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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oaw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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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黄易]日月當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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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7 11:36:0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woawoa 於 2012-12-27 19:42 編輯

第二十章決戰皇城(中)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龍鷹從敵方的棍子上走過去,展開攻勢。如此奇招,確是想所未想,聽所未聽。
  
  薛懷義當機立斷,放開從未試過在戰鬥中離手的鐵棍,任它落往地面,絲毫不理砸下來的椅子,矮身坐馬,一拳朝龍鷹胯下要害轟去。
  
  任誰也知龍鷹贏了賭注,第二招即令薛懷義兵器離手,但犧牲的肯定是他的小命。
  
  「砰」
  
  椅子在被擊中要害前,先一步砸中薛懷義,勁氣交擊下,化為漫空碎片。出乎料外,本該對堪稱當世橫練大家薛懷義毫無威脅力的木椅,像暴風摧殘嫩草般,把本穩如鐵塔般的薛懷義打得踉蹌橫跌開去,硬撞往他右旁的桌子,碰得椅裂桌翻,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傾瀉地上,杯碎碟破,情景混亂,薛懷義還血流披臉,全賴伸手按地,方沒變成滾地葫蘆,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原來所謂外家橫練,是要練得皮膚肌肉堅硬如鐵石,能抵得住等閒拳腳刀槍,不過遇上有內家真氣的對手,則只能起輕微的阻擋作用,故被視為下乘功夫。
  
  像薛懷義的內家橫練,練的是內家真氣,可勁隨意轉,從內而外應付敵人的攻擊,等若護體真氣,比之外家橫練,有天淵之別。
  
  剛才由於薛懷義力求一舉斃敵,將體冇內近八成真氣全集中往攻向龍鷹下陰的一拳,抵擋龍鷹一擊的護勁只餘兩成真氣,而在一般對敵的情況下,該是足夠有餘,豈知龍鷹貫滿椅子的真氣並非凡氣,而是超乎真氣來自魔種的奇異能量,立即破去他已嫌不足的護體真氣,純憑外家橫練硬挨一記,哪還不被打得東倒西歪,內腑受創。
  
  早前胖公公密告龍鷹的正是他橫練氣功的虛實,令龍鷹對他瞭如指掌,反之薛懷義對龍鷹一無所知,在龍鷹一手營造出來的形勢下,吃了個大虧,丟盡臉子,jī起凶性,進一步失去高手應有的冷靜,陣腳大亂。
  
  龍鷹如影附形,左腳尖觸地,右足疾掃薛懷義耳鼓穴。
  
  薛懷義使出渾身解數,憑按地的手撐得軀體離地,收縮伸張,撐出其中一腳迎擊龍鷹。
  
  「砰」
  
  這次雙方均沒佔絲毫便宜,龍鷹給送往屋樑,薛懷義終滾跌地上,當龍鷹回落實地,薛懷義借腰力彈起,雙目噴火的朝龍鷹殺去。
  
  眾人看得怵目驚心,沒發出任何聲音,只餘沉重的呼吸聲。
  
  龍鷹先往後移,然後衝前,與薛懷義戰作一團,全是埋身搏擊的功夫,且是招招不顧己身,只避開要害,務以擊中對方為主的戰術。
  
  薛懷義採取此一戰術是理所當然,因為他一向以這套名之為「玩命拳」的功夫名震洛陽,顧名思義,就是以命博命,憑著天生異稟和練至登峰造極的內家橫練,一旦敵人被逼至不得不和他打這種方式的硬仗,從沒有一人冇能在他手底下活命。
  
  龍鷹卻似是主動和薛懷義如此拼過高低,以硬碰硬,你擊中我一拳時我回敬你一腳,場面火爆目眩,兩人均以高速進退閃躍,此來彼往,一時間沒人弄得清楚任何一方中了多少招,誰勝誰負。
  
  薛懷義則是心中暗喜,因為龍鷹此刻打到他身上的勁道正不住減弱,大不如前,在這方面他是經驗豐富,儘管對手起始時氣勢如虹,但終在氣脈和挨揍上比不上自己,敗像已呈,只要加重壓力,龍鷹肯定挨不過十招。
  
  場中眼力高明者,亦從速度和氣勁上看出採用這最不智戰術的龍鷹落在下風。
  
  而事實確是如此,不過卻是龍鷹一手炮製。
  
  胖公公指出要擊敗薛懷義,江湖上能辦到的肯定在二十人以上,但能殺他的不出寥寥數人,正因他這套以命博命的戰法。加上他須隱瞞袖裡的乾坤,為此多吃了最少四拳一腳。
  
  驀地龍鷹踢出妙至毫顛的一腳,掃在對方股腿肉hou處,魔功迸發,薛懷義應腳橫跌,今次龍鷹是不求傷敵,但求脫身,接著往後疾退,猶如一道魅影般仰身穿窗,投往外面廣闊的空間去,登時惹得外面傳來潮水般起伏的驚嘩聲,可想見無緣登樓的觀戰者終於盼望到的那種興冇奮心情。
龍鷹的聲音傳回來道:「兀那假和尚,還不撿起爛鐵,下來和龍某再戰三百回合。」
  
  薛懷義確起過撿棍之心,剛才雖佔上風,但得來不易,被龍鷹的能捱善攻打怕了,如能以鐵棍對龍鷹空手,當然有百利而無一害。只恨給龍鷹公開點破,他再hou顏無恥,也沒法在眾目睽睽之下撿起鐵棍。
  
  下一刻他空手撲至窗旁,見在官署間廣闊的空地上,以千計的人正往四周呈圓形的退開去,以騰出空間讓兩人決鬥。
  
  龍鷹剛好落在以人築成圓形空地的中冇央,離八方館足有百多步,背向他。
  
  薛懷義心中獰笑,知龍鷹已是強弩之末,只要自己乘勝追擊,可取對方狗命。大喝下去道:「明年今夜此刻,就是小子你的忌辰」
  
  言罷躍往窗外去,食堂內的人一哄而上,擠到窗旁。
  
  燈火映照中,龍鷹看著薛懷義躍離八方館的三樓,清楚明白時辰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對方。
  
  翻離三樓的一刻,他確是傷勢頗重,但薛懷義的橫練真氣畢竟與先天真氣有別,只能傷他的肉冇身,魔種的元氣元神夷然無損。當他踏足實地,魔功已運轉九個周天,復元至十之八九。
  
  龍鷹動了,像一股龍捲風般轉動著飆移往薛懷義的落足點,令尚在凌空當兒的薛懷義生出無從入手的沮喪感覺。而令他大為震駭的,是依龍鷹的來勢,剛好於他足尖觸地前的一刻殺至。他的橫練功夫大半苦工全在下盤上,如不能沉腰坐馬,功力勢要大打折扣,不過此時他再沒有回頭路可走,又想到對方是外強中乾,遂全力催發真氣,一手護臉另一手護下陰,好硬捱對方攻擊,還想到著地後反攻之法。
  
  龍鷹左刻干右刻坤的兩支護臂,滑入手中,但由於他遮掩得宜,加上燈火在長風下閃動搖曳,旁觀者全看漏眼。
  
  遙對兩邊的樓上樓下,加上空地上的觀戰者,過萬人透不過氣來的瞧著這場勝負未卜、驚心動魄的苦戰。
  
  龍鷹挨至此刻,早出乎絕大多數人料外。
  
  薛懷義終於足尖觸地,龍鷹煞止轉動,變成欺身直逼對手,在眨眼的高速中,雙手左右開弓,連續朝薛懷義胸腹狂擊十多記。
  
  在所有人不能置信眼睜睜的目光下,薛懷義像個扯線傀儡般不住跳躍,臉上現出驚駭欲絕的神情,鮮血不住從眼耳口鼻濺出。
  
  龍鷹再一個旋身,在薛懷義傾頹前,乾坤回到袖內,撮指成刀,劃過雙手軟垂的薛懷義粗壯的脖子,掌未至,刀刃般的魔功勁氣,早橫過這死有餘辜,作惡多端的假和尚的頸項。
  
  人頭甩飛,屍身還站了片刻,然後「砰」地一聲傾金山、倒玉柱的栽在地上。
  
  全場過萬人,沒有人發出半絲聲色,呼吸聲似都消失了。決勝負的一刻出現得太突然太快,更是大部分人做夢沒想過的結果。
  
  龍鷹昂然傲立,雖是身染血污,其氣定神閒卻像沒發生過任何事。
  
  龍鷹的感覺很古怪,清楚自己剛開殺戒,第一次冇殺人,但心境仍若不波止水,與自己決鬥前猜想的截然不同,恐怕該與魔種的特性有關。
  
  魔種的特性,變成他的特性。這場決戰標誌著他真正踏足江湖,陷身你不殺人別人殺你的江湖局。
  
  「聖上駕到」
  
  眾人怎想得到武曌競選此刻親臨戰場,循聲望去,一行數百騎朝他們的方向馳至,領頭的是高居馬上,龍袍帝冠的武曌,稍後是胖公公和御衛大頭子、被賜武姓的大將軍武乘川,再後是輛馬車和分作六排的御衛,忙避往兩旁,黑壓壓的跪滿地上,高呼萬歲。
  
  武曌神情肅穆,策馬直抵仍傲立在身首異處的薛懷義旁的龍鷹前方五步的位置,在馬上低頭俯視龍鷹,似想擠出點笑容,卻沒法辦得到,目光轉投往薛懷義的屍身,鳳目射冇出複雜的神色,語調卻是寒若冰雪,冷冷道:「梁國公漠視朕之警告,不但未能虛心自省,且持兵器硬闖皇城,實是咎由自取,又是不自量力,致招身首異處之禍,與人無尤,若有任何人敢藉此生事,再起爭端,朕立殺無赦,罪誅一族,不得異議。」
  
  她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在官署廣闊的空間飄蕩,過萬人竟靜至落針可聞,盡顯天威。
  
  武曌從薛懷義處移開目光,掃視全場,沉聲續道:「姑念梁國公撰《大雲經疏》曾立大功,德被眾生,朕賜准其遺體送返白馬寺,火化後造塔葬之。至於其所度僧徒,悉數流配遠州,有生之日,不准踏足神都半步。」接著聲音轉軟,向龍鷹道:「龍先生為朕之大周國賓,竟被此愚不可及之徒騷擾先生清靜,是朕之過。請先生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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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27 11:39:5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woawoa 於 2012-12-27 19:43 編輯

第二十一章決戰皇城(下)—恐嚇勒索(上) 
 
  龍鷹心中暗讚,武曌這招連消帶打,一舉解決薛懷義橫死為神都帶來的所有問題,作風果斷,乾脆利落,並且隱然有一切盡在她掌握中的派勢,趁機立威。但對她邀自己登上隨行的馬車,卻是摸不著頭腦。
  
  兩個御衛躍下馬來,馬車駛近,御者竟是個俏女郎,一身勁裝,雙目藏神。龍鷹直覺她是宮內出色的高手,也令馬車大添離奇神秘的色彩。
  
  御衛拉開車門,做出請龍鷹登車的敬禮。
  
  龍鷹還有什麼好說的,只好登車,車內簾幕遮窗,一片漆黑,一陣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早被纖纖玉手劈胸抓個結實,扯得他僕往座位裡,小腹還被對方重重抽擊一記。
  
  馬車開出。
  
  龍鷹痛得彎下冇身去,抗議道:「想收買人命嗎?別忘記我剛和假和尚大戰三百回合,身受重傷。」
  
  太平公主在他旁坐下,恨得牙癢癢道:「死小子臭小子,騙得本殿那麼苦,原來竟練成道心種魔大法,沒給母皇笑死算本殿命大。」接著探手過來摸他袖內護臂,冷笑道:「還以為你這小子如此厲害,可憑空手活生生打死刀槍難入的死和尚,原來暗中出術。」
  
  龍鷹心懷大放,在車廂的「暗室」裡,身旁又是尊貴的大周公主,風騷放蕩,任他瘋言瘋語,浪漫旖旎處,比之剛才的生死血戰,活像兩個不同的天地。順手解下兩支護臂,湊到她小耳,先吹一口熱氣進內,道:「煩公主遣人把護臂歸還胖公公。」
  
  太平公主嗔道:「癢死人哩這種下三濫的**手法是從哪裡學來的,本殿不碰剛殺人的凶器,放到後座去,本殿自會處理。」
  
  龍鷹大樂,想不到竟有調戲她而不遭掌摑的今天,移近少許,緊貼香軀,同時分她心神道:「公主似乎對假和尚沒什麼好感。」
  
  太平公主沉聲道:「他一雙手染滿我李唐宗室的鮮血,你幹掉他本殿不知多麼痛快,否則怎肯讓你這假色鬼大佔便宜。」
  
  龍鷹失聲道:「假色鬼?」
  
  太平公主狠狠道:「真色鬼像你那樣子嗎?由榮公公千挑萬選出來的俏宮娥,恭候鷹爺沐浴登榻,鷹爺卻到望台吹風挨箭;這邊廂說身負創傷,不宜男女魚水之歡,隔不了幾個時辰威風凜凜的決戰假和尚。這叫色鬼嗎?見你的大頭鬼才真」
  
