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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絲絲不由驚異地走過去,向地上一望,原來是一對大蝙蝠,像是仍未斷氣,在地上掙扎翻滾著!
江海楓目放精光道:「看看它們的左翅,是否折斷了?」
席絲絲再一注視,果見兩隻蝙蝠俱折一翅,皆在左面,鮮血染紅了全身。
這種神乎其技的功夫,真把她驚呆了,良久她才道:「你的劍術真高明!」
江海楓左手撫著木劍的刃口道:「在內功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兵刃只不過是借力和玩藝而已,折葉飛花又何嘗不能傷人?」
接著又喃喃自語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事實逼得我不得不傷人,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說完了這句話,把木劍放在大石之上,冷然道:「來,姑娘,我們把這些書,先搬上船去吧!」
席絲絲心中多少還有些奇怪,事情怎會正如他所料想的這麼一定?可是江海楓的表情,卻又令她不得不信,當下便幫著他,把一捆一捆的書提到海邊去。
在大崖石之後,席絲絲拉出了她那艘小舟,江海楓望了那小舟一會兒,道:「風帆也許太輕了,行駛大海怕是吃重不起!」
席絲絲搖頭笑道:「你太多慮了!」
江海楓冷笑了一聲,道:「不過若想再換桅桿,這條船勢必全要折毀,時間怕是不許可了,只好聽天由命吧!」
說著他就疾速地返回石洞,陸續地把餘下的書都送到船上。
海面上刮過來很強的風,小船在水面上起伏晃動著,等到書都裝上船後,江海楓道:「你現在就把小船駛向那座懸崖之後,那裡有一處隱秘的谷口,小船停泊其內絕無風險。午時過後,你只要記住點上一盞紅燈,就什麼也不必管了!」
席絲絲茫然地點著頭,江海楓又冷笑道:「俗雲來者不善,敵人既來,絕不是弱者,到時候你千萬不可在島上露面,否則只怕我也救不了你!」
說罷轉身而去,席絲絲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和他相處,雖從未獲他稍假詞色,可是他魁梧的影子、冷漠的性格,不知如何,卻始終緊緊地扣住了她的心!
有多少次,她都想離他而去,但總是提不起這份勇氣來。只要一見了他的面,一切傷心的情緒都消失;雖然在他去後,那些幽怨仍然會回來。
在癡望著他的背影消失之後,席絲絲的眼圈又禁不住紅了。
兩顆晶瑩的淚水,偷偷地落了下來!
她呆呆地想:「我這麼做,值不值得?我為了什麼呢……」
可是她仍然擦乾了淚痕,把自己簡單的衣物打點了一下,放在小船上;然後照著江海楓的囑咐,把小船徐徐地劃向懸崖後面。
子時才過了不久,海面上似乎已經有了動靜。
一艘黑白二色高桅的帆船,以極快的速度,正向這座孤島駛來!
遼東二老朱奇和南懷仁,雙雙負手踱向船頭,明亮的月光照著他們銀灰色的頭髮,他二人皆是一般的穿著打扮,各人都是一身黃葛布的肥大長衫,足下芒鞋,映在船板上的身形,是那麼瘦削修長。
在船艙內,另有三人,也都是六旬以上的人了。
其中之一,正是我們所熟悉的那個叫蒼海客的老人,另兩個,卻是名震湘鄂的一雙巨盜,人稱「湘西二鬼」,那個生得尖頭尖腦、頷下留有一縷羊須的,人稱黑無常尚和陰;另一個左腮上生有肉瘤,黃眉黃須的,人稱白無常,姓沙名天九。
他們二人正如他們的外號一樣,黑無常,穿著一襲黑綢長衫;白無常則穿著一襲白綢長衫。二人手中各托著一袋水煙,咕咕嚕嚕地吸著,似乎對此行的任務,全不放在心上。
蒼海客走出船艙,向前面孤島望了一下,不由冷冷地一笑,同時內心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
他忽然對那個撐船的道:「把燈取下來,快到了!」
撐船的漢子聞言把艙棚上的兩盞風燈拿了下來,整個的船上,立即顯得昏暗了。
所幸天上的月光十分明亮,並不影響行船!
