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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灩]小姐不好當【危險關係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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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1 10:59:28
  第九章
  
  房間裡,霍克勤睡得很沉。
  
  好似落入了寧靜的湖底,被柔柔地包圍,捨不得睜開眼睛。他作了一個夢,夢中儘是一些久遠的人,他的妹妹、他的父母、爺爺奶奶……各種畫面在他腦裡交錯而過,而那些人都已經不在了。
  
  「那麼,你的人生還剩下什麼?」好似聽到有人這麼問,他沉默著。過去他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現在,他有了答案。
  
  好像又開始下雨了。
  
  霍克勤因寒冷而逐漸醒來,窗外雨聲淅瀝,身邊少了個人,他開始感覺不大對勁。
  
  長年的訓練使他清醒得很快,他翻身下床,套上衣物,走出房間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左琳?」但清冷的屋內沒有任何回答,唯獨電視依然開著,調成靜音狀態。
  
  他睜大眼,打開音量開關,畫面停留在新聞頻道,記者富戲劇性的聲音流洩出來。「……『唐朝集團』大家長唐沅慶於昨天凌晨驚傳病危,緊急入院,目前記者所在位置為」唐朝」族下投資的德安醫院,相關人員尚未對外發表說明……」
  
  霍克勤換台,各大新聞節目都在述說這個消息,甚至還有政論節目拿來當議題談論,他右手指下意識曲了起來。唐左琳明顯不在屋內,所以……她看到這個了嗎?
  
  他深知唐沅慶是為何入院,這也是他刻意沒跟她說明的一件事。他不是想一輩子瞞著,只是……再一會兒就好、再一天就好、再一陣子……就這麼有意無意地延宕,卻沒想到她竟然就此消失。
  
  霍克勤腦裡一片冰冷,一股麻顫在瞬間兜住他,他不顧外頭下著雨,就這麼衝了出去,連鞋都沒穿——
  
  「左琳!」他盲目呼喊,腳底被石子磨痛,土地濕潤且寒,他卻全無所感,山間道路上幾無人煙,遠方的霧扭曲了一切。
  
  這一次,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死都要巴著你,哪裡都不去。她親口說的,可現在她卻不見了,是懲罰他的蓄意隱瞞?不,她不會的。霍克勤在雨中停住,赤腳沾滿泥土。他不是不相信她,他只是害怕,害怕那份……屬於血緣的呼喚。
  
  所以,他又要失去了嗎?
  
  「好痛……」他右手心的傷,開始疼了。
  
  一陣一陣,如同截肢一般的痛楚再度襲來。身體是冷的,手心卻是痛得發熱,霍克勤苦痛地笑了笑,想回到屋內,下一秒卻聽見前方道路上傳來動靜,他不可置信地回眸,看見一把鵝黃色的傘,那鮮艷亮麗的顏色隨同她的身影,狠狠打入他的心,霸佔了他所有的知覺──
  
  唐左琳也嚇到了。
  
  「你醒了?幹麼站在這裡……你沒穿鞋?」她詫異著,手裡提著便利商店的塑膠袋,可還來不及聽見他的回應,便在下一秒被人拉扯,使勁將她擁攬入懷。
  
  她感覺自己的鼻尖猛烈地撞上一堵堅硬的牆,忍不住呼痛。因為太熟悉了,懼怕的反應早已不再,只是那股力量將她肺腔裡所有氧氣都擠出來。男人以狂風暴雨之姿席捲了她,讓兩人雙雙跌落在吸飽了雨水而濕潤的泥濘地裡。
  
  雨持續下著,她早握不住傘,提袋裡的東西散落一地,沾滿泥土,他身上的冰冷伴隨雨水浸染上她,唐左琳打了個寒顫,隨即伸手回應他用力得近乎擰疼她的擁抱。不冷,一點都不冷。
  
  「一下子就好……」他抱著她,濕漉的臉緊巾著她的脖頸呢喃,她想開口制止,可又隨即頓住。那股燙熱感在瞬間遏止了她的呼吸,熨得她再也無法吐出任何一個字。
  
  她真不敢置信……
  
  她又冷又痛,卻捨不得打擾他,破壞這一刻。她想起自己臨走時忘了關上電視,他是不是看到了?所以才會因她的短暫離開產生這般巨大反應。其實他沒錯,早上看到報導的時候她曾陷入驚詫,不論有無血緣,唐沅慶入院的消息還是出乎她預料之外,極其強烈地打擊她。
  
  不。她還有很多問題要問那個人……她想回到那裡,可她並沒有那麼做,因為她知道,有一個人遠比那人更加更加地需要她。
  
  「我說過,我到死都會巴著你。」
  
  「……嗯。」
  
  「我只是去買個東西……這裡離最近的便利商店好遠,我走了很久,早知道應該留個紙條給你的,對不起。」
  
  「嗯。」霍克勤應著,沒多說,只是加緊了手中擁攬的力道。他的擁抱讓她很疼,雨又下著,可她捨不得叫他放手。
  
  他已經放手過一次了。在薩拉古羅的時候,而且很不幸地,那天也是個雨天。
  
  再保持這樣一會兒吧,等下一進屋就洗澡。唐左琳打定主意,手指轉而柔軟地撫上他的頭,一下一下地輕觸著。相較於言語,她這樣的舉動反而在霍克勤體內注入了溫暖,他閉眸感受著,好似聽見了了某個人在他的腦中,以萬般柔和的聲音說道: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也許是神的聲音吧,儘管他從來不許願。
  
  可這一次,他卻無比虔誠,以一種謙卑而平和的姿態,與他腦海裡的神靈許下了願望。求求你,不要奪走她。
  
  名聲、金錢、地位,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與之交換,只要這顆唯一的星辰,留在自己的身邊,那麼此生,余願足矣……
  
  兩個人都淋濕了。
  
  不只淋濕,還沾了一身的泥,霍克勤沒穿鞋,赤裸的足滿是泥沙。當兩人回到屋裡,唐左琳看著原告光可鑒人的磁磚地印上烏黑的腳印,忍不住咂舌。「等會兒要好好擦乾淨啊,不然就太對不起房子的主人了。」
  
  這屋子是霍克勤過去一位同伴的,對方在退伍以後白手起家做生意,產業遍佈大江南北,廣闊的人脈也是霍克勤背後不小的助力。
  
  浴室內,他們相互洗去一身的污泥。浴缸很大,足夠兩個人窩著,冰冷的身軀在熱水的浸泡下逐漸恢復了知覺,霍克勤粗獷的手細細洗去她臉上、發間沾染到的泥巴。他的右手依然不那麼靈活,卻很仔細,溫柔的動作教人完全無法與方才雨中的狂暴劃上等號。
  
  她知道,那是他僅剩的最後一點膽怯。
  
  「你的頭髮好長。」印象中他總是梳剪整理得乾淨,哪像現在,長得直搔她的臉。
  
  「幫我剪。」霍克勤毫不猶豫,一把抽起洗手台上方櫃子裡的利剪置放在她手心裡,這是他第一次把堪稱是武器的東西,這麼毫不猶豫地交付給另一個人。
  
  他的信任令她詫異,她沒有任何理發經驗啊!「不怕我給你剪成西瓜頭?」
  
  他抬眉。「你看了愉快就行。」他是軍人,有時不得不因任務而強迫改頭換面,對於外貌這種東西,早已不那麼牽掛在心。
  
  「好吧,我盡量。」唐左琳接過利剪,開始撫弄起他濕漉的髮,雖然她是真的挺想剪個奇異的髮型惡作劇一下,不過一想到天天看著的人是自己,還是算了。
  
  喀嚓、喀嚓,她下刀剪起男人的髮,每一剪都是那般地小心翼翼。她在腦中回憶著兩人第一次相遇時他的外貌打扮,竟有利恍如隔世的感受。她嘴角彎起,說:「你都不曉得,以前我光是和你四目相對,就忍不住腿軟了。」
  