  龍鷹從後伸手繞過她,輕輕挽她腰肢,頭則挨往香肩,嗅吸髮香體香,不知人間何世的歎息道:「公主有所不知,請容本國賓稟上,小人不知忍得多麼辛苦,怕的是公主以為我移情別戀,令小人痛失親公主香澤的機會。」
  
  太平公主笑得前仰後合,喘著氣道:「在戰場你是第一流的高手,在情場卻是第九流的低手。還敢在本殿前重提什麼一親香澤,想起來恨不得宰掉你。」
  
  龍鷹摸冇不著頭腦道:「那句話有什麼問題?」
  
  太平公主氣鼓鼓的道:「當時你是怎麼說的?」
  
  龍鷹苦思道:「我是怎麼說的?」
  
  太平公主生氣道:「可知你們男人,為滿足一己之私,信口開河,事後忘得一乾二淨。」
  
  龍鷹抓頭道:「那晚我尚未來得及和公主海誓山盟,已給公主趕出去,究竟我忘掉哪句使公主含恨在心的話?」
  
  太平公主呆看他片刻,柔聲道:「龍鷹你是個很離奇的人,可以變得不可一世、英雄了得,也可以像現在般似個市井無賴,胡言亂語。是否種魔的影響?」
  
  龍鷹道:「當時你在八方館嗎?」
  
  太平公主哂道:「除聖上和胖公公外,宮內重要人物全體在場,只是掩飾得好吧你哪看得見人家呢?只顧著和端木菱公然眉來眼去,打情罵俏,自己的名字都忘掉了。」
  
  龍鷹大樂道:「公主竟為我吃醋,事後有沒有氣得掉情淚呢?」
  
  公主大嗔道:「吃醋,吃醋有什麼好稀奇的,哪個女人不吃醋,挪開你的手,滾遠點,不知自己滿手血污汗臭。」
  
  龍鷹反把她摟個結實,岔開道:「我們到哪裡玩兒?」
  
  馬車停下。
  
  公主餘氣未消的道:「你不懂滾落去看清楚嗎?」脫出他的魔掌,自行下車,不再理睬追在身後的龍鷹。
宮城以萬象神宮為主殿,居前方的正中冇央,原址為隋之乾陽殿,後被燒燬。高宗在原址建干元殿,極盡奢華,不過武曌仍不滿意,命薛懷義督工,不顧朝臣反對,將干元殿夷為平地,每日勞役數萬人,花九個月時間建成明堂,再易名為萬象神宮。宮殿內外結構獨特,乃當時建築藝術的巔峰之作,充分體現武曌異乎常人的氣魄和野心。
  
  神宮高起三層,底層正方形,每方配以不同顏色,象徵四時,四面開窗。中層十二邊形,供奉十二生肖,象徵十二時辰。上層二十四稜柱體,象徵二十四節氣。圓形殿頂由九條雲龍捧拱,中冇央飾金鳳凰昂首傲立,前爪伸開向端門,正是武曌攫取天下的雄心。
  
  萬象神宮高二百九十四尺,四邊各寬三百尺,氣象萬千,莊嚴雄偉。
  
  神宮後起天堂五級,比神宮高出百尺,夾著超巨型大佛像。天堂後為貞觀殿,為武曌在宮城內的主寢宮。西是武成殿,是武曌聽政和召見群臣的殿堂。附近有中書省、史館、命婦院、內醫局和供給內寢的重要部門尚食廚。
  
  以張易之和張昌宗為首的美男團居於貞觀殿西的集仙殿,再西行的洛城殿,更是天下士子翹首企望的聖地,於此武曌親自主持殿試,選拔人才,建構出新的統治班底,令大周政治空前穩定。
  
  太平公主的行宮陶光園,處於貞觀殿東北,夾河而建,河深逾丈,鳥魚翔泳,此河往西注進神池,正是龍鷹麗綺閣在處。
  
  雖然實際上陶光園和麗綺閣相隔頗有一段距離,但以宮城的規模和標準來說,可算鄰居。昨夜龍鷹下車處正是以河林美景稱絕的陶光園,由此可見武曌對這位最小女兒的恩寵。
  
  太平公主逕自進入行宮,留下龍鷹讓一眾太監宮娥招呼,直至被送入宮室安寢,不要說一親公主香澤,瞥一眼的機會也沒有。
  
  這天一早醒來,雨聲淅瀝,大雨中的陶光園又是別有一番滋味。宮娥來喚他起床,梳洗更衣,伺候周到,還以為就這麼被「逐離」陶光園之際,太平公主使人來邀他到望河軒共進早點。
  
  喜出望外的龍鷹隨太監抵達望河軒,太平公主不施脂粉的坐在軒外,凝望大雨迷離的河林。
  
  龍鷹坐到擺滿小點的桌子一側,見她默默含愁,像失去說話的興致,不敢惹她,逕自吃喝。
  
  雖是不施脂粉,且鬱鬱不樂,太平公主仍是那麼明艷動人,減三分艷光,多添幾分秀氣。
  
  太平公主終於說話,淡淡道*啟航·-=·喲啶·0-=提供*:「昨夜睡得好嗎?」
  
  龍鷹很想說沒有公主怎睡得好,幸好知道在這種氣氛下絕不宜說這類話,免致火上添油,改口道:「啟稟公主,小人睡得相當不錯。」
  
  太平公主先是臉無表情,接著忍俊不住似的嫣然一笑,橫他一眼,目光重投雨茫茫的前方,搖頭道:「昨夜人家詐作冇生氣,是逗你玩兒,只是後來收到一個消息,弄得人家心情大壞,並不是故意冷落你。」
  
  龍鷹立告心情大佳,原來如此,特別她自稱人家,將兩人間的關係大幅扯近,問道:「公主究竟為何事心煩?」
  
  太平公主像失去說話的力氣,歎息一聲,沒有答他。
  
  龍鷹呆看眼前美女,心想的卻是打從荒谷石屋「邂逅」這誘人至極的大周公主,對她總是很口不擇言。為什麼會這樣呢?自己知自己事,遇上心儀的美女,他像變成另一個人,連對著道貌岸然的端木菱,又在大庭廣眾之前,仍無法按捺得住。難道是因被押離小屋前,一直沒有接觸女性的機會,而禁書卻看過不少,一切只能在想像中進行,養成對美女肆無忌憚的作風,至於是否如此,只有老天爺清楚。
  
  太平公主的聲音傳入耳內道:「你在想什麼?」
  
  龍鷹心中一動,道:「公主現在的神態,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否讓我猜猜公主的心事,如果猜中的話,公主賞我一個香吻。」
  
  太平公主苦笑道:「真不知你是聰明還是大傻蛋,人家哪還來親嘴的心情,就算給你猜中,人家不過敷衍了事,鷹爺有樂趣可言嗎?昨夜人家想得心累了,現在事事提不起勁。」
  
  龍鷹微笑道:「那就事後親嘴吧」
  
  太平公主大訝道:「你真的猜得到?」
  
  龍鷹試探道:「不是與你三皇兄有關,就是與四皇兄有關,對嗎?」
  
  高宗有八子,四個是武曌所出,而武曌把己出的四子長幼次序自行排列,因而排最後的李顯和李旦,從七皇子、八皇子,變成三和四。
  
  太平公主坐直嬌軀,秀眸撲閃撲閃地看他。
  
  龍鷹道:「此事可包在我身上,保證妥善解決,你母皇將沒有借口降罪公主的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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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woawoa 於 2012-12-27 19:43 編輯

第二十二章 恐嚇勒索(下)—許君為妾(上)

太平公主沉聲道:「事情非如你想像般簡單,昨晚推事院有人認出行刺你的大鐵弓乃三皇兄之物,立即上報武承嗣那狗賊,估計他今天會於早朝稟告母皇,並策動他的**慫恿母皇以叛逆之罪處置三皇兄,際此皇嗣繼承權風頭火勢的時刻,最怕母皇順水推舟,那枷…」
  
  龍鷹順手多取個糕點塞進嘴裡,長身而起,含糊不清的道:「早朝何時舉行?在什麼地方?」
  
  太平公主擔心道:「離早朝尚有半個時辰,在武成殿,你曉得自己幹什麼嗎?」
  
  龍鷹欣然道:「當然清楚。武承嗣理該尚未出門,這混蛋住在哪裡?」
  
  太平公主心忖事情已不可能更加惡劣,給這傢伙去亂闖胡搞說不定可以有轉機,歎道:「他的行宮是離此不遠東南方的流杯殿,雨這麼大,我用馬車送你去吧!記著不要動手打人。
  
  太平公主千叮萬囑下,龍鷹步下馬車,冒雨直抵流杯殿,報上名號,把門的兵衛顯然人人曉得他是誰,請他進入轎廳坐下,另有人入內飛報。
  
  片刻後,一個兵頭模樣的人神色不善的出來,沉聲道:「小將向魏王請示,魏王說他與龍鷹你兩不相干,亦不想和你套交情,加上他有要事處理,著你立即滾蛋。這是魏王剛才說的話,命小將一字不改的轉告鷹爺。」
  
  龍鷹啞然失笑道:「勞煩兄台,為我向魏王再傳一次話,也要一字不改。」
  
  仍未表明身份名字的兵頭道:「這個恕小將難以從命。」
  
  龍鷹道:「你如不肯傳話,斬你頭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主子。告訴他三句話,就是褚元天、大鐵弓和真憑實據。」
  
  接著雙目魔光遽盛,狠狠盯著那兵衛,喝道:「還不滾進去上報魏王?」
  
  兵頭給他看得渾身一顫,被催眠似的匆匆去了。
  
  武承嗣擺出來接見龍鷹的陣仗,確可嚇倒很多人,他坐在華麗殿堂北端高起九級的玉石階台上,紅冠黃袍,五官尚算端正,三十來歲的年紀,還故意將眉毛畫粗,好掩飾因酒色過度而致的蒼白臉容,兩眼射冇出陰鷙凶狠的神情。
  
  兩旁各站了二、三十人,不少一看便知是高手,包括立於首位的褚元天,昨夜在八方館幫腔的張嘉福就在褚元天對面。人人殺氣騰騰,神色不善,盯著來到離台階十步處站定的龍鷹。
  
  武承嗣凝視來訪的不速之客,雙目閃過嘲弄的光芒,打叮,手勢,他右方首席的張嘉福代言道:「魏王尚要趕早朝,龍先生長話短說,不要浪費魏王寶貴的光陰。,、
  
  龍鷹心知若自己說的話對他沒有威脅性,他會立即拂袖而去,以奚落自己,從容道:「魏王錯在讓褚元天現身龍某之前,被龍某一眼認出是那晚在神池向龍某發箭的傻瓜刺客……」
  
  褚元天厲聲打斷他道:「龍鷹你休想含血噴人,有什麼真憑實據?」冇
  
  武承嗣雙目閃動驚疑不定的神色,更證實龍鷹心中想法,就是此子曉得種魔大法一事,也清楚武曌不惜一切得到秘卷的決心,遂借殺死龍鷹,希望武曌盛怒之下,處死廬陵王李顯。
  
  龍鷹昂然道:「老冇子有一套功法,不論對方如何蒙頭罩臉,我看過一眼永不忘記。聖上更清楚老冇子有這套功法,只要我說出來,包保她相信。不相信的話,我便捲鋪蓋回鄉下耕田,殺了我都不當國賓。哈!魏王該比任何人清楚,若我是被魏王間接逼走,魏王以後的日子絕不好過。」
  
  武承嗣大怒道:「好膽!竟敢口出狂言脅迫本王,該當何罪!」
  
  龍鷹失笑道:「頂多不過是欺王之罪,但你老兄犯的則是欺君。你若心中不服,我們立即一起上早朝,擺出來讓聖上和一眾大臣小臣秉公辦理,看看誰的罪較重。」
  
  武承嗣終於色變。
  
  兩旁高手躍躍欲動,只待武承嗣一個命令。
  
  龍鷹好整以暇道:「諸位好像忘了聖上昨晚說過什麼,誰敢因薛懷義向本國賓生事,立殺無赦,罪誅一族。」
張嘉福沉聲道:「現在的事與薛懷義怎扯得上關係?」
  
  龍鷹雙目魔氣大盛,盯著武承嗣道:「當然有關係口我今次來順道辦兩件事,其中之一是收一筆爛賬,褚刺客一是還我十兩欠金,一是隨我去見聖上,讓聖上為我主持公道,此事沒得推卻,因至少有數百人證。」
  
