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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寶貝選爸【福氣拖油瓶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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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1 00:42:47 |倒序瀏覽 | x 2
寶貝選爸(福氣拖油瓶之三)作者:簡瓔

爸爸有了新女朋友,媽媽當然也要有新男朋友才公平,
而住對面的帥帥吳悠叔叔,她這當女兒的越看越滿意,
他救了昏倒的媽媽,讓她對他印象非常好(媽媽當然也是),
而看他對媽媽笑得跟偶像劇男主角一樣溫柔(媽媽臉紅了),
大方讓媽媽和她出入他家,說一切與她們共享(她是順便),
有眼睛的人看了都知道,叔叔喜歡她媽媽,
可依照媽媽那種會把遙控器當手機帶出門的迷糊個性……
想要讓媽媽開竅,她不出馬不行!
先是和叔叔密謀旅遊行程,營造一家三口的溫馨氛圍,
再裝睡讓他們去夜遊看星星,這麼浪漫,叔叔告白肯定成功~
可沒想到,一切順利,她快擁有新把拔時,
卻發現搶走爸爸的壞女人就是吳悠叔叔的姊姊,
媽媽於是氣到連叔叔一起討厭,還說要和叔叔分手?!
厚,這明明就不是叔叔的錯,她可不同意他們就這樣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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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1 00:43:11
第一章

  真的……好痛……

  稚娸就快要放學了,她們才搬來這裡幾天而已,如果沒去接稚娸,萬一稚娸找不到路回來怎麼辦?

  想到這裡,范心瑀強迫自己下床。

  她扶著牆壁走到洗手間去,痛到乾嘔了幾下,沒吐出什麼東西來,卻已經流了一身冷汗。

  天啊……真的好痛,手腳好像都麻痺了,腹痛越來越強烈,如果說她會痛死在屋子裡,她也不會懷疑。

  她困難的又走回房間穿上外套,拿了皮夾和鑰匙出門,沒力氣找鞋穿了,就隨便套了雙夾腳拖。

  顫抖著鎖好大門,才一轉身要按電梯,一瞬間她的意識完全被撕裂身體般的劇痛給佔滿了,感覺冷汗不斷的冒出來。

  不行了……不行了……她走不動了……不對,是她動不了了……

  她急促的喘息,視線模糊了,眼前一片漆黑,隱約聽見開門的聲音,同時她整個人靠著大門滑坐在地。

  「小姐!小姐!你哪裡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有人在叫她,問了她什麼問題,她昏昏沉沉的開口說了幾個字,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努力的睜開眼睛,卻什麼都看不到。

  然後,她被抱了起來,又被放了下去,躺在一個軟綿綿的地方,有人在跟她說話,但她發現她連聽覺也失去了,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只知道是個男人的聲音,她昏厥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慢慢的清醒了,看得到了,也聽得到了,力氣也回來了。

  最重要的是,腹部不痛了。

  不過,這是哪裡?

  「你醒啦?」

  嚇——

  一張面孔忽然貼過來,心瑀受到的驚嚇全寫在臉上了。

  吳悠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臉色發白,手壓著胸口,洋娃娃般的長翹睫毛還連眨了好幾十下,一副心臟差點停止的模樣,好膽小啊,不過,挺可愛的。

  「我不是壞人。」雖然是必要的申明,但一說完,吳悠便低頭掩去唇邊笑意。

  哪個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

  「那……你是?」心瑀猛吞口水。

  他不是壞人,因為他長得不像壞人。

  她對壞人有個既定印象,那就是要「髒髒的」,而他一點都不髒,不但不髒,還長得劍眉朗目、高雅貴氣,一雙深邃的黑眸更是明亮有神。

  「我叫吳悠,吳王的吳,悠揚的悠。」他不疾不徐的自我介紹。「這裡是風鈴公寓三樓,因為你昏倒了,所以我才把你帶到我家裡,你是這裡的住戶嗎?」

  他原本要出門,一打開大門就看見她昏倒在對面住戶的大門口,他按了對面住戶的門鈴,但沒有人應門,他只好先把她抱回自己家裡了。

  「那個……謝、謝謝你……我住在對面。」心瑀坐了起來。

  原來自己最後還是痛昏了啊!幸好遇到了好心人。

  這個社區共有五棟公寓,都以花卉命名,每棟公寓只有六層,一層兩戶,她也住風鈴公寓三樓,她是B住戶,那麼她的救命恩人就是A住戶了。

  「因為你說你是例行性的經痛,所以我才沒有把你送去醫院。」吳悠泰然自若的說道。

  「什—— 什麼?」一瞬間,心瑀臉頰辣紅了起來。

  救命啊!自己竟然跟他說這個?

  原來她昏昏沉沉之間回答的就是她是經痛,不要送她去醫院……

  哇!真的是沒臉見人了,對於才第一次見面的鄰居,而且還是個男人……以後出入遇到他,哦……她抬不起頭了。

  「這沒什麼,你不必放在心上。」吳悠唇邊浮起一抹淺笑。「倒是你昏迷時,一直喊著稚氣兩字……」

  稚娸!

  天啊!怎麼辦?

  「請問現在幾點了?」心瑀急問。

  吳悠看了眼手錶。「八點。」

  「八點 」她倒抽了一口氣,急問:「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手機、皮夾和鑰匙?」

  出門時,這三樣東西她全拿在手上,想說學校很近,也就沒另外帶包包裝了。

  「只有皮夾、鑰匙和—— 電視遙控器。」掌握成拳掩住了唇,他輕咳了一聲,掩住唇邊的笑意。「沒看到手機。」

  「遙控器?」心瑀一臉茫然。

  她帶電視遙控器出門做什麼?

  不過,重點是他沒看到她的手機。

  所以,她的手機不見了……

  不過,那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稚娸!「那個……呃,可以把你的手機借我用嗎?我要打電話找人……」

  「請用。」一支纖薄的黑色智能型手機送到了她面前。

  「謝謝!」心瑀火速接過手機,然而她點開通訊畫面之後卻愣住了。

  稚娸的手機號碼是……

  腦袋一片空白。

  稚娸的手機號碼是……

  腦袋仍然一片空白。

  稚娸的手機號碼……嗚!她不會背!

  「怎麼了?」他猜測她不會背對方的電話號碼,這也是人之常情,有必要難過成那樣嗎?

  「那個—— 」心瑀哭喪著臉。「因為平常都是用點選的,所以我不會背……」

  「先不要急,你要不要回家看看,或許你的手機在你家裡。」他好心的提醒她,並且非常善良的沒有點破她可能是把電視遙控器當成手機帶出門了。

  「哦!對,你說得對!」她急急下床。

  她忘記帶手機出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可能真的因為當時太痛,所以忘了拿手機。

  看她急到不行,吳悠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後,手裡拿著她的皮夾、鑰匙和電視遙控器。

  某人飛快衝到了自己家門口才發現忘了向她的救命恩人拿回自己的東西,急急轉身,馬上撞到一具人肉鐵牆,某男擁有深藏不露的鋼鐵肌肉。

  吳悠低首看她那一臉迷糊慌張的模樣,忍住了笑意。「喏,東西都在這裡。」

  他攤開掌心,她的皮夾、鑰匙和電視遙控器都在他掌心裡。

  不必再跑一趟,心瑀有說不出的感激。「謝謝你!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吳悠唇邊一逕掛著淺笑。「不是急著找人嗎?快點開門吧!」

  心瑀急急打開大門,一眼看到女兒好端端的在客廳沙發裡抱著抱枕看電視,她的眼睛忽然像開了的水龍頭似的眼淚直往下流。

  稚娸沒事……稚娸沒事……太好了……

  許稚娸聽到開門聲,揚起秀致的眉看著門口,對母親那傻樣像是司空見慣了,連起來都沒起來,只皺了皺眉頭問道:「我說親愛的范心瑀小姐,你去哪裡了?手機也沒帶,找不到你,我自己下水餃吃了。」

  心瑀吸了吸鼻子。「我去接你……」

  「范心瑀小姐,不是跟你說我知道路會自己回來?幹麼還去接我——咦—— 」稚娸忽然覺得不對勁。「去接我怎麼現在才回來?你迷路啦?」

  「不是啦……」心瑀這才想到她的救命恩人還站在門口,匆匆對女兒說:「等一下再告訴你。」

  她轉身對吳悠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那個,呃……今天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對母親一身狼狽的回來無動於衷的稚娸這時拿開抱枕站起來了,她走到母親身後,防備的盯著陌生人。「他是誰?」

  「他是對面的鄰居,吳悠先生,吳王的吳,悠揚的悠。」心瑀對女兒介紹。

  稚娸不置可否的打量她們的鄰居先生,看到對方對她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她沒有回以同樣的笑容,繼續防備的打量他。

  她們家現在只有母女兩個人住,兩個人相依為命,她必須要保護單純的母親,就算是鄰居也一樣,不能掉以輕心。

  「她是我女兒,許稚娸,稚氣的稚,娸呢,就是一個女加上一個其他的其,現在在讀小三。」心瑀介紹女兒給救命恩人認識。

  「你呢?」吳悠興味十足的看著她,心裡不是不訝異的。

  她結婚了?這個小女生是她的女兒?

  長大後的她,有張白淨娟秀的小臉,五官跟小時候一樣小巧細緻,完全看不出當媽媽了。

  「啊?」心瑀愣愣地看著他。

  「我是問你叫什麼名字。」他淡淡地微笑,人畜無害地說:「大家是鄰居,知道名字方便些。」

  她應該很早婚吧?她似乎自己帶著女兒生活,這房子給他這樣的訊息—— 沒有男人的物品,沒有男人的氣息,他的直覺向來很準。

  「她叫范心瑀,是我媽,快三十歲了,目前單身,沒有追求者。」

  許稚娸小朋友五句話道盡了母親的一切,吳悠欣賞的看著她。

  這孩子,那對黑白分明水靈靈的眼睛,跟她母親一模一樣,但做母親的還很天真,女兒卻恰恰相反,眼裡滿是早熟。

  「閉嘴閉嘴快閉嘴!」心瑀小聲地斥責女兒,然後才抬起頭,鼓起勇氣看他,用想找地洞鑽的聲音說:「那個……吳先生,不好意思耽誤了你那麼多時間,改天我再請你喝茶,那個,因為我們昨天才搬來,家裡還很亂,所以今天不太方便。」

  吳悠愉快的看著她,唇畔泛開微笑。「好,那我就記下來了,我的芳鄰范心瑀小姐欠我一杯茶。」

  某個小女人又整個愣住。她只是在說客氣話,怎麼他一點都不客氣……

  她傻眼的表情又讓吳悠想笑了。「芳鄰小姐,你身體不舒服,今天早點休息。兩位大小淑女,晚安了。」

  「晚安!」稚娸搶著說,還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根據她看遍偶像劇的心得,她覺得他對她媽媽有意思,而且他看起來像是不錯的男人,既然她爸爸已經找到幸福了,她當然要幫媽媽找幸福嘍……

  波浪科技新穎的綠能大樓在科學園區裡已經變成新路標了,甚至有團體遊客專為參觀它的外觀而來。

  而檸檬小館是一間位於波浪科技大樓一樓裡的餐廳,店如其名,室內以簡潔的白色為主體,大片看得到室外花圃的玻璃窗,芥末黃跟檸檬黃的雅致家飾做為點綴,賣的餐點全部跟檸檬有關。

  檸檬小館跟外面的餐廳有些不同,他們的主力擺在早餐、午餐、下午茶,五點準時打烊,不供應晚餐。

  道理很簡單,這些走雲端路線的科技人,雖然不必打卡,但他們喜歡早早到公司,到檸檬小館悠閒的吃頓早餐,享受晨光時間。

  午餐也是同樣道理,吃膩了公司提供的午餐就會跑到檸檬小館打打牙祭,又因為掌廚者手藝太好了,打牙祭往往變成包月。

  至於晚餐,因為波浪科技是一間倡導不加班的公司,所以人人回家吃晚餐,他們也就沒必要經營晚餐時段了。

  跟一般在園區裡純粹賣餐點的餐廳不同,檸檬小館擁有挑高的舒適空間,一進門就可以看到兩個甜點櫃,陳列各式以檸檬為主的現烤蛋糕和手工餅乾,寬敞的L型商品展售區則販賣各種印有檸檬的陶瓷器、玻璃器皿和畫,例如餐盤、馬克杯以及成套的咖啡杯等,還有各種繡著檸檬圖案的織品,例如窗簾、門簾、抱枕套、餐墊、萬用毯,床包、被套、枕套等,這部分一樣僅對波浪科技的內部員工開放,但也佔了營業額的三成,因為酷愛來外帶甜點回家的波浪女職員實在太多啦。