  他握住她的手。「那現在呢?」
  
  「現在啊……」唐左琳笑了。「現在,我會直接撲上去抱住你。」
  
  以行動證明,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兩人相擁在一起,緊密得再無法分開,頭髮只剪了一半,一邊長一邊短,造型前衛,分明奇怪得要命,可沒人再注意那些,他們看到的始終不是對方的外貌,而是更深層的東西。
  
  雙唇很自然地貼合,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唐左琳卻覺得兩人從沒有像現在這麼貼近過了,像是藉由唇的交合,彼此的感情也因而牽絆得更深,更深。
  
  親情、友情、愛情,不論是哪一種情,都是在這樣的相互理解之下,進而誕生。
  
  「……我看到新聞了。」良久,唐左琳開口。
  
  「嗯。」霍克勤沒更多反應,她一邊剪著他的髮,一邊透過染上薄霧的鏡子睇望著他,他沉靜的眸裡已不再顯露慌亂,取而代之的是全權的依賴,好似在說,不管她最後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會毫無怨尤,陪伴在她身邊。
  
  而她需要的也是他這般毫無懷疑的支持。
  
  「我……想回去唐家。」這是她剛才一路上深思熟慮後的決定。確實就這麼逃離是很簡單的,唐沅慶入院,唐家上下肯定一片忙亂,無瑕顧及到她,但難道這樣他們就可以幸福快樂一輩子?
  
  不,她一定會有所遺憾,她也無法在獲知唐沅慶病危以後乘機遠走高飛,何況逃避……是無法解決任何事情的。
  
  唐左琳終於領悟到這一點,她的回去,當然不是指回去做唐家人,而是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霍克勤知道,所以他僅是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同意,並催促她。「快剪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麼?」
  
  他一笑。「在你回唐家前,我想,我們應該還有時間把剛換的床單再徹底弄髒一次──」
  
  有生以來第一次,唐左琳依自己的意念,決心回到那個地方。
  
  在這之前,他們,嗯……做了不少準備工作。
  
  當她癱在床上,筋疲力盡得一根指頭都再也抬不起來時,不禁有些埋怨。「你其實根本就不打算讓我回去吧……」
  
  「你想多了。」不愧是特勤出身的,體力就是好。
  
  霍克勤親了親她的眉角,讓她睡,再把地板上的污泥跟替換下來的床單洗乾淨,等她醒來,兩人穿戴好衣物,把房子做了適當的清理後離開。
  
  來時和回去都是一樣的山路,感受卻是大不相同。她很平靜,內心踏實,清晨的道路並無太多車輛,霍克勤左手駕駛,右手則安放在她的手心裡,兩人十指相貼,握得都已經發汗了,仍捨不得放開,而在紅綠燈的間隙,兩個時不時地交換親吻,徹底把握了情人間每分每秒能親暱相處的時光。
  
  上一次她選擇回去,是為了分離;這一次,則是為了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唐沅慶重病入院,已經醒來,新聞並未詳細報導他的身體狀況,只知意識清醒,恢復進食。
  
  唐左琳直接來到醫院,在那之前,她已先撥通老管家的手機,從特殊入口進入。
  
  劉亦德一見到她,像是安心了,儘管早有預料,但看見她身後的霍克勤時,還是幾不可察地隱隱歎了口氣。果然,是母女……
  
  那樣能為愛不顧一切豁出去的性格,又有誰能否定她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外公他……好一點了嗎?」不過短短兩天的時間,德叔又瘦了,他在唐家服務近乎半輩子,早就不年輕,讓這樣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一再為自己擔憂掛心,唐左琳也是很不好過。
  
  他歎了口氣。「沒什麼好不好的,都是老毛病了……」講到這兒,劉亦德控制不住,眼角濕潤。「老爺他……得的是肝癌,而且發現的時候,已經開始轉移了……」
  
  唐左琳睜大了眼,瞬間如遭雷殛。確實,人都有生老病死,可唐沅慶給自己的感覺卻是永遠不死的,那樣不由分說、操控著她的存在……
  
  她呆愣愣地看向霍克勤,只見他表情嚴肅,並未出言反駁,間接肯定了這個消息。她只聽德叔續道:「為了集團股價及穩固,老爺始終沒有對外發佈,前幾天參加一個晚宴,不小心喝多了,沒想到因此發病。他一直不肯聽醫生的,說要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但怎麼可能沒事……」
  
  像好不容易有了能安心傾訴的對象,德叔落下淚來,難得失態。「小姐,我知道你對老爺有怨,老爺也對不起你,你想離開,德叔不是不能理解,但你是唯一流著他血脈的親人了,算德叔求你,給他一次機會,老爺是想補償你的……」
  
  唐左琳說不出話。
  
  她抱著德叔,渾身發顫,動不了,耳邊中長久照顧她的老管家乞求的言語。不,她並不想要補償,相較於此,她寧可唐沅慶健健康康,活得好好的。
  
  她惶亂著眸光轉頭瞅望著身後的霍克勤,他眼色沉重,未置一詞。是啊,他能說什麼?唐左琳想起自己在那山間小屋給予的保證,她……真的做得到嗎?
  
  那些言語不是假的,問題是,她放不開此刻似用盡全身力量抓攫著她的虛弱老者。霍克勤像是明白了,走上前,輕撫她的肩。他墨眸沉靜,不含一絲雜質,她在這一瞬定下來,彷彿得到力量,然後看著他轉身,抬步離開。
  
  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得她再也抓不住。唐左琳視線模糊,卻沒開口挽留。他替她做了選擇,她該感激,但為什麼,心這麼痛……
  
  監視他的人已經消失了!
  
  離開德安醫院,霍克勤驅車回到他在台北的住所,察覺了這件事。
  
  早在他們離開山上別墅時便接獲消息的霍于飛正等在那兒,見他獨自一人,不禁怪叫:「大小姐咧?你不會就這樣把公主留在城堡裡了吧?」
  
  霍克勤白他一眼,沒有回答。
  
  霍于飛咋舌。「我以為你不會告訴她的。」
  
  唐沅慶的身體狀況不好,他們其實早有所知,只是沒料到這麼嚴重,本來霍于飛的預想是讓他們趁著唐沅慶病重快快遠走高飛,等老爺子掛了便再沒有任何束縛,為此他還再三叮嚀霍克勤最好啥都別講,結果他這個正直的堂弟還是……唉!
  
