里拼命的轉,也想不出自己是哪里不對.

    一旁的珍姨也納了悶,小姐的這種目光尤為奇怪.

    稍時,蕭小姐終于漸漸吸了口氣,似自言自語地幽聲道:"沒想到,一旦吃飽了飯,不過月余,這丫頭竟出落的如此清麗脫俗."

    沒錯,經過這些天來的滋養,無暇與剛來時已相差甚遠.原本略顯干癟的身子開始豐潤起來,凹凸有致;臉蛋兒白里透出了嬰兒紅,帶著潤潤的光澤;一雙明眸純潔靈動,猶如嵌入水中的明月;不高不低的小鼻梁窄而精巧;一張櫻桃小嘴薄薄的竟也不失性感.

    蕭小姐陷入了深思和猶豫.

    卻急壞了珍姨,嚇壞了無暇.

    又似良久,珍姨終于壯大了膽子,小心提醒:"小姐,您不是說……今天要提她走的麼?"

    蕭小姐這才回過神來,略眨了眨眼睛,再淡淡的看了無暇一眼,說:"嗯.跟我走吧."說完,一轉身便向院外走去.

    珍姨忙喜悅地推了推無暇,"快跟小姐去."

    "嗯嗯."無暇緊張的連連點頭,腳步不敢停歇一刻的跟上蕭小姐.

    珍姨笑著望著無暇的背影,低聲嘀咕:"好姑娘,去享福吧."

    然而無暇此刻心里卻是七上八下,小姐這樣專門來領人,定是要侍候蕭家的某個主子,這以後做事就得越發的小心,腦子里的弦得繃得更緊,否則,她這碗飯可就保不住了.

    一定要讓自己做到非常好,最好!無暇悄然在心底給自己命令.

    走在小亭廊里,無暇心情緊張也懷著喜悅,從余光中,她瞄到蕭家漂亮的龐大的庭院,平日里,她可不敢在這種高貴的地方亂跑,也就偶爾在打掃的過程中遠遠的看上一眼,心中羨慕向往不已.以後,如果都能在這樣的環境里做事,那該有多好!

    這個夢想,已經馬上就要實現了!只要她謹慎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

    一路蕭小姐不再回頭也沒有對她說一句話,她就這樣緊緊跟其身後,一邊偷偷熟悉周邊的景物.

    穿過了一個漂亮的庭院,她們走到了青石板的小路上,周圍種著一些小樹及花草,整齊且乾淨.無暇略疑惑了下,不由抬眸望了一下前方,卻發現迎面走來了一位衣著華貴的青年男子,慌神之下又重新埋下了頭.

    "楠兒!你又來瞧你二哥了?真是個體貼的好妹妹呀."對面的男子帶著略有輕佻的口氣.

    蕭小姐停下了腳步,態度似乎也有點冷淡淡,"大哥,你即使閑來無事,也別去打擾二哥清靜了."

    原來這位是蕭家的大公子,難怪看起來風流倜儻,而且樣貌也著實俊朗.

    無暇屏氣凝神的定了定,欠身小聲道:"見過大公子."

    "嗯."蕭大少傲慢地從鼻息里哼出一句,然後對蕭小姐牽唇一笑,"妹妹,你二哥正在對柱靜坐,不該打擾他的是你吧."

    "我去是有正事."

    "我說妹妹,你別總滿眼里就覺得你大哥游手好閑!"

    "不是嗎?"蕭小姐說著就往前跨步,被蕭大少一把攔住,聲音篤然變得冷厲:"蕭玉楠!你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無暇嚇得一滯,呼吸都開始急促.

    蕭玉楠冷笑一聲,嗓音放輕,"大哥,我確是找二哥有事情."

    "哦?什麼事?"蕭玉展恢複了懶懶的語氣.

    蕭玉楠瞥了眼身後的無暇,無奈地道:"巧兒也走了兩個月了,二哥身邊總要有個機靈的丫頭."

    "噢?你的意思是……"蕭玉展似笑非笑的把眼神正式的轉到無暇身上,"這個丫頭很機靈?"

    "她是我親自挑的,這就給二哥帶過去."蕭玉楠說著把目光轉向無暇,"快走吧."

    "是,小姐."無暇忙向前邁步,不成想胸部忽然橫過來一支手臂,無暇心里咯噔一聲頓住腳步,嘴巴也開始不利索:"大,大公子?"說著還驚慌失措的抬眸看了蕭玉展一眼.

    "果然是個俊俏的丫頭."蕭玉展邪邪地勾起唇角,攔在無暇胸前的手臂有意無意地碰觸了觸她的身體,然後緩緩向上移,修長的手指托起了她的下巴,眼睛在她臉上肆意流轉.

    無暇惶得眼睫毛都輕輕抖動.

    蕭玉楠煩感地皺起眉心,"大哥!"

    蕭玉展這才滿不情願略帶留戀地收了手,輕咳了一聲,問:"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莊無暇."無暇瑟瑟地答.

    "嗯."蕭玉展點點頭,收了眼神望向蕭玉楠,訕笑的伸出手:"我們蕭家的寶貝妹妹,辛苦了,請."

    蕭玉楠訝然納悶的上下瞧了瞧他,抿了抿唇沒接話,便示意無暇一眼,側了身向前走去.

    無暇快速對著蕭玉展福了福身,緊跟上蕭玉楠的腳步.

    蕭玉展站立在原地,貪婪地盯著無暇纖弱可人的背影,唇角蕩起滿意地微笑.

    雅致的庭院,幽幽飄著清淡的香氣.

    高高的一處朱紅雕花亭廊,一道純白的側影如若白蓮般嫻靜而坐,手執一支筆,在身前的桌台上細細描繪著.

    無暇的視線一接觸到那如夢如幻的人影,便再也移動不開.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兒.

    如瀑的長發隨意的以一條青絲帶束起,整潔白淨的衣袍內裹著秀氣柔韌的骨骼,側面的位置,突出了臉上那長長的睫毛和高高的鼻梁,嘴巴的線條極其優美,專注地盯著桌台的眼睛尤其清澈.

    只是,那人就這般安靜的坐著,周身便凝聚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不容你輕易的去碰觸.

    清雅出塵如白蓮,冰心傲骨如紅梅.

    "二哥."蕭玉楠輕聲叫了句,站定在亭台之下.

    無暇恍然驚醒,忙把目光撤離那人身上,心慌意亂的垂下頭去,乖順的站在蕭玉楠身後.

    余光中,她看到那人緩緩側過頭來,淡然的應了句:"是楠兒."聲音不清不濁,尾音有著淺淺的沙啞,聽得人心兒癢癢的.

    無暇不覺有點氣息緊促.

    "二哥,你在畫什麼?"蕭玉楠聲音輕柔,面色溫和,完全不似與蕭玉展說話時的神情.

    "你上來看看."

    蕭玉楠抬腳上台階,回頭看了看無暇,示意她跟上.

    無暇小心的跟著上了台階,到了亭廊之中,這才發覺這里風景獨秀,亭廊里側,長著一棵蒼勁秀婉的梅樹,雖是已春的季節,那冰枝嫩綠的風姿依然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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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2:03 |只看該作者
蕭府初情 第三章 收留

    "果然,二哥獨愛畫梅."

    隨著蕭玉楠的聲音,無暇也將目光放置桌台之上,卻見鋪在上面的白紙上,赫然畫著一枝迎雪吐豔的白梅.

    無暇不由輕輕一愣.

    不得不說,這畫上的梅雖只是幾筆勾勒,卻點出了梅花鐵骨冰心的特別風格,疏影清雅,栩栩如生,讓人誤以為周圍清清的香氣是由畫上的白梅凌寒飄香而來.

    "二哥,楠兒今天給你帶來一個奴婢."蕭玉楠並沒有過多的欣賞那紙上的梅,直接的進入主題.

    無暇暗自驚慌了下,又悄然壓下惶然,飄飄向著面前的人施了一禮,雅聲道:"見過二公子.奴婢叫做無暇."

    一道明亮卻溫潤的目光流轉到無暇臉上,無暇不覺心口猛跳,低垂著眉目屏氣凝神.

    目光轉開,無暇暗自松了一口氣.

    "楠兒,我沒說過要奴婢."語氣溫和,卻帶著漠然.

    無暇心頭重重一擊.

    "二哥……"蕭玉楠有點著急的上前一步,輕輕扯了扯蕭玉郎的衣袖,嬌聲道:"你身子骨不好,楠兒整日擔憂你啊,你府上不能少了侍候的丫頭呢."

    "有小鳳和亭兒就夠了."

    無暇的手指捏緊了.

    難道,她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嗎?人家根本就不接收她,那麼以後,是不是還能夠留在這座大院里?如果不能留下……

    "二哥,這丫頭倒是識些藥草,在二哥府上總是有用些."蕭玉楠說著對無暇使了個眼色.無暇忙集中精神,慎重地顫聲道:"二公子,奴婢先前家中有病人照顧,所以識得一般藥草的用法及功效."

    蕭玉郎微斂了目,輕皺了皺眉,似有不耐或者是不願在這件事上與人糾纏,便淡淡的應了句:"那就將她留下吧."

    無暇心頭大喜,感激地雙腿跪下,顫聲道:"謝二公子收留!"

    蕭玉郎這才有些驚異的側目,細細的看她一眼,卻是冷漠的道:"起來吧,你先跟著小鳳做些雜事."

    "是."無暇抑制著心頭的歡喜,瑟瑟的起了身.雖然只是做些雜事,但是留下來了,她便有飯吃了,如果夠乖巧夠機靈,今生都衣食無憂了,這該是多麼美好的事啊!

    "二哥,那楠兒就先回去了."

    "嗯."蕭玉郎又將目光轉回到案桌上,重提起筆.

    蕭玉楠望著蕭玉郎微頓了頓,轉過身來,正了色對無暇講:"無暇,你日後要好生侍候二公子.切記."

    無暇哪敢怠慢,忙垂首福身,"無暇謹記."

    蕭玉楠最後瞄了一眼旁若無人執筆描畫的蕭玉郎,便攬了袖,下得台階去.

    無暇目送蕭玉楠出得庭院,暗吸了口氣.

