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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亞麗]聽我說愛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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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10:32 |倒序瀏覽
聽我說愛你 作者:連亞麗

這個「倭寇」也太愛管閒事  
利用她的「難言」強行介入她的生活  
才與他相處兩天她便成了有夫之婦  
失去珍愛的聲音是她心裡永遠的痛  
不能說聽不懂讓這個婚姻存在著變數?  
他的母親無法接受媳婦是個啞巴
在有心人挑撥下處處刁難敵視她  
溫柔多情的丈夫是大男人主義的信徒  
只願用愛驕寵卻不願瞭解她的心事  
愛他不代表她同意一輩子當他的啞妻?
決定結束這場「你說我聽」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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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11:02


  厚度
  連亞麗

  上網是我每天的習慣,就連出國住朋友家都有網路可以聯繫,網路已經是我生活上不可或缺的東西了。

  做網站,看新聞,這都是例行公事,但我絕少去找尋關於我的書的消息,因為我沒有上網找人聊天的習慣,更不會有泡聊天室的情況發生,我另一個工作與網路相關,而我的工作和瞎扯蛋相差甚遠。

  我發現許多年輕學子把時間耗在聊天室上頭,讓人覺得相當浪費,網路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場所,我想每個人應該要善用它,而不是拿來當交友閒聊的工具。

  新聞常報導有小女生被騙,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非常希望看我書的學生們,不要發生那種蠢事。

  再來,我們來提提「厚度」的問題,我發現有人在網路上提起我的書,說我的書太薄了。

  呃——怎麼說呢?

  我想看書應該不是光看書的厚度吧。

  就這樣。

  啊!你最近序都寫得很短喔!

  是啊!看書應該不是光看書的序,不是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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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11:27
第一章

  灰色的雲層覆蓋著整個天空,厚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據說這種天氣還要持續上好一陣子,如果就這麼下起大雨也罷,可惜老天只想用這陰沉的氣氛控制人心的紛惶,一點也不爽快。

  方愉恩深呼吸幾下,否則她真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她一定要離開這裡!

  只要能馬上離開這沒有活力的地方,哪裡都成!她不想待在這裡自憐自艾,除了哀傷突來的不幸外,她相信一定還有其他的事可做。

  她打開電腦,按下幾個按鍵,決定了飛機的航班,在螢幕出現交易成功的同時,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輕快了起來。

  方愉恩,這是個輕快的名字,她的生命應該是充滿愉悅的,太沉重的人生並不適合她,即使老天爺要她在登上人生的最高峰時遇上這可恨的挫折,她仍不願意就此認輸。

  總有個方式能讓她好過些,她拒絕就此坐在原地哇哇大哭,那傷懷的樣子不適合一向笑臉迎人的她,如果能夠選擇,她要的是一個可以控制情緒,永遠帶著笑容的甜姊兒。

  離開電腦,愉恩披著羊皮披肩,希望籍由一點溫暖掩去內心過度激動而升起的微顫。她至少為自己作了一個決定,如果有個人可以救贖她的痛苦,那個人除了她自己不會再有別人了。

  她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按下電視搖控器,衣著光鮮的播報員出現在螢幕上,字正腔圓的報導著。

  「……醫院不願意透露任何消息,不過據可靠消息指出,方小姐目前已經無法發聲,加上長期的勞累聲帶嚴重受損……」

  又是這些,饒了她吧!就算不能再說話也請他們不要再提醒她。

  她當然知道接受事實是必須的,但是她也沒有必要時時刻刻都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吧!

  她自己的喉嚨她怎麼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她不要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只想逃亡的自己身上,在她只想避開人群的時候,這種關注讓她無所適從。

  打從上個月巡迴演講期間她便發現喉嚨有些不適,接著又染上流行性感冒,所以她也以為自己是感冒才啞的,從一開始啞得幾乎無法認出那原先甜美可人的聲音,到最後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單音,所有人才開始正視她病情的嚴重性。

  親朋好友從各地求來許多的偏方,都無法讓她的情況有所改善,接著沒幾天,她連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了。

  啞了!就是啞了!

  不是聲音變得沙啞而已,而是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一個莫名其妙的變故,她突然失去了她的聲音;最糟的是,她的工作正是廣播節目主持人。

  愉恩從小生長在演藝家庭裡,她的父母一個是當年名噪一時的當紅男歌手,一個是獲獎無數的知名女演員,即使後來父母離異,但是大家仍視她為天生的藝人,也都認定了她將會走進演藝圈。她五歲起開始拍平面廣告,十五歲時接下第一支電視廣告,十七歲接演第一部電影,二十歲發行第一張專輯,雖然並不如預期的那麼熱賣,但是第二張專輯總算有了些起色,在銷售」拋開了半紅不黑的壓力,第三張專輯更憑著實力衝上了冠軍寶座,將她推向亞洲新天后的地位。

  她好不容易才向所有人證明她不是靠著父母的名氣而成功,也不是個只會靠臉蛋在大螢幕裡演花瓶的角色,她過人的嗓音和出色的演技才是她成功的原因。但是這仍無法讓她有被肯定的感覺,人們不是把焦點放在她的外貌上,就是將她的名字和父母連在一起,儘管她獲獎無數,但大家總以為她只是個運氣好的花瓶,這讓她感到挫折。

  一路從模特兒,演員,歌手慢慢走來,即使後來坐上了暢銷天后的寶座,愉恩還是決定接受電臺的邀約成為夜間廣播節目主持人,並放棄其他演藝事業,專心的只做廣播。

  「說話讓人瞭解我,大家注意的不再是那個演戲唱歌的女孩子,我再也不用濃妝豔抹,靠外表引人注目,我可以單純的只用我的聲音,訴說我的想法,這才是我想做的事情。」

  在眾人一片驚訝聲裡,她在短短一年之內便做出了成績,完全擺脫了那個只會唱歌跳舞演戲的形象。廣播節目給了愉恩一個前所未有的發揮空間,也帶給她信心,讓大家慢慢注意到她是一個有腦袋的女孩。

  有條理的敘事方式,是她吸引聽眾的主因,不談八卦,沒有狂熱的call-in活動,「黑子」這個深夜節目在一片八卦風裡就像股回歸自然的清流,愉恩輕鬆自在的跟作家們談文學、跟歌手們談音樂、跟演員們談電影,還獲選最有質感的廣播節目製作獎,眼看她就要攀上人生另一座高峰,老天卻在這時候跟她開了這種玩笑。

  和電臺的合約剛好到這個月終止,看情況……上個月還幾度約她一同吃晚餐的電臺老闆,這個月避不見面的動作已經很明顯的表示續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吧?

  而報紙的娛樂版上寫著她罹患重病導致失聲,節目主持人換人,節目性質也跟著改變,甚至整個節目可能換時段的消息,她精心策畫的「黑子」,她辛苦經營了一年的節目,就這麼消失了。

  「多好!你一直喊著沒有假可以休,現在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媽媽已經把所有的檔期都往後延,我們下星期先到日本去玩,然後再去峇里島度個小假,接著我們可以……」周玉蘭拿著藥水走進房裡,看見她正對著電視發怔,滔滔不絕的對她說著旅遊計畫。

  愉恩露出一笑,心裡卻很明白,母親好不容易才從激烈的選角中脫穎而出,接到了旅美華人導演的新戲,以她年近五十的年紀當上了女主角。為了那部戲,母親花了那麼久的時間研讀劇本,並到養老院實地照顧中風病患,以揣摩劇中人物的心路歷程,甚至還去上了許多肢體語言的課程,母親怎麼有可能放棄這大好機會陪她這個啞巴?

  就算母親真的想陪她,她也只想一個人。

  她不要任何人的陪伴,在這種無法與人溝通的時候,她只想一個人。

  上天賜予她那完美的聲音,她一向是那麼的寶貝那項資產,擁有那度甜美的聲音,讓她熱愛與人們交談,每當聽著自己美麗的音色時,她總是那樣的驕傲……多好!打從她會說話的那一天,她就深深的喜歡上自己的聲音,並以自己的聲音為榮。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失去它,她再也不能說話。

  她再也不能跟母親傾訴她的想法,她再也不能跟朋友大聲的聊天,她再也沒有辦法跟喜歡她聲音的聽眾們分享她的天賦……

  「愉恩?」周玉蘭走至女兒身邊,努力的不露出憂心,試圖展露笑臉。「晚上你爸爸會過來,他跟美霞想帶你去吃個飯。」

  爸爸也要來?原來她這一失聲,也驚動了父親大人。

  早在她還不滿兩歲時父親就和母親離了婚,但兩人仍是朋友,父親再娶的妻子和她相處融洽,母親再嫁的丈夫也疼她如己出,兩家人不像一般離過婚以後的家庭那樣敵對,但也不至會有多親密,平時都是由她負責聯絡,怎麼這回父親會經由母親告訴她這晚餐之約?

  愉恩回過頭,懷疑的看了母親一眼。

  周玉蘭朝她尷尬的笑笑,「你爸很久沒見你了,他打了電話來,但是……」

  但是我沒辦法說話。愉恩瞭解的點點頭,她又忘了自己無法發聲的事了,難怪父親會和母親通電話。

  「他晚上會來接你。」

  愉恩又點點頭,用著一樣的姿勢躺在沙發上,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緒裡。


  「情況怎麼樣?」方浩眉頭緊鎖,問著前妻和她的丈夫。

  梅陽山也是一臉擔憂的回道:「醫生說大概是長期過於勞累,她早就發現喉嚨不舒服,可是她從來沒喊過累,接了一大堆的演講和座談,沒有好好照顧,才會變成這樣。」

  「就算節目沒了也沒關係啊!」周玉蘭又紅了眼眶。「她是我的女兒,我養她一輩子都沒有關係。」

  「對啊!  」方浩現任的妻子林美霞也跟著點頭。「我們都可以照顧她,重要的是她能不能說話。」

  「愉恩從小就喜歡哼哼唱唱的,那節目又是她花了那麼多的心力,現在節目沒了,連說話都沒辦法,這……」方浩輕嘆一聲,「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嗎?怎麼一個感冒會弄成這樣?」

  「醫生也查不出來詳細的病因,只知道她的聲帶受損,也有可能是心理因素,我透過朋友聯絡了美國的醫生,打算送她到美國檢查看看,只要能讓她再說話就好,我真是不習慣那丫頭突然安靜下來,那感覺真讓人不好受。」

  梅陽山一向疼愛這個繼女,即使她總是聒噪得讓他耳根子不得清靜,但他還是疼得緊,現在愉恩啞了,他也是急得不得了。

  方浩點點頭,「我也把她的病歷傳到美國去了,我們分頭行事,多找一些門路也多一些希望。愉恩這樣子,她自己也不好過吧?」

  「她簡直靜得不像話,雖然明知道她說不出話來,可是那眼神已經完全不像她了,完全失去了她以往那種活潑的神態,你們等會跟她一道吃飯,多注意她一下。」周玉蘭提醒道。

  「我會的。」林美霞認真的點點頭。

  「她出來了。」梅陽山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響。

  眾人不約而同的朝走進客廳的美人兒露出僵硬的微笑。

  一接觸到四個大人那種夾雜著憐惜的眼神,愉恩只覺得自己又要開始呼吸困難了,那種眼神總讓她難受極了。

  她坐進車子後座和窗外的人揮揮手,唉,也許這又會是個難熬的夜晚。



  事先預約了廂房,不需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用餐讓愉恩鬆了口氣。不過每次服務生進房總會對著這紅透半邊天的明星父女多望幾眼。

  在愉恩當紅的時候,全臺灣的老老少少有哪個人不認得她?

  而短短一個月間,她失去了聲音,身為藝人,她早已習慣了眾人欣羨崇拜的目光,現在那種目光全轉為同情憐憫,讓她好幾次想站起來逃走。

  如果真能離開這裡該有多好!

  「愉恩,要不要再來點?」

  林美霞將食物夾到她碗裡,頭一次體會到愉恩沒法說話時場面的冷清,以往有愉恩在的飯局,她總是笑語如珠逗得大家呵呵笑,如今她只能不發一語的坐著,睜著一雙大眼看著其他人,看得她心疼極了。

  「姊姊,我這學期拿了系上的第一名!」方藝看母親有些口拙,連忙體貼的接話。

  「那有什麼了不起!」雙胞胎妹妹方儀也接著說:「我還不是一樣拿了第一啊!」

  「你那爛學校拿第一有什麼稀奇。」

  「你敢說我!你駕照考了兩次才過!」

  方儀和愉恩的個性最為相似,若不是愉恩此刻無法言語,否則她一定會加入他們的鬥嘴之手裡,逗弄這兩個她很疼愛的雙胞胎弟妹,只可惜以往那和樂的場面已不復見,少了愉恩的聲音就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你別忘了你剛剛是搭誰的車來,今天是我冒著塞車之苦到你學校接你來這兒,你最好不要恩將仇報。」

  「希罕!大不了等下我搭爸爸的車一起回家。」

  「夠了,別吵了。」方浩趕忙阻止兩個寶貝蛋繼續爭執下去。

  「哼!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不跟你吵。」方藝哼聲道。

  「我看在姊姊的面子上不跟你吵。」方儀站起來,伸手拉起愉恩,「姊姊,走!」

  「你要幹嘛?」方藝連忙問道。

  「我要姊姊陪我去廁所。坐了那麼久,吃了那麼多東西也該去廁所光顧一下,然後再回來繼續。」方儀調皮的說著,拉著愉恩走出包廂。

  家裡就她這麼個小女生,而她跟愉恩也最為親近,兩家人私下討論過後,大家都希望短期內最好能有個人陪著愉恩,這重責大任當然由她這個甜心小妹妹擔當最為適合。

  她打算用自己需要人作陪的名義,力邀愉恩同住一陣子,生活才好有個照應,大家也能安心。

  「姊,你最近比較有空,不用錄音也不用做節目,要不要回來陪我住幾天?我最近放寒假,無聊死了,你來跟我做做伴嘛!」

  愉恩看著小自己四歲的妹妹,只能不停的微笑,她連好或不好都說不出來。

  「你答應就點點頭嘛。」

  的確有段時間沒有好好陪家人,但愉恩想到離出發旅行還有幾天空間,她應該要多留點時間查一些旅行資料,不過她又捨不得拒絕方儀,心裡一陣為難。

  「姊姊,你快點頭嘛!」方儀扯著她的手左右晃動,使出從小到大最擅長的撒嬌央求道。

  可是方儀動作一向不小,加上兩人站在另一間包廂的門口,門一開一群人走了出來,兩人的手差點打中其中一名女子。

  「搞什麼啊!」女子不客氣的用皮包揮開她們的手,口裡爆出帶著廣東腔的咒罵。

  「哈!  Kelly,你以後可以改拍動作片,動作還真快啊!」一名男子戲謔道。

  方儀連忙放開愉恩的手,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動作太大了。」

  愉恩很快便認出那位名喚Kelly的女子。這幾天在家裡看多了第四台的舊片重播,她很確定這張濃妝豔抹的大花臉跟昨天看的那出喜劇片裡被推到游泳池裡的花癡女配角是同一個人。

  Kelly故意拍了拍皮包,彷彿皮包被弄髒了似的。剛結束完一個不愉快的飯局,被男方毫不客氣的拒絕,這奇恥大辱讓她怒火狂燃,正好這對姊妹不知死活的招惹到她,就拿她們倆發洩怒氣好了。

  她火氣十足的瞪了方儀一眼,鳳眼隨即轉到愉恩臉上,  沉聲道:「  你不會道歉嗎?」

  方儀見情況不對,趕忙出聲幫姊姊解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開我姊姊的事,是我拉著她的手亂揮的,我在這裡跟你道歉。」

  「咦?」一名男子眼尖的發現躲在方儀身後的年輕女孩有些眼熟,尤其她那雙水靈大眼更是讓人印象深刻。「啊!你不就是方愉恩嗎?你兩年前在香港開演唱會我也有去參加。」

  愉恩開始覺得烏雲罩頂,她實在不願意在公共場合裡被認出,尤其在她根本開不了口的時候。

  「原來是個小歌星啊!有什麼稀奇,我也拍過戲啊!」Kelly盛氣凌人的說,「難道明星撞到人就不用道歉嗎?」

  「Kelly,她可不是什麼小歌星,兩年前她在香港舉辦的演唱會,我的票還是請朋友透過關係買來的,票房好得不得了呢!  」認出愉恩的男子邊說邊興奮的比手畫腳,顯然是她的忠實歌迷。

  話說同性通常會相斥,不過污辱不服氣的理由並非完全如此,眼前那個死不認錯的女人偏偏長得比她美,連一同前來的朋友都是她的歌迷,  Kelly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我不管她是誰,反正我要她道歉就是了!」

  看來這個凶巴巴的小姐是不會善罷甘休了。愉恩垂下眼,換作是平常,她一定有辦法處理這種情況,但如今她連開口發聲都沒辦法,就算有滿肚子的委屈也沒法說。

  「我姊姊不是不肯說話,她……」方儀努力的想替姊姊解釋。

  「那是怎樣?躲在自己妹妹後面,不道歉是不是?」即使說著一口不怎麼流利的中文,香港妞還是氣焰高張。

  愉恩咬著下唇,對這場戲束手無策,許多的回憶排山倒海而來。父母都是演藝人員,從小到大她自然接受過不少異樣眼光,憑著自己的能言善道,往往可以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在人際關係上她一向八面玲瓏,不曾得罪過人。但是自從她失去聲音以後,彷彿連處理人際關係的能力也跟著消失,她開始害怕人群,恐懼面對他人的目光,甚至連個表示和善的笑臉都擠不出來……她到底是怎麼了?

  方儀性子烈,現在還能好聲好氣的說話,等會被惹火了鐵定比這花臉女配角還猛。該找爸爸來?不行,爸爸也是演藝人員,不方便為這種事情出面。還是找方藝來好?

  唉,就算找來又有什麼辦法?對方一心想把事鬧大,萬一引來記者的注意,難保不會被亂寫一通。

  可是……愉恩心念一轉,有什麼好怕的?

  她已經不是歌手了,如今連唯一的廣播節目都沒了,還有什麼形象好顧忌?