  「就算我沒跟她說,結果還是一樣的。」霍克勤面無表情,望向窗外,點燃了煙。即便唐左琳不曉得自己與唐家的血緣關係,唐沅慶終究還是養育她長大的人,她不可能全無動搖,就此與他雙宿雙飛。
  
  沒告訴她真正詳細的病況,也許還是他心頭殘存的一點自私吧,至少希望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能夠專心想著他,別為了其他的事情煩憂。
  
  「我不後悔讓她知道。」霍克勤將煙吐出。他不忍她一輩子都抱著自己始終是替身,不被愛的想法。愛情並非萬靈丹,有些遺憾,不是光靠愛情就能彌補的。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沒怎麼辦,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
  
  「嘎?」霍于飛傻了。「你的意思是……打算分手?」
  
  霍克勤冷冷瞥他一眼。把煙熄了。不是日日夜夜黏在一塊兒就叫在一起好嗎?「我還是覺得你能活到現在真的是奇跡。」
  
  「靠,老子是隨興所至派的好嗎?!」
  
  霍克勤看著他堂哥氣急敗壞的樣子,勾了勾唇。「放心吧,我沒打算把她還給唐家。」
  
  這是他一直以來抱持的決心,至今,依然沒有任何改變。
  
  「爸……」那是記憶中,很遙遠的一聲呼喚。
  
  唐沅慶眼皮顫動,醒了過來,他脫離險境後轉入這間VIP病房,光線良好,窗簾卻沒拉上。他睜了睜眼,看見房裡的窗邊站著一名纖弱的女子,以如同籠中鳥般憂傷的眼望著窗外的一片風景。
  
  她們……很像。
  
  「玲玲……」唐沅慶歎了口氣,為什麼這麼多年他竟然從沒察覺兩人的相似?
  
  唐左琳聽聞動靜轉過身來。老實說她們的長相確實有所差異;可那一雙眼,卻是實實在在地遺傳了他。
  
  「外公。」唐左琳喚著,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但這聲稱呼卻跟過去的拘謹有禮有些不同。亦德告訴她了吧?其實早在把她從南美接回來以後就該說的,偏偏這麼多年,兩人相敬如賓,事到如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這個孩子。
  
  「玲玲她……離開唐家的時候不過才二十歲,我始終不懂,我給了她所有最好的一切,為什麼她寧可選擇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所以當年的他為此震怒,斷絕唐濟玲的所有資源,本以為她會自己想開,面對現實回來求情,可直到她車禍死前,他都不曾見過女兒一面。
  
  唐左琳聽著,沒插話,不過她相信天底下沒有人比此時的她,還要理解母親當年的心情了。「或許您真的給了她一切,可她真正想要的……您卻一直沒給過。」
  
  所以歷史才會不斷重演,母親出走,接著是她,她們都想離開,脫離唐家這一座華而不實的牢寵。
  
  「在孤兒院,知道自己要被收養的時候,我真的非常開心。」她說,這是她十七年來第一次,大膽無畏地直視著眼前的老人說話。「唐家的一切,曾經是支持我活下去的最大動力。」
  
  她開始回憶著那悠遠的一切。「我努力回應您的期待,不想讓自己被拋棄,我想得到的不是唐家,而是您一句『做得好』的稱讚。十幾年來,我全心全意為了這個目的而活,但您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一次。」
  
  唐左琳口氣平穩,並沒有哭,就連表情都沒怎麼變化,只是陳述一件事實,不帶多餘的情緒反應,或者在這個老人面前她已習慣如此,他們之間本來就不是那種溫言相待的關係。
  
  她就像是他的一個下屬,德叔說她有怨,坦白講之前是沒有的,但在知道他們原來有血緣關係以後,她就開始不高興,而且還是非常、非常地不高興──
  
  「聽起來很怨是吧?是啊我是很怨,但我怨的並非是您以前對我的態度,而是您事後想補償的行為。難道沒有血緣關係就該死?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好歹也有苦勞,結果您只因為知道我是親生就想接納我,那我以前的付出究竟算什麼?」
  
  唐沅慶呆滯,這是唐左琳第一次用這麼沒大沒小的口氣跟他說話,他躺在床上,表情震撼。對於集團的運籌帷幄,他向來能夠侃侃而談,迅速做出決定,可如今面對她的指摘,他竟油然生出一股羞慚,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你是一個優秀的孩子。」良久,他才開口。」一開始,我是為了牽制下面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才會安排你的。」
  
  「我知道。」唐左琳歎息。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被綁架的事吧?那是我安排的,我給了唐沅閎機會,引他犯罪,這樣他便不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那件事,唐左琳一輩子都忘不了,也是在那個時候,唐沅慶決定把她送到英國,並且告訴她──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送你去英國是亦德的提議,他一向心軟,想來是怕你再遭遇什麼不測,收養你的所有手續也是由他負責的。那時,我叫他去挑一個看得過眼的孩子回來,全權交予他負責,他從沒告訴我你就是玲玲的孩子,我的外孫女……」
  
  直到一個多月前,他被診斷出罹患肝癌,那時他已知曉唐左琳在南美,但並無打算將她接回。人老了,不管年輕時如何冷硬,多少也會有些感歎,他曉得自己對唐左琳始終談不上好,她若想走就讓她走。可當他忍不住歎息自己生前終究見不了女兒所生的孩子時,跟隨他多年的老管家才終於向他吐實──
  
  「我很生氣,讓他立刻把你弄回來,但我必須告訴你,就算今天我唐沅慶的外孫女是別人,我也不會讓個沒受過訓練、沒有任何經商才能的人來接班,那簡直就是小孩開大車,別說我不同意,董事會那些人也不會輕易讓人好過……我快死了,繼承唐家也不是什麼禍事,你有那個能力,又是我親生外孫女,我不找你找誰?」
  
  當初會有唐濟玲這個女兒,其實只是為了給唐家一個交代,才和政策婚姻的妻子人工受孕而生。即便是親生的,他也沒多瞧過女兒一眼,反倒是亦德照顧她到大,相較於他這個父親,兩人感情較似父女,因此即便她離家出走,他的管家仍一直與她保持聯繫。
  
  他問他,為什麼過去十七年來不曾告訴他這一件事?劉亦德的回答竟使他無法反駁。「這是我和玲小姐的約定……玲小姐一直不願自己的孩子回到唐家,過著和她一樣的生活,只可惜她……」
  
  劉亦德歎了口氣,無論如何,他不可能放小小姐流落在外,才趁著機會將她帶了回來,問題是因為一些緣故,老爺對玲小姐終始非常不待見,倘若那時候知道了唐左琳的真實身份,按唐沅慶的冷血肯定會利用得更加徹底。
  
  這是生為唐家人的命,因為長久以來,唐家就是用這種方式教育下一代。
  
  既然如此,他想,那還不如當作是無關的人比較好。「我曉得,即便老爺您早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您的做法還是不會有所改變的。」
  
  唐左琳那次飛車意外,他印象深刻。唐沅慶不允許下面的人脫軌行事,責罵了那個救助她的保鏢。唐沅慶心底重視的從來不是血緣,而是孰輕孰重──死了他,整個集團會陷入空前混亂,但死一個唐左琳,不管是不是他真正的外孫女,至少,影響甚微。這就是唐沅慶的處事。
  
  「亦德說的沒錯,我就連自己的親生大哥都能趕盡殺絕,不過是個外孫女又算什麼?我從沒珍惜過玲玲那孩子,她想走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你別以為你是她生的我才想開始對你好,如果不是你表現得還可以,我才懶得理你。」
  
  呃……所以,這是在安慰她嗎?
  