    今日一出門,竟全得見蕭家大小姐和兩位公子,無暇這一會兒腦袋里幾乎消化不開.今日的蕭玉楠,大家閨秀里透著豪氣又帶著些許陰戾,適才她走前對她的叮囑,無暇怎麼回想都覺得有些怪異.

    大公子蕭玉展看起來似是一紈绔公子,從蕭玉楠對他的態度來著,應該對他有少許的鄙視,遠不如對二公子蕭玉郎的敬重.

    無暇不由將目光緩緩移到蕭玉郎身上,暗自揣摩.

    倒也是,這二公子沉靜清冷,威嚴自生,讓人不自覺的產生一種敬畏感.但同時,他端坐的優雅姿勢,專注的純淨眼神,卻又給人親和溫潤的感覺.

    好個奇異的人兒.

    蕭玉郎微動眼睫,似感覺到無暇緊盯的目光,手下停了筆,緩緩側過頭來,不期然與無暇炯炯的目光打了個正著.

    無暇只覺得眼前猛的一亮,心跳也跟著快了幾分.

    他的面容無法用詞語來形容,無暇此刻心里只有兩個字:仙人,仙人.

    適才她只是不太清晰的看見他的側臉,便覺得無比完美,此時正面對視,才驚歎世間竟有如此男子,龍眉鳳眼,雕刻之貌,完全不似塵世凡人.

    "你有什麼事嗎?"蕭玉郎輕吐如云,卻聽得無暇心頭一震,倉惶間收回目光垂下頭,"奴,奴婢失禮了."

    蕭玉郎再淡然看了看她,不再作聲,重新坐正身子全神貫注的揮動手中的筆.

    無暇輕拍了拍胸口,眼睛不敢再往他臉上看,便只得悄悄的望向桌台,卻見他正在紙張的右上方熟絡順暢的寫著幾行小字,無暇定了定睛,看不太懂是什麼,卻覺得字跡娟秀而蒼勁,雖不是畫,風頭卻毫不亞于占了整個幅面的梅花.

    最後,他在下邊綴:玉郎賦.然後收筆.

    無暇暗自默念了句:玉郎.

    蕭玉郎目光一凌,轉過頭來,冷冷的盯住她:"你怎麼還不退下?"

    無暇心底一抖,難道他聽見了她嘴里的呢喃?心慌之下,竟忘了福身退下,反倒愣怔當場.

    蕭玉郎略為疑慮的皺了下眉,又雅聲問:"怎麼,你懂得詩詞?"

    無暇恍了恍神,稀里糊塗的搖了搖頭.字都沒認得幾個,還詩詞?

    蕭玉郎眸中的光線柔和了些,嘴角竟微微勾起一絲淺笑.

    好美哦!

    看得無暇睜大了眼,呼吸亦開始不暢通.

    "方才,楠兒說你懂得藥草."蕭玉郎不經意的問著,眼睛又轉到自己的畫紙上,唇角的笑意突然加深,"你該不是,將我畫中的物當成某種藥草了吧?"

    此言一出,無暇越發的瞪大了眼,驚慌失措的搖頭擺手,"不,不不!公子的畫,無暇一看就知道,就知道是梅花,錯不了!"說完她堅定的點了點頭,鄭重的擺正身子看著蕭玉郎,生怕他懷疑自己的眼力.

    蕭玉郎收斂了笑意,微側頭,從眼角睨了眼無暇,"喜歡我畫的梅花?"

    無暇用力的再點了點頭,"是,二公子畫的梅花,堪比真花."

    蕭玉郎垂下眼簾,淡淡的笑了笑,再抬起的眸中,竟升起些許悵然,他輕揚起一只手拿起畫紙,幽聲自語:"這幅梅圖,卻是少了什麼東西?"

    無暇緊張的捏了捏手指,也用心的細細看向畫上的圖,有花有雪有詞,還能缺些什麼呢?她努力的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能幫他想出缺的東西,只得懊惱地咬緊了下唇,紅著臉兒垂下頭,眼睫上都泛起了濕氣.

    蕭玉郎微眯清亮的雙眸,略為思忖,稍時,輕輕放下畫紙,不緊不慢的再提起筆,在那婉延而上的枝頭上,幾筆勾點出一只活靈活現正欲展翅飛翔的鳥兒.

    無暇抬起頭時,正看到蕭玉郎收了筆,滿意地勾了勾唇,將筆放下.

    "妙,真妙."無暇驚歎出聲.

    蕭玉郎看向她,有一絲詭異,"你倒說說看,妙在何處?"

    無暇吸了口氣,胸口緊張的亂跳,努力的鎮定了下自己,答:"二公子,奴婢看來,之前的梅花雖然完美,但過于安靜,添上這只鳥兒,憑空增了靈氣,整幅畫看起來,生氣勃勃,賞心悅目."

    蕭玉郎靜靜的望著她,良久,久得無暇的額上都起了一層細汗,他才緩緩收回目光,面色中卻沒有無暇意想中的一丁點欣賞或滿意,只是清清淡淡的點了點頭,看向畫的眸中,還隱隱掀起了一絲愁緒.

    無暇心里不由開始忽上忽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說的不得體,還是曲解了公子的意思,但從公子那不置可否面無表情的臉上,她實在是揣測不透,只得老老實實的畏畏縮縮的站定,不敢再多一句.

    "你退下吧."蕭玉郎似乎一瞬間顯得甚為疲憊,支起一手臂懶懶的抵在額角,修長的指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眼簾垂下,眼睛里的光彩也黯了去.

    無暇不敢多想的應了句:"奴婢退下了."說完,機械化的轉身,匆匆的小碎步踏下台階,心里頭,卻不由的有些擔憂那突然間情緒低落的二公子,台階下她站定了腳,正欲回頭看一眼他,卻只聽得耳邊響起輕微清脆的聲音:"你跟我來."

    無暇微驚的抬起頭,見面前站著一個與她打扮相似的女子,心知這定是二公子府上的丫頭,便微微點了點頭,"是."

    那女子長得只能算是清秀,但眼睛里卻是和善自然,她對無暇輕輕一笑,轉身一邊向通向院中後排的小路上走,一邊細聲道:"是小姐將你帶來的吧,平時小姐是最關心咱們二公子的,日後有你在這兒,我和亭兒便也少了些忙碌."

    "是."無暇仔細地聽著.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小鳳,十七了."小鳳又回頭對她一笑.

    無暇頓覺得胸口有些暖意,忙答:"我叫莊無暇,十六歲,哦,小鳳姐以後就叫無暇就好."

    "哦,你比我和亭兒還小一歲,以後你就我小鳳姐吧."

    "是,小鳳姐,無暇剛進府不久,有什麼事,還望小鳳姐多多提點."

    "嗯,會的.咱們這院子里,平日里也沒有什麼大事,咱們家二公子喜靜,只是身體不太好,你只要跟著我和亭兒對二公子細心照顧就行."

    無暇認真的點了點頭,細細的記下小鳳的話.

    兩人走到一處別院門前,明顯的這是下人的地方,一切相比前院有些簡陋,但也算整潔,小鳳領著無暇進了一扇門,這是一間臥房,小鳳給她拿了床被子,告訴她最里邊的鋪子便是她的位置.

    無暇環顧了四周,和她在珍姨那里住的差不多,于是比較滿足的點了點頭,及時問她需要做點什麼.

    小鳳領她出門到另一側,這是一間小的廚房,小鳳說雖然每日每頓前堂都有丫頭使女往這院里送飯過來,但二公子因為要時常熬藥燒水,所以,劈些柴了這些稍粗的活兒還是常有的.無暇立即表示非常願意做這樣的事,她比較熟練.于是小鳳喜上眉梢,吩咐她把屋外小柴堆的柴劈了燒些水,然後就言說自己去前堂廚房里看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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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2:21 |只看該作者
蕭府初情 第四章

    無暇望了望小鳳三跳兩跳遠去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氣,看來,這回她還認了個好侍候的主兒.

    主子雖然有些靜的怕人,但也不像為難下人的主子,而目前這院里小鳳來看,也是個單純的丫頭,恐怕這以後的日子,還真能順利下去.

    想到這兒,她欣喜的揚起唇.

    然後利落的拿了柴去劈,再到小廚房里燒水.

    這些活兒她每日里不知做過多少次,但她和其他人不同,一般女孩因為嫌髒怕弄得一臉灰都不喜歡燒水,更別說這些大府里的嬌氣丫頭了,也難怪小鳳看到新來的她會喜氣洋洋.

    無暇對這種活兒毫不厭煩,反而覺得,看著火苗在自己手中燒起,一點點大起來,像生命的源源不斷,讓人有振奮的感覺.就像那時候,她每次看著火苗竄起來,帶著生命的力量,都在心底暗暗祈禱李郎能夠好起來,可惜……

    想著想著,無暇鼻尖一酸,眼睛又蒙了上來.

    雖然李郎最後是那樣淒慘的死去,但她也不得不安慰自己,她並不是大夫,沒有能力去救一個病入膏肓的相公.于是她暗暗告誡自己,這一次,她侍候的是蕭家的二公子,他那樣如仙謫般的人兒,卻也是身體不盡人意,雖然還不知道他是哪里不好,但她一定會用心盡力的服侍他,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這樣,她的生活才能夠繼續.

    燒好水好一會兒,才見小鳳姍姍來遲,吩咐她去吃飯.

    于是這般過了一日又一日,無暇每日里也就按小鳳的話,包攬下後堂里所有的雜事,燒水,洗衣,打掃庭院.只有幾次遠遠的看到過二公子蕭玉郎的身影,平日里,全是小鳳和亭兒去他身邊侍候,端茶送水,無暇幾乎沒有機會再一次和二公子說上話.

    這種日子久了,無暇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失,過得毫無生機.

    也許,她的骨子里並不是一個安于現狀的人.好幾次,她遠遠的看到二公子挺拔頎長的身影,心中總會湧出一股莫名的沖動,使得她久久不能平靜.

    一天傍晚,小鳳又來到正在燒水的無暇身前,問道:"給二公子泡腳的水好了嗎?"

    "剛燒好,我還沒有冷一冷呢."無暇忙碌著.

    "哎,現在燙的正好,前幾次你端來的水都有些溫了."小鳳皺起眉,拿起盆要去盛水,無暇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急道:"不行的,小鳳姐,泡腳的水不能過燙,會適得其反的."