  思及此,她忍不住心頭一陣酸楚,眼眶也跟著發熱,她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緒,怎麼樣都得在方儀面前忍住,在妹妹面前多少得留點姊姊的尊嚴,為這一點小事就掉眼淚,實在有違她以往教導妹妹凡事得勇敢的話。

  「又不是啞巴!死不道歉是不是?」

  眼見Kelly越發潑辣,方儀臉上的歉意跟著消失,尤其這女人羞辱的還是她一向崇拜的異母姊姊。

  「我姊姊沒辦法說話!」方儀嬌俏的臉罩上一層寒霜,「她啞了,這樣你高興了吧!」

  眾人一陣靜默,連Kelly也張大了嘴。

  「那電視上說的是真的囉?」認出愉恩的男子難掩訝異的問。

  Kelly挑高一眉,訕訕的說:「算了,既然是個啞巴,那我就不追究了。」

  不行!她再也受不了了!愉恩一個轉身就走。

  「姊!」方儀連忙跟了上去。

  愉恩頭也不回的想走回廂房,也不顧是否走錯了路,她只想儘快離開那種場面。

  頭一次發現不能說話是這麼痛苦。尤其當每個人都認識她時,那種突來的同情或輕蔑都讓她難以忍受。她一向是笑臉迎人的,媒體總說她是最有親和力的女藝人,她不應該就這麼唐突的跑掉,但是她對發不出聲音的窘境感到厭惡,無關那個小演員的嘲諷,而是她厭惡自己的無法言語,這厭惡的程度遠超過她所能忍受。

  不管方儀的叫喚,她快步的往前走,只想離那群人遠遠的。直到她迎頭撞上一堵肉牆,才讓急促的腳步停下來。

  西蒙立澤忍不住皺起眉頭,先前一個不速之客讓他轟出廂房,怎麼現在又來一個女的撞上他?!

  他伸出手臂,一把將那女孩推開,嘴裡不悅的咕噥一句。

  他的動作毫不溫柔,連個惡狠狠的瞪視都懶得給,就轉身偕同友人要離去。

  「啊!你……」友人大野突然發出驚呼。「你不就是那個女歌手!」

  立澤這才回頭,不意卻對上一雙倉皇失措的大眼。

  那帶著歉意和自責還有不願的複雜眼神,在她眼裡流轉著。

  眼前這個冒失撞上他的女子赧紅了臉,雙手無力的舉起,捂住太陽穴,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片刻後她放下手,給了他一個帶著歉意的頷首……但就是沒說話。

  「你是方……」大野很確定他曾在電視上看過這個女人,她那張美麗的臉孔讓人難以忘懷,但是一時之間他又想不起來那幾個中文字的發音。

  「姊!」

  「愉恩!」

  方儀領著方藝和父母終於找著愉恩,眾人連忙圍上來,解除了愉恩孤立無援的窘境。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方浩急急忙忙的問。

  林美霞一眼就認出大野手上提著的皮箱上日本商社的標誌,懂日語的她連忙問道:「我女兒怎麼了?」

  「沒事、沒事,只是跟我朋友撞了一下。」大野客氣的答道。

  「對不起,我女兒身體不太舒服,沒有辦法向兩位道歉,她……沒有辦法說話。」林美霞趕緊向兩人道歉。

  「沒關係。」大野也回了個禮。

  立澤冷眼看著那女孩的家人圍住她,殷勤的詢問她是否安好,女孩講不出話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讓人感到心疼。

  「走吧。」

  直到走出餐廳,大野才開口,「真不敢相信前幾天的報導是真的。」

  「什麼?」立澤一頭霧水的問。

  「剛剛撞到你的女孩是臺灣前兩年當紅的女歌手,可是她前陣子突然生了場大病後就啞了。我本來以為是八卦流言,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你看她剛剛根本沒辦法說話。」

  「哦。」立澤聳了聳肩,表而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心裡卻一直浮現那女孩驚慌的眼神,甚至覺得剛剛推開她的動作太粗魯無禮。

  「真是太可惜了,那麼美麗的女人,竟然不能說話。」

  「女人還是安靜點好。」

  「哈哈!你請不會是被那個香港女人嚇到了吧?!」

  大野想到剛才那一幕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臺灣和香港都在爭奪與西蒙合作的機會,一知道立澤前來臺灣勘查合作公司的情況,更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最近幾次飯局總會帶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交際花來應酬,剛剛一個據說是演員的香港女子,一看到立澤就雙眼電力狂放,拚命在桌下用腳挑逗他,逼得立澤不得不請她出去。

  「女人的話不應該大多。」也許是大男人主義作祟,  立澤向來喜歡溫柔的女子。

  「現在這個時代,連最溫柔的日本女人都開始以不溫柔來表現自我,我看你得找啞巴當老婆才行了。」

  世事就是這麼奇怪,這玩笑話在不久的將來竟然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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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11:53
第二章

  英國

  雖然已是四月天,英國的氣候仍不如臺灣那麼溫暖。

  兩個月前,愉恩一聲不響的留下封信,獨自一人跑到英國,這個舉動在臺灣引起不小風波,除了兩家人陷入瘋狂外,網路上還傳出她是到國外待產的八卦新聞,讓她哭笑不得。

  不管怎麼傳都行,反正她已經脫離那個到處有人認得她的地方。在這裡她有充分的自由,想到哪就到哪,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就算她不講話也沒關係。走在街上不會有人認得她,這才是她所想要追求的自由。

  愉恩寫了mail告知兩方家長她的去處,並請正巧在倫敦遊學的中學同學王培蘭和她拍了一些旅遊照,強烈表示想獨處的心願,好不容易才讓兩方家長安心,有條件的答應她留在倫敦。

  剛開始有培蘭的照顧還算能適應,但一等她的遊學結束後,便剩她一個人留在倫敦,自在的享受她所擁有的私人時光。

  愉恩已經有好幾年不曾如此輕鬆,打從她踏入演藝圈後,她便每天生活在水銀燈下,每回出國都是因為工作,壓根沒有時間遊樂。

  這回在倫敦可不一樣了,她買了架數位相機,每到一個新地點第一件事就是拍下照片,然後透過網路傳回臺灣,所有家人看著照片裡的她恢復了往日的笑顏,不得不同意她的說法,離開臺灣對她而言是件好事。

  但是沒有辦法與人溝通仍是愉恩心底的痛。那一晚在餐廳裡,那個男人用力推開她的動作,讓她難過了好一陣子,雖然她不該冒失的撞上他,但是加上先前和那香港惡女的對峙,被討厭的感覺在她心裡揮之不去。

  總之,離開了是好事,至少在這裡所認識的英國人比香港人和日本人和善多了。

  在倫敦玩了兩個月,愉恩決定往北走。

  她搭機抵達愛丁堡,在那裡住了三天,第四天一早她提著整理好的行李,愉快的前往租車公司拿車,打算繼續她的蘇格蘭探險之旅。

  臉上掛著迷人笑容的愉恩一進租車公司,接待人員很快的領她至停車處,並向她解釋規章,檢查她的國際駕照,從頭到尾她只點頭或搖頭便順利完成租車。

  不過此時租車公司的服務處有突發狀況產生……

  ※      ※      ※

  「什麼?」

  立澤眉尾一挑,不悅的神情讓服務小姐嚇了一跳。她印象中的日本人都是親切有禮的,這位西蒙先生卻是個例外。

  「抱歉!我們馬上幫你處理這狀況。」

  「我只要我訂的那輛車,別的免談!」

  若不是覺得開車在時間上可以有較多的自由與便利,他早就去搭乘大眾運輸工具,沒想到這麼大的租車公司竟會將他訂的車和別人的弄混。

  離午餐邀約只剩三個小時,他必須早點抵達格拉斯哥,沒時間再傻傻等待了。立澤索性跟在服務人員身後走到停車場,看見他預定的那輛黑色房車旁圍繞了幾個人,還有那個搶先他一步將車租走的女子。

  外頭氣溫只有六七度,她戴著一頂咖啡色的毛線帽,微髻的黑髮披散在背後。她穿著大衣,看不出身材曲線,但是那一頭黑亮的髮絲足以吸引眾人的目光,他也不例外。

  當那名女子轉身看向立澤時,四目交接的瞬間,他立刻認出她來——是那個有一面之緣的啞巴美女。

  愉恩正高興一切進行順利,就在熱心的服務人員幫她將行李提上車時,突然跑來一位一臉倉皇的小姐告訴他們出了問題。

  「怎麼辦?我們把兩輛車子的預定弄錯了,同時有兩個人訂這品牌的車子,因為他們的路線都一樣,所以搞混了,只留了一輛車。」

  「可不可以請那位先生再挑別的車呢?」

  「不,那名先生很堅持要這輛車。」

  「可是行李都搬上去了……」

  通常會租這種高級車的人來頭都不小,得罪哪一方都不好,正當大家陷入為難時,一個冷然的聲音響起——

  「可以快一點嗎?我趕時間。」

  愉恩抬眼循聲望去,發現說話者是名亞裔男子,隨著那名男子走近,她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對不起,因為這位小姐的行李已經搬上車了,所以……」

  「那我來跟她談。」

  立澤有些訝異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她,她不是不能說話嗎?竟然還一個人跑到英國來旅行?

  「我是西蒙立澤。」他講著一日流利的英文。「我記得我見過你,在臺灣的餐廳裡,你還記得嗎?」

  是他!愉恩的眼睛問了一下,西蒙立澤……就是那個推了她一把的男人。

  「你也要去格拉斯哥?」

  不能講話,愉恩只好點頭。

  「你介意換一輛車嗎?!」

  為什麼?她抬起頭不服氣的望著他。她付的錢可沒比他少啊!

  「好吧,看來你是不想換。」立澤扯了下嘴角,雙手一攤,一副無奈的模樣。「你一個人自助旅行?」

  幹嘛這麼瞧不起人的眼神?愉恩忍不住瞪他一眼,但接著想起白已有「難言」之隱,希望他不要記得她是個啞巴才好。

  「你有特定的目的地嗎?給我你的行程表。」等不及她遞過來,他大手一伸主動拿了過去。

  愉恩根本來不及阻止,手上的租車證明和行程表就落在他手上了。

  「嗯……」他一面看,一面點頭。

  她心頭湧現一股不安,彷彿生殺大權就在他手上。

  「好吧,我帶你去!」

  ※      ※      ※

  「……我的名字是西蒙立澤,日本人。」立澤雙手握著方向盤,邊開車邊自我介紹。

  身邊的美人兒一直對著駕駛座投以渴望的眼神,這讓他有點想笑。

  日本人都這麼瞧不起女人嗎?瞧他那得意樣!駕駛座的位置本來應該是她的。愉恩咽下一口悶氣,將目光從他的身上挪開。

  來到英國這段時間,沒有幾個人知道她不能說話,人們多半把她的沉默想成是東方女子的含蓄表現,哪知道會遇見這個她在臺灣不小心撞到的倭寇。

  「你在生氣嗎?」見她沒有反應,立澤聳聳肩繼續說:「你應該知道一個女孩子獨自旅遊是很危險的,尤其……」他用下巴朝她點了一下  ,「你這樣的狀況比一般人還不安全。」

  哪會!她不過是說不出話而已。愉恩在心裡大聲抗議。

  她早就把所有的相關資料都查清楚,計畫要去的旅遊景點都很安全,而且她只打算白天出遊,晚上便回飯店休息,根本不可能會遇到什麼危險。

  好不容易才脫離了家人過度的呵護,沒想到會在愛丁堡遇到愛管閒事的日本人,明知道她沒辦法說話,也不管她答不答應就自己決定了一切。

  「我很榮幸邀請到這位美麗的小姐加入我的旅程,所以請取消她的預定,由我來負擔她的租車費用。」

  他說這話那惱人的語氣,根本是在向租車公司的人暗示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曖昧,偏偏她又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硬著頭皮接受他開出的條件,由他來當她的司機。

  所幸到格拉斯哥的路程的莫一個半小時,還算是可以忍受的範圍,明天到伯斯也是差不多的時間,只要忍過這三小時就沒事了,西蒙立澤打算到伯斯就搭機飛回倫敦,之後她便可以擺脫這個討厭鬼,自己駕車,看是要去亞伯丁還是印威內斯旅行。

  還好西蒙立澤不是個多話的人,畢竟面對一個啞巴只能唱獨腳戲也沒什麼意思,除了一開始上路講了幾句話,接著車子裡便陷入一片靜默。

  愉恩將目光移向窗外,偶爾拿起數位相機拍拍四周的景象,幾次回頭都見他在看錶。其實他開得並不快,如果他趕時間的話,再開快一點也沒有關係;這種速度很難不讓她聯想到是因為她坐在車裡,所以他才放慢行車速度。

  他會有這麼好心嗎?雖然她很懷疑,不過男人有時候會有那種無聊的騎士精神,搞不好西蒙立澤真把她當成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怕車速過快會驚嚇到她。

  你若是趕時間的話,可以開快一點。

  一張寫著兩句英文的紙條遞到他面前,立澤側頭望了她一眼,突然給她一個笑容。

  糟糕!這男人笑起來有酒窩!

  愉恩趕緊把視線轉向窗外,感覺心跳和車速一樣變快。

  「我很高興旅途上還有美女相伴。」

  這句話算是讚美吧?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只好勉強點頭。

  其實西蒙立澤長相不差,像金城武配竹野內豐加上反町隆史的綜合體。他還有一對雙眼皮桃花眼,看著人的時候像是在跟人拋媚眼,但抿緊的唇瓣減弱了那雙眼的媚態,反倒加了幾分男人味。

  自從失去聲音後,愉恩養成了觀察別人的習慣,有時候可從一個人的外表看出他真實的個性,正所謂「相由心生」。

  雖然西蒙立澤作風霸道了點,但他舉止還算有禮,談吐也不顯油腔滑調,應該有很多女人會喜歡這種男人才對,他怎麼會願意與她同車呢?

  這讓她有些想不透,他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在路上把美眉的人,在異鄉與陌生人搭訕應該不是他這種人會做的事。

  立澤從鏡子裡瞥見她帶著懷疑的眼神,彷彿看出她的疑惑,笑著說:「沒什麼好奇怪的,你是個美女,我要是不樂意當你的免費司機才奇怪,我可是個正常的男人。」

  這個有著一雙大眼睛的臺灣女子,第一次見面時撞進他懷裡,帶給他的印象極深,雖然他不相信命運,但是兩個不同國籍的人竟會在第三個國家再次相遇,他只覺得該把握住這個機會。

  就只是這麼簡單!

  立澤並不否認自己喜歡這一型的女子,美麗典雅,最重要的是……她安靜,他喜歡安靜的女人。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來到格拉斯哥,立澤的話突然多了起來,告訴她有關格拉斯哥的風土人情。

  抵達他們下榻的飯店後,即使他在趕時間,他還是體貼的陪她進飯店,幫無法說話的她辦理住房手續。

  「你一個人出去小心點,旅遊手冊都帶齊了吧?」

  愉恩只覺得有些尷尬,任誰都看得出來櫃檯小姐對立澤有興趣,尤其她們在知道兩人是分房住後,臉上的笑意更是燦爛,在他詢問是否有旅遊簡介時,她們爭先恐後的拿出印刷精美的簡介給他,幾雙勾魂眼還不停的對他放電,但他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還是他早已習慣這種注目?

  她承認西蒙立澤看起來的確不比歐洲帥哥差,尤其那充滿東方神秘色彩的黑眸更是吸引人,也難怪那幾個櫃檯小姐一臉暈陶陶。

  「晚上八點好嗎?」辦好住房手續,立澤提著公事包轉身面對她。

  愉恩不瞭解他的意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今晚一起吃飯,八點。」

  可是我……她還來不及打手勢拒絕,他又開口說話。

  「Bye-Bye!」說完,他低頭在她臉頰印上一吻,然後提著公事包頭也不回的離去。

  可惡!他怎麼可以沒有經過同意就偷吻她的臉頰,也許那只是禮貌的表示,但是他應該知道她不是西方人啊!

  看見櫃檯小姐愛慕的表情轉成了自討沒趣,愉恩又沒法解釋,真是啞巴吃黃連!

  看來這個西蒙立澤並不安全,好不容易出來度個假,竟然讓一個認識沒多久的日本人牽著鼻子走,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      ※      ※

  格拉斯哥是一個港市,商業繁榮,但吸引愉恩的卻是坐落在市郊的克維因葛洛夫公園裡的美術館,許多文藝復興時代的藝術家作品都在此處,前陣子在臺灣風靡一時的達利作品也在此展出。

  館內豐富的收藏讓愉恩忘了一切,盡情的欣賞這些美麗的藝術品。

  美術館離市區並不遠,逛完美術館再回到市區閒晃,很快的一下午就過去了,回到飯店時她已是又餓又累,本想待在房裡隨便吃個晚餐,然後一覺到天明,但隨即想起立澤的八點之約。

  愉恩趴在沙發上,她沒什麼約會經驗,一直以來,她身邊總是有一堆人圍繞著,每回出門也有弟弟妹妹陪著,明星的身分讓她不管出入哪裡,總會被記者寫得亂七八糟,所以她根本不敢也沒有機會和男性友人單獨的會。

  不過,就算她想一嘗和異性的會的滋味,也沒必要跟自己的「司機」約會吧?

  西蒙立澤對於她而言只是個免費的司機,而且她又不能說話,一起吃飯他不嫌無聊嗎?面對著一個無法言語的人……

  愉恩不得不承認有些自卑,打從她再也發不出聲音後,在她身上從未有過的自卑竟然冒了出來。從小她總是所有人羨慕的對象,她無論做什麼事都是信心滿滿,胸有成竹,但是她卻開始自卑起來,即使逃出臺灣,仍逃不出這個心裡的陰影。

  一想及此,她忍不住又要嘆氣。

  如果她能說話,該有多好!

  八點整,門鈴聲響起,愉恩拿起準備好的紙筆應門。

  「準備好了嗎?」立澤微笑的問。

  她顯然洗過澡,身上有著香皂清新的味道,髮尾也有些濕潤,雖然脂粉未施,絲毫無損她的美麗。

  立澤穿著簡便的外出服,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髮絲顯得有些凌亂,看起來桀驁不馴。

  是同一個人沒錯,可是差別還真是大。

  雖然她喜歡文質彬彬的男人,但是他這副打扮也滿不錯的。愉恩暗忖。

  她把手中的紙張通到他面前,他低頭瞥了一眼。

  「太累了!不想出去吃?」

  她點點頭,在格拉斯哥進了一天,她已經耗盡了力氣,沒辦法再正襟危坐的對著這個男人吃上一頓磨人的晚餐,她寧可留在房裡點餐配電視。

  「那好。」立澤指了指她身後,她不自覺的回頭一看,他立刻推著她走入房間。

  「那我們就待在你房裡吃吧!我也累了,不想花時間外出吃飯。但不能讓你這個講不出話的人打電話點菜,還是由我代勞,看在我今天當你司機的份上,陪我吃頓飯不算過分。」

  愉恩真不敢相信他竟然直闖她的房間,即使客廳和臥室是分開的,但他也不能就這樣闖進來啊!