  一天的開始,心瑀照例把花店送來的大束白色玫瑰插入進門小圓几上的透明玻璃瓶裡,兩天換一次新鮮白玫瑰是她們店長的堅持,她說冷氣房裡的花容易枯萎,第三天就不好看了,因此一定要兩天換一次。

  這個工作跟風鈴公寓一樣,也是宜嬉學姊幫忙介紹的,店長是宜嬉學姊的朋友,因此她沒經過面試就直接來上班,已經一星期了,她適應得很好,覺得自己超級幸運,有宜嬉學姊這個貴人在她離婚後一直幫她。

  目前店裡有兩名員工,她是早上七點到下午三點,才二十二歲的巧麗是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而店長則天天六點就來了,廚房也由店長負責,大家都是一周工作五天,周休二日,隨著波浪科技的上班日走,反正餐廳在波浪科技裡,他們不上班,她們也沒生意可做,就這麼簡單。

  對於工作時間,她很滿意,不但週末兩天可以整天陪伴稚娸,每天下班後還時間充裕的可以去黃昏市場買菜,然後再回家煮晚餐等稚娸回家一起吃,也可以有充分的時間去學校接稚娸。

  雖然稚娸老是說可以自己回家,不需要她去接,但她還是想去接。

  現在只剩她們母女自己住了,她希望給稚娸滿滿的愛和關心,讓她不致感到空虛……雖然和以前有爺爺、奶奶、爸爸、姑姑的大家庭相比,現在確實是很空虛沒錯,她還是希望能多做點什麼,安慰稚娸小小的心靈,讓稚娸臉上多點笑容。

  「你怎麼了?今天臉色很蒼白。」把乾淨的馬克杯收進置杯架上,游青芬分神看了心瑀一眼。

  她是檸檬小館的店長,也是老闆,一頭利落柔亮的短髮和某種近似藝術家的慵懶調調,在她身上非但不顯衝突,反而極有個人特色。

  「沒什麼啦,就那個來,有點不舒服。」心瑀笑了笑,一邊把收好的空桌擦乾淨,鋪上新餐墊。

  從青春期開始,她每回月事來都會很痛,多半忍一忍就過去了,她盡量不吃止痛藥,至今也沒出什麼大問題,但從沒像昨天那樣痛昏過去,真的很誇張。

  想到昨天,就想到了她的鄰居先生,想到鄰居先生,就又想到自己對他說自己是經痛不必去醫院,到現在想起來還是感覺好糗……

  「我幫你做杯濃濃的熱巧克力,喝了會好一點。」游青芬貼心地說。

  「謝謝你,店長。」心瑀很感動的看著吧檯裡的她。

  游青芬笑看著她。「你這像電影裡那個鞋貓的眼神真的是很可愛捏,難怪才來上班一星期,已經有好多男職員向我打聽你的背景了。」

  心瑀一臉無奈,語氣也很無奈,「店長……」

  她無意欺騙大家,可是店長說她一張娃娃臉,如果表明自己是離婚女外加有個孩子,反而會讓大家對她嘖嘖稱奇,然後追問個不停,不如說單身有男友還比較能免除麻煩。

  所以,她就聽從店長的建議,一律對外宣稱自己是單身有男友了,只是心裡不免還是感到不安,畢竟欺騙了大家……

  「店長,我出去接個電話!」

  圍裙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心瑀向游青芬打個招呼之後,就慌忙從側邊玻璃門走出去,下午兩點多,正是店裡最不忙的時間。

  「媽~」母親大人的來電讓她心裡忐忑不安,她離婚的事,至今都還沒跟家裡講。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高彩月不等女兒回答就逕自說道:「過幾天是瑞陽的生日對吧?我跟你爸打算去幫瑞陽過生日,你跟你公婆說一聲,到時我們會去你婆家拜訪。」

  天啊!許瑞陽的生日,她怎麼忘了還有這回事?

  她心驚膽跳的回答,「不用了啦,媽,那個—— 小生日而已,何必麻煩……」

  「什麼小生日?」高彩月斥責女兒,「你這個傻丫頭,我們對瑞陽好,他才會對你好,我們重視瑞陽,你公婆才會重視你。」

  「真的不用了……」心瑀困難的吞了吞口水,絞盡腦汁想要推掉父母的一片好意。「那個,你們大老遠的跑一趟那麼累,再說我公婆已經對我很好了,就算你們沒幫瑞陽過生日,他們還是會對我很好—— 」

  「說那是什麼傻話?」高彩月立刻打斷女兒的話,「我們當然知道你公婆對你很好,有那樣的公婆,是你上輩子燒好香修來的福氣,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要加倍對瑞陽好,你公婆才會感受我們的真心。」

  「可是那個—— 」心瑀虛弱的說:「我覺得瑞陽好像不太喜歡過生日……」

  「哪有那回事?」高彩月反駁著女兒,「每次我跟你爸幫他過生日,他哪次不是開開心心的?還特別喜歡媽煮的燒酒雞,說夠味夠嗆,這回媽也打算煮只燒酒雞帶過去,媽自己養的雞,保證好吃又健康。」

  「真的不用了啦,媽……」心瑀歎了口氣,忽然有股衝動,想要跟母親自首,又怕父母會受不了打擊。

  從小父母就特別擔心她,因為她沒有大姊聰明,沒有二姊精明,也沒有小弟會讀書。

  好不容易她考運不錯,上了一間風評不錯的大學,父母以為可以安心了,沒想到她竟然讀到大二就懷孕了,對他們無疑是青天霹靂。

  緊接著,年紀輕輕就休學又結婚生女,一路走來,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沒一天睡得好,直到看公婆一家都對她那麼好,他們才放下心中大石。

  如果,現在他們知道她離婚了,她不敢想他們會怎麼樣,可能同時昏過去……

  「你這孩子幹麼一直說不用,又不是幫你過生日。」高彩月很不高興。

  「其實……那個—— 」心瑀深吸一口氣,聽到自己心臟卜通卜通的跳,彷彿快跳出胸口了。

  「什麼?」高彩月等著聽。

  「其實我已經訂了三天兩夜的郵輪之旅要幫瑞陽過生日給他個驚喜,所以你們不必來了,就這樣!」

  嗚,她還是沒勇氣說!

  「原來是這樣啊,你這個孩子,怎麼不早說啊?」高彩月笑了。「也好,當成二度蜜月,稚娸都那麼大了,也該有個弟弟或妹妺了,你努力一點,該買性感內衣褲的錢不要省,知道嗎?」

  心瑀又是一陣無力。

  事實上,她跟許瑞陽早就沒性生活了,他們的第一次是個失誤,他很懊惱,所以直到她生下稚娸之前,他都沒再碰她。

  生下稚娸之後,好像只有前兩年有親密關係吧,那時他當兵,只有休假可以回家,聚少離多,他又身在苦悶的外島軍營,兩個人比較有新婚的感覺。

  後來他退伍,開始上班之後,常常忙到她都睡了他還沒回家,雖然是夫妻,卻像家人一般,再也沒有行房的慾望……

  鈴……

  好不容易搞定老媽,正在回想過去發愣,她的手機卻又馬上響起。

  她深吸一口氣。「喂,二姊……」

  她二姊是家裡第二號把她吃得死死的人物,也是她同樣招架不住的人物。

  「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跟爸媽說你離婚的事?」范菁琳劈頭就質問。「老媽打給我,問我過幾天有沒有空,要不要一起去你家幫許瑞陽那人渣過生日!」

  「我會找機會跟爸媽講啦,二姊,你就不要逼我了……」

  她低聲下氣的對二姊解釋自己的立場,活像個小媳婦。

  「……為什麼不講?那個,我當然是擔心爸媽會受不了打擊……為什麼?那個,當然是因為我是我們家族裡第一個離婚的啊……沒關係?那個,二姊,怎麼可能會沒關係?老爸那麼愛面子,他怎麼可能諒解我……好好,知道了,我會說,我真的會說,再給我一點時間……」

  好不容易說服二姊掛電話,心瑀無奈的收起手機,一轉身,卻撞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愕然了,微張著嘴,幾乎說不出話來,整個石化。

  哦!天啊!是她的鄰居先生!他怎麼會在這裡?

  眼眸對上他掛在胸前的識別證,心瑀才回神輕哦一聲,恍然大悟的說:「原來你在這裡上班啊!」

  「對,我在這裡上班。」吳悠的視線定格在她身上,聲音低柔又充滿關懷,「你呢?」

  他已經在她身後站了很久,也聽到她的所有通話內容。

  看來她才離婚不久,父母還不知情,而她也因為不知如何啟齒很痛苦,一直在做垂死掙扎。

  「哦~我—— 我啊?我也在這裡上班。」心瑀有些慌亂的指指餐廳。「不過我是在檸檬小館上班,我是服務生。」

  「是嗎?那我們還真有緣。」吳悠唇邊帶著一絲微笑,眼底則凝聚著一抹奇異的光芒,像是在研究她,卻又不顯得咄咄逼人,也不致無禮。

  「那個,昨天,很謝謝你……」她無措的說,整張臉又頓時火燙了起來。

  他明快的微微一笑。「我記得你還欠我一杯茶,我現在剛好有空,不如你請我進去喝杯茶吧!」

  心瑀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她眨了眨眼,片刻才會意過來,他是在討她昨天說的茶,這才慢半拍的回答,「哦—— 好、好啊!」

  吳悠笑了一下。「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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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1 00:43:38
第二章

  下班了,心瑀又多待了半小時才走出波浪科技,一出大門,就看到一輛熟悉的白色轎車停在大門圍牆邊。

  奇怪……她疑心頓起,小心翼翼的看了車牌,呼吸猛然一窒。

  真的是他!

  許瑞陽在車裡顯然也看到她,他下了車,大步朝她走過來。

  心瑀緊張又不安的看著前夫。「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真的在上班?」許瑞陽皺眉,不贊同的看著她。「你為什麼要上班?我給你的生活費不夠用嗎?」

  「不是啦……」心瑀猛搖手。

  她就知道他會不高興,她手臂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是?」他懷疑的看著她。「那你為什麼要上班?」

  臉上出現一抹不自在的神色,她好半晌才鼓起勇氣說:「因為—— 我要—— 重新開始。」

  許瑞陽挑眉。「重新開始?」

  「對!」心瑀用力的點頭。「等我工作穩定後,你就不需要再給我生活費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生活!」

  離婚後她沒有想太多,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唯一的堅持是,既然離婚了,她就不再接受許瑞陽的金錢援助,現在她還沒辦法做到,但她想朝這個目標去努力,也期許自己能做到。

  她一直知道許瑞陽沒有很愛她……不,正確來說,他只把她當妹妹,沒有愛過她,這些她都知道。

  可是,她單純的以為,既然結了婚就是一輩子,何況他們之間還有稚娸,她沒想過自己的人生還會有變化,自己竟然會離婚。

  既然在結婚多年之後,他會提出離婚,難不保幾年後,他不再給她生活費了,那她們母女該怎麼辦?

  所以,她打算從現在起好好努力工作賺錢,讓自己成為一個可以獨立生活的人,不再依靠任何人。

  「我說過,你只要好好照顧稚娸就可以了,你們的生活費由我來負責。」許瑞陽皺著眉頭道。

  心瑀倔強的看著他。「我沒答應你。」

  許瑞陽微微一愣。

  她是沒有答應他,但她一向都聽他的,他沒想過她有自己的想法,還真的跑來上班了。

  「你上班,那稚娸怎麼辦?」他繃著臉問。

  看前夫一臉不高興,心瑀吞了吞口水。「那個,你看到啦,我這個時間下班,稚娸放學後直接在學校上課輔,六點才會回家,我回家前還有時間去買菜,照顧稚娸不成問題。」

  許瑞陽板著臉。「聽說你住的地方是康宜嬉幫你找的,工作也是康宜嬉幫你找的?」

  大學時,他家離學校非常近,又是四層樓的老舊透天厝,他父母就分租了幾個房間來補貼家用,但只限女生,那時同校的康宜嬉和心瑀都是他家的房客。

  「對,宜嬉學姊幫我很多,把她空著的公寓借給我住,她父母親就住在公寓一樓,他們人都很好,說有需要可以幫忙照顧稚娸,他們家還有個小朋友,是學姊大哥的女兒,跟稚娸是同學,放學會一起走回家,夠安全了吧?」

  心瑀盡可能說得理直氣壯,以免自己又不小心承諾他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最後弄得不歡而散。

  其實,他父母一直對她很好,把她當女兒一樣。

  還是房客時,他父母就對她像一家人了,也因為怕他父母受到打擊,所以儘管他們都離婚一年了,她先前還是住在他家,也沒讓他的家人知道他們離婚的事。

  她會毅然決然帶著稚娸從他家裡搬出去,是因為聽到他和他的女朋友講電話,他說不忍心叫她搬出去,說她一直都是家庭主婦,說她沒有謀生能力等等,聽到的時後,她真的很難過。

  她一廂情願的認為兩個人還有機會而留在他家裡,但事實並非如此,她已經造成他的負擔了。

  於是,她向他父母坦白兩人已離婚,也表明自己要搬走。

  可是,他父母不但不答應她搬走,他爸爸還裝病留住她,最後變成許瑞陽搬出去,她才告訴自己要絕情一點,不然走不了。

  現在她好不容易搬出來了,也開始了新生活,她不懂他為什麼還要來干涉她的生活?