  唐左琳呆了呆,一時難以回話。於是,有些遙遠的記憶在這瞬間回來了,她扶著頭。小時候似乎曾有一次,有個中年紳士帶著禮物來訪,那個人叫什麼……「叫我德叔就好了,小小姐。」
  
  各種畫面在她腦海裡交錯,她本以為這是她在孤兒院第一次見到德叔時的回憶,但不對,那是在更早以前……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
  
  也是德叔告訴她,生日是一個人一年一次,最重要的日子,要好好慶祝,因為每個人的誕生都有意義,讓那些愛她的人感到慶幸……
  
  過去淡忘的一切如潮水般噴湧而出,震懾了她,唐左琳瞅著病榻上的老人,隱隱歎息。曾經,她很怕他,現在卻很同情他,他不懂愛,也不會愛,才會失去自己唯一的女兒,就連想彌補都找不到方法。
  
  「我不會繼承唐家。」唐左琳直言。「我問過醫生了,他說您的身體如果保養好,可以先靠藥物控制,再決定要不要接受化療,開刀復原機率也不是沒有。在您這次能出院以前,公司的事我會幫忙,之後就要麻煩您趕緊安排接班了,唐家我這一輩比我傑出的人多的是……我想,應該不是非我不可。」她一笑。
  
  她一笑,唐沅慶也跟著勾動了唇,哼出長長一聲。「你真捨得?唐家的資產可不是你現在接觸到的一星半點兒而已。」
  
  「我志不在此,再多金山銀礦也沒興趣啊。」況且唐家主事的位置坐起來肯定不怎麼舒服,她何苦給自己找罪受?「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人、更想做的事。」
  
  想起那個一起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人,她的心臟便因過分的酸楚而微微發脹起來。他就這麼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應該還會來找她的吧?他太體諒她了,知曉在那種時候,她根本無法拒絕德叔的請求……
  
  無論如何,她是不打算再回到唐家了,真正的唐家大小姐這身份並沒給她絲毫的喜悅,僅是成了她與眼前的老人談判的最佳籌碼。
  
  唐沅慶曉得她是認真的,並非只是嘴上說說,好似看見了唐濟玲的身影與她重疊,以那樣堅定的眼神傳達著她將離開這個地方。歷史總是一再地輾轉輪迴,他病弱了,已沒了過去那種不容許一點反抗的驕傲。
  
  「你可以不繼承唐家。」
  
  唐左琳愣了,本以為還得經歷一番鬥爭,未料老爺子竟答應得如此輕易,然還不及面露喜色,卻聽他道:「別高興得太早,在我病好前,你有得忙。」
  
  「我有心理準備了。」
  
  對於老人家幸災樂禍的口氣,唐左琳哭笑不得,只見唐沅慶瞥她一眼,繼而撇開頭去。良久,他問她:「你們……要離開台灣?」
  
  「不知道耶。」她想了想,原先霍克勤是打算離開的,但現在……應該是沒必要了吧?
  
  她正要回答,卻不意瞧見老人家顯露一絲寂寞的側臉,這才意識到他問這句話的真意,她一時錯愕,但隨即一笑。「我喜歡台灣,能留下來當然是不走。」
  
  像是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唐沅慶沉默著,嘴角似乎淡淡地彎起。「這樣好。」
  
  好什麼?唐左琳沒再問下去。眼下這樣,已經是她能想像的最好結果。
  
  窗外的天氣很好。她露出一抹微笑,心想,有一個人,肯定會比她還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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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1 10:59:53
  第十章
  
  唐左琳退出病房,轉身看見老管家一臉憂心地從會客室的椅子倉皇站起。
  
  她一笑。「我沒事,德叔。」
  
  「小……小姐……」
  
  「麻煩你幫我叫車,我想先去公司一趟。」唐左琳下達指令,上前抱了抱這位老人家瘦弱的肩膀。「我跟外公……都沒事。我一直沒說,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照顧我,我真的很感激。」
  
  她想起小時候,德叔總量會帶著各式各樣的禮物來看自己,可相較於那些東西,她更喜歡的這個人情真意切關懷自己的笑容。過去十多年,她一味認定唐家不愛她,可事實上,那些溫柔的細節是自己選擇視而不見,沉浸在自以為是受害者的傷痛裡,她覺得自己好蠢……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改變。
  
  老管家送她到醫院的私人出入口,看著她挺直的纖弱背影,腦裡隱約浮現唐濟玲離開那天,也是相同的堅決。如果那時候他阻止她,是不是,就不會有接下來的悲劇產生?
  
  劉亦德搖了搖頭,甩去那些多餘的思緒,畢竟時光不會倒流,他跟著唐左琳停下步伐,看見前方停著一輛黑色保姆車,有個高壯的男人等在那兒。他將頭髮剪短理淨,往後梳理,再度換上那身墨色的西裝,俊偉如一個戰士,在日光下扎入了唐左琳的眼。他不是……離開了嗎?
  
  她面露驚詫,隨即轉為喜色,不顧形象地衝上前,投入了男人的胸懷,被他緊緊抱擁,熟悉的溫度使她一陣驚歎。真好,他來接她了……
  
  外頭陽光刺眼,劉亦德看著這美好一幕,一時難以言語。
  
  只見唐左琳轉過身來,粉白的臉頰漾著一團討人喜歡的紅暈,她朝劉飛德笑了笑,說:「德叔,我現在很幸福。」
  
  所以不管你有什麼遺憾,都放下它吧。過去無法被改變,但我們擁有掌握未來的能力,不是嗎?
  
  劉亦德逐漸濕潤了眼眶,直到兩人上了車,才將眼淚抹去。許多年以前,似乎他的玲小姐也是這般在另一個人懷裡,綻放著微笑跟他說:「德叔,我很幸福。」
  
  他想,這樣就好,這樣……很好。
  
  唐左琳坐上車,剛才顧忌著德叔,不敢有太多親暱舉動,等到霍克勤從另一頭上來了,她才整個人撲過去,一陣啃咬。
  
  霍克勤拿她沒轍,只得隨她動作,等到她滿意了才道:「好了嗎?大小姐。」
  
  「你又叫我大小姐!」唐左琳抗議,只見他又恢復過往的面無表情,下一秒卻橫過身替她繫好安全帶,然後在她不及反應前,如棉絮般輕柔地吻過了她的髮頂。
  
  「走吧。」他說,沒問她目的地。
  
  這路程……霍克勤確實是前往」唐朝」總公司。她一臉意外。「你知道……我……」
  
  「大概猜得到。」前方紅燈,霍克勤將車停下,忽然說:「如果我現在把車掉頭,帶你回山上那間別墅,你怎麼辦?」
  
  「呃?」唐左琳瞅望他俊凜的側臉,午後的日光強烈,映亮了他的眸,看起來並非只是個玩笑。她動了動唇,「那就沒辦法啦,坦白講唐家沒了我又不會死,但有人嘛……哼哼。」
  
  霍克勤瞥了她一眼,沒否認那個「有人」就是他,紅燈轉綠,他再度駛動車子,這才問:「唐沅慶怎麼說?」
  
  唐左琳臉上笑容益發燦爛。怎麼辦?她覺得這個男人好可愛喔,其實打她一上車他就該問,卻硬是按捺著繞了個圈,確定她願意跟著他的心思後才問出口。她既心憐又心疼,因為她知曉不論自己做了什麼決定,這個男人都不會有異議。
  
  人生得愛如此,又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她把自己和唐沅慶在病房裡的對話說了,對於這預料外的好結果,霍克勤比她還欣慰。他不在乎逃亡,但若可以,當然是不想讓她過著顛沛的日子。
  
