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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雪雁]邪劍魔星[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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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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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1: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邪劍魔星 作者:雪雁

第 一 章 風雲際會萬應廟


  夕陽紅艷艷的光輝,像面稠密的銀絲細網覆罩在火樹嶺滿嶺深秋的紅葉上,風吹樹搖,葉浪翻動,在四週一望無垠的枯黃色的大草原襯托之下,火樹嶺確像是一道燃著熊熊烈火的火嶺。

  這座雄偉、壯麗,佔地盈餘的巨大宅地,就這麼孤立無鄰地聳立在這座狀似草原上火牆般的孤嶺上,綠瓦粉牆,在紅葉、夕陽的映襯下,使人覺得醒目得的乎有些刺眼。

  嶺下的草原是靜悄悄的,但卻有全身勁裝的大漢騎著馬,繞嶺巡視著。

  火樹嶺上是青悄悄的,同樣的,卻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散佈著勁裝大漢。

  巨宅也是靜悄悄的,但丈多高的院牆頂上,也是勁裝漢子在穿梭走動著。

  一切都是靜悄悄的,然而,靜悄悄的動物卻往往是最可怕的生靈。

  無疑問的,是個包圍的圈子,以大院為中心的嚴密包圍圈子,由近的武裝漢子所布下的一面包圍網。

  他們到底在包圍什麼呢?

  巨宅中只有兩個人,而且,江湖上幾乎人人都知道包圍的與被包圍的是一夥的。

  大院中的兩個人,此刻正在院中央的那棵巨大的楓樹下對峙,一壺醇酒,兩隻酒杯,伴著夕陽餘輝,滿天彩霞,這景象就與入一種閒雲野鶴,悠然自得的感覺,當然,有許多事情在內在與外表並不相同,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兩個人所布出的畫面,就使人覺得閒散而與世無爭,而他倆,似乎也正希望著每一個看見他們的人,都會油然的產生這種感覺。

  背向著樹幹的是個儒生打扮,劍眉朗目,年在二十二三歲的年輕人,他明亮而靈活的眸子中所流露的光芒,總給人一種老練,穩健而又精明的印象。

  儒生對面是個與他年歲不相上下,濃眉大眼,滿臉膘悍之氣的黑臉年輕人,憨直、豪放而不善於用心計的外表,與對面坐的儒生恰好成了強烈的對比。

  食中二指牛著一顆黑色的棋子,黑臉年輕人一雙環眼凝視在對面儒生的臉上,呆呆地望著。

  靈活的眸子,注視著棋盤上散佈的黑白棋子,儒衣年輕人的一雙眸子也定住了。

  他們,似乎都有著沉重的心事,下棋,只不過是在打發著那些漫長、無法打發的時光而已。

  「波」的一聲,一片巴掌大小的紅葉不偏不倚地落在棋盤的正中央,紅如鮮血的葉色立刻映進了儒衣年輕人的眼瞼。

  微微怔了一怔,儒衣年輕人道:「秦大哥,該你落子了。」

  眼皮子眨了兩眨,黑臉年輕人並沒有如言把食中二指挾著黑子放在棋盤上,壓低了嗓門,他道:「酸丁,你真個還有心思下棋?」

  事實上,也只有他這種直腸子才看不出夥伴有沒有心思下棋,腦筋稍微會轉彎的人,都會知道這句話是白問了。

  本來嘛,世間有幾個人能從容就義的呢?

  沉穩、平淡的露齒笑了笑,儒衣年輕人道:「秦大哥,你怕了?」

  環眼一瞪,黑臉年輕人一挺胸脯,道:「笑話,你把俺秦如虎看成什麼樣的人了?雖說世上沒有不惜命的人,但俺還不至於貪生怕死到連替他賣命的勇氣都沒有。」

  笑笑,儒衣年輕人道:「秦大哥,他年歲並不幾得比咱們大。」

  秦如虎粗聲粗氣地道:「我知道啊,我這句話可不是為了年齡身份而說的,酸丁,你說說看,有志不在年高,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值得了呢?」

  秦如虎道:「對啊,那俺並沒有說錯什麼啊?喂,酸丁,你不是說他們不久就會發覺的嗎?怎麼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呢?」

  儒衣年輕人抬眼望著對面的秦如虎,沉靜地道:「他們不來不是更好嗎?我們可以多活上幾天啊!」聲音很平和,但卻有一種掩不住的英雄末路的淒涼意味。

  重重地喘了幾口大氣,秦如虎粗聲道:「俺知道啊,可是……」

  接口笑了笑,儒衣年輕人道:「憋得發慌?」

  秦如虎吐了口大氣,道:「唉,誰說不是嗎?他娘的長痛不如短痛,反正咱們是活不成了,我倒真想他娘的痛痛快快地幹上它一場,宰一個賺一個,宰不到也有人替咱們撈本錢。」

  儒衣年輕人笑道:「命是自己的珍貴,大哥,當時沒跟師傅走,你不覺得後悔嗎?」

  環眼一瞪,秦如虎道:「後悔俺就不留下來了,既然留下來了。還後悔什麼?「 儒衣年輕人正色道:」大哥,咱們與姓燕的並沒有什麼交情阿,而且,論身份,論地位,咱們沒有一丁點可以與人家攀交,你覺得咱們這樣做值得嗎?」 秦如虎凝重地道:「值得,當然值得,要是不值得,師傅他老人家又為什麼要用自己的命去設下這金蟬脫殼之計呢?」

  儒衣年輕人道:「大哥,師傅當年拿了姓燕的一筆重金,答應在他雙目失明兩年之後,送上那條千年蝮蛇膽,醫好他的眼睛,因此,師傅現在所做的,只是履行諾言而已。」

  秦如虎正色道:「酸丁,你可別忘了,師傅家財無數,他可以不要姓燕的金錢,因為他並不缺少那些錢。」

  儒衣年輕人道:「誰都不會嫌錢多,別忘了師傅是武林中有了名的錢蚤子。」

  「姓金的不是派了人送來五千兩金葉子要買那蝮蛇膽嗎?

  這個數目比姓燕的所給的少說也要多上兩倍,師傅如果是真個為錢,他又何苦要拿自己的命與他兒子的命來冒險往外送那蝮蛇膽呢?「

  以驚異的目光凝視著秦如虎,儒衣年輕人稀奇地道:「大哥,你說呢?」

  秦如虎不假思索地道:「師傅取姓燕的金錢,只不過是要掩人耳目,使江湖同道錯以為他與姓燕的只限於商業行為而已。」

  儒衣年輕人的眸子更亮了,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並不是純粹的商業行為了?」

  秦如虎斬釘截鐵地道:「完全不是。」

  儒衣年輕人追問道:「那麼你說是為了什麼?」

  秦如虎道:「師傅認為姓燕的這個人值得交。」

  儒衣年輕人道:「他們才只見了一面不是嗎?」

  秦如虎正色道:「有些人甚至連一面都沒見過,都能成為心靈上最知己的朋友。」

  儒衣年輕人點點頭道:「大江南北,四山五嶽,只要是在江湖上走過幾天的人,幾乎無人不知道燕翎雕這三個字的,但是,師傅並不是那種喜歡結交各流權貴的人啊!」

  秦如虎為難地搖搖頭,道:「這俺可就說不出個中道理來了,俺總覺得師傅的想法是不會錯的。」

  儒衣年輕人道:「那以為師傅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秦如虎一呆,道:「俺怎麼知道師傅他老人家的想法呢?」

  儒衣年輕人道:「你不是說你知道嗎?大哥,你自己對燕翎雕這個人的看法又怎麼樣?」

  一提起「燕翎雕」這三個字,秦如虎原本呆視著棋盤的環眼立時就靈活起來了,抬頭仰望著頂上隨風擺動著的楓葉,他回想著:「他有一種使人說不出來的俊逸脫俗的靈氣,如果不是師傅提起他就是『邪劍』、『七星』中的魁首燕翎雕,我還真以為他是個投帖拜山,慕名求醫的江湖後生呢!不過,大哥,說實在的,他儘管一點架子也沒有,儘管他臉上並沒有帖上『邪劍魔星』燕翎雕那幾個字,可是我總覺得他有一股子懾人的氣息,使人不自主地願意與他親近,卻又不能自主地要對他產生一種敬畏與服從的意念,就像是他只要對你笑一笑,你就會覺得為他做什麼都值得,酸丁,你可有這種感覺嗎?」

  緩慢慎重地點點頭,儒衣年輕人道:「是的,我也有這種深刻的感覺,不但我有,連我們師傅好像也有,大哥,你知道那是為什麼嗎?」

  環眼中閃動著窘迫而又希冀的光彩,秦如虎道:「酸丁,你知道俺自上到下只有一根腸子,從來就不會轉彎。」話落一頓,道:「大哥,你一定知道,是嗎?」

  壯重而嚴肅地,儒衣年輕人道:「大哥,你方纔所說的那些話,已可以證明你腦筋是比以前靈活得多了,遇事也能自己思量了。」停了停,儒衣年輕人點頭道:「是的,我知道為什麼,因為他那種笑是發自內心的,出片至誠的心聲,就像一個未解人事的稚幼童子的真誠的笑靨,沒有奉承,沒有虛假,他流露出內心對你的善良本意,因此,他會博得你給他的同樣的真誠與善意,這是他使人心悅誠服的第一個深刻印象,但是,師傅是老江湖,只憑這一點。他老人家絕不會像拿命去交他這個朋友的,對嗎?」

  不停地點著頭,秦如虎連聲道:「對對對,對極了!大哥,你說得固然對,但是,師傅目下不是就拿命去交他這個朋友了嗎廣有點黯然,儒衣年輕人慨歎一聲道:」兄弟,師傅的確是這麼做了,不但用了他自己的性命,甚至連他兒子的性命也用上了,你沒有說錯,因為他有使人覺得值得為他那麼做的感覺。「

  秦如虎迫切地問道:「為什麼?」

  儒衣年輕人肅容道:「因為他為別人做得更多,而且是完全不求任何代價的情況下做的。」話一停接著道:「兄弟,誰都知道五台山下的燕家是個武林中數一數二的武林世家,對嗎?」

  秦如虎道:「對啊!」

  儒衣年輕人道:「誰也知道燕家因為攻打太陽莊而覆滅了,對嗎?」

  秦如虎道:「對啊,『邪劍魔星』燕翎雕及他手下七星的攻力與燕家莊的功力本來並不比太陽莊的『太陽叟』及他手下那批兔崽子差,只是,『太陽叟』那老小子用不光明的手段才得勝的。」

  儒衣年輕人道:「我們不能否認太陽莊有著他雄霸一方的實力,也不用管他依仗的是什麼樣的手段,總而言之,燕翎雕是敗在他手中了,問題的關鍵是:」邪劍魔星『燕翎雕是不是不攻太陽莊就不能活下去了?「

  雙眼一瞪,秦如虎道:「這是什麼話?太陽莊雖然霸道了點,但如果說叫他們主動地去打燕家莊,就算皇天借膽給『太陽叟』那老小子,他也不敢前去。

  儒衣年輕人道:「不錯,『太陽叟』確實沒有那個膽量敢去攻燕家莊,也就是說燕翎雕本來可以安然無事在家享清福的,但他卻主動去攻太陽莊,他為了什麼?」

  好像才想到這個問題似的,秦如虎道:「是啊,他為什麼?」

  儒衣年輕人道:「為了道上朋友的安寧。」

  喃喃的把這句話重複了幾遍,秦如虎眼中神光一閃,脫口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為一些全不相識的朋友犧牲了一切;師傅才覺得值得為他這種人賣命,對,值得為他賣命!」

  「秦兄,你說值得為誰賣命啊?」

  聞聲霍然站起身子,秦如虎黑臉上立時泛上了濃濃的煞氣。

  搖搖頭,儒衣年輕人朗聲道:「兄弟,坐下來,你怎麼連太陽莊連二總管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十分不情願的。秦如虎慢慢地坐了下來。

  踏著滿地末掃削楓葉,——個五短身材,衣著鮮明華麗的五旬上下的漢子率領著八個身著白鍛緊身武士衣的健壯漢子,以帝王出巡般的神態與步伐,——步一步地走過來。

  滑溜得像是隨時有滾出眼眶子般的眼珠子環掃了空曠的滿地紅葉的巨大院落一眼,五短身材的漢子抬起右手抿抿唇上那兩撇令人生厭的花白小鬍子,以尖刻的聲音道:「兩位這幾天可好?」話落人已停在秦如虎身後了。

  似有心又似無意,八個身著白鍛子緊身衣著的漢子圍成了大半個圓孤,把三個人圍在中間,一個個昴首挺胸,眼睛瞪著天邊,就像是他們的目光,永遠都不屑向平行的方向看似的。

  緩慢地站起身來,儒衣年輕人朗聲一笑道:「連二總管一向忙碌,今天怎麼有空到火樹嶺來了?兄弟,你快站起來,讓個座痊給連二總和坐。」

  連二總管已開口道:「甭客氣,甭客氣,老哥哥我生就好勞碌命,比不得二位能享這種閒雲野鶴般的清福,嘿嘿。」笑聲過後,臉色微微一整,道:「凌兄弟,咱們卻是自己人,我也不說那些客套話了,我今天到火樹嶺來,是來取那條蝮蛇的,他們師傅在太陽莊等著呢廣早就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了,儒衣年輕人平和無比地道:」連二總管,家師臨去太陽莊之前曾一再叮嚀過,只要連二總管有家師的手諭,兄弟我馬上就交出去。「

  連二總管小眼一瞇,笑道:「嘿嘿,凌兄弟,你連我也信不過了?」

  儒衣年輕人冷靜地道:「二總管,話不是這麼說的,家有家法,兄弟我實在做不了主啊!」

  滑溜的眼珠子一轉,連二總管道:「那麼我可以看看那條蝮蛇嗎?」

  儒衣年輕人笑道:「二總管這是為了什麼呢?」

  臉色越變越冷了,連二總管道:「我擔心它已經不在那裡了。」

  就像是天塌下來臉也不會變色似的,儒衣年輕人微笑道:「空穴不來風,無雲不下雨,二總管突然提出這個要求,是何居心?」

  話落順手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起身遞給連二總管道:「二總管先喝杯酒壓壓風寒。」

  搖搖頭,連二總管道:「我不喝酒,凌兄弟,如果信得我連雲天,你就讓我看看那東西。」

  話,是說得很重了。

  看了秦如虎一眼,儒衣年輕人一仰脖子把酒倒入口內,舐舐嘴唇,他道:「連二總管的話不是說得重了些嗎?「 連二總管突然冷笑一聲道:」凌兄,我說過我很忙碌,無暇久留,還請凌兄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暗自把功力凝具於雙臂之上,秦如虎靜靜地坐著沒動。

  笑笑,儒衣年輕人道:「連二總管忙些什麼?撒網?」

  小眼中神光一閃,連雲天道:「網什麼?凌兄弟?」 朗笑了一聲,儒衣年輕人道:」湖海中撒網是網魚是鯊蟹;草原上撒網是網兔獐走獸;江湖道上撒網,連二總管,你說是網什麼?「

  瘦削露骨的小臉突然一寒,連二總管道:「網人,一個盲人。」

  儒衣年輕人道:「盲人也會使太陽莊如此費心嗎?」

  連雲天冷冷地道:「凌兄弟,你一向有『小諸葛』之稱,依你看,太陽莊派兄弟我這種料子出來,像是很費心嗎?」

  儒衣年輕人道:「如果是個真正的盲人,連二總管,太陽莊的確派連兄及這八位太陽莊上一流的武士就足夠了,但是,問題是盲人,一旦不盲了,連二總管,那事情可就不是費心思所能解決的了。」

  連二總管冷笑道:「問題是他不可能不盲。」

  儒衣年輕人心頭一動,道:「二總管好像很有把握?」

  連雲天道:「事實使我很有把握,凌兄,你只要看看火樹嶺外的情景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有如此信心了,今天不要說用人將腹蛇給送出去,就是你用天上的飛鳥水中的游魚,也休想飛出我大陽莊的天羅地網,哈哈哈……」

  儒衣青年同樣笑道:「任你上有天羅下有地網,也只不過網中我火樹嶺天上的飛鳥,水中的游魚,告訴你,我師傅早在十天前就已易而去,燕當家可能現在已在你們太陽莊了。」

  連二總管一聲暴吼「給我搜!給我殺!「 自火樹嶺向東大約五百里的地方,有五百戶人家的大村落,稱為萬梅村。

  萬應廟前廣場右邊的一棵老梅樹上繫著一匹黑毛四蹄奇白如雪的駿馬,草原上的人大都識馬,因此,這匹馬四周圍了不下二十個老少不同的人,評頭論足地在那裡議論著。

  「這是八駿名馬中的烏雲蓋雪,好馬三分龍,這馬看著讓人喜歡。」說話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

  「不知道這馬的主人是誰?」說這話的是個人健壯的年輕人。

  老頭子以教訓人般的口吻道:「良馬擇主,這匹馬神駿無比,他的主人還會差得了嗎?我看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冊林奇人。」

  健壯的年輕人好奇地問道:「王老爹,你見過他了嗎?」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老爹那張像風乾了的橘子皮般的多皺紋的老臉上。

  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王老爹乾咳了兩聲,道:「我來得雖然比你們都早,但卻沒有看到馬主人,我來的時候,馬就繫在這裡,馬身上連一滴汗都沒有,想是馬主人早就到了。」

  眾人臉上立時顯出了失望的神色。

  突然,一個七八歲,有著一張蘋果般的紅紅的臉蛋的小男孩道:「王爺爺,我見過那個騎馬的。」

  眾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小童臉上了,健壯漢子忙道:「玄靈兒,馬主人是什麼樣子?」

  仰著小臉向著眾人,玄靈兒得意洋洋地道:「高高的個兒,穿黑衣服,手裡提了個長長的包袱,臉白白細細的,就像……就像。。。。。。」

  有人急問道:「像什麼呀?」

  「你快說呀,像什麼?」

  玄靈兒急得直抓頭髮。

  大眼睛一亮,玄靈兒道:「就像王爺爺大廳中掛的畫上關公後面站著的臉很俊的人,只是,看起來要比那個畫中的人年輕些。」

  王老爺道:「玄靈兒,你是說他像關平?」

  本來就圓的眼睛睜得更圓了,玄靈兒道:「一點都不錯,他是很像關平,只是,比關平好像還要俊些,也斯文些。」

  周圍立時響起一陣笑聲,有人道:「玄靈兒,你別是在夢裡看到的吧?一個臉蛋白白細細的人,比關平看起來都小,他能騎得了這麼一匹神駒嗎?」

  「是真的嘛,今兒個一大早,我娘才把攤子擺出來,他就來了,他早飯就是在我們家吃的,他還把銀子交給我,說多出來的要給我做新衣服穿,你們就不知道他有多和氣呢!」

  健壯的年輕人□子一亮,道:「要不要去問問房寡婦看看?」

  立時有人應道:「對,一問她就知道了,走……」

  房寡婦的攤子就在萬應廟廣場進口的右邊,離這棵老梅樹不到兩尺遠的那間小茅屋前。

  健壯的年輕人帶頭,分開人群就要往房寡婦擺設的小吃攤走。

  「哎呀,房寡婦家的小茅屋失火了。」

  不錯,是失火了,細小的火苗子正在濃煙中如蛇吐信般地伸縮著。

  眾人站住了腳,眼著著玄靈兒邊哭邊叫的向小茅屋奔去,但卻沒有人敢上前。

  『目注小茅屋前那七八個歪頭斜眼,持刀帶槍的大漢,王老爺長長的歎息一聲道:「這年頭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房寡婦孤兒寡母,就靠擺個小吃攤子有一天沒一天的過著,她又有什麼地方敢開罪柳大爺呢?唉!」

  健壯年輕人滿臉憤慨地道:「走,咱們過去看看。」

  眾人臉上都帶著怒火,但卻無人敢動。

  房寡婦滿臉憂懼愁容,一聲不敢吭,拖了張桌子又在桌子上放了張椅子,然後踩著椅子,拿了床浸濕了的棉被往火苗子上蓋。

  「喂,我說房寡婦,你細皮嫩肉的可小心點別燙著啊,還有,你家就這麼一床棉被,浸濕了燒了,夜裡不冷嗎?」

  茅屋前的七八個漢子,立時像得了瘋癲症似的全笑彎了腰。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1-1-27 00: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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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2:02 |只看該作者
  房寡婦仍然沿著屋緣,拖著被子往火苗上撲,一句沒吭,她知道,她沒有說話的權利。

  廟裡廟外的人漸漸圍上來,但卻沒有一個人伸手相助,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是誰家來的。

  七八個大漢笑聲才完,立時又有人高聲道:「房寡婦,你別流淚呀,你一流淚,我看著就怪心疼的呢!」

  七八個大漢子笑彎了腰,他們放縱的神氣,就像是這周圍沒有人似的。

  一隻手搭在方才說話的麻臉漢子肩頭上,一個冷得像是從萬年冰窟裡吹出來的尖銳寒風般的聲音道:「朋友,你要是一流淚,我也會心疼呢!」

  倏然轉過身來,但那隻手仍然搭在麻臉漢子肩頭上,只是從右肩移到左肩,從背面改成了對面的正面而已。

  首先映入麻漢子眼中的是那油黑髮亮的一身生絲黑衣。密密的武生衣拍整齊的排在胸前,一條蛇紋長鞭繞了幾個大圈子掛在他肩頭,雙腕上面匝著一對護腕寬銀子圈,單從這身裝扮,就使人覺得他只是個易與之輩。

  一張稜角畢露的臉,骨多肉少,一雙冷如寒電的銳目,一張薄得使人覺得像紙一樣的嘴唇,他的長像,也使人覺得冷。

  「拿開你的鬼爪子!」麻臉漢子吼叫了。

  綻開薄唇,黑衣漢子笑道:「朋友,我說過,你哭了,也會使我心疼。」

  「快拿開啊……你的……鬼……爪子。」聲音裡透著哭腔了。

  綻開了唇薄,露出一口令人心寒的森森白牙,黑衣人仍然那麼若無其事地笑著。

  腿開始彎了,麻臉漢子慘厲地叫道:「快……快拿開……啊,痛……痛啊……」

  淚,真的流出來了。

  剩下的六個大漢一見不是路數,紛紛拔刀圍了上來。

  一見要開打了,周圍圍觀的人群立刻如潮水般地向後退下去。

  人群一退,場中突然又多出一個人來了,他不是進來的,他是沒有跟著他們退而留下來的。

  他是一身玄衣,衣料也是生絲織成的,所不同的,是他胸前是一排銀色的武生扣,沒有護手銀圈,他,手裡提著一個長長的包袱。

  一看到那張臉;眾人就知道他是那匹馬的主人,玄靈兒沒說錯,他是像關平,但比關平更美更年輕,玄靈兒所唯一沒有形容到的,就是他除了使人覺得祥和,文雅之外,另有一股氣質,一股子使人覺得像是鶴立雞群般的獨特的,雄視群倫的氣質,但這氣質卻不是做作出來的,而是天生的。

  麻臉漢子整個人幾乎都快跪下去了,哭喪著那張泌滿汗珠子的慘白的臉,他叫道:「少爺,我……我……受……受不了……」

  一柄鋼刀,挾著一縷銳風,繞到黑衣人身後的一個黑臉大漢,一聲不響地照定黑衣人後腦劈了下來。

  刀還在空中,人已向後倒飛出去了,黑臉漢子一背撞在一個硬硬的障礙上。

  「朋友,肯拿背部讓你攻的人,他背部往往是最危險的地方。」

  聞聲才知道自己是撞在人身上了,黑臉漢子猛然轉身向後退了兩步,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面帶著懾人魂魄的笑容的年輕人道:「你是誰?你們是一路的?」

  上下打量了黑臉漢子一眼,黑衣年輕人道:「朋友,你這身衣服倒挺華麗的,我問你,你家裡一定有很多床棉被吧。」

  黑臉漢子鼓足勇氣冷喝道:「我家有沒有棉被,關你什麼事?」

  黑衣年輕人笑道:「房家母子目下正少棉被用你知道啊,同時,你拿棉被來的時候,順便帶個萬把銀子來,你手頭如果不怎麼方便,叫柳祖蔭幫你湊湊,你就告訴他說是我要的。」

  「萬把兩銀子?小於,你在說夢話?」

  黑衣年輕人道:「我一向不敢做這種夢,也不說這種夢,朋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生命是自己的,銀兩全是身外,之物,對嗎?如果你不懂這句話,柳祖蔭會懂,你去告訴他,就說是一個騎『烏雲蓋雪』馬的人這麼說的。」

  單刀一舉,招化白蛇吐信,黑臉漢子一刀刺向黑衣年輕人咽喉,刀出如風,身手還真不弱。

  右手輕輕一抬,黑臉漢子的刀尖就落在黑衣年輕人食中二指之間了。 。黑衣年輕人右手抖動了一下,那麼輕輕地振抖一下,黑臉漢子的刀立時化成了千百碎片。

  在圍觀者的驚呼聲中,黑臉漢子的臉全白了。

  仍然那麼和善地笑著,黑衣年輕人道:「朋友,回去吧,在這裡等你,至於你那幾位朋友,我看你回去的路上順道通知他們家屬一聲,叫他們來收屍吧。」

  「有種的你別走!」撇下這句話,黑臉漢子像陣風似地鑽出人群。

  雙臂圈抱於胸前,黑衣年輕人神態安閒地在觀賞著場中另外六個人的變化。

  麻臉漢子此時整個人都跪在地上了,一張麻瞼已變成了死灰色,仍在以嘶啞的聲音不停地哀求道:「啊唷唷,大……大爺,你……你就饒…饒了小……小的吧,下次我……再…… 再也不敢……了。」

  心像是比鐵石還硬,黑衣漢子冷笑道:「下次,朋友,你還打算著下一次啊?」『六個持刀大漢的刀尖全指向黑衣漢子,是彎著腰,他們緩慢的一步一步的繞著黑衣漢子轉著,但卻總覺得找不到一個恰當的下手機會。

  房寡婦的房子火熱越來越大了,玄靈兒眼看著母親奮不顧身的拿著棉被往火上撲,嚇得又哭又叫的團團轉。

  圍觀的人個個臉上都流露著憤慨與同情,但卻沒有入敢出面相助。

  突然,六個大漢同時暴喝一聲,飛身向黑衣人撲上去。

  刀光閃爍,風聲凌厲,化成一片光網,急驟地罩向黑衣人。

  按在麻臉漢子大肩頭上的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在殺豬似的一聲慘吼聲中,麻臉漢子整個人被扯著凌空向四周掃去。

  血影現,刀光突息,六個漢子一個個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沒有一個有氣的了。

  缺腿斷臂,血染了一身,麻臉漢子雖然還活著,但那遍身的刀傷,卻比死了更痛苦。

  倏然自得的露出那口森森的白牙笑了笑,黑衣人道:「麻子朋友,想是你良心發現了,所以才把他們全給宰了,雖然,你也受了點不輕不重的傷,但歸根究底的說起來,嘿,麻子朋友,還是你行。」話落向後退了兩步,找塊乾淨的石頭坐了下來。