    小鳳一挑雙眉,眼中露出疑惑,"你說什麼?你是大夫嗎?"

    無暇訕訕的收了手,道:"我是聽大夫說的."

    小鳳不悅的白了她一眼,"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說完不理她,顧自繼續打水.

    無暇頓了頓,看著小鳳打好水就要出門,終于忍不住問:"小鳳姐,二公子他是哪里不適?"

    小鳳直起腰,轉頭看了看她,冷冷地答:"二公子身體偏寒."說著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嘟嚷:"所以要用熱點的水嘛,你懂什麼."

    無暇怔怔的望著小鳳端著水走出門,半天才緩了一口氣.

    回到睡房,無暇有些疲憊的坐在床榻上,腦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著一些藥草的名字,慢慢的,她覺得眼前一點點明亮起來,笑容也浮上她的嘴角.

    具她這些天的觀察,小鳳和亭兒並每晚給二公子端泡腳的水中沒有任何藥物成分,全是純白的開水,只是這樣,對于身體的恢複能有多大的作用呢?一般人還好,可是如果二公子是病疾之體,那可是遠遠不夠的.

    想著想著,她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口袋,那里面只有上個月在珍姨那里領來的幾個銅板,她拿到手上看著,心底又蒙上一層灰暗,只有這些錢,怎麼辦?

    第二天,她做好後院里的活兒,小鳳還在休息,亭兒在前院.無暇左思右想後,終于鼓起勇氣,說有點私事要去街上,小鳳懶得理她,只叫她快去快回.

    無暇便從後門快速出門了.

    一刻不停,無暇匆忙奔波于各藥鋪之中,因為沒有多些的錢,這些藥草如紅花,**,赤芍,當歸,丹皮等每樣都只能買一點,還必須選又便宜又主要的其中幾種,幾番周折,無暇總算用有限的銅錢買到了實用的少量藥草.

    望著手中的藥包,無暇眼前仿佛能看到二公子回眸淺笑的如仙容顏.

    回府後,無暇沒有休息半刻,便一人在廚房里悄悄忙碌著煎藥,待到晚飯後,燒了水,便按記憶中以及藥鋪老板所說方法調試泡腳水.

    一切總算按原計劃完成.小鳳來端水時,無暇也正滿意的對著自己的作品擦汗.

    "喲,無暇,今天你動作很快嘛!已經准備好了?"小鳳湊過來,當看到盆中的水時,臉色一愣,"怎麼回事?怎麼有顏色的?"

    無暇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即而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鳳姐,你瞧我,昨天晚了些,今天我燒的太早了,就燒了久了些,可能有點灰塵."

    小鳳凝起眉,有些懊惱:"那怎麼辦?再重燒會遲了的,二公子一會兒就要歇下了."

    無暇心底悄然得意,面上卻一直露著抱歉的笑意,"要不這樣吧,小鳳姐,今天,就讓我去侍候二公子吧,這水是我燒的,一會兒二公子若是怪罪,也不能讓小鳳姐幫我擔著."

    小鳳淡淡展了眉,略思索了下,又不放心的看了看無暇,道:"可是,你沒侍候過二公子."

    無暇趁機忙虛心地請教:"小鳳姐跟我說一下有什麼注意的吧,免得我惹了二公子不高興,連累咱們大家."

    小鳳很受用的斂了目,輕咳了聲:"嗯,二公子也沒有特別難侍候的,你只要不要吵就行,怎麼看著辦吧."

    "嗯嗯."無暇連連點頭,心頭喜不自禁.

    小鳳抬腳欲出房門,到了門口又站住,回頭看了無暇一眼,再走到盆子前嗅了嗅.

    無暇心里一緊.

    "這是什麼味啊?"小鳳側頭瞥著無暇,眼底又升起疑云.

    無暇努力使自己鎮靜,然後露出溫和的淺笑,誠心地道:"是焦味啊,可能,我燒水的時候掉進了干葉子.小鳳姐放心吧,只是泡腳水,無防的.無暇不會做傷害二公子的事啊,咱們可都是吃這口飯的."

    "哦."小鳳再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這才放心的走向門外.

    無暇長籲了口氣.

    然後激動的情緒便翻湧上來.終于,可以近前侍候二公子了.

    端著水,無暇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在顫抖,她一路走,一路暗暗祈禱,希望她配的藥水能慢慢幫二公子調理身子.

    走到二公子睡房門外,無暇放下水盆,屏住呼吸探出頭,看到二公子正安坐在幔子前的椅子上看書.

    那專注的神情,嫻靜的姿勢,再想起他身體之虛,無暇心中不由的升起疼愛憐惜之意.

    稍時,無暇回了神,忙用手輕叩了叩門框,輕聲道:"二公子,奴婢端水給您泡腳來了."

    蕭玉郎的視線沒有從書本上移開,臉上亦沒有一絲變化的神情,只是輕啟薄唇,"進來吧."靜謐的夜里,他稍稍沙啞的尾音拔得無暇心底顫啊顫的,二公子的聲音,真好聽.

    無暇謹慎的邁著碎步,輕輕的走上前去,把盆子放在蕭玉郎腳下.

    蕭玉郎這才斂了目,輕瞥一眼無暇,道:"放這兒,你去候著."

    無暇頓了頓,一時有些無措.

    蕭玉郎重回到書本上的目光恍了恍,再垂下來,突然問:"你是誰?"加重了個"你"字,顯然是方才注意到面前的小丫頭不是往日的小鳳,而語氣中卻並無訝然,果然是個清冷的性子.

    這問話聽在無暇耳里,卻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二公子問她話了,說明注意到她了,她可以趁機繼續跟他講話;憂的是,顯然間,那天時讓她記憶猶新甚至念念不忘的初見,二公子卻早已忘記了.

    心思一片亂紛紛.

    "……是你?"蕭玉郎凝視著她,眼神間閃過淡淡的了然.

    僅這一句,無暇便立即精神百倍,原來,二公子還是記起她來了."是,奴婢今天侍候二公子泡腳."

    蕭玉郎微點了點頭,瞥了一眼盆里的水,淡然問:"這里面是什麼?"問話雖似無意,但堅定的語調,卻讓人不敢忽視他問的內容.看似隱士一般沉靜的二公子,其實也是眼明心靈之人.

    無暇極力抑制住紛亂的心緒,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清晰答:"回二公子,是奴婢加了些祛寒的藥草."

    "哦?"蕭玉郎聞言,放下手中的書本,俯視著一直蹲著的無暇,輕聲道:"站起身說話."

    無暇匆忙直起身子,微垂頭向後退了一步.

    "我記得你說過你是懂藥草的?"

    "是,奴婢識得."無暇暗暗興奮,原來二公子記得她這麼多事情,而且有欣賞之意呢.她的用心沒有白費啊!

    蕭玉郎淺淺頜首,"你費心了."

    無暇受寵若驚,慌亂的又搖頭又點頭,"不不,嗯,是,是奴婢應該的."

    蕭玉郎臉上掠過輕微的笑意,一只手又書本,視線也隨之收回,"你一旁候著吧."

    無暇緊張的看了看他,再望了眼盆里的水,遲疑了下,道:"二公子,您現在就開始泡吧,這水是溫的,遲了便涼了."

    蕭玉郎側目睨她一眼,微顰了下眉.

    無暇忙解釋:"往日的水過熱了些,其實對公子的身體並不好,公子泡腳還是用溫些的合適."

    蕭玉郎細細的看了她一會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這才又放下書本,徹底的擺正姿勢,彎下腰作勢要脫鞋子.

    "奴婢來吧."無暇積極的蹲下身子,伸出的手還未觸及那潔淨的鞋子,就聽得頭上方一句冷淡的聲音:"不必了,你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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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2:35 |只看該作者
蕭府初情 第五章

    無暇身子一滯,伸出的手喏喏的縮了回,滿腔的熱情如被澆了盆冷水,她慢慢的站起身,垂著頭緩緩轉身,一步步僵硬的走向門口.

    靠在門外的亭柱上,無暇不禁落下淚來,不是因為適才二公子對他的冷言冷語,而是覺得自己今天表現的太差了,好不容易能夠靠近主子,可是自己剛才好像是表現的太過張揚,引起了主子的反感,主子不喜歡多話的丫頭啊,她怎麼就忘了?!這以後,他一定不會再讓她侍候他了.

    唉,真是笨!

    自己親手砸了自己的飯碗.

    月色朦朧,無暇抬眸,遙望星空,內心湧現無限惆悵,看來以後,多半只能繼續呆在陰暗的後院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了.

    不知多久,無暇恍然聽得房里邊傳來二公子清淺的聲音:"無暇."

    無暇渾身一震,無暇?二公子叫的是無暇?

    一時間,她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天,她這麼難記的名字,那蕭小姐問過了三遍,卻好像還沒有記住,可是她記得她只在頭一天來時說過一次她叫無暇,而她們細心敏銳的二公子居然把一個新來的丫頭如此難記的名字給記住了.

    他記得她的名字!

    無暇只覺得滿腔的熱情唰的全回到了體中.

    "無暇?"沙沙的尾音帶著些許疑惑.

    "啊?哦!是!"無暇手忙腳亂的提起裙子迅速跨進門,"二公子,您叫我?"

    蕭玉郎此時雙腳已穿好鞋子,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平和的目光望向無暇.

    無暇頗為不解的審視了下他的鞋子,就像沒有洗過腳一樣的整齊和潔淨.她原以為,他泡過腳應該直接去歇息,沒有必要再次穿起來這般麻煩.這二公子脫鞋和穿鞋完全不用奴婢過問,她們這當奴的還真當得清靜.

    蕭玉郎靜靜審視著她一會兒疑惑一會兒自嘲的表情,末了,輕牽嘴角,"我是叫你."

    無暇惶然驚醒,瞪大了眼,暗罵自己沒用,這主子叫奴婢,當然是要端走水盆嘛,怎麼在主子面前竟弄些遲鈍笨傻之事?不敢再有半天耽擱,她連聲應著低著頭走上前,端起水盆就悶頭往外走.

    "等等."身後傳來那像是絲線的聲音,還是純蠶絲的絲線,粘粘的,彈彈的,又滑滑的.

    無暇驚魂未定的站住腳,緩緩轉過身子,"二,二公子……"

    蕭玉郎閃動了下眼簾,站起身,清灩的目光一轉變得柔和,聲音里也透出暖意,"以後,每日,就由你來送藥水."