  「你不要跟我說這些,馬上辭掉工作,你只要專心照顧好稚娸就可以了。」許瑞陽心煩的說。

  「不可能。」心瑀很堅決。

  他彎起嘴角看著她。「那就把稚娸交給我,我來照顧,那我就不會管你要不要工作了,要不要工作都隨便你。」

  「不行!」她拒絕,「你不可以把稚娸帶走,稚娸說要跟我住!」

  許瑞陽瞇起了眼。「我只是口頭上答應你,我們共有監護權,我也可以跟稚娸住,這是我的權利,也是義務。」

  心瑀慌了。「那你再婚之後呢,稚娸怎麼辦?」

  「那時候再說。」他勾起嘴角。「到時候也可能把稚娸帶著跟她一起住,她會喜歡稚娸的。」

  心瑀更慌了。「不,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他很挑釁。

  心瑀眼眶紅了。「我才是稚娸的媽媽……」

  許瑞陽盯著她。「所以你這個媽媽要為了賺錢丟下她?」

  兩個人在爭執時,有人過來了。

  「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嗎?」一道男音沉穩地問。

  心瑀轉眸看到吳悠,她一時愣住了。

  怎麼又是他?他好像才從外面回來……

  「沒有,沒事!」她連忙道。

  吳悠蹙眉看著驕陽下臉色蒼白的她,她眼裡還含著淚水。「你臉色很不好,身體還不舒服嗎?」

  她腦袋停了下,片刻才會意過來,連忙說:「沒、沒有啦,真的沒事。」

  許瑞陽懷疑的望著他們。

  身體還不舒服?「還」是什麼意思?他們是什麼關係?難道她這麼快就另結新歡了?

  「你現在要回家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吳悠進一步地問,從頭到尾,他沒把眼光放在許瑞陽身上。

  他原本是可以直接把車開進公司的停車場裡的,但因為看到她才停下來,在他看來,那個男人齜牙咧嘴的在欺負她,而她像是不知道如何還擊。

  「不不……不用了……了啦……」心瑀不自覺的結巴了起來。

  許瑞陽越聽越火大。

  她在結巴些什麼?這傢伙連她住哪裡都知道嗎?

  然而,他們已經離婚了,她要跟什麼人交往,他沒有立場過問,尤其還有第三者在場,他不會笨到現在質問她。

  「今天就先談到這裡,改天我再找你談!」他語氣不佳的說。

  「不要再來找我了,你走吧!」心瑀巴不得他快點走。

  她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不會這麼容易放過她,直到見他真的走向車子,上了車,她這才鬆了口氣。

  「你好像很怕他。」吳悠盯著她。

  「不是怕,是……唉……」心瑀歎了口氣,終於坦白說:「他是我前夫,他父母都對我很好,雖然離婚了,但我不想跟他惡言相向。」

  「前夫嗎?」他挑起眉。「還來公司找你,有重要的事嗎?」

  「也沒有。」心瑀秀致的眉蹙緊了。「他不希望我出來工作,希望我好好照顧稚娸,但我不肯答應他,所以他很生氣。」

  吳悠不置可否的微揚起嘴角。

  原來是一個離了婚還想操控前妻生活的男人,如果沒有人幫她,她很有可能會一直被她前夫操控。

  「那個,我—— 我走了,公車快來了。」心瑀落荒而逃,在心裡哀號了一聲。

  天啊!她怎麼會跟他說這些?隨便把私事跟外人講,她真的是大嬸了耶,太悲慘了。

  心瑀滿意的看著桌上的四菜一湯—— 咖哩雞、煎鱈魚、紅燒豆腐、燙青菜和西紅柿蛋花湯,都是稚娸愛吃的。

  幾年的主婦生活,原本是廚藝白癡的她跟婆婆學會做一手好菜,現在自己辦一桌都不成問題。

  看了看時間,她拿起鑰匙準備去接女兒。

  雖然稚娸一再說不必去接她,可她還是想去接她,傍晚的微風正舒服呢,母女倆從學校一路散步回家多好啊!

  可是,大門一開,她就愣住了。

  吳悠扶著稚娸從電梯裡走出來,他還背著稚娸的書包。

  「怎、怎麼了?」她緊張的看著他們。

  「她被摩托車撞倒,對方逃走了。」吳悠簡單的說。

  心瑀瞪大了眼。「被摩、摩托車撞到 」雖然沒有心臟病,但她感覺自己快要心臟麻痺了,女兒是她的一切!

  「不要緊。」吳悠很快的說,「你別緊張,我看過了,只是擦撞,因為跌倒膝蓋和手肘有些擦傷,還沒到要去醫院的地步。」

  她還是很慌,像只無頭蒼蠅。「可是……她為什麼不能自己走?」

  怕自己母親會緊張致死,稚娸揚了下眉,用中氣十足的肯定聲調回道:「是真的,范心瑀小姐,我沒事,只是嚇到又很餓才沒辦法自己走。」

  「真、真的嗎?」心瑀的淚險險湧出。

  「真的!」吳悠和稚娸兩個人異口同聲,又同時笑了出來。

  「笑什麼?」她吸了吸鼻子,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

  「看,我真的能自己走。」稚娸逕自扶著傢俱緩慢的走進屋裡,鼻子朝餐廳的方向動了動。「好香哦!我好餓。」

  吳悠也很自然的跟著她走進客廳,把她的書包放在沙發上,認同地說:「確實很香。」

  稚娸眼睛一亮。「那叔叔跟我們一起吃吧!」

  他一點也沒想要拒絕的意思。「好。」

  「啊?」心瑀看著他們,愣愣地說:「可、可是,沒、沒什麼菜……」

  「這樣就夠了。」吳悠已經走到餐桌邊,看著那幾道家常小菜,微笑說:「怎麼剛好都是我喜歡吃的菜。」

  心瑀愕然的看著他。哪那麼巧啊?

  稚娸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她對母親猛眨眼睛。「范心瑀小姐,幫客人盛飯啊!」

  心瑀真的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總之就變成這樣了,他們三個一起在她家裡吃晚飯。

  如果早知道這樣,她就會多炒兩個菜,冷凍庫裡有她上星期鹵的豬腳,鹵得香噴噴,色香味俱全,應該拿出來退冰才對……

  不過,他實在很捧場耶,竟然吃了三碗飯,喝了兩碗湯。

  「我們范心瑀小姐的手藝很好吧?」稚娸暗示什麼似地說:「像她這樣的賢妻良母很難找了。」

  「閉嘴閉嘴快閉嘴!」心瑀急促的命令女兒,臉紅到耳根去。

  跟人家說什麼賢妻良母啊?像在推銷她似的……

  幸好,他看起來像是一點都不在意。

  或許人家根本沒聽進耳裡,也沒放在心上吧,她可以不必窮緊張了。

  「叔叔,你可以教我數學嗎?」

  心瑀才要開始洗碗盤就聽見女兒這麼說,她立即衝出去。「許稚娸,不要耽誤人家的時間,媽教你……」

  女兒很不給面子的說:「范心瑀小姐,你數學很爛好嗎?」

  「哪、哪有?」心瑀又是一陣結巴,她轉身逃進廚房裡。「那個,我去幫你們準備茶。」

  洗好碗,她端出一壺自製的冰鎮檸檬茶。

  檸檬是店長分給她的,店長很大方,店裡要大量用到的檸檬都是一箱一箱的進貨,還叫她和巧麗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一點都不吝嗇。

  「果然,叔叔的頭腦很棒。」稚娸對吳悠的講解功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喝茶吧!」心瑀幫他們各倒了一杯茶,融洽的氣氛令她不自覺的放輕鬆了,不再緊繃著神經。

  如果有時間,她想烤個蛋糕給他們配著茶……

  八點多,吳悠起身告辭。

  「我該回去了,家裡還有個小傢伙等我回去餵飯呢。」

  「小傢伙?」稚娸眼睛一亮。「是什麼?寵物嗎?」

  他微微一笑。「一隻漂亮的黃金獵犬。」

  「不是小傢伙嘛!」稚娸興奮的喊,「我好想看!」

  吳悠回以微笑。「想看嗎?一點都不難,只要走到我家去就可以了。」

  心瑀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會走進吳悠家裡。但她總不能讓稚娸單獨跟他回家吧?她不是信不過他,而是信不過自己女兒。

  稚娸從小就愛動物,一直想養只寵物,可是家裡姑姑對寵物的毛都過敏,以至於她不能實現願望。

  所以,她到吳悠家裡看到狗兒,一定會興奮到忘形不想走,她是跟去負責提醒女兒回家的。

  「哇!好漂亮哦!牠叫什麼名字?」進門沒多久,稚娸就跟溫馴的黃金獵犬玩了起來,一點都不怕牠。

  「牠叫多多,養樂多的多,吳多多,今年三歲,是位小紳士。」

  稚娸輕撫著狗兒的頸子。「哈哈,吳多多?真可愛。」

  心瑀從小怕狗,不太敢靠近吳多多,所以她左看右看,參觀房子。

  上回來沒發現,原來他家的設計這麼古典,讓她有時空錯置之感,而半開放式的空間看起來也寬敞很多,難怪可以讓他養一隻那麼大的狗狗。

  抬頭看,天花板上是銅製的仿古吊燈,角落裡擺著復古的銅製電扇,客廳裡的傢俱以紅色為主,艷紅色沙發、紅色茶几下是一張超大的橘紅色地毯,看過去的餐廳是以黑色為主調,同樣走復古風,一點都不像他的人。

  不過,這是一間維護得很好、很乾淨的老公寓,非但沒有油漆斑剝的狀況或霉味,反而還有種古老的韻致。

  事實上,這個社區的公寓都有二十年以上的歷史了,但房價依然只漲不跌,就因為當初建造的建商很有信譽,用的都是真材實料,禁得起時間的考驗。

  她很喜歡這個鬧中取靜的人文社區,托宜嬉學姊的福,她和稚娸才能住在這麼棒的地方,真的很厲激她.

  「這是我姑姑留下來的房子,她很喜歡殖民時代的上海風情,所以把房子佈置成這樣,她過世之後,我沒動過房子裡的東西。」

  心瑀恍然大悟。「我就覺得這房子不像你的。」

  他微笑了。「我的房子應該怎麼樣?」

  她不假思索的說:「像你的人一樣唄,清雅的一抹白搭配樸質的原木色調,白色的磚牆,實木的傢俱……」

  她猛然住了口,自己在說什麼啊?

  「還有呢?怎麼不說了?」他直勾勾的望著她,眼裡盡顯笑意。

  心瑀臉紅的避開他的視線,不自在的尋女兒去。「那個--許稚娸,我們該回家嘍,明天要上課!」

  吳悠眼裡笑意更濃了。

  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完全不會掩飾情緒的小女人,太有趣了。

  「這麼快?」小女生一點都不想走,她已經跟多多抱在一起了。

  「你隨時可以過來看多多,如果按門鈴我不在,大門密碼是五六七八九十。」

  「好棒!」早熟的稚娸,遇上寵物就變回孩子了。

  「可是這樣……那個,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心瑀對他的感激全寫在臉上。

  稚娸很早熟,對於父母離婚的事,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說什麼,所以她更擔心女兒都把情緒壓抑在心裡,如果能有狗兒做伴,說不定能讓她分心。

  「覺得麻煩我的話,以後你們晚餐的剩菜可以讓我帶便當嗎?」

  他的微笑溫柔俊雅,心瑀卻楞住了。「什、什麼?」

  這又是什麼要求?剩菜給他帶便當?就是俗稱「噴」的剩菜嗎?他會不會太不挑了一點?