  周圍圍觀的人都覺得心裡暢快無比,但暢快中卻有點不寒而慄的血腥慘厲的感覺。

  「房大嫂,我看你就不要再救了,讓它燒下去吧,反正有人會賠錢,不要緊。」說話的是銀扣子的黑衣年輕人。

  此話一出,周圍立時響起一片私語聲,顯然,這話他們都覺得非常新鮮,因為,自柳神蔭來到南梅村後,他們曾見過不少路見不平而拔刀相向的事,但卻從來沒看到過誰曾逃出五梅村。

  「你給他們開過價單了?」話是坐在石頭上的黑衣人問的。

  年輕的黑衣人道:「開過了,不過,數目不算大,朋友。」

  「有多少?」

  年輕黑衣人道:「一萬兩,是不大,沒有把我的那一份也列在裡頭。」

  年輕黑衣人笑笑,道:「朋友,柳祖蔭的錢可不好拿。」

  黑衣人仍然坐在石塊上,連頭也沒回,道:「好不好拿,那是兄弟我自己的事,朋友,對嗎?」

  溫和地笑笑,年輕黑衣人道:「很對,不過,朋友,你那一份我沒有替你要,這一份是給房寡婦安家用的。」

  黑衣人道:「朋友,你很慷慨,人家拿錢,你來頂禍,好吧,我的那一份就由我自己來要吧。」

  周圍立時又響起了議論之聲,他們都覺得這兩個年輕人的話說得太天真了,天真得連死在眼前都不知道。

  火勢越來越大,房寡婦終於在無力撲救的情況下離開了屋邊,淚水雜著汗水,縱橫滿面,她雖然已是個年近四十的婦人了,但一張姣好的臉上掛著淚珠,仍然有著楚楚動人的韻味。

  圍觀的人群外突然響起一片車馬喧嘩之聲,有入神氣活現地吆喝道:「你們讓開點,柳莊主來了。」

  一輛單馬拉的小巧馬車從閃開的人群中滑進場內,馬車後面,有兩個管家模樣伴行下,緊跟著一個五柳長髯至胸,有著一張銀盆般大大白臉的四十三四歲的長袍漢子,三角眼總泛著笑意,闊海口見人常開,此人與人的印象會使你本能的感覺到你是遇上了一條含笑的毒蛇。

  向場中兩個黑衣年輕人打量了一眼,三角眼的漢子道:「兄弟柳祖蔭,二位中哪位是『烏雲蓋雪』的主人?」

  雙臂仍然抱在胸前,銀扣子的年輕人笑笑,道:「柳莊主,在,下就是。」

  雖然極力壓制著內心的驚懼與不安,三角眼的漢子柳祖蔭仍然不能自主地振動了一下,乾笑了兩聲,臉色突然一沉,喝道:「打開馬車。」

  兩個管家模樣的漢子一起哈腰應了一聲,急步走到馬車旁邊,把搭蓋在車上的篷布拆下來。「

  車上共有八隻油漆光亮的紅色樟木箱子,疊成兩排堆放著。

  兩個管家模樣的漢子拆下篷布之後,其中一個轉臉問道:「莊主,要不要把箱子打開?」

  柳祖蔭道:「打開。」

  合力把八口大箱子抬到地上,排放好之後,兩個人一一把箱蓋掀開,周圍立時就響起一片鬧哄哄的驚歎聲。

  黃登登的金葉子,映日生輝,光彩雖然不美,但卻令人目眩神迷。

  等兩個管家退站到一旁後,柳祖蔭向八口箱子一擺手,做出一個灑脫大方的姿態,道:「可要點點看嗎?少俠?」

  站在那裡動都沒動過,黑衣年輕人道:「柳莊主,那些東西目前我沒有資格作主,要等柳莊主回答我一個問題之後,在下才好作決定。」

  豪聲長笑了一陣,柳祖蔭道:「少俠請說。」

  指指仍在燃燒的房子,黑衣少年人道:「柳莊主,房夫人的居處是你叫他們來放火的嗎?」

  心頭像被鐵錘猛敲了一下似的,柳祖蔭臉色一變,脫口否認道:「沒有,絕沒有這等事。」

  黑衣少年人冷冷一笑道:「柳莊主,這麼說是他們自己擅自作主的了?」

  柳祖蔭的心狂跳著,反應也不靈活了,急急地應道:「可不是嗎?這些狗才也未免太膽大妄為了。」

  黑衣年輕人冷然一笑道:「柳莊主對貴手下們,一向都是這麼縱容的嗎?」

  張口結舌,柳祖蔭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了。

  銳利的目光在柳祖蔭陰晦狡詐的臉上掃過一瞥,黑衣少年人道:「在下擅自做主,叫柳莊主貼補這孤兒寡母們點生活費,不知柳莊主意下如何?」

  柳祖蔭忙道:「應該的,應該的,少俠肯這麼做,還是看得起我柳祖蔭呢!」

  冷冷地笑了一聲,黑衣年輕人道:「柳莊主,你心裡真的這麼想嗎?不會是別有居心吧?」

  心又狂跳了一下,柳祖蔭道:「少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我柳祖蔭雖然在道上算不得什麼一言九鼎的大豪,可也不是地痞無賴之徒,再說在你少俠面前,我柳祖蔭天膽也不敢耍花槍啊,不信嘛,喏,你看,除了兩個管家之外,我可曾帶有什麼人來?」

  黑衣年輕人臉色一整,道:「柳莊主,這麼說你送這批錢財是送得心甘情願的了?」

  心中暗自罵了一聲,忖道:「混你娘的球,老子此刻在人矮簷下,這筆帳等韋爺的人來了,咱們再算不遲。」心裡雖然這麼想,臉上裝做得可比孝子賢孫更服帖,陪著笑臉,柳祖蔭道:「應該的,應該的,別說理虧在我,就算只衝著少俠你,我柳祖蔭送上這點薄儀也是應該的啊。」

  朗聲一笑,黑衣年輕人道:「柳莊主言重了,好吧,柳莊主既然這麼說,在下我就要老實不客氣地替房夫人先收下了。」

  柳祖蔭笑道:「少俠請便,嘿嘿,因為家中沒那麼多現銀,所以,我拿了些金葉子代替,再一方面,金葉子重量少,也比較好帶些。」

  黑衣年輕人淡然一笑道:「柳莊主可設想的真周到,二位管家,不用點了,我信得過柳莊主。」話落一停,又道:「柳莊主,在下想借你這輛馬車用用。」

  柳祖蔭想都沒想,脫口道:「少俠請便。」

  把鞭子從車伕手中接過來,黑衣年輕人徑向房寡婦走去。

  肩頭上圈著蛇紋邊的黑衣人仍然坐在石頭上,此時才開口道:」 柳莊主,你與那位黑衣兄弟之間的事辦完了嗎?「

  柳祖蔭二呆,道:「你們不是一路的?」

  站了起來,黑衣人道:「要是同一路的,柳莊主,你想我還會開口嗎?」

  聲音突然一冷,柳祖蔭道:「年輕朋友,你有何貴幹?」

  又露出了那口白森森的牙齒,黑衣人道:「柳莊主,你這『舌如劍』的綽號可當之無愧!怎麼你對那位兄弟與對我的嘴臉一下子就全變了樣子?」

  柳祖蔭冷冷地道:「年輕朋友,你還沒告訴我你有何貴幹?」

  毫不在乎地笑了笑,黑衣人道:「我也想向柳大莊主借上個萬把兩銀子用用,柳莊主意下如何?」

  大白臉一沉,柳祖蔭冷笑道:「年輕朋友,你是哪一條線上的?柳某人想聽聽你的大名。」

  黑衣人道:「那位兄弟的名字你怎麼就沒問呢?」

  柳祖蔭道:「柳某人與他早就相識了。」

  黑衣人道:「你們見過面嗎?」

  柳祖蔭冷聲道:「柳某雖然沒見過他,但『邪劍魔星』燕翎雕這幾個字,柳某卻一直心記著。」

  黑衣人輕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這麼說起來,在下也不是外人了,聽說五梅村一向是五村一體,七天前在下曾在東梅村樊家做過客,柳莊主該有個耳聞吧?」

  老臉突然一變,柳祖蔭道:「你就是龍虎雙鞭中的『天龍鞭』莫成龍?」

  黑衣人笑笑道:「我就知道柳莊主與樊老莊主會連絡的。」

  心中就像吊了七上八下的十五個吊桶,柳祖蔭心中暗自叫苦,思忖道:「這小子可也是個棘手難纏的人物,在樊勝家十八個快刀手的圍攻下,來去自如地帶走了三千兩金葉子,聽樊勝說此人來去如風,手底下紮實得很,不是個好招架的人物,好在『龍虎雙鞭』愛財如命,看來我今天非得先破點財把此人打發走了才好辦事。」念頭轉完,臉色立時一緩,道:「原來你就是『天龍鞭』莫大當家的,失敬,失敬。」

  黑衣人——「天龍鞭」莫成龍笑道:「柳莊主,我們兄弟倆在江湖上為人處世的習性你是知道的,我看我用不著多說了吧?」

  柳祖蔭冷笑一聲道:「莫朋友,你此來就只是為了銀子嗎?」

  「天龍鞭」莫成龍淡然一笑,道:「」柳莊主,你想我會為了這萬把兩銀子專程趕到西北大草原上來嗎?「

  心頭突然一動,柳祖蔭道:「莫朋友是為了那樁買賣而來的?」

  「天龍鞭」莫成龍一笑,道:「柳莊主言含驚訝之意,莫非五梅村也計劃插上一腿嗎?」

  連連搖著頭,柳祖蔭道:「不敢,不敢,不是猛龍不過江,敢專程趕來這裡的,哪個沒有兩下子?五梅村有自知之明,莫朋友,你此來是為錢還是要人?」

  「天龍鞭」莫成龍淡然一笑道:「柳莊主,聽說她是個艷名動武林的美人,對嗎?」

  這時黑衣年輕人已把房寡婦母子二人勸上了馬車,房寡婦只要了一箱黃金,說什麼也不肯多拿。

  黑衣少年朗聲一笑,道:「財銀動人心,房夫人能戒除貪念,算得上是明哲保身的上策,在下也不多勸了,你母子二人到別處安身活命去吧。」

  說了些千恩萬謝的話,方寡婦才事著玄靈兒上車離去。

  眼角掃了房寡婦離去的方向一眼,柳祖蔭笑道:「莫朋友,你話說得再對也沒有了,不過,你漏了很重要的一點沒說。」

  「天龍鞭」莫成龍笑了笑,道:「」『鐵血紅顏』艷絕天下,狠如蛇蠍,在下可是漏說了這一點嗎?「

  柳祖蔭陰險地笑道:「莫大當家的既然知道,想必是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了。」

  「天龍鞭」莫成龍淡淡地道:「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天地雙鞭』既然插手這樁事,當然是認為這個險很值得冒。」話落一停,道:「柳莊主,咱們的銀子,你是給不給?」

  柳祖蔭道:「莫大當家的可有個理由嗎?」

  指指地上的七具屍,「天龍鞭」莫成龍道:「我替柳莊主清理了門戶,維護柳莊主在地方的聲望,難道說柳莊主不該謝我嗎?」

  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柳祖蔭強忍著滿腔怒火,道:「莫當家的,目下我手上可沒有那麼多。」

  黑衣少年此刻突然接口道:「柳莊主,這裡還有七箱,房家母子只要了一箱,這七箱在下退還。

  柳祖蔭脫口道:「燕當家的不留下自己用嗎?」

  黑衣少年笑道:「柳莊主,你能肯定我姓燕?」

  柳祖蔭大笑道:「哈哈……玄衣銀扣,人似仙重,當今武林之中,除了『邪劍魔星』燕翎雕之外,還有誰有這般裝扮呢?」

  黑衣年輕人冷冷一笑道:「柳莊主既然這麼說,在下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打擾之處,還望柳莊主海涵,在下告辭了。」

  柳祖蔭臉色一變,急聲道:「蒸當家的請留步,柳某還有話說。」

  臉色一寒,黑衣年輕人道:「柳莊主還有什麼吩咐?」

  柳祖蔭陪著笑臉道:「吩咐二字,柳某人不敢當,只是,燕當家的多少也請給柳某人設想一二,名動武林的『邪劍魔星』燕翎雕駕臨草莊,柳某恭為村主卻全無招待,宣揚出去,我柳祖蔭豈不要被武林同道恥笑,笑我不懂待客嗎?」

  燕翎雕冷然一笑道:「柳莊主言重了,江湖道上,誰不知道柳莊主有『舌如劍』的雅號,燕某人不便打擾。」

  就在此時,四周人群突起了一陣騷動,環繞的人牆分開了八條路,從這八條分開的狹道中,大模大樣旁若無人的走進八個黃衣勁裝的大漢,八個大漢,每人胸前都刺著一朵血紅色的梅花。

  「舌如劍」柳祖蔭向四周望了一眼,神色一變,態度立時變了個人似地冷笑道:「燕大當家的難道說還會含乎我柳祖蔭嗎?」

  看也沒看才進來的那八個大漢一眼,燕翎雕冷冷的道:「柳祖蔭你是老鼠跳到稱盤上,不知道自己有多重了,咱們不同源,不同道,沒有什麼可以談的,姓燕的我告辭了。」

  話落轉身就走。

  同時向內跨進幾步,八柄劍一攔,圍成一道銀光閃亮的劍圈,阻住了燕翎雕的去路。

  臉上浮動著錯愕,驚訝與難以自信的複雜表情,燕翎雕緩慢地轉向「舌如劍」柳祖蔭,道:「柳莊主,你打算強留?」

  險沉的冷笑了一聲,「舌如劍」柳祖蔭道:「朋友,柳某人想知道你封底是誰?」

  燕翎雕笑道:「你不是說在下是『邪劍魔星』燕翎雕嗎?」

  「舌如劍『』柳祖蔭搖搖頭,得意無比的道:」此一時彼一時,朋友,據在下所知,『邪劍魔星』燕翎雕那雙照子已不亮了。「

  燕翎雕道:「這麼說,你是一定要試上一試了?」

  柳祖蔭道:「不試怎麼能確定呢?」

  臉上臉然帶著笑容,語氣卻冷如寒冰,燕翎雕慢聲道:「不惜流血傷命?」

  「舌如劍」柳祖蔭冷聲道:「只要你朋友有那個本事。」

  把右手中的長包袱交到左手,燕翎雕轉身大步向外走去,狀似根本就沒看到那八柄攔路的寒光閃爍的利劍似的。

  突然,一聲爆吼起處,八柄劍宛似夜間煙火爆炸般的飛射出一片寒茫,密密麻麻,似密網,似勁風急雪,傾盆暴雨般的倒向燕翎雕。

  密集的劍影遮去了黑色的人影,那綿密的程度,看樣子連飛煙都無法洩出。

  周圍響起一片窒息中夾著同情與惋惜的呼叫聲。

  八聲沉猛的痛吼壓過了周圍的一片呼叫聲,劍網突逝,八個縱橫五梅村的虎狼般的萬梅村爪牙,已平躺在地上,每人眉心上都有一顆劍剜成的巴掌大小的星星,鮮血夾著白花花的腦漿,流於他們滿臉,形狀慘厲恐怖之極。

  「天龍鞭」莫成龍臉色一變,暗呼道:「『邪劍』?」他正是燕翎雕。

  「舌如劍」柳祖蔭面色如土,胸口急劇的起伏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左手仍然提著那個長長的包袱,燕翎雕右手中什麼也不同拿,那姿態,就像是剛走到那位置上似的。

  沒有回頭,燕翎雕道:「柳莊主,燕某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色厲內荏地厲笑著的「舌如劍」柳祖蔭道:「燕大當家的,你果然是咱們要找的人,燕大當家的,我柳祖蔭自知無法與你抗衡,但是,你可中輥想出手動我,否則,這些百姓可要跟著倒霉了。」

  燕翎雕冷冷一笑道:「柳莊主,我早料到你有這種依恃了,回去告訴『梅叟』萬梅心,五梅村最好不要插手管我燕翎雕與『太陽莊』,『太陽叟』這檔子事,否則,叫他自己衡量著辦吧。」話落大步向外走去。

  旁觀的人自動的讓開一條路,以新鮮,稀奇而又帶著無限艷羨的目光,目注這個近幾年來,大草原上的兒郎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奇般的人物——「邪劍魔星」燕翎雕揚長而去。

  一直聽著得得的蹄聲去遠了,「舌如劍」柳祖蔭臉上才算恢復了人色,森冷的向四周望了一眼道:「都給我滾回去。」

  敢怒而不敢言,人群開始紛紛散去。

  旁觀的人一動,場中突然飄落兩個錦衣漢子,其中一個圓臉吊睛漢子不可一世地向四周掃了一眼,急急地問道:「柳莊主,姓燕的人呢?」

  心中暗自冷哼一聲,忖道:「別在那裡放馬後袍了,你們還不是看到姓燕的人不好對付,縮頭不敢進來,等人走了,卻又出來稱你們他娘的人王了,哼。」心念是這麼轉的,臉上神情可完全不同,笑笑道:「走了,他娘的,這混蛋實在扎手,要是二位早到一步就好了,連二總管沒來啊?」

  圓臉吊睛漢子道:「我們二總和在萬梅村等著,他要我兄弟二人來通知柳莊主一聲,如果證實了燕翎雕本人,叫柳莊主火速到萬梅村去商討對策,聽說太陽莊大莊主另有安排,已派出高手對付姓燕的了,叫我們配合行動。」

  「舌如劍」柳祖蔭一怔,道:「派出來的是什麼人?知道有?」

  搖搖頭,圓臉漢子道:「連二總管徹說。」

  圓臉漢子道:「我們另外的六個弟兄已去通知了。」

  「好,我們走。」

  「天龍鞭」莫成龍一直坐在那裡沒動過,此時突然開口道:「柳莊主,在下的銀子呢?」

  「舌如劍」柳祖蔭道:「:」莫朋友,你就看準了我姓柳的是塊沒刺的肥肉了?「

  懶散的站了起來,「天龍鞭」莫成龍道:「柳莊主,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不是說過於嗎?我可不是巧取豪奪的來向你硬敲,我這是有代價的服務啊,你可別仗著有了太陽莊的人了,就要翻臉。」

  圓臉漢子冷聲問道:「柳莊主,他是誰?」

  「舌如劍」柳祖蔭道:「」『天地雙鞭』中的大當家的莫成龍。「

  圓臉吊睛漢子冷笑一聲,轉向「天龍鞭」莫成龍道:「莫成龍,你們『天地雙鞭』在江湖道上雖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但太陽莊可不是省油之燈,要打太陽莊的主意?朋友,你可得多思量思量。」

  「天龍鞭」莫成龍道:「朋友,教訓我,你還不夠資格,連你們頭兒連雲天在內,目前他都得聽我的,我還有急事要辦,柳莊主,你還欠我一箱金葉子,這七箱我帶走了!」

  抬腳踩在身邊的一隻箱子上,圓臉漢子冷聲道:「朋友……」

  話才出口,突見腳邊多子塊四寸見方的銀牌,銀牌正中間是個黃金圈,圈圈內寫了個「令」字。

  「太陽令,你是誰?」

  伸手把「太陽令」收起來,「天龍鞭」莫成龍道:「柳莊主,麻煩你把那八箱湊足後,派人送到白沙渡西南十里外的『天王廟』中,那裡有人替我接,燕翎雕一向做事有始有終,他必然會在白沙渡送房寡婦母子上船,讓她們脫出五梅村的地盤,因此,如果要找他,那裡一定可以等到。」話落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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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3:15 |只看該作者
第 二 章 話中有話天王刀


  晴空如藍色清澈的寬幕,籠罩著整個大地,月圓如鏡,剛剛爬上大草原的地平線,秋天的夜有些涼,但卻顯得格外的清爽。

  一片白沙平平地,均勻地鋪在蔚藍的河邊,明月銀光,照著上都河淙瀚的河面,閃射著層層波動不止的光,一個簡陋的浮木碼頭,長長地,靜靜地自白沙灘上伸向河面,三五條空無人跡的渡般繫在浮木碼頭邊上,隨波起伏,益發使這幽靜如畫的河邊月色,顯得有些被人冷落的感覺,白沙灘後的齊腰秋草,不時隨風發出沙沙聲響,為這空闊寂靜的河巖又平添了些恐怖的氣氛。

  坐在白沙上,背靠著一塊石頭,一個黑衣年輕人閒散的坐在那裡,也許是太無聊了,他不時抓滿一手白沙,然後任由白沙從指縫中滑落地上,冰冷的月光照在他銀光閃射的護腕銀圈上,益發顯得森冷。

  從午後,到此時,他在這裡整整苦坐了近五六個時辰了,顯然,他在等人,因此他的目光不時掃望著河面。

  又一次,他把手中的沙子漏盡之後,目光再次向河面,手中習慣的抓起一把沙子,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把目光收回來,因為,他看到了河上的那條模糊的向河岸移動著的小船了。

  船,其實並不小,只是距離遠了些,因此才顯得小。

  漏盡了手中的五把沙子,船終於靠了浮木碼頭,他,眼看著他要等的人踏過浮木碼間走上了沙灘。

  平伸著的腿往回一縮,黑衣年輕人站了起來,朗聲笑道:「燕當家的,可讓我等著你了。」

  走上灘的是個手提著長長的包袱,胸前有一長串銀扣子的黑衣人,不錯,他正是燕翎雕。

  在黑衣年輕人那口白森森的牙,黑衣人——「天龍鞭」莫成龍道:「不錯,燕當家的,在下是在等你。」

  燕翎雕冷靜地說:「長話短說,莫朋友,你的目的是什麼?」

  笑笑,「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你可知道兄弟我以手抓沙計時,共漏盡了幾把沙子?」

  「莫朋友,你等在下的主要目的,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共抓了幾把沙子?漏了幾把沙子吧?」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燕當家的,你一定知道,『天地雙鞭』的習性與規矩吧?咱們生平是只談生意,認錢不認人,因此,你一定知道兄弟不是來找你閒聊的。」

  冷冷地笑笑,燕翎雕道:「莫朋友,你找姓燕的我打主意?」

  「天龍鞭」莫成龍道:「怎麼?沒興趣?」

  燕翎離搖搖頭道:「不瞞你說,莫朋友,咱們道不同,燕某是沒有興趣,朋友,你找錯人了。」

  朗笑了一聲,「天龍鞭,莫成龍道:」哈哈……燕當家的,咱們『 天地雙鞭』 ,在江湖道上生意之所以一向興隆,錢比別人賺的多,其主要原因,就是咱們兄弟的這雙照子很亮,一向都沒有看錯過人。「

  燕翎雕冷冷一笑道:「莫朋友,這次只怕你是看錯了。」

  「天龍鞭,,莫成龍道:」準錯不了,燕當家的,十有八九,我這筆生意又作成了。「

  搖頭淡漠的笑了一聲,燕翎雕道:「莫朋友,在下還有事要辦,失陪了。」話落就要向岸上走。

  「天龍鞭」莫成龍橫身一攔,道:「燕當家的,談談都不行嗎?」

  臉色突然一寒,星目中隱隱透出了殺機,燕翎雕冰冷的道:「莫朋友,你是為了姓燕的我這顆頭而來的吧?」

  「天龍鞭」莫成龍急忙搖著雙手,笑道:「燕當家的,這是什麼話,『天地雙鞭』雖然愛財如命,但有財也要有福能享受啊,大江;南北,白山黑水,黑白兩道的朋友,哪裡敢妄想『邪劍魔星』燕翎雕的人頭?言重了,言重了。」

  燕翎雕冷然一笑道:「那麼莫朋友,燕某人再鄭重的說一遍,燕某一向是不與任何人做生意的。」

  似乎永遠都不會動氣,「天龍鞭」莫成龍說:「買賣,買者甘心,賣者情願,絲毫勉強不得,買與不買在於燕當家的自己,但聽聽總無妨吧?」

  存著一份戒心,燕翎雕道:「莫朋友請說吧,但是不要用太多的時間。」

  「天龍鞭」莫成龍笑笑,道:「燕當家的很忙,在下知道,簡單酌一句話,耽誤不了燕當家的多少時間,只要燕當家的認為沒有那個需要作這筆生意,兄弟我決不勉強,『天地雙鞭』作事一向乾脆,不求不該得之財。」 。燕翎雕冷淡的道:「二位為人處世,燕某清楚,莫朋友,有什麼話,你請說。」

  「天龍鞭」莫成龍臉色一整,道:「燕當家的,有人在大平原上張好一面網,為你張的?」

  一點也不覺得驚奇,燕翎雕冷淡的道:「莫朋友,燕翎雕雖然並沒有聽過這個消息,但卻絕不會覺得意外。」

  「天龍鞭」莫成龍又露出了那口森森的白牙,一點也不失望,好像他早就知道燕翎雕一開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似的,緊接著,他道:「燕當家的,你可知道那是張什麼樣的網嗎?」

  冷傲地笑廠一聲,燕翎雕道:「水來土掩,兵宋將擋,莫朋友,燕某並不擔心『太陽叟,為我張什麼樣的網,否則,我也不會踏白沙渡了。」

  就有那麼大的耐性,燕翎雕的冷言冷語,「天龍鞭」莫成龍就像是完全沒有看到沒聽到一般,仍然笑著,他道:「燕當家的,網有很多種,為了網某一種東西,需要某一種特殊的網,燕當家,他們為你設了一張你無法突破的網。」

  燕翎雕冷然一笑道:「江湖生涯,原本就是刀口舐血的生活,姓燕的既然置身在這麼一個環境裡,就有適應這個環境的能力。」

  「天龍鞭「 莫成龍道:」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只是,我說過,某種網是專網某種東西的,燕當家的,但你不是那種能突破這種網的人。「

  心頭有點動了,燕翎雕道:「莫朋友,你的話就只能說到這裡了吧?」

  忐忑不安的心情立時減少了許多,表面上故意裝出無比喜悅的樣子,莫成龍道:「如果燕當家的願意再聽點,兄弟我願意在生意未成交之前,先送燕當家的一句。」

  燕翎雕道:「請說。」

  臉色突然一整,「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世間有某些人仁慈心太少,也有某些人仁慈心太多,仁慈為世人所稱道,仁慈也往往是個陷人坑。」

  心頭突地一跳,燕翎雕道:「朋友,這就是他們為燕某人所設下的網?」

  「天龍鞭」莫成龍正色道:「一面很特殊的網,對嗎?」

  臉色一寒,燕翎雕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沒想到燕翎雕沒往下問主題,卻反過來問他怎麼會知道,心中暗暗一凜,莫成龍忖道:「燕翎雕果然心思慎密過人,要不是事先就想好對付之策了,此刻準會被他識破。」