  她急忙拿起筆在紙上寫下抗議,但身子還是被他推坐進沙發,即使她不停的揮手,他卻一點也不以為意。

  立澤拿起電話就撥,她只能聽著他和服務人員對話,在他問她「吃不吃牛肉」、「要不要雙份起司」之類的問題時,回以點頭或搖頭。

  她又輸了一次。

  愉恩有點沮喪的從沙發上滑坐到地毯,沒想到立澤拿起紙筆,跟著她一起坐在地毯上。

  「聊聊天吧!」他微笑的說。

  不瞭解他為什麼對她總是如此注意,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接著把筆塞進她手裡,催促她用寫的。

  不,她寧願打字。愉恩伸手拉過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放在她曲起的膝蓋上。

  「為什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立澤開始找尋話題。

  觀光。

  「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觀光?」

  聽見聲音在耳畔響起,她不假思索的轉頭,紅唇正好擦過他的臉頰。

  喝!  愉恩倒抽一口氣,連忙將目光轉回電腦上,手指微微顫抖的打出一句話:

  「你不也是一個人?」

  「我是來工作的。」他直盯著她的側臉。

  對不起,撞到你的事我還沒跟你道過歉。她想起自己該說聲抱歉。

  「就當是美女投懷送抱好了!」他笑著說。

  聞言,愉恩忘了剛才的事,一時失察,轉頭想瞪他一眼。

  誰知她這一轉頭,唇瓣便正正的貼上他的雙唇。立澤這次不似剛才毫無反應,反而伸手捧住她的頭,加深這個吻。

  出乎意料的,這個吻並沒有讓她心生不悅,濕潤柔軟的舌頭探進她嘴裡,輕輕的誘惑著。

  他的吻好甜、好溫柔,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閉上眼睛,沉醉在他的吻裡。

  不知何時,這個纏綿的吻從她唇瓣緩緩移向她的臉頰、她的耳朵,而她也不反抗的讓他吻。

  從小到大,有許多人愛慕著她,但她卻沒有談過一次戀愛,人人都以為她高不可攀,沒人敢放膽來追,就算真有人展開猛烈追求,可她忙於工作,連覺都沒得好睡,哪還有談戀愛的時間。

  她拍過的幾部電影裡,都有接吻鏡頭,但為了保住她的玉女形象,唱片公司堅持要借位拍攝,所以她的初吻未曾給過人,直到這個才認識一天的男人奪走。

  她……到底是怎麼了?

  輕柔的吻移到她的耳垂齧咬,混著粗濁的呼吸,她不確定自己聽見了什麼。

  「……我一直在想,吻你會是什麼感覺……」

  天!她腦子一片混亂。

  愉恩極力想聽清楚他說的話,可是他邊說邊輕咬她敏感的耳垂,讓她無法集中注意力。

  「你好安靜,我喜歡安靜的女人。」

  這是什麼意思?告白嗎?

  他喜歡她?因為她是個啞巴!

  明白他話中之意後,她不知打哪生出力氣用力推開他,立澤一臉不解的望著雙頰泛紅的她。

  她抓過滑到地上的筆記型電腦,快速的打出一串字。

  你喜歡我是因為我不能說話?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女人就是這麼斤斤計較。

  立澤也沒想到會脫口說出喜歡她,只是先前被她的唇瓣擦過臉頰,忍不住想確認那瞬間的刺激感是否真實存在,才會吻上她的唇。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她吻起來的感覺很棒。

  瞥見她臉上有受傷的表情,立澤想再多說一些,可惜他不擅長甜言蜜語。對於女人他總是少言,若不是因為她無法說話,他的話也不會因此增多。

  他伸手想撫上她臉頰,門鈴聲卻在此時再次響起。

  應該是服務生送晚餐來了,他只好將話吞回肚裡。

  愉恩從那一吻後開始失神,立澤也好不到哪裡去,腦袋裡直想著該說些什麼才好。房裡的氣氛沉默中帶著詭異,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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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12:18
第三章

  「你生氣嗎?」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問出這句話了。

  他不像是會詢問女人喜怒的人,不過他問了兩次,這表示他並不是那麼的大男人主義,也許他還有溫柔的一面吧?

  愉恩抬起眼看他,目光卻不敢在他身上久留,輕輕搖了下頭。

  「你不喜歡我?」

  這男人……愉恩將手上的刀叉放下,這男人根本不知道害羞為何物,竟然這麼直接的問。

  「點頭或搖頭就可以了。」說完,立澤塞進一口食物,平靜的語氣好像他只是在問菜好不好吃。

  她聳聳肩,不知如何回答,心裡一團亂,拿起刀叉佯裝專心進食。

  「聳肩是什麼意思?」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乾脆搖頭好了。愉恩不喜歡他的態度。

  她用力的搖了兩下頭,心想她表示得夠清楚了,這下他應該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可惜立澤一點也沒把她的回應當真。「可是你喜歡我吻你。」

  不不不!她搖頭搖得更厲害。她才不喜歡他這一型的男人,之所以沒有反抗他的吻,純粹是出於好奇而已。

  但是你怎麼會容許一個男人如此輕易的吻你呢?

  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在她心裡升起,愉恩又陷入自我掙扎。

  「我發現我很喜歡你。」

  聞言,她手上的叉子差點握不穩,並發現自己手心在冒汗。她不是沒遇過男人向她求愛,每日遇到這情況,她總是笑著說句「感謝厚愛」,明白的拒絕,不給他們還有希望的錯覺。或許是因為他們多半是追星一族,所以這種答案還算可以讓人滿意,現在對象換成了立澤,這個對她一點也不瞭解的日本人竟會說出喜歡她的話,實在是讓她驚訝。

  在她思索的當頭,立澤已經解決了他的晚餐,拿起餐巾拭唇,神情泰然自若。

  愉恩輕啟唇瓣,無聲的問著為什麼。

  「你很美麗。」

  我只認識你一天。她忍不住抓過電腦打上這句話。

  哪知他看完後,便把電腦拿到一旁不讓她碰。

  不!她發出無聲抗議,伸手和他爭奪起來。

  她需要電腦,否則他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她想和正常人一樣可以和人溝通,她不要忍受那種說不出話的感覺,那是她唯一可以表達的工具。

  還給我!她知道自己發不出聲音,可是嘴巴仍一張一合的動著,但他卻不讓她碰到電腦,像是在跟她玩鬧一樣,然後她聽見自己發出咿咿啊啊的單音。

  她發出聲音了!

  愉恩停下動作,驚訝的看著他。

  「你說話了!」立澤朝她露出微笑,鼓勵道:「再多說幾次試試看。」

  打從三個月前發現自己不能說話後,她便不敢再開口,就怕再承受一次發不出聲音的打擊,但是她剛剛竟然發出聲音……愉恩不敢相信,她還以為這輩子註定得當啞巴了。

  她很確定那聲音是從她的喉嚨發出來的,雖然粗啞,但至少她可以發出聲音了。

  深吸了一日氣,她的唇在微微顫抖。

  立澤滿懷期待的看著她的唇瓣動了幾下,卻發不出聲音。

  房裡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不行!她還是發不出聲音。愉恩難過的咬住下唇,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聽見自己發出聲音,可是想再多試幾次卻失敗。

  她眼裡寫滿了對自己的失望,那沮喪的表情讓立澤有些不忍,大掌伸至她的頭頂,輕揉了幾下。

  「沒關係,那沒什麼大不了的,安靜一點的女人比較可愛。」

  不!愉恩猛搖頭,他不僅無法說話的痛苦,她連表示自己感受的機會都沒有。

  「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也是這種表情。」

  她移動目光望進他眼裡,裡頭閃著一抹奇異的光芒,令她感到訝異的是那不是憐憫,而是……欣賞?!  

  「我喜歡看你那種模樣,惹人憐愛。」

  是嗎?可是為什麼他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憐愛,至少不像大多數人知道她不能言語時所表現出來的同情。

  他的大手輕撫著她的臉,動作出奇的溫柔。

  「你不記得我把你推開吧?」

  當然記得,她還清楚記得他的眼裡有著明顯的厭惡,而那深深的傷害了她。

  「你的眼睛會說話,你知道嗎?」

  她迷惘的搖搖頭。

  「如果你再撞進我懷裡一次,我不會再推開你……」

  ※      ※      ※

  車裡的氣氛有些緊張,不曉得他昨晚的話算不算是告白?說完那些話後,立澤並沒有要求她得回應,只是塞給她一肚子的問號當宵夜。

  累了一整天,愉恩原以為晚上可以好好休息補充體力,哪知道一整晚她像是著了魔,他的話不停地在耳邊響起,讓她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天也亮了。

  「睡得好嗎?」

  愉恩連頭都不敢抬,只是點了兩下頭,怕一抬起頭會讓他看見臉上的黑眼圈。

  天亮時才睡著,她差點睡過頭,連上個妝掩飾的時間都沒有,只得睜著熊貓眼匆匆的起床,簡單的吃過早餐後,收拾行李與他踏上兩人在一起的最後旅程。

  愉恩忍住掏出鏡子的衝動,她突然在意起自己看起來是否美麗,即使她知道抵達伯斯,等他辦完事後,兩人便要分道揚鑣了。

  一如昨日,立澤的話不多,只是不時側過頭看她,那眼神比昨天複雜許多,她只能強裝出勇敢,忐忑不安的迎視他的目光。不過她的不知所措並沒有維持太久,車內沉默的氛圍,加上一夜沒睡好的疲倦,她很快就睡著了。

  立澤望了眼身旁熟睡的女子,看著她脂粉未施卻清新可人的臉蛋,他拿了件外套覆在她身上。

  他也不明白和她共乘一輛車的衝動起自何因,他只是很想和她在一起。

  也許就是因為她不能說話吧。她的每個眼波流轉都能奪取他的注意,她不說話就可以讓他神魂顛倒,如果有一天她開口說話,那又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想到這兒,立澤突然搖了搖頭。

  還是不要好,女人還是不說話比較可愛。

  抵達伯斯後,立澤同樣先將她載到旅館,並體貼的幫她辦好住房手續。

  在車上睡了一覺,愉恩的精神顯然好了許多,不過眼神卻是遊移不定,甚至是故意避著他的目光。

  在服務生要領她前往房間時,她回過頭用唇語跟他說了謝謝,並朝他行了一個禮,心想兩人從此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一起晚餐?」立澤提出邀請。

  愉恩抬起眼望著他,退了兩步以防他像昨天一樣給她一個道別吻,堅定的搖頭拒絕。

  看見他舉起手,她又退了幾步,轉身慌忙的離開。

  就這樣吧!他們兩個本來就不會有交集。

  ※      ※      ※

  即使一夜沒得好眠,旅遊的興奮情緒讓愉恩忘了睡眠不足的倦意。

  她逛了許多染坊還有織品店,買了美麗的蘇格蘭布準備帶回臺灣當禮物,還在堤河河岸的咖啡廳享受寧靜的氣氛。

  好美的城市,每個地方看起來都像是一幅畫,不時會有人停下腳步,用眼神頌讚眼前的美景。

  立澤的臉又浮現在她眼前。實在不應該想他,但她總忍不住讓他的身影出現在腦海裡。

  其實他不是個壞人,如果他真的是那種出了國就到處把美眉的浪子,恐怕她也逃不了他的手掌心吧?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相較於她之前所接觸的少男歌迷,以及一些脂粉味濃重的男藝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是完全不一樣的,也難怪自己幾度忘了要堅持,任由他擺佈。

  一陣涼風吹過,吹的樹葉沙沙的作響。

  想起有一年在日本的某個小鎮拍攝MTV時,那裡也是一樣美麗,遠遠望去樹葉是粉色的,風一吹就隨著風飄走幾片,每一片葉子都像在傳送著幸福,把幸福一片片的傳出去——

  想到這兒,愉恩不禁要搖頭,幸福離她好像越來越遙遠,那種心靈的空虛始終沒有消失,以前她可以用工作填補。打從她踏進演藝圈後,她沒有一天是閒著的,她一直都是那麼忙碌,急著想用大量的工作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在幕前她得不到她要的肯定,退居幕後當廣播主持人更是費盡苦心,有一段日子她每天對著報紙練習說話,從第一則念到最後一則,只為了能聽出發音上的缺失,考驗自己的語言能力。

  學習電腦,搜集資料,她要當一個有內涵的廣播人,首先她得先充實自己,才有辦法言之有物,而她辦到了。接著不斷的邀約座談填滿了她的生活,甚至連一些明星的發片記者會都想邀她去做深度主持。

  她已經得到肯定了吧?

  大家都知道她不是只會唱歌跳舞了,她應該要滿意了啊?

  可是她卻仍覺得寂寞,一種心靈上的寂寞,彷彿在黑夜裡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吞噬掉,她是那麼的努力抗拒那種感覺的侵襲,用更多的工作讓自己忙到忘了這件事,讓自己累到一沾枕就睡著,可是……

  如今她無事一身輕,終究避免不了得面對寂寞的現實。

  愉恩逸出一聲長嘆,該離開了!離開這個讓她感到美麗又寂寞的河畔,也許她該離開這個又美又憂鬱的國家。

  她住的旅館離這不遠,是一間別具風格的老旅館。嗯,是回旅館用餐好,還是隨便找一家餐館進去坐坐呢?

  正當她停下腳步猶豫時,後頭一個衝撞上來的身軀撞得她跌坐地上,沒聽到那人說出任何抱歉的話就算了,那傢伙竟然使勁扯下她肩上的皮包。

  等她意識到這是搶劫時,皮包已經落入那人手裡,她連忙用力抓住背帶。

  不!裡頭有她的護照,她不能就這麼讓人把東西搶走!

  救命啊!她張開嘴想大聲叫喊,可是她沒有辦法出聲。

  那人抬起眼陰狠的瞪視著她,一手從口袋裡掏出閃著亮光的刀子,試圖割斷背帶。

  不過,歹徒太過緊張,連割了幾刀都沒將背帶割斷,反倒引起周圍的人注意起這個搶劫事件。  

  還沒等人過來幫忙,愉恩力氣便已用盡,鬆手讓背帶滑出手中,歹徒一時重心不穩,往後滾了兩圈,狼狽的爬起後跑了兩步,一個黑影突然冒出來拐了他一腿,並抓住他拿著皮包的手往後一折!

  幾乎可以聽見那骨頭斷裂的聲音,接著是一聲慘叫。

  立澤從歹徒手裡搶回愉恩的皮包,附近的人全圍了上來,朝他們指指點點的。

  愉恩只能睜著大眼,看著那個人朝自己走近,等她看清楚是立澤後,眼眶開始發熱,鼻頭開始冒酸……是他。

  「還好嗎?」他動作輕柔的扶她起來,「我的天!你的手受傷了……」

  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在與歹徒搶皮包時也被刀子劃出幾道淺傷,鮮血正緩緩沁出傷口。

  她不想哭,可是她真的嚇壞了,加上立澤的肩膀看起來很好抱,她抓住他的西裝,毫無形象的哇哇大哭了起來。

  ※      ※      ※

  東京

  飛機上的安全燈亮起,表示飛機要開始降落了。

  一隻溫暖的大掌覆蓋在她的手背上,愉恩回頭看著坐在身旁的立澤,見他把玩著她手上的戒指,臉上泛著笑意,她不由自主的將頭靠在他肩上。

  他們是夫妻了。

  在那場搶劫之後的隔天,他們一同回到倫敦,在教堂裡她以點頭代替許諾嫁給了這個合氣道高手。

  兩人出了機場大門,坐上守候的車子,直接駛向西蒙家。

  愉恩偎在他身邊,從來沒有這麼滿足過,終於明白為什麼戀愛常叫人失去理智,讓一個溫熱的臂膀擁抱,那種被疼惜、被呵護的感受,完全把她給淹沒,站在舞臺上接受數萬名觀眾的注視,還不如立澤一個溫柔的眼神來得讓她覺得受重視。

  她根本就是迷死了這種感覺,只要有他在身邊,她便覺得愉悅滿足。

  多好!在下車前她忍不住在他頰邊印上一吻。

  「等一下回房後你要幾個吻都給你。」立澤在她耳邊說著,然後看著她露出甜美的笑容。

  兩人一走出車子,便看到門前站了五六個人在等待著。

  「媽,姊姊,佐紀子。」

  三個等著和服的女子一臉嚴肅的站在一旁,感覺得出那姿勢的僵硬,尤其在看到愉恩後,年長的女子立刻露出了憤怒,另外兩名年輕女子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你父親在等你。」西蒙真理子語氣雖然和緩,眉頭卻緊蹙著。

  情況好像不太對勁,  立澤的家人似乎並不高興看到她的出現。愉恩不安的想著。

  「沒事的。」立澤在她耳邊說著,一手握著她,彷彿給她無形的保證。

  西蒙大宅是很傳統的日式建築,比一般所見要大得多,原本愉恩以為會跟著丈夫一同去向公公請安,不過立澤卻請管家領她先回臥房,她只好跟著管家穿過庭園,走入另一棟緊鄰的建築。

  管家講了一堆日文,她全聽不懂,只能從管家的手勢猜測她的意思。原來立澤並不住在主屋,這棟比較西式的房子是他居住的地方,但是所有的通道都得經過主屋和庭院。

  在東京能有這麼大的房子,看來西蒙家來頭不小,愉恩有些吃驚。

  「少奶奶,你可以叫我美季,我是這裡的管家,以後請多多指教。」

  管家年約五十,年紀和立澤的母親相當。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屋子裡的人個個身著和服,只有她一個人是穿著香奈兒夏裝,感覺上有些格格不入。

  她也不是故意無禮的盯著人家看,只是她們每個人的和服都好美,讓她忍不住將目光走在那一身美麗鮮豔的衣服上。

  「……可以嗎?」簡單介紹完後,美季發現少奶奶的眼神有些奇異,而她的不言不語更是不對勁。

  她問了什麼?愉恩一臉的緊張,她完全聽不懂,就算她懂了——她也沒辦法說話啊!