  日頭逼人,他看著前方,久久沒回話,她有些不解。「怎麼了?」
  
  「沒事。」他勾了勾唇,把思緒吐出。」我只是想……該找個時間,安排一下我們的『家』了。」
  
  這個看似簡單卻又包含著許多意義的字,在這一刻打入了唐左琳心底,令她一陣怦然。是啊,家,只屬於他們倆的地方,先前不敢想,現在他們有那個權力了,確實是應該要好好規劃一番……
  
  想著,唐左琳不自禁潮潤了眼。她真的……擁有了。
  
  擁有了家人,擁有了羈絆,有了那用盡一切呼喚她、需要她的人。再不缺了。
  
  「怎麼哭了?」他問著,手指心疼地撫上她的眼角。
  
  唐左琳抬起臉,一笑。「因為……太高興了。」
  
  原來,當一個人太喜悅的時候也是會哭的。這個男人給了她太多不同以往的感受,他右手輕輕觸碰著她的臉,幾乎沒有力道,溫柔得使人心醉。唐左琳伸手包覆住他的手背,任他的掌紋烙印著她的臉膚,她的淚水沾濡在他指縫間,然後,霍克勤看見她笑了。
  
  於是,他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兩人的笑在這一刻融合在一起,好甜好蜜,他們沒有負擔了,再也不需要逃了,窗外的光照亮了這一切,彷彿在昭告黑暗已經過去了,剩下的,只有光明。
  
  「唐朝集團」運行多年,不可能少了個唐沅慶就撐不下去,在確實屬意唐左琳繼承之前,「唐朝」高層本身應有一個決策小組,由唐沅慶的弟弟唐沅晟──目前的集團副總裁,以及唐朝亞太區總經理和另外三個專業經理人組成。
  
  唐左琳才二十四歲,歷練不夠,卻被安排進決策小組,外界將此一舉動看做是她確定接班的最佳證明,實際上她主要是負責溝通一職。唐沅慶休養期間任性地拒見公司任何人,對於某些事項也只肯聽她的意見,她不得不當起這個中間人。
  
  唉,人家講老頑童,果真是越老越童,只是這種」真相」,唯獨內部少數幾人才知曉。
  
  於是隨著那些媒體將她未來繼承的事寫得有聲有色,公司內對她的態度也越來越微妙,尤其是她的堂舅唐濟光,倘若他的眼神能夠變成凶器,她現在肯定早就千瘡百孔,噴血不止了。
  
  事發的那一天,天氣很好。
  
  這段時間,唐左琳時常往返於醫院和公司之間,霍克勤依然擔任她的隨扈,唐沅慶的身體狀況漸有起色,再回去掌舵是有點太累,但退休事宜畢竟還得從長計議,無法說撤就撤。
  
  她推著輪椅帶著唐沅慶到醫院的私人花園曬太陽,聽著老人家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交棒計劃,昏昏欲睡,還好霍克勤眼明手快扶住她。
  
  她略略抬眼,正要附和一下老人家,卻在這時注意到遠方有一抹奇異的閃光。從小活在危機之中,唐左琳立刻感覺一陣頭皮發麻,很快地想到那是什麼──
  
  「趴下!」有人反應比她更快,一下子將她給按倒在地,咻咻咻──子彈飛掠而過的聲音猶在耳邊,唐左琳一陣暈蒙,用力護著懷中的老人,根本來不及意識到隨後發生的事,就連周圍的一切聽起來都是模糊的。
  
  她驚魂未定,渾身被撞得發疼,隱約記得霍克勤以他全身的力量護住她,就像那一次飛車意外……
  
  「你……沒事吧?」霍克勤臉色蒼白,歪亂的髮絲垂落在額際,唐左琳機械性地點了點頭,一臉呆滯,他見狀勾唇,略微發顫的指撫上她臉畔。「太好了……」
  
  「克勤?」她睜大眼,隨即尖叫,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可以發出這麼淒厲的聲音,這是僅剩的本能反應。他緊抱著她的身軀依舊溫熱,可她探手卻觸及一片腥紅,唐左琳怔怔望住自己的手心,不敢置信……
  
  他再度從死神的手裡拉回她。
  
  「醫生……我去叫醫生!」一旁聽聞聲響趕來的醫護人員看見這一幕,立即做出反應,他們躲在桌子底下,瞄準不易,子彈沒再射來。
  
  唐沅慶被剛才的衝擊弄得昏了過去,唐左琳蒼白著臉,扯開霍克勤黑色的西裝外套。他肩膀受傷,白色的襯衫上有一個血紅的洞窟,正汩汩冒出血。她哭了,怎麼可以這樣?「你撐著,醫生就快來了……」
  
  「我……咳!我沒事……」子彈一顆穿透他的肩膀,一顆探過他的右腿,他熟知這不是什麼致命傷。「把、把于飛叫來,你現在……很危險……」
  
  「現在危險的是你!」她大叫,把他想坐起來的身軀按住。見他到了這種時候掛心的都是她的情況,唐左琳快瘋了。」把你腦子裡有關我的事統統趕出去!」
  
  「這……有點困難。」霍克勤苦笑,無力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它已經被改造了,裡頭全部都是你。」
  
  唐左琳落淚,紅了耳根,哪知道他在這時候還說得出情話?「平常好端端的都不講……」
  
  醫生匆忙趕來,他們先把昏迷的唐沅慶送上擔架,再帶霍克勤至急診室急救止血。子彈穿過他右肩,沒留在身體裡面,小腿擦傷的地方則因槍彈的威力及熱度燙傷,較為駭人,所幸除了失血之外兩處都不致命。
  
  醫院是唐家私人產業,在獲得唐左琳同意後才報警。子彈不會無緣無故出現,有人要取她的──或者是唐沅慶的命,她安逸太久,倒忘了還有這麼一件事得解決。
  
  她抹了抹淚,把德叔跟霍于飛都叫來,請他們動用所有管道徹底調查。
  
  「不管他是誰,我要讓他一輩子都不敢再動我們唐家的人。」就算……那個人也姓唐。
  
  警方動作很快,持槍射殺的人在一里外就被逮捕。對方顯然是黑道人士,手上火力驚人,擺有一把芬蘭之星狙擊槍,裡面裝了滿袋子的子彈。
  
  他不承認自己受人指使,數天過去,案情陷入膠著,霍克勤醒來知曉這事,向霍于飛交代。「他在哪個分局?喔,我記得那裡不是有幾個熟人?叫他們給他一些狠的,除非他受過訓練,否則我不信他的嘴能有這麼硬。」
  
  霍于飛白他一眼,他嘴角跟傷處皆因他這句話而抽搐。「我不想讓她一輩子都活在被人追殺的恐懼裡。」
  
  「我知道。」霍于飛一笑,事實上類似的話他也聽過,就在唐左琳請他幫忙調查殺手底細時。她說「我得讓自己安全,我不想讓他一輩子都擔心我會再受狙擊。」
  
  果然是夫妻,這樣互相為彼此用心著想的感情讓霍于飛很羨慕,也就不計較兩人老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只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事情的突破竟出現在唐湘茉身上。
  
  事發一個多月後,她來到醫院,跟唐沅慶說了好陣子的話。等她離去,唐左琳被喚進病房,唐沅慶交給她一份資料,歎了口氣。資料裡鉅細靡遺地記錄了他們這些年遭逢的各種事故、計劃及手法,還有這一次買兇殺人的證據。他說:「你要怎麼做,我都不過問。」
  