  武承嗣被他眼神所懾,兼之心中有鬼,硬不起來,道:「另一件又是什麼事?」
  
  龍鷹道:「另一件就是討掩口費,另加十兩黃金,一併給老冇子。不過掩口費是有期限的,任何人敢再提刺殺的事,我就將掩口費的事稟上聖上。」
  
  褚元天雙目噴火的道:「龍鷹你實在欺人太甚,你膽敢冒犯誣蔑魏王,已犯下死罪,只要將你當場格殺,再治你襲擊魏王之罪,即使聖上亦難怪責魏王。」言罷向武承嗣看去,請他下令。
  
  武承嗣賊眼亂轉,猶豫難決。
  
  龍鷹欣然道:「褚兄原來是有勇無謀的人,魏王是錯用了你,否則不用一注輸掉他十兩黃金。便當我是薛懷義,聚眾圍攻若能起作用,他早死掉,昨夜怎還可以活生生的到皇城來丟人現眼。而你這蠢蛋又不懂揣摩主子心意,若公然幹掉我不會有任何後果,魏王早這麼做了。」
  
  接著向武承嗣大喝道:「老冇子的時間才真的寶貴,一句話,二十兩黃金,給還是不給?老冇子掉頭便去見聖上,後果自負。」
  
  武承嗣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龍鷹將見武承嗣的整個過程,活靈活現、加鹽添醋的在馬車內詳告太平公主,笑得美人兒前仰後合,浪蕩迷人,絲毫不怪龍鷹登車後緊摟她腰肢不放。
  
  公主嬌笑道:「你真不是人,收十兩黃金還不見好收手,還要多勒索十兩黃金,貪得無厭。」
  
  龍鷹笑道:「貪心確是貪心,不過卻是事關重大,武承嗣肯付掩口費,等若默認刺殺是他策劃的,以後不單不敢再提此事,還要推事院的人封口。」
  
  公主道:「由今天開始,武承嗣會千方百計置你於死地。唉!真希望他這麼做,讓這奸賊領教邪帝的威力。」
  
  龍鷹在她臉蛋香一口,道:「公主現在有心情了嗎?」
  
  公主道:「不要那麼急色。想得到本殿並不難,我納過兩次駙馬,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我行我素,不理別人的看法,聖上從不管我這方面的事。不過那樣的生活並不快樂,有時真不知如何可以令自己開懷。但對著你這死色鬼,的確能拋開煩惱。待我先去打聽早朝的情況,待你辦完聖上的事,本殿再到這裡接你去吃喝玩樂。」
  
  龍鷹想起人雅,低聲道:「今晚不成!」
  
  公主大嗔道:「什麼?」
  
  馬車抵達御書房外,龍鷹拋下一句明天見,趁她大發雷霆前滾下車去。
  
  馬車離開後,大雨變成毛毛雨粉,龍鷹向恭候御書房外的榮公公道:「麻煩公公設法找副統領來,告訴他籌銀兩一事,終於有著落。」
  
  榮公公道:「能為鷹爺辦事,是小人的榮幸。」
  
  龍鷹愕然望他。
  
  榮公公壓低聲音道:「鷹爺殺了那賊禿,大快人心。
  
  賊禿一向於宮內橫行作惡,我們當內侍的被他打死打傷有好冇幾十人,遭他**至死的宮娥更難以計數,得知鷹爺昨晚大展神威,斬下賊禿首級,我們人人如放下心頭大石,只差未像宮外的百姓般燃炮竹慶祝。」
  
  龍鷹心忖竟有此事,自己想不變成名人怕是沒可能了。拍拍榮公公肩頭,進入御書房。
  
  人雅俏生生的立在几旁磨墨,見龍鷹來到,喜動顏色的下跪施禮,然後哀求道:「聖上隨時駕到,人雅不敢坐著來磨墨呵!」
  
  龍鷹到几子坐下,笑道:「不要怪我遲來,因為我要去賺冇錢回來養我的俏人雅,讓她豐衣足食,一世無憂。」
  
  人雅神色一黯,淒然道:「鷹爺不要說笑好嗎?人雅命 bo,沒有福氣。」
  
  龍鷹邊提筆疾書,邊訝道:「人雅怎會有這種想法,只要聖上點頭便成。」
  
  人雅道:「聖上絕不會答應你的。」
  
  龍鷹笑道:「為何人雅會這麼想?」
  
  人雅欲言又止。
  
  龍鷹拍胸保證道:「放心說出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人雅瞥他多情又幽怨的一眼,輕輕道:「聖上有時望人雅的眼光很古怪,看得人雅心驚膽跳,然後她自言自語,什麼永遠不會再讓你離開那類令人不解的話。」
  
  龍鷹心忖武曌對人雅確異乎尋常,寧開罪薛懷義亦不肯將她送出去。想起有關武曌的一則傳聞,登時毛骨悚然。不過若武闡真的對人雅好,將人雅許給自己,反是順理成章。
  
  微笑道:「真冇實的情況往往出人料外,聖駕到後自見分明。最重要是人雅願不願從我?」
  
  人雅顯露少女嬌態,嗔怪地橫他一眼,不依的道:「鷹爺呵!這還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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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許君為妾(中)

龍鷹大樂,問道:「人雅懂唱曲嗎?
  
  人雅害羞點頭,仍是難解憂色,輕輕道「人雅還受過音律舞技的訓練。」
  
  龍鷹心花怒放,意動神馳,若有這麼個可人兒只為他一人在家中表演歌舞,夫復何求。真想挾起她遠走高飛,永遠不回來。
  
  人雅忽然以蚊鈉般的聲音道:「榮公公下達指示,若鷹爺要人雅侍寢,人雅不可拒絕。」
  
  龍鷹心中一蕩,問道:「人雅會拒絕嗎?」
  
  人雅早玉頰霞燒,踩足不依道:「人雅在提醒鷹爺呵!」說罷羞得不知該躲到哪裡去。
  
  害羞的美人恩重至此,龍鷹差點不相信耳朵。
  
  「噹!噹!當!」
  
  人雅「心中有鬼。」嚇得魂飛魄散,撲跪地上,嬌軀顫抖。
  
  中門大開,「聖上駕到」聲中武甥從屏風後轉出來,沒有瞥兩人半眼,筆直走到龍桌坐下,四個太監俯身高舉兩個織有鳳凰紋的筐子,一個滿載卷宗文件,另一個竟是空的,以近乎舞踏的步法,直至把筐子安置在龍桌左右兩端,然後躬身而退,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地至消失在屏風外,大門關上。
  
  武甥沉吟片刻,柔聲道:「人雅平身,到朕這裡來,讓朕看看你。」
  
  人雅嚇得又一陣顫抖,勉力站起來,搖搖晃晃的,龍鷹已做好一切準備,可在她跌倒前扶她。
  
  人雅垂頭直抵龍桌前九步許的距離。
  
  武曌輕輕道:「抬起頭來。」
  
  人雅勉力抬頭,與武餌目光一觸,立即嚇得跪倒地上,顫聲道:「奴婢該死!」
  
  武曌不悅道:「以後不准在朕前提『死,這個字。」
  
  人雅嚇得臉無人色。
  
  武曌目光終投往離她逾十丈的龍鷹,微笑道:「朕將先生昨天錄寫的入道第一看過五遍,謝眺果是不世出的武道天才和思想大家,令朕大有得益,亦可見先生確是盡心盡力辦事,沒有錯漏一字。」
  
  龍鷹心叫厲害,似是棒他,其實是表示以後若有錯漏,絕瞞不過她的法眼,著他好自為之。微笑道:「大法文精意確,一字不能易,聖上放心。」
  
  武闡顯然心情極佳,欣然道:「有先生為朕辦事,朕怎會不放心?先生雙目神光比之昨天更內斂,可喜可賀。」
  
  接著目光投往人雅,道:「人雅可知你的鷹爺為你開殺戒,在千萬人圍睹下,於皇城怒斬薛懷義。此事轟動神都,城中處處聞鞭炮之聲,令朕欣喜莫名。」
  
  人雅發出一聲輕呼。
武曌接著道:「由此刻開始,人雅你再不是朕的貼身婢女,而是龍先生的小妾,榮公公正在中院等你,人雅隨公公返仙居院收拾衣物,並可在朕的貼身婢女中挑選兩個與你最合得來的姐妹作陪嫁,便當是朕給你的嫁妝。
  
  其他公公自有安排。」
  
  「謝主隆恩!」
  
  人雅歡天喜地去後,武甲平和的道:「直至先生離開神都之日,人雅將居於上陽宮冇通仙門內的甘湯院,院內有天然溫泉。得朕保護人雅,先生將無後顧之憂。至於神池的麗綺閣,可看先生的意思保留或取消。」
  
  龍鷹慌忙道謝。表面看,武曌對自己恩寵極隆,無微不至。事實上他卻變成另一類的囚徒,給綁死在這裡。如要開溜,只人雅一個已教他頭痛,何況多了兩個嬌滴滴的美嬌娘。武曌真絕,兵不血刃地困著他。
  
  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
  
  兩人再沒有說話,各自埋頭工作,一個是女魔帝,一個是邪帝,確是離奇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武曌忽然道:「這裡有個奏章,令朕很感為難,先生可為朕分憂嗎?」
  
  龍鷹繼續書寫,點頭道:「能為聖上分憂,是小民的榮幸。」
  
  心忖如此和她朝夕相對,潛移默化下,真不知最後自己會變成什麼東西。
  
  武曌道:「這是太宗時爵封武連縣公李君羨後人詣闕稱冤的奏章。事情要從太宗貞觀二十二年說起,當時太白星不止一次在白天出現,太史局認為是女主昌之兆,當時亦有『唐三世之後,則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流言,令太宗睡不安寢。他最懷疑的就是左武衛將軍李君羨,其小名又是女姓化的『五娘子」心忖莫非『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應驗在此人身上。遂免其兵權,又借口他與妖人往來將其處死。現在李君羨的後人希望朕為他平反,朕該如何做呢?」
  
  龍鷹整個頭在發麻,若是如此,而事實確擺在眼前,否則何來喊冤的奏章,那武曌正是天命所歸的皇帝,試問一眾凡人怎鬥得過她。把心一橫道:「聖當然須平反此案。」
  
  武曌興致盎然的道:「願聞其詳!」
  
  一直以來,不要說龍鷹,杜傲等人亦從沒有認真思索武闡從垂簾聽政、親自主政到登基所面對的阻力,只知她心狠手辣,凡阻擋在她登上皇帝寶座道路上的障礙,包括自己的兒子,均一律清除。其凶殘惡毒可謂史無先例,事實上反對她的力量亦是「史無先例。」換過實力和意志力稍差者,早倒下去。
  
  到今天龍鷹置身大周皇朝的核心位置,與武曌多次接觸,始設身處地感受到武闡達致的成就背後的意義。
  
  自春秋戰國以來,一直是男尊女卑的社會,到漢武帝獨尊儒學,更被道冇德化了,女性僅是男性的附庸,垂簾聽政可說是容許女性干政的極限。到大唐開國,家天下一姓化的儒家理念進一步鞏圍深化,天下只可以是李姓有皇族血緣者的天下,其他均不具合法地位。以李世民的英明神武,聞得將有女主代唐,毫不猶疑誅除可疑的目標,認為一切理所當然,皆因女主本身已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魔門一向反儒學反禮教,為首的陰癸派且是女尊男卑,歷代派主均由女性出任。武曌出身陰癸派而竊李唐的皇帝寶座,正代表魔門在歷時數百年的鬥爭中取得翻天覆地的徹底勝利。
  
  擊敗的不獨是李唐宗室及其支持者,還有儒家男尊女卑根深蒂固的觀念。
  
  現在的李顯和李旦,雖是武曌親生骨肉,卻是李唐宗室最後兩座仍未倒下的堡壘,一切鬥爭,「傳統」和「革新」的角力,均環繞這兩座最後的堡壘進行。而武曌正佔盡上風。
  
  如果武承嗣不是如此不爭氣,恐怕李顯、李旦早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念頭以電光石火的高速掠過龍鷹心頭,道:「小民想不出什麼大道理,只覺若平反此案,可讓人曉得李世民並不是那麼英明神武,且會濫殺無辜口其次是可重新提醒敢與聖上作對者,聖上實承天之命的真主,反對聖上最後勢將徒勞無功。哈!不過既是如此,聖上反不用嚴厲對付他們,不如施之以恩,服之以德,大家和和氣氣,而最後的結果仍不會改變,皆因天命不可改也。」
  
  武曌露出深思的神色。
  
  想像中和現實裡的武滇有微妙的分別。以前在龍鷹的想像中,武曌是個專橫拒聽、動輒殺人的暴君。但眼前的武曌,卻是個高瞻遠矚的明君,先定下目標,凡有利於邁向目標的,她方會做,凡不利於邁向目標者,她會下手剷除。所以昔日薛懷義有利於她,可得她放縱,有如今天的自己,至乎可和她平起平坐。但有一天他龍鷹變成障礙,將會如薛懷義般橫冇死。這個理解非常重要,事實上自被擒後,他和武曌的鬥爭立告展開,互相把握對方的優點和弱項。薛懷義正因錯估她,故落得如此下場。
  