  「中午我常忙得忘了吃午餐,知道餓的時候,也沒時間去外面吃,有時候吃了早餐,直到晚上才吃第二餐。」

  心瑀的母性馬上大氾濫,這樣太可憐了吧,胃會餓壞的……

  「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當我沒提過,你不必放在心上……」

  「方便!當然方便!」她都沒發現自己的回答有多踴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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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吳悠掛上電話,秘書黃敏涵意思意思叩叩兩下就推門而入了。

  「今天也不出去吃嗎?」她打趣地問。「也是幫您微波便當嗎?」

  他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黃敏涵對他扮個鬼臉。「真的不能告訴我便當是誰做的?」

  她太想知道了。

  他們副總在公司裡從來不鬧緋聞的,也沒見他交過女朋友,每天就是工作、工作、工作,可最近每天中午他拿出來的便當顯然是女人做的,連便當盒都是粉紅色的,教她怎能不亂聯想?

  「不能。」吳悠唇瓣噙著笑意,腦海裡想到了他的芳鄰。

  他的便當絕不是用剩菜,相反的,他相信為了他的便當,她還特別研究了微波之後依然爽脆好吃的菜單。

  這樣一個心無城府、單純可愛直接的好女人,居然有男人會放掉她?而且是在結婚多年之後……

  「真的很不夠意思耶,學長!」黃敏涵撇了撇唇。「我有男朋友都跟你說,你有女朋友卻什麼也不說,這樣太不公平了。」

  吳悠淡淡一笑。「因為還不是女朋友,時機成熟自然會告訴你。」

  學妹跟他很熟,工作上很盡責,私底下就不太把他當上司。

  「不是女朋友還天天為你做愛心便當?」她很懷疑哦!

  「什麼便當?你們在說什麼?」吳梓玄沒敲門就推門而進,她看著弟弟。「有人幫你做便當嗎?你有女朋友了?」

  黃敏涵吐吐舌頭。「我出去了--呃,吳小姐,要喝咖啡嗎?」

  學長的姊姊跟學長截然不同,她一直覺得吳梓玄是個很難相處又很難親近的女人。

  而此刻,吳梓玄正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氣勢,她微抬下頭。「不必了,妳出去忙吧。」

  「兩位慢慢聊。」黃敏涵飛也似的出去了,她巴不得不在場。

  吳梓玄一等她出去就把視線放在弟弟身上,繼續剛才的問題,「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找我有事?」吳悠不答反問。

  「有女朋友的話,應該帶回家給奶奶和爸媽看,他們一定都很想見見你的女朋友。」吳梓玄也不是省油的燈,又把話題抓回來。

  「你應該不是專程來跟我討論我有沒有女朋友的問題吧?」他淡笑。

  「誰叫你都不回家,我是奉奶奶之命來看你的。」她責備道:「不回家,也不肯讓林嫂去幫你打掃家裡,你說奶奶會怎麼想?」

  他笑了。「奶奶以為我是同志?」

  「快要那麼以為了。」吳梓玄正色地問:「你有那麼忙嗎?假日抽空回家一趟都沒時間?」

  吳悠對姊姊微笑。「你也知道,老人家喜歡對孫子逼婚,你說我怎麼會想回去被三堂會審?」

  她搖搖頭。「你要小心一點,再不交女朋友,大家真的會懷疑你的性向。」

  他緩緩開口,「姊,你才要小心一點,有人還在外面自稱是吳家的女婿。」

  吳梓玄的身軀一陣緊繃。「你是說那傢伙?」

  離婚時都談得一清二楚了,她也沒跟他要半毛贍養費,他還想怎麼樣?真是令人心煩。

  「我得到的消息是這樣。」吳悠凝視著她。

  吳梓玄蹙眉。「知道了,我會處理。」她突感一陣煩燥。「我餓了,既然都來這裡了,我們去檸檬小館吃飯吧。」


  「我不介意你有男朋友,我們還是可以當朋友,你一直不肯答應跟我做朋友,是你很介意交朋友,還是你男朋友很介意你交朋友?」

  幾句繞口令般的話聽得心瑀頭都暈了。

  店長告訴她最好別透露自己離婚有孩子,她遵照了店長的意思,說自己有男朋友,可是他們根本不管她有沒有男朋友,照樣一直纏著她要電話啊,怎麼辦?

  「那個--請問可以上餐後飲料了嗎?」她應付不了,只好逃避。

  「飲料不重要,你的手機號碼給我,我晚上打給你。」男工程師死纏爛打的要求。

  「不、不可以,我有--有男朋友--」心瑀結結巴巴,窘得她額冒細汗。

  「都什麼時代了?誰說有男朋友就不能再認識像我這樣優質、有品味、懂生活的男人?」

  坐在對面一起來的男同事笑了出來。「高偉傑,你還真不要臉耶。」

  「我這叫勇於追求真愛。」

  巧麗端著他們兩個的飲料走過來,嘻皮笑臉的問:「難道你就不能也問問我的手機號碼嗎?我也很缺乏真愛耶。」

  她猛對心瑀使眼色,心瑀會意,飛也似的端著托盤逃回吧檯裡去了。

  每天都有波浪科技的工程師跟她要手機號碼,她有點後悔沒坦白說自己是個離婚女,只說有男友根本阻擋不了他們啊!

  「歡迎光臨!」

  看到有客人進來,她拿起菜單要去幫客人點餐,卻在看見來人之後微微一楞,腳步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是吳悠……他通常只來用早餐啊,怎麼會……

  他來用餐,那便當呢?

  他坐下了,還……還帶著一個女的……

  她楞楞的看著那個女的。

  好漂亮的女人,白色絲質上衣,金色腰帶,紅色窄管褲和黑色細跟高跟鞋,臉上化著精緻的妝,髮型也是經過造型和染色的,戴著一對大大的金色耳環,渾身散發著明星味和名媛味道。

  他們好相配,可是她忽然覺得自己呼吸不穩……

  「有客人耶,心瑀姊,不出去點餐嗎?」巧麗回吧檯裡了,見她發呆,撞撞她手臂,好意提醒。

  「哦……好……」

  心瑀深吸了口氣,端著一壺檸檬水和兩份菜單走出去,有些顫抖的替他們倒了水。

  「這是我們的菜單,請參考。」她強做鎮定的把菜單各放在他們桌上。

  「好久沒來這裡了,好像變滿多的。」吳梓玄低頭翻閱著菜單,臉一皺,眼也不抬地問:「你們的招牌是什麼?」

  心瑀看著她那在翻菜單的漂亮雙手,還有她手指上擦的鮮艷紅色指甲油,想著自己最後一次擦指甲油是什麼時候?

  「小姐,我在問你,你們的招牌餐點是什麼,怎麼不回答?」

  聽見略微不耐煩的聲音,心瑀回過神來,視線猛然和吳悠接觸,她忽然沒辦法思考,整張臉頓時火燙起來。

  「這位小姐請你介紹招牌餐點。」他替她解圍。

  心瑀緊張到手心冒出汗來。「哦,是、是的--我們的招牌套餐是檸檬辣雞套餐和、和清蒸檸檬鱈魚套餐。」

  「有什麼甜點?」吳梓玄蹙眉看著菜單上的甜點列,像是對甜點的種類不甚滿意,又像是對她緊張的態度不滿意。

  「有、」心瑀困難的吞了口口水。「有檸檬鬆餅、檸檬果皮凍、檸檬蜂蜜戚風蛋糕。」

  「飲料呢?」吳梓玄像個考官。

  她開始覺得口乾舌燥了。「飲料有那個--呃,檸檬香橘茶、黑糖檸檬茶、檸檬蘋果茶。」

  不期然的自卑突然間冒了出來,在他漂亮的女伴面前,她相形見絀……

  「好吧,我要鱈魚套餐、戚風蛋糕和香橘茶。」吳梓玄瞳著眉心圖上了菜單,擱在桌上。

  心瑀轉而看著吳悠,臉上出現一抹不自在的神色。「那你、你呢?」

  吳悠修長的手指輕觸著玻璃杯,他對她微笑。「我回去辦公室吃便當,現在給我一杯『那不勒斯』就好。」

  「那不勒斯」是檸檬小館唯一的咖啡飲品,原味咖啡內加一片檸檬。

  就在他那麼不經意的說出「便當」兩字時,心瑀的臉轟地一下紅透了,她慌亂的收起兩人的菜單,嗓音顫抖了。

  「好、好的!請、請稍等一下!馬、馬上為您送上餐點!」

  他怎麼可以在女伴面前提起便當啊?如果他的女伴問起便當是哪裡來的,那怎麼辦?自己竟然成了第三者……

  就在她想逃回廚房時,吳梓玄又開口了,「店長在嗎?」

  「啊?」心瑀瞪著她,腦袋一片空白。

  她在說什麼?她是在問店、店長嗎?

  「我在問你店長在嗎?」吳梓玄不悅的皺起眉。「你這個服務生是怎麼回事?從頭到尾都在恍神。」

  心瑀百口莫辯。

  冤枉啊,她平常不是這樣,是因為有他在的關係,她才會失常……

  「這位小姐是店長的朋友。」吳悠溫和地一笑。「如果店長在的話,麻煩你請她出來。」

  心瑀感覺自己臉部肌肉都僵硬了。「好、好的,知道了,我會跟店長說。」

  吳悠目送她匆匆走進廚房,他拿起水杯啜了一口水,心情的愉快指數在剛才破表了。

  「青芬去哪裡找來這個小笨蛋?」吳梓玄還在不滿意。

  「你打算什麼時候帶『他』回家給奶奶、爸媽看?」吳悠聰明的轉移話題,不讓姊姊繼續批評心上人。

  「還早得很。」她的眉心隱隱蹙緊了。「以前爸媽無法認同他,現在也不可能認同他,我很清楚這一點。」

  他摸摸下巴。「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吳梓玄的眉頭又皺起,像是他問了個很艱難的問題。「我不奢望得到家人的認同,我只想愛自己所愛,第一段婚姻符合爸媽的期待就夠了,這一次,我要聽我自己的。」

  吳悠的嘴角微微上揚。「對方也這麼想嗎?」

  精緻的臉龐一沉,她自我嘲弄的說:「諷刺的是,我自以為是天之驕女,卻同樣得不到他家人的認同,這或許就是報應吧!」
  

  「吃水果嘍,許稚娸!」

  晚餐過後,心瑀喊吃水果卻沒人應聲,就知道女兒又去對面看多多了。

  多多啊多多,你的主人又不在家了嗎?是去約會了嗎?

  自從前幾天看到吳悠高傲漂亮的女朋友之後,現在她已經不在晚上把便當拿給他了,改為早上他去檸檬小館吃早餐時拿給他。

  她也告誡稚娸,吳悠叔叔有女朋友,常去人家家裡不方便,叫她盡可能別去,可是稚娸就是不聽她的,堅持天天都要去看多多,她拿女兒一點辦法都沒有。

  或許她該考慮讓稚娸養只寵物了。以前住在婆家時不行,是因為許瑞陽的妹妹對動物毛過敏,現在她們自己搬出來了,養只小寵物不成問題,這樣稚娸就不會天天往對面跑了。

  哈,如果稚娸知道可以養寵物一定會很開心,她打了女兒的手機,要叫女兒回來,跟她講這個好消息,手機鈴聲卻在房裡響起。

  沒帶手機出去……唉,她只好自己過去叫人,不然稚娸肯定混到七晚八晚都不會想回來。

  他家大門的密碼--五六七八九十,怎麼會這麼好記?好記到想忘記都難啊!「許稚娸!回家吃水果!」

  開門而入,果然在客廳看到女兒跟多多膩在一塊兒,女兒正在喂多多吃狗狗的零食,她一臉的滿足,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也在吃同一包零食。

  「我不想吃,媽,你先回去吧!」稚娸沒抬頭看母親,一顆心全在多多身上。

  心瑀走過去,她現在已經不怕多多了。「稚娸,媽決定讓你養只小狗了,禮拜天我們就去先去收容,中心看看有沒有想領養的。」

  「我不要。」做女兒的一口回絕。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稚娸輕撫著多多的頸子,驕傲的說:「我現在已經有多多了,不需要養別的狗狗了。」

  心瑀傻眼了。「可是多多是吳悠叔叔的狗,不是你的啊。」

  「叔叔說我隨時可以來看多多,要帶多多出去散步也可以,他還說,他的就是我跟妳的,叫我不必客氣。」稚娸理直氣壯的說。

  「什、什麼?」心瑀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幾時跟稚娸說這種話的?他的就是--她跟稚娸的?這、這是什麼意思?

  「媽,你喜歡吳悠叔叔嗎?」

  女兒突如其來的問題把她給間倒了。

  她喜歡吳悠嗎?