    "呯!"水盆落地的聲音.

    "嘩!"一盆水灑落地的聲音.

    無暇大驚,猛的撲跪下去,抖簌著連連乞求:"二公子!對不起!奴婢笨手笨腳,求二公子責罰……不要趕我走……奴婢再也不會了,不敢了……"

    蕭玉郎微微顰眉,略為困惑的垂目望了望一地的藥水,似有些無奈的輕聲歎息:"起來吧,快去清理乾淨."

    "哦,哦,奴婢馬上弄乾淨."無暇慌忙爬起來,顧不得拍打自己的衣服,端起水盆出去,又拿了抹布,然後仔細快速的將地上的水一點點抹干.

    完成後,一抹額頭,全是汗.不是累得,是嚇得,是氣的.

    余光中,蕭玉郎頎長筆直的站立在一旁,斂著眉細細盯著她忙碌的身影.

    無暇吸了口氣,緩緩站起身,臉紅紅的,有點窘迫的從眼角眺了眺蕭玉郎,低聲道:"好了,二公子."

    蕭玉郎望著她,走上前一步.

    無暇頓覺得呼吸又不暢通.

    "我很嚇人嗎?"蕭玉郎微側頭,突然一改常態的露出活潑之態.

    無暇立即目瞪口呆,全身的血液嗖的湧上頭頂.

    二公子,怎得會有這般生動的表情……好可愛,好可愛!

    微挑起的整齊宇眉突現出丹鳳的眼尾,輕輕顫動的濃密睫毛下稍帶狡黠的清亮黑瞳,噢,天哪!還有那秀氣直挺的窄鼻,嘴角笑意下掀起的優美弧度,肌膚亦是晶瑩細滑的讓人羞愧……真是太可愛的人了!

    "看來我真的是很嚇人."蕭玉郎兀自一笑,也不在理會無暇癡呆的神情,轉過身作勢要進里堂,順便丟了句:"你下去吧."

    "二,二公子!"無暇大腦一晃,不自覺的叫了一聲.

    蕭玉郎回頭,面上略帶不悅,"以後叫公子就可以了."

    無暇怔了怔,緊急細想了下,這一會兒,她連續吞吐的叫了幾次二公子,還幾乎都是叫的二,二公子……聽起來,確是不好聽.

    "是,公子,奴婢記住了."

    "嗯."蕭玉郎漫不經心的應著掀起幔簾,就要進得里堂.

    "公子!"無暇這次提高了聲音,小臉憋得更紅.

    蕭玉郎頓了頓,索性回轉身來,朗朗的望住她:"還有何事?"

    無暇吞了下口水,小心地問:"公子剛才是說,以後,還讓奴婢來侍候您泡腳是嗎?"

    蕭玉郎點點頭,又反問道:"這些天,我怎麼沒見過你?"

    無暇心頭一喜,又萬分的感動,聲音都顫起來,"勞公子留心,無暇初來尚不熟悉,近日只是幫小鳳姐她們做些打下手的事,一直在後院,極少來前院."

    蕭玉郎了然的頜了頜首,又淡然一笑,道:"我這院子,沒有過多的規矩,你學著做就是."

    無暇一個振奮,忙應道:"是."

    蕭玉郎抿唇一笑,"我歇著時不用侍候,你們都去休息吧."說完回身.

    "是,奴婢……退下了."無暇喜滋滋的應著,眼睛情不自禁的偷偷瞄了眼蕭玉郎的背影,緩緩移動腳步,後退.

    一出門,無暇便深深的吸了口長氣.

    呀!今天的月亮真亮啊!

    一路小跑,無暇提著裙子輕快的跑回睡房.

    小鳳和亭兒正坐在床鋪上說悄悄話,看到無暇進門,小鳳便問道:"任務完成的可好?"

    無暇喜不自禁的點點頭,"嗯.謝謝小鳳姐."說完咧開嘴甜蜜地笑著走到自己的床邊,脫鞋子,上床.

    小鳳和亭兒斜睨了她一會兒,又對視一眼,淡淡笑了笑.

    無暇鑽進被窩里,閉上眼睛,眼前卻盡是蕭玉郎修長的身影和精美的面容,興奮的怎麼也睡不著,胸口某個地方,甜甜的,酸酸的,非常怪異又非常舒服的感覺滿滿的溢出了懷,使得她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將手指放進齒間輕咬著,還是抑制不住全身的輕顫,緩和不了急促的呼吸.

    怎麼了?怎麼這般愉快?

    怎麼辦?

    從早上起,無暇就盼著天快黑吧,快黑吧.

    她覺得自己活這一天,只為了等待晚上那一刻.

    與蕭玉郎見面那一刻.

    終于,她迎來了.

    端著調好的溫藥水,她鄭重其事小心冀冀緊張萬分的進得公子的房間.

    蕭玉郎仍是那般嫻靜幽雅的坐著,仍是讓她放下水盆在外候著,最後泡好後再讓她退下.

    反複如此.

    蕭玉郎不再像初日那天跟她講過多的話,只偶爾問她一兩句必需的事情,也是淡淡然然的毫無表情,更沒有對她多看上幾眼,清冷如初.

    既然如此,無暇已覺得幸福裝的滿滿的.

    一天,又一天.

    每一天的意義,全在與他近距離相守的瞬間.

    偶一天.

    當無暇端著水盆轉身離去之時,忽聽得身後傳來軟軟的沙沙的聲音:"無暇."

    無暇一滯,驀地轉身,驚喜的盯著面目從容的蕭玉郎,"公子?"

    蕭玉郎一展眉,幽幽的笑意在臉上蕩開,"這些藥草你是怎麼得到的?"

    無暇轉了下眼珠,有些困惑地道:"是從藥鋪里買的呀."

    "你用自己的錢買的."蕭玉郎似自語地垂下目.

    無暇不由愁上心來,雖然她很節省,可藥草也已用完了,身上的錢……

    一只瑩白纖長的指映入眼簾,無暇篤驚,乍見那細白的手心里,放著一錠銀兩.

    "公子……"無暇猛的抬頭,心跳不止,"這怎麼可以?公子,不用……"

    蕭玉郎柔柔一笑,竟微彎身伸出另只手拉起她的手,將銀子放入她手心,清雅的嗓音沁人心脾:"這些天,讓你辛苦了."

    無暇驚惶不安的望著他,一時間悲喜交集.她是急需要銀兩才可以繼續為公子煎藥,可是,這些事,是她自願做的,她照顧公子,想讓公子身體好起來,那是一片心啊,不是為了其它的……

    "用這些去買藥草,想必,你也沒有多少積蓄."蕭玉郎平靜的說著,斂眉凝眸,周身似又有一絲絲清新的香氣繚繞而出.

    無暇怔怔看著手中的銀兩,頓時只覺有一股暖流湧上鼻尖,眼前騰起一道薄薄的水障,抿了抿唇,她抑制住輕顫的心跳,低聲道:"多謝公子體恤,奴婢……奴婢明日就去,一定給公子買到最好的草藥."

    蕭玉郎眸光柔和,溫聲問:"打理這樣的事,會很累吧."

    無暇連連搖頭,心里面甜甜的,她羞澀一笑,"不會,我只想讓公子的身體康健起來."說完,又驚覺失口,忙惶恐地福身道:"公子恕罪,奴婢不該自稱:我."

    "不必了,以後沒有外人在,你就不用自稱奴婢."

    這,這是不是對她的特殊待遇?

    無暇感動泛濫,淚珠滾落,癡癡望著笑意盈盈的公子,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怎麼哭了?"蕭玉郎微挑眉心,又輕輕一笑,"我這院子,本來就沒得這些繁雜的規矩,只是有外人來時,注意些便是."

    無暇抿唇點頭,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淚,"奴婢……哦,無暇記下了."

    蕭玉郎緩緩點了點頭,深深望她一眼,"不早了,退下歇著吧."

    "是."無暇最後柔意綿綿望他一眼,便轉身走出房門.

    蕭玉郎靜立著望著無暇走出去的背影,眸底蕩起淺淺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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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3:04 |只看該作者
蕭府初情 第六章

    這一夜,無暇睡在被窩里,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梅花綻放的季節,梅花樹下,公子纖細挺拔的身影如白梅般潔傲;雪花飄散,公子純淨柔美的笑容似瑩雪般動人.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向著那如畫的人兒撲去……

    他居然也伸出了雙臂,將她嬌小的身子攏入懷中……這,這……好幸福……他身上,好淡雅的香味兒……她要幸福得暈掉了……

    什麼是幸福?

    以前她只知道,干完了活,吃飽了飯,能安生的睡在床上,那,就是幸福.可是今天才發現,原來,幸福居然是滿足,感動,甜蜜甚至還有濃濃的牽掛啊!

    清晨,她沒有被幸福沖混頭腦,反而起得更早,當小鳳和亭兒還在梳洗,她已在廚房里准備一天的用水了.

    早早准備好後,用過早飯,她便細細打算一番,顧自從前門出得門去.

    這次,她可是由公子應承過的,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走到街上,滿心的愉悅.

    這次她懷揣的銀兩多,腰也挺得直了,來到一鋪中,仔細的挑選了桃仁,五靈脂,沒藥,雞血藤,川芎,生地,再加上上次的那幾種,這下基本上全齊了,她滿足的看了看桌上滿滿的幾個藥包,摸了摸口袋,還鼓鼓的,心思一轉,立即又跟老板要了炙甘草,人參,白術,黑干姜四種藥.

    公子體寒,脾胃也定是須溫補才是.

    一切完成後,熱心的老板附送了個大袋子以便她提拿,無暇滿心歡喜的走出鋪子,抬頭望天,頓覺得日光明媚,空氣清新.

    興沖沖回府.

    府門口,突然從里面急匆匆走出幾個人,無暇偷瞄一眼,只是恍然覺得有些熟悉,不敢多望,忙垂下頭站到門邊讓路.

    幾個人踏出門外,前面的一人卻篤然停住了腳步.

    無暇不敢抬頭,緊抱著袋子溜著門邊急急往門里進.

    "站住!"慵懶中透著冷厲的聲音喝住了她.

    無暇僵住了步子,心跳突突.