  無奈之下,愉恩舉起手,比了比自己的喉嚨,笨拙的解釋著自己的不便。

  美季臉上出現了訝異。

  而此時,主屋裡傳來了一聲女性怒吼。

  ※      ※      ※

  出了什麼事?

  一等立澤洗完澡,愉恩便將紙條遞給他。

  「沒事,父親只是對我沒有將結婚的事先與家人商量而有些不高興。」

  愉恩仔細看著他的臉,想看出他是否在說謊,但他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不自在的表情。

  她低下頭又寫了幾個字。

  他們知道我不能說話嗎?

  「已經知道了。我還交代佐紀子幫你,她會說一些英文,你有什麼事可以請她幫忙。」立澤握住她的手,抽出她手中的筆,「你忘了嗎?我們說過,一天只有一個問題。」

  愉恩露出有些後悔的表情。立澤說過他喜歡安靜的女人,不喜歡女人問東問西,這種大男人主義很不可取,但是她一時間被他的溫柔給沖昏頭,竟然點頭答應。

  「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捏捏她白裡透紅的臉,他臉上有著得意的笑。

  又不能說……愉恩噘起紅唇,賴在他懷裡。算了,反正立澤待她很好,這樣就夠了,她的要求也不多。

  「對了,明天美季會帶些和服讓你挑選,第一次見父親,穿著和服比較隆重。」

  她抬起頭看他,眼裡寫著疑惑,用嘴型問了為什麼?

  立澤只是挑起一眉,比了一個「一」,「一天只有一個問題。」

  真是的,這男人太小氣了。愉恩嘆了一口氣,感覺身子又被摟住。

  「不甘心嗎?」他在她耳邊低喃著:「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多好啊!丈夫每天對你濃情蜜語,而你卻一個字也不用說。」

  這怎麼能算?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她又不是不肯說,如果她能開日說話,她也願意每天對他說幾千次「我愛你」。她多想告訴立澤讓他知道自己有多愛他,只是她沒辦法啊——

  她的表情還真是千變萬化,一下子嬌媚的生著氣,一下子失落的嘆著氣。

  「只要我不覺得有差別就好,我可以看出你的想法,這不就夠了嗎?」立澤認真的看著她,「只要我愛你就夠了。」

  聞言,愉恩這才露出笑顏。是啊!她失去了她珍愛的聲音,但是她有一個深愛著自己的丈夫,這樣她應該要滿足才是。

  「走吧!」立澤牽起她的手離開房間。

  坐了一整天的飛機,不休息嗎?她用眼神問著他。

  「總是要帶你熟悉一下環境。」他簡單的解釋,拉開了拉門,門外是一座有著假山水的庭園。「這座庭園只屬於我們兩個人,記得我跟你提過的事嗎?」

  愉恩當然記得,他說希望以後可以和妻子坐在院子裡喝茶賞夜景,過那種神仙眷侶的生活。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把頭倚在他肩上,她的願望和他一樣。

  抬頭再承接他深情的一吻……她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啞巴了!

  ※      ※      ※

  陽光從窗外灑進室內,明亮的陽光喚醒床上沉睡的人。

  愉恩在丈夫的懷中醒來,發現被擁抱著的感覺是這樣的美好。

  她轉過身面對他,  立澤仍閉著眼熟睡。她忍不住舉起手輕撫上他的髮,他的眼,他的鼻樑,還有他昨夜吻著自己的唇……

  她從來沒對立澤生過氣,雖然他的大男人主義有時候實在有些過火,不過她很清楚立澤是很疼愛她的,如果這一點小退讓可以換來他對自己的疼愛,那她很樂意被這個大男人指揮,這應該也算是種手段吧?她為自己爭取幸福的小手段。

  以前她總以為自己會一輩子當單身貴族,繁忙的工作是無法談戀愛的另一種說法,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她找不到那個讓她願意放棄工作的男人,直到立澤出現為止。

  如果她仍是那個忙碌的廣播節目主持人,有著雄心壯志等著實現,那麼今天她還有機會在他身邊幸福的醒來,感受被人擁抱的美好嗎?

  人生的事真沒有個定數。

  腰間的手臂縮緊了些,她知道立澤已經醒了。

  她頑皮的親吻他的唇、他的臉、他的耳朵,看他閉著眼笑了。他因為她的舉動而開心,這讓她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價值的,心愛的男子會因為她而牽動心緒。

  兩人在床上嬉鬧了一會兒,立澤才起身梳洗,給了她幾個親吻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不過她的孤單在十分鐘之內便結束了。

  真理子帶著女兒和佐紀子,一同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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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位是西蒙家的夫人真理子,這位是大小姐美和,我是伯母的助手佐紀子。」

  佐紀子會一點英文,帶著濃濃的日本腔,愉恩得很仔細的聽才明白她在說什麼,瞭解後她拿起一張紙,寫上自己的名字遞給她。

  真理子身上散發著當家主母的氣質,背背挺得直直的,看得出年輕時是個美女。美和則是標準的大小姐模樣,一眼就看得出是出身良好的女孩。而佐紀子除了俐落以外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她給人那種勤於工作忙碌的感覺。不過,她們三人還是穿著和服,這讓愉恩再次感到格格不入。

  立澤昨晚說過她們今天會來幫她挑選合適的和服,莫非她們就是為了這事來的?

  婆婆犀利的眼神,不會是在打量她的身形吧?

  只見真理子講了一些話,佐紀子則是邊聽邊點頭,然後開始翻譯。

  「伯母是在告訴你西蒙家的歷史,西蒙家擁有貴族血統,在日本是非常有名望的家族。而伯父對於大少爺沒有經過同意便結婚一事,仍有些不悅,至今還不肯接見你。你必須知道這些事,明白自己的處境,瞭解自己在西蒙家的地位。」

  這些立澤從未對她提過,他還說沒事。

  原來公公不高興立澤在倫敦結婚,要不然哪有人結婚回到家連丈夫的父親都沒見過,她原本還以為這只是小事,但是看她們的表情好像這是非常嚴重的情況。

  見她點點頭,真理子又開口說話,然後由佐紀子翻譯。

  「伯母說你必須學習家族的規矩,但是你……你的情況比較不同,恐怕在學習的過程裡會比一般人麻煩,所以請你在通過認可前儘量減少出現在主屋的機會。」

  換言之就是要她像個隱形人?

  愉恩眼裡閃過不滿,她不過是不能說話,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還有,這屋子裡的所有女人都得換上和服。」

  愉恩不解的揚眉,據她所知,日本人現在多半是穿西式的衣服,應該沒有人每天裹著和服吧?

  「這是西蒙家的規矩。」真理子彷彿看出了她的疑問。「西蒙家歷代均是以製造和服聞名,如今仍在經營和服買賣事業,家中女眷一律得穿和服。還有……」

  她開始講起這屋子裡的規矩,諸如愉恩現在還沒有資格上餐房與家人共同用餐,以及回避男主人經常停留的主屋路徑等。

  「這樣子知道嗎?問她懂了沒?」說個話都必須經過翻譯,真理子已經感到不耐煩了。

  美和則是坐在母親身邊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不停的打量著愉恩。

  佐紀子用著親切的話氣,冷淡的面孔,不流暢的英文翻譯著。

  愉恩怎麼會不懂?這是婆媳過招第一回,拿出主母的架式向剛過門的媳婦下馬威,這些話任誰聽了都不會舒服的。

  這實在是有些好笑,她們難道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仍停留在男尊女卑的時空裡?她不過是不能說話,為此她還得繞道不可以走主屋的通道,竟有這麼荒謬的事。

  「伯母問你還有什麼問題嗎?」佐紀子懷疑愉恩是不是聽不懂她的翻譯,否則她臉上怎麼還可以掛著笑容。

  愉恩臉上仍掛著笑,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句話。

  我想學日文,請幫我請日文老師,費用由我自己來付。

  ※      ※      ※

  「一個啞巴學什麼日文!」真理子不滿的罵道,領著一行人穿過走廊走回主屋。

  「是啊!她分明就是想找麻煩。」佐紀子幫腔道。

  「那就讓她去學啊!我倒想看看啞巴怎麼學日文。」

  「我看她只是想知道我們會不會在背後說她壞話吧?看來這個女人的心機還真重。」

  「佐紀子,你看來好像很不喜歡立澤的妻子,是不是因為立澤被搶走了,所以對她不滿?」一直不說話的美和突然開了口。

  佐紀子當場變了臉色,立刻停下腳步,「我——我只是站在伯母的立場替伯母擔憂而已,西蒙家竟然娶了一個啞巴媳婦,這對整個家族都是個大侮辱。」

  「不,我倒不認為弟弟會隨便將一個女人娶回來,她對立澤有一定程度的意義在,為了能讓立澤開心,我覺得這是件好事。」美和一直覺得剛過門的弟妹有些眼熟,只是她說不出為什麼。

  「就為了他一個人高興,我們全家都要跟著不開心嗎?」真理子拿出母親的威嚴,厲聲責備這:「美和,你越來越不像西蒙家的人,你也不想想你都幾歲了,到現在還沒出嫁是多大的恥辱,西蒙家培育你這麼多年,難道你還不懂我們家的規矩嗎?」

  「母親,規矩是人走出來的。」美和淡然的說。

  「啪!」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就這麼甩在她臉上。

  「我看你非常需要一個丈夫來管管你這張不僅收斂的嘴巴。身為西蒙家的長女,你連一點點道理都不懂,如果不是這些傳統的禮數嚴格規範著我們的生活,你現在有這種日子可以過嗎?你已經三十五歲了,到現在還在家裡養尊處優的過日子,外頭有多少人說西蒙家有你這個嫁不出去的女兒,我們都可以為了你忍受這些流言,你就不能為這家庭付出嗎?」

  「媽……」美和捂著疼痛的臉頰,一肚子的話無從說起。

  她不是不願出嫁啊!她和其他女孩子一樣對愛情有著綺麗憧憬。

  但是家人能接受她嫁給一介平民嗎?西蒙家的規矩造成她交友的困難,她也想和平凡女子一樣出外工作,結識異性,而非整天待在家裡。母親一直認為佐紀子比她有能力,甚至連到和服製作廠也是帶著佐紀子,她只能被困在這屋子裡,然後被迫接受那些相親的邀約,這全都不是她自願的啊!

  「吵什麼?」威嚴的聲音從紙門內傳出。

  「啊!老爺。」

  拉門被拉開,一名偉岸的中年男子踏出和室。

  「老爺還沒出門?」三人有些訝異。

  「公司的事有立澤打理,我準備去打高爾夫。」西蒙武郎拍拍身上的休閒服說。

  「好的,我馬上請三浦替您準備球具。」

  「你們剛才在吵什麼?」

  「還不就是為了立澤娶的那個女人……」真理子將愉恩的罪狀數落了一頓。「她根本不明白她嫁給什麼人,竟然說她要自己付學日文的費用。」

  「她不是不能說話?」西蒙武郎抬起一眉問道。

  「是啊!啞巴一個,還想學日文,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那就由她去吧,費用西蒙家付。」

  「還有,老爺,我打算替美和再多介紹幾個相親的對象。」

  西蒙武師總算將目光移至女兒臉上,「美和幾歲了?」

  「父親,我……三十五了。」

  他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隨你怎麼做吧!」

  望著丈夫離去的背影,真理子又開始數落起美和嫁不出去的事,而美和只是一臉木然的任由她罵。

  ※      ※      ※

  「這是什麼?」

  立澤在通往自己住屋的走道上遇見美季,她手上捧著一大盒物品正要走向他的住處。

  「人家送來的,是少奶奶買的東西。」

  立澤望了眼上頭的外包裝,伸手接了過來,「我拿給她就行了。她吃過晚餐了嗎?」

  「不知道,我剛剛才看她回來,她一整天都不在屋子裡。」

  「她出門?」立澤有些驚訝。

  這一個星期來,他忙著處理堆積的公事,加上與蘇格蘭酒廠談妥合作案,這幾天制酒分社正在籌備中,所以他不知道愉恩每天都做些什麼。

  「是啊!她寫了字條問我怎麼去車站,然後告訴我她要出門買些東西,她還要佐紀子小姐替她請老師教她日文。」

  「請老師?」立澤的反應和他父親一樣,抬起了一眉,沒想到妻子竟然沒有告訴他。「已經請了嗎?」

  「還沒有,佐紀子小姐這幾天很忙,她說……不會有老師想教啞……講話不方便的學生。」

  原來他妻子的生活還挺有趣的,至少她還會找些事情做。

  立澤走進屋裡,在書房中找到了老婆,發現桌上堆滿了書本,電腦開著,她一下子翻書,一下子又瞪著螢幕。

  「你在做什麼?」

  愉恩回頭見著是他,馬上給他一個大笑容,朝他比了比電腦螢幕。

  是個語言翻譯網站。「這麼想學日文?」

  她點點頭,接過他手裡的紙箱,輕巧的拆開,拿出裡頭的手機在他眼前晃晃。

  啞巴講電話?立澤狐疑的望了她一眼。

  為了讓你知道我人在哪裡,這可以用來發訊息。她在電腦上打出這兩句話。

  他立刻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如果要找我,直接按這裡發訊就可以了。對了,美季說你今天出門了,去哪裡?」

  愉恩神秘的笑了笑,站起身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拉著裙擺朝他行禮。

  「非常好看。」他雖然是個大男人,不過他從不吝嗇稱讚她的美麗。「我應該辦一張卡給你,以後你所有的開銷由我支付。」他邊說邊摟她入懷,這女人又安靜又可愛,讓他一見到她就想抱抱她。

  愉恩搖了搖腦袋,她的錢夠她吃喝一輩子用不完了,這幾天花了不少錢是因為以前到日本沒有機會去逛街,所以她一日氣逛了好幾天的街,買了不少衣服。現在有了好老公,她自然想要把自己打扮得更美麗。

  「這是應該的,你是我的妻子。」

  他的大男人主義又發作了,但她只是笑了笑,抽出一盒東西,拿出裡頭的東西給他。

  裡面有張卡片,立澤打開來看,對著卡片上的內容笑著。

  老婆為你買的第一件衣服。

  「我還沒想過結婚是這麼好的事。」他伸手關掉電腦。「以後只要我在家,這台機器就得關掉。走吧,我想陪陪你。」

  這已經成了一個習慣,立澤回到家通常已經七點多,不一定會陪她一起吃飯,所以她總是在外頭吃過東西才回來,有時美季也會替她送飯到屋裡。等他返家後總會陪著她在走廊上,聽著流水淙淙,兩人依偎著坐上一陣子,聽她問他一個問題,享受親密的兩人世界。

  其實這種日子很不錯,雖然立澤的家人並不接受她的缺陷,但她只要有立澤就好了,其他的她並不在乎,也不會因為婆婆對她的設限而自我封閉起來。還好他的家人並不阻止她外出,她也樂得將西蒙家當成五星級旅館,白天她拎著包包出外逛逛,偶爾替老公買些東西,或是去喝個咖啡,不然就是帶著相機四處拍照,活像個觀光客。

  這比每天穿著和服窩在家裡,跪著聽訓喝茶要好太多了。

  「你看起來很開心。」

  愉恩輕盈的攀在他身上,小手偶爾畫過他的胸膛,甜唇總是上揚著。

  是的,她是這樣的快樂!這樣的日子是她夢寐以求的,尤其每晚可以在心愛的人懷裡撒嬌。以前那些結婚的朋友總說著結婚的壞處,很少人提過結婚是這麼的美好,也許是因為她嫁對了人,所以比別人都要幸運得多。

  「你想學日文?」立澤抓住她的手,她的動作讓他無法專心,兩人的庭園夜會最後都是一路脫著衣服進臥室,而他的自製力也越來越薄弱。

  愉恩點點頭。

  「我可以教你,你知道五十音嗎?」

  她輕放櫻唇,發出前五個音的嘴型。

  「你這幾天學的?」

  她搖了下頭,原本唱片公司想讓她進軍日本市場,曾請過老師教她五十音,但後來她工作太忙了,沒辦法接續上其他課程,接著她又退出歌壇,所以日文課程就此中斷。

  這解釋起來有些難,她想回房找紙筆時,立澤將她擁緊了些。

  「沒關係,聽我說就好了。」

  愉恩遲疑了一下,他溫暖的懷抱還是她最想待的地方。

  「聽清楚了。」接著他念了五個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愉恩眼裡慢慢的泛出淚光,她怎麼會不知道?看過日劇的人都知道這五個音代表什麼,淚水凝在眼角一顆顆不聽話的落下。

  「怎麼哭了?這話這麼可怕?」替她拭去眼淚,他專注的看著懷裡的女子。

  愉恩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她的喜悅,當心愛的人告訴你他愛你的時候……

  「才教一句就哭了,以後怎麼教下去?不學了嗎?」他還開她玩笑。

  她用吻封住他的嘴,即使她不能說話,但她總能用行動表示吧?

  果然,她的表示非常有用,緊抱著她的身軀跟著產生變化,她被輕輕的放平在地板上,接著一具溫暖的身軀覆上了她,耳邊傳來他濁重的呼吸。

  雖然知道不會有人前來,但是對著露天的庭院,就在走廊上……當衣服被褪去的刹那,她下意識的想伸手遮掩,但她的手被他壓住,他輕聲的安慰她這裡不會有人來。

  愉恩無法抵禦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激情,只能任他一步步的攻城掠地,直到她張開手緊緊的擁住他。

  他將對她的喜愛化為行動,讓身體告訴她,直到激情結束後,她的喘息仍然無法平息。

  他身上泛著一層薄汗,一手支撐著自己,凝望著身下的女子,一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輕撫著,眼裡是滿滿的疼愛。

  如果能生個孩子該有多好,雖然他貪戀她迷人的身體,懷孕後他得有一陣子不能好好的親近她,但是她是這樣的美好,他忍不住有想要孩子的念頭。

  愉恩開口無聲的說出寶寶兩字,立澤跟著笑了。

  也許這女人註定是他這輩子的伴侶,即使她不能說話,但她總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或是想要什麼。

  「好,我們來生個寶寶吧!」

  ※      ※      ※

  收到家人的電子郵件,愉恩有些擔憂。倉卒結婚雖然已經取得家人的諒解,但母親決定來日本拍片時順道來探望她,並通知她父親已在美國找到醫生,希望她儘快前往美國做更詳盡的治療。

  愉恩突然想起立澤似乎對她的啞病沒有任何意見,甚至常說他喜歡她的無聲,但她是那麼想對他說話啊!