  唐左琳看著那些資訊,只覺眼前的老人似乎在這時又蒼老了不少。確實,儘管早有預料,但一股被血親殘害的悲涼還是徘徊不去。可悲的唐家,可悲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仍存有小時候那些被愛的記憶,甚至在迷惘之際遇見了那個男人,或許她也會和這些人一樣吧,為了得到利益目空一切,親情、愛情都不要了,看似得到許多,實際卻空虛得近乎荒蕪。
  
  那不是她冀望的人生。
  
  唐濟光被警察逮捕的時候,正假借公事之名在南部避風頭。
  
  這件事他做得很隱蔽,沒料到竟會被逮住。他是唐沅慶的侄子,負責「唐朝」旗下的運輸公司,這些年來他一直處心積慮獲取高位,卻一再被趕離集團的決策核心,就像當年他的父親——
  
  他們父子長年與黑道合作,過去唐沅閎希望藉此牟取利益,博取唐家對他的肯定,卻不被承認,甚至驅逐。唐沅慶繼續了唐家事業,唐沅閎接著被清算,最後鋌而走險綁架唐左琳,卻在事跡敗露之後鋃鐺入獄,在監獄內抑鬱而終。
  
  在父親的葬禮上,唐沅慶的眉眼淡淡地掃過自己,就在那一瞬,唐濟光打從骨子裡感到一股深沉寒意。
  
  他的眼神彷彿在說:「安分一點,不然下一個就是你。」
  
  他恨他!那個毀了自己家庭的男人……據說被押進警車,終至死亡,他都吼著:這只不過是以牙還牙……
  
  消息傳了回來,唐左琳的表情很憂鬱,霍克勤問:「你在意嗎?」
  
  她搖了搖頭,看向他受傷的肩膀,說:「他該得的。」
  
  過去的事畢竟事隔多年,並不是椿椿都有足夠證據,但這回僱人暗殺的事是確定的,至於殺手獲知僱主被捕以後,也立即更改供詞。這下人證物證俱在,唐濟光再也難以狡辯,牢獄之災肯定是免不了的。
  
  她憐憫他,卻沒打算放過他,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她不是聖人,被殘害這麼多年不可能笑笑說過去就好,霍克勤深有同感。
  
  他伸出完好的左手,捏了捏她的臉。「那就別不開心了。」
  
  「我只是……擔心湘茉姐。」唐湘茉是唐濟光的女兒,為了這事特意跟那些暗中資助她爸爸的黑道接觸,取得證據。她一再幫助他們,到最後甚至不惜告發父親,如今「唐人海運」雖然終於易主,但裡頭的黑道勢力早已盤根錯節——現在,唐湘茉的立場也很艱險。
  
  「那叫于飛去保護她好了,反正跟唐家解約以後他閒得很。」閒到每天動不動就跑來醫院騷擾他,霍克勤很不滿,偏偏一有微詞就會被他哭叫著抱怨:「你們有異性沒人性!把媒人丟過牆!不要臉……」
  
  「噗。」瞅著他難掩頭疼的表情,唐左琳笑了出來。「他也是擔心你嘛……不過,這倒是個好主意。」
  
  原本唐沅慶應有把唐濟光換除的打算,但一是看在他父親分上,二是董事會畏懼那些黑道勢力始終不敢點頭,現在得以名正言順,也算是了卻一椿心願。
  
  唐沅慶身體情況大有好轉,已經回去主事,籌備他的接班計劃。唐左琳藉口要照顧霍克勤,乘機辭職。
  
  好不容易脫離了近四個月的地獄生活,終於有了再世為人的解脫感,霍克勤的傷也快好了,預計下周就能出院,他問她:「之後呢?還要回去嗎?」
  
  「才不要。」唐左琳皺了皺鼻子。「這個小姐太不好當了,以後……我專心做霍太太就好。」說著,她低頭在他唇間落下一吻。
  
  霍克勤一笑,握著她的手,將這個吻徹底加深。霍太太,嗯,他喜歡這個名稱,代表好只屬於他。他們將不再分離,沒有失去,這一生,緊密相依……
  
  霍克勤出院了。
  
  子彈使他的小腿灼傷,肩骨骨折,清創後打石膏療養,施打抗生素。儘管骨頭還沒完全長好,但傷口並無感染跡象,已經沒有再住院的必要。
  
  他本身是左撇子,右肩受傷不至於影響太大,只是打著石膏多少有點行動不便。唐左琳負責照護他,非常樂此不疲,甚至在他骨傷復原回醫院拆石膏的時候,還露出了點依依不捨的表情,他不解。「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在感歎。」唐左琳歎口氣,想著未來自己沒了能「服侍」他的機會,過去總是被他寵著,好不容易能反過來,結果也才短短兩個月,真是曇花一現啊……唉。
  
  霍克勤療傷期間與她一塊兒住在唐家,儘管德叔不捨,兩人還是打算找個自己的小天地。他先前已和「擎天」期滿,沒再續約,他的說法是——
  
  「我已經找到真正想保護的人了。」
  
  於是兩人雙雙失業,要長久在一起,當然還是要得想方法餬口。唐左琳身上技能倒是不少,她會三國語言,又受過菁英教育,儘管礙於身份沒打算出門就業,但搞個股票期貨不在話下。她心願很小,立場做個家庭主婦,別太招搖,因此最後選在桃園小時居住的「家」附近,開了間小小的飲料店。
  
  霍克勤娶雞隨雞,把先前在台北買的房子賣了,一同搬到那處小鎮去。兩地房價差異頗大,他們買了一棟透天厝,三樓是住家,一樓改裝成飲料店,二樓霍克勤則開了間武術館,偶爾運用管道做點徵信生意,網路接案。
  
  他把過去積攢下來的血汗錢都交給唐左琳,她便拿去買賣期貨,以利滾利,表面上看不出來,兩夫妻日子其實還挺滋潤,口袋麥可麥可,沒事的時候還能遊山玩水,羨煞了旁人。
  
  尤其是人還在「擎天」賣命的霍于飛。
  
  「為什麼你們日子可以過得這麼好?不公平~~」每次他來都在哀哀叫。「我也不求別的,就希望有人能這麼死心塌地地愛我啊……」
  
  霍克勤的回應則是嗤之以鼻。「等你把心定下來再說。」自己的堂哥什麼德行,他難道還不知道?這人瘋瘋癲癲沒有定性,根本沒有真心可言,還是別胡亂糟蹋人的好。
  
  唐左琳所開的飲料店名字就叫「糖朝集團」,附近有間國中,所以平日生意還算不錯。她一律稱客人為總裁,有幾個固定常來的國中生每次都會裝模作樣地問:「咳,今天有什麼新鮮的?」
  