遼東二老中的朱奇,微微一笑,月光正清晰地照著他後腦那根小指粗細的小辮子,像一條小蛇似地拖在他腦後面,他說:「我們這麼多人,去對付一個毛孩子,要是傳聞出去,可真是露了臉啦!」
蒼海客苦笑了一聲道:「朱大哥,並非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個少年卻是不可輕視!」
說到此,他幾乎連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朱奇呵呵一笑道:「何至於如此呢?」
白無常沙天九這時也抽著水煙走出艙來,他跟著怪笑了一聲,尖著嗓音道:「喬老大,你既然把那雛兒形容得如此可怕,等一會兒,你就在船上袖手旁觀,看我們殺了他,替你把這口氣出了好了!」
蒼海容老臉一紅,尷尬地笑了一聲道:「二位不必取笑我,總之,趕走了這個雛兒,這座小島就是我等的天下了!」
湘西二鬼中的黑無常尚和陰,這時也直著脖子踱了出來。
他走路的姿態,簡直活像一具殭屍,那襲黑色的綢質長衫,被風吹得緊緊地裹在他那瘦如雞肋的軀體之上!
他冷冷地一笑,說道:「大家不可輕敵,喬老大不是一個冒失的人,他既然把那小輩形容得如此厲害,我看必定是有一手的,還是慎重一些的好!」
他的話,倒是獲得了遼東二老中南懷仁的同意,他點了點頭道:「尚和兄說得不錯,此人既敢以松枝接喬老弟的寶劍,可見是有相當內功的,萬萬不可輕視!」
蒼海客喬昆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他怕丟臉,並沒有把自己寶劍被碰出缺口的事說出來,否則這幾個人定會更加吃驚的!
漸漸地,帆船距小島愈來愈近了。
湘西二鬼打量著這座荒島,沙天九哼了一聲道:「老喬的眼力果然不錯,我們如果能在此尋得一個安身之處,用以掩護……那些鷹爪子(官人),就是找死也是找不到的!」
喬昆不知為何,只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可是每當他想到還有四個人在自己身邊時,他的膽子又壯了起來。
想到三次敗在江海楓的手下,那種仇恥使他全身的熱血都怒漲了。
他想:「難道我們五人合力,尚還不及他一個少年麼?那也未免太不可能了!」
想到此,他冷冷地一笑,做了一個靠岸的手勢,那艘雙帆船就向岸邊攏近。
湘西二鬼雙雙把水煙袋放在桌上,南懷仁卻把黃麻布的一雙大袖子挽了一下,目射精光地道:「我們這麼多人,不能一起上,這麼吧……」
他摸了一下小鬍子,接著道:「由兄弟我打頭陣,要是不行,你們再接著上!」
湘西雙鬼全都點頭,沙天九嘻嘻一笑說:「南兄上了手,我們可是用不著了!」
南懷仁一甩腦後那條小辮子,冷冷地道:「沙老九,你可別捧我,喬老弟既吃過虧,我南懷仁也不見得就比他強!」
又翻了一下眼睛,哼了一聲接道:「總之一句話,咱們大伙來了,都別閒著,這小子就算他是個鐵人,咱們也得把他給拾掇躺下!」
蒼海客喬昆見他二人為了爭功鬥勝,辯起嘴來,心知他二人武功均不可輕視;而且為人都極為量窄,生恐因此傷了和氣,當下忙笑道:「南老哥說的對,今天大伙來了,就不能叫那姓江的小子再活著。咱們這麼些人一起上,勢必打草驚蛇,南老哥先打頭陣,咱們在外監視著,那是最好不過的事,就這麼辦!」
說著用手拉了白無常沙天九一下,並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是請他不要再說了。
可是湘西二鬼,一向是為人尖陰,心性最窄,這沙天九尤其是一個軟硬不吃的傢伙。
他初聽喬昆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就對島上這個無名的少年,存了輕視之心。
因此,他已打定主意,要憑自己一雙奇形兵刃「日月雙輪」,獨自把江海楓敗在手下,以抖一抖威風!