  武甥在奏章上批幾句後,將奏章放入左方筐子,朝他道:「龍先生陪朕用午膳吧!」
  
  這是個沒人敢拒絕的邀請。
  
  龍鷹道:「小民尚要出宮去了卻一件心事,聖上盛意心領了。」
  
  武闡像早猜到他會拒絕般,若無其事的道:「朕可以知道嗎?」
  
  換過別人,只要答句「不可以。」立招誅家滅族的大禍。
  
  龍鷹道:「小民須將昨晚贏來的賭注,分一半給小民的擔保人端木仙子。」
  
  武曌現出莫測高深的一抹笑意,淡然道:「端木菱的師尊師妃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莫不暗合慈航劍典之旨,故雖一人一劍,其威力勝比千軍萬馬,若不是有她奔走斡旋,李世民焉能開出大唐盛世?端木菱被遣踏入江湖,實力絕不在當年的師妃暄之下,恐怕猶有過之。現在不論朕怎麼說,先生當聽不入耳,昨晚她肯作你保人,自有深意,非是義助那麼簡單,很快先生會明白這番話。」
  
  龍鷹愕然道:「小民確沒對此作深思,聖上認為我該否見她呢?或是只著人為我送金子去了事?」
  
  武曌對他的反應大感滿意,道:「先生和她終須一見,就由此事開始,這是命中注定的,你和她都逃不了。」
  
  又隨口問道:「薛懷義的屍身,隱有被硬物命中遺痕,光生可以告訴朕是怎麼回事嗎?」
  
  龍鷹心叫厲害,答道:「胖公公使人送來杜伏威的袖裡乾坤,讓小民暗藏袖內,此奇兵小民已請公主交還公公。胖公公真的對我很好,令我有點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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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許君為妾(下)—游龍戲鳳(上)

武曌雙目射冇出複雜神色,感慨的道:「或許先生觸及他心內某一種情緒,先生可放心信任他口在宮內,他是朕唯一可以談心事的人,可是近兩年大家很少說話。告訴公公,他為朕做過的事,朕是不會忘記的。」
  
  龍鷹大惶,曉得她如此坦白,是表明看穿自己和胖公公的真正關係,不過一天她未殺自己,絕不會動胖公公,否則武曌和他龍鷹間將沒轉圈餘地。
  
  武曌處理妥最後一道奏章,右方的筐從滿載變為空空如也,欣然起立,道:「這麼多年來,在書房伺候朕的人很多,但和朕一起辦公的惟先生一人。」
  
  龍鷹忙起立恭身送行。
  
  武曌舉步移至龍鷹前,徵笑道:「朕還是首次自己拉開宗卷批閱,過往有內供奉代勞,但朕不想他們影響先生的專注,所以禁止他們到御書房來,如果先生想人雅到書房來伴你,絕沒問題,朕還喜歡見到她。
  
  龍鷹恭敬道:「謝主龍恩。」
  
  武曌默然片刻,欲言又止,終於離開。
  
  龍鷹以最快速度,到未時末完成今天的工作,離開御書房時,令羽足足等了個半時辰,兩人邊走邊說。此時雨早停了,但天空仍是層雲迭迭,不見陽光。
  
  龍鷹在懷囊掏出兩錠黃金,塞進他手裡,道:「這是到芳華閣的花費,剩下的可使各兄弟買套光鮮衣服,到青樓去顯氣派。」
  
  令羽嘩然道:「我的娘!竟煞是金錠,足夠去十次。」
  
  龍鷹心忖今晚當然陪人雅,明天是太平公主,遂道:「就定下後晚到芳華閣去,叫大寒做好準備,若有兄弟不想去尋花問柳,由他好了。」
  
  令羽笑道:「小將還未見過不想到青樓的男兒漢,除了那些讀壞書的窮酸。鷹爺放心沒有人不奉陪的,鷹爺現在的名字比誰都要響,小將可否以鷹爺的名字去訂房,說不定可訂得最好的庭院式廂房。」
  
  龍鷹道:「沒有問題,現在我必須入城走一轉,你們可詐作護送我,我去見人時你們乘機脫身。」
  
  令羽大喜道:「鷹爺想得周到,大統領早有命令,鷹爺何時要我們,我們何時作鷹爺護駕大伙正候命,一召便至。」
  
  又道:「鷹爺昨夜大顯神威,到今早大夥兒的話題全離不開昨夜之戰口鷹爺要到城內哪裡去?」
  
  龍鷹道:「我要到國老的府第你們送我到門口,煞後分頭辦事。」
  
  令羽連奔帶跑的去準備一切。
  
  龍鷹熟門熟路,穿院越落悠然朝正門樓舉步。現時家有人雅,他早失去在外拈花惹草的情懷,今趟到青樓去,一方面確想見識洛陽首屈一指的青樓,最主要是陪大家兄弟一趄高興。他亦不認為拖花惹草不妥當,皆因他成長於離經叛道、漠視道冇德禮法的魔門之內,而他和眾師兄們的分別,在於他純淨無瑕的道心。

待會見到美賽天仙的端木菱會是冇怎樣的光景呢?
  
  到達國老府,龍鷹報上姓名,指名求見端木菱,這是他想出來找她的最佳辦法,至不濟也該是問對地方。
  
  門衛被他的大名如雷般貫進耳內,不敢怠慢,慌忙飛報不久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漢親來迎接,道:「端木小冇姐外出未返,不知她今天會否回來。但國老刻下在家著小人來請鷹爺入中堂一聚,稍盡地冇主之誼。」
  
  龍鷹想不到「鷹爺」的稱號散播至此,又對端木菱的仙蹤難測大感失望,另一方面受寵若驚,想不到貴為重臣之首的當朝宰相狄仁傑這麼給臉子,遂懷著複雜的心情隨狄府管家入內。
  
  進入大宅的主門樓,迎面為磚砌照壁兩側各有一入口,管家領龍鷹轉左向南進入中院,中院位於國老府中冇央,左右院落對稱,形成三組雙四合院共六個院落,是俗稱「三宮六院」的佈局,各院落既自成一體,又互相連通。其中以中院最考究,木刻磚雕彩畫,營造出古樸蒼勁的意境。
  
  狄仁傑在石階上迎客,領他進入寬敞開闊的主堂分賓主坐下,小婢奉上香茗後退出堂外,剩下他們兩人。
  
  狄仁傑今年至少六十歲,但橫看豎看只像四十許人,相貌清瘊,神采奕奕,雙目靈活多智,氣度沉凝,蓄五綹須,錚錚風骨,神采照人,教人見之心生敬幕。難得他態度親切溫和,但辭鋒銳利,令人難以招架,雖是輕描淡寫,亦使龍鷹暗自驚心。
  
  狄仁傑勸茶後道:「端木小冇姐早曉得今天龍先生將來訪,卻不留下說話,令人難解口小冇姐雖貌美如仙,但對仰慕她的俊彥從來不假辭色,可是對龍先生卻非常注意,不但隨老夫到八方館觀戰,且主動助龍先生一臂之力,使老夫大惑不解,龍先生有以教我。」
  
  龍鷹有什麼好說的,難道告訴他自己的魔種給她探測到嗎?只好道:「仙心難測,恐怕國老須親自問她,看她肯否開仙口。」
  
  狄仁傑啞煞笑道:「好一句仙心難測,推得一乾二淨。老夫曾問過太平公主有關你的出身來歷,公主著老夫問聖上,那即是教老夫不要問。只是我這人一向好奇心重,凡事都想弄個清楚明白,只好直接來問龍小兄。勿怪老夫交淺言深,對小兄老夫只有好感絕無惡意口今早之事,更證實小兄乃我輩中人。」
  
  龍鷹一頭霧水道:「今早的什麼事?」
  
  狄仁傑微笑道:「昨晚公主漏夜來找老夫,告知武承嗣欲誣陷廬陵王之事,老夫知事態嚴重,連忙聯繫夠資格說話的人,準備早朝時先發制人,豈知今早公主遣人知會老夫,說事情已解決,著我們靜觀其變,果然武承嗣整個早朝不吭一聲。朝會後老夫找公主說話,迫得她緊才說得你出手,於早朝前闖魏王府硬迫武承嗣撤銷此事。
  
  接著凝神看他,一字一字的道:「小兄憑什麼令他屈服?」
  
  龍鷹回敬化銳利如刃的眼神,道:「恐嚇!」
  
  狄仁傑神情不動,道:「只是恐嚇?」
  
  龍鷹忍不住嘴角逸出笑意,道:「還有勒索!」
  
  兩人再對望小片刻,習時笑得前仰後合,嗆出淚水。
  
  狄仁傑喘著氣道:「小兄確是妙不可言。唉!你怎會和來俊臣混在一起的?」
  
  龍鷹苦笑道:「此事一言難盡。」
  
  狄仁傑狠盯他片刻,搖頭歎道:「恐怕須大刑伺依小兄或肯多透露一句半句。」
  
  龍鷹乘機問道:「來俊臣那傢伙是不是死定了。」
  
  狄仁傑道:「小兄為何關心他呢?你知否多少人在他的屈打成招下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今次翻案事關重大,不容有失,只要證明此起最大的案是冤案,即使聖上亦沒法壓下其他千千百百的案子也是冤案的可能性,屆時死者可得安葬,革職者可復原職,流徙者可返居地。老夫是義不容辭,定要為受冤者討回公道。」
  
  龍鷹心生敬意,道:「應該如此。」
  
  狄仁傑回到原先的話題,道:「歷代均有舉薦賢士之舉,今天聖上更定之為常規,由此入仕者不計其數。可是像小兄般以隱世高冇士入朝而被聖上待以國賓之禮,卻教人摸不著頭腦。究竟小兄由何人舉薦?」
  
  龍鷹湊過去壓低聲音道:「正是聖上自己,國老勿要告訴任何人,不信的可去問聖上。」
  
  兩人對望一冇眼,齊聲狂笑,今次笑得更厲害。
  
  狄仁傑歎道:「小兄確是妙人,如果不是見你一臉正氣,以後老夫會睡不安寢。來!讓老夫送小兄出府。」
  
  龍鷹忙道:「怎敢勞煩國老,小子認得路。」
  
  狄仁傑道:「你須走另一條出府之路。」
  
  龍鷹大奇道:「為何不循原路?」
  
  狄仁傑苦笑道:「因為只有走那條路,老夫的刁蠻女方可伏擊你,小兄放心,她用的只是竹劍,劈中脖子都不會有事。」
  
  狄仁傑領龍鷹來到南園,故意提高聲音道:「穿過圓洞門,轉左是往外街的門。」
  
  龍鷹忙道:「國老請回,小子想順道欣賞園內景色。」
  
  狄仁傑眨眨眼,逕自回去。
  
  龍鷹心忖他說自己是妙人,事實上他們父女更妙,朝圓洞門看一眼,心中好笑,小魔女倒懂找地方,誰想得到國老府內有埋伏,一般庸手肯定中招,那她可四處張揚。他自己嘛,忽然頑皮心起,裝作漫不經心地往洞門走去,到了心有所覺身有所感的位置,退回去,一拍額頭自言自語道:「真沒有記性,漏了頂帽子。」
  
  躲在洞門後的小魔女立即呼吸加速,顯示她既怨憤又緊張。
  
  他的童年歲月,面對的是比他年長很多的杜傲諸徒,在杜傲的維護下,沒人欺負他,但若要找人玩耍,則想也不用想,一切玩意只好在腦袋內進犴。現在有了年紀比他小的俏人雅,雖然這清秀纖弱的美女歌舞不該差到哪裡去,但陪自己玩耍肯定是強她所難。只有小魔女是天生的玩耍狂,你想不陪她玩亦不行,四處撩事斗非,玩得花樣百出,恰好填補他童年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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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游龍戲鳳(下)—三真合一(上)

片刻後二度抵洞門前,再退後,咳聲歎與鯊:「我是怎麼弄的,今趟竟忘掉錢囊。」
  
  掉頭走十步,猛運魔功,足不沾地的回到洞門處,雙手環抱等看小魔女的好武。
  
  她是魔女,老冇子是邪帝,當然須見個真章。
  
  洞門外傳來微僅可聞嬌美至令人神酥意軟、若人雅般帶點童稚的可愛聲音道:「沒道理的,怎會忘掉錢袋?」
  
  話猶未已,小魔女那張俏秀無倫,美至不可方物的粉臉從洞門旁探出來,變得大家臉臉相對,隔不到半尺。
  
  龍鷹想都不想大嘴湊過去,蜻蜒點水往她香唇碰一記,疾退往後嚷道:「中招!」
  
  小魔女呆了起來,美目先腿成線,異采漣漣,然後瞪得說有多大就有多大,仿如到此刻方如夢初醒,曉得被龍鷹佔她便宜,瘋了的雌老虎般搶出來,手中竹劍沒頭沒腦的朝龍鷹劈去。
  
  這麼偷雞不著蝕把米,對這天之驕女來說是破題兒第一遭。
  
  小魔女一身雪白武士勁服,以細絲帶紮了個英雄髻,腰繫緞錦,腳踏黃革靴,襯得她人比花嬌又不失颯爽英姿,加上紅撲撲的臉蛋,生動活潑的表情,灑起劍招像表演多於比武。那條小蠻腰扭動起來勁力十足,帶動整個嬌軀像蛇般柔如無骨,仿如下凡來跳劍舞的頑皮小仙女,兼之嬌叱連連,不看到目眩神迷的就不是正常人。此時她恨不得將龍鷹碎屍萬段,若可以的話,絕對會把竹劍換為最鋒快的利刃。
  