    一點輕微緩慢的腳步逼近,無暇越發害怕的埋下頭.

    "抬起頭來."危險的聲音幾乎撲在她耳際.

    無暇渾身一顫,強壓著狂亂的心跳緩緩抬起頭來,怔怔的對視上一雙明亮卻狡黠的眼睛……是他?!

    蕭玉展原本憋悶的心驀然間清亮起來,他半眯起眼,貪婪地打量著一臉怔忡的無暇,詭異地輕笑道:"我還真忘了,玉郎府上有這麼個俊俏的丫頭."

    無暇猛的驚醒,忙屈膝施禮,慌亂地道:"奴婢見過大公子."

    "免了."蕭玉展趁勢出手相扶,十指緊緊扣住無暇的胳臂.

    無暇驚覺,下意識抽了抽手臂,蕭玉展卻扣得更緊,臉也緩緩湊近,"你是叫做……"

    "回,回大公子,奴婢叫無暇."無暇縮著身子,牙齒也開始打顫.

    "哦,無暇,無暇."蕭玉展輕柔的咀嚼著她的名字,目光一轉,注意到她懷中的藥袋,問:"你懷里的是什麼?"

    無暇稍稍安定一下心緒,答:"是給二公子買的一些草藥."

    "哦,玉郎生病了?"蕭玉展語氣淡淡的,毫無關心之意,卻反而透出一絲責斥之意.

    難道,他做為兄長的,卻不知道二公子身體不好麼?

    "只是,一些調理的藥."無暇略思忖了下,覺得這事還是輕描淡寫比較好,誰知道他們這些大戶之家,人心有沒有隔著肚皮?縱然是親兄弟,看他那副德行,恐怕也不是二公子的心腹.萬事小心為妙.

    蕭玉展倒也沒有繼續再追究,視線又重回到無暇微紅的臉上,手下重重一捏,直捏得無暇渾身一顫,他卻極為滿意地勾起唇,輕佻出言:"無暇丫頭很敏感哦."

    無暇茫然的抬眸望向蕭玉展.

    蕭玉展俊逸的臉頓時一滯,"果然玉潔冰清."言畢,一手抬起,細細撫上無暇的臉龐,無暇驚慌,下意識的別開臉,身子一撤逃開他的碰觸.

    蕭玉展也不惱,反而笑得越發滿意,"真是惹人憐愛啊!"

    無暇閃動著眼睫,瑟縮著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一旁走上前一人,怯怯的笑著提醒:"大公子,紅淚姑娘還等著呢."

    蕭玉展一側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忙彎著腰退出幾步遠.

    "丫頭,好生在玉郎那里守著,本公子我……"蕭玉展說著靠前一步,微欠身緊緊盯了盯無暇的臉,視線又在她紅潤的上停留半刻,才幽聲繼續道:"改日再去探訪玉郎."

    無暇只覺得心頭一震,眼前的人影便迅速撤遠.等她抬頭,面前便空無一人.

    心潮洶湧……大公子去探訪的,恐怕是她莊無暇吧!

    大公子舉止輕薄,剛才言聽又去會什麼紅淚姑娘,縱然無暇她並不是見多識廣之人,也能感覺到這大公子絕非善人.若以後被他盯上……不不,想什麼呢?像他這樣的紈绔子弟,怎麼會注意她這種不起眼的小丫頭呢?也就是今天偶爾碰上了,調戲一番,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

    無暇內心一番反複推敲,終于重新拾回了定心丸,一顆心兒也稍稍安定,抬頭,便看到已走到了自家院門外,也就是西院.

    從小鳳嘴里,她才得知蕭府的人都稱蕭玉郎住的這處院子為西院,很簡單,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蕭家只有蕭玉郎獨住偏院,蕭玉郎平日里也極少出院,也許,是他的性格所使吧.

    搖了搖頭,無暇放下心中所想,一刻不得休息,直接入廚房開始煎藥.

    現在是值中午時分,這時候煎正好,待藥熬好,泡成茶,正是午膳過一刻,這時候飲用極為合適.

    無暇在廚房中忙碌著,雖一天都未有休息,但情緒精神都非常之好,想著日後都可以如此為二公子服侍,她覺得沒有比這種生活更好的了.

    午後.

    無暇端著托盤,小心冀冀的走向蕭玉郎的書房.

    蕭玉郎正緩緩從屋內走出來,看到她,臉上露出疑惑:"無暇?"

    無暇站定,有點難抑的興奮在胸口蕩漾,她紅著臉,淺笑著:"公子,我給您泡了茶."

    蕭玉郎清朗的目光垂下,望了望盤中的茶杯,"是,藥茶?"

    無暇抿著唇用力點頭,"是,公子,您喝了吧,以後,我每日給公子泡這樣的茶,公子的身體會漸漸溫實起來."

    蕭玉郎眸光微閃,靜靜的望向她的臉,停了一會兒,道:"隨我來."說完轉身沿著亭廊走去.

    無暇精神一震,心跳加快,忙興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一直尾隨著蕭玉郎走至睡房門外,蕭玉郎才停下腳步,回身看她一眼,淡聲道:"你先把茶放進桌上."說著踏進房門.

    "是."無暇乖巧的答著,謹慎的走進屋將托盤放到桌台上.

    "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下."蕭玉郎緩緩走到幔簾前,背影略顯疲倦.

    無暇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抽痛,不由柔聲道:"公子,你喝了茶再歇下吧,不然涼了不好."

    蕭玉郎聞言,頓了頓,轉身走到桌台前,無暇忙上前幫他倒好,遞給他,"公子."

    蕭玉郎接過茶杯,半垂眼簾,輕啟薄唇,緩緩仰首,飲下了茶.

    無暇靜靜的望著他喝茶的模樣,不由內心一陣陣波動.

    他垂下的眼簾上,長長的睫毛就像似以極細的毛筆勾畫而成,一根根清晰又濃密,半斂時幾乎要遮住瞳孔,又將波光熠熠的眸光映遮得撲朔迷離.

    而如此美麗的人兒,卻帶著虛寒之體,多麼令人心疼啊.

    蕭玉郎放下茶杯,緩緩抬起眼簾,眸光定定的望住無暇.

    無暇依然忘我的深深盯著他.

    他的眸光此時清澈如冰,純潔如雪,卻悄然帶著絲絲的柔情,他的眼睛,幾乎要比星光更柔媚,比鑽石更明亮,真是一對漂亮無比的眼睛啊.

    無暇的魂魄都要被這雙眼睛吸了去.

    "這幾日,我已感覺身體舒適許多.謝謝你."蕭玉郎聲音軟軟的,像是怕打擾到無暇的思緒.

    無暇心底一動,忙搖搖頭,"是無暇該做的,無暇,只想讓公子好."

    蕭玉郎眼簾一顫,眸光輕輕幽幽的望進無暇眼中,纏纏繞繞如絲如線,無暇只覺得腦袋里一片迷亂,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世界都靜了下來.

    無暇只覺得胸腔內都灌滿了蜜,甜得要將她的心膩死在里邊.

    他的眼神,好溫柔,他的面容,好精致.

    他就像在一灘汙泥中挺立而出的潔白水蓮,像滿天烏云密布時透出的一縷炫目霞光.

    就像冰雪仙子入凡塵.

    ——

    "二哥!"突然門外一聲清脆的喚聲.

    打破了兩人深情相望的局面.

    無暇驚惶回頭,看到蕭玉楠睜著滿含驚疑的眼睛望著她,慌亂的喊了聲:"小姐."紅著臉垂下頭,雙腳向一側縮了一步.

    蕭玉郎卻是微微一頓,待目光轉至蕭玉楠身上時,眸中的一絲訝然瞬間隱了去,臉上卻悄然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楠兒,你來了."蕭玉郎施施然坐到了椅子上,無暇忙眼明手快上前倒茶,一邊怯怯的瞥了眼蕭玉楠,小聲道:"小姐,坐下喝茶吧."

    蕭玉楠微皺了皺眉,斜著眼睛警戒地打量著無暇,一邊慢慢走上前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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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3:15 |只看該作者
蕭府初情 第七章

    無暇倒好了茶,就越發緊張的退了幾步,不敢與蕭玉楠對視.

    蕭玉郎緩緩端起茶杯,不經意地問:"楠兒來是有何事?"說話間,臉上的紅暈已淡然散去.

    蕭玉楠這才將目光從無暇身上收回,投向了蕭玉郎,她牽了牽嘴角,露出並無笑意的笑容,"只是想來看看二哥,不行麼?"

    蕭玉郎啜了口茶,"楠兒說笑了."

    "二哥,楠兒帶來的這丫頭,你可還喜歡?"蕭玉楠又望向一旁佇立的無暇,目光篤然犀利.

    無暇心底一驚,這蕭大小姐,怎麼對她似有敵意?

    蕭玉郎依然微垂著目,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語氣卻稍有冷淡,"我對這院子的丫頭如何,楠兒自當看在眼中."

    蕭玉楠面上微怔,眼神略有慌張和怯意的望了蕭玉郎一眼,突然輕笑一聲,臉上的笑容溫柔起來,語氣也放軟:"楠兒親自挑的丫頭,二哥能喜歡,楠兒就放心了."

    蕭玉郎也回以淺笑,卻話鋒一轉:"楠兒,爹近日身體好轉了麼?"

    蕭玉楠原本還擔心他在生氣,顯然沒料到他將話轉得那麼急,竟是著實一愣,頓了頓,才回神似地道:"哦,爹爹只是受點傷寒,早就好了."說著,她轉頭看了看無暇,正色道:"你退下吧."

    無暇早就在這兒呆著渾身不自在,正著急怎麼退出去,如今蕭玉楠放了話,她不由得心頭一喜,忙匆匆道了句:"是,奴婢退下了."她其實只用說句"是"就可以,但她刻意加說:奴婢退下了.這樣來顯示她在這院子里有守著規矩,突出自己在蕭玉郎跟前沒有特殊的待遇,想以此來消弱蕭玉楠對她的懷疑.她實在不願這救命恩人對她有敵意,雖然她並不十分確定蕭玉楠的敵意是從何而來.

    匆匆走出門,無暇頓了頓腳,卻無意的聽得屋里邊蕭玉楠略帶乞求的語句:"二哥,你是該去看看爹爹了……"無暇心中悄悄怔了怔,不敢多留,還是快速離開了.