  怎麼可能?

  不,是怎麼可以,他有女朋友了,她怎麼可以喜歡他……也不對,是她才從婆家搬出來不久,怎麼可以那麼快喜歡上別的男人?

  雖然她和許瑞陽一年前就辦好了離婚手續,可是在別人眼裡,她才剛離婚啊!

  現在就談情啊愛的,太離譜了……

  「你臉紅了,范心瑀小姐。」稚娸噗地一聲笑出來,眼裡滿滿的笑。「我喜歡吳悠叔叔,我覺得吳悠叔叔也喜歡你,也不討厭我,所以我贊成你們交往,要結婚我也不反對……不對,我支持你們結婚,那多多就真的變成我的了,呵呵。」

  心瑀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了。

  為了一隻狗同意母親再婚,這……

  驀然之間,玄關傳來了動靜,心瑀心臟怦地一跳。

  他回來了……

  她站在客廳中央,手足無措了起來,而多多早就跑向前去迎接正牌主人了。

  「我已經喂多多吃好晚餐嘍!」小女生馬上邀功。

  「我真幸運,有你幫忙照顧多多。」吳悠讚美完小女生,抬眸,若無其事的看著他另一位芳鄰,露出淺淺笑容。「你好嗎,范心瑀小姐?」

  「你、你回來啦。」她極度的不自在,覺得臉頰一直熱起來。

  「我買了甜甜圈回來。」吳悠把手裡的甜甜圈盒擱在桌上,對心瑀說:「一身的汗,我去洗澡,你負責煮咖啡,可以嗎?」

  她還沒回答,稚娸就歡呼了起來,「以前姑姑買過!是多拿滋甜甜圈!好棒!我好喜歡吃這種甜甜圈!」

  「那個,等、等一下--」心瑀沒機會說她們要回去,因為他一說完就進房間了。

  「范心瑀小姐,快點去煮咖啡啊!」稚娸興奮的催促著,「我要果汁!叔叔冰箱裡有很多種果汁。」

  心瑀火速看,向女兒。「你還開人家冰箱?」

  稚娸瞪大眼睛。「多多的鮮食在冰箱裡啊,要拿出來稍微微波一下,不開冰箱怎麼拿?」

  「哦……原來,原來還有鮮食這種東西啊,我以為狗狗都是吃飼料。」井底之蛙的某人吶吶地說。

  為了逃離井底之蛙的現場,她連忙去煮咖啡、倒果汁,然後主婦習性不改地參觀起他的廚房來。

  收拾得乾淨、整齊,該有的鍋具都有,全部都是德國品牌,精緻實用,還有個她想很久的油炸鍋。

  還有這個……這個是什麼呢?

  她仔細端詳……上面的外國字全看不懂,但看外型,難道是傳說中的低溫慢磨料理機?可以保留食物的原汁原味和營養,讓蔬果的營養大部分被萃取出來,讓果汁變好喝的神奇料理機?

  這應該很貴吧?之前她曾想買,因為公公的身體不太好,她想親自搾健康蔬果汁給他喝……

  「范心瑀小姐,范心瑀小姐!」稚娸在呼叫她。

  「幹麼?」她一抬眸,看到的不是女兒,而是吳悠。

  她的呼吸猛然一窒,因為他王山現在她視線之內就給她一個令人炫目的笑容,讓她措手不及。

  「那是我姑姑的。」他看到她在研究什麼了。「可以保留食物原來的營養,她癌症末期吃不下東西,就靠喝些營養的果汁。」

  「哦,這、這樣啊……」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稚娸已經一口氣拿盤子裝了三個甜甜圈和果汁去客廳跟多多窩在一起吃了,心璃看到他在吧檯邊坐下,拿起煮好的咖啡倒了兩杯,一杯推給她。

  「我跟姑姑感情很好,她一直沒有結婚在照顧我。」

  心瑀結巴了起來,「呃,所以你……你,那個--」

  沒有父母?

  注意到她的表情,吳悠微微一笑。「我父親忙於事業,母親本來就身體孱弱,生下我之後體力更差,是我主動要求跟姑姑住的,讓母親可以專心養病。」

  心瑀鬆口氣,剛剛還緊張了一下,生怕說錯話,勾起他的傷痛。

  「所以,你父母只有你一個孩子?」

  他啜了口咖啡才說:「我還有一個姊姊,就是那天跟我到檸檬小館用餐的那位小姐,結婚之前,她一直陪在我母親身邊。」

  心瑀呆掉了。「姊、姊姊?她是你姊姊?」

  「有什麼問題嗎?」他帶著溫柔的微笑逗弄她。

  那天的隔天,她晚上就不再送便當到他家裡給他,改為在檸檬小館拿,看起來一直悶悶不樂。

  太明顯了,她誤會他姊是他女朋友,一定是這樣。

  「沒、沒有,沒問題。」她忽然不敢正視他的眼眸。

  吳悠溫和地說:「她比較有架子,是個性關係,保護色比較重,對你不客氣的地方,妳別放在心上。」

  心瑀滿臉通紅的低下頭去。「沒有啦,我沒放在心上,真的,是我不對,我那天一直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都是因為他在啊……她笨抽的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還差點灑出來,又把他逗笑了。

  「妳呢?」他閒談似地問起,「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提到家人,心瑀整個人放鬆,不緊張了,她笑吟吟的說:「我家在南投,我有兩個姊姊一個弟弟,姊姊都結婚了,弟弟還在讀大學,爸爸是警察,媽媽是家庭主婦,爺爺奶奶都很健康,他們跟大伯父住。」

  他緩緩微笑。「聽起來是個和樂融融的大家庭。」

  「也就是說啊!」心瑀不自覺歎了口氣,手指描繪著咖啡杯上的玫瑰圖騰。「我真的很懷念住在家裡的時候,每天跟姊姊弟弟吵吵鬧鬧的,無憂無慮,哪像現在,眼睛睜開就是煩惱,真希望可以永遠不要長大……」

  「什麼煩惱?」吳悠靠向高腳椅的椅背,雙眸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她還低著頭在無意識的描著咖啡杯圖案,根本不知道他盯著她看,茫然地說:「就是感覺前途茫茫然,不知道以後會變成怎麼樣,我會一輩子跟稚娸相依為命,還是會有什麼變化……如果稚娸的爸爸再婚了,稚娸就可能有個繼母,也可能有同父異母的弟弟或妹妹,她不可能跟弟妹永遠都不往來吧,但那個女人生的孩子,我實在沒辦法接受,唉,感覺很複雜。」

  「還有呢?」他的黑眸微微閃爍。

  「還有啊……」她想了一下。「就是工作啊!服務生的工作也不知能做多久,如果店長把店收起來,那我就失業了,像我這樣快三十歲,大學沒畢業又離婚有孩子的女人,能找到工作嗎?如果找不到工作,我不是又要接受稚娸爸爸的幫助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用他的錢。」

  「為什麼?」他微微瞇起眼睛。「很多女人離婚都巴不得把丈夫的財產挖空,你為什麼不想用前夫的錢?」

  她一向不太會表達自己,想了下才說:「就是……沒必要的自尊心跟一種潛意識的抗議吧,唉,雖然說好了還是朋友,可是內心深處卻傷得很重,也很埋怨他,埋怨他為什麼破壞了平靜的家庭,為什麼改變了我的人生,為什麼讓我從平凡的家庭主婦變成被指指點點的離婚女人……」

  她驀然住了口。

  天啊!她在跟他說什麼?又對他說了些什麼?

  她驚嚇的表情讓他笑了。

  「不要那麼驚恐的看著我,我不是八卦週刊記者,不會把你內心的想法爆料出去,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心瑀吞嘸了一下口水。「呃、呃、呃--」

  她還沒呃出來,他人卻已經離開高腳椅了,還舒暢地伸了個懶腰。「起來吧!我們帶多多去散步。」

  「現在?」她看了眼手錶,已經九點了耶。

  「我聽到散步!」稚娸衝過來,眼眸閃閃發亮。「要帶多多去散步嗎?」

  吳悠微笑點頭。

  「好棒!」稚娸一馬當先,熟門熟路的跑去幫多多繫上牽繩。「多多,去散步嘍!」

  心瑀還在猶豫。「可是那個,時間很晚了,明天……」

  「明天放假!」另外兩個人異口同聲,連多多都汪了一聲,表達它想出去過達的意願,這下她連反對都沒理由了。

  好吧!就去散步吧!

  附近就有個日光公園,她已搬來好一陣子卻連一次都沒去過,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何況稚娸那麼開心,她也不想掃興。

  其實不只稚娸開心,她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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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1 00:44:32
第四章

  「起來嘍,范心瑀小姐!」

  「范心瑀小姐,起來嘍!」

  厚重的窗簾被拉開了,刺眼的陽光照進室內,靜謐的臥室忽然變得很吵。

  「喲厚~~范心瑀小姐,您的女兒在叫您,該起床嘍!」

  耳邊一直有人在叫她,心瑀華眉睜開眼睛,看到女兒的臉貼在她面前,嚇了一跳,連忙坐了起來。

  「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花生很大的事!」稚娸雙手誇張的比了個大圓,然後咧嘴一笑。「起來吧!太陽都曬屁股了,天氣這麼好,要出去走走才行。」

  原來沒什麼事啊……她放心的又要躺回去。「稚娸,媽媽想多睡一會兒,冰箱裡有吐司和牛奶,你可以自己弄早餐吃吧?」

  女兒對母親漾出一抹懶洋洋的甜笑。「可以是可以啦,可是,吳悠叔叔在等我們耶,你要讓他等多久?」

  心瑀又連忙坐起來,瞪著一臉笑意的女兒。「什麼吳悠叔叔?等我們幹麼?」

  「出去玩啊!」稚娸甜甜一笑。「我跟吳悠叔叔約好了要出去玩,所以你快起來吧,不要讓他等太久。」

  她愣住。「去哪裡玩?」

  稚娸把母親拉起來。「沒時間跟你詳細說明,上了車就知道!動作快一點,叔叔在車裡等我們!」

  「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媽媽啊」奇怪了,她的心跳怎麼加速了?

  「因為你一定會說不要啊!」稚娸對她扮個鬼臉。「親愛的范心瑀小姐,我知道你也想跟吳悠叔叔出去玩,許瑞陽先生都有女朋友了,你也要快點找到幸福才可以!」

  「你在說什麼啊?」心瑀哭笑不得的看著女兒,心臟卻忽然緊緊一縮,鼻尖驀然酸酸的。

  有這麼貼心懂事的女兒,就算真心付出的一場婚姻以離婚收場,她也沒有遺憾了。

  匆匆梳洗換裝,二十分鐘後,她和稚娸上了吳悠的轎旅車,而多多赫然也在車上,和稚娸坐在後座,也是一臉開心。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見他上了南下的高速公路,她迷惑地問。

  她以為只是去日光公園走走,不然就是去附近的閱讀咖啡店坐一坐,想不到還上了國道?

  「我們要去學甲。」陽光刺眼,吳悠戴上了墨鏡。

  心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什、什麼?」學甲不是在台南嗎?台南耶……

  「我們要去學甲看蜀葵花。」稚娸補充說明。

  「為什麼?」心瑀楞楞地問。她想也沒想過他們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而那蜀葵花又是什麼花?

  「因為很美,我想讓你們看看。」吳悠帶著笑意說道。

  心瑀還是一頭霧水。「就只是專程去看花?」

  「還要去日月潭。」稚娸在後面接話。

  「還要去日月潭?」心瑀不禁詫異地問:「可是這樣我們來得及回家嗎?會很晚吧?」

  她對路程沒有概念,但一個在台南,一個在南投,想也知道有段距離。

  「我們今晚沒有要回來,要在日月潭過夜。」吳悠溫和地對她說:「我已經訂好房間了,所以不必擔心沒地方住。」

  「什--什麼?」心瑀感覺從起床到現在,自己只有驚嚇的分。他們是什麼時候計劃了這些的?

  「范心瑀小姐,我們要去日月潭的環潭公路騎自行車哦!」稚娸興高采烈道。

  「可是過夜……我什麼都沒帶……」她期期艾艾的說。

  稚娸從後面摟住母親的頸子,親親她臉頰。「范心瑀小姐,你放心啦,我什麼都幫你帶了,鹽洗用具飯店都有,保養品、換洗衣服、內衣褲,還有睡衣、拖鞋、外套,全都帶了。」

  心瑀啞口無言了。

  這樣跟他過夜真的可以嗎?