  心念才轉完,突然反問道:「燕當家的懷疑兄弟故弄玄虛,是嗎?」

  冷冷地笑,燕翎雕道:「莫朋友,你不是一個單純的生意人,你有一顆靈巧過人的心。」

  心弦也為一緊,「天龍鞭」莫成龍故意坦然的大笑道:「燕當家,莫成龍膽子再大,也不敢在你『邪劍魔星』面前弄什麼玄虛,是嗎?」

  冷冷的,燕翎雕逭:「莫朋友,你太高估燕某人而貶低自己人了。說話句不中聽的話,」天地雙鞭「不是這種謙虛人!」

  沒想到東邊堵西邊漏,更沒料到燕翎雕心思這般密法,「天龍鞭」莫成龍心中暗自罵道:「『太陽叟』他娘的真個混蛋透頂,他口口聲聲說燕翎雕武功狠辣有餘,心計經驗不足。他娘的,他心計不足,誰才真足?」

  心中已暗生寒意,生怕越描越黑,破綻百出,「天龍鞭」莫成龍故意把臉色一沉,做出惱怒之狀道:「燕當家的,看來你我是真個走了眼了,這也證明了燕當家的確實有超人之處,兄弟我認栽了。不過,我姓莫的臨去之前,要把話說明了,免得日後叫江湖上的朋友以為『天地雙鞭』是真個對你燕當家的存有什麼不軌的想法,他們計劃的這檔子事,是中工到柳祖蔭家去追討欠銀時聽來的,燕當家的可還有什麼懷疑的嗎?」

  目光在「天龍鞭」莫成龍臉上凝視了許久,燕翎雕朗笑一聲道:「哈哈……莫朋友,這麼說是燕某人太多疑了,關於莫朋友方才聽說的那件事,莫朋友不會再往下說了吧?」

  從燕翎雕臉上,「天龍鞭」莫成龍找不出一點虛假的成份來,於是,他又有點相信「太陽叟」的話了。

  信心隨著聽到見到的情景又加強了起來,「天龍鞭」莫成龍回嗔作喜,道:「燕當家的,『天地雙鞭』一向不做虧本買賣,買與不買,全聽燕當家的一句話作決定了。」

  想了想,燕翎雕道:「莫朋友,你不怕我日後不給。」

  大笑了一陣,「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要是你『邪劍魔星』會說話不算數,那麼當今武林之中,我兄弟二人的買賣便永遠都找不到主顧。總而言之,一句話,我相信你。」

  燕翎雕反問道:「多謝莫朋友這麼相信我姓燕的,只是,在情形未出現之前,燕某又怎麼相信你呢?」

  「天龍鞭」莫成龍道:「在下可以等事實出現之後再拿錢、」

  燕翎雕深沉的笑了一聲道:「莫朋友,你可真有耐心,那麼咱們就等事實出現之後再說吧。」話落移步欲行,沒有再阻攔,「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那麼兄弟就在這裡等你了,等你燕當家的覺得那張網你確實闖不過時,兄弟再賺那一筆錢,燕當家的,你請!」

  冷漠地笑了一聲,燕翎雕移步向岸上行去。

  「天龍鞭」莫成龍得意的暗自冷笑了一聲,心想:「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看來姓燕的確實是心計不夠多。」

  走盡鬆軟的沙灘,燕翎雕不急不徐的向齊腰長草夾道的那條通往五梅村的路上走去。

  長草在秋風掃過時散發出沙沙的響聲,勁風停後,有時仍有草動之聲,只是,方位不同也不定。

  心頭一動,燕翎雕的腳步更慢了。

  又向前走了二三十尺,燕翎雕右側兩丈左右處的深草中突然有人沉聲道:「燕大俠,別再往前走了,你已進了……」

  話未說完,深草中突然傳出一聲淒厲的號叫聲,一條健壯的人影突然從深草中竄跳起老高,問前踉蹌地邁動了四五步,一跤撲跌地上。

  臉色一變,燕翎雕停住了腳步,冷冽如電的目光緩慢地掃向四周淡黃的及腰秋草。

  人,一個一個的從四周枯草中站了起來,不大工夫已形成了一個由為數近百人的人所圍成的一個巨大厚實的包圍圈子。

  一個個都是草原上牧人的裝束,燕翎雕明白,這些人之中,起碼有一半以上是真正的牧人。

  不錯,這的確是一面他無法克服的網。

  仁慈,有時確實是個很可怕的陷阱。

  燕翎雕耳中此時響起「天龍鞭」莫成龍遙遠的聲音道:「燕當家的他們中有一半不是真正的牧人,但你怎麼辦呢?這面網,你要突破不怎麼容易吧?」

  驚訝、震怒,燕翎雕那張英氣迫人的紅潤俊臉變得十分蒼白。

  擺在他的面前,確實是一個令他棘手而又不能不解決的問題,他知道自己如果手軟會有什麼後果,但要叫他來殺這一批空有蠻力而無技擊之術的大草原上的牧人,他實在下不了手,何況它們此來完全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來的。

  四周的牧人一個個晃動著手上的厚背砍刀,以穩量卻十分笨拙的步伐一步一步的*上末。

  挺直的鼻尖上已現汁珠子,但燕翎雕心裡卻突然覺得這寂靜,幽雅的大河河畔顯得格外的寒冷了。

  心裡很急,但燕翎雕卻找不出一個解決的法門,心中也很氣,但卻找不出那真正主持之人。

  秋風在草葉上揚起的沙沙聲,夾帶著越來越近的那一片沉甸甸的如同踩在人心上的腳步聲,使這大好秋夜突然之間顯得無限淒厲,肅煞的氣氛。

  眼看著周圍的人群越*越近了,潛意識裡,燕翎雕的右手伸進長包袱裡。

  對「邪劍魔星」燕翎雕而言,今夜的問題,確實是他有生之年所遇到的一個最令他難決的問題。

  「邪劍」從未刃過無過之人,他不想使它破例。但是,不管在哪種情況下,他都得保住性命,因為他有著必須靠自己才能解決的事情。

  目光環掃四周漸漸*上來的人群一圈,燕翎雕以緩慢低沉而隱帶煞氣的聲音道:「朋友們!命是自己的,要自己珍惜,『邪劍』之下,雖然沒有枉死的冤魂,但那是在人不犯我的情況下。」

  聲音既不高昂也不氣惱,但那低沉,緩慢的語調以及燕翎雕那從容不迫,穩如泰山的儀態,卻自然地流露出一股懾人心魄的氣勢、威儀。

  「邪劍魔星」四個字,本就在大草原上的健兒們心目中留有威嚴不可侵犯的深刻印象,雖然他們沒有想到這四個字的主人會如此年輕,英挺,但燕翎雕那種氣勢,卻很自然地又喚起了他們心目中敬畏的潛意識。

  誰也沒有留意誰的行動,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全停了下來。

  「各位鄉親聽著。」聲音起自燕翎雕身後三丈以外的枯草,顯然,說話的人以為在燕翎雕背後開口,不會有什麼危險。在眾人的臉色驟然一變的時候,那聲音又道:「別忘了五梅村村主在等著咱們回報佳音啊!」

  眸子中殺機一熾,燕翎雕雙肩微微一晃,靜立著的身子突然化成幽靈般的一團黑影,如煙似霧,似風如虛的向後掠出去,身法之快,使圍繞著他的人覺得好像是原本就不曾站在他們之間似的。

  慘號之聲起自原先發話的地方,眾人驟然一驚,倏然轉過身去。

  岸然的站在離眾人約有三丈左右的草叢中,燕翎雕的手仍然插在長長的包袱中,他腳下卻橫著一個眉心上多了一顆掌大的血星星的錦衣漢子。

  平靜冷漠,穩如泰山般地站在那裡,使人油然覺得映入眼中的一切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擺好在那裡的。

  秋風仍在呼呼的吹著,只是,風聲使眾人突然覺得肅煞、淒厲起來了,好像秋的一股煞氣,全都集中在這一夜裡發洩出來了。

  銳利如電的目光森冷的向四周掃了一眼,燕翎雕緩聲道:「朋友們,回去告訴你們村主,就說他這一套在我燕翎雕面前不生效,請吧。」話落轉身向前走去。

  「大家上!」

  霍然倒飛出兩丈,燕翎雕插在包袱中的右手倏然向外一伸,三顆巴掌大小的光影幻起的星星才映入人們眼中,燕翎雕身前的那叢密草中如伏兔中創般的猛向上竄起了另一個錦衣大漢。

  長草的那人竄起的同時緩慢倒下,鋪成一片草墊,錦衣漢子跌落下來的身子,正好橫在草墊上。

  他的死法與先前發地一個完全相同。

  聞聲辨位,毫釐不差,好像燕翎雕不用那雙銳利的眸子,也絲毫不會影響他的行動似的。

  身子再度轉向眾人,右手重又插入長長的包袱中,燕翎雕冷笑一聲,道:「還有哪位要發號施令的?」

  「就由在下我來吧。」聲音起自燕翎雕身後十丈外的河岸沙地上,身子並沒有轉過去,燕翎雕冷冷地笑了一聲道:「柳莊主,你該早點現身才是。」

  「舌如劍」柳祖蔭道:「燕當家的,此時並不晚啊。」

  燕翎雕笑道:「可能太晚了,柳莊主,因為此刻燕翎雕已脫出你們設下的埋伏中了。」

  「舌如劍」柳祖蔭長笑一聲道:「哈哈……燕當家的,如果你真的脫出了咱們的包圍圈,那在下也不會現身了。」

  話落聲音突然一沉,冰冷地道:「燕當家的,我得慎重的警告你,這裡的人,絕不像你看到的那麼少,你知道我們手下並沒有那麼多人。因此,這些人的身份,我不用再多費唇舌了,當然,以你的身手與你手中的」邪劍「,這些人決困不住你,但是,燕當家的,你的盛名將來會有什麼變遷,你心裡該很明白才對。」

  心中暗暗一凜,燕翎雕冷聲道:「柳莊主,姓燕的我也有一張嘴不是嗎?」

  「舌如劍」柳祖蔭笑道:「沒錯,燕當家的,你可以解說,但是,你說不清:因為事實擺在人們眼前,你是在毒殺無辜,當然,這些都是我們五梅村的人安排下的,但是,燕當家的,咱們的身份不能與你相提並論,對嗎?」

  臉繃得緊緊的,燕翎雕冷聲道:「柳祖蔭,你們這批供人驅策的爪牙的身份雖然不能與我姓燕的相提並論,但『太陽叟,卻一向自以為是號人物,對嗎?」

  「舌如劍」柳祖蔭嘿嘿冷笑了一陣,道:「完全對,燕當家的,你忽略了一點,五梅村從來沒打過太陽莊的旗號啊。」

  燕翎雕忍不住脫口道:「柳祖蔭,姓燕的沒有別的可以奉送各位,只有兩個字……」

  「舌如劍」柳袒蔭接口道:「卑鄙?」

  燕翎雕道:「你『舌如劍『 的雅號沒有言傳。」

  「舌如劍」柳祖蔭大笑道:「哈哈……能得到你燕翎雕燕大當家的稱許,柳祖蔭真是三生有幸了,不過……」話落一頓,接道:「不過,燕當家的,月下不是我恭維你,你恭維我的時候,我們得先解決擺在你我之間的問題,對嗎?」

  燕翎雕冷森森道:「柳祖蔭,你以為燕翎雕我會走條什麼樣的路?」

  陰沉沉的嘿然冷笑了一聲,「舌如劍」柳祖蔭道:「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燕當家的,我以為你會放下包袱,隨著我回五梅村。」

  燕翎雕銳利的目光向四周掃了一眼,冷笑道:「柳祖蔭,你想得可真美。」

  臉一沉,「舌如劍」柳祖蔭冷聲肅容道:「燕當家的,柳祖蔭決非大言恐嚇,我勸你別打逃的主意,這張網,在蝮蛇膽一失去的時候就為你張好了,因此,你能想得到的,咱們全部想到了,你可要看看?」

  臉色猛然一變,念頭電光石火般的在燕翎雕心頭一閃,燕翎雕突然飛身向大草原奔去,第一個起落就飛馳出十幾丈遠。

  雙腳才一沾地,左右兩側不到三尺處,突然冒出兩個手持厚背太砍刀的牧人打扮的漢子,揚刀笨拙的當頭向燕翎雕砍了下來。

  右手一揮,寒光一閃,兩柄大砍刀凌空飛射上去十多丈高,斜斜的飛落在長草中了。

  看也沒看那兩個怔立當地的漢子一眼,燕翎雕飛身繼續向前馳去,腳才落地,周圍突然冒出四個同樣裝整的牧人。

  以同樣笨拙的架勢,他們也揚刀砍向燕翎雕。

  揮劍振飛四人手中的大砍刀,燕翎雕第三次飛身向前躍馳出去,落地同樣的又碰上了兩個,習慣的,燕翎雕揮劍點向兩人的大砍刀,這次卻點了個空。

  心頭一震,一股壓制的怒火,突然湧上了心頭,健腕一翻,「邪劍」突然幻起兩朵星花。

  慘厲的號叫聲中,兩個偽裝的漢子同時仰面跌倒地上,眉心中照樣的多了個巴掌大小的血星星。

  距離太近,又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燕翎雕左臂上也被劃破了一道半尺來長的血口子。

  「大家圍上來啊,姓燕的已掛綵了。」聲音起在燕翎雕身後五丈以外,說話的仍然是「舌如劍」柳祖蔭。

  「舌如劍」柳祖蔭話聲才落,周圍十五丈內突然從草中湧現了不下五百個人,一個個揮動著厚背大砍刀,月映刀光如潮,令人心寒。

  陰冷地笑了一聲,「舌如劍」柳祖蔭道:「燕當家的,大草原浩翰如海,像這樣的包圍咱們一共給你準備四個,燕當家的,你有什麼打算?」

  凝視著遠在五丈以外的「舌如劍」柳祖蔭,燕翎雕冷冷地道:「柳祖蔭,燕翎雕記性很好,我著重地忠告你,柳祖蔭,錯過今天,你的好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舌如劍」柳祖蔭不由的全身寒毛齊豎,但卻仍然陰沉的笑道:「燕當家的,問題是今日你能不能『錯得」過去?「

  「邪劍魔星」燕翎雕的威名,雖然使周圍的人潮不敢貿然向上撲,但他們前進的步伐卻始終沒有停止過,因此,包圍圈子仍在一步一步縮小著。

  燕翎雕雖然沒有把這些人放在心上,但他心目中實在不願意舉劍搏殺一些全無技擊之術可言的壯漢,可是,如果不出手,他又無法一下子分辨得出哪些人是屬於武林中人。

  心中雖然思緒如潮,臉上則泰然如初,以冰冷得使人心寒的目光向四周緩慢地掃視了一圈,燕鄰雕目光重又轉到「舌如劍」

  柳祖蔭臉上,冷聲道:「柳祖蔭,我想今日會錯得過的,你等著瞧就是了。」

  「舌如劍」柳祖蔭有恃無恐地縱聲狂笑道:「哈哈……燕繃雕,柳某人當然在等著瞧了,在你沒有躺下去之前。柳祖蔭我怎會忍心離開呢?有道是江山易民入本性難移,燕當家的,你可別為了珍惜『邪劍魔星,的大名而乎軟心茲經自己帶來災禍啊,哈哈……」笑聲一落,突然沉聲喝道:「各位鄉親,要想過好日子,你們可得賣點力氣啊,別忘了家中你們的父母妻子正在盼著你們回去之後,從此有安穩日子好過,上啊!」 也不知道是命的威脅還是利的誘惑,周圍人群的腳步真的加快了。

  可能,每個人腦海中都有著他們自己盤算著的美夢,為了促使這個美夢實現,他們不得不暫時昧起良心,暫時忘卻恐怖。

  世間,有幾個人不自私的?

  呼呼風聲夾著「沙沙」腳踩枯草之聲,混亂中帶有肅煞,一條條彎著腰,輕抬著步子移動的人影,在朦朧的月色中看起來,就像是—張漸漸收攏起來的密網,使人覺得沒有一絲空隙可逃。

  伸在包袱中的右手緩慢地抽了出來,燕翎雕潔白細嫩的五指緊緊的扣握著一柄隱隱泛動著懾人森茫的窄劍,劍長足有三尺,寬則不及二指,劍刃上各有一條艷紅奪目的血絲,自護手處向外延伸,匯聚於劍尖之上,晶瑩明艷,就像有活血正在上面流動著,也像是剛剛砍過人而沒有擦試一般,這劍的外觀,是有點「邪門」。

  星目從容的向四周掃了一眼,燕翎雕冰冷沉緩的道:「朋友們,燕翎雕最後一次警告各位,別拿自己的命來試,你們困不住我,也佔不到我半點便宜。不錯,我姓燕的承認殺你們對我的名聲不利,但是,燕翎雕也絕不能為了珍惜與燕某毫無關聯的各位的性命,道理非常明顯,燕某也不打算說第二次,各位看著辦口巴。」

  「舌如劍」柳祖蔭大笑道:「哈哈……你們聽見了吧?姓燕的因為掛了彩而自知難以對抗,開始含糊了,各位鄉親,你們可別忘姓燕的一顆人頭可值三萬兩銀子,三萬兩,各位想想,可以做多少你們夢想著的事啊。」

  威迫利誘,雙管齊下,三萬兩白銀的確不是一個小數目,一個個不同的美夢在每一顆不同的腦袋中浮映著,跳躍著,勾起了這些純樸牧人不該有的野心,湮沒了他們原有的善良。

  投機的心在引著他們向死亡的路上走。

  腳步開始加速,包圍圈也在急驟的由四面八方縮小著,他們,似乎已忽略了燕翎雕手中的那柄寒光閃耀著的利劍了。

  暗自把心一橫,燕翎雕緩慢地抬起右臂,劍尖向周圍圍上來的人群掃指了一圈。

  就在人群將要近身之際,夜空中突然揚起一聲高昂懾人的大笑聲,道:「柳莊主,說起來,你們也實在太大意了,你們也不想想看,燕當家的是什麼人物,你們所做的手腳他會看不出來嗎?

  不錯,在一群牧人中滲雜上你們五梅村的人暗中領導指揮,的確可以算得是一條上上之計,但是,你們就不該讓他們每個人脖子上繫上一條紅圍巾啊,你想想看,燕當家的真會大意到連這個明顯的差異都看不出來嗎?那樣雖然有利於牧人們辨認領導者,但也無疑是在告訴燕翎雕那些人是你們的人啊!「

  在那人說話之中,燕翎雕向四周掃了一眼,果然發現每三五個牧人之中就有一個是圍著紅圍巾的,心頭一寬,燕翎雕長笑一聲道:「那位在下沒見面的朋友,燕某先謝了。」聲落人已凌空飛撲出去。

  身似隨風飄動的一縷淡淡的輕煙,劍隨身動,揮灑如虹,身影到處,血噴如雨,號叫之聲此起彼落,當真是如同虎入羊群。

  「舌如劍」柳祖蔭臉色一變,目注發聲之處,冷聲叫道:「朋友,你是哪條線上的?」

  那聲音笑道:「泖莊主,我老人家一向只走路,不上線。你是線上的,我是路上的,咱們道不同,絕攀不上交情,我看,你還是照顧你自己那群嘍囉下手吧,其他的你不管也罷。」

  「舌如劍」柳祖蔭冷笑道:「朋友,柳某人不認得你,可能是柳某人份量太輕,在下可以找個認得你的人。」

  那聲音笑道:「柳大莊主,你要那麼客氣,我老人家實在也不好推辭而硬說你夠份量,我老人家一向是實話實說,你可別見怪啊,大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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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3:44 |只看該作者
  目光掃了混亂的人群一眼,柳祖蔭冷冷地道:「朋友,你的話算是說到家了,好,姓柳的份量不夠,那就不提,朋友,『太陽叟』的份量如何?」

  夜空中又響起一聲大笑,道:「柳莊主,你怎麼一下子就把你背後掩遮的主子給亮出來了?我老人家如果說他份量不夠,人家會說我吹牛,但是我老人家如果不現身,人家又會說我老人家怕了太陽莊了,柳莊主,你可真想看看我嗎?」

  「舌如劍」柳祖蔭冷嘿一聲道:「不錯。柳某人是在恭候著。」

  那人道:「只怕你在沒見到我之前自身就保不住了。」

  「舌如劍」柳祖蔭冷笑道:「朋友,姓柳的如果能被人嚇死,也不傘活到今天了。」

  那人長歎一聲道:「唉,虧你還有『舌如劍』的雅號,怎麼腦子連個彎都不會轉轉呢?我老人家什麼時候說過會把你嚇死了?」

  「舌如劍」柳祖蔭陰冷地道:「那你說在下自身難保,是指的誰使在下自身難保?」

  「我!」

  聲音就在柳祖蔭身後,低沉緩慢而冷酷。

  整個人突然僵住了,「舌如劍」柳祖蔭的臉色灰白如土,因為,他知道自己絕難脫出燕翎雕「邪劍」之下。

  方纔,他還看到燕翎雕在人群中飛竄,因此,他想都沒想到他會像鬼魅般的突然在他身後出現,而且,出現得那麼近。

  「 舌如劍」 柳祖蔭前方十丈外的長草中緩慢地站起一個六旬上下,蓄有一把山羊鬍子的土氣十足的老者,笑容可掬的望著「舌如劍「 柳祖蔭道:」怎麼樣?柳莊主,我說你自身難保,沒說錯吧?「

  「舌如劍」柳祖蔭一見那老者,臉色又是一陣劇變,脫口道:」』天王刀『 海清?是您老人家?「

  老者笑道:「柳莊主,別叫得那麼『熱』乎!我老人家可不打算與你攀什麼交情,咱們爺們還是少說兩句吧?」話落轉向燕翎雕笑道:「燕頭兒,咱們有多年沒見面了,還認得我這個土老頭子嗎?」

  似乎沒想到「天王刀「 海清會突然在此現身,燕翎雕微微一怔,道:」海老兒,咱們確實有幾個年頭沒見面了,不錯,燕翎雕不會忘記你,當然,你也絕不可能忘了我姓燕的。海清,要算帳,現在正是時候。「

  「天王刀,,海清老臉一整,打個哈哈之後,正色道:」燕頭兒,好漢不擋人財路,當年那檔子事,理虧不在我海清吧?「

  冷冷地笑了一聲,燕翎雕道:「海老兒,假使你當年不做得那麼絕法,姓燕的絕不會插手,孤兒寡婦,海老兒,你狠得了心下手,我姓燕的卻狠不下心目睹!」

  「天王刀」 海清笑道:」燕頭兒,你狠不下心不打緊,可把自己給捲進渾水漩渦裡去了啊!「

  燕翎雕冷然一笑,道:「 那是我燕翎雕自己的事,海清,燕翎雕並沒有打算要賴這筆帳,你要什麼時候結?「

  連連搖著雙手,「天王刀」海清急聲道:「燕頭兒,你可別誤會了,你想想看就知道,我海清可是那種抽冷子下手的人?同時,憑你『邪劍魔星』燕翎雕在江湖上的招牌,我海清也怕你賴什麼帳,燕頭兒,說實在的,只要你活著,海清就不怕咱們之間的那筆帳沒處結算。」

  向四周那些因群龍無首而不知所措的牧人掃了一眼,燕翎雕道:「這麼說,海老兒,你今天是剛好打此路過了?」

  「天王刀」海清小眼睛一轉,笑道:「燕頭兒,海清如果那麼承認,那無疑是掩耳盜鈴,欺人之談。何況,為了方纔那一句話,你還親口謝地我的不是嗎?」

  燕翎雕一怔,道:「這麼說你是有意來告訴我突圍方法的了?」

  「天王刀」海清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沉聲道:「也可以那麼說。」

  燕翎雕心中疑念漸生,冷聲道:「你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誰?」

  「天王刀」海清縱聲笑道:「哈哈……燕頭兒,你這不是等於白問了嗎?我海清又不是打從今天出道,你想我會莽撞到連底細都不打聽清楚就插手淌渾水嗎?」

  心中疑念越來越重了,燕翎雕道:「海清,太陽莊實力如何想你一定也很清楚,那是個江湖同道們公認的不好得罪的地方,海老兒,你說我該相信你會為了一個與你有一筆帳沒結清的我,而公然使太陽莊臉上掛不住嗎?」

  大笑了一聲,「天王刀」海清道:「哈哈……燕頭兒,咱們明人眼前不說假話,我『天王刀,當然不會那麼呆法。」

  燕翎雕冷然一笑,道:「那麼說,你幫我姓嫌的有什麼目的吧?」

  「天王刀」海清臉色一整,道:「燕頭兒,你已練到聞聲出劍,萬無一失的境界,因此,當今武林之中,能與太陽莊對抗的,實在找不出幾個人來。」

  燕翎雕平靜地道:「但卻不是絕對沒有。」

  「天王刀」海清道:「但我卻只認識你。」

  燕翎雕你要我去對付太陽莊?「

  「天王刀」海清笑道:「燕頭兒,與你說話實在省力,用不著完全說出來你就明白了。」

  銳利的目光緊盯在「天王刀」海清的臉上,燕翎雕依然平靜無比的道:「海老兒,你真的不知道我燕翎雕與太陽莊有過節?」

  「天王刀『:海清正色道:」當然不會不知道,燕頭兒,你是當今武林中的名家,不要說是這般大的一件事情,就算你對外的一言一行,武林中人也無不津津樂道啊!「

  燕翎雕冷笑一聲道:「海老兒,那你還擔心姓燕的不會去對付太陽莊嗎?」

  咬唇思考了一下,「天王刀」海清道:「燕頭兒,我知道你遲早會去找『太陽叟』算算當年那筆帳的,只是,這『遲』與『早』的差別卻很大啊!」

  燕翎雕冷聲道:「對你?」

  「天王刀」海清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沒錯,燕頭兒,是對我。」

  冷然一笑,燕翎雕道:「原來如此,我說你『天王刀』怎麼又會替我姓燕的擔起心事來了。」話落一頓,冷笑道:「海老兒,你何不把事情說得更明白點?」

  深沉地搖搖頭,「天王刀」海清緩聲道:「燕頭兒,海清今夜見你的唯一目的只不過是先與你接個頭而已,至於我所出的那點小小的主意,也只能算是咱們見面之後,海清所找的一個說話的藉口而已,絕算不上是一樁見面禮。至於你與太陽莊之間的事,遲早解決對我海清的關係如何,燕頭兒,現在還沒有到海清能夠直說的時候,恕難奉告,我海清一向辦事是不受無功之祿,因此,現在無法奉告。」

  冷然一笑,燕翎雕道:「不知尊駕何時可以奉告?」

  」 天王刀「海清含蓄地一笑,道:」燕頭兒,到了海清認為可以開口的那一天,自然會告訴際。「話落一停,道:」對了,燕頭兒,海清在此還有一件屬於你的事情要告訴你,你往年視為左右手的』 樵霸『 柴洪與『幻狐,邊漢雲,我已通知他們到這裡來找你了。「

  臉上喜色突然一閃,但只一閃便已消失,燕翎雕冷然笑道:「 邪劍七星之中,活著的只有三個,海老兒,你大概已知道這個消息嗯廠腦筋轉得很快,「天王刀」海清聞言立刻明白了燕翎雕活中含意,長笑一聲道:「哈哈……燕頭兒,我說過關於你『邪劍魔星』燕翎雕的事,武林之中很難得有幾個人不知道的,不過,燕頭兒,我是有重大事情要你合作的人,我不會在我們事情沒做成之前紛你留下個壞印象的,因此,你用不著擔心我海清會騙你,起碼,在你我合作的事沒完成之前,我海清不會那麼做的。你那兩個得力的手下,目前正在往這邊走,大約不出幾天你們就會見面的,我姓海的言盡於此,你我後會有期,告辭了,」話落轉身就走,但只走了幾步,便又突然轉過身來,道:」 燕頭兒,海清臨走之前,有一句話想問問,不知可不可以?「

  燕翎雕冷冷地道:「你姓海的什麼時候又這第客氣起來了?