  龍鷹心中叫好。小魔女並非」虛有其表。」確曾在身法劍術下過一番苦工亦予他一個難得的機會,由於被擊中沒什麼大不了,故只閃不擋,在漫空劍影裡盡展魔種級的奇異身法,任小魔女橫砍直劈,卻碰不到他的衫角。
  
  驀地小魔女收劍後撤,縱然天塵地凍,也累得她香汗淋漓,不住嬌喘踩腳道:「不打了!你這個最可惡的混蛋!」
  
  龍鷹親她嘴兒,自知理虧,鬧到狄仁傑處更不得了口忙道:「小弟走哩!」轉身便去。
  
  竹劍帶起的呼嘯在背後響起。
  
  龍鷹測准來勢,躍高兩尺。
  
  「啪!」
  
  竹劍狠狠掃在他屁股上。
  
  龍鷹「嘩」的叫痛轉過身來抗議道:「收買人命嗎?「
  
  小魔女恁是奇怪,像忘掉被親嘴,一臉喜色,道:「我打贏哩。若是真劍,不斬開你兩截嗎?還當你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不堪一擊包保明天整個神都的人都曉得我收拾了你。」
  
  龍鷹見她一句不提被自己佔便宜,色膽回來了笑嘻嘻道:「該說是神都所有人都知狄小冇姐對鷹爺我的屁股情有獨鍾,專揀老冇子的屁股打口什麼斬為兩截,那叫股斬。」
  
  小魔女拋開竹劍,如非再沒氣力,該會撲過來拚命,手儀蠻腰,美目瞪著龍鷹大罵道:「你無賴。」
  
  龍鷹做出個誇張的驚奇表情愕然道:「沒有可能的,小美冇人兒怎曉得老冇子的真名字叫李無賴。」
  
  這一刻小魔女仍是秀眸含煞的狠瞪他下一刻已忍俊不住「噗哧」嬌笑,還低罵聲「不知羞恥。」神態可迷死任何人。
  
  接著伸出纖纖玉手,戟指道:「待我想到炮製你的方法一定來找你報仇。」
  
  說罷跳跳蹦蹦的回院落去了。
  
  龍鷹深感不虛此行,找不著仙子找到魔女也相當不錯。
  
  「龍兄!」
  
  龍鷹回頭望去,萬仞雨從後方追上來,到與他並肩,笑道:「龍兄是否剛給人揍了一頓?」
  
  龍鷹恍然道:「萬兄定是見我由國老府出來,為何當時見不到萬兄?」
  
  兩人高度相若,並肩而行口到轉入洛水的河岸大道,人車極多,喧鬧震天,萬仞雨提議道:「到岸邊坐下再說。」
  
  兩人到河旁楊柳樹叢中的綠坡地坐下,雖仍是在鬧市中,頗有遠離塵囂的妙況。龍鷹索性仰身躺臥,望向天上雲層,道:「快下雪!」

萬仞雨看看天色,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今年的洛陽尚未真正冷過,我來前,長安早下過兩場大雪。」
  
  龍鷹記起來俊臣指是他逮捕自己的師兄,當然不敢追問這方面的事口道:「萬兄是否領教過小魔女的伏擊?」
  
  萬仞雨啞然笑道:「人怕出名豬怕壯,在下算是 bo有名聲,怎能倖免?還要故意輸給她,好讓她把我的名字刻在敗將榜上,令人啼笑皆非。狄藕仙確名不虛傳,貌美如仙。」
  
  龍鷹終曉得小魔女的芳名,念了兩遍後,微笑道:「原來萬兄想去找她。」
  
  萬仞雨現出茫然之色,搖頭道:「我本想造訪端木小冇姐,正猶豫不決,且龍兄從側門出來,便追過來找龍兄說話。昨夜一戰,龍兄的戰術神乎其技,若龍兄有興致,大家兄弟般玩一場,肯定非常痛快。」
  
  龍鷹想起催魔,大喜道:「小弟定必奉陪,現在都行。」
  
  萬仞雨俯視他,欣然道:「龍兄似乎比在下更好武。龍兄愛用什麼兵器,該不會空手來接在下的刀招吧?」
  
  龍鷹不好意思的道:「我戰鬥經驗極淺,從未真正用兵器與人對戰,不知如何答你。」
  
  萬仞雨道:「龍兄教人驚異,可是龍兄昨夜的表現,完全不似個沒有經驗的初哥,只像個老謀深算的老手,且是最可怕的老手。」
  
  接著現出崇慕的神色,道:「龍兄未來的成就,說不定可和集佛道兩門之長的武學大宗師徐子陵先後輝映。唉!聽得在下手癢。」
  
  龍鷹坐將起來,道:「何不坐言起行,找個地方比試?」
  
  萬仞雨無奈道:「今天不成,我還有個約會口明天如何?」
  
  龍鷹記起公主之約,苦笑道:「明天到我不成,後天我約了班御衛兄弟到芳華閣去,萬兄有興趣來湊熱鬧嗎?」
  
  萬仞雨搖頭道:「如果我和你們混一個晚上,會給你的兄弟惹來煩惱,龍兄很風流。」
  
  龍鷹訝問原由。
  
  萬仞雨歎一口氣,道:「現今我們關中劍派成了武鼎的眼中釘,在下更是她的主目標,真不想談這方面的事。」
  
  沉吟片刻,道:「恕小弟多口,希望龍兄不介意,因為問遍所有人全沒有答案。」
  
  龍鷹暗歎再一次陷入身份危機的問題,而任他編作,仍沒辦法提供能令對方滿意的答案,苦笑道:「萬兄最好不要問,我不想騙你。」
  
  萬仞雨洒然道:「龍兄非常坦白。」
  
  忽然目光投往洛水上游處,雙目精芒閃動,目光灼灼,似有所覺,沉聲道:「龍兄就像個沒人能解開的奇謎,讓我擔心有一天我捫或許變成敵人,這是萬某人絕不願見的。那三艘艇形跡可疑,龍兄注意到嗎?」
  
  龍鷹從容道:「三艘艇順流來到前面河段的一刻,另外沿洛河車馬道奔來的七騎剛好抵達我捫後方,如此距離,最大殺傷力該是弩箭一類的東西。小弟負責前方,萬兄護後如何?」
  
  邊說邊解開御寒披風的繫帶。
  
  萬仞雨微笑道:「能與龍兄並肩作戰,人生快事。」
  
  龍鷹欣然道:「昨晚我捫不是曾並口卻敵嗎?」
  
  萬仞雨啞然笑道:「對!對!今回是二度攜手合作。」
  
  三艇排成長蛇陣般,離他捫前方河段不到百丈,每艇三到四人不等,頭戴竹笠,順流滑浪而行。
  
  後面蹄聲漸近,殺氣騰騰。
  
  剎那間兩人陷冇於前後受敵的情況,艇上敵人和後方騎士如龍鷹所料從隱藏處翻出上了箭的弩弓,機括聲響,瞄準兩人射來。
  
  萬仞雨冷笑一聲,並不跳起來,只轉身拔刀,閃電劈出,以令人難以相信的高速,連劈三刀,襲至的七箭,無一倖免被他暗含反震的內勁磕飛,其中三箭更是被他一刀搞定,眼力之驚人,角度的精準,教人歎為觀止。
  
  龍鷹則輕鬆容易,披風變成個可盡收山精鬼魅的降妖袋,迎風一揮,九支弩箭盡給卷收其中。
  
  徒勞無功的敵人轉瞬去遠,河岸回復先前的安詳平靜。
  
  萬仞雨歎道:「我捫成為敵人的機會減少了。」
  
  龍鷹不解道:「萬兄何出此言?」
  
  萬仞雨起立道:「遲些向龍兄解釋。唉!剛才在下擋箭之際,龍兄是不是一直別過頭來看我?」
  
  龍鷹隨他站起來,理所當然點頭道:「如此刀法,怎可以錯過?」
  
  萬仞雨沉吟不語,好一會後道:「龍兄懂棋藝嗎?」
  
  龍鷹興冇奮道:「這是小弟少時閒著無聊喜愛的玩意之一,不過只能自己對自己。」
  
  萬仞雨難以置信的嚷道:「自己與自己對弈,怎可能有樂趣?」
  
  龍鷹若無其事道:「樂趣是當你置身另一方時,變成另一個人口咦!萬兄為何忽然提起下棋?」
  
  萬仞面細看他,道:「龍兄是個離奇的人。
  
  這句話很耳熟,旋即記起太平公主今早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萬仞雨舉步先行,道:「我現在正是要赴一個棋會,龍兄若有興趣,可隨在下一道去。」
  
  龍鷹道:「今天不行,原來萬兄愛下棋,我捫比完武力後可比棋力,哈!真教人期待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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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三真合一(中)

萬仞雨在車馬道前止步,看著熱鬧繁盛的大街,道:「坦白說,我現在見到棋盤就頭痛,因為連吃幾場大敗仗,輸掉我近百兩銀,不過仍是物有所值,因為對弈的是夢蝶夫人。
  
  龍鷹哈哈笑道:「原來佳人有約,只聽名字便可猜到是風情萬種的美女口小弟還是不去為妙,因為最見不得漂亮女子,和萬兄爭風吃醋就不好呢,比試變為大打出手。」
  
  萬仞雨被他說得笑彎腰,搖頭歎道:「龍兄太風趣哩。不過你擔心的情況諒不會出現,夢蝶大人確是天生麗質,國色天香,她的似有情還無情,更令追逐裙下之輩人人神魂顛倒,只是她除棋會外,從不赴其他約會。且每次須湊夠十人或以上她始肯赴會,說不想浪費時間。」
  
  龍鷹失聲道:「她竟是單獨一人與十人對弈?」
  
  萬仞雨苦笑道:「最多那次是六十幾人,其中不少是名震一方的棋壇高手,人人被她殺得棄戈曳甲敗下陣來,而她仍是那副無可無不可的氣人樣兒,包你輸到吐血。」
  
  龍鷹大樂道:「有趣!有趣!只恨我須立即回宮,眾兄弟正在等小弟。」
  
  拍拍他肩頭,匆匆去也。
  
  龍鷹和令羽等興高采烈的策騎疾走,尚未抵上陽宮,被一批為數二十多人的羽林衛截著,奉公主之命,要「護送」他到陶光園去。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要拒絕須親自向公主說,否則奉令行事的羽林衛很為難,暗歎倒霉,同時領教到太平公主的霸道,與令羽等分手到公主的寢宮去。
  
  早有俏宮女在正大門候駕,領龍鷹登堂入室,來到肯定是內寢的處所,左右開門,靜室約二十尺長十五尺闊,一邊放置紅木傢俱牆飾,最觸目的是靠牆正中處赫然是他為荒谷石屋手制的榴木椅,另一特異處是方室中間垂下兩重輕紗,將靜室分隔成兩部分。

宮女請他在榴木椅坐下,退出門外,剩下他一個人,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隔紗看過去,隱見衣物櫃梳妝台一類佈置,更是耐人尋味,夕陽光從兩旁斜灑入室,對面正中靠牆處的火爐燃冇燒著,室內溫暖如春。
  
  既來之則安之,正回味先前在國老府與小魔女過招的情景,歷歷在目。倏地紗帳另一邊右門打開,三女魚貫而入,認得屬於公主的優美身形居中,另兩個該是宮女,正要呼喚,發覺她們似看不見他般的神態,忙把吐至唇邊的話喬回肚裡去。
  
  太平公主背著他立在正中,由於比侍候她的兩位宮娥高上半個頭,朦朦朧朧中格外顯出她鶴立雞群般的嬌姿美態。
  
  龍鷹不知她葫蘆裡賣何藥的當兒,兩宮女竟為她寬衣解帶,在他瞠目結舌下,緩緩脫得她一絲不掛,傲然立在紗帳的迷濛裡。在前方火光的映照下,分外強調她修長迷人的身段。
  
  縱然只是個隱約可見的背影,卻充盈動人心魄的線條美,撩人的體態,膚嫩肉滑,誘人至極。
  
  美景瞬現即消,宮女接著為她穿上衣服。整個脫衣穿衣的過程,由於兩重紗帳的淨濾,沒有絲毫猥瑣的意味,可是公主一無遮掩的美麗胴體,卻似經神聖化後深刻在他的心上,恐怕永遠不能忘記。
  