  吳悠彎起嘴角,露出笑容。「不要想那麼多,你就安心度假吧!」

  
  心瑀悸動不已的看著迎風搖曳的蜀葵花,一大片盛開的蜀葵花美得令她屏息,更別說還被暖暖的陽光籠罩,心也跟著暖了起來。

  放眼望去,花兒色彩繽紛,既茂盛又亭亭玉立,每株花的高度都在一到兩公尺以上,花莖直挺挺的,沿著整個枝幹都有花苦,美得讓人捨不得眨眼。

  出發前的擔憂一掃而空,站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在田模花叢間穿梭,慢慢欣賞每一朵不同顏色的蜀葵花,她很慶幸自己來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稚娸牽著多多,逐一在數蜀葵花總共有幾個顏色,數得不亦樂乎。

  吳悠陪在她身邊,他們沿著田梗漫步拍照賞花,和其他遊客擦身而過時,彼此都給對方一個笑容。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她雙眸發亮,好奇地問他。

  這裡不是什麼知名的花田農場,只是個鄉下地方,花田的入口處僅僅有個「歡迎賞花」的木製牌子。

  花田的主人既沒有收門票費也沒有收清潔費,更沒有販售蜀葵花的相關產品,純粹是無私的把美景與有緣人共享。

  「因為我是花田的主人。」吳悠給她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心瑀張大眼睛驚訝地望著他。「什、什麼?」好不容易放鬆心情了,這下又嚇到了。

  他是花田的主人?所以說,這塊地是他的?這片花海也是他的?

  「正確來說,是我姑姑的。」他簡單地說:「她過世之後把田地留給我,我就順理成章的成了花田的主人。」

  「哦--這--那--」心瑀張口結舌的,有很多問題,卻沒概念,不知從何問起。

  她在想什麼一點都不難猜,他微笑道:「蜀葵花是姑姑生前最喜歡的花,所以就繼續種著,我請住這裡的遠房親感來管理這片花海,每年花季時,我都會過來,摘一大束各種顏色的蜀葵花去看姑姑,讓她知道,她愛的花,每年都長得很好。」

  「原來是這樣……」

  她剛剛還在心裡感謝花田主人無私的分享哩,原來主人就是他。

  「明年花季時,我們再過來。」他薄唇掛著淡淡的微笑。

  心瑀的心怦地一跳。

  明年?

  她明年還能是他的鄰居嗎?房子是因為宜嬉學姊他們夫妻倆在國外工作才借給她住,如果他們回來了,她和稚娸勢必要搬走……

  「范心瑀小姐!我肚子餓了!」稚娸帶著多多跑過來。

  吳悠不慌不忙地說:「我已經交代要在這裡用餐,我們進去吧!」

  心瑀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交代誰?在哪裡用餐?田里嗎?

  帶著滿腹疑惑跟著他在太陽下走,才走沒幾分鐘,一部很拉風又可愛復古的賓士車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一名皮膚黝黑的老人家扯著嗓門朝他們喊--

  「少爺,天氣這麼熱,快上來、快點上來!我送你們過去!」

  「徐伯。」吳悠露出一個笑容。「我的車還停在花田前面……」

  徐伯不由分說道:「回頭我叫小安來開過去。」

  「哇,好可愛的車哦!我想坐!」稚娸已經帶著多多跳上車了,還大聲問候徐伯,「阿公你好。」

  心瑀想叫女兒下車,叫女兒不可以隨便跳上陌生人的車,可是好像沒人會聽她的。

  「上車吧。」吳悠輕扶她的肩,一手替她開後座車門。

  他高大的身體抵著她的背,臂膀剛好圍住她,她被他完全包圍了,心瞬間瘋狂跳動,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吳悠上了車,坐在前座,驀然板起了俊顏。「徐伯,林院長跟我說,您又不肯做健康檢查了。」

  徐伯一時慌了手腳,車身還因為他沒有握好方向盤而傾斜了一下。「啊--那個--不是那樣啦,是--是--」

  吳悠的唇角一抿。「是怎樣?我在聽。」

  心瑀沒看過他這麼嚴肅,剛才的遐思驀然全都飛走了,她有些坐立不安。

  「我那天就--就剛好肚子痛啊,所以才沒去檢查,又不是故意不去檢查,我啊,正打算找個時間去補做檢查--」

  徐伯還沒說完就被吳悠打斷,他不苟言笑地問:「什麼時間?」

  徐伯忙不送地應允,「明天!明天我就去!」

  「我記下來了。」吳悠依舊板著臉。「如果明天您沒有去做健康檢查,那我就把花田賣了、民宿賣了,把錢分給你們,永遠不再來了。」

  徐伯寵物似的誕著臉,一臉的討好。「知道、知道!我一定會去!少爺,您說什麼都不可以把花田和民宿賣掉,我們不要您的錢,我們幾個老人只想幫您看管花田和民宿,如果您把花田和民宿賣了,那我們幾個老人就真的閒閒沒事只能等著老死了。」

  吳悠挑起一道俊眉,跟他淡交易,「所以,只要您去做健檢,我就不會賣掉花田和民宿,不但不會賣掉,還會回來看你們。」

  徐伯連忙拍胸脯擔保,「我一定會去做!我一定會去!」

  心瑀忽然發現,他怎麼像在跟小孩子做交易似的?

  難道他是為了讓徐伯去做健檢才會這麼嚴肅的嗎?.

  疑問還在肚子裡打轉,不知不覺間,車子慢了下來。

  「到了嗎?是不是到了?」稚娸興奮的問,連多多都躁動的汪了一聲。

  心瑀往窗外望去,夕陽餘暉灑落在田野間,她看到前方有一整排充滿著異國氛圍的建築,入口雕花鐵門旁的立牌寫著「紅色莊園」,那一排三層樓的建築物至少有二十棟,更何況看過去不只一排,至少有兩排建築物。

  難不成這就是他們口中的民宿?

  民宿?

  這是飯店規格了吧?

  車子停了,稚娸和多多又一馬當先的跳下車,一人一狗興奮的東看西看,靜不下來。

  「我家那口子從早上就在等您了。」徐伯笑咪咪的看了心瑀一眼。「要是知道您帶了女朋友回來,一定會高興到說要再去炒兩個菜!」

  女、朋、友?心瑀臉頰辣紅了起來。

  老伯,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啊……

  可是吳悠也不阻止錯認,唇邊還浮起一抹淺笑,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他怎麼不跟徐伯說清楚咧?

  「快進來!」徐伯興匆匆的打開雕花鐵門。

  心瑀看到一條長長的南美風情磚紅色走廊,牆上掛了一幅又一幅接框的畫,垂掛在天花板上,那一盞又一盞的雕刻噴砂玻璃燈美得教人不禁多看好幾眼,空氣裡還瀰漫著悠揚的音樂,像條藝術街似的。

  通過了長廊,一個法式花園映入眼簾,入目所及是一個個或靠牆、或懸掛於木質牆面的植物盆栽,造景很雅致,每個角落都有不同的景色。

  接著她看到了民宿大廳。

  大廳非常寬敝,同時容納五十個人都不成問題,以溫暖的鵝黃色為主調,中央懸掛著一隻華麗的長長水晶燈,挑高的大廳頓時讓人感覺精神都好了起來,所有的傢俱和擺飾品都極度的復古有味道,看得她目不轉睛。

  「少爺!」一個穿著圍裙的老婦迎了出來,一看到他眼眶就紅了。

  吳悠看著老家僕微微一笑。「我餓了,徐嬸。」這是止住徐嬸淚水最有效的方法。

  果然,徐嬸抹去滿眼淚水,匆匆忙忙往廚房裡去張羅。「菜都弄好了!你們快去坐好,我再去把雞湯熱一熱,少爺喜歡喝熱湯,我還另外煮了地瓜紅豆湯,我們自己種的地瓜又甜又綿密……」

  「我要不要去幫忙?這樣不好意思……」心瑀輕聲問他。

  吳悠咧嘴而笑,黑眸看進她的眼底。「不用了,徐嬸不會讓你幫忙的,你是客人,而且是我的『女朋友』。」

  心瑀的臉迅速紅了。「你怎麼不跟他們說清楚,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吳悠眼眸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因為我希望是。」

  他一副怡然的神情,看得她心跳加速,被他的話嚇得不輕。「什、什麼意思?你在胡、胡說什麼?」

  他還沒回答,餐廳就傳來稚娸興奮的叫聲,「哇,好多菜哦!范心瑀小姐,快進來,有你最喜歡的三杯雞耶!」

  心瑀忘了剛才那令她心跳加速的話題,急著要阻止,「老天,這孩子一興奮就會變成大嗓門,我去叫她小聲一點,萬一吵到民宿別的客人就不好了。」

  吳悠溫柔地微笑,黑眸閃動著光芒。「放心吧,今天沒有別的客人,只有我們三個和多多。」

  她一陣錯愕。「呃、為、為什麼啊?」

  這麼大一間「民宿」,一天不營業損失很大吧?

  吳悠對她展開笑容。「這是徐伯徐嬸的堅持,只要我過來,他們就不接待別的客人,他們還有根深抵固的主僕觀念,聽他們還堅持叫我少爺就知道吧。」

  心瑀潤了潤嘴唇。「對了,他們為什麼叫你少爺?」

  難道這間大民宿也是他的?

  「從我小時候他們就這樣稱呼我了。」他氣定神閒地說:「這間莊園是我姑姑的產業,徐伯一家從年輕時就在這裡工作了,姑姑過世之後,把莊園留給我,我沒有太多時間留在這裡,就全權交由徐伯一家管理。」

  心瑀對他有些初步的概念了。

  因為母親身體孱弱,所以他自小由未婚的姑姑照顧,姑姑顯然是個頗有理財頭腦的女強人,過世後將所有財產都留給他,光是這莊園民宿就收入驚人了……

  「來來來,多吃一點!」

  席間,徐伯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全到齊了,他們全都很熱情,但心瑀很尷尬,因為徐嬌好像認定她是吳悠的女朋友,一直夾菜給她。

  不過,奇怪的是,他們也沒問起稚娸是什麼人,是鄉下人比較純樸嗎?

  如果他們知道「少爺」的「女朋友」是個離婚又帶著孩子的女人,一定會昏過去吧?


  晚餐後,他們本來要出發去日月潭住宿,但因為稚娸說喜歡紅色莊園想留宿一晚,他們就改變了計劃,留宿在紅色莊園了。

  稚娸挑了浪漫的薔薇公主房,很高興的在大浴缸裡泡澡,只不過發話要去夜遊莊園的她,果然還是個孩子,居然八點多就不支倒床的睡著了,還叫不起來,讓心璃啼笑皆非。

  她們跟吳悠約好九點在大廳見的啊,她打手機要通知他夜遊取消了,卻一直沒人接,又不知道他住哪間房,打去大廳想問徐伯他們,也是沒人接,不知道是否因為沒有客人,所以安排好他們三人的房間之後,徐伯他們也去休息了。

  所以,她只好自己去赴約,在大廳等他。

  吳悠準時九點出現在大廳,身著休閒服,怡然自得的對她微微一笑。

  那俊挺的身影……心瑀忽然臉紅了。

  如果她說她覺得他很帥氣,是不是很花癡?

  自己究竟是怎麼搞的?那悍然心動,那從體內竄出來的炙熱,陌生的情焰困擾著她。

  自己根本沒資格再談感情了啊,卻對他有了非分之想,她的心……好混亂……

  心瑀清了清喉嚨,「稚娸睡著了,我試著叫她,但叫不起來。」

  他漾著大大的俊帥笑容。「我知道。」

  她當場一楞。「你知道?」

  吳悠點頭。「稚娸跟我說好的,她裝睡,我帶你去夜遊。」

  心瑀下巴掉了。「什、什麼?」

  所以,是女兒幫了她……哦,不,不是啦,是女兒出賣了她才對……可是稚娸怎麼……她還個孩子啊,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你、你在開玩笑……」她漲紅了臉。

  他的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你看看你的手機。」

  心瑀慌亂的檢查手機。

  有個訊息,是稚娸傳來的--

  我親愛的范心瑀小姐,跟吳悠叔叔好好約會吧!不要太早回來哦!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正常的心跳速度……但是--嗚,她做不到!

  稚娸好歹知會她一聲吧,她都沒有心理準備……

  不知道怎麼搞的,單獨跟他相處,她就十分緊張,心臟一直怦怦跳,她真擔心會被他看出來。

  心瑀滿臉通紅的低下頭去。「呃,小孩子、不懂事,我們就、各自回、房去吧!」

  天啊!她是在念三字經嗎?怎麼會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好?