  請吧!「

  「天王刀「 海清道:」柳祖蔭你準備怎麼處置他?「

  「舌如劍,,柳祖蔭一直連動都沒有動過,在燕翎雕與」天王刀「海清對話時,也有幾次想脫逃,但卻總是鼓不起勇氣來,他有自知之明。

  「天王刀」海清一提起他的名字,「舌如劍」臉上立時就浮現了緊張之色,狀如一個罪囚聆判。

  淡淡地笑了一聲,燕翎雕道:「尊駕希望燕翎雕怎麼處置他?」

  搖搖頭,「天王刀」海清笑道:「我姓海的自知無權干涉你燕頭兒的事,因此,我的想法不便說。」

  陰陰地含笑一聲,燕翎雕道:「在下想放他回去。」

  「天王刀」海清大笑道:「我果然沒想錯,燕頭兒,像『舌如劍,這等角色,在你心目之中,實在算不上是號人物,但以他的劣行惡跡,一劍誅絕,卻又難謝為他而屈死的冤魂,因此,得留一段時日讓他去仟悔才對,以你』邪劍魔星『之能,取他性命,實在易如反掌。」嘿嘿笑聲一落,「天王刀」海清轉向面色稍微好轉了些的柳祖蔭道:「柳莊主,借你之口傳個信兒給太陽莊,就說我老人家說的,』太陽莊『最好不要插手管』鐵血紅顏,那檔子事。,,話落突然轉身飛馳而去,只幾個起落便已消失於草原中了。

  「鐵血紅顏」四個字第二次進入燕翎雕耳中,但那感覺卻與第一次完全不同,因為這次提起這四個字的人是武林之中雄踞一方的霸王「天王刀」海清。

  疑念在燕翎雕腦海中盤旋著,但卻沒有使他忘記眼前該處理的事情,冰冷地笑了一聲,燕翎雕望著「舌如劍」 柳祖蔭的背影,道:」柳莊主,燕某這就放你回去,絕不傷你一絲一毫,但是,你別忘了,燕翎雕說過的話,你好過的日子在後頭,我會再去找你的。「

  話落不等柳祖蔭開口,突然飛身向白沙渡的方向馳去。

  等了好一陣子,「舌如劍」柳祖蔭才小心異常的轉過身來,身後早已不見了燕翎雕。

  三魂六魄好像突然又進了殼,「舌如劍」柳祖蔭神氣活現地大聲道:「那小子往哪個方向走的?」

  一個牧人裝扮的漢子急忙走出人群,道:「往白沙渡的方向走的。」

  得意的仰天狂笑一陣,「舌如劍」柳祖蔭自語道:「哈哈……

  任你姓燕的狡如弧兔,仍然脫不出咱們設好的圈套,看看你小子有什麼本事衝過咱們設下的人牆包圍圈。「話落朝白沙渡的方向一揮手,道:」走!「聲落當先帶頭大步朝白沙渡奔去,四五百個牧人換魂落魄的跟在他後面。

  剎那間,人全走光了,原處只橫七豎八的留下二十幾具帶血的屍體,每人腦門上都有一顆巴掌大小的血星星。

  為了怕往草原深處走再遇上像「舌如劍」柳祖蔭所設下的那種令人不忍下手的埋伏,燕翎雕重又折回了白沙渡。他記得那浮木碼頭上原先停靠著幾條無人看管的渡船,他想先到對岸避一避,再回來找五梅莊的五個莊主,以免牽連那些無辜的牧人,哪知一到白沙渡,卻連五隻船都找不到。

  心頭突然一動,燕翎雕猛然轉過身來,就在這時,身後二十丈外的河岸上暴起一聲長笑,如潮的人群在長笑中紛紛湧向河岸,圍成一個方圓約有二十丈的大圈子,兩邊萬頭攢動,刀光閃閃,人數之多,不下千人,人牆向後延伸,足有五十幾丈的寬度,絕難一躍而過。

  要過,便得落身在人群之中,只要落下去,燕翎雕就得動手殺戮,而他卻不想那麼做。

  五梅村的五個莊主也看準了他不想那麼做,因此才設下了這個埋伏。

  心中雖然還拿不定主意,但燕翎雕神色卻從容異常,銳利如電的目光,緩慢的向外圍人群掃視著,終於停在對面人牆後面的一座土丘上,那上面並肩站著六個老少不同的人,六個人之中,有一個就是「舌如劍」柳祖蔭,他此時正在和站在最高處的一位八字眉、白面、魚目、鷹鉤鼻的六旬上下的錦衣老者嘀咕著。

  目光就停留在鷹鼻老者的那張大臉上,燕翎雕陰冷地笑道:「梅劍和,這些人是你帶來的嗎?」

  鷹鼻老者正是有「毒梅劍」之稱的梅劍和。

  大刺刺地緩慢地把目光凝注在燕翎雕臉上,「毒梅劍」梅劍和冷冰地道:「沒錯,是我帶來的,燕翎雕如果你覺得消受不起,那就跟我們走吧。」

  冷冷的向四周掃了一眼,燕翎雕道:「他們困得住我?」

  「毒梅劍」梅劍和搖搖頭笑道:「不要說他們困不住你燕翎雕,便是江湖上的二三流角色,他們也困不住,只是,燕當家的,你恐怕衝不出去,因為,『邪劍』雖邪,但從未較過無辜百姓。」

  燕翎雕冷冷一笑,道:「那是因為他們沒犯著我。」

  陰沉地笑了笑,「毒梅劍」;晦劍和道:「燕翎雕,現在他們就犯著你了,如果你認為『邪劍』在你手中能破例的話,老夫自知絕無法阻得住你,你清。」

  臉色突然一變,燕翎雕怔住了。

  不錯,憑這些人,絕圍不住他,但他要攻出去卻必須殺戮,「邪劍」從未妄殺過人,這也是「邪劍」之名的由來,因為每把劍多少都會殺過無辜之人,唯獨此劍例外,因此,它與別的劍完全不同,因而例外被稱「邪」。

  「邪劍」曾傳過數人,但卻無人使它破過例,「毒梅劍」梅劍和顯然也知道「邪劍」的歷史,因此,他吃定了燕翎雕。

  看著燕翎雕猶豫的神情,「毒梅劍」梅劍和笑道:「燕當家的,俗語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太陽莊莊主為當年之事一直耿耿於心,未能釋懷,老一直想與你當面解開這個結,因此,央請老夫出來周旋,老夫自知份雖輕,無法與你燕當家的當面商議,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平靜地笑了一言,燕翎雕道:「梅莊主,你說的可是實話嗎?」

  從那張干靜、冷漠的臉上,「毒梅劍」梅劍和找不出一絲一毫能反映燕翎雕此刻內心的想法的表情來,試探著,「毒梅劍」梅劍和道:「燕當家的,老夫都是這麼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又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刊,你想老夫會騙你嗎;再說,老夫憑自己這點能力,又怎敢在你面前耍花巧呢;」

  露出一口潔白如雪的牙齒,燕翎雕笑了笑,道:「梅劍和,恕我燕翎雌實話實說,有道是老奸巨滑,我燕翎雕不能不防著你點,你先說說看,要我姓燕的跟你們走,不知怎麼個走法?」

  「毒悔劍」悔劍和臉上毫無不悅之色,「晤」了一聲,道:「燕當家的,你防著我,老夫可也得防著你點,因為老夫自知不如你,因此。要跟老夫走,你得先聽老夫的安排,」

  乎和地笑著,燕翎雕道:「怎麼不說是擺佈?」

  「毒悔劍」梅劍和笑道:「燕當家的說笑了!」

  俊瞼突然一沉,干扣的笑容- —變而成了凌厲的肅煞之氣,燕翎雕朧冷笑道:「梅劍和,咱們道不同,話難投機,閒話就到此為止了,太陽莊與你的關係我燕翎雕很清楚,田此,姓梅的,我在此著重的警告你。不要李白己的生命與你家裡的人的生命來下注,『邪劍魔星,燕翎雕非很毒嗜殺之輩,但卻從來不對我的敵人仁慈?」

  老臉上仍然帶著笑容,但那笑容卻無法掩去「毒悔劍」內心那種潛在的恐懼,往日耳聞目睹的——切,使他無法不相信燕翎雕所警告他的話:『毒悔劍,,梅劍和和左邊的一個棉衣老者用右時輕輕的撞了梅劍和一下,低聲道:「 梅莊主,姓燕的已成甕中之鱉了,你還怕什麼?再說任何事情都有太陽莊給你扛著,怕他怎的?「

  訕訕的笑了笑,「毒梅劍」梅劍和道:「連二總管,我……我怕他真的去,那就麻煩了。」

  連二總管連忙笑道:「不可能了,姓燕的怎麼會肯『邪劍』在他手破例嘛,這樣好,由我來對付他好了」,話落不等「毒梅劍」梅劍和開口,搶先轉向燕翎雕道:「姓燕的,有本事你往外衝吧。」

  冷冷地掃了連二總和一眼,燕翎雕冷聲道:「朋友,說了算數嗎?」

  連二總管冷哼一聲,道:「哼,我連雲天身為太陽莊總管說了都不算數,誰說才算?」

  星目中突然泛上殺機,燕翎雕冷笑道:「連雲天,連二總管,火樹嶺那件事你大概還記得吧?燕翎雕今天總算找到你了。」

  心頭不由自主的狂跳了一下,連雲天定了定神,冷聲道:「姓燕的,找著我又怎麼樣?」

  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中拚了出來,燕翎雕陰沉冷酷的道:「那你將很不幸。」右手緩慢地探進了長長的包袱中。

  「大家準備了。」

  這次可沒敢說燕翎雕不敢向外衝了,連雲天低聲喝道:「八護衛,準備應戰了。」

  土丘下的八個錦衣漢子聞聲紛紛抽出了身上的兵器。

  「舌如劍」柳祖蔭突然開口道:「莊主,咱們何不叫他們攻擊,*姓燕的小子上船?」

  連雲天也附和道:「對,那麼做省事。」

  「毒梅劍」梅劍和道:「萬一他不上船呢?」

  「舌如劍」柳祖蔭道:「莊主,我們可以加點壓力啊!」

  「毒梅劍」梅劍和眼睛立時一亮道:「什麼壓力?」

  「舌如劍」柳祖蔭道:「挑二三十個我們自己的人下場去與他拚一拚,姓燕的身乎再快,也不可能立刻得手擺子他們,這段時間,足夠周圍那些人圍上去的了,姓燕的一見人多,手必然會軟,那時他就會毫不考慮地往船上跳了。」

  大白臉上突然出現了喜色,「毒梅劍」梅劍和笑道:「柳莊主,你真不愧『舌如劍』這個名號,果真是舌如劍,心思密。」話落一頓,道:「好,就那麼做,下令叫他們上。」

  連雲天也附和道:「對,這真不愧是個全之策,八護衛,你們也上。」

  八個錦衣漢子,見燕翎雕年紀輕以為可欺,呼應一聲,威風凜凜地排眾走進廣場中。

  這時,五梅村的徒眾之中也走出了二十四五個人,會合了八個錦衣漢子,一起向燕翎雕圍上去。

  就在此時,上都河河心上一條小船不急不慢地向白沙渡駛了過來。

  八個錦衣漢子來自太陽莊,在他們自己的感覺中,總認為比五梅村中的人高一手,因此,他們率先向燕翎雕*上去。

  五梅村的二三十個武裝漢子不甘示弱,也並肩從其他兩面包抄上來。

  「毒梅劍」梅劍和從懷裡掏出一面三角黃旗,高高地舉在手中,準備指揮周圍的人圍攻。

  就在這時,河心上的那條渡船上突然響起「天龍鞭」莫天龍的聲音,叫道:「燕當家的,那二三十個不成器的東西雖然奈何不了你,但他們一出手,你也無法一下子把他們全放平了,這段,就足夠周圍的人圍上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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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4:09 |只看該作者
  似乎沒想到「天龍鞭」莫成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毒梅劍」梅劍和老臉一沉,冷聲道:「莫老大,五梅村可沒有什麼地方錯待了你吧?」 圍向燕翎雕的那群人,一見枝節橫生,不由自主的全止住了腳步。

  小渡船緩慢地向岸邊移動著,「天龍鞭」莫成龍笑道:「在下可也沒有什麼地方錯待了五梅村的人啊。」

  「舌如劍」柳祖蔭突然插口道:「莫者大,那一萬兩白銀,你……」

  未等「舌如劍」柳祖蔭把話說完,「天龍鞭」莫成龍已搶口道:「銀子在下收到了,柳莊主,你倒蠻有信用的啊。」

  「舌如劍」柳祖蔭冷聲道:「柳某人有信用,你又如何?」

  「天龍鞭」莫成龍道:「在下不是也挺講信用的嗎?不然,你銀子送到天王廟時,豈不是沒人收啦?」

  「毒梅劍」梅劍和冷聲道:「莫老大,別說那種不著邊際的話,你乾乾脆脆的說上一句,你是不是誠心與五梅村過不去?」

  渡船距岸約有三十丈了,「天龍鞭」莫成龍沉聲道:「梅莊主,你這麼說可就全錯了,你想想看,五梅村人多勢眾,『天地雙鞭』最多也不過兩個人而已,怎麼敢誠心得罪你呢,不過,話可又說回來了,梅莊主,五梅村的勢力範圍是在上都河以南,我莫成龍現今是在河面上,你梅莊主總無權限制我莫成龍在河面上做買賣口巴?」

  「毒梅劍」梅劍和道:「擋人財路,江湖大忌,莫成龍,你不會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吧?」

  大笑了一聲,「天龍鞭」莫成龍道:「梅莊主,你以為燕當家的真的會被你們那群是兵魚將制住?」

  「毒梅劍」梅劍和冷聲道:「那是老夫自己的事,不勞你莫老大費心了。」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不費心就不費心,我莫成龍在河面上等等總可以吧?如果買賣自動送上門來,梅莊主,你總不能叫我拿手向外推吧?」

  「毒梅劍」梅劍和一時為之語塞,冷笑道:「姓莫的,你考慮後果沒有?」

  「天龍鞭」莫成龍道:「哪種後果?」

  「毒梅劍」梅劍和冷笑道:「你心裡明白。」

  「天龍鞭」莫成龍心中的確明白,但當著燕翎雕的面卻不便說出來,含蓄地一笑,道:「你是說咱們目的相同?」

  連雲天臉色倏然一變,脫口道:「莫成龍,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咱們居心相同啊。」

  「毒梅劍」梅劍和冷笑道:「此話怎講?」

  「天龍鞭」莫成龍凝重地道:「各位的目的不是想向太陽莊邀功領賞弄幾個銀於嗎?我莫成龍也是想弄幾個銀子花花而已、咱們唯一的不同點,只是主顧不同而已。」

  連雲天臉色立時緩和了下來,冷冷地笑,道:「看樣子,咱們只是各盡所能了?」

  燕翎雕的目光一直就沒離開連雲天的面孔,從連雲天表情先緊後松的變化上,他總覺得其中隱藏著某種他自己目前還找不出的危機,而且,從他們對話上,他也總覺得不像表面上的那麼單純。

  河面上,「天龍鞭」莫成龍笑道:「連二總管說得很對,咱們只有各盡所能了。」話落轉向燕翎雕道:「燕當家的,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坐船到對岸時,莫成龍很願意為你服務。」

  沒有轉身,燕翎雕冷冷地道:「船資多少?」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燕當家的,如果在下要的數字太大,難免落個敲詐惡名,但是,如果在下要少了,卻又有小看你燕當家的之嫌,權衡輕重,在下只好吃點虧落個罵名了,燕當家的,姓莫的夠朋友吧?」

  冷冷地笑了一聲,燕翎雕道:「省省吧,莫老大,別替姓燕的我想那麼多,說說你的數字吧。」

  「天龍鞭」莫成龍道:「兩萬兩如何?」

  燕翎雕冷笑道:「你看我身上可有那麼多銀子?」

  長聲一笑,「天龍鞭」莫成龍道:「哈哈……燕當家的,你可以拿點東西做抵押呀,在下信得地你。」嘴裡說信得過,卻硬要東西做抵押,此人做事實在夠可靠。

  不置可否的冷然一笑,燕翎雕道:「你想要姓燕的身上的什麼東西?」

  「天龍鞭」莫成龍凝重地道:「燕當家的,你身上聽說有塊『血玉令』對嗎?」

  臉色突然一變,燕翎雕冷笑道:「莫成龍,你胃口不嫌太大了些嗎?」

  「天龍鞭」莫成龍正色道:「燕當家的,若論『血玉令』的威望價值,莫說二萬兩,即使是二百萬兩也買不到,但是,『血玉令』在我莫成龍手中又能發揮什麼威力呢?因此,燕當家的,關於這一點,你大可放心,等你回了燕家莊,我莫成龍自然會拿令去兌換銀兩,以你燕當家的勢力,你還怕我飛上天去嗎?因此,在下要此令符來抵押也不過是預防萬一而已,在下只是說萬一,燕當家的可別多心,萬一人我失手於太陽莊,在下這趟渡資也不至於落空,你知道,『天地雙鞭』是從來不做沒代價的事的。」

  冷冰冰的,燕翎雕道:「姓莫的,咱們免談了。」

  「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不考慮考慮?」

  斬釘截鐵般的冷笑一聲,燕翎雕道:「沒有什麼好考慮的。」

  「舌如劍」柳祖蔭聞言得意地笑道:「姓莫的,河上風大浪險,你們價錢既然談不攏,我看你是可以走了。」

  「天龍鞭」莫成龍露出那口森森白牙笑道:「柳莊主,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又不能走了。」

  話題轉向燕翎雕道:「燕當家的,如今買賣競爭得厲害,我也只好薄利多銷了,這樣好了,你就把手中那個包袱給我作個象徵性的抵押怎麼樣?如果你同意,咱們再談談別的條件。」

  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聲,燕翎雕道:「莫朋友,你就看準了我姓燕的今天是走投無路了?」

  開朗的長笑了一聲,「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與其那麼說,不如說我莫成龍今天是非做成這筆買賣來得恰當,我知道這批人絕困不住你,不過……嘿嘿……」

  燕翎雕冷笑道:「閣下話還沒說完。」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非說出來不可嗎?燕當家的!」

  燕翎雕道:「說說何妨?」

  「天龍鞭」莫成龍道:…邪劍『之稱』邪『,乃因它自誕生直到握在你燕當家的手中的這一段綿長的歲月裡,它從未妄殺過無辜之人,燕當家的,大家都料定了你不會讓它在你手中破例,因此才會有今天的局面。「

  燕翎雕冷笑道:「莫朋友,你自信絕不會料錯嗎?」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我不敢說有十成把握,但是,我相信只要在有路可走的情況下,燕當家的,你不會選擇絕路。」

  冷漠地哼了一聲,燕翎雕道:「說說你的條件吧?」

  老臉倏然一變,「毒梅劍」梅劍和視線突然轉向連雲天,低聲道:「二總管,你看如何?」

  臉上全無半點急色,連雲天道:「他沒說錯,咱們是殊途同歸。」

  「毒梅劍」梅劍和急聲道:「那咱們五梅莊的這面網豈不等於是白撒了嗎?」

  緩慢地搖搖頭,連雲天凝重的道:「梅莊主,一件事的成功,因素絕不只一個,事情很明白的擺在眼前,如果五梅村不下這張網,燕翎雕不可能走上那條太陽莊安排的路。」

  「舌如劍」柳祖蔭不滿的道:「但是,如果姓莫的不插上這一腳,咱們不是照樣的能使姓燕的就範嗎?」

  連雲天道:「柳莊主,你未免把姓燕的看得太軟弱太仁慈了些。姓燕的所以會落到今天這般形單景只的地步,完全是出於太陽莊賜與,你聽說過姓燕的在武林中吃過虧嗎?一個人的盛名不是憑空得來的,你想姓燕的會真的束手就擒,被你們送到太陽莊去嗎?」

  「毒梅劍」梅劍和道:「連總管,天下的事不能單就憑臆測來論斷,咱們還沒有收收網試試。」

  連雲天道:「那你們現在可以試啊。」

  「毒梅劍」梅劍和道:「只要你把姓莫的支開,咱們馬上就試。」

  目光從「毒梅劍」梅劍和臉上轉向河面,連雲天道:「柳莊主,你知道莫家兄弟我無權指揮。」

  老臉倏地一沉,梅劍和道:「連二總管,魚與熊掌不能兼得,老夫請二總管酌情辦理。」

  臉色突然一沉,連雲天道:「梅莊主,你是說你要撤人?」

  「毒梅劍」梅劍和冷硬地道:「五梅村願意為太陽莊效力,但絕不為姓莫的這種人作嫁。」

  冷冷地笑了一聲,連雲天緩聲道:「梅莊主,假使是太陽莊要你這麼做呢?當然,五梅村並不完全屬於太陽莊,但是,梅莊主,我要著重告訴你一聲,『非友即敵』,這是太陽莊牢不可破的傳統觀念,去留取捨,由你自己決定。」

  「毒梅劍」梅劍和接不上話了,其他四個莊主也同樣的為之語塞。

  燕翎雕似乎與「天龍鞭」莫成龍已達成了初步協議,只聽莫成龍笑道:「他們必經過干疊崖不可。」

  燕翎雕冷聲道:「我除了知道他們運了一大批銀兩之外,莫朋友,其他的你什麼也沒有告訴我。」

  「天龍鞭」莫成龍道:「在下以為那些已經夠了。」

  燕翎雕冷笑道:「莫朋友,你以為我會不明不白的參加嗎?」

  「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其實也不能算是不明不白,你所要求的只是手中之劍不殺無辜,我保證這一點不就夠了嗎?」

  燕翎雕道:「如果有所例外呢?」

  「天龍鞭」莫成龍道:「如有例外,姓莫的保證把你的包袱連同包袱的劍鞘還你。」

  燕翎雕道:「在下只要劍鞘?」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邪劍鞘上的每顆明珠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其他的東西,當然也算不得什麼了,閒話少說,燕當家的,只要你一句話,咱們就算是成交了。」

  「毒梅劍」梅劍和老臉上的肌肉在抽搐著,連雲天的話使他無法忍受,但「太陽莊」的聲威卻又使他不能不懾,因此,他不敢下令撤人,卻又不願意硬把那口悶氣吞下去。

  看也沒看連雲天一眼,「毒梅劍」梅劍和不等在燕翎雕下決定,手中黃色三角旗一揮,沉聲喝道:「五梅村的弟兄們,上啊!」

  連雲天冷冷地笑了一聲,目注白沙灘上的二三十個武士不顧死活的奮身撲向燕翎雕,忍不住冷笑道:「梅莊主,你終於搶先下手了,但你會知道太陽莊的安排絕錯不了的,姓燕的不是個易相與的人。」

  就在連雲天說話的這段時間內,燕翎雕手中「邪劍」已然抖出一串銀星,森寒的光茫閃耀,迫如驚電,急如奔雷。

  隨著他飄忽的輕煙般的身影,東飄西蕩,狀是一個有形體而無實的幽靈,穿梭於層層刀劍密織而成的光網中,全無半點阻礙。

  光影過處,血影崩現,慘吼夾雜著受驚急迫的人影,亂成一片。

  八個錦衣漢子的武功確實高得多,也只有他們連成的防衛圈能稍微阻一阻燕翎雕急風驟雨般的攻勢,但這段時間卻足夠周圍呼叫吶喊的人潮包圍上來了。

  眨眼功夫連躺下了十五六個,「毒梅劍」梅劍和與其他四個莊主臉色全變了顏色了,他們原本就知道那些人絕非燕翎雕之敵,但卻沒想到會這麼不濟,也等於說完全沒料到燕翎雕的身手竟有這般快法。

  現在,他們迫切期待著的就是燕翎雕能快點授首或被擒,否則,他們將久遠放不下那顆忐忑不安的心。

  河面上,「天龍鞭」莫成龍安閒地笑道:「燕當家的,我仍在等著你。」

  「邪劍」向前一指,電刺正面的那個錦衣漢子,手法既快又狠,使人明知道劍要刺向那裡,但卻偏偏無從閃避。

  正面的錦衣漢子一呆,恰在這時,錦衣漢子兩側的另外兩個錦衣漢子也揮劍擊向燕翎雕。

  陰沉地冷笑一聲,右腕一振,「邪劍」揮向前面的光幕。突然中分為二,掃向兩側心存投機的兩個錦衣漢子。

  光幕中分得太突然,也太快,就像是他早就料到那兩個人攻擊的部分而預先在那裡設下了兩個無影無形的陷阱,直等到他們到達時才突然亮出一般。

  兩個因驚怖之意外的「啊」字還掛在嘴邊,兩篷血挾著白花花的腦漿已從兩個錦衣漢子額頭上噴灑出來,身子向前一撲,同時撲跌在地上。

  兩條命,就這樣離開了兩人的軀殼。

  太陽莊的兩個護衛,身手不能算弱,但與燕翎雕一比則顯得笨拙得令人難以置信。

  像是傷到了自己的皮肉一般,連雲天臉色立時一變,忍不住啊了一聲。

  這些命像是並非死在燕翎雕手中似的,他以平和的聲音道:「莫朋友,你等在那裡吧。」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這麼說,燕當家的,咱們的買賣是成了?」

  八個錦衣漢子,在燕翎雕舉手投足之間擺子了兩個,其他六個雖然吃驚,但卻沒有後退。

  事實上,他們也無法後退,因為周圍洶湧的人潮使他們沒有後退的空隙。

  身子在六把長劍交織成的光幕中浮光掠影的穿插一周,燕翎雕又放倒了兩個錦衣漢子,才道:「莫朋友,可以那麼說。」

  「天龍鞭」莫成龍灑脫地笑道:「那麼在下這裡等著你了,這距離你能保計出來吧。」

  心頭一動,燕翎雕冷笑道:「二十丈。」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哈哈……一點不錯,有二十來丈,燕當家的耳聞猶如目見,這份聽聲位的功力使人心服。」話落右手拿槳,悄無聲息的把渡船向右後方移動了十來丈,他相信燕翎雕聽力再強,在眼前的混雜情況中,也絕無法聽到他把渡船移到什麼方位了。

  湧到人潮已擠到剩下的四護衛身後了。

  星目中殺機突然一熾,「邪劍」向懷中一收一吐,漫天星斗突然當頭罩向四個錦衣漢子。

  「毒梅劍」與連雲天不約而同地齊聲叫道:「天星落,小……」

  「心」字他們沒說出來,因為說出來也沒有用了,四個錦衣漢於已全部四平八穩地躺在沙灘上了。

  順手從地上推起一段漂流木,就在洶湧的人潮踏過地上的屍體湧到的一瞬間,燕翎雕騰空而起,直向河面二十丈左右的水面落去。

  那位置正是方才「天龍鞭」莫成龍約好了等他的地方。

  眼看著燕翎雕雙腳落向水面,「天龍鞭」莫成龍嘴角上忍不住浮上一抹得意的笑意,暗忖道:「姓燕的聽聲辨位之力的確驚人,那位置正是我方才停船的地方,只可惜你燕翎雕太過於相信自己而大意得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飛身竄過去了。」