  宮女離開,剩下公主獨立紗帳後,她緩緩轉過嬌軀,隔紗面向他,穿的是絲質一件直落貼體黃地白花的女袍,以綴滿玉石的腰帶勒出不盈一握的蠻腰,高企領,襟口斜垂至露出深深的**,宮裝高髻,不施半點脂粉,然後朝他走過來,輕柔的撥開紗帳,再沒有保留地向他顯現皇族貴女獨有的丰姿神采,挾著浴後的香氣,側坐入他懷裡,一雙玉手水蛇般纏上他的脖子,獻上濕潤豐美的紅唇。
  
  一切像發生在最深最甜的夢域中,龍鷹忘掉一切,忘掉置身處既是當世最華麗也是最凶險的大周宮城,雙手摟緊縱體入懷的絕色美女。
  
  一邊貪婪地探索她豐冇滿和彈跳的背肌,痛嘗香唇,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將他的魂魄潮衝往最遙不可及的無人地帶。
  
  不知過了多久,滿臉鮮霞的美麗大周公主離開他的嘴唇,與他四月交投,嬌喘道:「記得嗎?本殿說過這是人家坐過最舒適的椅子。」言罷不勝嬌羞的將玉臉粉項埋入他肩頭處,咬著他耳朵以蚊蚋般的柔聲道:「你的手不要再作怪,今天到此為止,本殿還要偕你赴一個盛會。」
  
  她說的話與她的行為有種言行不符,截然相反的感覺,下一刻艷光四射的美女使個身法從他的摟抱脫身出來,粉臉含春地俏立身前,玉腿抵著他的實,俯首嫣然道:「臭小子!今早竟敢拒絕邀約,本殿還是第一次被男人這樣修理。」
  
  龍鷹仍未從剛才「一親香澤」的抵sǐ纏綿回復清醒,神志迷糊的嚷道:「這種事開始了怎可以停下來?」探手摟她,卻被她避開兩步。

太平公主嬌笑道:「沒什麼是不可以停下來的,人家剛獎賞了你今早為本殿立下的大功,大家沒拖沒欠的。」
  
  接著揚聲道:「人來!」
  
  兩名宮女現身紗帳後,越帳而至,為她穿上紅白相間的短背心,外加深綠色長垂至膝御寒hou風褸,益發顯得她高貴華美,明艷照人。也令他痛失歡好的機會。
  
  龍鷹首次對她生出反感,並不強烈,卻有種被她蓄意玩弄的不舒服感覺,此刻本應是偕人雅共享新居之樂的動人時光,不會像現在般暗存機心口不過當公主把嬌貴的纖手送入他大手去,拉他站起來,他的怨氣消掉了。
  
  小魔女狄藉仙那次不算,閂才是他第一次和女性親吻,那是畢生難忘的滋味。
  
  馬車從陶光園開出。
  
  兩人貼體坐著,不知為何,龍鷹失去摟抱她的衝動,可能是極度渴望化為空虛失落的後遺症。
  
  太平公主湊到他耳邊道:「惱我嗎?」
  
  龍鷹想起正苦苦候他的俏人雅,差點立即開溜,悶哼道:「你剛才對我的所作所為,先賦予希望,又徹底粉碎它,不但違反人性,且不符天道。明白嗎?」
  
  公主聽他說得捨蓄有趣,花枝亂顫的笑道:「有這麼嚴重嗎?以你今早的可惡,人家算很慷慨哩!嘴兒讓鷹爺親個飽,又給你看人家的身體,現時身內的衣服,大大小小鷹爺一清二楚。」
  
  龍鷹差點按不下慾火,可是明知她在逗他,怎肯中奸計,忙止念入定,道心回復澄明清澈,腦筋清醒過來。微笑道:「好!你說過走著瞧我便走著瞧,除非你來求我,否則休想我碰你。」
  
  太平公主笑得更厲害,以帶點嘲弄的神色道:「好哩!愛發脾氣盡發在人家身上好了,人家可以逆來順受。講點情趣嘛!」
  
  龍鷹苦笑道:「生氣有屁用。男歡女愛變了情場攻防,算哪門子的一回事?」
太平公主往椅背挨去,目注前方,淡淡道:「你曉得本殿的師尊是誰嗎?」
  
  龍鷹知她因被自己連番搶白,不領她軟語相求的情而心中不悅。經過多ri的接觸,他比前明白像公主般皇族貴女的心態,她們絕非良家婦女,長期生長在勾心鬥角、朝不保夕的宮廷凶險裡,縱情聲色以麻醉自己似是唯一出路。
  
  太平公主更是有權有勢,上無節制、下則俯首屈從,養成她咨意而行,橫蠻霸道的作風。故她視龍鷹今早為她立的大功為理所當然,拒絕她的邀請則為以下犯上,必須嚴懲。

不過她對自己生出愛意,遂以愛情遊戲的方式向他報復,以手段使自己俯首甘作她裙下之臣。
  
  豈知這套對他完全不生效。
  
  想到這裡,不由對她頗有點心灰意冷。就像武昭,真真假假讓人難以分辨。不過終有一吻之緣,更不想關係弄得太僵。從容道:「請殿下賜告。最好說得詳細點,好讓老冇子在床上和公主決戰時,曉得如何收拾尊貴的殿下美人兒。」
  
  太平公主仍想板著臉,不旋距玉容解凍,忍不住的嬌笑起來,浪蕩迷人的道:「不是說過不碰人家嗎?」
  
  龍鷹哈哈笑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公主何時來求我,我何時和公主歡好。你還未說呢!」
  
  最後一句是分她心神,予她下台階。
  
  太平公主先低罵一聲:「臭脾氣。」然後道:「人家的師尊是僧王法明四大法駕弟子之一的三真妙子,三真就是媚術、幻術和武術,講求三真合一。自知你身具魔種後,人家一直想和你一較高下,剛才向你施展的是媚術和幻術,豈知你這理該是情場初哥的臭小子,吻起人家來不單元氣不洩,且像個色中老手般吻得人家險些受不了。你這套使壞工夫是從哪裡學來的?」
  
  龍鷹這才曉得和她打了一仗,心忖不知對催魔能否起效用。道:「這方面老冇子師父之眾,可排成長龍,你想知道哪一個呢?」
  
  太平公主大訝道:「竟有此事?沒可能的,除杜傲外尚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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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三真合一(下)—兩女之間(上)

龍鷹回道:『杜傲要培養我的是道心而不是色心,以公主的聰明才智,怎可能猜到他身上去?」
  
  馬車此時開出皇城端門。
  
  太平公主不服道:「說吧!」
  
  龍鷹如數家珍的道:「什麼《鴛鴦秘譜》、《春斗寶典》、《孽海風流》、《玉房指要》、《素女還精》全是老子的師尊,還有……。」
  
  太平公主掩他的口,湊過來在他臉上香一口,收回玉手喘笑道:「夠哩夠哩!一時忘了龍大人遍閱群書,失敬失敬。」
  
  龍鷹對她的觀感稍有改善,道:「我們究竟到什麼鬼地方去?」
  
  公主橫他一眼,嗔道:「什麼鬼地方?人家是要帶你這鄉下小子去見世面。整天嚷著躲回上陽宮哪是增廣見聞之道,出來走走始為正理。」
  
  龍鷹心忖有俏人雅陪自己,鬼有閒情去見他娘的世面。當然不敢說出來,因曉得後果嚴重,並會對他帶來更大的不幸。
  
  公主續道:「我們現在去的地方,是北市東面立行坊洛陽首富易天南的府第,易天南不單是洛陽幫實際上的大龍頭,更是洛陽水運行會的會長。」
  
  龍鷹不解道:「大龍頭就是大龍頭,為什麼說是實際上的?」
  
  公主解釋道:「因為洛陽幫名義上的大龍頭是芳華閣的女老闆聶芳華,也是易天南的繼母,不過易天南的年紀要比他繼母大上十多歲。」
  
  龍鷹聞得芳華閣,立即興致盎然問道:「聶芳華今年貴庚?為何屈身下嫁比她長數十歲的老頭子?」
  
  公主罵道:「色性不改,恕本殿拒不作答,要知道直接去找她,不過莫要怪我不先警告你,聶芳華並不是個易相處的人。」
  
  龍鷹舉手投降道:「夠哩!夠哩!吃醋鬼!我們到那裡幹什麼,若只是吃餐飯,我會揍扁你的香臀。」
  
  公主眉開眼笑道:「我可沒求你揍人為何又毀諾來碰本殿?」
  
  龍鷹若無其事道:「揍人當然例外難道你來殺我,老子會因須守諾不碰你而不還手嗎?這麼簡單的道理,虧你一塌糊塗的。」
  
  公主笑得喘不過氣來,指著他道:「說人家小器,你不是更小器嗎?一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樣兒。」
  
  馬車注進洛河大街的車流裡,際此華燈初上的時候,兩岸燈火輝煌,河上的船舟更使廣闊的洛河像多了千百個在水上飄浮移動的巨型燈籠,使人目眩神迷。入夜後的神都變成另一個世界。
  
  公主收懾心神,正容道:「今晚易府舉行的是不容錯過的盛會,從外地趕來的也不乏舉足輕重的江湖大豪。人家對你是一番好意,豈知你聽都不聽便溜掉。」
  
  龍鷹暗自歎息,女人心,海底針,說正經事時仍不放過算舊帳的機會口道:「究竟是什麼娘的盛會,有那麼的重要,若是喜酒壽宴一類東西,請恕小弟沒興趣奉陪公主自己去好哩!」
  
  太平公主出奇地不以為忤,白他一眼道:「差點忘了你不但是臭小子死小子,還是野小子。你聽過吐蕃嗎?」
  
  龍鷹道:「是不是中土西高原上的強國,國主好像叫松贊干布,首都邏些城附近的吐谷渾、黨項全不是他對手,給他三兩下手腳全滅掉。」
  
  太平公主大訝道:「想不到你果然有兩度板斧,太宗時遣文成公主下嫁松贊干布,到松贊干布死後,權臣當國,屢犯我境。聖上最近調兵遣將,大敗吐蕃二十萬雄師於青海,復置安西部護府於龜茲,以重兵鎮戍松贊干布之子贊普乘勢復奪權柄,還遣使來見聖上修好。現在我們和吐蕃的關係相當不錯。」
  
  龍鷹好奇心大起道:「這和今晚的所謂盛會有什麼關係?」
  
  太平公主道:「當然大有關係,因為作主賓者正是一個叫橫空牧野的吐蕃人,此君乃吐蕃皇族,富可敵國二十歲已無敵手,遂起周遊列國之念。初時我們還不怎麼在意到他在西京長安盡敗當地高手,才轟動中土。
  
  不要以為此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事實上他的風流瀟灑比得上以前的多情公子侯希白,且手腕了得,從不令人難堪,比武見好就收,被他敗者,輸都輸得舒舒服服。」

龍鷹大感興趣道:「萬仞雨和他交過手嗎?」
  
  太平公主道:「剛好萬仞雨不在長安,否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最引人處是隨橫空牧野來的不但有難以斗量的大批奇珍異寶,還有十多位吐蕃和附近各地的絕色異族美女。他說只要……。」
  
  龍鷹訝道:「為何不說下去?」
  
  太平公主擺出令人恨得牙癢癢的模樣,一副你不道歉本殿絕不說下去的神態。
  
  龍鷹舉手投降,道:「是我錯,是我不對,不明白公主為小子安排好東西的苦心。公主大人大量,原諒小人。」
  
  太平公主開心得花枝亂顫笑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告訴你這死色鬼吧!只要任何人能在他手上走上十招,送一件珍寶,走過百招,則任挑隨行美女一位。不過先警告你,到今天與他交手者不下百數,沒人從他處拿走半件珍寶,遑論異族美人兒。」
  
  龍鷹愕然道:「那豈非沒人在他手下走上十招之數,洛陽以什麼人去迎戰?」
  
  太平公主抿嘴笑道:「本來有個最佳人選,可惜昨晚給你幹掉,風過庭也是理想人選,但因有官職在身,須得聖上批准,何況他仍外游未返,所以……,所以……。」
  
  龍鷹大喜道:「所以只剩下我,對嗎?」
  
  太平公主仔細打量他,大奇道:「你真的不害怕嗎?還是只是個不知恐懼為何物的瘋子。任何人聽到世上有如此了得的高手,怎都三思落敗的後果吧!不過你確不用費神去想,易天南曾托人徵詢聖上讓你出戰的看法,給她一口拒絕,所以你想出戰都不行。」
  