  他還是他啊,只是她的鄰居先生,只是檸檬小館的一個客人,只是她每天用心準備便當的對象……

  老天!她這才想到,是不是她太用心準備他的便當被他看出端倪了?所以他才會知道她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喜歡他……

  「不急著回房。」他緩緩開口,「有個地方,我想讓你看。」

  他都這麼說了,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內心天人交戰,其實沒有那麼不顧意跟他一起出去,可是可是……那個,人言可畏……

  她潤了潤嘴唇。「什麼地方?不能……明天白天再去嗎?」

  「你說呢?」他將她的手溫柔包覆,微微一笑。「它的名字叫星光小屋,白天去就沒有意義了。」

  手被他一牽,抬眸對上他的眼神,她的手頓時陷入一片火熱,且瞬間感覺到自己雙膝發軟,心兒怦怦亂跳了起來,不自覺的跟他走出了莊園,不敢承認彼此間逐漸滋生的曖昧正迅速茁壯。

  大門旁停著一輛腳踏車,他牽著龍頭,輕拍後座椅墊,「上來。」

  心瑀猶豫的看著他。「要騎腳踏車過去嗎?會--很遠嗎?」

  她有看到他的車,徐伯已經讓孫子去開過來了,就停在莊園的停車場裡。

  為什麼不開車過去?騎腳踏車要那個……抱著他……

  「有點遠又不會太遠,所以騎腳踏車過去。」他一臉的笑意。

  他都已經坐上去了,她也只好上車了。

  又因為她穿了連身長洋裝,只好側坐。

  天啊!感覺好微妙,好久沒有騎腳踏車了……不對,是好久沒有被人用腳踏車載了。

  鄉間入夜的空氣真好,她深深呼吸。

  她是什麼時候抱緊他的腰的,她渾然未察,只感覺自己心跳好快,將頭倚在他寬厚的背,心頭泛起一陣陣喜悅。

  目的地果然如他說的,有點遠又不會太遠。

  十五分鐘之後,他停了下來,她連忙跳下車。

  星空下的大樹旁有間古老的藍色小木屋,屋前種植著好幾種不知名不同顏色的小花,像童話夢境一般。

  奇怪了,她覺得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停好腳踏車,吳悠開門進入,她跟在他身後。

  屋頂有塊透明玻璃可以望見星光,心瑀眩惑的看著室內極其藝術氣息的擺設。

  「這裡是……」

  他打開壁燈。「我姑姑借給朋友的畫室,已經很久沒用了。」

  小屋不大,心瑀四處走動。

  小碎花窗簾,有張靠窗的兩人餐桌,雙人床鋪跟一個書架,架上還有滿滿的書籍,畫架上有幅未完成的作品,所有東西看起來都十分老舊。

  「好奇怪,我覺得自己來過這裡……」她很確定這是自己第一次到學甲來,可是這小屋又似曾相識。

  「你終於想起來啦。」他對她微笑。

  心瑀的身軀一陣緊繃。「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吳悠微笑走向她,停在她面前。「我們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這間小屋裡。」

  「什麼?」她的心臟撞擊著胸膛。「我、我們見過嗎?」

  不可能,她對他毫無印象,像他這麼帥的男人,如果她見過,她不可能會忘記的……

  「我在附近騎腳踏車,聽到屋裡有哭聲,進來看時,你正在號陶大哭,一直叫著大姊二姊和媽媽。」

  心瑀慢慢回想。

  依稀彷彿,好像有那麼回事。

  為了什麼事來這裡,她已經忘了,好像是跟媽媽一起來的,兩個姊姊也有來,她們跑出來玩,她沒跟上姊姊,迷路了,闖進這間小屋裡哭……

  記憶破繭而出,她震驚不己的看著他。「你就是那時候把我帶出這裡,還帶我去吃冰的哥哥?」

  那時候見到他,她激動得好像看到了親人,因為她已經在這裡哭很久了,以為自己會永遠回不了家。

  「就是我。」吳悠淡淡的笑。「我還記得你是大胃王,吃了兩碗紅豆煉乳冰,又吃了一碗蚵仔麵線,後來又說想吃棒棒糖,我把身上的錢都花在你身上了。」

  心瑀還是無法置信,烏溜大眼瞪得其大無比。

  「可是你、你是怎麼認出我的?雖然大家都說我一點都沒變,但不可能真的都沒變啊,那時我們還那麼小……」

  她那時究竟是幾歲,她也忘了,只記得好像已經上國小,但膽子還是非常小,怕大黑狗,怕大肥貓,怕鬼,又怕黑,更怕閃電。

  「你確實沒什麼變。」吳悠看著她難掩激動的水眸,輕輕執起她的右手。「不過,我是憑這個。」

  她又是一愣。「胎記?」

  她一出生,右手背上就有個心形胎記,所以父親才在她的名字裡用了「心」這個字。

  大人說,胎記長大就會消失,不然也會擴散,會越來越模糊。

  可是呢,她的胎記不但沒擴散,還越是清楚,一個清清楚楚的心形圖案,就像刺青一樣,國中時還很多女生羨慕她有這個特殊的胎記哩。

  「我對你的胎記印象深刻,你昏倒那天,我就認出你了。」他的眸底滲出淺淺笑意。「然後,很意外知道你竟然已婚有孩子,後來又很高興知道你已經離婚。」

  「啊?」心瑀呆愣住。

  她離婚,他為什麼要高興?

  正想問他,就見他的頭低了下來,他的雙唇靠近她的唇,雙手也抱住她的腰,舌尖探入她的唇內……

  暈眩在瞬間佔據了她所有思緒,她楞在他的懷裡,傻住了,大腦空白了。

  怎麼……回事?自己是在回應他的吻嗎?

  她震顫著閉上了眼,被他火燙的唇舌給包圍,混亂的體驗著她人生第二個男人的吻。

  他的吻,很男人……

  他們吮吻著,探索著彼此,聽他灼熱的呼吸聲和自己瘋狂的心跳。

  在長而熱烈的唇舌交纏後,他終於放開了她。

  她呼吸紊亂,兩頰紅透了,迷迷茫茫的看著他,像是不太明白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時間像在星光小屋靜止了一般。

  忽然之間,他又將她摟進了懷裡,這舉動讓她覺得自己被他珍惜呵護著。

  貼在他那男性的胸懷裡,聞著他身上男性的氣息,她迷亂又昏沉,感覺在一瞬間他又把她摟得更緊了。

  屬於她的幸福,好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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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1 00:44:57
第五章

  第二天,行程因稚娸想留在紅色莊園而整個改變,徐伯一家為這個決定而笑得合不攏嘴,尤其是徐嬸,開心的拉著媳婦在廚房裡替他們張羅吃喝,忙得很起勁。

  一整天,他們先去挖地瓜,再到田里烤地瓜,去溪邊撈小魚,去果園摘水果,

  稚娸騎著腳踏車在田野間繞啊繞的,多多跟著她,她臉上的笑容沒消失過,是一種發自內心開懷的笑容。

  臨走前,徐伯又趕忙跑到田里摘了甜豆、青椒跟好幾種青菜給他們,一樣一樣分類包好,強調是有機的,沒噴農藥,一直交代他們喜歡吃的話,一定要告訴他,他可以再寄給他們。

  他們一直在莊園裡待到傍晚才在稚娸依依不捨的眼神中上路,心瑀看到徐嬸又掉眼淚了,一直叮嚀他們要再回來。

  「我們不能再待一天嗎?」稚娸在路上問了好幾次。

  「你明天要上課啊。」心瑀不知道女兒那麼喜歡農村生活,看女兒玩得那麼開心,她更感激安排這趟小旅行的吳悠了。

  「不可以……請假一天嗎?」稚娸試探的問。

  實在不忍心潑女兒冷水,可是……「呃,稚娸,叔叔和媽媽明天都要上班……」

  稚娸不再追問可能性了,她幽幽的歎了口氣,輕撫著多多的頸子,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吳悠不疾不徐的說道:「台南也不遠,我跟范心瑀小姐都周休二日,你喜歡的話,我們隨時可以再去。」

  某個小朋友眼睛亮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稚娸滿意了,車子上了高速公路,隨著夜幕低垂,她靠著多多,一人一狗都睡得香甜。

  心瑀倒是沒有半點睡意,因為稚娸和多多睡著了,她覺得自己和他在獨處,所以格外緊張。

  怎麼會有這種近似初戀的心情,她也不知道。

  如果對他說,已為人母的她,面對他時會手足無措、臉紅心跳,他會相信嗎?

  安靜的車廂裡,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口舌笨拙的她又不擅長找話題,正擔心他會覺得她很悶時,他先開口了。

  吳悠說:「結婚以後,我會當稚娸的好爸爸,有了我們自己的孩子也一樣,你相信我嗎?」

  「咳咳咳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怎麼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開口就這麼驚天動地的,讓她滿臉通紅,無措得完全不會回答了。

  「你不相信我會成為稚娸的好爸爸嗎?」他用單手駕駛,另一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她像觸電一般,耳內響起心臟劇烈鼓動的聲音,卜通、卜通,那麼強烈,更要命的在這時想到昨夜吻過她的那兩片溫熱唇瓣,讓她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了。

  「怎麼不回答?」吳悠輕揉她的小手,唇邊的笑意始終沒散去過。「妳不相信我嗎?」

  心瑀的臉整個紅了起來。「我相信……哦,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那個,呃,那個……」

  這樣好像他們已經論及婚嫁似的,要她怎麼回答啊?說不相信也不對,說相信更不對。

  對他而言,她是結婚的對象嗎?

  她是個離過婚的女人,還有個孩子,他真的……有好好的考慮清楚嗎?

  已經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她真的沒有勇氣再來一次……

  她吞吞吐吐的說:「其實,我前夫並不是因為愛我才跟我結婚的,這段婚姻,可以說是我強求來的。」

  要把這麼丟臉的事告訴別人並不容易,可是她有股衝動,就是想讓她知道。

  「大一的時候,我在前夫家租屋,因此認識了他,他父母對我很好,他也對我很好,像個大哥哥一樣,很照顧我。

  「我逐漸對他日久生情,對他有著少女情竇初開、懵懂的崇拜。可是他當時有個交往很久的女朋友,我也只能暗戀他,把對他的感情放在心中,只要能每天見到他就滿足了。

  「有一天,他爸媽到南部去喝喜酒,他喝醉回來,心情很不好,我把他扶到房間,他突然抱住了我,明知道他把我當成另一個人了,我卻沒有推開他,就這樣發生了關係。

  「隔天,他告訴我,他跟女朋友分手了,女朋友昨天出國深造,不會回來了,所以才會喝那麼多酒,還對我做了錯事,他很後悔也很懊惱,我雖然很難過,但為了不讓他不好受,我跟他說就當成沒發生過那件事,我還是當他是大哥,也請他像以前一樣,把我當妹妹就好,不需要介意。

  「可是,兩個月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很彷徨,也不知所措,唯一能商量的人只有他,可是他正處於失戀的極度痛苦中,我實在不想增加他的負擔。

  「又過了兩個月,有天我嘔吐得驚天動地時,他看到了,問我是不是懷孕了?我沒有否認,拜託他陪我去醫院,我跟他說,我不會生下這個孩子,要他別擔心,請他陪我去只是因為我自己沒有膽量走進去。

  「他陪我去醫院了,醫生卻說,孩子已經超過四個月,做流產手術並不好,還給我們看孩子的心跳,回程的路上,我們都沉默了。

  「隔天,他說他已經告訴他父母,他要跟我結婚,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問我願不願意。

  「我當然願意,我暗戀他那麼久,肚子裡又懷著他的孩子我擔心的是,他跟我結婚沒關係嗎?畢竟他雖然跟前女友分手了,但其實還忘不了她。

  「他淡淡的說,都過去了,他跟前女友不可能了,他想要重新開始。

  「我完全相信他的話,也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我跟孩子會改變他,當我們組成了小家庭,他就會把重心擺在我跟孩子身上了。

  「婚後,我休學待產,努力做個好媳婦,他父母都對我很好,他退伍後找到工作,孩子也出生了,我們就像一對尋常的夫妻,我完全沒感覺到什麼異樣,雖然缺少夫妻之間的熱情,可是我們是孩子的爸、孩子的媽,還有疼愛我的公婆,我覺得好幸福。