  得意的念頭不過才在腦海中流過,突見燕翎雕身子從水面上急躍而起,急如怒箭般的落向自己船上。

  速度太快,變化又太突然,「天龍鞭」莫成龍身不由己的飄落到船後端,伸手抓向肩頭上盤掛著的鞭柄。

  身子在空中陡然轉了過來,雙足在身子轉過來的一剎那間倏然轉向「天龍鞭」莫成龍,燕翎雕手中寒光閃灼的長劍劍尖正好指向「天龍鞭」莫成龍胸口。

  手還按在肩頭上的鞭上的「天龍鞭」莫成龍呆住了。

  場內沉悶而尷尬,令人不知說什麼才好。

  冰冷地笑了一聲,燕翎雕道:「莫朋友,你停船的位置差了十來丈。」

  反應的確夠快的,「天龍鞭」莫成龍習慣的露出了那口森森的白牙,笑道:「可不是嗎?在下只顧瞻仰燕當家的神奇的手法了,倒忘了河水是流動的,以至於把船向下飄流出十多丈。」

  淡淡的,燕翎雕道:「莫朋友,你說錯了!」

  心弦一緊,「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我說的是實話呀。」

  笑笑,燕翎雕道:「莫朋友,船的位置向上游偏了十來丈。所以,你該說是順著河水向『上』飄了十來丈才對。」

  燕翎雕話說得平和溫文,就像是在與朋友聊天,但話中含意卻*得人喘不過氣來。

  微微一驚,「天龍鞭」莫成龍笑道:「燕當家的,你懷疑我在弄鬼?」

  燕翎雕淡淡地道:「莫老大,我沒那麼說吧,這話是你自己說的。」

  暗自吸了口冷氣,「天龍鞭」莫成龍大笑道:「哈哈……燕當家的,其實你全誤會了,你也不想想看,按常理推測,什麼人往河面上的船跳會不先看看船的位置呢?我就是想使詐,又怎能擔保你不先看看再跳呢?」

  燕翎雕笑道:「話也說得很對,只是,我不敢先看。」

  「天龍鞭」莫成龍一怔道:「我怕我對準你的船上跳過來,你把船突然向後移動個三兩丈,我就要落水了,當然,這可能是我過分多疑了,對嗎?」

  心頭狂烈地跳動著,莫成龍道:「燕當家的,你的意思是說在下船漂到這裡來,你早就聽到了。」

  燕翎雕笑道:「也許在下只是幸運,猜對了。」

  暗自凝功戒備著,「天龍鞭」莫成龍故作平和的朗聲笑道:「燕當家的,你這份聽力實在令人吃驚。其實啊,我莫成龍自己也不知道船怎麼會突然漂到這裡來的。」

  找不出任何恰當的理由來,「天龍鞭」莫成龍也只好這麼說了。

  莫測高深的,燕翎雕平和地笑笑道:「想是莫老大你看得出神了,不知不覺的手一用力,就把船給劃到這裡來了。」

  半信半疑地望著燕翎雕,「天龍鞭」莫成龍試探著道:「可能是吧。」

  笑了笑,燕翎雕突然岔開話題,道:「岸上的人還沒走吧?」

  實在猜不透燕翎雕為什麼會相信那個他自己替他編出來的那個不成理由的理由來,「天龍鞭」莫成龍仍然懷著戒備的心,表面上則平靜如常地道:「還沒走,他們也許以為你還會上去。」

  燕翎雕道:「我是會上去,不過,不是現在。」話落伸手把右手中的包袱遞向「天龍鞭」莫成龍道:「莫老大,這個暫時是屬於你了。」

  不敢貿然向前去接,「天龍鞭」莫成龍笑道:「同舟共濟,咱們現在都在一條船上,誰拿都是一樣,如果東當家的覺得非給我不可,那麼放在船上也是一樣。」

  想都沒多想,燕翎雕隨手把包袱拋向「天龍鞭」莫成龍道:「交給你了,莫老大。」

  仍然想不通燕翎雕根據什麼理由會相信自己,望著燕翎雕那張平和之中隱隱帶著懾人威儀的英挺俊臉,「天龍鞭」莫成龍左手抓著包袱的結,道:「燕當家的,你可真守信。」

  笑了笑,燕翎雕道:「莫老大,燕翎雕一生所最厭惡的,就是那些言而無信的人。」話落一停,道:「莫老大,現在咱們先去進行你我約定好的事吧。」

  從那張臉上,「天龍鞭」莫成龍無法看出燕翎雕心中的意念動向,為了博取燕翎雕的信任,「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如果你有什麼待辦的急事,再下願意再等上兩天。」

  燕翎雕道:「莫老大以為姓燕的我還有什麼急事待辦?」

  向岸上的人揚揚下頦,「天龍鞭」莫成龍道:「比方說,五梅村的五位莊主。」

  燕翎雕在下去找他們,你在哪裡等我?「

  「天龍鞭」莫成龍道:「在下與你一道去。」

  燕翎雕道:「做壁上觀?」

  朗笑了一聲,「天龍鞭」莫成龍道:「如果有必要,在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當然,你知道『天地雙鞭』是……」

  燕翎雕笑道:「從不做沒有代價的事?」

  微微一怔,「天龍鞭」莫成龍開朗地笑道:「對,燕當家的說得再對也沒有了!」

  臉色突然一整,燕翎雕道:「莫老大,那是我自己的事。」

  「天龍鞭」莫成龍忙道:「那麼在下是多說了?」

  朗聲一笑,燕翎雕道:「也許是該說燕某不想再多花那份錢了。」

  燕翎雕的笑聲使莫成龍覺得他是不再懷疑自己了。雖然他仍然不相信以燕翎雕的才智會相信他心中無詐,但燕翎雕的言行與舉動卻又使他無法不相信他是沒有懷疑自己。

  開朗地笑了笑,「天龍鞭」莫成龍道:「那麼……」

  燕翎雕道:「做我們約定好的該完成的那樁事去。」

  心中突然湧上一絲打從他有記憶之年就從來沒有過的歉義氣的事。

  這也是他第一次有這個想法。

  想,儘管是那麼想著,但心中的貪念,仍驅使他不得不做下去。笑笑,「天龍鞭」莫成龍道:「這就走?」

  燕翎雕簡潔地道:「沒錯,這就走。」

  沒有再說什麼,「天龍鞭」莫成龍舉槳划水,將渡船向對岸駛去。

  「毒梅劍」梅劍和與他身邊的四個五梅村的莊主,眼巴巴地看著渡船越去越遠,終於完全消失於河面上,五個人的五顆心,就像是突然被燕翎雕帶走了似的,一個個顯得失魂落魄。

  親眼看著自己帶出來的八個護衛一個個的傷在燕翎雕「邪劍」之下,連雲天心情十分惡劣,沉聲道:「梅莊主,咱們該回去了。」

  「毒梅劍」梅劍和心情更糟,冷硬地道:「回去等著姓燕的找上門來?」

  連雲天臉色一沉,道:「梅莊主,你好像並不希望姓燕的死。」

  「毒梅劍」梅劍和冷聲道:「老夫比誰都希望他能早些斷氣,因為他如果不斷氣,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五梅村。」

  連雲天冷聲道:「姓燕的,強煞也只是一個人,他有三頭六臂口阿?」

  「毒梅劍」梅劍和冷冷地道:「他是沒有三頭六臂,也的確只有一個人,但是,今夜咱們卻有二十三個人殆在他一個人的劍下,其中包括了八個錦衣衛士。」

  臉一沉,連雲天道:「梅莊主,你好像話中有話,連某人今天心情不佳,梅莊主,你說話最好說得明白一點呀!」

  冷聲一笑,「毒梅劍」梅劍和道:「別人的心情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話落手中黃旗一陣揮舞,冷聲喝道:「都給我滾開去吧,你們這些廢料。」話落轉身就走,其他四個莊主緊跟在他身後。

  連雲天冷笑了一聲,也跟著回五梅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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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4:36 |只看該作者
第 三 章 幻狐樵霸燕翎雕


  赤褐色的崖,在烈陽下散發著燠熱的刺眼的色彩,秋天的中午,本就使人覺得特別乾熱,目光再與這種乾燥的色彩接觸,益發使人生煩。

  石崖重疊,層層高昇,光禿禿的重重石崖上,連一根秋季的枯草都找不到,卻益發顯得這大漠邊緣的景像是死氣沉沉的。

  站在赤褐色的巖崖石下,「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這裡就是『千疊崖』了。」

  右手握著沒有鞘的「邪劍」,燕翎雕漫不經心地向崖上掃了一眼,道:「我認得。」

  看看燕翎雕左手臂上的那圈牛筋絞成,一端縛有一個槍頭形狀的鋼頭的繩子,「天龍鞭」莫成龍道:「咱們翻崖過去比較近些。」

  燕翎雕道:「這道石崖綿長數百里,翻崖而過,的確比較近些。」

  總覺得燕翎雕一路上的言行有些不太對勁,但卻又找不出那不對的地方來,「天龍鞭」莫成龍悶得有些心慌,脫口道:「燕當家的是同意翻崖了?」

  燕翎雕道:「莫老大,帶路的是你,當然一切全聽你的了。」

  「天龍鞭」莫成龍飛身躍上七八丈高的一方凸石,道:「燕當家的,那在下就在前面帶路了。」話落繼續向上竄去。

  燕翎雕不慌不忙地跟在「天龍鞭」莫成龍後面,神情淡漠,像是有著什麼心事,又像是對此行的一切完全不關心。

  在第一道離他們有七八十丈高的石崖頂上停住腳,「天龍鞭」莫成龍等燕翎彫落在身邊時,才道:「燕當家的,你看咱們距前面的那第二道石崖有多少距離?」話落抬臂指指前面第三道更高的石崖。

  向前望了一眼,燕翎雕道:「三十來丈吧?」

  「天龍鞭」莫成龍點頭「嗯」了一聲,突然問道:「燕當拭的,一路上我一直想不通你帶根牛筋繩子幹什麼呷」

  「哦」了一聲,燕翎雕笑道:「『天王刀』海清說我手下的柴洪要來找我,你知道,那渾『樵子』常常帶著扁擔而卻忘了帶繩子。」

  「天龍鞭」莫成龍道:「聽說貴屬下『樵霸』柴洪一向以扁擔為武器,他要繩子干什麼?」

  「天龍鞭」一怔,道:「挑東西?挑什麼東西?」

  淡淡地笑笑,燕翎雕道:「莫老大,你放心,他要挑的東西與你目下所要去追求的完全無關,他挑的是屍體。」

  臉色一變,「天龍鞭」莫成龍道:「屍體?」

  燕翎雕仍然漫不經心的,笑笑道:「嗯,屍體,人的屍體。」

  不好再問下去了,「天龍鞭」莫成龍心中又打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天龍鞭」莫成龍總覺得燕翎雕的話有多少地方不太合理,但在表面上,卻又找不出一點不合理的地方。

  轉向燕翎雕,莫成龍道:「燕當家的,咱們過去吧?」

  燕翎雕道:「我先走還是你先?」

  「天龍鞭」莫成龍道:「還是我先帶路吧。」

  話落提氣轉身,輕如飛燕般地掠到對面石崖。落足之處只比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低了不到三丈的距離,此人輕功可真不弱。

  燕翎雕也跟著飛躍出去,落足之處則比原立身處高出三四丈高。

  翻過第二道與第三道石崖,兩人已到了最高的一處崖頂上。

  居高臨下,大地萬物盡在腳下,使人有居高峰而小天下的感覺。

  千疊崖東南一面,千崖列陳,怪石嵯峨嶙剛,重疊交錯,無處不險。西北一面,是萬丈絕崖,崖下是一片浩如瀚海的大漠,居高俯視,猶如置身在滄海孤島之上。

  指指身前的絕崖,燕翎雕道:「莫老大,咱們打這裡下去嗎?」

  一直與燕翎雕之間保持著一丈左右的距離,「天龍鞭」莫成龍向前跨進三步,道:「燕當家的,這裡地勢最高,視野廣闊,因此,置身此地,我們不用擔心要等的朋友錯過去。」

  燕翎雕轉向大漠的一邊,道:「噢,你不是要下去啊?」

  又向前邁進了四步,燕翎雕身後五尺左右處的「天龍鞭」莫成龍道:「在下只是想在這裡先看明白那些朋友要走的路線而已。」

  燕翎雕明知道「天龍鞭」莫成龍就在身後,但卻沒有回頭,緩聲道:「你估計他們要什麼時候才會經過?」

  「天龍鞭」莫成龍又向前邁進一步,道:「按說他們在午時前後應該走出大漠才對。」

  燕翎雕道:「會不會錯過去?」

  距燕翎雕身後已不滿四尺了,「天龍鞭」莫成龍強自壓制住心中那股緊張與興奮的意念,盡量把聲音放得很輕鬆,道:「絕不會的。」話落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燕翎雕像是毫無所覺,信口道:「說宋真中可歎,他們又何嘗知道背後正隱伏著無限殺機呢?」

  心頭一震,「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你說什麼?」

  燕翎雕道:「我說人心難測啊。」

  「天龍鞭」莫成龍道:「這是生存的自然規律。」

  突然岔開話題,燕翎雕道:「莫老大,你呼吸好像有點急促。」

  心頭一凜,「天龍鞭」莫成龍無暇思索,嘿然聲中,雙掌齊出,拍向燕翎雕的背後。

  掌風過後,燕翎雕的身子突然騰空飛射出去,筆直地落向崖下。

  「天龍鞭」不由呆住了,他實在沒想到一切會有這般順利法,也正因為太過於順利了,使他覺得有些不自在,經驗告訴他,像燕翎雕這種霸主形的人物,似乎不該這麼容易的便栽在別人手中。

  一路上,他心中所打的那些死結,此刻仍然解不開。

  腳離開實地,燕翎雕身子向崖下急墜而下,但他臉上卻沒有絲毫失身墜崖的驚慌之色,正如「天龍鞭」莫成龍所預先感覺到的,事情不該這麼簡單。

  燕翎雕的目光隨著越落越快的身子在石崖上搜索著,一面從容卻又十分快速的解下了肩頭上的牛筋索,假使「天龍鞭」莫成龍此刻突然想起這條牛筋絞繩,他一定會突然想到它的用途。

  觀准了一處向外斜伸出的台狀石崖,燕翎雕抖手把左手中的鋼槍頭射向距平台約有四五丈高的一道石縫中,接著左手一用力,手中繩子一緊,身子在空中蕩起一個半圓的弧形,向崖壁上撞過去。

  自上斜向下方,燕翎雕雙足足尖一點石壁,抵消了重逾千鈞的下墜之力,輕巧地飄身落在石台上。

  抬頭向上看看那高有百丈的崖頂,燕翎雕冷然一笑,自語道:「太陽莊一定以為得計了。」話落抓繩的左手,把牛筋絞抽了下來,在石台上找了一處軟土坐丁下來。

  石台約有兩丈方圓,自上距下,各有近百丈的距離,燕翎雕平和安祥的坐在上面,狀似在等著什麼。

  一道黑影突然沖離崖頂,接著又是一條白影也沖離了崖頂,沒錯,燕翎雕是在等著什麼。

  兩道人影才離開崖頂沒多久,燕翎雕臉上突然浮上一抹笑意,顯然,他知道他要等的東西快到了,但他即始終沒有抬頭看。

  掉落百丈距離並不需要太多時間,眼看著那一白一黑兩條人影就要從石台邊上錯過去了。

  左臂突然一抖一帶,一白一黑兩道人影急速下降的身子以水平的方向,硬被拉上了石台。

  看都沒看兩人,燕翎雕道:「莫朋友,你怎麼說?」

  人還沒定過神來,「天龍鞭」莫成龍猛然間聽到那冰冷而又熟悉的聲音,不由嚇了一大跳,在腰眼上搓揉著的左手倏然移開,左膀子一抖,掛在肩頭上的蛇紋鞭已滑入左手中。

  站在「天龍鞭」莫成龍左側不:到兩尺處的白衣人,也同樣敏捷無比的把肩頭上那條蛇紋鞭抓入左手中。

  燕翎雕仍然四平八穩地坐在地上,冷森肅穆表情的俊臉望著二人,道:「莫朋友,你倆是自己跳下來的吧?」說罷,又朝「天龍鞭」莫成龍身側那個白衣黑扣、黑色護腕勁裝,虎面劍眉,長像比「天龍鞭」俊些的武士掃了一眼,道:「這位是你兄弟『地虎鞭』莫成蛟吧?」

  「天龍鞭」莫成龍從燕翎雕臉上雖然看不出森寒殘厲的煞氣,但他知道「邪劍魔星」燕翎雕絕不會比「太陽叟」更好對付,小心地戒備著,他道:「不,這是我兄弟。」

  燕翎雕仍然紋風不動地坐在那裡,冷漠地道:「莫朋友,你騙了我。燕翎雕曾跟你說過,我生平最厭惡的人就是不誠實的人。」

  目光停留在燕翎雕身邊的牛筋絞繩上,「天龍鞭」莫成龍道:「你早就預防到了?」

  冰冷地笑笑,燕翎雕道:「莫成龍,從萬應廟前開始,一直到你約我上千疊崖,我還覺得事情有某些地方太過於牽強了些,只是,在未渡河之前,我一直沒想通而已。」

  「天龍鞭」莫成龍道:「在什麼時候你想通的?」

  燕翎雕冷漠地笑了一聲道:「在你把船向上游移了十丈而自己卻找不出適當理由可以解釋時,我突然想通了。」

  「天龍鞭」莫成龍突然覺得有一種被人戲弄的感覺,怒哼一聲道:「你一直沒表示出來。」

  淡淡地笑笑,燕翎雕道:「莫朋友,你說我該向一個處心積慮準備要欺騙我,然後置我於死地的人說出我內心的想法與看法嗎?」

  怔了一怔,「天龍鞭」莫成龍道:「姓燕的,你實在夠精。」

  燕翎雕低沉而緩慢地道:「莫成龍,不管你是讚美我還是諷刺我,我覺得這些都無關緊要,目前,你我之間,最重要的是,我們怎麼解決屬於我們之間的問題。」

  「地虎鞭」莫成蛟脫口道:「燕當家的,既然咱們走到這個節骨眼上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有各盡所能了。」- 掃了拉開架式、躍躍欲試的「地虎鞭」莫成蛟一眼,燕翎雕冷漠地道:「莫老二,難怪對外辦交涉一向都是莫老大出面,你嘛,嘿嘿,實在是剛直柔嫩了些。」

  「地虎鞭」冷笑一聲道:「姓燕的,少逞口舌之利,是條漢子,你給我站起來說話。」

  緩慢地,燕翎雕站了起來,神色上則絲毫看不出來有什麼戒備之狀,沉緩的道:「莫老二,我站起來了。」

  錯步抬臂,「地虎鞭」莫成蛟出手欲攻。

  向左飛跨一步,「天龍鞭」莫成龍伸手抓住「地虎鞭」莫成蛟的左腕道:「老二,慢著。」

  「地虎鞭」莫成蛟不服地道:「老大,難道說咱們真怕了姓燕的不成?」

  凝重而自然的,「天龍鞭」莫成龍道:「老二,咱們怕了他『邪劍魔星』並不算什麼丟人的事。因為,連『太陽叟』挾太陽莊在武林中的威望,尚且出盡千百計的要置他燕翎雕於死地,最後仍然不免親自出馬,你我比之『太陽叟』,如何?如果宣揚出去,說咱們兄弟怕『邪劍魔星』燕翎雕那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如果說咱們不怕,那才是件轟動武林的奇聞呢。」

  似乎想不能「天龍鞭『』莫成龍怎麼會當著燕翎雕的面說這些話,」地虎鞭「莫成蛟不由一呆,道:」大哥,你……「

  「天龍鞭」莫成龍截住「地虎鞭」莫成蛟還沒出口的話,笑道:「兄弟,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咱們用不著打腫臉充胖子,這些話咱們人後這麼說,人前咱們也照樣可以這麼說,兄弟,別瞪眼,現在咱們沒有時間爭論這些。,『話落突然轉向燕翎雕道:」燕當家的,你把我們兄弟拉上來的目的何在?「

  把右手向前平伸出去,窄窄的「邪劍」,寒光閃射的擺在「天龍鞭」莫成龍面前。

  把右手中長包袱拋向燕翎雕,「天龍鞭」莫成龍道:「燕當家的,以你的眼力與手法,你大可以把你要拿的東西拉上來,為什麼還要把我兄弟也拉上來呢?」

  臉色一整,燕翎雕道:「與二位談樁買賣。」

  「天龍鞭」莫成龍鄭重地道:「不用說,代價你已經付給我們了?」

  燕翎雕道:「二位可以說沒有拿到。」

  「天龍鞭『』莫成龍凝重地道:」燕當家的,如果你要與咱們談的那樁買賣與『太陽莊』有關,燕當家的,別的都不用多說,咱們成交了。「

  「地虎鞭」莫成蚊臉上的不悅之色也一掃而空,道:「這樁買賣,我也絕對贊成。」

  把「邪劍」插入長包袱中的劍鞘中,燕翎雕凝重地道:「方纔『太陽叟』是不是親自在崖頂上出現了?」

  「天龍鞭」莫成龍道:「不錯,那老小子真個在崖上出現了,還帶了他娘的他隨身的四勇士及八劍士。」

  燕翎雕臉色微凜,深沉地道:「若論那八劍士,單打獨鬥,絕難與二位抗衡,不過,那四勇士只怕二位對付不了的了。」

  「地虎鞭」莫成蛟脫口道:「他們雖然人多勢眾,個個卻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咱們『天地雙鞭』可也不是好吃的,無奈『太陽叟』那老小子把罩在身上的那件長袍子一脫,咱們兄弟倆除了看到金片子所反射出來的無數個太陽之外,便什麼也看不見了,因此,也只好不顧深淺地往下跳了。」

  目光向大漠邊緣上的殘日掃了一眼,燕翎雕寒聲自語似的道:「他那身奇特的衣服,是件不容易對付的武器。」

  「天龍鞭」莫成龍道:「老渾蛋自身的功力也不弱,否則,他那身衣服早已被人偷去了。」話落一停,道:「燕當家的,當年你的那七位手下及你自己是不是都曾吃過他那身衣服的虧?」

  燕翎雕不答反問道:「他沒有告訴過你?」

  「天龍鞭」莫成龍道:「他曾經說過你敗在他手中而他瓦解了燕家莊,但是,我一直不明白,他既然能克住你,為什麼又那麼怕你呢?」

  燕翎雕道:「他沒有告訴你?」

  「地虎鞭」莫成蛟道:「他說你雙目已盲,而且,是自己弄瞎的,我就一直不明白,他不怕明眼人為什麼倒反而怕起一個瞎子來?」

  燕翎雕笑笑道:「也許是因為瞎了眼的人,什麼也看不見口巴!」

  「地虎鞭」莫成蛟道:「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天龍鞭」莫成龍似乎有點明白了,突如其來的插上一句道:「燕當家的,你的聽力很驚人?」

  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燕翎雕道:「二位,現在二位怎麼推測,也不會有個結果,事情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現在言之過早,在下要請教二位,你們可曾聽到『太陽叟』對他日後的行動有什麼安排嗎?」

  「天龍鞭」莫成龍臉色突然一緊,忙道:「扯著扯著,幾乎把正事給耽誤了,『太陽叟』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說貴屬下『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要在今夜進五梅村去找『毒梅劍』梅劍和算帳,先替你出口氣再來找你,因此,他派了四勇士的『青面獅』與『白象』率領八劍士中的四個往五梅村去攔他們去了,另外四騎士則到崖下去找咱們三個的屍體,『太陽叟』本人及另外二勇士則到太陽莊聽消息去了。」

  嘴角上浮起一抹殘酷的笑意,燕翎雕道:「咱們先到崖下去吧。」

  「天龍鞭」莫成龍道:「解決那四個劍士?」

  燕翎雕道:「不錯。」

  「地虎鞭」莫成蛟道:「解決他們,我們兄弟可以負責。」

  燕翎雕道:「他們四個,你們只有兩個。」

  「天龍鞭」莫成龍笑道:「燕當家的,你怕他們走脫了?」

  深沉地笑笑,燕翎雕道:「可以那麼說,走吧!」

  臉皮子一緊,「地虎鞭」莫成蛟不滿地脫口道:「燕當家的,你把咱們『天地雙鞭』看成什麼樣的人?豆腐做的?」

  淡淡地,燕翎雕道:「莫老二,我要連續不斷的給太陽莊一些他們預料不到的打擊,因此,第一次攻擊,都要成功。」

  「地虎鞭」莫成蛟道:「燕翎雕,我兄弟二人以頂上人頭作擔保如何?」

  燕翎雕平靜地道:「值得那麼做?二當家的?」

  「地虎鞭」斬釘截鐵地道:「若不值得,咱們兄弟也不接這筆買賣了。」

  臉色突然一整,燕翎雕目光轉向「天龍鞭」莫成龍凝重的道:「莫成龍,你怎麼說?」

  看了兄弟一眼,「天龍鞭」莫成龍道:「四劍士的確不好對付,但是,老二既然那麼答應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燕翎雕道:「莫老大,不要勉強。」

  「天龍鞭」莫成龍突然大笑道:「哈哈……燕當家的,『天地雙鞭』一向不做過分勉強的事,咱們在何處將人頭交給你?」

  燕翎雕道:「萬梅村『毒梅劍』梅劍和家中如何?」

  「天龍鞭」莫成龍凝聲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到時莫家兄弟交上四劍士的四顆人頭就是了。」

  披星戴月,一路急趕,在五更時分,燕翎雕趕到了上游河邊這座大宅。

  門是洞開著的,院內人聲喧騰,燈火齊明,入眼就看得出大不尋常。

  門外沒有人守衛,燕翎雕坦然邁步走了進去,才跨進大門口,一個粗獷暴烈的聲音已傳進燕翎雕耳中,道:「周老兒,依俺看,你還是拈了的好,不然,老這麼吊在樹上,只怕俺不打你,秋風也會把你老小子給吹乾了。」

  背依在門框子上,燕翎雕抬頭向方圓足有二三十丈的大院中的那棵大桂樹上掃了一眼,果見一個蒼須白髮,面紅如血的老者被高高地吊在橫伸向大院中央的一根樹枝上。

  桂樹底下,有兩個三旬上下的大漢,各自坐在一個圓凳上,氣勢凌人地吆喝著。

  在兩個大漢的對面,圍了一圈不下二三十個武裝漢子,個個面帶怒色,但卻沒有一個敢妄動。

  目光在兩個大漢臉上掃了一瞥,燕翎雕臉上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坐在靠桂樹幹邊的是個黑臉濃眉環眼,天生的大禿頭:一個小鼻子,小到臉上幾乎找不到,一張大得可以放進去一個拳頭的大嘴,兩顆黃板門牙露在外面,他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右大腿邊斜依著一根熟銅扁擔,寬有五寸厚達三寸;兩頭削尖,長達丈許,看重量,怕有個七八十斤。