  她笑咪咪。「報告總裁,你想喝什麼?」
  
  「喔,那給我來一杯黯然銷魂茶吧。」
  
  Menu上根本沒這東西,但唐左琳沒多說,欣然應諾,打開櫃子特地拿出茶葉泡開,再按這小伙子的口味調製成奶茶。國中生喝了一口。「這黯然銷魂在哪裡?」
  
  她笑了笑。「報告總裁,這茶葉來自阿里山梅山鄉,當年八八水災,那裡可是重災區,好不容易才重建,如今所產的茶可是充滿了茶農的血汗,喝起來當然是既黯然又銷魂。」
  
  國中生哪聽得懂這個?但也只能一臉「了改」地點頭。「嗯~~確實黯然、確實銷魂!」
  
  「噗,那也給我來一杯吧。」一旁有人笑了出來。那些國中生一見是個漂亮艷麗的大姐姐,眼都直了。唐湘茉款款走了過來,說:「好久不見。」
  
  「是啊。」唐左琳一臉意外,但隨即一笑,對著那些國中生說:「金融海嘯水襲,公司要休息了,你們幾個快點回去吧!」
  
  「我是金融海嘯啊?」唐湘茉好氣又好笑,看著這店名,真服了她能想到這個。「你現在這樣也算是繼承唐家了。」
  
  兩人睽違近一年沒見,當初在唐濟光被捕以後,唐湘茉為了安全著想先回邁阿密,最近才得以回台,剛下飛機就順道來看看她這個遠親過得好不好。
  
  唐左琳把店門拉上,帶她進三樓住家,這時霍克勤還在二樓教導那些小蘿蔔頭。
  
  唐湘茉環視整間屋子,裡頭氣氛溫馨,佈置宜人。「看來,你們過得還不錯。」
  
  唐左琳為她泡了杯茶,兩人坐在客廳,好一會兒,唐左琳才終於把積壓了近一年的疑惑問出口:「那時候……為什麼要幫我?」
  
  唐湘茉沉默了一會兒,繼而淡淡一笑。「我爺爺跟我爸爸都是那個德行,你應該可以想像我小時候的日子有多不好過……還好有玲姑。」她撫著茶杯回憶著。過去,唐濟玲是她在唐家唯一的溫暖,比母親還要親密的存在。
  
  唐左琳面露訝色,沒料到竟是這樣的緣故。
  
  「玲姑常說,如果將來她生了小孩,希望我能跟她好好相處,結果沒想到我爺爺居然綁架你……也許你忘記了,但他是用我的名義將你拐出來的。」甚至就連父親都處心積慮想置她於死地,她先前百般阻止,最後卻被流放到美國。
  
  「我答應過玲姑要好好照顧你的,何況我爸確實做得太過分了,總得有個人阻止他才行。」思及那些往事,唐湘茉歎一口氣。所以她才會痛下決心,大義滅親,她沒辦法恨自己的父親,因為他是個可憐的人,從小被爺爺那樣教育,如果不是玲姑,也許,她現在也會跟他們一個德行。
  
  「姐……謝謝你。」
  
  「不,別謝我。」唐湘茉苦笑,其實也曾懦弱過,因害怕父親甚至覺得麻煩而決定撒手不管,但在獲悉唐左琳逃離唐家以後,她才慢慢理解她過往承受的痛苦,最終找回了那些人類本質裡應該存在的道德勇氣。「我才要謝謝你。我該走了。」
  
  唐左琳起身,送她到樓下,看著這個始終沒什麼機會能好好相處的親人,給了她一個擁抱。她想,之後她們的感情,一定會很好很好的。
  
  「有空常來。」
  
  「好。」
  
  唐湘茉回去了,霍克勤的課也告一個段落,那些小朋友蹦蹦跳跳從樓上下來,跟她招呼後離去。不一會兒,有個人自背後緊緊握住她的手,唐左琳一笑,她不會錯認這個人的溫度與掌紋。
  
  霍克勤問她:「唐湘茉來了?」
  
  「嗯啊。」她猜他是透過二樓的玻璃往下看到的,他沒多問,看她表情釋然,肯定是把懸念已久的問題解決了。
  
  兩人牽著手片刻,唐左琳撫著他的右手,忽然問:「這個……還會痛嗎?」
  
  「以前會,但現在不會了。」
  
  他右手的痛,是他過往軟弱而孤獨的證明,如今得到了她,他不再因遺憾而產生痛楚,因為他已經被補完了,人生再無任何缺憾,即便往後傷了疼了,那也是真真實實的痛,再不是幻覺。
  
  唐左琳忽然開口:「話說,上次我看了一個印度人的脫口秀。」
  
  她嘿嘿笑。「他說,沒有什麼比子彈更能夠證明愛情,所以你很愛我,對吧?」
  
  霍克勤抬眉,哭笑不得。他曉得她這麼問,並非是真心想要答案,而是……他低首,吻住了她。
  
  於是唐左琳滿意了,呵呵,只要這個人不好意思回答什麼,用的都是這一招。嗯,很老套,不過就像他說過的,老套有老套的好,不是嗎?
  
  ——全書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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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4-4-21 11:00:39
  【後記】 掰掰,2010夏灩
  
  據說這一次的故事比較沉重,希望大家在看之前有個心理準備。如果你已經看完了,那……好乖好乖(摸頭),後記本來就是最後才看的東西嘛!
  
  我一直說,我寫故事就是想要寫一個補完的過程,大概是我潛意識裡一直認為如果不是心底有所缺憾,遇著可以補平完善的人,感情不會太持久。因為人心始終在變化,今天愛得要死,也許明天不厭煩了,無非是找到了那塊缺失了已久的拼圖,換了任何別的都鑲嵌不上去,才能甘心守住這一個人,不產生動搖。
  
  在這種念頭的催生下,我極力描寫主角的缺失,然後完滿他們。這個過程多少帶著悲痛,因為必須要面對,把潰爛的傷口甚至是凶器挖乾淨了,才有可能做上藥和止痛的工作。我甚至堅信能夠得到這樣的機會是幸福的,因為有人窮其一生都不敢面對自己的傷口究竟有多醜陋、發爛生蛆得多厲害,也許想著等哪天死了,埋入土底被徹底腐蝕,那就連傷口都看不見了,終於得以安息,不再疼痛。
  
  我想應該很多人無法理解這種感受,那是好的,人生有些經驗未必非嘗受不可。快樂的、幸福的人,我恭喜你們,祝福你們,但那些受傷的,疼痛的人,希望我們在明年都能得到一個救贖的機會,即便沒有也沒關係,就給彼此一個擁抱吧,讓我們好好把這個年結束。
  
  我在二○一○開年不久去聽了蘇打綠,未料二○一○結束不是蘇打綠。在這本完稿之後的隔天就和朋友去了簡單生活節,我喜歡他們這一次的標語:「Wearebeautiful,當我們擁有自由,並且相信自己。「每寫完一本稿我就覺得腦袋乾了,至今這個症狀日益嚴重,本來就堪稱沒有的才華更是空泛到不行,但看完青峰的表演以後,我好像被打了一針,注入能源。「我擁有自由,應該相信自己。」這個念頭油然而生,因為知道蘇打綠蛻變至今的過程有多崎嶇不易,所以感覺自己好像也能再更努力一點,不要輕易被擊倒。
  
  很開心和一起去的朋友們共享了這一刻,我愛你們,你們的存在使我覺得自己很美好,可以得到這份友情的我應該也不是太糟糕的人吧?有時候會這樣想,不過才不會讓你們知道呢,哼哼。
  
  (上次和友人在租書店的對話——
  
  我:「你偶爾看到我的書也租一下吧,好歹給我增加一點租量嘛。」
  
  友:「我才不要,會增加重量。=。=)
  
  我的心臟就是被你們練得肥大的……
  
  《危險關係》是因為在開稿前看了一套日本漫畫,故事背景廟宇在未來的國會警衛隊,總之就是一群男人身懷絕技、大搞姦情、狂放閃光的故事(對,這是BL),覺得裡頭角色那種保護人的精神很讓人開花,就決定來寫以保鏢為業的男人們。但作者的輪迴是這樣的——
  
  寫上一本的時候,我好想寫OOXX跟XXOO的故事喔~~拜託手上這對快下戲吧!
  