  西蒙家的人對她的態度有些冷淡,本來她的殘缺就不大能讓人接受,他們的反應她可以瞭解,但如果可以治癒的話,她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甚至還可以讓西蒙家的人接受她。

  如果他們有了孩子,她無法說話,要怎麼教育孩子呢?

  為了這件事,愉恩好幾天都睡不好,立澤也發現了她的焦慮。

  「今天沒有出去逛逛嗎?」

  她搖搖頭,打開電腦,讓他看她母親傳來的電子郵件。

  怎麼辦?到時候母親發現她並不被西蒙家的人接受,那該怎麼辦?

  「你想到美國去嗎?」立澤愛憐的摸摸她的頭,「其實我並不介意你不能說話,這樣不好嗎?」

  現在的確沒什麼不好,只是如果有了孩子,她不想當一個不能對著孩子說話的母親啊!愉恩在電腦上打出她的想法,卻看到他皺起了眉。

  「我喜歡你現在這樣,若你開始說話,可能一天到晚跟我吵架。」

  但是我不能跟你說我愛你……

  她多想可以對著他說出心裡的話,她想像一般人正常的對話,而不是一天只能有一個問題,問完了就不再有別的,而且她只能聽著他說愛,她、水遠只有聽的份。

  「我知道你愛我。」

  立澤輕輕的擁抱住她,他覺得這樣的她沒什麼不好,尤其她安安靜靜的看著他的神態是那樣的吸引他,如果她開始說話了,說不定會成為和他母親一樣的女人,他對於太過囉唆的女人一向沒有好感。

  「過陣子我再陪你一起去好嗎?我不希望你一個人去。」

  愉恩也只能點點頭,至少他不完全反對,只是他喜歡她現在的樣子而已。

  那我跟媽媽一起住飯店可以嗎?

  「為什麼?」他有些驚訝。「你已經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了!」

  他不知這她不被他的家人接受嗎?愉恩比他更訝異。

  你的家人並不喜歡我,我不想讓我母親知道這件事。

  「誰說的?」他親吻了她一下。「我喜歡你就夠了。」

  到時你會去見我母親嗎?

  「不但會見,我還會邀請她到家裡來。」

  如果你的家人不高興怎麼辦?

  「他們不會不高興的,我會交代美季為她準備客房。」

  我還沒見過你父親,這有點奇怪,你真的確定他們可以接受我跟我母親嗎?

  「父親這幾天和朋友到市外的高爾夫度假村去度假,明天就會回來。」立澤想了一下,提議這:「我們明晚和父親一起吃飯吧!」

  可以不穿和服嗎?

  「當然可以。」

  可是……

  愉恩還來不及打上真理子告知她的規矩,立澤已經將她從電腦前抱了起來。「我說一天只能有一個問題,你今天的問題太多了。」

  唉,她又被迫不能發表意見了,只能認命的依偎在他懷裡,感受他的溫柔,暗恨自己的無語。

  ※      ※      ※

  即使立澤說可以不穿和服,但美季還是一早就來幫愉恩換裝,大概是立澤交代過她今晚要與公公共進晚餐的事吧。

  一襲華美的和服緊裹著她的身子,她差點連路都不會走了。

  午餐時間一到,愉恩先被帶進主屋餐室,跪坐在榻榻米上,在座的還有真理子,美和以及佐紀子三人。

  為什麼現在還要用這樣的方式用餐呢?這是愉恩心裡的大疑問。如果天天都這麼跪著吃飯,那她以後要經常蹺家出門外食才行。

  尤其一邊吃飯,佐紀子還邊叮嚀她一些禮儀,讓她不時得注意儀態,加上真理子緊迫盯人的眼神,更令她會不下嚥。

  「聽說你每天都不在屋內?」真理子開口問道。

  愉恩聽完翻譯只是點頭,同時想起沒買東西送給婆婆。她心裡只有立澤,每回出門總是在男裝部一逛就是一下午,她應該要買點小禮物獲得婆婆歡心才是,也許情況就不會這麼僵了。

  「你已經嫁人西蒙家,這樣常外出抛頭露面不太好。」說完,真理子起身離去。

  愉恩才吃了一半,但聽完佐紀子的翻譯後,她也沒心情吃了。

  她不想每天待在這屋子裡面對這些人,西蒙家的人顯然對她沒有好感,現在連她的自由都想剝奪;先是告知她家規,要她主僕分道,在她正高興不用與她們面對面相處時,婆婆又以西蒙家的人不適合抛頭露面為理由,禁止她外出。

  母親過陣子就要來日本,如果情況沒有改善,該怎辦?

  她不想讓母親擔心她,更不想讓立澤為難,但立澤總是不讓她有機會表達想法。

  愉恩開始正視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之前她總以為只要她愛著立澤,其他人的作為她都可以不在意,但他母親對她太過嚴厲,面對這種苛求她實在難以接受。

  「我希望你晚上可別出醜才好。」佐紀子見她臉色不怎麼好看,心裡不禁得意萬分。

  既然伯母都已經明白表現出她對愉恩的敵意,那她也不用客氣了,誰教這女人搶走了屬於她的立澤。

  打從她十五歲進西蒙家,每一天的學習都是為了讓自己成為可以和立澤匹配的女人,她是那樣小心翼翼的服侍真理子,一心只想讓她高興,討她歡心。她戰戰兢兢的等著立澤留學回國,深怕他會便被外國女子迷惑,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日本,他卻沒有結婚的打算,前陣子還聽伯母提起要替他婚配的事,沒想到他一趟英倫行,回來時身邊竟然多了一個妻子。

  都是這個臺灣女人毀了她的希望!

  愉恩回望著她,看見她眼裡強烈的敵意,這下更是四面楚歌了,連唯一的翻譯官都對她不滿,她真不懂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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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13:12
第五章

  立澤在兩人常歇坐的地方找到了一身和服裝扮的愉恩,她穿著和服的模樣很美,翠綠色映襯得她雪白的肌膚更加白晰,綰起的髻露出了她纖細的頸項。他走到她身後,低頭在她細白的頸項上印了一吻。

  可是愉恩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垂著頭,彷彿肩膀上扛著重擔似的。

  立澤勾起妻子的下巴,見她眼神空洞,有些訝異。

  「怎麼了?」

  愉恩只是搖頭,她說不出話來,教她怎麼回答?開始痛恨她的無言,開始氣憤自己的無能,她不能跟任何人溝通,西蒙家的人不喜歡她,她甚至沒有辦法告訴立澤。

  「愉恩?」看著妻子突然哭泣起來,他嚇了一大跳。

  她竟然是這樣的傷心,他想不起愉恩什麼時候曾這麼難過。除了在英國遇搶時,她因受到驚嚇落淚外,現在她成了他的妻,每天下了班他總是急著趕回家見美麗妻子,他以為她應該是非常快樂的,怎麼現在她竟捂著臉傷心的哭泣?

  「快告訴我!快說啊!」

  他的催促反而讓她哭得更傷心,他有些明白她哭泣的原因,一把抱起她走到書房,她的電腦開放著,螢幕上有幾個字——

  我不能說話,她們不喜歡我……

  ※      ※      ※

  「是個美人。」

  西蒙武郎望了眼坐在一邊的兒媳婦,簡單的說了句,顯然媳婦美麗的外表已經獲得他的認同。

  「立澤,很快會有小孩吧?」

  「嗯。」立澤點點頭,有些憂心的看著一語不發的愉恩。

  她眼睛看起來還有點紅,臉色蒼白,手上的筷子幾乎沒動過,一臉失意的模樣,還好父親並不以為意。

  「好不容易立澤回來了,我才有機會去打高爾夫球,一直到現在才第一次見她。」

  「沒關係的,父親。」立澤邊翻譯給妻子聽,一邊回答父親。

  「還說呢,連我這個做婆婆的都沒有見過她幾次。」真理子不滿的說。

  「母親,她是我的妻子,她可以選擇她想要的生活方式,我不會干涉她。」

  雖然愉恩沒有講明是誰不喜歡她,但是立澤從真理子的表情和話中明白了一些。

  「但她已經是我們西蒙家的人了。」

  「母親,既然你承認她是西蒙家的人,那她應該可以從主門出入了吧?我們家從來沒有人需要這麼麻煩的迴避其他人,而且……」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美和突然開了口。

  「什麼?」立澤察覺到她話裡的不尋常,目光犀利的看著母親。

  「就是——」美和還想往下說,卻被佐紀子打斷。

  「美和,昨天和你相親的那位先生,你覺得如何?對方似乎對你很有意思呢!」

  真理子見自己做的事差點被女兒說出來,心裡不禁有氣,忍不住對她投以白眼。

  「我看她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不需要問她。」

  「那好,母親,請你以後不要再幫我安排相親,我打算出去工作。」美和鼓起勇氣開口。趁著一家人好不容易有機會一起用餐,有立澤在,母貌就算想凶她,  立澤多少都會幫她這個姊姊說話。

  「你……你……」真理子對女兒突來的反抗感到丟臉。沒想到美和竟會選在丈夫和兒子面前這麼說,更何況在場的還有一個啞巴外人,看來美和是故意要挑戰她這個做母親的權威。

  「父親,我可以嗎?」美和不理會母親的憤怒,直接問著父親。

  「我沒有意見,美和,去做你喜歡的事吧!」

  西蒙武郎只是看著新進門的媳婦,發現兒子會喜歡她不是沒有原因,與在場的女人一比,即使無法說話,她全身上下仍散發著讓男人眼光不忍稍移的魅力。

  「問她喜歡日本嗎?」

  立澤夾了幾個菜到她幾乎沒動過的碗裡,順便在她耳邊翻譯著。只見愉恩愣了一下,才很勉強的點了頭。

  「父親,愉恩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

  「大概是第一次穿和服,不習慣吧。」美和替她解釋。穿和服的確可以讓女人看來柔和可愛,但對於從來沒穿過和服的人而言,可就非常痛苦了,連走路都得小心翼翼。

  「多少人願意用一輩子的積蓄來購買我們西蒙家的和服,能夠穿上西蒙家的和服是件光榮的事,哪還會嫌棄!」一提起自家的和服,真理子臉上立刻露出驕傲,直怪這啞巴不識貨。

  「以後習慣了就好。」西蒙武郎不以為意的說。

  愉恩腦子裡只是一片轟轟然,她聽不懂他們的談話,只偶爾聽懂幾個單字,卻無法拼湊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像被關在一個透明的箱子裡,和他們隔絕開來。

  這頓晚餐,即使有立澤陪伴,她仍覺得坐如針氈。好不容易用餐完畢,所有人起身離席,愉恩這才發現自己站不起來,不習慣跪著用餐,才一下子雙腿就麻得直不了身。

  眾人對於她的糗態笑了起來,連西蒙武郎都笑了。

  「以後不用這麼辛苦吃飯,到西式房去吧!」

  立澤溫柔的扶起她,輕聲的告訴她父親說可以到西式房用餐,她眼裡閃過不解。

  「我們當然有西式房,這屋子不是全部都那麼日式的。」

  那為什麼要派人幫她換上和服呢?還是故意給她下馬威?愉恩心裡不禁有些委屈。

  見妻子步履不穩,立澤索性當著家人的面一把將她抱起,走回自己的住處。

  愉恩慌張的回頭瞥了眼其他人,只見西蒙武郎呵呵的笑著,而真理子和佐紀子卻是怒瞪著她,她連忙收回目光。

  「看來父親非常喜歡你。」

  她將頭埋進他懷裡,只覺得好累,若不是立澤,她真想離開這裡,把自己藏起來算了。雖然公公沒有她想像中的嚴厲,但他很少管家裡的事,而婆婆顯然把她當敵人看,這實在是沒道理,難道婆媳之間、永遠沒有和平共處的時候嗎?還有那個佐紀子,她看著自己的眼神總帶著一股恨意,這更令她不解。

  「跟她們比起來,你實在安靜得討人喜歡。」立澤微笑的吻著懷裡的愛妻。

  又是這句話。

  她發現和他之間的認同有了誤差,他說喜歡她安靜,她不吵不鬧,而這全都是因為她是個啞巴。如果她康復了,她能開日說話了,立澤是否就不再愛她了?

  或是立澤愛的只是她的無言,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她也沒有機會向他表明,即使她每回都試圖告訴他,但他總是不在乎。

  她不是木頭娃娃,是個活生生的人,她有想法、她有心情,她不要最愛的男人完全不懂她,她要求的只是這樣而已,這並不過分啊!

  「你還是很難過嗎?」

  他那向來一臉笑意的妻子今天失魂落魄得讓他很擔心,原本以為讓她跟家人正式見面後情況會好些,讓她更容易融入這個家庭,但看來效果並不好。

  「不要擔心,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愉恩暗嘆口氣,再怎麼說都不是立澤的錯,全都是因為她不能說話,如果她可以表達自己想法的話,也許就不會這樣。但就算她能說話又如何?她還是不懂日文,她還是沒辦法融進他們的世界裡。

  外頭淅瀝瀝的下起雨,今晚立澤沒帶她到庭院裡,而是陪她看電視,見她始終愁眉不展,他只是更加的呵護她。

  「你今天想學什麼日文?」他柔聲問道。

  這陣子立澤會教她幾句情人間的愛語,或是她會先寫好紙條,問他一些日文單字。

  愉恩望著他,拿起紙筆寫了個字,然後放在他手上。

  立澤對著紙條上的字說不出來。

  紙條上寫著:啞巴。

  ※      ※      ※

  為什麼她得做這些?

  一大早,立澤才剛出門,佐紀子和美季便出現在門口,擋住了背著背包正要外出的愉恩,告訴她真理子交待她一些事情做,讓她學習如何成為西蒙家的媳婦,接著她便被帶到了主屋。

  打掃,是成為西蒙家媳婦最先要學會的一件事。

  愉恩瞪著眼前的抹布,雖然她並非完全不做家務,但突然要她跪著擦地,這實在有些……

  有幾次她打算丟下抹布站起來,提起包包走人,就算花錢去住飯店也好,她們分明是欺負她不能說話!

  但是一想到立澤,她只能咬著牙忍下來,如果這就是讓真理子接受她的方式,那麼……她會忍耐的。

  「對不起。」美和走到她身邊,把一杯冷飲遞給她。

  愉恩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接過她手中的冷飲,大口的喝下。

  「我的英文不是很好,但是……」美和滿懷歉意的說:「抱歉,我的母親……她對你不好。」

  愉恩苦澀的笑了笑。

  「她愛立澤,只是她……怕你。」

  的確,每個母親總以為媳婦會搶走兒子,這種婆媳問題很常見,尤其立澤還是婆婆唯一的兒子。

  美和望了她手中的抹布半天,忍不住一把搶走抹布,然後將愉恩拉了起來。

  在一旁的美季連忙喊道:「大小姐,你這樣夫人會……」

  「告訴母親是我的主意,要不然我會告訴立澤。」

  美和不顧一切的將愉恩帶進她房裡,鎖上房門後,背靠著門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來教你日文。」

  愉恩臉上的訝異更甚,但隨即浮現笑容。

  「在我還住在這屋子裡,能教你多少是多少,我希望除了可以幫你,也可以幫助我自己,我只希望——只希望你能比我勇敢,不要像我一樣。」

  ※      ※      ※

  立澤一回到家,妻子便急急的遞給他一張紙條。

  「姊姊在教你日文?」

  沒想到他那一向少言的姊姊竟然會主動教愉恩日文,立澤覺得有點奇怪。不過如果美和能和愉恩成為好友,那也是好事。之前愉恩還以為家裡沒人喜歡她,現在有姊姊這個伴,也許她會快樂點。

  愉恩點了點頭,指著紙條上的另一行字。

  「要我明天上班時順便載你們兩個出去?」

  她露出期盼的眼神,懇求的看著他。

  「當然好,有姊姊陪你更好。」立澤寵溺的揉揉她的頭髮,「我不是那種不許女人出門的男人,你應該知道。」

  她環住丈夫的腰,小嘴往他臉上一親。她當然曉得,只是立澤不知道他母親不允許她們外出,但如果由他「偷渡」她們兩人出去又另當別論。

  ※      ※      ※

  果然,第二天她們坐上車,在佐紀子還來不及開口阻止,快快樂樂的和立澤一起上班。送立澤到公司後,便由司機載著她們到上野公園。

  「外面的空氣真自由。」美和開懷的笑著。

  愉恩也笑瞇了眼,指了指公園。

  「走吧,我帶你去見他。」美和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想起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他一定會很驚訝我會在這時候出現。」

  走至公園中心點附近,果然看到許多人像畫家,美和拉著她在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畫家面前坐下。

  「是你!大小姐。」咬著煙的男子,頂了頂帽子,狀似無意的看了美和一眼,又看了愉恩一眼,繼續畫著畫。「又來畫一張,不嫌多嗎?!」

  水野曾是西蒙家的和服設計師,原本西蒙家想借助他對日本山水畫的特長應用在和服上,哪知僅設計了一系列叫好又叫座的樣式,他便辭職了,拿著畫具跑到公園來畫畫。

  「不是我,水野先生。」美和有些緊張的說,「今天的主角是她,請你幫她畫一張畫。」

  「哦。」水野懶懶的應了一聲。

  愉恩悄悄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他身上有一股不羈的味道,穿著跟流浪漢有點類似,只是乾淨許多,而他是美和心儀的男子。

  「想怎麼畫?素描?水彩?」水野把煙蒂丟進一旁的小罐子裡,換上一張新畫紙問道。

  「你覺得怎麼好看就怎麼畫。」美和微笑道,「她是我弟弟的妻子,是臺灣人。」

  「你好。」有許多觀光客會來上野公園,水野會不少外國招呼語,這兩個字他是用中文說的。

  愉恩笑了起來,美和替她解釋,「她叫愉恩,不過她現在喉嚨受了傷,沒辦法說話。」

  「受傷應請有去看醫生吧?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不能講話很可惜……」水野熟練的在畫紙上運筆。「不過女人是安靜點好。」

  經過幾天的日文教學,愉恩已經聽得懂一些簡單的日文,加上美和的翻譯,她大概可以聽懂五成,只不過水野也覺得女人安靜好……

  和愉恩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怪了,這些男人怎麼老喜歡女人閉嘴?