  禿頭漢子右邊圓凳上坐著的那個漢子,黑髮蓬鬆,長著滿臉濃密絡腮鬍子,他那張臉本來就又白又小,如今被長松的頭髮及虯散的鬍子一映,益發顯得有些猴頭猴腦了。

  這兩個人,燕翎雕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他正要去找他們,卻沒想到在這裡會碰上。

  被吊在樹上的紅臉老者對這兩個人似乎並無怨恨之心,淡然地道:「二位壯士,小老兒的確不認得什麼『邪劍魔星』燕翎雕,那匹烏雲蓋雪馬,真的是一個年輕客官寄放的,他說他昨天要來取,不知怎的卻沒來。」

  禿頭漢子望了猴頭漢子一眼,道:「我的小猴子,這句話你聽了幾遍了?」

  猴頭漢子道:「少說也有個十來遍了吧。」

  禿頭漢子怔怔呆呆地道:「他怎麼老說這一句話呢?」

  聳聳肩,猴間漢子道:「我怎麼知道,你問他啊!」

  禿頭漢子道:「對,問他。」話落粗聲粗氣地道:「周老兒,你為什麼老說這句話呢?」

  紅面老者肅容道:「因為那是實情啊。」

  黑臉突然一沉,禿頭漢子冷喝道:「周勇,你真以為你家柴大爺是個愣腦的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的呆鳥了?你不說讓我替你說吧!你怕說出來你認得咱們頭兒無法解釋這匹馬的來源,對嗎?」話落倏地站了起來,一把抓過熟銅扁擔,陰沉地道:「說實在的,周勇,我看你還是直說了的好。」

  一見禿頭漢子站了起來,對面的那一群武裝漢子立時一陣騷動。

  以低沉的聲音,紅面老者周勇沉聲道:「都不許動。」

   群中突然走出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衣武士裝扮的年輕漢三道:「爹,咱們與他燕家莊從無瓜葛,此地又是咱們的地盤,我們為什麼要連抵抗都不抵抗,聽由他們擺佈?」

  臉一沉,周勇喝道:「不許胡說。」

  猴頭漢子猛然向前跨出一步,道:「年輕的,你知道這馬的主人,足堆嗎?」

  氣往上一衝,青衣漢子道:「知道又怎麼樣?」

  猴頭漢子道:「那你就說說他現在在哪裡,如何?」

  青衣漢子冷笑道:「假如我不說呢?」

  咧著大嘴怪異地笑著,禿頭漢子道:「小伙子,只怕由不得你,咱們兄弟二人,急巴巴地趕到這裡來,就是要知道咱們頭兒的下落,小伙子,你是非說不可了;否則,姓柴的就先在你老子身上掄上一棍子。」話落扁擔突然揚了起來。

  青衣漢子倏然向前跨出一步,道:「慢著!」話落伸手撥出了背上的青鋼劍道:「對付一個沒有抵抗能力的人,算不得英雄好漢,柴洪,聽說你在『邪劍七星』中位置僅次於你們當家的,該不會是個欺軟怕硬之輩吧?」

  呆了一呆,禿頭漢子道:「小子,你有這股子勇氣,難為你怎麼能憋到現在才發作呢?好,很好,這大半夜,我也委實急得發慌了,這樣吧,你領著他們一齊上,也免得日後宣揚開去,武林同道說我『樵霸』柴洪持技欺凌一個後生晚輩。」

  「樵霸」柴洪的名氣也的確是太震人了,青衣漢子環顧身邊眾人一圈,道:「恭敬不如從命,周曉峰也只好落個以多欺少之外了。」話落冷喝道:「咱們上。」

  二三十個漢子早就忍不住了,聞言哄然一聲,圍起一個大圈子來,各自撒下了身邊的武器。

  猴頭漢子望望禿頭漢子——「樵霸」柴洪道:「樵夫,有沒有我的份?」

  「樵霸」柴洪道:「你歇歇吧!」話落神態安閒的大步走進眾人圍好的圈子中間,望著周曉峰:「小伙子,假如你們輸了怎麼辦?」

  周曉峰冷聲道:「自然會有人找你算帳。」

  「樵霸」柴洪道:「我是說咱們頭兒的事,你怎麼說?」

  周曉峰道:「我會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

  黑臉一沉,「樵霸」柴洪道:「好,你們來吧。」

  眼看大局已定,周勇長歎一聲道:「峰兒,小不忍由亂大謀,為父的平日是怎麼教訓你的?當此多事之秋,群雄風雲際會之時,唉,你怎麼就不替老堡主想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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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4:57 |只看該作者
  神情黯然而帶有悲憤,周曉峰以微帶嘶啞的聲音道:「忍,有個限度,爹,咱們再忍下去就不算是人了,『生有處,死有地』,爹,我們豁出去了。」

  周圍群眾聞言哄聲叫道:「對,莊主,咱們豁出去了,死也死個乾淨利落,也免得受這兩尊呆鳥的污氣。」

  雙眼眨了半天,「樵霸」柴洪狀似才領悟過來話中含意,回顧猴頭漢子道:「小猴子,他們說咱倆是呆鳥,你以為如何?」

  四平八穩地坐在凳子上,猴頭漢子咧咧嘴笑道:「如果你以為呆鳥這個名字還差強人意,可以接受的話,我沒有意見,不過,我可不算在內。」

  點著禿腦袋,「樵霸」柴洪「嗨」了一聲道:「如果俺覺得不怎麼合胃口呢?」

  猴頭漢子輕鬆地道:「那就封住他們的口,別讓他們叫啊。」

  一聽要「封住他們的口」,青衣漢子周曉峰右手長劍一揮,喝道:「弟兄們,上啦廣刀劍齊舉,個個爭先,奮不顧身地圈向」樵霸「柴洪。

  他們的武功雖然都算不上入流之輩,但那種捨死忘生的氣焰,也的確令人膽寒。

  毫無懼色地向四周掃了一眼,「樵霸」柴洪右腳尖一踢拄在地上的扁擔尖,上身一弓,熟銅扁擔挾著一股刺耳懾魄的銳嘯聲,閃電般向四周掃了出去。

  「樵霸」柴洪動作輕巧而緩慢,但那攻擊的方位與速度,卻完全令人明知而無能防範,他一出手,就使人覺得他是個根底紮實而久經陣戰的沙場老手。

  眾人武功原本就無法與「樵霸」柴洪相提並論,只仗著一股子血氣之勇出手,終究難以濟事,等到發現對手熟銅棍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揮掃下來,而自身卻完全無法與之抗衡時,一個個不由全傻了眼。

  似乎從來就不知道同情是什麼一回事,「樵霸」柴洪熟銅扁擔毫不停留的撞壓出去。

  「當當……」一陣連響,「樵霸」柴洪身不由己地向後連倒出了三四步,齜牙咧嘴在雙手不停地輪換著抖動,入眼可知那雙手被震得疼痛難當。

  呆愣愣地,「樵霸」柴洪大叫道:「猴子頭,快來,他們之中有能人。」

  像是被彈起來的,猴頭漢子一跳離開圓凳,吃驚地道:「你吃虧了?」

  「樵霸」柴洪喝罵道:「他娘的。你這不是廢話嗎?不吃虧丁,我找你幹什麼廠飛身跳到」樵霸「柴洪身邊,猴頭漢子急急地問道:」是哪一個,你有沒有看清楚?「

  「樵霸」柴洪道:「沒看得十分清楚,約莫是個穿黑衣服,使劍的小子,咱們找拔看。」

  周圍的群眾也都是呆愣民罰的,「樵霸」柴洪沒看清楚是誰伸的手,他們更看不到什麼了。

  「樵霸」柴洪與猴頭漢子四道睜得大大的眼睛,在周圍敬立的人群中,逐個審視著。

  「不用找了,是我。」聲音起在人群之後。

  聲音入耳覺得十分熟悉,猴頭漢子道:「你又是哪棵蔥?站出來給大爺看看。」

  「樵霸」柴洪抿抿嘴道:「猴頭頭,不大好,我怎麼聽到這聲音就覺得有點渾身上下不怎麼自在的感覺?」

  兩人正面的人們聽到聲音來自身後,開始紛紛向兩側讓開去了。

  猴頭漢子道:「樵夫,我看你是被嚇破膽了吧?」

  「樵霸」柴洪凝重地道:「猴子頭,別開玩笑了,難道你就不覺得那聲音入耳很熟嗎?」

  心裡確實也有這種感覺,但大話已經出口了,卻不好收回來,猴頭漢子道:「入耳熟絡的多的是,那個後生晚輩的聲音咱們聽不出來?」話落猛一抬頭,面向著正前方人群讓開的那條窄路喝叫道:「是哪個沒長跟的東西,敢伸手架爺們的梁子,『邪劍七星』中的人,可沒有一個是好惹的,能見得人的話,你就給……給……」

  張大了口,「給」字以下的字眼,他可說不出來的。

  望著猴頭漢子,「樵霸」柴洪道:「猴子,你怎麼了?」

  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猴頭漢子尷尬地揚揚下巴,示意「樵霸」柴洪自己看。

  瞪得大大的環眼,緩慢地從猴頭漢子臉上轉向他指示的方向,「樵霸」柴洪的目光一接觸到那身黑衣,那個深印在他腦海中的身材,驚喜得大嘴一咧,脫口道:「頭兒,是你?」

  不錯,站在他們身前六尺以外的,正是燕翎雕。

  臉色肅穆而森寒,燕翎雕緩慢地應了兩個字道:「是我。」

  一看那表情,「樵霸」柴洪就知道不對勁了,訕訕地咧咧大嘴,找個別的話題道:「頭兒,咱們可總算找到你了,其實,你來了只消說一句話,咱禿子什麼時候抗過你的命令了,又何必讓俺當眾丟這個臉?」

  冷冷地,燕翎雕道:「你那哭喪棒揮出去,可還有別人說話的餘地嗎?」

  右手撫弄著手中的熟銅扁擔,「樵霸」柴洪尷尬地道:「這……這……」

  抬頭望向高高的吊在桂樹上的周勇,燕翎雕森冷地道:「柴洪!邊漢雲!你們兩個可還有什麼可以解釋的嗎?」

  別看「樵霸」柴洪呆頭呆腦的是個十足的渾人,追隨了燕翎雕五六年了,他可知道他的個性,見狀急忙回身向猴頭漢子喝道:「邊老二,你還不快把周老丈放下來。」「周老兒」一下子改成了「周老丈」,他嘴皮可也收得緊。

  飛身彈上了枯樹枝,猴頭漢子身手快如猿猴,輕如飛鳥,那身法之輕靈,使人覺得他自身好像連一點重量都沒有。

  從桂樹上解下周勇,邊漢雲重落地到「樵霸」柴洪身邊,道:「頭兒,其實這全是誤會。」

  燕翎雕道:「這話是你說的?」

  弄不明白燕翎雕是什麼意思,邊漢雲笑道:「是啊!是我說的。」

  臉一沉,燕翎雕道:「如果換了你被吊上大半夜,人家卻說這是『誤會』,你怎麼說?」

  兩個人彼此互望了一眼,全呆住了。

  活動了一下手腕,周勇緩步走到燕翎雕面前,平和道:「客官,說起這兩位柴爺與邊爺來,老漢我……」話落突然停住,不往下說了。

  四道目光同時集中在周勇那張老臉上,「樵霸」柴洪與邊漢雲臉上同時浮映著不安與乞求之色。

  燕翎雕肅聲道:「他們怎麼樣?」

  周勇意味深長地道:「老漢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兩張臉突然變得發白了。

  眾人全以驚訝的目光凝視著當前這個英氣*人的黑衣勁裝少年人。直到此刻,他們才體會出來「邪劍魔星」這四個字,在武林中何以會有那麼震憾人心的力量,因為,當前的「樵霸」柴洪與有「幻狐」之稱的邊漢雲二人的武功是他們親眼看到的,而這兩個卻對這個少年人這般畏懼著。

  燕翎雕道:「周老丈但請直說無妨。」

  笑笑,周勇道:「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他倆心直口快,是兩個可以交的血性漢子,只是,做事莽撞了些。」話落轉向「樵霸」與「幻狐」二人道:「二位以為兄弟所說的對還是不對?」

  心中實在說不出來有多麼感激,「樵霸」柴洪連聲應道:「對對對,對極了,周老兒,你也是個值得交的好朋友啊。」

  他這一高興,便又把「周老丈」換成「周老兒」了。

  神情仍然十分嚴肅,燕翎雕道:「周老丈,你把事情說得太輕了吧?」

  開朗的笑笑,周勇道:「客官,確實是誤會。」。燕翎雕正色道:「周老丈,如果這純是誤會的話,你被吊了大半夜,不等於是白白地吃大虧了嗎?」

  朗朗地笑了一聲,周勇道:「客官,常言道得好,吃虧就是佔便宜,小老兒就算吃點虧,能交上你客官這麼一位貴友,也十分值得的事啊,哈哈……」

  臉色微微一變,燕翎雕道:「周老丈,你喝令你那些手下不要動手,心底下可是早就有安排了嗎?『』周勇道:」也可以那麼說。不過,小老兒知道,一旦喝令他們下手,吃虧的一定是我們這邊,他們絕不是柴、邊二位大爺的對手。「

  燕翎雕沒聲道:「一旦有人傷亡,就非得要傷你我之間的和氣了。」

  周勇坦然承認道:「不錯,那時,咱們這個朋友就交不成了。」

  深沉的,燕翎雕道:「朋友沒有白交的,周老丈,你說是嗎?」

  周勇連聲應道:「那當然,那當然,不過,客官,如果你以為與小老兒交這個朋友劃不來,小老兒也不敢高攀,只有自認吃點虧了。」

  突然豪放的長笑了一陣,燕翎雕道:「周勇,你的確不愧『活武聖』這個綽號,『飛雲堡』有你這麼一位能屈能伸,能言善道的得力人選,的確是令人羨慕,好,咱們這個朋友就這麼交定了!」

  朝燕翎雕深深地施了一禮,「活武聖」周勇莊重、恭敬的道:「周勇在此先謝過燕當家的抬舉於我,不過,燕當家的,周勇目前仍然是個穩實的百姓。」

  燕翎雕道:「在下與你只是過路客官的情誼?」

  「活武聖」周勇道:「小老兒身負重任,不能明言,還請……」

  擺擺手,燕翎雕道:「口外目前風雲際會,無非是為了『鐵血紅顏』之事,周老丈不說也罷。」

  老臉突然一變,「活武聖」周勇道:「燕當家的莫非……」

  搖搖頭,燕翎雕道:「關於『鐵血紅顏』,我只不過聽到這麼四個字而已,此事與姓燕的無關,我志在何處,周朋友你明白嗎?」

  「活武聖」周勇道:「太陽莊?」

  燕翎雕森冷地笑笑道:「那是燕某人唯一的目的,起碼,目前是如此。」

  「樵霸」柴洪突然開口道:「頭兒,關於『鐵血紅顏』小娘們的事,我與邊老二都知一二。」

  「幻狐」邊漢雲也眉飛色舞地開口道:「聽說那小娘美賽仙姬,天上少有,地上無雙。」

  臉一沉,燕翎雕道:「胡說!」

  錯以為燕翎雕不相信「鐵血紅顏」嬌美蓋世,「幻狐」邊漢雲忙道:「是真的啊,聽說『聖手飛雲』也為她而出動了,事態可真顯得嚴重異常了。

  心中雖然覺得吃驚,表面上卻未流露出絲毫異樣的表情,燕翎雕冷聲道:「我可曾說過要過問這樁事?」

  「樵霸」柴洪道:「沒有啊。」

  燕翎雕道:「那你們提她幹什麼?」

  「樵霸」柴洪一呆,轉向「幻狐」邊漢雲道:「對啊,提她幹嘛?」

  「幻狐」邊漢雲道:「是你叫我說的啊。」

  指指燕翎雕,「幻狐」道:「不信,頭兒可以證明。」

  搖搖頭,燕翎雕道:「好了!你倆別吵了,咱們該上路了。」

  兩人同時住了口,又同時間道:「上哪兒去?」

  燕翎雕道:「五梅村。」

  臉上又同時浮上了喜色,「樵霸」柴洪道:「這就走吧?」

  燕翎雕點點頭。

  「活武聖」周勇忙道:「燕當家的,可要把馬也帶走?」

  燕翎雕道:「那匹馬留在這兒,只有給你增加麻煩,一無是處,在下就帶著吧。」

  那匹馬無疑是燕翎雕的招牌,「活武聖」周勇匿居此處,別有任務,也怕多惹麻煩,因此,聞言急忙叫人把燕翎雕的馬給牽了出來。

  接過韁繩,燕翎雕轉身向門外走去。

  一左一右,大門兩側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使女打扮的十八九歲的紅衣丫髻少女。

  此時此地,「活武聖」周勇家中的使女絕不可能跑到門口去站著的,燕翎雕的目光,本能地轉向「活武聖」周勇的臉上。

  周勇臉上也是一片茫然之色,顯然,他也不認得這兩個人。

  只要有燕翎雕在場,「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誰也不願意多動腦筋,悶著頭,兩個人視如無睹的大步往外闖。

  兩個紅衣少女同時左右各自跨出一步,阻在大門的正中間,攔住了兩人的去路,左邊那個圓臉柳眉,大眼小嘴,下巴上有顆小黑痣的少女冷聲喝道:「給我站住。」

  猛然止住腳步,「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愣愣忡忡地互望了一眼,「樵霸」柴洪道:「兩位姑奶奶是叫我站住?」

  有黑痣的少女冷聲道:「不叫你們是叫誰呢?」

  「幻狐」茫然地道:「咱們不認得你們啊?」

  右邊那個長臉形,眉心上有顆紅痣的少女冷笑道:「現在不就認識了嗎?」

  「幻狐」仍茫然地道:「姑奶奶,認識了可又怎麼樣呢?」

  眉心上有痣的少女冷聲道:…你們是真不懂呢,還是誠心與我裝糊塗廣「樵霸」柴洪回頭看看燕翎雕道:「姑奶奶,咱們頭兒一向都說咱們倆不怎麼靈光,可從來就沒有聽他說過咱們會裝什麼糊塗,姑奶奶,有什麼話,我看你們還是直說了比較省時些。」

  冷冷地哼了一聲,下巴上有痣的紅衣少女冷笑道:「你們倆個打算做什麼?」

  「樵霸」柴洪道:「出去呀!」

  「咱們往這邊一站,你們可知道是什麼意思?」

  「幻狐」邊漢雲道:「不讓咱們出去呀。」

  眉心上有痣的少女道:「在江湖道上,這代表什麼意思?」

  想都沒想,「樵霸」柴洪道:「找岔子。」

  話落,濃眉突然一皺,猛然一呆,用左手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以難以置信的口氣道:「找俺的岔子?你們?」

  氣勢*人的冷哼了一聲,下巴上有痣的少女道:「怎麼,我們不敢?」

  黑臉突然漲成了紫紅色,「樵霸」柴洪粗暴地道:「你倆再仔細看看,有沒找錯人了?」

  眉心上有痣的少女道:「不用看,沒錯。」

  強忍住滿肚子憋得快要炸開了的怒火,「樵霸」柴洪道:「妞兒,我警告你們,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們再看看,準沒錯嗎廠下巴上有痣的少女道:」你囉嗦什麼?就憑你那張黑臉吧,姑奶奶們會認錯嗎?「

  實在是憋不住了,濃眉雙剔,「樵霸」柴洪粗暴地大吼一聲道:「他***,老於今天時運低了是怎麼的?怎麼盡碰上些不可理諭的逆事,滾你娘的去吧!」

  熟銅扁擔隨聲揮出,出手急如追雷奔電,駭人之至。

  兩個紅衣少女雖然早已有了準備,見狀仍不免為之花容失色,愴惶的抽身向外倒竄出去。

  兩個紅衣少女身子才一動,扁擔已然擦衣掃過兩根嵌在磚牆中的紅漆大門框子連同兩邊兩三尺長的一方磚牆,一齊攔腰被熟銅扁擔揮成了兩段。

  兩個紅衣少女作夢也沒想到面前這兩個全不起眼的漢子竟然是「邪劍七星」中的老大「樵霸」柴洪與老二「幻狐」邊漢雲,驚險避過幾乎要了命的一擊,驚顫的心情還沒放下來,突聽身後響起一個冷沉的聲音道:「二位姑奶奶,這回輪到了我。」

  兩個紅衣少女躍身退出來,腳尚未作地,猛然的聽到聲音起自身後,不由全嚇呆了。

  她倆說話的是那個猴頭猴腦的漢子,但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是怎麼出來的,因為她倆退身時,他還一直站著沒動。

  牆倒時飛揚起來的塵土中,突然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漢雲,不要下手。」

  「幻狐」邊漢雲的聲音起身二女身後,道:「頭兒,我壓根兒就沒有下手的打算,否則,這回子工夫,我拆也零拆了她們了。」

  瀰漫的塵土消散後,燕翎雕緩步跨過塌牆走了出來,目注二女道:「二位姑娘,你們有沒有找錯人?」

  一向打著主人的旗號,這兩個少女除了處處佔別人的上風之外,從來就沒吃過這種苦頭,這一番折騰,二人早都珠淚盈眶了,眉心上有痣的少女道:「你是不是燕當家的?」

  微微一怔,燕翎雕道:「不錯,在下就是燕翎雕。」

  眉心上有痣的少女道:「我叫雅慧,她叫雅琴,我們是奉了我家小姐之命來找你的。」

  皺著眉頭,燕翎雕茫然地問道:「你們小姐是誰?」

  雅琴擦擦眼淚道:「我家小姐人稱『飛鳳女』。」

  燕翎雕心頭突然一震,暗忖道:「我與望月山莊從無來往,『雕翎箭』的女兒找我何干?莫非太陽莊與他們聯成一氣了?」

  思忖間,冷漠地道:「燕翎雕與望月山莊素無往來,你家小姐找我何干?」

  雅琴脫口道:「她說要會會你這個能使太陽莊全莊上下日夜不安的大人物。」

  俊臉突然一寒,燕翎雕道:「令小姐以哪種立場會我?」

  二女一見燕翎雕那森寒*人的臉色,芳心同時一寒,雅琴忙道:「我家小姐沒說。」

  思忖了一陣,燕翎雕道:「煩勞二位姑娘回去稟你家小姐一聲,就說燕翎雕久聞『飛鳳女』手中一對『飛鳳刀』,縱橫口外,未逢敵手,燕翎雕目前身有要事待辦,怨難奉陪,日後如有機緣再領教吧。」

  「樵霸」柴洪低聲道:「頭兒,我們難道……」

  燕翎雕冷聲道:「不要多說。」

  雅慧不安的道:「燕當家的,我家小姐在等著。」

  燕翎雕沉聲道:「燕某言盡於此,二位姑娘請!」

  「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一向不願意與女人打交道,聞言同聲道:「走啦!」

  話落,當先向前走去。

  回頭望了站在塌門裡面的「活武聖」周勇一眼,燕翎雕道:「周老丈,毀門的損失,在下日後再與你算,告辭了。」

  「活武聖」周勇不願意外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急忙拱拱手,連聲道:「客官不要介意,不要緊的,客官請便。」

  言語神誠,倒真像一個殷實百姓。

  燕翎雕掃了兩個少女一眼,牽著馬朝柴、邊二人走的方向走去。

  二女雖然想再遊說燕翎雕與她們同去見見「飛鳳女」,但卻不敢開口,目送燕翎雕三人一馬消失於夜幕中後,轉身向東奔去,方位正好與上都河平行。

  天邊才透出一絲黎明的曙光,燕翎雕與「樵霸」、「幻狐『』等三人到達了上都河邊。

  凝目向對岸朦朧的大草原掃了一瞥,『』樵霸『』柴洪突然開口問道:「頭兒,過河之後,咱們就直搗梅劍的老巢嗎?」

  深沉地搖搖頭,燕翎雕道:「先進南梅村。」

  「幻狐」邊漢雲茫然的道:「為什麼?」

  陰冷地笑丁一聲,燕翎雕道:「分散他們的實力,然後個個擊破,此刻在五梅村的有太陽莊來的四護衛中的『青面獅』,『白象』以及八劍士中的四人,八劍士中另有四個,『天地雙鞭』答應替我們解決他們,剩下的這六個以及五梅村的五個莊主及他們的手下,由我們來料理。」

  「樵霸」柴洪豪放粗獷地道:「頭兒,就算他們這些人全集中在一起,又豈能奈何得了我們?」

  笑笑,燕翎雕道:「他們集中在一起,你有把握把他們全消滅,使他們一個也跑不了嗎?」

  「樵霸」柴洪一呆,道:「這……這可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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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6:08 |只看該作者
  星目中突然泛起陰冷寒冰銳芒,燕翎雕道:「這些人是太陽莊主力的一部分,我要把太陽派出來的人先行消滅,把太陽莊孤立起來,再進莊找『太陽叟』算帳。」

  「幻狐」邊漢雲一拍巴掌,道:「對,咱們先讓太陽莊上的那些龜孫子們緊張緊張再去收拾他們,哦,對了,前些日子,我還聽說女陽莊的三莊主『飛猿』卓皓率人進關去解一批關內欠太陽莊的午銀,不知道回去沒有,如果還沒回去,咱們把這邊料理完了,就去把他們也收拾了。」

  燕翎雕星目一亮,隨即點了點頭,道:「找條渡船,咱們得過去了。」

  「樵霸」柴洪道:「白天過去,那他們不是會看到我們嗎?」

  冷沉地笑了笑,燕翎雕道:「我正是要他們看見。」

  看到燕翎雕老半天,顯然,「樵霸」柴洪仍然沒明白過來,不過,燕翎雕沒解釋,他知道問也沒用,移步挨到「幻狐」邊漢雲身邊,「樵霸」低聲道:「喂,猴子頭,你可知道為什麼要叫他們看見我們嗎?」

  「幻狐」邊漢雲粗聲粗氣地道:「話是頭兒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我怎麼知道呢?」

  「樵霸」柴洪沒想到他會說得聲音這麼大,用左肘子撞了「幻狐」一下,低聲道:「你嚷嚷什麼嘛?」『「幻狐」邊漢雲薄眼皮一翻,道:「反正我不知道,大聲說小聲說,不都是一樣嗎?」