  龍鷹大感沒趣,頹然道:「我去幹嘛?可沒興趣看一眾低手逐一被外人擊敗。」
  
  太平公主見成功捉弄他,得意道:「當然是隨本殿去見識世面,難道還有其他?」
  
  龍鷹道:「我可以滾落車去嗎?」
  
  太平公主好整以暇道:「你敢!」
  
  龍鷹大為光火,這般被她浪費本該與俏人雅共度的大好時光,而自己則像是她有趣的玩物,當他龍鷹是老幾?正要穿窗遠遁,急劇蹄聲驟起,轉眼十多騎吆喝連聲從後追上來,其中一騎身罩紅披風,仿如策著會騰雲駕霧的天馬般靠貼車窗,騎士別過頭來望入車廂,瞥見是龍鷹,立即皺起可愛的小鼻子,向他扮個不屑的鬼臉,又瞥太平公主一眼,馬蹄早帶著她去遠,另數騎呼嘯聲中綴著她馬尾爭先恐後的追去。
  
  龍鷹見到小魔女,不知為何氣消大半。
  
  現時洛陽兩大盛會同時舉行。
  
  一個是夢蝶夫人以棋會友,另一是吐蕃橫空牧野以武會友,以狄藕仙活潑好動,愛惹是生非的刁蠻野性,跪地央她都不會去下棋,而易府的盛會佈陣攔截她仍會硬闖。
  
  太平公主的聲音在旁響起道:「你和這妮子是什麼關係?」
  
  龍鷹仍在氣頭上,漫不經意地答道:「和與你的關係一模一樣。」
  
  太平公主不悅道:「那是什麼關係?」
  
  龍鷹朝她瞧去,忍不住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緩緩道:「就是什麼關係都沒有。」
  
  太平公主呆了一下,終捕捉到他說話的涵義,「噗嗤」一聲笑出來,低罵聲小器鬼,又拋他一個媚眼,顯是被他連消帶打的奇招逗得不怒反喜。
  
  龍鷹開始弄不清楚自己和她的關係。太平公主道:「快到哩!不和你玩了。我是有苦衷的,因為有人指名道姓想與你見個面,而這是誰都不想開罪的人,包括母皇在內。」
  
  龍鷹訝道:「世間竟有如此人物。」
  
  公主故作神秘道:「事實上這個人本身沒什麼天不了的,只是沾了他師父的光,本身又是中原最大幫會的幫主。」
  
  龍鷹道:「你說的是不是寇仲和徐子陵出身的竹花幫,上任幫主桂錫良據傳是兩人一手炮製出來的,故與唐室關係密切,兼謹守江湖規矩,做正派的幫會生意,所以官府給足他們面子。嘿!全是偷聽回來。,、
  
  公主道:「正因與李唐宗室關係密切,所以前幾年李績(徐世績)的孫子徐敬業,唐之奇和駱賓王等打著匡復三皇兄的旗號,起兵作反,竹花幫有大批幫眾加入叛軍,豈知不到四十天被聖上遣大將黑齒常之把叛亂徹底平息。竹花幫現任幫主不但是桂錫良的孫子,且因桂錫良的關係,成為寇仲義子陵仲唯一的徒弟,聖上看在陵仲分上,事後隻字不提竹花幫。」
  
  龍鷹道:「這傢伙挺走運的。」
  
  公主苦笑道:「這叫不看僧面看佛面,寇仲和徐子陵因練長生訣,精氣被轉化為真氣,故寇仲雖有兩妻一妾,卻無所出。徐子陵比他幸運點,石青璇為他誕下一女,據稱凡見過長大後的她者,沒人可忘記她鍾父母靈秀之氣的美麗。後此女下嫁陵仲,成為天下佳話。陵仲雖得寇徐兩人真傳,卻淡泊江湖名利,有了如此嬌妻,更是懶得踏入江湖半步,故沒有人曉得他武功深淺。聖上曾七次邀他們夫妻來京,均被婉言拒絕,令聖上深以為憾。如非看在他們夫妻分上,桂有為怎能免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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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兩女之間(下)日月當空第一卷完結

龍鷹皺眉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公主歎道:「聖上雖沒有追究竹花幫,但換了你是桂有為,睡得安樂嗎?」
  
  龍鷹無話可說。武曌最可怕處,是沒有人曉得她心內動什麼念頭,而一旦她發難,則沒有人受得下。
  
  公主道:「桂有為十天前抵神都,四處托人向聖上說項,希望聖上賜他一見,讓他親自請罪。除我和國老外,沒人敢為他說好話口到國老和我為他說話,竟然弄巧成拙,聖上明言只要陵仲夫婦來神都小敘,她會徹底忘記此事。你說吧!教桂有為如何做呢?」
  
  龍鷹不解道:「此事發生於多年前,為何桂幫主那時不來求情,到今天才來呢?」
  
  太平公主道:「因為聖上一個月前,嚴令竹花幫不准碰與大運河有關的任何生意,那等若廢去竹花幫的武功,失去漕運,還有什麼可幹的。」
  
  龍鷹苦笑道:「你母皇分明是要將竹花幫迫入絕路,目的是要見陵仲夫婦,這種事外人無從插手。桂幫主找我幹嘛?」
  
  太平公主道:「當然是找你幫口。這個可不是由我提出的,而是國老對桂幫主的提議,指只有你敢向聖上痛陳利害,其他人給聖上反罵兩句便屁滾尿流,只有你的面皮hou如城牆,不會有丁點變紅。哈哈……」
  
  無鷹沒好氣道:「國老是沒好介紹,你則是助紂為虐,兩個都不是好人,硬將老冇子擺上榆面,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太平公主道:「你親口拒絕他吧!人家只是負起把你這小子帶到這裡來的任務。
  
  馬車轉入燈火輝煌的大宅府堂內傳來陣陣喝彩打氣的呼叫聲,可是當馬車在府門石階前停下時,歡呼聲轉為惋惜的悲歎,使人不用看也曉得橫空牧野大展神威,又勝一場。
  
  公主的親衛拉開車門,讓兩人下車。
  
  大宅前的廣冇場聚了百多人,三五成群的在交談議論,太平公主領著龍鷹朝側立一旁瘦長得像支竹竿似等候多時的僧人走過去,嬌聲道:「太平向二師伯請安問好。」
  
  那和尚合十回禮目光投向龍鷹,道:「阿彌陀佛!這位該是龍鷹施主。」
  
  龍鷹大感凜然,即使對方昂立身前,他靈銳的觸覺竟感到對方有種游離不定的特質像是站在那裡,又像立於別處,如此禪功,教他不敢小覷。
  
  此僧愁眉苦目,似若歷盡人世間的不幸和滄桑,致心如枯木。
  
  龍鷹合十致敬注意到他赤著雙足。
  
  和尚道:「貧僧羊舌冷,乃佛尊座下護法弟子今天來此,是要向龍施主交代一件事。」
  
  龍鷹看太平公主一眼,見她神態恭敬,心忖難怪她用盡手段迫自己到這裡來,原來不止是見桂有為,還要見小佛爺的師父羊舌冷,對她的反感減去三分。
  
  忙道:「大師客氣!」
  
  羊舌冷臉無表情的道:「事緣貧僧不肖徒竟敢勾結薛懷義冇,冒犯施主用的又是下三濫的卑鄙手段有損我佛門清譽,貧僧已下手取他性命,清理門戶,並向施主致歉賠罪請施主不用再把此人放在心上。」
  
  龍鷹聽得頭皮發麻,羊舌冷的冷酷似是天生的不徐不疾道出幹掉了自己的徒弟,表情固沒絲毫變化,低沉嘶啞的聲音也沒半點波動,就像說的是吃飯睡覺般的日常事。
  
  這是個非常可怕的高手,由此推之,僧王法明武功之高,令人難以想像,難怪胖公公有十個薛懷義加起來仍不是法明對手的話。
  
  他有點道謝不是,不道謝更不是,乏言以對的情況,在氣勢上他是落在下風。
  
  羊舌冷合十道:「龍施主若沒有其他事,貧僧告退。」
  
  龍鷹訝道:「裡面正舉行武鬥,大師沒有出手的興趣嗎?」
  
  羊舌冷仍然用他不死不活的聲音語調道:「出家人豈可妄動干戈,更不可以有爭鬥之心,龍施主請。」
  
  說罷往後退開,轉身去了。
  
  太平公主湊到他耳邊道:「二師伯罕有離開淨念禪院,今次因小佛爺的事離寺,又來向你交代清理門戶的事,對你是非常重視。」

龍鷹不滿道:「明知他在這裡等我,為何不先通知一聲?」
  
  太平公主白他一眼,道:「有機會嗎?只顧向人家發脾氣,害得人家很多話來不及說。」
  
  又道:「桂幫主在裡面等待我們,進去再說。」
  
  兩人朝府門舉步,喝彩聲又再響起,另一場比武開始。
  
  小魔女挾著香風從府門走下石階迎上兩人,俏臉紅撲撲的,明亮的大眼睛閃動興冇奮的神色,向太平公主道:「藕仙要向公主借這可惡的小子說幾句話。」
  
  語畢逕自走往遠處,等待龍鷹。
  
  太平公主一臉無奈神色,狠盯龍鷹一眼,道:「還不滾去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的小美人兒,記著不要乘機開溜,否則本殿會翻天覆地的找你算賬。」
  
  嬌哼一聲,獨自進入易府。
  
  龍鷹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太平公主固是難伺候,小魔女亦好不到哪裡去,自己夾在中間,肯定是禍不是福,自己拈花惹草的風流性格,終會為他帶來災難,想是這麼想,心知肚明,絕不會改過,亦不願改,否則做人還有啥樂趣,談情說愛怎都比動刀動槍好上一點。
  
  來到小魔女前,笑嘻嘻道:「什麼事找得我龍小子這麼急,不介意錯過熱鬧嗎?」
  
  小魔女全無敵意的不屑道:「有什麼好看,全不是那橫空混蛋的對手,本小冇姐旗下的蠢蛋更不濟,有個尚未動手竟給人壓得抬不起頭來投降認輸,看得人家心頭火發,又知你這小子會到來送死,不如在你死前找你算賬。」
  
  龍鷹哈哈笑道:「你盡怪別人何不自己親自下場和橫空混蛋玩一場看看,憑我們小魔女打遍洛陽無敵手的資格實力,橫空混蛋注定是刻在大小冇姐敗將榜上的下一個名字。」
  
  小魔女滑嫩的臉蛋升起兩朵紅雲,岔開道:「不跟你胡扯!我是來警告你,如果你將人家今天中招的事說出去,我會殺你的頭。」
  
  龍鷹大樂,此女確是精采,和她相處保證情趣無窮,其刁蠻無理恰是她動人之處。哂道:「不是說我快死嗎?死了還如何將小冇姐中我招的事到處宣揚大小冇姐豈非前言不對後語。」
  
  府內又傳來歎氣失望的聲音。
  
  小魔女兩眼上翻,道:「第十二個,真不知怎麼搞的。」
  
  然後踩足嗔道:「可惡鬼!答不答應,我要你立毒誓」。
  
  無鷹笑道:「立毒誓有什麼大不了的。」
  
  舉掌道:「老天爺為證我和小魔女大姐是命運注定的……」見她神色不善,忙改口道:「一對冤家,如果我把中招的事……」另一手抓頭道:「究竟是哪一招呢?說得不準確,毒誓會不靈的。」
  
  小魔女沒好氣道:「你有本事令我中很多招嗎?就是唯一中的那一招。」
  
  龍鷹湧起甜蜜迷人的滋味,續誓道:「就是小魔女大姐中的那一招,除了我們兩心相知和老天爺你之外我鷹爺絕不會讓第四個人知道,如違此誓教我永遠沒有令小魔女大姐中另一招的機會。」
  
  小魔女眉頭大皺的道:「用外號立誓,會否不靈光?」
  
  龍鷹見她只計較誓言靈不靈,其他全部收貨,樂不可支道:「小事小事,讓我輕微更改後再冇立過毒誓。」
  
  小魔女像忍俊不住,唇角逸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故作一本正經的道:「今次中招的是你,待我立即向公主告你一狀人家是小魔女她卻是大惡女,只告訴她你跪地向我立誓缺乏誠意,讓她疑神疑鬼的猜測她的龍鷹情眺究竟向小魔女立了什麼誓,肯定有你好看。」
  
  言罷怕給他逮著般先閃往一旁嬌笑著朝府堂大門奔去。
  
  龍鷹終發現誰是笨蛋,又的確被命中要害大吃一驚下搶上石階,打定主意只要見小魔女真的去找大惡女說話,立即溜返上陽宮去。有武曌坐鎮,諒太平公主不敢闖進去作惡。
  
  龍鷹跨步入堂,捕捉到小魔女返回眾男拱持的一桌,暗抹一把冷汗,心呼好險,當然危機未過。事實上小魔女的奸狡,遠超過他估計之上,一步一步引自己踏入圈套,還自以為正大占對方口舌的便宜。

定神一看,乖乖不得了。
  
  長近五十步、寬達三十步,以二十四根大木柱撐起高達三丈的易府主堂,除靠門的一方外,靠邊排列了近百大圓桌,騰出大片供比武用的空間。只坐著的足有六、七百人,兩旁桌子和牆前的空檔更是密密麻麻站滿人,至少逾千之眾。
  