  「微笑。」水野喊了一聲,愉恩只得尷尬的傻笑起來。

  「每張都很美。」立澤坐在沙發裡看著愉恩帶回來的畫,「姊姊帶你去畫的?」

  愉恩點著頭,將畫一張張的分開排列,要他選出一張他最喜歡的。

  「我都喜歡,只要是你我就喜歡。」他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一同躺在沙發上,輕咬著她的頸項,突然問道:「都是同一個人畫的,是怎麼回事?」

  她嚇了一跳,沒想到老公這麼聰明。

  立澤低垂著眼,看著懷裡的人兒問:「你好像很喜歡這個畫家畫的畫,是男的?」

  糟糕!他該不會是誤會了吧?

  愉恩掙扎著想爬起來,可是卻被他阻止,「乖乖的躺著。」

  見掙脫不開,她只得一下子點頭,一下子搖頭。

  「別慌,點頭或搖頭就好。」

  立澤看她那副急著解釋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她不是那種會爬牆的女人,尤其有姊姊陪著她,想爬出去的人絕不會是他的老婆,倒是另一個人比較有可能。

  「那個畫家是男的?」

  她的答案是點頭。

  「你喜歡他?」他瞇著眼間。

  只見愉恩杏眼圓睜,生氣的搖著頭。

  「我知道、我知道。」他吻著她撅起的唇,「是姊姊喜歡他,對吧?」

  他這一說,愉恩反倒不知道核怎麼回答,遲疑了一會兒才點下頭。

  「你當她的擋箭牌?」

  不!美和也是她的擋箭牌,如果不是美和三番兩次的出面幫她,她連西蒙家的門都出不了!

  立澤應該要知道她的情況,她想去拿紙筆,可是他卻不許她移動。

  「一天只能有一個問題,現在你是屬於我的。」他舔著她的耳朵說道。

  不……愉恩想大叫,怎奈卻無法出聲。她不要當那個一天只有一個發問機會的妻子,就因為她是個啞巴,立澤更應該給她機會去表達自己,而不是老是限制她。

  她的掙扎起不了作用,他輕而易舉的制住她的雙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親吻如雨點落在她臉上、頸側,隨著衣物的褪去移至胸前。

  察覺身下的人兒一反往常的迎合,無力的掙扎著,立澤不解的問:「怎麼了?」他邊說邊伸手探進薄衣內。

  她是那樣喜歡他的碰觸,無從抵禦他的誘惑,但她極力的想從魅惑中清醒,不能每回她想認真的告訴他一些事,就半途被他挑起的欲望給忘得一乾二淨。

  「嗯?」移開她想推開白己的手,他的唇又開始緩緩下移。

  不公平……這傢伙明知道她沒辦法說話。

  他火熱的情挑襲上了她的小腹,逼得她輕喘出聲,無力的小手根本沒法有效的阻止,甚至最後還不爭氣的環上了他……

  等狂喜過後,她睜開迷濛的眼,只見他似笑非笑的睇著自己,看得她雙頰發燙,只得害羞的別開眼,將臉埋在他頸窩裡。

  好吧,如果註定了她得臣服在他的西裝褲下,那她也認了。至於其他人待她的不友善態度,只要有美和幫著她也就夠了,至少她還不算是孤立無援。

  立澤!只要你值得,我可以為你吃苦,你該知道我有多愛你。她在心裡呐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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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又來畫畫?」水野頂了頂帽子,抽出一張畫紙。

  美和忐忑的看了看周圍一群拿著臘筆和畫紙的小朋友,和愉恩互視一眼,兩人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

  「水野先生在忙?」

  「是啊!今天沒辦法幫你們畫了,我是這些小朋友的老師。」

  「原來……」美和臉上有著失望,愉恩握住她的手給予支持。「那我們不打擾了。」

  水野也沒有慰留,只是點頭,專注的畫著手中的素描。

  兩個女人踱到一旁的椅子,坐著閒聊,但美和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站在那群小朋友當中的男人。

  「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上他……」她不好意思的看了愉恩一眼,「他那副專注的模樣深深吸引著我,即使他不是望著我,只要能看著他就好了。」

  愉恩完全能瞭解她的感受,她也是啊!

  只要有立澤在,什麼都好,即使立澤不喜歡她說話,她都可以忍受著無法言語的痛苦。和美和比起來,她實在幸運得太多,至少她還能在立澤懷裡,不是那樣的孤單,而美和卻只能遠遠的望著心上人,即使鼓起勇氣接近,也有口難言。

  「你知道你的幸運了吧?我多想能和你一樣。」美和嘆了一口氣,「他的心也許……也許永遠不會放在我身上,但我只要能看著他就滿足了。等我回到家裡,我還可以告訴自己,活了三十五年,我並沒有白白的浪費我的青春,我的心裡還是有個人在。」

  加油!愉恩張著嘴,無聲道。

  「怎麼加油?」美和頹喪的垂下雙肩,「我甚至沒辦法接近他。」

  告訴他!愉恩以眼神示意。

  「行不通的……我根本沒有勇氣……」美和將臉埋進手心裡。「我已經是一個三十五歲的女人了,沒有年輕女孩的衝勁,而且他甚至到現在還稱呼我為大小姐,我根本……」

  「嘿嘿!漂亮的小姐。」一隻毛手突然搭上愉恩的肩,把她嚇了一跳。

  愉恩和美和同時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過身看著兩個肚子微凸的醜陋男人。

  「怎麼沒有男人陪著啊?要不要跟我們出去玩玩?」兩個男子不懷好意的望著她們,一步步的朝她們靠近。

  「不要!走開!」美和低斥道。

  「喲!是有錢的大小姐耶!」其中一人眼尖的看出美和所背的皮包為名牌。「看不起我們這種人是嗎?」

  「請你們走開!」即使美和怕得發抖,也不願和這種臭蟲有交集。

  「這麼凶的婆娘怎麼嫁得出去?!」另一人怒瞪了她一眼,轉而望向愉恩,「還是文靜一點的女人好。咦,這麼漂亮的小姐怎麼一直不講話,是不想拒絕我們囉?那我們走吧!你不要跟這種女人在一起。」

  兩個痞子伸手就要抓住愉恩,美和隨即發出一聲尖叫,用皮包打掉他們的手。

  「混蛋,你竟然敢打我!」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她都沒有拒絕,要你多事,雞婆!  」

  他舉起手就要朝美和身上打去,但這次卻換愉恩拿起皮包往他身上摔打了過去。

  哪知另一人卻一把抓住她的皮包不放,她們合力拉住皮包,只是兩個弱女子的力氣當然只不過兩個大男人的力道,皮包應聲拉斷。

  「救命啊!  搶劫!」美和大聲尖叫。

  「你這女人,我不過是把她皮包弄斷而已,你亂叫什麼!」他邊說邊一掌朝她臉上揮過去。

  「啊——」情急之下,愉恩發出嘶啞刺耳的尖叫聲。

  「愉恩?」美和顧不得被甩了一巴掌,聽見她那聲尖叫,整個人傻住了。

  「叫什麼叫,你這婆娘剛剛不是都不吭聲?」

  愉恩的尖叫太過嚇人,引來了路人的觀看,一群小朋友突然圍了上來。

  「叔叔,你打女人不應該。」一個勇敢的小男生指著動手打人的男子說道。

  「對啊!對啊!」其他的小朋友跟著點頭,一臉責怪的看著他們。

  「你……你們懂什麼!」就算是臉皮再厚的人,面對天真無邪的小朋友指控也會覺得丟臉。

  「男人不應該打女人,那是懦夫!」

  「也不可以搶人家的皮包,是強盜!」小朋友七嘴八舌的指責著。

  「應該要叫警察把他們抓起來。」

  「我……我們沒有。」拿著皮包的男子趕緊把皮包往地上一扔。

  「對!我們叫警察來。」小朋友你一句我一句的叫著。

  「警察——警察!警察……」

  童稚的求救聲,引來了所有人的觀看,兩個混混滿臉通紅的看看四周,隨即快步離去,深怕引來警察就糟了。

  「阿姨,壞人走了!」小朋友邀功道。

  「謝謝你們,你們真勇敢!」美和捂著臉站起來,愉恩趕緊扶著她。「我沒事,倒是你,你剛剛出聲了……」她剛剛那石破天驚的尖叫聲還真嚇人。

  愉恩的心仍在狂跳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能發出聲音,她因為那一聲尖叫而顫抖不已。

  「太好了,立澤一定會很高興。」

  「我——」愉恩試著開日,發出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

  「阿姨,你還好嗎?」

  「嗯。」美和點點頭,轉身看著這群可愛的小朋友,「謝謝你們,你們真是可愛的小英雄。」

  「是老師要我們過來救你們的。」一名小男生指著站在遠處作畫的男子說道。

  美和和愉恩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水野快速的轉開頭。她們交換了一個不敢置信的眼神,連忙走到他面前道謝。

  「水野先生,真是謝謝你!」

  「別謝我,要是他們看到我跟你說話,等會回來找我麻煩就糟了,我還想在這兒繼續畫下去,可不想招惹那些混混。」水野面無表情的說。

  「呃……」美和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

  「你們如果喜歡的話,可以待在旁邊看我們畫畫。」

  這算邀請嗎?美和被這突來的話語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任由興奮的愉恩拉著她坐到一旁。

  「愉恩……」美和眼泛淚光的望著她。「我覺得我好像離他更近了一點。」

  她們兩人就這麼坐在陽光下,讓美和恣意的望著她心儀的男人一下午。

  「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

  消失在妻子臉上好一陣子的笑容突然出現,燦爛得讓立澤吃驚。

  愉恩搖了搖頭,還不打算告訴他,現在她的聲音還很沙啞,而且只能發出幾個單音,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但相信只要多加練習,她一定可以恢復原來甜美的聲音。

  「你的家人決定來日本的日期了嗎?」立澤端詳著她的面容,企圖從她姣好的臉蛋上看出答案。

  見她點頭,他總算明白了她快樂的原因。

  「我每天都陪著你,也不見你這麼高興。」他的語氣帶著醋意。

  愉恩好笑的環住他,不停的在他臉上落下親吻。這傻瓜,他是她最愛的人啊!

  「會不會她們一來你就忘了我這個丈夫?」

  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實在很有趣,三十幾歲的大男人還這麼愛吃醋,但他的話反應出他在乎著她。愉恩心裡湧上滿滿的甜蜜,她多愛他啊!

  我愛你!她對著他無聲的說。

  「怎麼愛?」立澤的眸子變得深邃,她該知道他想要什麼。

  愉恩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芒,甜笑著將他推倒在地上,傾身壓上他的身子,低頭親吻他的頸項,輕解他襯衫上的衣扣。

  「還有呢?」

  他自製力竟然如此好,還是他故意逗她?她懷疑的望了他一眼,小手慢慢的往下移,緩緩的挑逗著他。

  「就這樣?」立澤挑高一眉,一臉她的技巧有待加強的模樣。

  愉恩睜大了眼,她明明是照著他的方式啊,怎麼他會沒有反應呢?

  「我喜歡你碰我,但我更喜歡這樣。」

  他的手不知不覺的來到她身後,一把舉高她,隔著衣物吮舔著她胸前的起伏,然後一個翻身,控制權又落在他手上。

  他總有辦法讓她忘卻所有事,只沉浸在他的誘惑裡。

  「你的世界裡只能有我一個人。」他在她耳邊輕聲的喃道。

  他是如此的想佔有愉恩的全部,從他認定她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女人開始。

  他從未如此對一個女人掏心,她的美、她的柔順,牽動著他的心。他從不認為女人可以掌握他的情緒,但他給了愉恩這個特權,只有她能夠當他的女人,不過她得如他一般的對他付出真意。

  愉恩看著他點頭,她當然願意,否則怎會一次次的容忍婆婆的刁難卻一字不提。

  她可以為了他受苦,只要他能像現在這樣呵護著她就好。

  立澤輕咬著她的肌膚,她愉悅的承受,感受自己的身體在他的愛撫下,癱軟得似一攤水。

  衣物漸漸的脫離她的身軀,他的褲子摩擦著她光滑的腿,而他的手將她逗弄得幾乎瘋狂。

  「立澤少爺!」

  一聲叫喚將她從迷霧中震醒。

  立澤溫暖的唇從她的胸前移開,一個回頭,只見佐紀子呆站在門口,驚愕的看著眼前交歡的兩人。

  「該死的,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拉起衣服裹住妻子裸露出來的嬌軀,即使對方是個女人,他也不要愛妻的身體被人看見。

  「我……」即使明知立澤已與愉恩結婚,但親眼看著深愛的人與別的女人……佐紀子還是沒辦法接受。

  「伯母要你帶她去主屋,她有話要跟你們說。」

  丟下了話,佐紀子掩面狂奔而去。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竟然搶走了她的立澤!

  以往她能自由的出入立澤的屋子,替他整理屋內的一切,如今這個屋子有了女主人,而這個女主人卻不是她。

  立澤甚至對著她大吼……佐紀子邊跑邊哭,她絕對不會原諒方愉恩。

  ※      ※      ※

  好不容易安撫了愉恩受驚嚇的心情,立澤一臉鐵青的帶著妻子來到主屋。

  跪坐在一旁的美和臉上有著驚惶,頭髮散亂,一旁還散落著幾個行李提袋。

  「這是怎麼一回事?」

  「去問問你的妻子!」真理子大怒不已。

  立澤望著妻子,發現愉恩臉上也掛著不解。

  「你還敢裝無辜!」真理子一把拉起愉恩,然後重重的推向一旁,動作迅速得讓立澤來不及阻止。

  「媽,你做什麼?」他連忙上前扶起妻子。

  而愉恩只是望著美和,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女人一進門就鼓吹不三不四的事,美和被她給帶壞了,竟然帶著行李要跟人私奔。如果不是佐紀子及時發現,把她攔了下來,我們西蒙家還要不要做人啊!」

  真理子從沒有這麼憤怒過,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女兒竟然會帶著行李,偷偷的想從後門溜出去。

  私奔!這名詞竟然會出現在他們西蒙家裡,西蒙家高貴的名望就這麼差點毀了!

  什麼?!愉恩和立澤驚訝的看著美和,而美和只是木然的跪坐著,彷彿不關她事似的。

  「跟誰?怎麼回事?」立澤追問道。

  「跟那個窮酸畫家!」真理子怒火衝天的罵道:「相了那麼多次親,那麼多富貴人家她不選,一心只想跟個窮畫家,早知這樣,我當初也不用生下你,早該把你殺了,免得你玷污了西蒙家的門風!」

  說著又是一陣拉扯,美和臉上、身上多了幾道抓痕,全是她那瀕臨瘋狂邊緣的母親造成的。

  愉恩推開丈夫,擋在美和身前,揮開真理子的手,緊緊的護著美和。

  「你看看!你的好妻子!」真理子憤怒的指著她,「在西蒙家從來沒有人敢反抗我,她才剛進門就處心積慮的想挑撥,是個啞巴都這樣了,哪一天她開口說話還得了!滾開!」

  真理子一把拉起她的頭髮,將她摔到一旁。

  愉恩沒想到她的力氣這麼大,加上她不敢還手,身體失去平衡的倒下。

  「媽!你這是在做什麼?」立澤連忙扶起受到驚嚇的妻子,回頭怒斥失去形象的母親。

  「你為她說話嗎?」真理子歇斯底里的大喊:「我養育你們兩個這麼多年,你們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聯手欺負我!」

  「是啊!立澤少爺,要不是我及時將大小姐拉回來,她現在恐怕已經不知去向了,都是少奶奶鼓勵她這麼做的,伯母會如此生氣也是有道理的,如果這事傳了出去,西蒙家會顏面盡失的。」佐紀子眼看立澤維護自己妻子,連忙出來幫腔。「大小姐,你要做什麼事也應核跟家人商量一下,你這樣讓伯母多為難,伯母也是為了你好,你至少要為西蒙家族想想啊!」

  「為什麼?」美和倏地站了起來,激動的神情讓她失去了以往的婉約溫順。

  「你敢頂嘴!」真理子揚手給了她一耳光,打得美和往後跌去。「為了你,我們西蒙家受的恥辱還不夠多嗎?我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用盡一切辦法要讓我們蒙羞,你一定要搞得天翻地覆才甘心嗎?」

  愉恩再次推開丈夫,一心一意的要保護美和。以往都是美和在幫助她,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挨打。

  「都是你這個賤人!如果不是你,美和也沒有膽子這樣做。」真理子氣得失去理智,拿起茶杯就往愉恩臉上砸去。

  美和及時推開她,茶杯迎面擊中她的臉,鮮紅的血液隨即自她的眉心冒了出來。

  「美和!」

  ※      ※      ※

  夏天的蟬鳴遠遠的傳進她耳裡。

  愉恩失神的望著庭院旁翠綠的樹,整個人提不起勁來,她連去探望美和的機會都沒有。

  立澤走出屋子,只見她呆坐在院子裡,楞楞的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你想說什麼嗎?」他對這情況感到憂心,妻子的心事竟是與美和分享的,而不是和他,甚至連她已能發出單音,他也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這讓他隱隱感到不悅。

  愉恩只是搖頭,無聲的說:美和……她怎麼了?一滴滴的淚跟著落下。

  她不知道後來美和和水野先生發展得如何,只有前些日子美和興奮的告訴她,她就快有幸福的日子了,就像她和立澤一樣幸福。

  「姊姊現在很好,反倒你看起來比她糟。」

  不!她奮力的搖頭。

  不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怎麼會好?立澤根本不明白,只有她知道美和的心情啊!她渴望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與水野先生親近,她甚至學著如何和小朋友們相處,自告奮勇的當起課外教學的老師,她所有的努力就只希望能更進一步的接近水野先生。

  而她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和水野先生永遠在一起,卻被抓了回來,硬生生斬斷她的希望。

  愉恩抓住他的衣服,一邊哭著一邊無聲的喊著美和的名字。

  「我……」她的聲音仍然沙啞,依舊只能發出幾個單音,過度使力喉嚨就疼痛不已。「見——美和……」

  她用的是日文,立澤心疼的望著她。

  「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見美和,但是母親不會答應的,她將美和轉到市外的醫院,就是不想讓她受到任何打擾。」立澤雖然很想知道姊姊和水野先生之間的來龍去脈,但是愉恩的情況卻說不出來。

  「幫我——」愉恩哭得悲悲切切,她知道美和的心情,她一定要救她出來。

  「母親不會害她的,只是讓她在那兒休養一陣子,等她心情平復了,自然就會帶她回來。美和現在的心情很不穩定,你要是出現,她一定會……」

  不等他說完,她轉身背對著他哭泣了起來。

  「別哭,別哭。」立澤從她身後抱住她,心疼道:「我知道你很擔心她的情況,我答應你,一有消息就告訴你。」

  不!她要親眼看到美和,他們根本不知道美和的感受,就將她關進醫院裡,得有人去通知水野先生,他一定很著急。

  「水野……」她喃道。

  「沒有人知道水野跑去哪兒了,也許他已經離開了。」

  「不……」

  天啊!  水野先生得等等美和,他不能就這麼離開,美和如果我不到他該怎麼辦?