    一路走一路思索,難道,公子這清冷的性子,與自己的爹爹都不和麼?

    突然想起小鳳以前說,只有蕭小姐對公子好.這些天來,她也看到極少有蕭家人到這院子里來,而公子也不去前堂拜望,就像被遺忘的人一般.

    唉,真是不理解.

    幾日來風平浪靜.

    無暇曾多情的以為,從那天的深情對望後,公子會對她越來越親和些,哪怕只願意跟她多聊幾句,多對她露出幾絲笑容.

    但是,公子還是那個清淡的公子.

    無暇無法不承認,她這幾日的悶悶不樂,是因為在意這件事,在意公子對她的態度.

    暗夜時,她也責怪自己,罵自己不該有任何奢望,她只是蕭家的一個奴婢,只是侍候公子衣食的一個下人,她憑什麼要得到公子的眷顧.

    想是這樣想了,但清晨一睜眼睛,她還是能察覺到眼角些許的濕意.

    也許,她是中了魔了.

    上午掃院子時,她遠遠看到公子進了書房,便迅速完成手上的事情,跑回廚房沏茶.

    無論如何,能讓公子的身體康健起來,是她目前最大的心願.

    小心的端著托盤走至書房門口,她探頭觀望,見蕭玉郎正一手支起輕抵在額角,另只手拿著一卷書,眼神專注且饒有興致的看著.

    無暇微有猶豫,是不是不該去打擾他.

    不明白為什麼公子不像其它官家公子哥那般沒事出門溜溜,逛個妓院進個賭場……等等,想什麼呢?!無暇腦子里飛快閃過蕭玉郎一副清心寡欲的小臉站在妓院門口的極其不協調的畫面,不由的一邊失笑一邊怨罵自己:真是的,公子怎麼會是那種人啊!

    可是,幾天前在門口見過大公子,不是聽下家丁說什麼紅淚姑娘麼?一聽名字就像什麼樓的紅牌吧.之前有聽小鳳說起,咱們這蕭家老爺可是這京城里做官的,像大公子那樣才是官家少爺的典型形象嘛.

    無暇這無意識間的失笑,竟驚動了屋內的人.

    蕭玉郎微抬眼角,向她瞥過來.

    無暇忙抿緊了唇,臉色擺正,集中精力,十分端正的端著托盤邁進門檻.

    蕭玉郎也注意到了無暇適才在門口那來來回回盤算的表情,眸中微露茫然後,便也不願多想,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繼續看書.

    無暇將托盤放在桌角,輕輕的倒好了一杯茶,眼睛隨意的往桌台上一掃,又看到公子手底下放著一畫未畫完的梅花,略略有些詫異,但不假思索的問:"公子沒畫完,怎麼又讀起書來了?"在她印象中,公子旦凡做一件事,必是先仔細做完才做另一件事,特別是對于他擅長並熱衷的繪畫.

    蕭玉郎正看書的思緒被突然的打斷,面上微露不悅,淡淡道:"沒有興致了."

    無暇聽得他的口氣,便也知道自己適才唐突了,但既然他也回了話,她突然間不想放棄不想退縮,反而,找到了一絲勇氣……也許,她真的太期望與他有所交集了.冒著被他厭煩的危險,她故意微露訝然,道:"公子平日獨愛畫梅,如今怎麼會無興致?公子的梅花,無暇看著著實出眾."誇誇他吧,希望他是個順毛驢兒.

    可惜蕭玉郎面上並無任何波瀾,頓了頓,才冷不丁問:"你認為出眾在何處?"

    無暇一下啞了口,事實上,她看著公子的畫確實非常精妙,這書房內,也懸掛著幾張特別精細雅致的梅花卷,但,要讓她說出個好法來,她一個不識幾只大字的人,能誇出什麼特別的?

    "嗯……"無暇轉了轉眼珠,努力的想了又想,才勉強地道:"公子,人說梅花是傲骨冰心,多人愛梅花,都是因為它的不畏寒冬的氣度."

    "那你以為,我畫的梅,勾出了它的精神了麼?"蕭玉郎凝神盯住她,突然異常嚴肅地問.

    無暇一個緊張非凡,艱難的咽了下口水.在她的眼里,梅花都長得那種樣子,她只是覺得畫得很逼真,若說其中之氣……還真看不太真切.

    蕭玉郎靜靜的望著她恍惚飄移的眼神,稍時,眸中微露失望,緩緩垂下眼簾.

    無暇覺得著實委屈,她又不是什麼文雅之人,讓她品評這種藝術品,太為難了吧.無奈之下,她也只得實話實講:"公子……你知道,我沒有讀過書,沒有識文斷字的眼力.只是,我確實覺得公子畫的梅花好看而已,也……僅是非常肖像而已.至于那些精神什麼的,我覺得……梅花在冬天開放,也不是她刻意的,只是天生此物,她就適應在寒冷的氣溫下開花,不與其它的花卉一同開放,也不是她孤傲或者說像人一樣可以吃苦,因為她自身的構造就是必須這樣,你讓她在夏日開花,她也做不到啊.所以,我覺得花好看確是好看,好看也就罷了,其它的,沒有什麼可贊揚的."無暇說完一番話,暗暗吐出了一口氣,再小心緊張的望向蕭玉郎.

    原以來,蕭玉郎多少會有絲氣惱,或者也該對她的無知有些不屑,但,意外的,無暇卻發覺他的唇角輕輕的揚了起來.

    無暇心頭一個激凌,眨了眨眼,"公子?"

    蕭玉郎放下書本,淺淺一笑,站起身來,"無暇所言極是啊."說著,微微轉身,輕步向門外踏去.

    無暇驚喜交加,不知他贊為何故,懷著惴惴不安的心,她緊步跟在他的身後,走出門外.

    蕭玉郎站定在院中,抬頭望著對面亭廊旁的梅花樹,雅聲道:"世人多贊梅花,名人雅士更是頻頻譜寫詩詞,其實只是借題發揮,借用此花來喻人."

    無暇微側頭,仔細品了品他的話中意思,半天,才有些明白有模有樣的點了點頭,"哦,故弄玄虛."

    蕭玉郎笑著瞥她一眼,糾正道:"是用生動雅趣的手法突現其人的高尚品格."

    無暇驚詫的睜大眼睛,直覺得茅塞頓開,又羞愧難當,縮了縮脖子,眯起眼睛不好意思的笑著輕吐了吐舌頭.

    蕭玉郎含笑靜望著她不經意間流露的嬌態,一時間心情明朗而開.

    "那,公子,你如此能夠參悟梅花之意,剛才,又為何說無有興致?"無暇突然又覺得甚為迷茫,"難道,是因為沒有你要比喻的人麼?"

    蕭玉郎望她一眼,緩緩的移開了視線,臉上收斂了笑意,眸底露出了淡淡的惆悵,他籲了口氣,幽聲道:"我喜歡畫梅,確是喜歡它的花色,也喜歡它的特性,只是想到,世人皆是看到了它的驚豔,看到它的與眾不同,肆意去欣賞去贊揚,卻是忽略了它的孤獨."

    無暇微微一滯,腦子里有短時間的空白.

    孤獨?一朵花兒……也有孤獨?

    深奧,太深奧了.文人雅士,吃得飽穿得暖,閑來無事,盡想這些有的沒的.

    "縱然,也許它並不喜愛與眾花齊放,卻也不能免除獨放的孤獨."蕭玉郎低低的念著,沙沙的尾音似在自語,不由聽得無暇心底一陣顫悠悠的波動.

    周圍頓時一片寂靜.

    無暇的心緒不由自主的陷入一種沉甸甸的深思,胸口漸漸積壓上一股莫名的陰郁,壓得她悶疼悶疼的.

    情不自禁的,她抬起頭,有些茫然的望著一臉淡靜的蕭玉郎,脫口而出:"公子,會孤獨麼?"

    蕭玉郎微有動容,墨眉輕顰,幽深的眸中閃過一瞬的惶然,即而,唇角漸露出一絲悵然的淺笑,"喜靜之人,早已習慣了孤獨."

    無暇突然覺得心尖兒有陣陣抽痛的感覺,"習慣?如果是難以承受,就算是習慣了,也會很痛苦是嗎?"

    蕭玉郎深深望住她,輕搖了搖頭,"不會,是麻木."

    無暇只覺當頭響雷,怔了半晌,神思恍惚的垂下頭,碎聲碎語地呢喃:"好奇怪啊,不喜歡孤獨,為什麼不讓自己不孤獨呢……身體已經不好了,還要孤獨,真讓人心疼……我都覺得,只要能看到公子,能見到公子精神抖擻心情愉快的樣子,這心里頭啊,已經被快樂裝得滿滿的了,哪還有空兒擠得下孤獨……果然呢,公子就是公子,奴婢,就是奴婢……"

    蕭玉郎原本在聽得她講前兩句時眼睛里湧出了柔意,卻在聽得她講最後一句時,露出了淺淺的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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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3:32 |只看該作者
蕭府初情 第八章

    蕭玉郎原本在聽得她講前兩句時眼睛里湧出了柔意,卻在聽得她講最後一句時,露出了淺淺的錯愕.

    無暇猛的驚醒,輕叫了一聲,忙失措的搖頭,"啊,公子……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到咱們果然不同……呃不是……"說著說著,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才好,而且覺得自己在越描越黑,不由得聲音低下去,索性閉上了嘴,有點局促的暗暗捏緊了裙子.

    暗罵自己,怎麼在公子面前,每次都要出狀況!她就不能乖乖的呆在公子身邊,聽他講講話,逗他開開心麼?為什麼每次她都弄巧成拙?!

    哎喲,回去要好好修理一下自己的腦部零件.

    蕭玉郎無言的看著她顧自左右不定慌亂不安的樣子,回想著她適才說過的話,胸口莫名湧動起一股熱潮,眼中亦流露出了一絲不忍和疼惜,他情不自禁向她邁近了一步,低低的啞啞的輕喚了一聲:"無暇……"

    無暇渾身一震,驀地抬頭,眸光流轉之間,卻突然看到院門口有人正大步流星的踏進門來.

    "玉郎!"蕭玉展俊逸的臉上掛著邪氣的笑意,手中玩轉著紙扇晃晃悠悠的走過來.