  幸好此時絕大部分人注意力全集中往對著正門另端的一列主冇席,皆因其中兩桌坐滿奇裝異服、珠光寶氣,綵衣繽紛的異族佳麗,人人活潑愛鬧,旁若無人嘻哈玩樂,個個體態絕佳,風韻迷人,哪似來看比武,更像荒淫無道昏君的後宮佳麗。最要命的是她們戴上黑紗,只露出一雙雙明亮大眼睛,色式具備,其中一女的眸瞳竟然金光閃閃,且擁有金黃冇色的長髮。花不迷人,人自迷,尤幸人迷三分醒,發覺公主位處其中一桌主冇席,正狠狠瞪著自己這好色鬼,令他聯想到她母皇下令將人推出午門斬首前的模樣。
  
  心叫糟糕,驀有所覺,一對如有實質的眼神正投射在他身上,自然而然迎向對方。
  
  目光隔空交觸。
  
  龍鷹渾體一震,於彈指間的高速,魔種擴展全身,再不像以前般經脈震盪,竅穴跳動。他就是魔種,魔種就是他,無分彼我。
  
  龍鷹脊骨挺直,雙腳像從立處四方八面延展開去,直至大地盡處,雙目魔光閃閃,卻斂而不洩,兩眼變成無底的深潭,潭下又另藏秘處。
  
  望向他那雙眼睛的人緩緩站起來,離開座位,步向卓立入門處的龍鷹。大堂內近二千人開始感到異樣,目光先投往橫空牧野,再朝變得氣魄雄宏的龍鷹瞧。本喧鬧震堂的吵聲潮水般退下去,終至落針可聞,氣氛凝重,沒人敢透一口大氣。
  
  小魔女瞪大美眸,呆盯龍鷹。
  
  睥睨當世,魁梧奇偉的吐蕃第一高手橫空牧野目注龍鷹,柔聲問道:「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龍鷹微笑道:「龍鷹向橫空兄問好!」
  
  橫空牧野仰天長笑道:「果然是昨夜於皇城將薛懷義當眾斬首的鷹爺,橫空怎想得到天下間竟有龍兄般人物,我們何不拋開一切顧忌,大玩一場?」
  
  龍鷹哈哈笑道:「難得橫空兄有此興致,累得小弟手癢難禁,橫空兄想不奉陪也不行口不過小弟卻要另立規則,因今晚小弟情況特殊,不想戰至身疲力累後還要被追殺。」
  
  橫空牧野也是奇怪,欣然道:「不論龍兄開出任何條件,本人一律遵從。」
  
  人人好奇心大起,因沒有人猜到他在弄什麼玄虛,只有太平公主和小魔女狄藕仙勉強有點眉目。
  
  大堂氣氛凝重裡隱帶猜謎揭謎的情趣,怪異至極。
  
  《日月當空》卷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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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當空 第二卷 第一章 以武會友(上)

在橫空牧野和堂內所有人期待下,龍鷹朝堂中的橫空牧野走過去,欣然道:「此趟比武,以九十九招為限,假如小弟僥倖捱到此限,請橫空兄為小弟送贈珍寶各一,予尊貴的公主殿下和打遍神都無敵手的國老掌上明珠小魔女藕仙大姐。橫空兄尊意如何?」
  
  此番話一出,全場嘩然,有人喝采叫好。
  
  兩女怎想得到他來此奇著,擺明非是為橫空牧野的異族絕色而戰,而是為她們而戰,且在大庭廣眾之前,公開討好,亦不無示愛之意,芳心又羞又喜、又氣又恨,兼無從拒絕,一時不知是甚麼滋味。
  
  小魔女首先「呵」地輕呼一聲,接著兩邊臉蛋火燒起來,到人人朝她瞧來,差點想鑽進桌子下以躲避目光,身旁眾男則面目無光,恨不得龍鷹被人一招收拾。
  
  太平公主出慣場面,捱瞧的功夫比小魔女強勝百倍,表面看還沒甚麼,只是以微笑響應朝她猛看的眾人,一邊心大罵龍鷹的不知檢點,另一邊心則大感火辣刺冇jī,同時深切明白,這臭小子給她的新鮮刺冇jī,是從未由任何其他男性處得到過的。
  
  橫空牧野啞然笑道:「龍鷹兄奇人奇行。貴國有雲,寶劍贈俠士,紅粉贈佳人,不論今戰如何,本人必玉成龍鷹兄提議的美事,且是本人今次東來所攜最珍貴的兩件寶物,以示對龍鷹兄的欣賞。」
  
  鼓掌喝采聲轟堂爆響,深深感到此戰已被賦予不同的意義,平添香艷游旎的風采。
  
  橫空牧野的異族美女團差點拍爛手掌,顯然龍鷹大膽創新的行為,甚合她們的作風脾胃。
  
  一個上沉雄的聲音從中間主冇席傳來,笑著道:「本人洛陽幫易天南,龍兄一到,立令皇子的以武會友變得活色生香,勢將傳為中外武林佳話。也令天南想到一個問題,欲請教龍兄。」
  
  龍鷹朝易天南肆去欣然道:「請大龍頭指敖。」
  
  易天南一身儒服,乍看像個私墅執教的先生,四十歲許的年紀,相貌堂堂,溫文儒雅,在沒有人可猜到他的問題下,揭盅般欣然道:「敢問龍兄,如何去界定一招兩招之數?」
  
  全場立即起哄,又有點摸不著頭腦皆因此乃約定俗成之事,人人習以為常就是招式一出,到變招之時,作下一招計,沒人會為此深思,如今德高望重的易天南提出來,方感到要以言語做出界定,絕非易事。
  
  橫空牧野氣定神閒,饒有興致的含笑聆聽,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其雙腿微分昂然傲立的姿態,似可保持到宇宙的盡頭,本身已是渾然天成,充滿懾人的魅力。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於小弟而言,所謂一招,事實上是一個意念,到此意念完成便作一招,所以由此意念引發的連串動作,均屬此招之內。」

橫空牧野鼓掌道:「精采精采,所以即使尚未動手,如意念冇被迫改變,也可作一招論。今次比武純屬兄弟間的遊戲,龍鷹兄可否破例以拿手的兵器應戰?那可令本人能放手而為。」
  
  龍鷹目光回到對手身上對橫空牧野好感大增,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可能像昨天的決戰般,無所不用其極,只能在有限的空間,刀來劍往堂堂正正的見個真章。微笑道:「橫空兄給我甚麼兵器,小弟用甚麼兵器。」
  
  堂內倏地靜下來,直至只餘呼吸聲。
  
  要知隨身兵器乃武者的命根,伴他們出生入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故此隨身兵器最為講究,務求盡善盡美。不同類型的兵器,有不同的性情特點,須透過長期的浸淫和掌握,始能得心應手,將兵器的效能發揮到淋漓盡致。刀有刀法,劍有劍招,即使拿手用刀的,若忽然要他改用另一把刀,功夫亦因未能熟習而大打折扣,遑論改用的是另一類型的兵器。龍鷹現在說的,等若不論何種武器,來到他手上均可成為拿手兵刃,如果屬實,可謂石破天驚,令人難以相信。
  
  橫空牧野微一錯愕,雙目射冇出半信半疑的神色,心中不由湧起被輕視的不悅,不過他涵養極深,並不因而動氣,沉聲道:「好!好!林壯!借你的槍與龍鷹兄一用。」
  
  一名大漢從異族美女團旁的另一席應聲站起來,雙手高舉一支長達七尺的長槍,使個手法,長槍離手,像風車般急轉著朝龍鷹左方平切而去,發出「嗤嗤」強烈的破風之聲。好鬥乃塞外戰士一貫的傳統,這叫林壯的塞外高手,亦因心中不服故意刁難,意圖讓「大言不慚」的龍鷹當場出醜。
  
  小魔女旗下諸男全體喝采,皆因深切期望龍鷹這個「情場勁敵」尚未能與對手過招已在接收長槍上先栽個大跟頭,那這場比武打都術用打。
  
  誰也曉得飛旋的槍注滿林壯的真氣,等若放手全力出招,無須任何保留,而旁觀者不論武功高低,根本看不清楚槍頭槍尾,見到的只是旋動的影子,如果是照面旋割而來,能避開已相當不錯,提也不用提須空手去接。
  
  龍鷹的反應令所有人為他更是擔心,此子竟一眼不看旋至的長槍,目光依然緊鎖橫空牧野,嘴角逸出一絲笑意。
  
  眨數眼的工夫,風車似的旋槍終抵龍鷹之旁,如果龍鷹不接收,長槍會於離他肩膀寸許處掠過,只從取位的精確度,可推知林壯是難得的高手。
  
  龍鷹的左手動了,以迅疾無倫的手法,探進旋動的槍影裡。
  
  槍影倏地消去,變回七尺長槍,龍鷹左手握著槍子木桿尾端,變戲法般神奇。
  
  人人不相信自己眼睛,一時乏聲以喝采叫好。
  
  時間似在此刻靜止。
  
  龍鷹「嘿」的一聲,長槍再次化為無數影子,從左方越背滾往右方,最後朝前揮打數下,槍子顯露出木質的柔韌性質,頗有軟鞭的感覺,難怪轉動時「嗤嗤」作響。
  
  龍鷹長笑道:「好槍!」
  
  眾人終回過神來,全場爆起轟天喝采和鼓掌,氣氛熾烈。
  
  小魔女拍爛玉手,旁邊眾男則差點要找地方躲起來。
  
  太平公主鬆一口氣,暗忖和這小子一道,不給他氣死也會因提心吊膽被嚇死。
  
  橫空牧野見他槍到手後,隨意使出的槍法便像此槍他已用了超過一百年的熟習模樣,驚異不在話下,同時對自己先前「誤會」龍鷹大感不好意思。搖頭歎道:「龍鷹兄這一手教人拍案叫絕,盡收先聲奪人之效,令本人心志被奪。
  
  想本人自十六歲出道以來,十五年來從未有過這種氣餒的感覺。痛快痛快,真的痛快,算作一招如何!」
  
  全場再爆采聲,為橫空牧野的胸襟氣度叫好。
  
  林壯仍未懂坐下去,目瞪口呆,因他最清楚自己長槍的性情,槍桿確采帶柔韌性質的木料精製,而此柔韌特性正是他槍技精粹之所在,卻從未如剛才龍鷹揮打時顯露「軟鞭」般的柔韌度,活像是另一把不同的槍,怎教他不瞠目以對,難以相信?
  
  龍鷹把槍收在身後,長槍似與他合為一體,淵諒嶽峙的欣然道:「好風度,收了橫空兄這個便宜招大禮,我們以後就是好兄弟,此情永不改變。」
  
  橫空牧野打心底喜歡眼前未之曾遇的超級勁敵,道:「能作龍鷹兄的兄弟,是本人的榮幸。劍來!冇」
  
  異族美女團中最觸目金髮金睛的女郎盈盈起立,盡現她修長優美的豐冇滿身段,確是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最惹人遐想是一雙金睛在媚眼裡滴溜溜的左顧右盼,令人人生出她在看自己的感覺,定力稍差者魂魄早被勾走,大堂靜至不合常理,只剩下金髮女郎裊裊婷婷斜抱寶劍步往她主子的輕巧足音。
  
  她的服飾艷麗多彩,上身右衽衣,加坎肩,下為百褶裙,長及腳背,戴珠帽,腰束綵帶,而不論衣裙,均以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線繡成各式花紋,圖案滾邊。兼之項掛珍珠串,腕戴金鐲,帽綴寶石,襯托得她更是艷光四射,奪人眼目。
  
  龍鷹也是奇怪,此時的他全無飽餐艷色的衝動,心神晉入無人無我,不起一念的武道至境,大堂內任何異動,均瞞不過他的心眼,遂感應到一對充滿敵意的眼睛,正留神他的一舉一動,靜待偷襲他最佳時機的出現。這個窺伺在傍的敵人肯定是與他同級的高手,否則他的魔心不會如此反應。登時心裡有數。
  
  如果他所料無誤,今天對他接二連三的偷襲,該是來自武承嗣的政治集團,意圖殺人滅口,永絕他這個有掩口費在手的大患。豈知從催魔角度言之,武承嗣等於大力幫忙。
  
  橫空牧野反手握上劍柄,不抽冇出來,閒話家常,束音成線向龍鷹道:「此女是本人在離敝國西北面數千里一座大城以重金買回來,當時她只得九歲,由我親手訓練技擊,準備待她成年後收作媵妾,以供私用。豈知後來竟對她生出父女兄妹般的感情,愛之惜之而沒法起男女之欲,確是始料不及。我曾為她在國內外覓夫婿,她卻看不入眼,還央本人帶她東來,開闊眼界。不要看她高大成熟,事實上她只得十七歲大,龍鷹兄如感興趣,本人可安排與她相處認識的機會,點頭的自主權仍是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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