  「愉恩,聽我說。」立澤將她轉過來面對著自己,「母親為了這件事很不高興,我不想看你難過,但是你應該體諒我的立場。你能的對吧?」

  她當然能,畢竟他是婆婆的兒子,她知道他不會正面的反對他母親的作法,但他應該能暗中幫助她吧?

  「母親不是很高興你和美和一起出去的事,她現在一直把矛頭對向你,我得出門工作,不能一直在你身邊護衛著你,等母親氣消又不知道得等上多久時間,這陣子……只要等事情平靜了,我一定帶你去見美和,或是帶你回臺灣去見見你的家人。」

  臺灣!倫恩眼裡突然燃起了希望。

  是的,她還有個地方可以去,她怎麼忘了?

  「你也想看到你的家人對吧?」見她眼神不再哀傷,立澤總算放心了。

  愉恩猛點頭,她已經可以發聲了,她要儘快恢復她的聲音。

  這種有口難言的日子她不想再過下去了,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不是個只會在角落哭泣的女人,她一定有辦法幫助美和。

  立澤一直不願幫她請醫生,她得自己想辦法,如果照著他的意思當一輩子啞妻,那不是她想過的日子。

  「好,我馬上打電話通知你家人,請他們儘快來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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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愉恩!」

  除了周玉蘭外,林美霞也隨同前來。

  「呵呵……我來當翻譯。」

  林美霞一直把愉恩當親生女兒看待,一接到周玉蘭的電話,立刻義不容辭的答應。

  「兩個爸爸都很想你呢!」

  「媽媽。」立澤用著生澀的中文喊著。

  英俊的外表加上挺拔的身材,立澤俊朗的模樣很快便獲得兩位母親的讚賞眼光。

  「你可以跟我講日文。」林美霞開心的和女婿打招呼,「原本兩位爸爸也要來的,不過我們怕一次來太多人嚇著你們,所以派我們當先鋒。」

  「歡迎。」

  林美霞和立澤用日文交談起來。

  周玉蘭則是摟著美麗的女兒不停的端詳,近四個月不見,沒想到上個月她傳來訊息說她嫁了人,附上一張她和新郎的合照,還說兩人一起回日本定居了,趁著周玉蘭要去日本拍片,兩個愛女心切的母親打算仔細瞭解女兒的婚姻生活是否安好。

  愉恩在兩方家長心裡一直是個可人的漂亮女兒,不過他們也為她的終身大事擔憂,屢屢從節目中聽到她對於婚姻的不認同,總令他們心驚,還以為是因為愉恩父母早年離異才造成她對婚姻的不信任,如今愉恩閃電結婚,雖然大家嚇了一大跳,但也鬆了一口氣。

  第一眼看到立澤,她便已經瞭解愉恩為什麼嫁得如此突然,像這麼好的男人本來就應該要把握,光是從外貌上看來,兩人相當的匹配,加上立澤一直握著愉恩的手,深情的目光不時停在妻子身上,她心裡對立澤的好感加了幾分。

  「他對你好嗎?!」周玉蘭看著女兒一臉的幸福,還是忍不住想問詳細點,畢竟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的幸福是最重要的。

  見愉恩點了頭,她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

  「只要他對你好就好了,還好不是嫁到美國,從臺灣飛到日本只要幾個小時,要不然媽還真會一天到晚擔心你。」

  另一邊的林美霞則是和立澤討論著愉恩的病情。

  「愉恩喉嚨有沒有好一點?我們已經找了一個美國醫生,要為她做徹底的檢查,這一趟來除了是看看她過得好不好,另一個目的是帶她到美國。」

  「我想在日本幫她找醫生。」立澤一聽愉恩要到美國,眉頭不禁微皺。

  「但我們已經請好醫生了,希望她能趕快好起來。自從她生病以後,她幾乎完全變了一個人,她原本是很活潑的孩子。」林美霞憂心的說,「只要能早一天將她醫好,我們做父母的也能早一天放心。」

  「她現在這樣很好,請放心將她交給我吧!」

  「愉恩的父親已經先前往美國,如果你時間上無法配合的話,就由我陪同她一起到美國。我知道這有點唐突,畢竟她已經嫁給你了,但是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在這方面頗具權威的醫生,他看過愉恩的病歷,對於愉恩的無故失聲也很有興趣。時間拖得越久對她越不利,而且愉恩最近寫了幾封信給我們,要求我們儘快替她找到醫生,她非常想恢復原來的嗓音。」

  「她要求的?」立澤有些驚訝,他明白愉恩對於她的無法言語一直非常沮喪,但他並不知道她這麼急著想就醫。

  「是的。」林美霞看出他的訝異,心頭不禁有了疑問,難道愉恩沒有向他提過嗎?但為了不讓小兩日之間發生誤解,她轉移話題的問:「你家人待她好嗎?」

  「愉恩在我家有充分的自由。」

  「聽說西蒙家族是日本有名的望族。」林美霞幾位日籍友人一聽到愉恩嫁進西蒙家,均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也告知她一些這個家族的歷史。

  看來這麼有名望的家族,必定有些規矩禮數得守,一向習慣自由的愉恩要怎麼融入這個家族一直是她擔心的,尤其愉恩不能開口說話,這一點不知道西蒙家的人能否接受。「希望愉恩的不便沒有為你們帶來麻煩。」

  「沒有,她是個非常好的妻子。」

  立澤轉頭看著愉恩低垂的側臉,不知為何,他心裡一直浮起不太好的預感,好像——白己快失去她一樣……

  ※      ※      ※

  「什麼?」真理子吃了一驚。

  「是立澤少爺接她們回來的。」美季盡責的稟告。

  「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小時前。」

  「她們想來打我們西蒙家的主意嗎?哼!我才不去見她們,跟她們說我在忙。」真理子不悅的微瞇起眼,以為對方是衝著西蒙家的財產而來的。「美季,你先下去。」

  「誰不曉得西蒙家是專產和服的,只要能要上一套也就夠她們回去炫耀的了。」佐紀子在旁加油添醋的說。

  「那女人只會惹是生非,養育她的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對啊!兩個媽媽,看來她的家庭狀況也很複雜,立澤少爺怎麼會娶這種女人進門呢?」佐紀子假裝遺憾的說。

  「是啊!要是我當初執意幫立澤訂下婚約就好了,現在也不會惹出這麼多的是是非非。」真理子一臉的懊悔。

  「伯母,你也不用難過,當初是少爺說他還不想結婚,並不是你的錯啊!」

  「唉!」真理子頹喪的垮了肩「連親生的女兒都不認我了,美和……」

  美和終於崩潰了,一看到真理子就衝上前來又叫又扯的,要人放她出去見水野。

  「都怪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的話,大小姐也不會變成那樣。也不知道她跟大小姐說了什麼,大小姐竟然那麼聽信她的話。」

  「她不過是個啞巴,怎麼會……」真理子搖頭,愉恩和美和一向親近,除了愉恩外,沒有人知道美和在想什麼,一定是她,沒錯!

  「除了她以外不會有別人了,連少爺都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佐紀子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口。

  那一晚在立澤房裡看見的一室春色,至今她仍懷恨在心。自小她便愛慕著立澤,就算他結了婚,她對他的傾慕仍然未減絲毫,但是……立澤竟然為了那啞巴對她大吼。

  雖然她不姓西蒙,可是每個人都當她是西蒙家的一分子看待,她的地位甚至遠超過那個一事無成的老處女美和,立澤待她也一向客氣有禮,沒想到那啞巴進門不過短短的時間,她竟然為了愉恩被立澤怒斥。

  「老爺也是……老爺只見過她一次就稱讚不已。」

  這是真理子心頭的痛,那一晚老爺當著眾人的面稱讚愉恩文靜乖巧,那女人不過是個啞巴,而她為了這個家日夜辛勞,付出了近四十年的青春,老爺竟然吝於多給她一些讚美。

  「我的兒子女兒全倒向那啞巴,我這個做母親的又算得了什麼!」

  ※      ※      ※

  「為什麼你到日本這麼久他都沒有幫你找醫生呢?」林美霞有些不滿。

  她已經可以發出一些簡單的音了,為什麼沒有趁這時候帶她到醫院詳細檢查呢?

  愉恩不知該如何解釋,難不成要說她的丈夫喜歡她當個啞巴嗎?

  「我想——會不會是立澤的工作繁忙,一時抽不出時間,也或許他想先讓愉恩習慣這裡的環境,是這樣嗎?愉恩。」

  周玉蘭的解釋讓愉恩有了臺階可下,她尷尬的點了頭。

  「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林美霞還是一臉狐疑,她們來到西蒙家,竟然沒有半個人出來相迎,愉恩的公婆也沒有出現,這讓她覺得太過反常。「愉恩,立澤的父母很忙嗎?連親家來了都不用見個面?」

  「你不也說西蒙是個大家族嗎?也許……也許他們真的很忙吧。」雖然周玉蘭心頭也直嘀咕,但不敢貿然的下定論。

  「我不認為,日本人應該很守禮儀的。」林美霞搖搖頭說,「愉恩,他們真的對你好嗎?你沒有被欺負吧?」

  聞言,愉恩眼神閃爍了一下,在紙上寫了一句話。

  立澤對我非常好。

  「那他的家人呢?」林美霞不放棄的追問。「立澤無法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如果在你恢復聲音之前沒人照顧你,還不如先回臺灣,至少我們可以照顧你。」

  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真的嗎?」周玉蘭和林美霞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眼神。

  愉恩肯定的點點頭。

  「好,那我們走吧。」

  周玉蘭早已看出女兒的神色有異,即使女兒生病後便不如以往開朗,但是這一趟來日本,她卻看到女兒臉上有著不自然的笑容。愉恩是她懷胎十月生的,有哪個小動作逃得過她的法眼,尤其如果女兒說了話,連她這個當演員的媽媽都看不出來,那她的金獎影后就白拿了。

  愉恩讓她們從椅子上拉起來,不知所措。

  林美霞和周玉蘭相視一笑。

  「既然親家母不過來拜訪我們,那就由我們去拜訪她吧!」

  ※      ※      ※

  美季領著她們走到門口,林美霞便聽見裡頭的談話。

  「啞巴」兩個字傳進她耳裡,她立刻給了周玉蘭一個警戒的眼神。光是聽那幾句話,她已知道事有蹊蹺。

  「夫人,少奶奶的親戚來了。」美季出聲報告。

  拉門一開,一名穿著和服的女子往後退了一步,另一位年紀較大的女人鎮定的回身望著她們。

  「你好,我們是愉恩的母親,想必你就是西蒙女士。」林美霞用著流利的日文說道。

  「是的。」真理子擺出女主人的架式。

  看來對方根本沒有邀請她們坐下的意思,林美霞和周玉蘭明白情況不如她們原先所想的美好。

  「我們從臺灣來探望愉恩,本想早點過來拜訪,不過管家說你們在忙……」林美霞頓了一下,看看真理子又看看佐紀子,事實上她們壓根看不出任何忙碌的模樣。「那我們也不好打擾大久。」

  她拿出從臺灣帶來的禮盒,交給身後的管家美季。

  「我們打算帶愉恩出去走走,麻煩你們通知立澤一聲。」

  「愉恩嫁進西蒙家,便得遵守西蒙家的規矩,她想出門應該先征得婆婆的同意。」佐紀子開口代主人說道。

  「沒錯!」真理子挺了挺胸,露出高傲的神情。

  「請問你是——」她知道立澤有個姊姊,不過愉恩說她正在住院,那這位小姐又是何方神聖?

  「我是佐紀子,西蒙家的助手。」

  「哦……」林美霞長長的「哦」了一聲,淺淺一笑,「原來是閒雜人等。」

  「你——」佐紀子彷彿被打了一記耳光。

  她說得沒錯,自己並非西蒙家的人,在正式場合中自然沒有資格大聲說話。

  「佐紀子雖然不是西蒙家的人,但她自小便生活在西蒙家,也算是西蒙家的一分子。」真理子解釋道。

  「我們走了。」林美霞懶得理會她說些什麼,逕自領著愉恩往外走。

  「你們敢!」真理子從未遇過如此無禮的情況,她們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裡。

  愉恩哀求的看著林美霞,拉了拉她的手,求她不要讓婆婆太難堪。

  「愉恩,我們是為你好。」周玉蘭阻止女兒,示意林美霞放手去做。雖然她聽不懂日文,但光從她們的語氣和眼神便已察覺出不尋常。

  「我們並非西蒙家的人,愛來就來,想走就走,別拿你們西蒙家的架子出來嚇我,沒想到遠來是客的道理你們已經忘了,我想我們也不用再多做逗留了。」

  「你們大沒禮貌了!」佐紀子忍不住出聲斥喝,不容許主人被人污蔑。

  「你沒有資格加入我們的談話。」林美霞怒瞪她一眼。

  「我……我有的是資格!」佐紀子情急之下,脫口道:「我原本是立澤的未婚妻,從小便往進西蒙家,是你們的女兒搶走了我的丈夫。」

  「對!」真理子連忙點頭,「原本立澤從英國回來,就要和佐紀子結婚,沒想到他竟然帶了這個啞巴回來!」

  即使前面的話,以愉恩的日文程度還聽不懂,但是真理子指著她罵啞巴這句話她可聽得很明白。

  「笑話!分明是立澤不肯娶你,你硬要把罪名扣在愉恩頭上,你真有本事的話,立澤的心又怎麼會向著愉恩?」林美霞毫不客氣的對著佐紀子說道。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立澤和她還沒註冊,這樁婚姻是不成立的。」佐紀子在心中盤算多時的計畫總算得以說出口。

  「那好!我們不屑和西蒙家做親戚,愉恩我們帶走,西蒙立澤要娶誰是你們西蒙家的事!」

  ※      ※      ※

  我走了……

  立澤收到老婆傳來的訊息,沒想到竟是告訴他她離開了。

  他立刻發送幾個訊息過去均沒有回應,他不禁擔心了起來。

  打了幾通電話沒人接,岳母們不是才到日本嗎?難道是和愉恩一起出遊嗎?但是……愉恩傳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他一心記掛著妻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工作時顯得心不在焉,連西蒙武郎也發現了他的異樣。

  「立澤,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立澤遲疑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爸,愉恩的家人來看她。」

  「我知道,你早上不是到機場接她們嗎?」

  「是啊!」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覺得不對勁。

  「晚上我們兩家人一起吃個飯,我也想見見親家母,只可惜美和沒辦法出席。」西蒙武郎遺憾的說。「其實美和太在意了,我並不是那種不開通的父親,我也希望看著她快樂的出嫁。」

  「但是母親……」立澤一直以為父親會反對美和和水野的事。

  「你媽太固執了!」西蒙武郎搖搖頭,「我明白時代已經不一樣了,而她仍活在過去那個時空裡面。」

  「爸,你應該找個機會和媽談談。」

  「你是怕妻子會被你母親欺負吧?」西蒙武郎覷了兒子一眼,取笑道。

  「當然!」立澤理直氣壯的應道:「要是你也有這樣的老婆,你也會一樣珍惜的。」

  聞言,西蒙武郎不禁要羨慕起兒子的好運道。

  如果真理子一如多年前的善良可愛,他也會護著她,只是打從結婚後,真理子的個性被禮教給扭曲得教人不敢領教,因此夫妻兩人也漸行漸遠。事實上,真理子為西蒙家所付出的心力他並非不瞭解,只是真理子不時擺出主母的架子,說話咄咄逼人,這讓他很厭惡。

  看來他該找個機會和真理子談談。

  ※      ※      ※

  「什麼?!]  

  佐紀子將事情發生的經過說了一遍,立澤還是一臉的不相信。

  「……然後她們就把少奶奶給帶走了。」

  在佐紀子敘述的時候,真理子只是坐在一旁掩面而泣。

  「伯母從來沒受過這種侮辱,因此非常的難過……」

  「不可能!」立澤搖著頭,一臉堅定。「母親,你的演技大糟了。」

  真理子一聽兒子的批評不禁抬起頭,沒想到立澤竟然不相信她。

  「你寧可相信那個啞巴的家人,卻不肯相信我?!」她氣急敗壞的罵道。

  「媽,愉恩嫁進我們西蒙家,你除了叫她啞巴,你可曾真心接受過她的殘缺?她從來沒對你有任何的不敬,你連個好聽的稱呼都不肯給,你叫我怎麼相信你?」

  「她的確是個啞巴啊!」佐紀子明白的指出,不能接受他替愉恩說話的態度。

  「佐紀子,請注意你的態度。」立澤怒瞪著她,「我視你為母親的好幫手,但我不容許你那樣稱呼我的妻子。」

  「少爺……」沒想到立澤會如此嚴厲的斥喝她,以往他待她總是謙和客氣的啊!