    蕭玉郎眼睫微微一滯,原本望著無暇略帶迷離的眼睛在應聲移開之際刹時間變得清明,他轉過身,對著走到跟前的蕭玉展淺淺一笑,雅聲應道:"大哥."

    這邊,當無暇看清來者正是大公子後,頓時臉色大變,剛才與蕭玉郎的溫情立即消散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限量的恐慌和不安.

    心底同時怨念地想著,為什麼每次她與公子剛剛有點升溫的可能時就會被蕭家的人生生打斷……

    淚奔……

    上次是蕭玉楠還好,這次,居然是這個總是對她有輕佻舉動的家伙.

    可恨……

    蕭玉展從門外就看到蕭玉郎和無暇兩個人頗為曖昧的姿態,才故意大叫一聲,這會兒走得跟前來,他壞笑著看了看蕭玉郎,再將目光流轉到無暇臉上,略帶譏諷地歎道:"玉郎好興致啊,居然跟個丫頭奴婢也能聊得這般投機."

    蕭玉郎臉上悄然斂了笑意,不緊不慢地回道:"我與大哥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平日里,因了兩兄弟的性格使然,誰也看不上誰的作風,但當面嘲弄的話卻也極少明說.此次既然蕭玉展一來到便先出言挑釁,以蕭玉郎那冷傲的性子,定然也不想相讓,再加上他言語中有辱沒無暇的話,讓蕭玉郎莫名的有些慍火.于是這方一邊接順了他的話,順帶,還不動聲色的又吃了他一馬.

    蕭玉展表情一愣,臉上立即泛起尷尬惱怒之態.他平日哪會對個丫頭多看一眼,要玩也是玩萬紫樓的風紅淚,要逗也是逗李員外家的千金小姐,可是自上次再次見過無暇丫頭,心中便總有一絲沒一縷的想起這丫頭,借著手上有點事,忍不住找上門來.于是適才看蕭玉郎跟無暇那親熱的勁頭,心底升起了奇怪的煩躁,氣惱自己的同時,情不自主想刺激挖苦他們一番以解心頭之煩,誰料不但被蕭玉郎一句給擋了回來,還被他輕描淡寫的反諷刺了個正著.這好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好不羞惱!

    而且,蕭玉郎如此說的另一層含義,難道,他是應承了他和無暇有不清不混的關系?想到此,蕭玉展眯起眼,冷哼道:"玉郎這番清淡的性子,口味果然非旁人能夠理解.你日日窩在家里,難道是貪戀府內的丫頭不成?"

    蕭玉郎微顰了顰眉,眸中微露怒意,"大哥平日繁事纏身,今日怎得有閑心關注起玉郎的喜好?"

    蕭玉展頓了頓,又似笑非笑地道:"怎麼?為兄關心一下你不高興?或者,你是怕為兄知道什麼嗎?呵呵,只是個丫頭而已,想要就要了去,這種事還用遮遮掩掩?你若喜歡,為兄還能多給你找上幾個."說著,他恨恨的不屑的瞥無暇一眼,再挑起眼角,邪笑著盯住蕭玉郎.

    無暇瑟縮著身子,聽得兩人話里的暗潮洶湧,還拿她來做題材,心里更是嚇得厲害,咬緊了唇屏住了呼吸,臉色發白.

    蕭玉郎靜靜的望了望蕭玉展,眸中的惱意反而漸去,臉上只存有淡漠的淺笑,"大哥說笑了,玉郎的性子你也知曉,何需說些不著邊的事."說著,他微轉頭對無暇淡淡吩咐:"你去吧."

    "是."無暇顫聲應,轉身剛邁出一步,卻聽得蕭玉展懶懶開口阻止,"等等."

    無暇定定的站住了腳.

    蕭玉展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上前一步,伸出扇子輕點了點無暇的下巴.

    無暇輕顫了顫,咬緊了唇.她真擔心這可惡的大公子會當著蕭玉郎的面對她有輕薄之舉.

    蕭玉郎顰起了眉心,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蕭玉展放在無暇身上的狡黠目光讓他覺得胸口十分的悶堵.

    "玉郎,你這丫頭眉清目秀,倒還真有幾分姿色."蕭玉展抬眸,意味不明的笑著:"聽說這丫頭是楠兒找來的,楠兒還真有眼光,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貨色."

    似是再也無法忍受蕭玉展在無暇問題上的糾纏不休,蕭玉郎輕牽唇角,冷不丁出口:"此類鎖事恐怕不是大哥今日來的目的吧."

    蕭玉展臉上一怔,不自然的收回了目光,抿了抿唇,輕咳了聲:"嗯,那是當然.為兄近日與幾位公子閑談,哦,你知道的,尚府的尚公子和魏府的魏公子,都非常欽慕玉郎的詩詞書畫,特讓為兄請你擇日聚上一聚."

    蕭玉郎面上波瀾未驚,俊顏依然清淨淡雅,語氣也平平淡淡,"我只喜歡孤芳自賞,沒有嘩眾取寵之好."

    "你……"蕭玉展瞪大眼,面上幾乎要掛不住,稍頓了頓,終還是將火氣壓了下去,鄙夷地一扯嘴角,"擺什麼清高?呵,好,你就天天憋在家里吧,難怪要憋出病來!"

    蕭玉郎依然不慍不火,眼中卻是冷意層層,"玉郎拙劣之作,不便拿出去給大哥失顏,還望大哥諒解."

    蕭玉展暗暗咬了咬牙,氣憤的擠出一句:"不識抬舉."說完悻悻的轉身,剛邁出一步,又想到一旁一直驚驚顫顫的無暇,便又折了回來,雙目肆意的在無暇臉上身上連番流連,"難怪,有這丫頭在,恐怕玉郎確是沒有心思出去逛了."

    無暇臉上由白轉青,大氣不敢出.

    蕭玉郎垂下眼簾,難掩面上厭煩之色,"大哥慢走."

    "哼."蕭玉展似笑非笑的哼了聲,一甩扇子,搖頭晃腦的哼著小曲兒走向院門.

    無暇眼見著蕭玉展消失在視線外,長出了一口氣,抬手抹了抹額角的汗.

    蕭玉郎臉上的惱色一點點裉去,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陰沉.

    無暇抬眸看他,心底微微一抖.

    "大哥言語輕狂,你不必介意."蕭玉郎眼睛深遠卻空洞的望向遠處,聲音生冷不帶一絲溫度.

    無暇只覺得胸口重重一痛.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在跟她解釋大公子的無禮,還是……叫她不要因大公子的話而胡思亂想?他是在刻意撇清跟她的關系嗎?

    事實上,他們確實也是什麼都沒有.

    "公子……無暇,明白."她低低的應了句,黯然的垂下頭,緩緩轉身,沿著小路向後院走去.

    蕭玉郎轉眸望著她失魂落魄離去的身影,面無表情的俊臉上,瞳孔篤然緊縮,瞬間變得幽暗和凌厲.負在身後的手臂,十指緩緩輕顫著捏成了拳頭.

    無暇一直回到睡房,腦袋里都空空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每次都在蕭家兄妹之間成了箭把子,她只是想好好的侍候著公子,這樣,有什麼錯嗎?他們不討論她不行嗎?有些事,她情願糊塗一點.她只是個小丫頭,不值一提的奴婢,為什麼他們每次都非要注意她呢?就不能讓她悄無聲息的呆在公子身邊嗎?公子一定厭煩她了,他不喜歡多事的丫頭,都是她招來蕭家大公子的挑釁,公子一定覺得她是個掃把星.

    撲在被子上,無暇強憋著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眼淚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啪啪啪的掉下來,沾濕了枕巾.

    好亂,腦子里一片混亂.

    一連數日,無暇再也不敢有任何放肆的行為,每日里乖巧的按時打掃完畢,把藥沏好端過去,連頭也不在蕭玉郎面前抬起,只規矩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再也不奢望蕭玉郎多看她一眼.

    縱使蕭玉郎偶有對她問話,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不敢有任何越逾之言.

    她想這樣,她的飯碗應該能夠保持下去.

    漸漸的習慣這樣以後,她覺得心境也平靜了,心情也愉悅了.人嘛,不知足會遭到報應的.

    這天,小鳳將一盆衣物端到無暇面前,臉色怪異地道:"無暇,你把這些拿到河邊洗去吧."

    無暇這段日子以來,由于眼明手快又得公子喜歡,在她們三人之中早已不是個打下手的,小鳳和亭兒也不再吩咐她做什麼事,大家分工明確,各忙各的.這猛的,小鳳又來指使她,頓讓她有少許的不悅,但,細想了下,還是算了,畢竟她還是最後來的,都是做下人的,她也懶得去計較.

    "你先放這兒吧,我劈好柴就去."無暇揉了揉發紅的手,淡淡笑了笑.這些柴劈好了可以燒三天的水,這一下累過去,可以輕松幾天,她不喜歡要做的工作被中途打斷.

    小鳳卻僵持著站著,有點為難的望著她,待無暇覺得奇怪抬頭疑惑的看她時,她才恍恍的道:"你現在去吧,我幫你劈柴."

    無暇不由的有點驚訝,小鳳今天是怎麼了,好像洗衣是多麼神聖又非她不可的事一樣.

    小鳳卻在她猶豫不決之時猛的把盆子塞在她面前,一邊悶頭悶腦的雙手推她:"哎呀,快去快去,早洗好了今天還能晾干,不然要等到明天."

    "好好好."無暇被她推得不行,便也不再多想,歎了口氣端著盆子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囑咐她:"柴我一會兒還要用的,你要劈碎一點."

    "知道知道.快走吧."

    無暇端著大盆走到院子附近的小河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緩緩蹲下來,放下盆,她掂了掂盆里的衣物,發覺都還乾淨,不由有的點納悶.平時,洗衣服她倒做得少,多半是窩在廚房里或打掃庭院,小鳳還蠻喜歡洗洗補補的……

    "無暇."

    忽聽得身後有人喚她,她猛的回頭,卻見一臉笑盈盈的珍姨,不由開心的站立起身,迎上前去,"珍姨!你怎麼到這邊來了?"

    珍姨的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和淺淺的憐憫,她伸出手抓起無暇的手臂,道:"無暇,我是特地來接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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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4 19:13:49 |只看該作者
蕭府初情 第九章

    無暇一怔,半天反應不過來,"走?"