  環眼一瞪,「樵霸」柴洪吼道:「你他娘的就是這麼不通人情世故,你是存心要出俺的丑是怎麼地?」

  莫名其妙地望著「樵霸」柴洪,「幻狐」茫然地道:「咦咦?樵夫,你這是怎麼啦?我可沒得罪你啊?」

  燕翎雕沉聲道:「你們別嚷了,快去找渡船去吧,在船上,我再把安排告訴你們。」

  狠狠地瞪了「幻狐」邊漢雲一眼,「樵霸」柴洪轉身向上遊走去,「幻狐」邊漢雲飛身搶到他身邊,與他並肩向前走。

  突然停住腳,「樵霸」柴洪老氣橫秋地道:「猴子頭,你老跟著俺幹嘛?」

  「幻狐」理直氣壯地道:「找渡船啊,誰跟著你了?」

  「樵霸」柴洪道:「你就准知道上游有?」

  翻著白眼,「幻狐」道:「我要是知道上游有,那還用找嗎?」

  重重地哼了一聲,「樵霸」柴洪道:「看外表,人家都說你比俺靈光得多,其實,他娘的天曉得,你比俺更渾球,糊塗還加上三分不通人情,要找船,咱們分開來,一個往下找,一個往上找,不是更快嗎?」

  「幻狐」邊漢雲生就的死不認錯的性子,雖然知道自己理屈,可就是不認錯,冷聲道:「你想的我早就想到了,我是怕萬一你我都找到了,咱們坐誰的呢?那時候,咱們吵上一架不算,只怕還得引得船家火拚一場呢。」

  氣得眼直了,「樵霸」柴洪轉身向下遊走去,怒沖沖的道:「去你的。」

  「幻狐」邊漢雲沒有再轉身跟他走,一個人嘟嘟噥噥的向上遊走上去。

  遼闊平滑的河面,反映著天際黎明的灰白,暮秋的清晨使人覺得肅煞中帶有濃濃的寒意。

  燕翎雕目注清澈的河面,心神卻集中在身後不斷傳入耳中的腳步輕巧的踩在沙面上所發出的沙沙聲響上,他能夠清晰如同目見般的聽出共有三個人,也能聽出近在八尺之內。

  但是,他沒有轉過身去,他的心裡明白,如果來人是找他的,他們既然不隱瞞腳步蹈沙的聲音,就沒有意思要隱瞞他們的到來。

  聲音果然在五尺之內停住了,沙沙聲一停,一個嬌脆悅耳的聲音已響了起來道:「燕當家的,你大駕不願枉行,小女子特地前來請教了。」

  雖然依舊站著沒有回頭,燕翎雕心中已明白麻煩終於找上來了。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燕翎雕以低沉的聲音道:「姑娘,在下與令尊一向沒有任何過節,姑娘找我有何指教?」話落緩慢地轉過身去。

  燕翎雕沒有猜錯,來的果然是「飛風女」與她的兩個使女——雅慧、雅琴。

  一身鮮黃色的緊身衣褲,外罩一件猩紅披風,殿露出她裹在緊身衣褲中的那個撩入神智的玲瓏身段。

  一條綵帶攏住她滿頭烏黑如墨的長長秀髮,鵝蛋形的一張秀臉,細嫩得使人擔心凜冽的秋風會吹破它,蛾眉、杏眼,明眸轉動,勝秋水興波,瑤鼻櫻唇,紅唇啟動,皓齒似碎玉列排。

  這份天賦於她的本錢,足可使她傲視天下紅顏,然而,在她秀麗得令人著迷的臉蛋上,卻找不出一絲絲能代表她內心喜悅的色彩,甚至,燕翎雕還覺得她眉宇之間隱隱的流露著一股抹拭不掉的淡淡憂鬱。

  明眸在燕翎雕臉上打了個轉,飛鳳女粉臉上沒由來的流露出一股羞澀與驚異的表情,她,突然覺得自己方纔所說的話重了些。

  氣氛突然變得沉悶起來,一時之間,飛鳳女似乎找不出一句得體的話可說了。

  輕輕地咳了一聲,燕翎雕道:「姑娘找我是……」底下的話他沒說出來,因他還不能確定對方的來意。

  定了定神,飛鳳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重大的事,粉臉兒一整,道:「小女子想與燕當家的你商量一件事情。」

  平和地笑笑,燕翎雕道:「姑娘請說。」

  臉色越來越凜重,飛鳳女道:「說了恐怕也是白說,燕當家的,你不會答應。」

  燕翎雕道:「姑娘何不說說看。」

  咬了咬血紅的小嘴唇,飛鳳女突然下定決定似的沉聲道:「我希望燕當家的不要進犯太陽莊。」

  心中似乎早就有了預感了,因此,聽到這句話,燕翎雕並不覺得意外,但是,他不明白望月山莊為什麼要替太陽莊出頭。

  平靜地望了飛風女一眼,燕翎雕道:「姑娘,令尊與太陽莊是什麼關係?」

  飛鳳女神色有點黯然地道:「朋友。」

  燕翎雕凝重地道:「在下可以知道他們的交情達到什麼程度嗎?因為兩年之前,在下與太陽莊也是朋友。」

  飛鳳女沉重地道:「這個小女子無可奉告。」

  聲音一沉,燕翎雕道:「姑娘可知道在下與太陽莊的恩怨嗎?」

  飛鳳女道:「知道。」

  目光凝視在飛風女臉上,燕翎雕道:「姑娘仍然堅持要燕某不進犯太陽莊嗎?」

  深深地吸了口氣,飛鳳女道:「如果燕當家的不覺得小女子口氣太大的話,我確實想那麼說。」聲音變得有些冷了,燕翎雕道:「姑娘,如果你知道燕翎雕曾為太陽莊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許今天不會這麼要求。」

  燕翎雕突然變得森冷的聲音,把飛鳳女眉宇間那層憂鬱描得更濃了,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也不願意這麼做,但是,她卻必須這麼做。

  制住心中那股子無法向外人申訴的委曲,飛鳳女道:「燕當家的,我知道你付過代價,而且,是極大的代價,但是,我仍然要那麼要求。」

  聲音更冷了,燕翎雕道:「姑娘,你在強人所難!」

  聲音沉甸甸的,飛鳳女道:「燕當家的,我知道我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的。」話落伸手解下了披風,露出了雙肩頭上的那兩柄飛鳳刀的刀柄。

  伸手接過飛風女遞過來的披風,雅慧憂聲叫道:「小姐,你……」

  搖搖頭,飛風女道:「你們站開點,不要多管。」話落雙臂交叉肩頭上一搭,抽出了那兩枚飛鳳刀。

  照著晨曦,雪白光亮的刀面泛著濛濛的森寒光芒,刀的兩面上,各樓刻著兩隻鼓翼飛翔的飛鳳,風嘴匯於刀尖上。

  刀,確實算得上是珍品。

  臉色凝重而不激動,神情平和中卻自然地流露著一股奪人心志的威儀,緩慢地,燕翎雕道:「姑娘,你在玩火。」

  飛鳳女沉聲道:「我知道,但我卻必須玩。」

  平和地,燕翎雕道:「姑娘,世間沒有必須的事,路,是人走出來的,絕不只一條。」

  飛鳳女道:「在我,我卻以為只有一條。」

  慢吞吞地,燕翎雕道:「那麼,這樣說好了,姑娘,算我警告你吧,不要往絕路上走,也請姑娘三思而行。」

  恰在這時,上游約二十丈處傳來「幻狐」邊漢雲高昂的聲音叫道:「樵夫,你的船不要往上開了,我這邊順流快些。」

  轉過身子,燕翎雕牽著馬向河邊碼頭上走去,兩條渡船上下對駛著,距碼頭都有二十來丈,「樵□」柴洪與「幻洪」邊漢雲都各自坐在船頭上。

  燕翎雕向前走了不到三步,河邊突然響起一絲銳利的刀刃破風聲。

  臉色驚訝的為之一變,那銳利的風聲,使燕翎雕無暇回身應變。

  拋開手中韁繩,黑影如煙一縷,燕翎雕抽身向左飛射出五尺多遠,行動如電,好像閃射出去時,全身都沒動過似的。

  完全沒想的燕翎雕能只憑聽覺就可以避開她全力的一擊,否則,飛風女這一刀不會只取燕翎雕有臂了。

  低頭看看右臂上被刀鋒撩破了的衣袖一眼,燕翎雕銳如利刃的目光凝注在仍在發怔的飛鳳女的臉上,冰冷地道:「姑娘,你身手之健,的確出乎我意料之外。」

  定了定神,飛鳳女強笑了一聲,道:「燕當家的,不用捧,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

  同時從船頭上跳回岸上,一路急跑,「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先後奔到燕翎雕身邊,齊聲道:「頭兒,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轉眼之間,你多了個對頭出來了。」

  淡淡地,燕翎雕道:「沒什麼。」話落轉向飛風女道:「姑娘,你能明白就好,現在收手,仍來得及。」

  堅決地,飛風女道:「燕當家的,一開始我就知道我不能與你匹敵,但我仍然出手了。」

  星目中寒光閃動著,燕翎雕道:「姑娘,你是說我們非得見個高下嗎?」

  低沉沉地,飛風女道:「燕當家的,說得更明白點,我們得分個生死存亡。」

  冷冷地,但卻仍然十分平和,燕翎雕道:「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忍著。」

  飛鳳女點頭道:「我知道,一開始我就看出來了,但是,我卻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忍。」

  率直地,燕翎雕道:「我不想再多樹」望月山莊「這個敵人,但是,姑娘,你不要錯以為燕翎雕是不敢那麼做。」

  飛鳳女道:「燕當家的,望月山莊與太陽莊唇齒相連,息息相關,望月山莊不會坐視不管的。」

  俊臉一寒,燕翎雕道:「姑娘此話當真嗎?」

  「幻狐」邊漢雲突然插口道:「頭兒,別聽她信口雌黃,望月山莊從來就不管太陽莊的事,準是這丫頭要逞能,到這裡來強出頭了。」

  飛鳳女冷笑道:「這裡有你們當家的在,可沒你置嘴的餘地!」

  「幻狐」邊漢雲粗暴地道:「我偏要說,你又把老子怎地?」

  心中突然有了另一種想法,燕翎雕沉聲道:「漢雲,你別多嘴,這件事由我來解決。」話落轉向飛鳳女道:「姑娘,你請。」

  未等飛鳳女開口,「樵霸」柴洪突然橫跨兩步攔住燕翎雕身影,道:「頭兒,你說的解決方法是打啊?要打,用不著你動手,俺來。」

  飛鳳女心知自己絕不是「樵霸」柴洪之敵,當然,她更知道不是燕翎雕之敵,但她卻寧願與燕翎雕交手,燕翎雕的手段絕不會比「樵霸」柴洪仁慈,但是,飛風女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理由,她只覺得願意與燕翎雕交手。

  冷冷地掃了「樵霸」柴洪一眼,飛鳳女道:「燕當家的,我找的是你。」

  生怕燕翎雕把自己撤捏下來,「樵霸」柴洪忙道:「妞兒,打倒了俺,你還怕咱們當家的不出頭嗎?」

  飛鳳女冷哼一聲道:「我找的不是你。」

  「樵霸」柴洪大嘴一張,笑道:「妞兒,『邪劍七星』一向不分彼此,找誰都是一樣。」話落熟銅扁擔一橫,跨步欲上。

  芳心一沉,飛鳳女厲聲喝道:「站著。」

  怔怔忡忡地站住了腳,「樵霸」柴洪道:「妞兒,打架可沒有這許多規矩,往後你少呼喝幾句,要不是因為你是個女子,俺這一扁擔早巳就掄出去了。」

  目光凝視在燕翎雕平和的臉上,飛風女道:「燕當家的,你對於誠心誠意來會你的人,一向都是由手下去頂替嗎?」

  緩慢而低沉地笑了笑,燕翎雕沉聲道:「柴洪,你退到一邊去。」

  失望地翻著環眼,「樵霸」柴洪狠狠的瞪了飛鳳女道:「丫頭,下次你再遇上俺的時候,你就休想有開口的機會,說完人已退到」幻狐「邊漢雲身邊了。

  向前跨了兩步,燕翎雕道:「姑娘,請。」

  蛾眉雙剔,飛鳳女冷聲道:「燕當家的,拔劍吧。」

  一點也看不出燕翎雕有什麼準備的神態,他冷漠平緩地道:「當在下認為該用劍的時候,自然會拔出來。」

  蓮足輕輕一點鬆軟的沙面,在一聲冰冷的嬌哼聲中,飛鳳女騰身凌空撲向燕翎雕。

  縷鳳雙刀隨著她飛馳電奔而至的黃色身影,灑下一片挾著絲絲尖銳風聲的刀網,稠密廣闊而又奇快無比地正面罩向燕翎雕。

  手,伸在長包袱內,燕翎雕淵停嶽峙地靜立不動,眼神凝視中帶有透視一切的威力,狀似要在動手之前看穿對方的心思。

  像一團怒風捲起的瑞雪,飛鳳女揮灑出一片刀光,一閃而至。

  挪步、騰身,上身仍保持著原有的姿態,燕翎雕已向後飄出了五尺。

  奇快如風的動作,使人不覺得他曾向後退過,但他確實退出了五尺。

  早就料到這一擊絕不可能得手,飛鳳女蓮足足尖一點地面,如影附形,二次追擊過去,來勢快捷如初,單以輕功而論,「飛鳳女」三字,她可當之無愧。

  臉色微微一凜,似乎沒想到她有這麼快,燕翎雕沉哼一聲,突然凌空向上飛躍三丈多高。

  吸氣沉氣,燕翎雕的身子幾乎才一離地,飛鳳女一雙蓮足足尖已接觸到地面。

  轉嬌軀,沖天而起,飛鳳女上衝的身子正好迎上燕翎雕下來的身子。

  伸在包袱中的右手倏然向外一伸,兩團白茫茫的光幕一觸,激起一連串的清脆響聲,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兩人相距八尺之遙,同時落在沙灘上。

  手,重又插伸進包袱中,燕翎雕凝視著飛鳳女。

  低頭看看兩肘上被劍尖劃破的衣袖,飛鳳女粉臉突然一紅,低聲道:「燕當家的果然名不虛傳。」

  不願意給對方過分難堪,燕翎雕道:「燕某人承讓了。」

  輕移蓮步,飛鳳女走向燕翎雕,緩聲問道:「燕當家的,你以為你我之間的事就這麼完了嗎?」

  燕翎雕一怔,道:「姑娘莫非以為還沒完?」

  「沒錯。」

  「錯」字尾音中,飛鳳女二度撲擊而出,雙刀飛撲奔騰,聲勢比第一次更加凌厲。

  劍眉雙剔,燕翎雕伸在包袱的右手突然往外一伸,拉出了「邪劍」。

  劍尖幾乎才映入飛鳳女美眸中,一連串的寒光閃爍著的五角星斗已遮天彌地地灑下來,寒星飄忽、快捷,但卻沒有一顆星星的方位,能使人預料出它所要走的路線。

  每一顆星星碰到身上都會置人於死地,而它們飄忽變幻不定的怪異路徑,卻顆顆使人無法預料,因為,它們走的並不是劍路的常規,因此,使人無法預測。

  飛鳳女知道自己已無法抗拒,但她卻並不畏懼,她知道任一顆星星碰到身上都能置人於死,而他卻希望它們能碰到她身子。

  死,雖然只是一種消極的解脫,但目前她卻認為自己只有死在燕翎雕手中,才能減輕些許她雙肩上的重壓。

  雙刀仍然一往無前的向前推進著,粉臉上一片肅穆,飛風女狀如一個視死如歸的殉道者。

  「別傷……」

  在兩聲激動的嬌呼聲中,兩柄縷鳳刀鉤出兩道劃空銀劃,高高地衝起十五六丈,遠遠在落在十七八丈之外的沙灘上。

  人影連閃,雅慧、雅琴同時飛撲到飛風女身邊,一左一右的扶持著她顫抖的嬌軀,憂戚、關懷的急聲問道:「小姐,小姐,你有沒有傷著?」

  粉臉兒蒼白如紙,飛鳳女黯然地搖搖頭,道:「沒有,唉,沒有。」

  似乎,她在為「沒有」這兩個字在惋惜著。

  燕翎雕重又把劍歸入包袱中的劍鞘中,平靜地站在距離飛鳳女八尺左右的地方。

  目光凝注在燕翎雕臉上,飛風女道:「燕當家的,從來沒聽說過你對你的敵人仁慈過。」

  淡漠的,燕翎雕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

  飛鳳女心中突然覺得泛起一絲暖意,脫口道:「對我何以例外?」

  燕翎雕道:「因為我突然又覺得你不是我的敵人。」

  飛鳳女沉重地道:「燕當家的,我確實有殺死你的企圖,而且,這種企圖絕不會改變。」

  凝重地點點頭,燕翎雕道:「我知道。」

  飛鳳女道:「那你不覺得自己對我估計錯了嗎?」

  燕翎雕笑笑道:「不會錯。」

  飛鳳女追問道:「憑什麼?」

  燕翎雕簡單的答道:「直覺。」

  眼圈突然紅了,克制不住的晶瑩淚光在飛風女美眸中滾動著。

  「直覺」,不錯,是「直覺」,在直覺中,她飛鳳女又何嘗把他當成敵人看過?但是,事實卻*使她與他走成不能並存的絕路。

  「樵霸」柴洪側臉看看身邊的「幻狐」邊漢雲道:「猴頭,她怎麼啦?」

  「幻狐」邊漢雲道:「這不是白問嗎?我又不是她,我怎麼會知道是怎麼啦?」

  「樵霸」柴洪道:「你不覺得她有點可憐?看外表,她好像不是那種喜歡哭的女人。」

  同意地點點頭,「幻狐」邊漢雲道:「嗯,她看起來是怪可憐的,也許,她有不得不這麼做的苦處。」

  「樵霸」柴洪面惡心善,聞言忙道:「猴頭,你看咱們要不要幫她解決困難呢?」

  「幻狐」邊漢雲道:「她又沒說什麼困難,而且,這裡有頭兒在,你最好還是少*那份瞎心吧。」

  「樵霸」柴洪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歎道:「唉,我總覺得她好像突然之間變得很可憐了。」

  強抑制住滾動在眼眶中奪眶欲出的珠淚,飛風女黯然地道:「燕當家的,『直覺』不是具有真憑實據的事實,有時候,直覺會導致極嚴重的錯誤,帶采極可悲的後果。」

  沒有否認飛鳳女的話,可也沒有同意,燕翎雕淡漠地笑笑道:「姑娘,每個人都有其個人的主觀看法,誰也沒有辦法否定別人的看法。」一停道:「姑娘,你我之間的事,該完了吧?」

  飛鳳女覺得有些失望,失望於燕翎雕沒有再追問她為什麼要替太陽莊來找他,她知道燕翎雕就算問了,她也不可能把真像告訴他,但是,她卻打從心窩裡希望他能問。

  眨眨大眼睛,飛鳳女道:「我輸了,就算我說沒完,目前我也沒有武哭可以同你拚了。」

  好像任何事全都在他的意料中,又像是任何事都不能令他動容,燕翎雕道:「姑娘的意思是說,起碼你我之間的事,目前是告一個段落了嗎?」

  沒有別的可說的了,飛鳳女道:「可以那麼說。」

  淡漠地笑了笑,燕翎雕道:「那麼在下告辭了!」話落轉向「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道:「咱們走吧!」轉身走到「烏雲蓋雪」

  那馬身邊,拉起韁繩,坦然舉步向碼頭上走去。

  就那麼平平淡淡地轉身就走了,甚至於連回頭多看一眼都沒有,雖然飛風女明知道人家沒有理由要留戀她,但心中仍不免有一種被冷落了的屈辱感。

  是惆悵?是怨恨?她自己分不出來。

  「幻狐」急行兩步,走到燕翎雕身邊,道:「頭兒,坐誰的船?」

  燕翎雕道:「兩條都用,一條載馬。」

  兩條渡船停在浮木碼頭的兩邊,兩個船夫以惴惴不安的目光凝視著這三個人,呆呆地愣立在那裡。

  打雷似地大吼了一聲,「樵霸」柴洪把兩個船夫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地亂成了一團。

  溫和地,燕翎雕道:「船家,把船靠牢了,我的馬好上去。」

  右邊的船夫靠好了船,燕翎雕把馬牽了上去,然後跳到左邊船上,道:「開船吧。」

  船,溜滑安穩地滑離了碼頭,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向對岸的目的地望去,目光所及,不由同時一怔,前天夜裡的情景,重又出現在燕翎雕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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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6:58 |只看該作者
第 四 章 劍邪心慈動群情


  黑壓壓的,白沙灘上聚集了一大群牧人,與前天夜晚唯一不同的是這些人都沒有帶武器,人群中也沒有見到五梅村的五個莊主。

  兩個駛船的漢子停住了槳,神色顯得惶惑不安。

  看看燕翎雕憂鬱不安的臉色,「樵霸」柴洪困惑的問道:「頭兒,你怎麼了?」

  煩躁的,燕翎雕道:「你沒看見對岸的情形嗎?」

  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樵霸」柴洪縱聲道:「頭兒,咱們自從安莊立命至今,大小陣仗何止見過千百次,這麼幾個連點三腳貓的把式都不會的鳥人,難道說咱們還怕了不成。」

  「幻狐」邊漢雲也同意的幫著腔道:「對啊,只消我與樵夫一上岸,他們不四散奔逃那才是天下奇聞呢!」

  沉沉地搖搖頭,燕翎雕道:「我所擔心的,就是他們全不會武功。」

  「樵霸」柴洪突然想起燕翎雕使用的「邪劍」的戒條,忙道:「頭兒,『邪劍』不斬無辜之人,『邪劍』不殺平民百姓,是這兩條戒律克制了你吧?沒關係,俺與猴頭沒那麼多戒律,我們兩個上去。」

  猶凝著,燕翎雕道:「你們狠得下心?」

  臉色一整,「樵霸」柴洪突然變得十分嚴肅地振聲道:「頭兒,事到如今,咱們不狠成嗎?五梅村認定了這一手是抓牢了咱們的短處了,如果咱們下不了手,不要說進太陽莊找巴震宇那老雜種算帳,只怕目下咱們連五梅村也撐不下來了。頭兒,不是俺樵夫心狠手辣,眼前這個局面,咱們是絕不能讓步的,我們不能因婦人之仁而壞了大計啊!」

  別看「樵霸」柴洪舉止完全像個渾子,江湖經驗與臨事的判斷力,有時卻十分正確。

  思忖了良久,燕翎雕突然沉聲道:「船家,開船。」

  由「樵霸」、「幻狐」二人口中,船家已知道這三人中主事的是燕翎雕,齊聲問道:「少爺,往哪裡開?」

  平和、低沉,燕翎雕道:「對岸。」

  兩個船夫心同時往下一沉,齊聲道:「對……對岸?」

  「幻狐」邊漢雲沉聲喝道:「這不是多此一問嗎?不到對岸去,我們找你們來幹什麼?沒那麼多說的,開!『』沒敢再開口,兩個船夫心中雖然老大的不願意,船還是開行了。

  面對面的,「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坐在燕翎雕面前,兩個人四道目光都集中在燕翎雕肅穆的俊臉上,兩年多的闊別,燕翎雕風采雖然如同當年,但神韻氣質上,卻顯得穩健、深沉多了。

  燕翎雕的目光也不時盯著這兩個屬下,實際上卻情同手足的老搭檔臉上掃過,七年前與現在,他們除了老了些外,可說是一成都沒變。

  四目偶爾對在一處,「樵霸」柴洪每次咧著大嘴笑笑,神色間顯得興奮愉快。

  「幻狐」邊漢雲也是如此。

  燕翎雕知道他倆為什麼會如此,他自己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真正的友誼有時不需要言辭來表達,言辭有時也無法明敘心靈上的感受。

  船行得很慢,到達河心時,旭日已冒上大草原的水平線了。

  「樵霸」柴洪嘴唇啟動了一下,但卻沒說出什麼來。

  「樵霸」柴洪的這種動作燕翎雕看到好幾次了,他知道他在等著他,於是問道:「柴洪,你有什麼話要說,對嗎?」

  「嘿嘿」乾笑了兩聲,「樵霸」柴洪訕訕地道:「我怕說出來,頭兒你會心煩。」

  臉色微微一沉,燕翎雕皺皺眉道:「柴洪,兩年多沒見,你怎麼突然變得婆婆***了?」

  「樵霸」柴洪什麼都不在乎,就怕人家說他不乾脆,環眼中精光一閃,道:「頭兒,俺有一件事情一直悶在心裡,不說出來實在悶得心慌。頭兒,那飛鳳女顯然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非來找你不可,這個,連俺老柴這種渾人也看出來了,頭兒,你真會不知道?」

  深沉地,燕翎雕道:「我看得出來。」

  「幻狐」邊漢雲道:「那你怎麼不問問她呢?」

  燕翎雕肯定地道:「她不會說的。」

  「樵霸」柴洪道:「你又沒有問她,你怎麼知道?」

  「幻狐」邊漢雲道:「不對,樵霸,頭兒的確曾經問過她。」

  「樵霸」柴洪道:「當時她還沒有打敗,她也許以為自己能獲勝也不一定,等她敗了,她知道無路可走時,也許會說出來也不一定啊。」

  搖搖頭,燕翎雕道:「柴洪,你錯了,飛鳳女未來找我之前,就不是我的對手了,她之所以來找我,只不過是希望假我之手,使她自己能找到個解脫,她能這麼做,就表示她把整個事情完全都周詳的考慮過了,人不到絕境時,誰肯死,顯然,她認為了這條絕路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先入為主,她心中有了這種想法,你想只憑我一句話,她會改變原意嗎?」

  「樵霸」柴洪領悟地點點頭道:「對是對,不過,頭兒,如果你說的完全料中了的話,那可就做錯一件事情了。」

  『燕翎雕道:「你擔心她還會來找我?」

  「樵霸」柴洪道:「她既然認定了這條路,她還會怕什麼?頭兒,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因此,俺的意思是……」

  燕翎雕接口道:「應該殺了她?」

  「樵霸」柴洪道:「俺是那麼想的,頭兒,這叫做無毒不丈夫。」

  向相距不到三十丈的對岸望了一眼,燕翎雕道:「我以為有人正希望我們那麼做,因此,我不想使他稱心如意,而給我們多樹上一批強敵。」

  「幻狐」邊漢雲接口道:「頭兒指的是太陽莊姓巴的希望我們殺了她,而樹下望月山莊那批敵人!」

  船越行越慢,顯然離岸越近兩個船夫就越緊張了。

  燕翎雕點頭道:「目前雖然還不能確定事實真像如何,但我們在事情未能明確之前,絕不可以採取任何斷然措施,這件事,目下不要談它了。」

  這件事不能說,「樵霸」柴洪突然想到眼前的事了,環眼一瞪,暴躁地道:「你倆個鳥船夫,船就不會駛快點嗎?」

  兩個船夫連聲應是,船立時就快起來了。

  向岸上那群全無兵刃的漢子掃了一眼,燕翎雕道:「等下上了岸,不到萬不得以的時候,你倆不要輕易傷人。」

  船距岸尚有四五丈,燕翎雕從懷中摸出一錠三兩左右的銀子放在船頭上,道:「船家,船先停在這兒,等岸上的事解決了之後,再把馬給我送到岸上來,銀子在這裡。」話落轉向二人道:「我們上岸。」