卻想不到那遼東二老中的南懷仁,竟和他存同樣的心思。
他話還未出口,南懷仁卻已搶先出頭,當然他心裡滿不是味兒。
此刻見蒼海客言下,更似有偏袒南懷仁的意思,不由就更不高興。
他那兩道秀眉霍地一揚,脫口而出道:「這是什麼話,你喬老三要是心眼裡壓根兒就沒有我兄弟,乾脆就別拉我兄弟來!兄弟我既來了,可不能跑龍套!」
喬昆萬萬沒有想到,這白無常沙天九,竟是這麼一個難對付的主兒。
當下不由被他這幾句話說得臉上一紅,馬上賠笑道:「沙老哥哥你這是什麼話?我喬昆天大膽子,也不能得罪好朋友呀!得啦,四位老哥不都是來幫小弟我一個人的嗎!還請彼此包涵一些吧!」
遼東二老中的南懷仁,為沙天九那番話說得也是臉上直變色。
所幸他拜兄朱奇,是一個明白大體的人。
他嘿嘿笑了兩聲,對南懷仁道:「二弟,你這是何必呢!沙老哥日月雙輪之下,準能把那個小輩給拾攝下來,我們還是暫時做壁上觀好了,你又爭些什麼?」
說著他又笑了一聲道:「沙老哥,就這麼說,你先上,咱們在後面給你接著!」
南懷仁見自己拜兄已如此說,自是不好再說什麼,當下冷冷地一笑,退後了一步,不再多說什麼。
白無常沙天九滿肚子的英雄主義,雖覺朱奇的話有些刺耳,但是他自信手中這對日月雙輪,曾經打遍了三湘兩湖,從未遇過敵手,就不信這無人的小島上,一個無名的少年,能逃出自己手下!
他久知遼東二老這老兄弟兩個,各人自負一身奇功,根本沒有把自己兄弟二人看在眼中。
正因為如此,他才安心,要在他們眼前展示一下自己手上的功夫,好令他們對自己兄弟二人刮目相看。
所以他聽了朱奇一番話後,非但不怒,卻嘻嘻一笑,說道:「朱老兒,你可別捧我,當心捧高了摔了我的腿!就是這麼著,我先上,我要是不行了,你與南老二再接著上不遲!」
說著對南懷仁一笑道:「二哥,你多包涵,兄弟我好幾天沒動傢伙了,沒別的,手有點癢,咱們這是自己兄弟,你可別生我的氣!」
南懷仁冷冷一笑道:「沙兄你太客氣了,其實我要是知道你想動手,我也就不放什麼屁了,憑你沙天九手下一對日月雙輪,什麼天大的事辦不了;更不要說一個末學後進、不知死活的小小後輩了!」
白無常沙天九冷哼了一聲道:「二哥你別罵我,咱們是少說風涼話,手底下見分明!走!」
說罷一拉那襲長可及地的白綢子長衫,就像是一片白雲似地,飄身下了船,站在岸邊的沙灘之上。
遼東二老中的老大朱奇,跟著騰身而起,翩翩如一隻海鳥,也上了岸。
隨後各人,也都陸續下了船。
他們的身法,都極為輕巧,五人之中,那蒼海客喬昆,看起來,還要算是最弱的一個。
上岸之後,那蒼海客喬昆壓低了嗓子道:「我看,咱們散開吧,由我先同沙老哥上前如何?」
朱奇點了點頭道:「就這麼說,你們去吧!」
他說完話,一雙大袖霍地一分,身形如禿鷹般地騰起,起落之間,已隱身在暗處。
黑無常尚和陰,卻以冷沉的聲音,關照他拜兄沙天九,道:「我和你一塊去吧!」
沙天九回頭翻了一下眼道:「不必,你也不相信我麼?」
尚和陰冷然道:「你要小心,依我看來,他一個少年,如無超人的武功,豈能一人獨自居住在這無人的海島之上?」
沙天九知道自己這位拜弟,雖也與自己一樣的手黑心辣,但平素行事,卻較自己穩當得多。