    珍姨點點頭:"你以後不在二公子這邊做了."

    無暇心底一震,張了張口,艱難地問:"是……二公子,不要我了嗎?"是嗎?她即使已變得這樣乖,二公子還是覺得她不是個好姑娘,是個招惹是非的人了嗎?

    珍姨看了看她,輕歎了口氣,含糊地道:"也不是,反正咱們這做下人的,在哪兒都一樣,你就別問了,只管跟我走."

    "去……哪兒?"盡管雙眼幾乎要迸出淚來,無暇還是強忍住哽咽的喉口,努力不讓情緒外泄.

    "去小姐那邊."

    "小姐?"無暇更納悶了.

    "小姐看重你,特要了你去,你以後就跟著小姐做事吧."珍姨似乎不再想說下去,只管拉住她的小手,轉身就走.

    "哎……"無暇身子被扯著,頭卻轉向河邊,"珍姨,我的衣服……"

    "不管它."

    "……不如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再走啊!"無暇實在弄不懂,這般匆忙算什麼?怎麼跟搶人一樣.

    果然珍姨還是毫不回頭堅決地說道:"不必了,過會兒會給你送去."

    "……"無暇恍然間唰的心底清明了,這好像,就是來搶她的.前前後後,便是有計劃的來搶了她的.只是想想好笑,用得著這樣嗎?她一個奴婢而已,要在哪里做事被分配到哪里,還不是聽從上級安排?

    而小姐……小姐看重她?呵,這從何說起.

    一路被珍姨拉著,無暇心里盤算不定,越想越忐忑不安,同時,還夾雜著其它理不清弄不明的情緒.

    這樣突然的走掉了,好像,一時之間,心里被什麼掏空了似的,沒著沒落.

    心情繁雜之際,她們已穿過了前堂到了蕭玉楠的院中.

    蕭玉楠正負袖背對著門佇立在廳堂,錦衣玉佩,窈窕身段,如瀑黑發.

    珍姨放慢了腳步,拉著無暇輕輕邁進了廳堂.

    蕭玉楠緩緩轉過身來,俏麗的臉龐微微的繃著,眼睛里亦隱含著絲絲的怒意.

    無暇只抬頭看她一眼,便垂下頭去,有點木然的呆立著,腦袋里已有了大事不妙的意識.

    珍姨呵呵陪著笑,福身道:"小姐,無暇帶過來了."

    蕭玉楠眨了眨眼睛,眼神從無暇身上轉移到珍姨臉上,淡然一笑,道:"你先回去做事吧."

    "是."珍姨應著,從眼角瞄了眼無暇,然後轉了身,臉上的笑容收斂,輕歎了口氣,離開.

    無暇依然靜立著,沒有給小姐行禮,也沒有看她,只低垂著眉目仿若神不守舍.

    蕭玉楠盯住她,緩緩移動腳步,到她面前,對著她的臉細細地看.心底暗暗訝然,為什麼每次見到這丫頭,都會發現她又美了幾分,仿佛一朵初春的花蕾,隨著日月的變換,一點點的悄悄綻放,直到絢爛.

    即使是未施脂粉,衣衫簡素,也掩不住她由內至外散發出來的美麗,溫和而天然.

    蕭玉楠徐徐吸了一口氣.

    無暇似被驚動,原本失神的眼眸不期然抬起,不由得小小一怔,眨眼間,心思清明,忙欠身道:"小姐."

    蕭玉楠眯了眯眼,掩去了眸底的妒意,斂了眉,懶懶應:"嗯.無暇丫頭,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無暇猛的繃緊了脊梁,惶恐的瞪大眼睛.

    蕭玉楠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微微揚起嘴角,轉身,走到一側的凳子前坐下,纖柔的手拿起茶杯,秀氣優雅的飲了一口,才似笑非笑的望住無暇.

    無暇一直目不轉睛的望著蕭玉楠一系列的動作,心都要跳出胸口,耳朵尖銳地豎了起來.

    ……有什麼選擇?倒是說啊!

    "第一,留在我院內,不准私自出去.我,不會虧待于你."蕭玉楠淡淡地說著,突然又犀利地盯她一眼,冷冷一笑,"其二,你即刻離開蕭府,永遠不能在蕭府出現.這樣,我可以給你不少的銀錢."

    無暇心頭一凜,驚恐萬狀的盯住蕭玉楠.

    她只是一個低賤的丫頭,小姐為何這般隆重如此嚴格的跟她講條件?還准許她有選擇?她若有哪里做得不好,小姐足可以隨時趕她出門,就像踩死一只螞蟻那樣輕易根本不用通報一聲.

    除非……小姐她有顧慮……

    無暇緩緩垂下眼簾,緊緊凝住了雙眉.

    只是,現在要面臨這種選擇……著實為難.

    事實上,離開這兒,如果能得到讓終生衣食無憂的銀兩,那麼有何不可?只是,她是憑什麼得到辭退款?小姐怎麼會為她下這個本錢?還有,她若走了,二公子……她精心給他熬的藥,別人可以繼續很好的照顧他嗎?

    所以,留在小姐身邊,只是換個工作崗位,還會得到好的待遇,這樣子的話,她該感謝小姐的恩寵才是啊.哦天哪,這種選擇也叫選擇嗎?小姐只要說,以後在我這邊做事,這樣就可以了!足可以了!

    差別不過是……不能在二公子身邊侍候了.

    蕭玉楠安靜的望著無暇不斷輕微變幻的神情,驚悸,疑惑,迷茫,悵然……直到了然,才淺淺一笑,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怎麼樣?"

    無暇微微一頓,再抬起頭,臉上已很平靜,她輕輕一施禮,乖巧地道:"承蒙小姐不嫌棄,願意留我在身邊侍候,無暇已經感激不盡."

    "這麼說,你是自己願意留在我這里了."蕭玉楠臉上笑的淡漠,語句中加重了"自己"兩個字.

    無暇暗吸了口氣,雙手一提裙子,原地跪了下去,垂目道:"無暇是小姐帶來的,小姐只要不趕無暇走,讓無暇做什麼都心甘情願."做下人還有什麼挑挑撿撿的?

    這應該是蕭玉楠想要的結果吧,但是她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滿意,卻仿佛湧上一層隱約的陰郁.

    這讓無暇暗暗納悶,難道,小姐的意思,其實是想讓她離開嗎?那為什麼不直接叫她走呢?

    悄然一驚,不,她不能走,走了以後,怎麼生活?一次性買斷這種事實在是靠不住啊.想到此,無暇忙慌張的以乞求的態度道:"小姐,無暇一定會盡心盡力侍奉小姐,絕不會偷懶."

    蕭玉楠突然眼眸一轉,厲光如刀,"是誰准許你在我面前自稱無暇的?!"

    無暇肩膀一抖,忙撲下身子,求饒:"請小姐恕罪!是奴婢一時心亂,給忘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忘了?"蕭玉楠站起身,有點煩躁的踱到她跟前,沉聲問:"是習慣了吧?莫不是……二哥給你的特許?"最後兩個字,蕭玉楠幾乎說得有點咬牙切齒.

    無暇驚嚇得不知所措,顫聲辯解:"不不……不是的……是因為剛才,奴婢以為小姐要趕我走,才……如果小姐不要奴婢了,奴婢也沒有資格再稱自己是蕭府的奴婢……"

    蕭玉楠臉上的憤恨這才漸漸退了幾分,冷哼一聲:"行了,你可以起來了."

    無暇抖抖簌簌的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抹頰邊的細汗,深深吸了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蕭玉楠不屑的瞪她一眼,心底冷嗤:再漂亮,也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奴婢,永遠也擺脫不了奴才的命運.

    無暇此時已不敢胡思亂想,剛才被小姐的威嚴一嚇,腦子里便只有好生侍候小姐的念頭,只要自己的小命能保,那些什麼有的沒的,方的圓的,她全都可以拋棄,全部.

    "楠兒!"忽聽得門外一聲慈愛的輕喚.

    無暇下意識回過頭去,看到蕭夫人姿態典雅的踏進院子,身後跟著兩個丫頭.她忙垂了目側立一旁,低喚了聲:"夫人."

    "娘!"蕭玉楠眸光一閃,臉上頓露出歡喜之色,輕快的迎了上去,"娘,楠兒正說要去瞧您呢."

    蕭夫人寵溺一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每次都這樣說."

    "嘻嘻……人家本來就是這麼想的嘛."蕭玉楠挽著蕭夫人,一副女兒家的嬌憨之態,"娘,您坐."

    無暇不由有點吃驚,她從來沒見過小姐這副模樣,甚是可愛.若她也有父有母,就算不能富貴,也能偶爾在母親膝下撒嬌賣乖吧.

    心生羨慕,無暇不由得將目光悄悄的投向蕭夫人,見蕭夫人身子雖有些走形,但容貌卻依然姣好.無暇以前由于在二公子的西院,見夫人的機會不多,偶然的遠遠瞧過夫人幾眼,但不是瞧的很仔細,如今細看來,夫人而眉目之間和蕭玉楠很是相像,似乎,和那大公子蕭玉展的嘴形也頗為相似.

    "無暇,還不倒茶?"蕭玉楠扭過頭來,有點責怨的盯她一眼.

    "哦,是."無暇忙回過神來,上前去倒茶.

    蕭夫人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本來嘛,府上的丫頭眾多,她也無須去關注."楠兒,我聽說你這幾日又總是玩耍,你的刺繡可有做好?"

    蕭玉楠輕張櫻口,討好的扯了扯蕭夫人的衣袖,"娘……再寬限我幾天嘛."

    "你一個女孩家,連刺繡都不會,以後嫁人了可怎麼辦?"蕭夫人輕歎了口氣搖搖頭,眸中的寵愛卻越發濃厚了.

    "娘啊,我不急著嫁人."蕭玉楠臉色微變,嘟起嘴.

    "不是你說了算."蕭夫人也毫不退讓.

    "哎呀娘!"蕭玉楠有點著急的推著蕭夫人,皺緊眉頭,辯道:"你看我大哥二哥都還沒成親,我才不要那麼快嫁人."

    蕭夫人白她一眼,"你大哥的親事就快要定下來了."

    "那,"蕭玉楠突然神色一驚,小心地問:"二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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