  「立澤,你怎麼可以這樣和佐紀子說話,她好歹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母親,你在說什麼?」立澤一手撫著前額,女人還是安靜點好,面對這兩個不可理喻的女人,他越發想念愉恩的乖巧。「我已經結婚了。我的妻子呢?這才是我要問你們的。我不過出去工作了一天,回來我的妻子就不見了,你們說她是被她的家人帶走,但早上我才和她們見過面,她們根本不是你們說的那樣,你們這叫我——」

  「我要你娶佐紀子!」真理子豁了出去,決定拿出做母親的威嚴。

  「不可能!我已經結婚了,愉恩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除了她,我不可能娶任何人。」立澤語氣堅定的回答。

  「你和她並沒有去註冊,西蒙家不會承認她的存在。」真理子堅持道。

  「我跟愉恩早在回日本的第三天就已經去註冊了!」因為他是那麼的想和愉恩成為真正的夫妻。

  「但你並沒有說……」真理子怎麼也想不到答案會是這樣。

  「你們怎麼可以……」佐紀子一心以為他們並沒有經過註冊的手續,沒想到立澤早已完成註冊,這無異是粉碎了她最後的癡想。

  「我帶愉恩回來時,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就算沒有去註冊她還是我的妻子,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這個事實。」

  立澤覺得無法再與她們繼續談下去,轉身離開房間,留下她們呆楞的坐著。

  「真理子。」另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

  真理子抬起頭,看見丈夫站在門口,連忙打起精神,挺直腰杆坐正。

  「老爺。」

  「佐紀子,你出去。」西蒙武郎冷然的下令。

  佐紀子不敢違抗主人的命令,只好不情願的離去。

  「真理子,我必須好好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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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3 00:14:30
第八章

  洛杉磯

  「愉恩還好嗎?」周玉蘭從拍片的地方打電話前來關切。

  「剛送出開刀房。」林美霞撐起精神回答,「你那邊應該很晚了吧?」

  「晚上一點多。手術進行得還順利吧!  」

  「很順利。醫生說主要是心理因素,但前些時候她發出聲音後,用錯了地方發音,所以聲帶長繭。開完刀後兩星期內沒辦法說話,要好好休善,她的情況我會每天跟你報告。你那邊情況怎麼樣?拍片還順利嗎?美和與水野先生的事有進展了嗎?」

  「拍片的進度落後了些,所以這陣子在趕拍,還好我已經習慣了。另外,我已經查到美和住的醫院,你跟愉恩說一聲,只是我還沒找到水野先生。」

  「唉!真可憐。」林美霞嘆了口氣,「也難怪愉恩一直記掛著,真沒想到那老太婆這麼過分,連自己的女兒都這樣對待。」

  「是啊。愉恩在日本的時候多虧美和幫她,我一定會盡全力把她從醫院裡帶出來。」

  「好,一等愉恩復原,我們就飛到日本和你會合。」說到這裡,林美霞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西蒙家的人呢?!」

  「我才不管哪!我漂亮的寶貝女兒嫁給那個西蒙立澤,結果整個人讓他照顧得瘦了一大圈,現在又多了個未婚妻出來,我一定要他得個教訓!」

  一想到那一日的情況,周玉蘭就一肚子火氣。愉恩是上帝對她最愉悅的恩賜,沒想到嫁了一個日本鬼子,雙方家長第一回見面竟是那種場面,什麼家庭嘛!

  自私的男人她最看不起了,一開始還覺得立澤人挺不錯,沒想到從女兒口中得知,他喜歡安安靜靜的女人,這算什麼理由?愉恩就甘心一輩子做他的啞妻嗎?差點把她給氣壞。

  即使愉恩再三懇求,她也不答應讓愉恩回到西蒙家,由美霞帶著她坐上飛機,直接飛到美國和方浩會合。

  「我怎麼會教出這麼傻的女兒?愛到那種地步,甚至連到醫院檢查也不敢提出來,就因為丈夫喜歡她不說話的樣子。這跟能不能說話有什麼關係?醫好了一樣可以不說話吧?真不懂他們在想什麼,只用眼神溝通嗎?」

  「年輕人的愛情觀我們很難懂。」林美霞聽了愉恩和立澤之間的事,也是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至少我要愉恩把嗓子治好,以後她想怎麼談情說愛都沒問題。我不要一個男人只看上我女兒的樣貌,我要西蒙立澤知道,我的女兒不只是外表美麗,他必須愛上她這個人,包括愉恩的想法,那才是真正的愛,而不是把她關在屋子裡,讓她做個有口難言的啞巴。」

  「沒錯!」林美霞百分之百贊成她的說法。

  「那就這樣了,有更進一步的消息我們再聯絡。」

  「好的,保重。」

  ※      ※      ※

  周玉蘭一掛上電話,場務便跑來找她。

  「周女士,有人找你。」

  北海道片場警衛森嚴,非工作人員很難進得了片場,梅陽山遠在臺灣,這會兒會有誰來找她呢?莫非……

  周玉蘭還在發愣時,立澤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她眼前。

  她早想到西蒙家會有人追來,尤其她人在日本拍片,距離最近。他來找她,是想證明愉恩的重要性,還是想告訴她只要成了西蒙家的人就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請把愉恩還給我。」立澤話氣堅定的說。

  他經過幾番打探,知道愉恩的母親正在北海道拍片,立刻丟下工作飛來北海道找她。

  「不可能。」周玉蘭搖了搖頭。

  愉恩發回臺灣的電子郵件裡,明白寫著渴望能恢復聲音的心願,而身為她丈夫的立澤竟無法感應到她的渴切,怎麼說都不是一個丈夫該有的態度。現在想要回愉恩,可不會是這麼容易的事,至少得先過她這關。

  「她在哪裡?」

  他想她想得心發疼,他從未虧待過愉恩,甚至考慮搬出西蒙大宅另覓住所,只要她回到他身邊。

  「她在美國,剛動完手術,還要一段時間才會恢復。」

  立澤認真的想聽懂岳母的話,無奈他會的中文實在有限。

  「你著急了吧?」周玉蘭看出了他的焦急,這才使用英文說,「你現在應該能夠瞭解愉恩隻身在日本,聽不懂日文又無法與人溝通的感覺了吧?」

  立澤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只是想試探他。

  「你的自私只讓你看到愉恩的表像,你要她成為你心中的妻子,卻不給她機會表達她心裡的想法。」

  「我並不是不肯讓她就醫……」他只是不認為需要那麼急迫而已。「我不知道她那麼想恢復,我以為她過得很滿足。」

  「怎麼可能呢?讓我們把角色互調,若你是愉恩,你希望慢慢來嗎?你看不出她有多著急?你是怎麼當人丈夫的,你的妻子不能說話,而你卻覺得她過得很好,她甚至對婆婆的欺負有口難言,若不是美和處處幫她,你以為愉恩真的過得快樂嗎?她甚至沒辦法自由出入西蒙家。你以為只要每天晚上陪陪她就夠了,那白天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嗎?」周玉蘭越說越生氣。

  「這……」

  怎麼可能?他回想起愉恩在的時候,曾要求他在上班時「順道」讓司機載她和美和一起出門,而自從美和住院後,她似乎沒有出門過,立澤越想心頭越沉重。

  「你不知道對吧?你知道美和和水野先生的事嗎?」

  立澤搖了搖頭。

  「愉恩一直想告訴你,但是你卻限制著她,你不幫她表達她的想法,她悶了一肚子的話,沒有對象可以傾訴,而你是她的丈夫……」周玉蘭神情激動的說,「我們可以花上一整晚的時間,利用紙筆或電腦,讓她慢慢的把事情經過詳細的說出來,而你呢?!你天天都可以見著她,卻連一點讓她表達的機會都不給。」

  的確,愉恩在的時候,他渴望與她相依偎,總是不顧她的反對,強迫她得安靜的與他享受兩人的相聚,不許任何事物打擾。他隱約知道愉恩急於表達,但他從沒給過她機會。

  「她愛你,所以願意犧牲自己,即使是一輩子當個沒有聲音的女人。身為她的母親,我不願意她為一個男人如此,除非這個男人連她的心都愛。」

  「我是啊!」他急切的回道,「請你相信我真的非常愛她,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不,我不相信。」周玉蘭搖了搖頭,「愉恩甚至沒辦法開口說話,你說你愛她,你愛的只是她的外表,她被迫無言的柔弱形象,那並不是她真實的模樣啊!」

  他愣了下,無言以對。

  「愉恩現在最擔心的是美和和水野先生的事,身為弟弟的你應請幫幫自己的姊姊吧?目前水野先生去向不明,我想應該是你母親做的好事,隨便脅迫一個人離開東京想必不是什麼難事,你應該把這件事處理好,相愛的兩個人不應該這樣被分開。」

  「如果你真認為相愛的人不該分開的話,你應該要幫我找到愉恩。」立澤語氣誠懇的要求道。

  「當然,如果愉恩也愛你的話。」周玉蘭目光銳利的望了他一眼,「我只是懷疑等她恢復聲音了,能表達自己的意見,她還會愛上當初要她默默無語的男人嗎?」

  ※      ※      ※

  「水野先生,我們先走了。」

  富永提著畫具,來到水野身邊。「走吧,沒人了,我們去喝一杯。」

  「不了,我想回去了。」

  水野低著頭收拾畫具,在一群流浪畫家裡也不顯得突兀。幹這行的人都熱愛自由,有了點錢就休息幾天,下了工大家去喝點小酒,直來直往的沒什麼牽絆。

  而他卻有了不該有的牽絆,他的心不再加以往那樣的自由。

  「我過幾天想回東京,你呢?」富永低聲的說,「來這兒也畫了一段時間,就當是觀光,賺了點錢還是得回東京去。」

  「我……」還能回去嗎?想了想,水野還是放棄了。「過一陣子吧。」

  「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再找上你了,何不回去呢?再說男子漢大丈夫,怕他們做什麼!」富永多少也曉得他不回東京的原因,同樣的出身,他當然是站在水野這邊。

  「手邊的畫還沒完成,我想等畫完成了再回去。」

  「你想參加今年的秋季大賞?」

  「如果趕得上的話。」

  「好吧,那我不勉強了。我明天就走,回東京後再聯絡吧。」

  富永離去後,水野停下收拾的動作,坐在椅子上,癡癡的望著前方。

  美和那一聲聲「水野先生」彷彿就在耳際……

  當初他到西蒙家的和服廠工作,第一眼看到她時他就知道自己的心被牽動了。

  她穿著一身華美的和服,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般,雪白的肌膚,踩著輕巧蓮步,看起來是那樣的高貴,他的愛慕無異是玷污她的神聖。受不了心情的壓抑折磨,他最後還是忍下心頭的愛戀,毅然絕然的離開了。

  哪知美和竟會在多年後出現在公園裡,那時他正在為人作畫,他的手微微發著抖,有如美夢成真般。她幾度前來找他,並請他為她做畫。

  接著她又消失了一陣子,報上幾度傳出西蒙家小姐即將與某某家聯姻的新聞,但是幾度作罷,每一次的取消總是讓他多放心一次,也多擔心一次。

  她幾歲了?第一次見她時她二十五,現在也有三十五了,早過了女子應該出嫁的年齡。

  但他怎麼也沒想過她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語氣堅決的說:「帶我走吧!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蹉跎了……」

  她哭著求他帶她走,但最後她並沒有出現在車站,前來的是一群混混,要脅他滾離東京,這輩子不得再回去。

  一陣拳打腳踢之後,他被迫離開了,而她呢?她的下場又是如何?

  還是如那混混所言,她就要嫁入豪門,今生再也無法相見?

  嘆了口氣,水野振作起精神,提起畫具往租屋處走去,也許只要他拿了大賞,成了名後再見她的機會會更大吧。

  而這只是也許,這世上的事是說不準的,但他真的很想再為她畫一幅畫啊!

  ※      ※      ※

  「媽,這是怎麼回事?你限制愉恩的行動?」

  立澤趕回東京的家中,怒氣衝天的質問他母親。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真理子仍不改她跋扈的態度。「一日進了西蒙家,就該守西蒙家的規矩,女人家本來就不應該出門抛頭露面。再說我們西蒙家又不是普通人家,我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我不過是要她減少出門而已,這有什麼不對?」

  「媽,我已經說過了,在我們家她有充分的自由,你怎麼可以限制她呢?你這麼做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他沒想到母親竟然如此專制,而愉恩卻沒跟他提過。

  「欺人太甚?」真理子火氣也跟著上來。「當初我也是這樣苦過來,這是種家庭教育,她就是沒有受過這種教育才變成那樣。你不知道,每天早上只要你前腳一出,她後腳也跟著出門,毫不節制的買一大堆東西回來,我好幾次看到有人送貨來,她根本不知節儉為何,西蒙家就算再有錢,也不能任她這樣揮霍啊!我不讓她出門逛街買東西也是為她好。」

  「媽,你以前受過這種苦,難道你都不難受嗎?為什麼逼迫愉恩去做一樣的事呢?再說我又沒有時間可以陪她,她一個人想出去逛逛並沒有什麼不對,這是她的自由。而且愉恩從未花過我的錢,她所有的東西都是為了家人買的,只是她沒辦法說話,無法跟你解釋。如果你真有心,你應該要體諒她不能說話的苦,多給她一點時間和她溝通,而不是這樣對待她啊!」

  一聽兒子這麼說,真理子更是氣得發抖。

  「你又要為了她跟我吵嗎?」

  「立澤少爺,我想伯母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她的出發點也是為了少奶奶好,她絕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佐紀子插口道。

  「那美和呢?」立澤痛心的說:  「無故被關在醫院裡,這又是為什麼?這不叫鐵石心腸又叫什麼?」

  「美和的情況你那天也有看到,她分明已經瘋了!我後來去探望她,她甚至要打我這個媽媽,你叫我怎麼辦?難道能放著她不管嗎?我只好讓她繼續住院接受治療。」真理子心虛的解釋。

  其實她的用意只是想讓美和受點教訓,怎知美和一時受不了刺激而精神耗弱,甚至還毆打她,不得不繼續往院,這也不能怪她啊!

  「那水野先生呢?派人去恐嚇他也是不得已的嗎?」立澤已經查清楚了,沒想到母親竟然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情。

  「我……我沒有!立澤,你怎麼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媽媽……」

  「不是你?難道是佐紀子?  」他看向一旁的佐紀子,「是你嗎?」

  佐紀子被他懷疑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亂,連忙揮手「不,不是我,是伯母的主意,不是我。」

  「佐紀子!」真理子驚呼這。

  佐紀子這才發現自己失言,試著補救道:「但伯母也是為了要維護西蒙家的門風啊!那個窮畫家勾引大小姐私奔,他分明是個壞人,我們沒有告他誘拐已經不錯了,怎麼能任他繼續在東京騙吃騙喝?」

  「美和已經三十五歲了,難道這些事她不能自己做判斷嗎?」

  立澤差點被這兩個女人氣炸,以她們的思想和作為,不難想像當初愉恩在家中所受的委屈。

  「媽,你是長輩,我不會多責備你什麼,但你真認為你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錯誤嗎?」

  「當……當然沒有!」真理子回得理不直氣不壯。

  「那什麼都不用說了,我要把美和從醫院接回來,或是送到環境更好的地方,一等她復原,我就和她一起搬離這裡。這個家的門風,如果是靠欺壓別人來維護,那我寧可不當西蒙家的人!」

  「立澤!」真理子急急的撲過去拉住兒子。「你不能這樣,你是我們西蒙家唯一的兒子啊!你走了我怎麼辦?」

  「媽,你有把我當兒子看過嗎?你只在乎這個家的門風,你只想維護你的地位不被侵犯,你只顧著自己,從未想過別人,口口聲聲說要維護門風,但你做的事難道就很有道理?真是為我好,為什麼要逼走我心愛的妻子?真是為姊姊好,為什麼要趕走她的愛人,再把她送到醫院裡?」

  「我是為了你們好……」真理子見兒子一臉堅決,急得落下淚來。「你們以後就會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我真的是為了你們才這樣的……」

  「為了我們?姊姊現在最想見的人是水野先生,我最想見的是我的妻子!」立澤拉開她的手,痛心的說:「也許我們再也沒辦法見到對方了,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你一手剝奪了我的幸福。」

  「你可以再有幸福啊!  佐紀子可以嫁給你,你一樣可以有妻子,她甚至願意為你生孩子。她在西蒙家工作這麼久,絕對是個勤奮的妻子,你可以再擁有幸福啊!我都幫你想好了。」

  「真理子!」

  隨著這聲暴吼,西蒙武郎憤怒的踏進屋內,瞪著自己的妻子。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怎麼可以任意決定他人的幸福,這個人是你的兒子啊!」

  之前和妻子的一番談話,沒想到在她心裡完全不起作用,真理子依然故我,終於引發他嚴重的不滿,決定要拿出西蒙家的大家長權威來阻止妻子胡作非為。

  「老爺……」真理子從未被丈夫大聲斥喝過,一時傻了眼。

  「西蒙家從來不做骯髒事,你竟然派人去毆打水野先生,還逼他離開東京,這是真的嗎?」

  真理子連忙屈膝下跪,「老爺,我全是為了西蒙家,我……」

  「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老爺,伯母她……」佐紀子跟著跪下求情。剛剛伯母才向立澤提起和她的婚事,她一定要好好幫著伯母,現在只有伯母可以讓她夢想成真。

  「佐紀子。」西蒙武郎神色嚴肅的喚道。

  「是。」佐紀子應了一聲。

  「去收拾你的行李,馬上離開西蒙家。」

  「什麼?!」佐紀子和真理子全都傻了。

  「老爺!」真理子聲淚俱下的求道:「這幾年全是佐紀子在一旁協助我管理西蒙家上上下下,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趕她啊!」

  「是啊!老爺,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美季做得比她更多,她除了會在你身邊使心機,提供過什麼幫助了?」

  「我以後不敢了!老爺不要趕我走,我以後一定謹守本分,不敢再提供意見了。」佐紀子沒想到他會翻臉不認人,哭著討饒。

  「西蒙家人口簡單,四個人卻還要有人幫忙『管理』門風的問題,這本來就是不合理的事。」

  西蒙武郎思想並不迂腐,加上佐紀子常在妻子耳邊撥弄是非,早就讓他不滿了。

  「若不是怕你一個人無聊,加上佐紀子和你又有話聊,所以才留著她陪你,沒想到你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這樣對待……」西蒙武郎嘆了口氣,「雖然我也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但美和終究是我的女兒,只要她快樂,我什麼都願意給她啊!」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帶美和回來……」真理子哭著說。

  再怎麼說美和也是她親生的,她也捨不得看她一副瀕臨瘋狂的模樣,她只是不滿美和竟敢挑戰她的權威,所以才……

  她也是愛美和的啊!要不然她老早逼著美和嫁了,怎會讓她的終身大事拖到現在。

  「不用了,姊的事我會處理,我馬上就去接她。」立澤開口道。

  既然愉恩記掛著美和的現況,那他一定會辦到,不讓她擔心,只是當初愉恩嘗試告訴他時就應該要做了,但他卻不讓她說,事情才會變成如今這樣。

  姊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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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0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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