當下略一猶豫,冷笑道:「我是恨那遼東二老沒把我兄弟看在眼中,所以才要爭這一口氣,你既也不放心,就暗隨在後好了。」
尚和陰尖削的面容,未作絲毫表情,聞言之後,只一閃身,已退後了丈許以外。
南懷仁也早已隱入了暗處,看起來,這時沙岸上,只剩下了蒼海客喬昆和白無常沙天九二人了。
喬昆不知如何,內心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感覺,他頓了頓,苦笑道:「老哥,不是說著玩的,那小子確實不容易對付,你千萬大意不得!」
沙天九狂笑了一聲,嚇得喬昆用力地抓了他膀子一下,沙天九才突地停住了笑聲,問道:「幹什麼?」
喬昆左右看了一眼,道:「小心呀!我的老哥哥,我倒不是怕他別的,是怕他聽見了。這小子精得很,這附近地理又比我們熟,他要是找個地方一藏,咱們就是找一輩子也找不著了!」
這幾句話,倒真把沙天九給嚇住了。
他馬上沉下聲音來,道:「就在這附近麼?」
喬昆用手指了一下道:「看見沒有?一過那座石峰就到了!」
白無常沙天九點了點頭,月光之下,只見他臉上那個鼓出來的肉瘤子直發光,掛在胸前的那把黃鬍子被風吹得散了開來。
他仰著臉,轉著一雙發著亮光的眼珠子,過了一會兒,才點頭喝一聲:「來!」
喝罷一彎腰,身形竄了出去,就像是一支白色的弩箭一般,一霎時已棲身於那座峰頭之上。
喬昆雖也跟蹤而上,可是他的身形,顯然是慢得多了!
上了峰頭之後,就可清晰地看見另一邊,那凹進的谷口,平靜的黃沙……
再往前,更可依稀地看見有兩棵大大的柳樹影子!
喬昆指了一下說:「就在那柳樹的後面。」
說著他咬了一下牙,彷彿又想到了以往三度受辱的情形,他說:「我先去把他誘出來,老哥,你可要馬上給我接應,時候一久,我就難免要出醜了!」
白無常沙天九冷哼了一聲道:「你去吧,我要是叫他在我日月雙輪之下走上了二十招,就算我輸給他!」
喬昆怔了一下,這話聽得他甚不舒服,心道:你也太狂了。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沙天九功夫到底如何,自己和他雖是認識已久,卻也並不十分清楚,也許他手底下確實有點功夫,否則他怎敢如此輕敵?
這麼一想,內心不禁十分高興,同時更想到,縱然他不是那江海楓的對手,後面還有遼東二老和他拜弟黑無常尚和陰接著。這幾個人,都是盛名如雷的一等高手,諒他江海楓一個人,就是再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
蒼海客想到這裡,膽氣更壯,當下向白無常沙天九點了一下頭,身形陡地拔起,一個俯衝,正好落在那兩棵垂柳的正前方。
他向前走了幾步,剛要出聲,忽然自洞內傳出了一陣冷笑之聲,道:「喬昆,你這老兒,果然是你,我候你們多時了!」
蒼海客一聽是他,頓時自脊椎骨裡沁出來一陣冷汗。
他不自禁地一連退後了兩步,只見江海楓徐徐自洞中步了出來。
他手上拿著一支木劍,以之輕輕點著沙地。
出洞之後,先望著喬昆微微一笑,只是這種笑容,也和以往大不相同,可怕極了!