  一躍而起,「幻狐」邊漢雲藉著站起的一點餘力,身子離船騰空而起,連翻兩個觔斗,飄然落在岸上,五丈距離,他渡過去竟是那麼平常,輕鬆。

  站在船頭上,「樵霸」柴洪運了半天卸,提足了勁,猛力向岸上躍去。落地時,兩足仍然沾到了沿邊的水。

  緊跟在「樵霸」柴洪身後,燕翎雕也上了岸。

  三人幾乎才上了岸,那群散立的漢子,突然鼓噪著圍了上來,群情嘩動,聲勢甚是懾人。

  一橫赤銅扁擔,「樵霸」柴洪道:「頭兒,如何嚴在這說話空檔,已有五六個壯漢,張牙舞爪,不顧死活地撞了上來。

  人群洶湧如潮,燕翎雕知道沒有時間解說,猛點頭,道:「先放倒近身的幾個。」

  赤銅扁擔「呼」的一聲揮掃出去,慘號聲中,五六個壯漢齊被攔腰掃成了一堆,沒有一個活著的。

  血灑屍橫,慘厲的景象,如電般的刺醒了圍上來的眾人,嘩動鼓噪之聲,立時全停了下來。

  冰冷寒酷地向四周掃了一眼,燕翎雕道:「各位朋友們,五梅村的五位村長,燕翎雕絕不可能放過他們,諸位如果硬要橫加阻攔,以血肉之軀擋稀利的刀劍,燕某也只有與各位一拚了。」

  聲音沉緩森冷,遠近可聞。

  人群中急步走出一個五旬上下的老者,老者走到燕翎雕面前,恭敬地道:「燕大俠,他們都知道這麼做不應該,但是,不這麼做又不行,你是知道的,這方圓百里之內,全是太陽莊的勢力範圍,我們拚固然是死。」話落抹起右邊衣袖,在他右上臂上,豁然刺著一個血紅的太陽印子,老者道:「燕大俠,你們看看這個,在場的,每個人身上都有,只要我們放三位過去,這個標記,就是太陽莊上各關卡日後殺我們的命令。」

  臉色駭然一沉,燕翎雕震怒地道:「狠,姓巴的夠狠,老丈,你們有什麼打算?」

  老者沉痛的道:「拚!只有拚了。」

  指著自己的鼻尖,「樵霸」柴洪出聲如雷,道:「與我們拚,老兒?」

  老者哭喪著臉道:「除此之外,你說我們有什麼法子嘛?」

  赤銅杖一橫,「樵霸」柴洪道:「那你們就來吧,不要說你們只有這三四百個鳥人,就算他娘的你們有三四千,老子也不在乎。」

  抬起左手止住「樵霸」柴洪,燕翎雕道:「慢著」,話落轉向老者道:「老丈,說實在的,我們如果要衝過去,你們絕攔不住我們。」

  老者忙道:「這個老漢十分明白,大家也都明白。」

  燕翎雕道:「那麼這樣吧,老丈,你放我們過去,由我們來對付五梅村的主事者,如果我們收拾了他們,你們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如果我們收拾不了他們,我們會再回到這裡來,聽由各位處置,如何?」

  「幻狐」邊漢雲首先反對道:「頭兒,我反對,咱們他娘的又不欠這批龜孫子的命,為什麼要把命交由他們處置,我反對,絕對反對。」

  「樵霸」柴洪道:「俺也反對。」

  冷靜地,燕翎雕道:「如果我堅持要這麼做呢,你倆與我分家?」

  兩個人同時一呆,彼此互望了一眼,「樵霸」柴洪道:「頭兒,才見面怎麼又說這種喪氣話了?諒他們五梅村那幾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也奈何不了咱們,只是,這口怨氣我老柴咽不下去。頭兒,想想看,當今武林之中,咱們『邪劍七星』含糊過誰了,今天卻被他娘的這麼幾個全無半點武功的鳥人*成這個樣子。」

  冰冷地,燕翎雕道:「你們兩個仍然沒有回答我。」

  「幻狐」邊漢雲苦笑道:「頭兒,別說了,聽你的。

  「樵霸」柴洪也道:「就這麼辦吧廠轉向老者,燕翎雕道:」老丈,你怎麼說?「

  突然雙膝跪了下來,老者叩頭道:「燕大俠除惡揚善,大草原上的弟兄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又為我們這批全不相干的人,以自身生死為注,力求一搏,老漢等人,貪生畏死,為虎作倀,能蒙你燕大俠如此仁厚,老漢等尚有何話可說?」

  「幻狐」邊漢雲冷聲道:「你就怕咱們言而無信嗎子」

  老者叩頭道:「燕翎雕言重九鼎,何至於失信於一批無能的百姓?」

  人群中突然有人激動地叫道:「弟兄們,是誰在我們做此不義之事時三番兩次的讓著我們,我們自己真有那份*得人家非讓我們的能耐嗎?人家真的衝不出我們的包圍嗎?弟兄們,不是,完全不是,人家在珍惜我們,同情我們,『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弟兄們,命,我們等於是揀回來的,我們雖然不是縱橫江湖的俠士異人,但我們也同樣的具有人性,我們也同樣的有著一份交朋友的熱誠,為家園也為我們的豪氣,弟兄們,我閃交他燕大俠這個朋友如何?」

  積壓的鬱悶情緒就如同被河堤強攔住的狂濤激流,一旦破口,便成氾濫的怒流,那人的一番慷慨言辭,引發了群情了。

  立時有人高聲道:「對,咱們與那批渾蛋拚了!」

  「走啊!」

  人聲混雜,人群浮動,看來他們是真要走了。

  以低沉的聲音,燕翎雕道:「朋友們,單憑血氣之勇,絕解決不了事情,各位如果真有那份虔誠,燕翎雕希望各位能讓我們兄弟三個先去試試,如果咱們不行,那沒有什麼說的,只有仰仗各位大力鼎了。」

  「燕大俠是看不起我們嗎?」

  聲音出自人群中,燕翎雕也把目光望向人群中,道:「那位朋友言重了!燕翎雕只是希望各位能先儲備力量,等燕某準備好了之後,再來安排進攻之法,否則,群起攻之,亂無章法,縱然能擊敗他們,也絕無法一網打盡,燕某說得可對?」

  雖然明知道燕翎雕說得不是實話,但卻無話可駁,人群靜了一陣子,突然有人高聲道:「燕大俠,咱們各自回去把武器找齊了,重聚在此,等候燕大俠您的調遣丁。」

  朝周圍一拱手,燕翎雕道:「燕某先謝了。」

  人群一哄而散,剎時之間,全走光了。

  側臉看看燕翎雕,「樵霸」柴洪道:「頭兒,還是你行。」

  淡淡地,燕翎雕道:「不說這些了,這樁事『毒梅劍』立刻就會知道了,我們得採取行動了。柴洪,你與邊漢雲分別去收拾北梅村與東梅村,我去收拾西梅村,然後,我們在南梅村會合,我要先把萬梅村中的人引出來,然後個個消滅他們,行動要快。」

  一聽要打,精神立時全來了,「樵霸」柴洪與「幻狐」邊漢雲齊聲道:「這就走?」

  燕翎雕點了點頭,道:「越快越好。」

  兩人虎應一聲,分頭行事去了。

  從兩個船夫手中接過馬,燕翎雕飛身上馬,向西梅村飛馳而去。

  南梅村莊主「舌如劍」柳祖蔭那座巨宅門前的兩棵大槐樹已落盡了黃葉,光禿禿的樹枝迎著肅煞的秋風抖動著。

  巨宅佔地近畝,樓高院大,青石牆高達兩丈,建築之氣勢,雖然比不上富商巨賈的宅第,可也算得是這大草原上數一數二的巨築了。

  一匹通體烏黑如墨而卻有著四隻白蹄子的駿馬,急奔如電而來,突然四足一定,紋風不動地停在大門口左邊的那棵巨槐樹下,馬背上端坐著一個手持長包袱的黑衣少年人。

  馬才站定,大門內突然奔出四個如狼似虎的壯漢,齊聲喝道:「你是誰?來找誰的?」

  淡漠地笑笑,黑衣少年人道:「找柳莊主來的。」

  四個大漢中,最右邊的一個粗眉蛇眼漢子冷聲道:「朋友,你該有個名號吧廠黑衣少年冷漠地道:」四位不必問得那麼詳細,在下時間有限……「

  沒等黑衣少年把話說完,蛇眼漢子已陰陽怪氣的尖聲笑道:「嘿嘿,小子,你時間有限,你們偏偏要盤問個清楚,說不得,你連祖宗三代都得數個清楚呢!」

  翻身下馬,黑衣少年順手把韁繩搭在馬鞍上,冷冷地道:「四們你們份量太輕,問也是白問,我不會說的。」

  朝其他三個大漢使子個眼色,四個人突然移動了腳步,形成一個四面包圍的陣勢。

  尖刻地怪笑著,蛇眼漢子道:「小子,你打算唬誰?嘿嘿,今天爺們要不能連你祖宗三代全問出來,就不算是條漢子。」

  看也沒看四人一眼,黑衣少年道:「四位,在下來找的是柳祖蔭,是明白人,你們看看在下那匹馬,也該明白自己身份夠不夠才是。」

  蛇眼漢子怪笑道:「馬倒是匹好馬,大爺唯一覺得可惜的是,它竟會被你騎了。」

  惋惜地搖搖頭,黑衣少年道:「四位真個不肯通報嚴蛇眼漢子道:」怎麼?小於,你想露兩下子?「

  黑衣少年道:「四位只怕擔待不起!」話落大步向石階上走去。

  一橫身,蛇眼漢子攔在黑衣少年面前,右臂一拋,五指突然搭在黑衣少年頭上,冷笑道:「小於,你打算往哪裡走?」

  左手五指輕輕地壓在蛇眼漢子的手背上,黑衣少年道:「朋友,你太魯莽了。」蛇眼漢子怪叫道:「你……你是誰?」才說了幾個字,豆大的汗珠已佈滿了滿頭滿臉。

  一看情形不對,其他三個大漢突然齊吼一聲,同時撲了上來。

  右臂朝後一揮,三聲狂號聲中,三個大漢同時仰天跌在地上,七孔流血。

  蛇眼漢子的臉突然白了,軟綿綿地道:「少俠,你……你是……」

  冷冷地,黑衣少年道:「燕翎雕。」

  張大了口,就像是離了水的魚,蛇眼漢子吸了老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惶恐地道:「小……小的該死,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燕大當家的,你……你就饒我這一次吧!」

  深深地笑笑,燕翎雕道:「可以,朋友,不過,你得給我爬進去。」話落左手突然向上一提,右腳一抬,掃在蛇眼漢子雙腿膝頭上。

  挾著一聲淒厲的慘號,蛇眼漢子飛身撞進大門之內。

  哄然一聲喧嘩,大門內蜂湧出十七八個戲裝漢子,一哄把燕翎雕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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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6 23:27:23 |只看該作者
  眾人喧嘩之聲還沒停,大門內的影壁後面已傳來「舌如劍」

  柳祖蔭的聲音道:「是哪條線上的朋友,竟然找到我柳某人頭上來了?」話落人已從影壁後大步走了出來。

  猛然間看清楚了是燕翎雕,「舌如劍」柳祖蔭突然呆住了,老臉刷的一下,變成了白色。

  陰沉的,燕翎雕道:「柳莊主,你的好日子到了,這話早幾天我曾說過,你沒忘記吧?」

  燕翎雕話聲才落,人群外面突然響起一個暴烈的聲音吼道:「他娘的,你們這群有眼無珠的狗雜種,快給你祖宗讓開來!」

  慘號聲隨著暗紅色的扁擔影子連連揚起,圍在燕翎雕周圍的那群漢子,立時亂成了一片。

  淡漠地,燕翎雕高聲問道:「柴洪,你的事辦完了?」

  「樵霸」柴洪粗獷的聲音叫道:「不辦完了,俺哪有時間趕來?」說話聲中,又放倒了五六個。

  猛一轉身,「舌如劍」柳祖蔭拔腿就要往裡面跑。

  白影一閃,「舌如劍」柳祖蔭猛覺得雙頰一熱,接著耳邊響起「拍拍」兩聲脆響,人不由自主地又往後退了兩步。

  「柳大爺,你一向可好,小的我來向您請安了。」

  手撫在兩頰上,「舌如劍」柳祖蔭定晴一看,立時僵住了,脫口驚叫道:「『幻狐』邊漢雲?」

  笑容可掬地望著「舌如劍」柳祖蔭絕望的眼睛,「幻狐」邊漢雲笑道:「不是小的我,是誰?柳大爺,您老一向可好?」

  一肚子詭詐全被嚇光了,「舌如劍」柳祖蔭哭喪著臉哀告道:「邊爺,你老在挖苦小的。」

  搖搖頭,「幻狐」邊漢雲道:「柳大爺,挺起胸脯來,別那麼像死了祖宗三代似的滿嘴的哭喪聲,平日裡,你在你的『子民』面前,不是蠻神氣的嗎?那才像個傲視群倫的大英雄啊。」

  「幻狐」邊漢雲越是溫和,「舌如劍」柳祖蔭心中就越怕,因為這正是「幻狐」邊漢雲殺人前的習慣面孔。

  畏縮著,「舌如劍」柳祖蔭向後退了兩大步,突然轉向燕翎雕道:「燕當家的,你是當今武林中赫赫大名的英雄人物,柳祖蔭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角色,燕大當家的,就算是小的我有什麼對不住您的地方,你怎好與我這種未入流的角色一般見識呢?」

  冰冷地笑笑,燕翎雕道:「柳祖蔭,燕翎雕曾跟你說過什麼來著?我應該失信於你嗎?」

  全身顫抖著,柳祖蔭道:「燕當家的,我求……」

  冷哼一聲,燕翎雕道:「柳祖蔭,別說那個求字,那除了降低你的人格外,全無半點益處,拿出你的手段吧?」

  眼看軟求是不行了,「舌如劍」柳祖蔭突然拔出身邊的長劍,厲聲道:「姓燕的,你不要*人太甚。」

  冷冷地笑笑,燕翎雕道:「對,柳朋友,這才像條漢子,漢雲,照顧照顧柳莊主,別要了他的命,他你這一帶百姓的太多,剩點給他們自己去討吧!」

  「幻狐」邊漢雲道:「頭兒,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合適。」話落飛身上前一拍柳祖蔭的右肩頭道:「柳大爺,你歸小祖宗我了。」

  揮劍轉身,一招「怪蟒翻身」,「舌如劍」柳祖蔭閃電出手向後劈出了一劍。

  身子隨著劍招倏然轉過去,眼前卻空無人影。

  「叭」地一聲,「舌如劍」柳祖蔭頭頂上挨了一巴掌,耳邊響起了「幻狐」邊漢雲道:「柳大爺,這兒。」

  踉踉蹌蹌地向前衝出了三四步,「舌如劍」柳祖蔭突然轉身一劍刺了出去,出手奇快如電,。但卻仍然刺了個空。「

  腰眼上猛然又挨了一計重的,「舌如劍」柳祖蔭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向後急退了七八步,柳祖蔭背貼在影壁上,雙目瞪得大大的,全神盯著面前五尺左右處的「幻狐」邊漢雲。

  溫和地笑著,「幻狐」邊漢雲道:「柳大爺,您怎麼不攻了?」

  用劍指著「幻狐」邊漢雲,柳祖蔭道:「姓邊的小子,有種你拿出其本事來,別仗著輕功欺人。」

  雙眉突然一晃,「舌如劍」柳祖蔭才看清「幻狐『』邊漢雲奔向自己,右手還沒來得及出招,手中劍已落入」幻狐『』邊漢雲手中了。

  劍,指在「舌如劍」柳祖蔭的咽喉上,「幻狐」邊漢雲道:「柳大爺,這算不算真工夫?」

  這份駭人聽聞的輕功,的確稱得上「幻」與「狐」這兩個字,「舌如劍」柳祖蔭雖然沒與「幻狐」邊漢雲正面走過招,卻也無話可說了。

  喟然長歎一聲,「舌如劍」柳祖蔭道:「好,老夫認栽了。」

  右腕一沉,劍尖倏地向下滑,「舌如劍」柳祖蔭猛覺「氣海穴」

  上一陣劇痛,全身力氣突然間完全消失了。

  飄身向後退出五尺,「幻狐」邊漢雲抖手把劍拋在地上,笑道:「柳莊主,你請吧。」

  右手按在血流如注的氣海穴上,「舌如劍」柳祖蔭臉色煞白如紙,他抬頭望著燕翎雕,怨毒地道:「姓燕的,太陽莊會替我姓柳的討回這筆債。」

  收拾完了那十七八個南梅村的壯漢,「樵霸」柴洪接口道:「柳祖蔭,你是滾不滾?」

  「舌如劍」柳祖蔭冷笑道:「姓柳的不走,你又能把我怎地?」

  提著赤銅扁擔,「樵霸」柴洪大步走了過去,道:「你可要看看我怎麼辦嗎?」

  眼看燕翎雕並沒有出口阻止的動向,「舌如劍」柳祖蔭可不敢再開口了。

  冷冷地,燕翎雕開口道:「柳祖蔭,你請吧?」

  冷冷地掃了三人一眼,「舌如劍」柳祖蔭轉身吃力地邁步向內走去。

  「樵霸」柴洪喝道:「站住,你往哪裡走?」

  燕翎雕道:「也許柳莊主需要點盤費,讓他走吧。」

  目送「舌如劍」柳祖蔭走了進去,「樵霸」柴洪不解的道:「頭兒,咱們既然是找他算帳來的,不要他的命已是客氣了,怎麼還讓他進去拿東西呢?」

  笑笑,燕翎雕道:「白沙渡有人在等著他,你怕他飛上天去嗎?」

  「樵霸」柴洪道:「萬一被他逃到太陽莊怎麼辦?」

  凝重地,燕翎雕道:「我們不是正要進太陽莊嗎?如果我們打不倒太陽莊,單單殺了一個柳祖蔭於事何補?如果咱們收拾了太陽莊,他又能逃到哪裡去?」

  憨憨地咧嘴笑了笑,「樵霸」柴洪道:「說來說去,還是頭兒你想得周到。」話落一停,道:「頭兒,下一步怎麼進行?」

  「幻狐」邊漢雲突然接口道:「當然是進萬梅村了。」

  「樵霸」柴洪道:「俺又沒問你。」

  燕翎雕道:「是要進萬梅村。」

  「幻狐」邊漢雲得意地笑道:「頭兒,這下子他們可完全被咱們孤立起來了。」

  凝重地搖搖頭,燕翎雕道:「事情與我估計的正好相反,我原本以為我們一攻擊萬梅村外圍的三個村子,他們必然會分一部份人力來南梅村等我們,留一部分守在萬梅村,那麼一來,他們的實力就全分散了,卻沒有想到他們也想到這一著了。」

  豪邁地抓緊了赤銅扁擔,「樵霸」柴洪道:「頭兒,咱們就與他們硬拚一場又怕他怎地?諒他們也不是咱們的對手。」

  燕翎雕凝重地道:「『青面獅』楊猛與『白象』費學禮的武功,在太陽莊上除了『太陽叟』巴震宇與兩個副莊主之外,無人能出四大護衛之右,何況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八劍士中的四劍士與『毒梅劍』梅劍和與他的一批手下,算起來,他們的實力絕不弱於我們。

  「幻狐」邊漢雲接口道:「那咱們怎麼辦?不攻了?」

  「樵霸」柴洪道:「那怎麼行?如果咱們連太陽莊外圍的這點阻力都破不了,怎麼去攻太陽莊呢?」

  眉頭微微一皺,燕翎雕道:「攻,我們當然是要攻,我所以這麼說的目的,就是要你們不要大意,我們必須慎重地去對付他打)。」

  「樵霸」柴洪聞言大喜,忙道:「只要打,什麼全聽你的吩咐,頭兒,你說吧,咱們是正面打還是側面攻?」

  燕翎雕沉聲道:「他們不出動人手,顯然是早有了準備了,咱們如果側面襲擊,絕避不開要正面交鋒的,如其被他們預防到,不如光明正大地與他們正面挑上一場。」

  「樵霸」柴洪道:「我們就米他個硬碰硬,看看誰行誰不行。」

  燕翎雕沉聲道:「到了那裡,你們兩個仍然是聯合出手,我想,他們很可能用四劍士來對付你們,『青面獅』,『白象』可能用來對付我,『毒梅劍』梅劍和與他手下的人,可能分配在兩邊,隨時支援,交上手,你們別管我,務必要消除自己對付的人之後,才可另做別計,不可貪功躁進。」

  「樵霸」柴洪笑道:「正因為你們不是頭一次上陣,因此,我才知道你倆的性子,這次不比往日,雙方人數相差太過懸殊,務必要照我的吩咐行事,否則,你倆就是抗命。」

  臉色一變,「幻狐」邊漢雲道:「頭兒,別說得那麼重嘛。」

  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燕翎雕道:「我說的全是實話,你們該全聽明白了吧?」

  兩人都看出事態真有些嚴重了,「樵霸」柴洪正容道:「屬下柴洪遵命。」

  點點頭,目光轉到「幻狐」邊漢雲臉上。

  「幻狐」邊漢雲忙道:「本座遵命。」

  燕翎雕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沉聲道:「先找個地方吃上一頓再走。」

  「樵霸」柴洪道:「來得及嗎?」

  燕翎雕笑笑道:「現在來不及了。」

  向身後「舌如劍」柳祖蔭的住宅指指,「幻狐」邊漢雲道:「此地怎麼處理?」

  「樵霸」柴洪道:「給他一把火算了。」

  搖搖頭,燕翎雕道:「不必了,日後村裡自然有人會來住。」

  「樵霸」柴洪道:「俺擔心為了爭這座房子,村裡的人自己打起來可就不好了。」

  燕翎雕笑道:「你還擔心什麼?」

  「幻狐」邊漢雲笑道:「老柴說不定還擔心日後住進來的人會不會絕子絕孫呢!」

  「樵霸」柴洪罵道:「姓邊的,俺老柴的心眼可沒你那麼多『絕』話說,你可編排俺了。」

  三個人全都笑了。

  兩條綿長筆直的黃土路,垂直交叉成一個十字形,萬梅村,就是以這個交叉的十字為全村的中心,「毒梅劍」梅劍和的四座巨宅則分佈在十字四方的四塊空地上,寬闊的十字街口無形中就變成他的庭院了。

  等於是以梅劍和的住處為中心,分成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十字路進伸到周圍相距各有五裡之遙的五梅村中的其它四個村莊。

  梅樹沿著黃土路的兩邊密密的排植著,一直連到其它四村的村頭,「萬梅村」村名的由來,就是因為這些梅樹而得的。

  從南梅村出發,沿著筆直的黃土路,燕翎雕與「樵霸」柴洪、幻狐「邊漢雲直撲萬梅村而來。

  梅樹落盡黃葉的細枝迎著秋陽金風抖動著,午時,乾燥而長達五里的路上,除了兩旁的梅樹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移動著的生靈了。「

  午時才過,該不是斷絕行人的時刻,因此,這氣氛使人覺得很不尋常。

  邊走邊張望著,「樵霸」柴洪嘀咕道:「他娘的邪門了,這路上怎麼連個人影全見不到,他娘的全死光了。」

  淡淡地,燕翎雕平靜地道:「柴洪,別急,我們就快要見到那群恭迎我們的人了。」

  「樵霸」柴洪一怔,道:「你是說他們人知道我們打從南梅村來?」

  燕翎雕道:「東、西、北三面分別瓦解,我們不打南梅村進莊打哪時?」

  「樵霸」柴洪道:「他們就准知道我們不會繞個圈子進攻?」

  笑笑,燕翎雕道:「我們從哪一面進攻都是一樣,因為他們是等在萬梅村的中心位置,我們從哪一面進攻,對他們而言,都算不上是突襲,因此,於是落個突惡名倒不如正大光明的攻擊,他們也料定了我們非走這條路不可。」

  「幻狐」邊漢雲接口道:「這麼說,我們再向前走走便一定會碰上他們了。」

  肯定地點點頭,燕翎雕沒有開口。

  沉默中,三人又向前走了兩里多路。萬梅村的房舍已近在半里之遙。

  黑臉變了一下,「樵霸『』柴洪向前一指道:」頭兒,那批王八羔子真的等在那裡了。

  臉上沒有一點驚奇色彩,燕翎雕淡淡地一笑,道:「我看到了。」

  赤銅扁擔往肩上一搭,「樵霸」柴洪道:「頭兒,我們衝過去吧?」

  搖搖頭,燕翎雕平和地道:「急也不急在這一時,我們慢慢走。」

  「樵霸」柴洪性子急躁,幾乎一刻也等不得,但燕翎雕不准往前衝,他也不敢擅自作主,往前跑,只急得手足無措的從路這邊奔到那邊,又從那邊奔回來,以『之』字形的走法,來回奔馳著。

  離萬梅莊頭約有三十來丈,沿著土路的兩旁,筆直的排著近兩百個勁裝帶刀漢子,利刃出鞘,直豎在胸前,映日生輝,自然在流露出一種肅煞威儀。

  隔著二十來丈,燕翎雕就看到連雲天耀武揚威地在隊伍的盡頭來回地晃動著了。

  「幻狐」邊漢雲見狀忍不住罵道:「頭兒,隊前的那個坐立不安的白面鳥人你可認得他?」

  冷冽地笑笑,燕翎雕道:「連雲天,太陽莊的二總管,咱們與他還有一筆舊帳未結,我怎麼會不認得他?」

  哼了一聲,「樵霸」柴洪道:「這混球我看著就來氣,頭兒,把他交給我了。」

  冷靜地笑笑,燕翎雕道:「『柴洪,不要魯莽躁進,免得日後宣揚出去,道上的朋友說我們小氣,到手的跑不了,等我們見過他 -們的主腦人物之後再說。」

  狠狠的跺腳,「樵霸」柴洪道:「說實在的,頭兒,你看他那付囂張德性,俺老柴瞧著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幻狐」邊漢雲笑著打趣道:「老柴,你就湊合著暫時忍忍吧,已經到了地頭了,你還怕沒你出氣的地方嗎?」

  仍然走著之字形!「樵霸」柴洪道:「俺可就是忍不住嘛!」

  說話之間,三人已走到了那兩排武裝漢子所列的長隊隊頭上了,拉著馬,燕翎雕首先止住了腳步,其他兩人,一左一右地停在燕翎雕兩側。

  背負著雙臂,連雲天仰著那張令人生厭的大白臉,愛理不理的以懶散地聲音道:「燕當家的,你終於來了,咱們算準地你會打從這裡來,所以,連雲天率人在此恭候三位多時了。」

  淡淡地笑笑,燕翎雕道:「連二總管,你氣派不小啊?」

  半閉著眼,連雲天慢吞吞地道:「太陽莊出來的人,不是連雲天往自己臉上貼金,燕當家的,咱們都有這份天生的氣質。」

  伸在長袍中的右臂突然向外一接,但見耀眼的寒芒一閃,接著響起「嘶嘶」兩聲輕響。

  自雙肩頭開始,連雲天胸前多了兩道深及肌膚的劍痕,劍痕攤於胸膛正中間,交成一個大叉,新裂的衣片,迎風飄舞著。

  雙手撫在胸膛上,連雲天本能地大步向後連退了四五步,才敢低頭望向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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