  寫完的時候,喔耶慢走不送!拜託別再回來了~~
  
  開稿的時候,我當初為什麼要寫這個……orz
  
  總之,這本稿也沒逃脫標準ISO流程,果然是寫了大半就開始在那裡哼哼唧唧想自己為什麼那麼傻,還開系列!我2011的宏願是媽的再開系列我就斷手……手指餅乾(好弱orz),而且我明明是想寫槍啊炮啊一群男人搞——不對,打來打去的故事,結果到頭來壓根兒沒機會寫到!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開這一本……
  
  沒關係,這個遺憾我會在下一本徹底補回來的!
  
  因為設定緣故,當初也請教了非常熱衷軍武的朋友(實際上是朋友的老公啦),感謝對方出借已經絕版的軍事雜誌,真的很有趣。寫作最開心的大概就是準備資料的過程,大千世界真的是什麼奇人異事都有,網路上有段影片是憲兵特勤的表演(擊破鵝卵石來自這裡XD),空手打磚算什麼,還點火!(是說為什麼要點火我其實納悶了一下……雖然這樣看起來確實有比較威啦)
  
  友一的老公:「特勤還會徒手爬大樓外牆喔!」
  
  我:「哇,好強喔,但我要知道這個技能幹嘛……」(偷爬進女生的房?XD)
  
  友一接:「還有水下閉氣三分鐘!可以在女主的腿間……(喂)扶地挺身五百下,在女主身上做……」
  
  我:「女主角會死,真的會死。」
  
  友人老公:「要是誰欺負女主角,男主角就衝上去把對方脖子扭斷!」
  
  我:「住手!XDDDDDD」
  
  友一:「是說,你安排男主角是特種部隊退役,是為了什麼?」
  
  我(支吾了一下):「……因為我想寫(不可以嗎?!),覺得特勤退役聽起來比較帥氣嘛……」(一整個弱到不行的理由。)
  
  其實很多東西都是在這種白目的情況下冒出來的,書裡還有一些背景設定因為不太重要,所以寫在這裡,寫稿的時候和友二聊到唐老爺子的心態,我說:「老爺子跟管家是一對喔。」
  
  友二:「啥?!」
  
  我:「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老爺子對管家始終情有獨鍾,充滿佔有慾,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管家當然是默默不表態,後來老爺子為了保全管家先生努力繼承唐家,有天兩人酒後亂性,老爺子得意心想哼哼這樣你就是我的了,結果管家不但不認帳還要老爺子快點結婚,老爺子氣得要死就真的搞了一個女人出來,結婚前一天還問管家『這就是你要的嗎?』管家含淚點頭,老爺子就只好結了。結婚就算了,管家還一直希望老爺子留下後代,老爺子氣上加氣但根本被管家吃得死死的,只好去搞人工受孕,一想到女兒是被管家逼生的就更加不愛,恨不得滅了算了。其實老爺子是個癡情種,不然以他家大業大娶個好幾房都能生一百個繼承人了,怎會只有女主角一個(還是外孫)……」
  
  友二:「……請問這是你剛才想的嗎?還是真的是這樣啊?」
  
  我:「不是,真的是這樣。這是(不知道為什麼要做的)設定……」
  
  友二:「我、我笑死了……哈哈哈,果然是雲上人,處處都是(BL)梗!」
  
  (雲上人由來:國中的時候做了一個BL測驗,測出來的結果是雲上人,於是我在友人的手機中成了『雲上人小夏』。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同理,糟糕不是一天淪落的。)
  
  我:「所以之前知道女主角是親外孫根本是新仇加舊恨!管家以前處處護著他女兒,老爺子就已經吃醋吃死了,現在又來個外孫!」
  
  友二:「可是這個理由放在書裡怪怪的耶。XD」
  
  是啊,所以就在後記裡(用很沒誠意的方式)補完了。那個要我寫番外篇的友三,請不要做這種危言聳聽的事!這種注定是悲劇的故事我寫個毛啊!
  
  上本《結婚不簡單》和這本都有寫到醫療部分,於是請教了友四的護士姐姐,謝謝友四每次都幫我問些很奇怪的問題(然後姐姐就要幫我設想各種奇異情況XD)。朋友的姐姐:「你的開刀房好忙喔,可以讓醫生護士下班了嗎?」
  
  我:「暫時沒辦法喔,後面還有一個病患而且是一開始就來光顧(誤),大家再撐著點……」
  
  這次的系列名跟書名都是一波三折,尤其討論書名的時候,我本來取了個「不配」跟「絕配」,結果編輯一針見血。「如果讀者看完覺得這本書跟我不配怎麼辦?」
  
  我:「……」(囧)
  
  所以這次的書名是在一種很神奇的情況下出線的。我原先一直想不出市場跟合心意的,只好在電話裡跟紡織估摸很久。我不愛寫大綱(完全就是讓男女主角自生自滅,不負責任),講起故事來又坑坑巴巴,也虧編輯能在根本沒搞懂我到底在寫什麼情況下想出來。「像……是《小姐不好當》之類的啊。」
  
  我:「這個好耶。」
  
  編輯:「呃?」
  
  我:「我覺得滿適合的耶,好,就這個了!XD」(定案)
  
  我一起認為有錢人也有難為之處,所以我從不羨慕,也不嫉妒。現今有不少人仇富,但只要財產來得正當、不偷不搶,即便是家族庇蔭又有什麼好仇視的?得一塊錢也有得一塊兒的幸福,享百萬也有享百萬的辛勞,某方面來說設定女主角是有錢人,也是希望可以描寫到這一點。看著別人手裡的鑽石也很扎手,而且,或許自己的手心裡正握著鑽石的原石也說不定呢。:)
  
  這本上市的日期剛好是最後一周,就以各種的白癡對話作為二○一○的結束吧!祝福大家新的一年快快樂樂,平平順順。《野獸看招!》時我才在感歎今年已經過去四分之一,沒想到現在居然要結束了!這一年來,要感謝的人真的太多,謝謝你們!我愛你們!(這次後記的主題是年終大告白?XD),尤其是拿起這本書的讀者朋友們,謝謝你們願意給渺小的作者機會,掰掰二○一○,我們二○一一再見!明年一樣請多多指教了。
  
  年終更不能忘記來一下P.S《結婚不簡單》出書時我辦了個小小活動,十二月三十一日是活動最後一天,詳細內容請翻到書前廣告頁,等躊年前如果閒著沒事就貢獻一下中華郵政吧(誤)。還有我也被全世界最邪惡的社群網站把持了,在非死不可上輸入「夏灩」就可以找到我嘍!或者也可勤勞點輸入網址:http://www.facebook.com/xiayen
  
  下一本將由這本的男女配角擔綱演出,應該很好猜是誰跟誰,這點不會有意外了XD。更多資料分享就留到那本再說嘍,現在一整個沉浸在槍林彈雨裡,糟糕,如果我回不去正常的世界怎麼辦啊……
  
  老話一句:「下一本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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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5 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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