他目光向一邊的峰頭看了一下,徐徐地道:「那位朋友,也請下來吧,不必掩藏了!」
喬昆嘿嘿一笑道:「既然你看見了,那更好,江海楓,今天才是我們爭生死存亡的時候!」
江海楓忽地朗笑了一聲,啐道:「你也配?」
喬昆老臉一紅,道:「我固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是……」
話方至此,沙天九發出了一聲尖嘯,整個身形陡地拔了起來。
在空中一起一伏,不前不後,正落在了喬昆身邊,沙地上只微微地揚起了一小片沙子。
他落地之後,雙手抱了一下,桀桀地冷笑道:「久仰閣下蓋世武功,沙天九特來拜訪,就便請教閣下兩手功夫!」
江海楓對來人這種奇形怪貌,絲毫也不驚異,他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海楓不過是借地苦修的一個寒士,奈何四方的英雄,偏是容我不得,一再地逼迫,不知是何居心?」
沙天九自江海楓一出來,就全神貫注在他身上,見他精華內斂、態度從容,出言不亢不卑,就知道這個年輕人,果然不同一般!
此時聞言尖笑了一聲道:「我沙天九純粹是來討教功夫的,勝敗倒是無所謂,比完了我扭頭就走,莫非是閣下認為沙某不堪承教麼?」
江海楓眼光在他面上掃了一下,所謂觀其面已知其人,冷冷地一笑道:「只怕沒有這麼容易吧?」
白無常沙天九禿眉一豎,那白果似的一雙怪目連連地翻動,桀桀地笑道:「時間不早,閣下還是識相些,咱們就手底下見高低好了!」
江海楓點了點頭,看了蒼海客喬昆一眼道:「怎麼,你也有興趣一塊來玩玩麼?」
喬昆嘿嘿一笑道:「沙老哥已足夠把你打發了,小子,你死在目前,尚敢如此狂傲,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忽地把身形縱了出去,立在數丈以外的沙岸上,大聲道:「沙大哥,這個地方寬敞,你來這裡打發他吧!」
白無常陰險地對江海楓一笑道:「請——」猛地一塌腰,已倒縱到那片沙地之上。
接著猛然一個回身,正想舉手相招,卻聽身後一聲冷笑道:「這地方果然不錯!」
沙天九倏又回身,卻見江海楓,不知何時,竟已站在了自己身後,氣態雍容,眉宇之間現出一種不怒自威的神氣。
如此快速的身法,直把個狂傲的沙天九嚇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以他的身手,竟未能發現對方是怎樣進身的,要按舉手過招來說,只此一端,自己已算是輸了一手了,這教他怎能不驚不駭?
當時他幾乎呆住了!
所幸他那種殭屍般的樣子,平常看起來像是在發呆發怔,略一驚怔之後,跟著就大聲地狂笑了一聲:「姓江的,你不必猶豫,盡量把你身上的功夫施展出來,看看能奈何我沙天九不能?」
他說著怪目頻翻,注意著對方的動靜。此人對敵,一向是誘敵先發,他卻在一邊冷眼觀察敵人的套路,趁隙取勝。
可是江海楓早已洞悉他的陰險,他淡淡地一笑道:「海楓對敵,向來是不發先招,你如懼怕,請自便,我決不攔阻!」
說著仍然是兩隻手輕輕握著那口木劍的把柄,以之立在身前,大敵當前,他似乎絲毫也不放在心上。
白無常沙天九至此,那僵硬的身子,也不由瑟瑟地抖了一下,厲哼一聲:「好!」
身形陡地縱起,在空中將落未落之際,一雙怪爪已自掄起,劈出了兩股強猛的勁力,直向江海楓身上擊來!
卻見那停立在沙地上的江海楓,毫不著急,只把左足邁出了半步。
上面身子微微向前一矮,手中木劍由下往上,輕輕地向右面一撥。
說也奇怪,沙天九那麼快疾的一招攻勢,吃他如此一來,竟變得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不待雙掌完全劈山,猛地就空一滾,飄落在六尺之外!
他站定身子之後,面色猙獰得活像是一具噬人的殭屍,抖動了一下道:「好小輩,你這些障眼的巫術,可是瞞不過我,待我露兩手厲害的功夫給你看看!也叫你小輩長些見識!」
在他說這些話時,江海楓仍然是手握木劍,以之拄地,面上微微地笑著,不帶一些驚慌神態!
這多年來的靜中領悟,令他深深地體會到「以靜馭動」這四個字的諸般妙用。
沙天九口中雖如此說著,內心未嘗不在吃驚,因為方才江海楓木劍取勢,分明是已看穿了自己那一式掌招的軟處,自己如不即時自退,只怕一上來,就要敗在他那木劍之下了。
此刻想來,他猶自有些心驚肉跳!
他自進入武林數十年來,會敵何止千百,但像這麼文靜的對敵態度,卻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時不禁暗悔自己不該一時好強,來打這第一陣。如敗在這無名少年的手中,自己今後,還有什麼面目再在武林中混?
可是時至此刻,一切也都說不得了!
這怪癖的老人,二次撲身而上,離江海楓身形尚有五六步的距離,忽地往右一個旋身,直向海楓左肋上連掌擊來!
不等到掌力貫出,猛然又向左一個反撲,這種聲東擊西的手法,施展得極為利落,簡直快若旋風。
身形一轉過來,右掌這才猛地實吐出來。
他用的是一手「百雲探手」,五指緊並著,內力齊逼指尖!
這一手如讓他擊中,慢說是江海楓血肉之軀擔受不起,就是一方堅硬的青石,也鮮有不觸指粉碎的道理!
可是事實出人意料之外,如此厲害的身手,在這個少年人的眼中,似乎是稀鬆平常。
只見他木劍平出,極為巧妙地劃了一個半圓形圈子,如封似架地向外一推!
沙天九那麼充滿自信的一招「白雲探手」,卻不得不臨時撤了回去。
因為江海楓木劍所圈劃的部位,正是他探出的上身,最感虛弱的一環——右肋下三分處的「桑門穴」上。
白無常沙天九這才真正地體會到了對方的厲害,也難為他那種進得狠退得也快的身法。只見他尖嘯了一聲,在空中猛然一矮身形,如打在岩石上的浪花一般,倏地反捲了回去。
如此一來,沙天九臉上可是有些掛不住了。
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怪笑道:「好小輩,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說著後退了一步,身形微微向下一矮,就勢伸手向那長可及地的白綢長衫之內一探!
只聽「叮噹!」一聲交鳴,再看他手上,已多了一雙烏黑色的怪狀圈子。
兩圈一大一小,通體黑色,但在鋼圈四周,卻是一圈閃著雪白光亮的刃口。這是一對極為怪異的兵刃,在兵刃譜中,它是屬於外家兵刃!
沙天九日月雙輪拿在手中,向天空揚了一下;然後在胸前互一交接,發出了「噹」的一聲,怪臉上,霎時變得極為猙獰。
他狂笑了一聲道:「小輩,你敢接我這一對玩藝兒麼?」
江海楓冷笑了一聲,揚了一下手中木劍,道:「你不亮兵刃,尚可多活些時候,既亮出了兵刃,你的死期到了!」
說完這幾句話後,他那雙閃閃放光的眸子,顯得更為灼爍了,死死地注定在沙天九的身上!
白無常沙天九不知為何,竟會打了一個寒顫,他又獰笑了一聲道:「我們就看一看是誰死期到了!」
說著,身形陡然向前一躍,只用右足足尖,輕輕點著沙面,右手日月輪突地向前一送,用那鋒利的雪白刃口,向海楓胸前劃來!
這老兒果然武技不凡,動起手來,十分靈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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