  「直到有一天的深夜,我聽到他壓低了聲音在講電話,他說,結婚還是要跟最愛的人結婚,我對她從來就沒有激情……我愛你……」

  已經過了那麼久,回想起那一夜聽到許瑞陽對男一個女人告白,那時的震蠍仍歷歷在目,想起來她還會心痛。

  「後來,他就提出了離婚的要求,要我放了他,並且跟我坦白,那個女人就是他的前女友,對方也經歷了一段不愉快的婚姻,他們想要在一起……這些就是我離婚的全部經過。

  「我沒有恨過人,唯一恨的就是那個女人,看見稚娸在我們離婚那天,一個人哭了整晚,我心好痛。

  「這輩子,我唯一不能原諒的也是那個女人,雖然她是稚娸爸爸的前女友,但都十年了,怎麼可以回頭照自己的意思破壞別人的幸福呢?我真的無法理解,也不能原諒她。」

  在疾速前進的黑暗車廂裡,心瑀仰靠在座椅裡,靜靜的說:「我……是個沒有魅力、無趣的女人,連大學都沒畢業,早早就結了婚,一直以來都在家庭裡打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又對我和稚娸都這麼好,但我會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也會認為我根本不值得你愛而不要我。」

  他若無其事的開著車。「我很高興你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不過,我可不許你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他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感覺她的手心裡都是汗,把那些事告訴他,一定很不容易。

  「讓我告訴你,你的緣分,現在才要來。」

  她的心一陣悸動。

  多動聽的情話啊!但願她真的有那種福氣……

  「什麼都不要想,把一切交給我。」如果不是在開車,他會擁抱她、吻她,並且用肢體讓她知道,她是有魅力的女人。

  吳悠又道:「下個月有三天連假,我再安排一次旅行,讓稚娸好好玩個夠。」

  他的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

  心瑀微怔了一下,又偷顱他一眼。

  「如何?怎不回答我?」他揉搓著她的手,揉著、捏著、搓著,表達的意思,盡在不言中。

  她的體溫漸漸升高,期期艾艾的說:「呃,好……好啊。」

  感受著他手心傳來的溫熱,覺得好不真實,如在夢中。

  他們不是曖昧而己,是在交往了嗎?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闖入她的心的?為什麼昨夜當他吻她時,她一點也不覺得唐突,反而像期待了許久?

  鈴--

  手機鈴響打斷了車裡的旖旎氛圍,吳悠放開了她的手,讓她從包包裡找手機。

  來電顯示讓她蹙起了眉心,是她不想接的人。

  「怎麼不接?」吳悠聽鈴聲停止,接著又響起,對方似乎已打了第二通,她遲遲不接。

  「是稚娸的爸爸……」一定是要叫她辭掉工作,他已經傳了好多次簡訊叫她辭掉工作了,她實在不想接。

  「接吧!可能有要緊事。」

  心瑀歎了口氣接聽,「喂,是我。」

  「你在哪裡?」許瑞陽氣急敗壞的問。

  「有什麼事嗎?」他們快到台北了,但她不想告訴他。

  許瑞陽急促的說:「你爸媽連通電話都沒打,就跑到我家要幫我過生日,跟她撞個正著,我們離婚的事瞞不住了,你爸氣得昏倒,現在在醫院……」

  心瑀心一驚,神色開始慌亂。

  她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那個女人,她爸媽見到那個女人了,也知道她離婚了,怎麼辦?

  「你爸的情況很嚴重,現在在安仁醫院,你快點過來!我在這裡等你!」許瑞陽說完就掛斷了。

  聽到「很嚴重」三個字,她所有的血液都往腦子裡衝去。

  她爸爸……怎麼辦?她爸爸心瑀激動到全身都在顫抖。

  「怎麼了?」吳悠馬上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我爸在安仁醫院,很……很嚴重……我要快過去……」她好不容易才把許瑞陽的話轉述完畢,腦子裡一片混亂。

  「你先冷靜下來。」吳悠用一種鎮定的語氣說:「我在安仁醫院剛好有認識的人,我先問問情況,令尊的大名是--」

  「范大海。」心瑀吸了吸鼻子。「就是--大海的那個大海--」

  他緊緊握了她的手一下,安慰道:「不要擔心,一切都會沒事。」

  他撥了友人的電話聯繫,一邊駕車往安仁醫院疾馳而去。

  心瑀撥了母親的手機,不通,打給許瑞陽想問問情況,卻沒人接。

  她喉嚨開始發乾發澀,憂心爸爸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不好的事了,不然怎麼會兩個人都沒接手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好不容易,安仁醫院終於到了。

  吳悠車子才停好,就有個男人迎上來,他把多多交給那個人,帶心瑀和稚娸進醫院。

  「多多要去哪裡?」稚娸才醒沒多久,狀況外。

  「叔叔找醫院的朋友派人過來照顧多多,因為多多不能進到醫院裡。等一下叔叔請護士阿姨帶你去吃晚餐,你外公身體不舒服,那裡不能太多人進去,我跟媽媽看完外公就會去接你。」

  心瑀沒心情回答稚琪的問題,全由吳悠代答。

  到了加護病房的護理站,護理長馬上迎上來。「吳先生,副院長說您有事交代我。」

  吳悠把稚娸交給她。「這位小朋友還沒吃晚餐,麻煩你帶她去吃飯,我待會再來護理站接她。」

  安排好稚娸,兩人一起進入加護病房,心瑀一眼就看到母親和許瑞陽。

  「死丫頭,你終於給我闖出大禍了!」高彩月一看到女兒就打。「你怎麼可以離婚?怎麼可以離了婚又不告訴我跟你爸?」

  「媽」她眼淚一直掉。「爸現怎麼樣了?」

  「你爸要開刀,可是現在沒有病房,也沒有醫生,已經聯絡你姊姊、姊夫了,他們正在想辦法,看要轉院還是回南投去。」提到丈夫的病情,一臉愁容。

  「開--開刀?」心瑀嚇傻了。「為、為什麼?」

  「我也沒有很懂,說是心臟的血管阻塞……」高彩月哽咽道:「妳爸一向最擔心你,知道你離婚了才會氣得昏過去。」

  「那現在怎麼辦?」她的自責筆墨無法形容,如果爸爸有什麼意外她不敢想了。

  高彩月無奈的說:「我們又沒權沒勢的,就是只能等……」

  「伯母您好,我是心瑀的朋友,我叫吳悠。」他往前一步自我介紹,「這裡的副院長剛好是我的朋友,剛才已經替伯父安排好了病房,也安排了會盡快開刀,您不用擔心。」

  她這才發現女兒身後還帶了一個人,而且五官端正俊逸、身材修長挺拔、談吐有禮。

  「你說你是我們心瑀的朋友?」高彩月上下打量著說話的年輕人,第一眼就有了好印象。

  她雖然是個家庭主婦,但閒暇無事,常跑社區活動,也是辦裡民聯誼的高手,觀察力可比女兒強太多了。

  她敢說,這個一表人才的年輕男人對她女兒一定有意思。

  「是的,伯母。」吳悠落落大方的正視她,有禮地說:「我們是對門鄰居,也在同一個地方上班。」

  「這樣啊……」高彩月又莫測高深的打量他一會兒,忽然泠冷的對被晾在一旁插不上嘴的許瑞陽說:「我女兒跟她朋友來了,這裡沒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這是過河拆橋嗎?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上次在波浪科技的大門口也來多管閒事,今天又來……許瑞陽忽然很悶。「媽……」

  高彩月板起臉道:「不是說離婚了嗎?以後叫我高女士就可以了,你這個壞傢伙,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頓時很尷尬,心瑀連忙打圓場,「你就先回去吧。」

  許瑞陽自知沒立場,只好恨恨的走了。


  心瑀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在沙發上睡著的,只知道在睡著之前一直在跟母親講話。

  母親問明離婚的前因後果,確認不是她的錯,然後就開始落落長的罵起許瑞陽來,最後她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托吳悠的福,她爸爸昨晚就先住進了這間有客廳有浴室的VIP病房,於術安排在明天,昨晚他還幫忙送稚娸回去,說早上會送稚娸去上學,還請人送了兩份精緻的消夜到病房給她和母親。

  她母親一直問她跟吳悠的關係,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回答。

  對於這段感情,她也才確認不久啊……

  「你這丫頭總算醒了。」高彩月眼尖,發現女兒醒了。「昨晚老媽在講話,你竟然給我睡著?人家吳先生早就來了,還幫我跟你爸帶早餐過來,你現在才醒,你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女兒?」

  吳悠來了?

  心瑀瞬間清醒。

  「孩子的媽,這孩子哪時在狀況裡過?是我們女兒沒錯啦!」病床上的范大海「指證歷歷」的說。

  「也對。」高彩丹附和著丈夫,手裡在削水果。

  心瑀沒空理會父母的輪流調侃,她眼聽一抬,定睛望去,果然看到吳悠坐在病床邊,跟她老爸有說有笑的。

  仔細看,花瓶裡插了一東漂亮的鮮花,桌上有籃昂貴水果,還有一盒檸檬小館的外帶餐盒和星巴克的外帶咖啡提袋……

  檸檬小館!

  她驚跳起來。

  老天!現在幾點了?她竟然忘了去上班……

  「我幫你請假了。」吳悠淺淺的笑。「先幫你請三天,明天伯父開刀過後看情況,如果有需要,你再自己向店長請假。」

  心瑀輕時了口氣。「你幫我請假了啊……」看了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幸好他有想到幫她請假,不然對店長多過意不去啊。

  「人家吳先生多細心,哪像你,迷糊蛋一個,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高彩月繼續數落女兒。

  吳悠唇畔泛著微笑。「伯母叫我吳悠就好。」

  「好好,我就直呼你名字了,比較親切嘛……」高彩月滿面笑容。

  既然女兒已經離婚了,那個死許瑞陽又已另結新歡,兩個人是沒希望復合了,她當然得替女兒的未來打算。

  她喜歡吳悠這個年輕人,很合她的眼緣,長得也正派,談吐舉止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最重要的是,知道心瑀離婚還帶著個拖油瓶在身邊卻不嫌棄,這樣的對象要去哪裡找啊?當然要好好把握!

  「媽、媽,好了啦……」看她母親的樣子,根本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嘛,太明顯了,讓她很不好意思,偏偏他又一直笑瞅著她,害她好想找地洞鑽。

  「對了,我忽然好想吃蛋糕,你們兩個去幫我買吧!什麼蛋糕都行,只要是蛋糕就可以了。」當媽的努力替女兒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心瑀知道母親是從來不吃蛋糕的,分明就是另有企圖。

  她就這樣硬生生被母親推出病房,吳悠也一樣。

  「伯母很可愛。」吳悠打趣地說。看來繼鬼靈精稚娸之後,他的生力軍又多了一個。

  「唉,我媽就是那樣,你別理她……呃,對了,稚娸早上沒給你添麻煩吧?」她忽然想到自己還沒梳洗。

  天啊……好糗,竟然跟他面對面、眼對眼望著,眼裡不要有眼屎才好啊……

  「稚娸很懂事,知道外公住院很擔心,我跟她一起吃了早餐才送她去學校。」

  剛睡醒的她看來清新可愛,如果不是情況特殊,他想擁她入懷。

  他不曾想過自己會對一個離婚女子心動,直到遇見她,他才知道沒有什麼不可能的,跟她在一起很自在,他也喜歡稚娸,像是水到渠成,緣分在瞬間來臨了。

  「那個……謝謝你,除了稚娸,還有我爸住院的事,要不是你,恐怕現在還要睡在急診室。」

  昨晚她母親一直對她強調有權有勢的重要,但在她的眼裡,沒看到他的權勢,只看到他的用心,她相信換了許瑞陽,不會這樣盡心盡力,他是因為愛屋及烏才會這樣……

  愛、愛屋及烏?她剛剛是在想這四個字沒錯嗎?

  愛耶……她的臉紅了起來,眼裡跳動著迷夢般的光采……

  「我下午要飛東亮,那邊的程序出了些問題,稚娸放學後怎麼辦?妳回去接她再過來醫院嗎?」

  他的聲音將她拉回來。

  「你要去東亮啊?」怎麼會有絲不捨呢?她失神的看著他的眼睛,不自覺的柳眉糾成了小山。

  他終於還是將她拉進了懷裡,圈著她腰身,溫存地說:「幾天就回來了,想我就打手機給我。」

  自己表現得那麼明顯嗎?心瑀尷尬的臉紅,清了清喉嚨道:「呃,關於稚娸,你不用擔心,那個,住一樓的房東是我學姊的父母,人很好,學姊大哥的女兒跟稚娸是同學,她們兩個很要好,讓稚娸過去吃晚餐或過夜都沒問題。」

  「這樣我就放心了。」他眼裡閃爍著笑意。「對了,聽說你曾把車開到沒油也不知道,以為車子出了什麼大問題,勞師動眾的叫拖車拖回車廠檢查,檢查了半天才發現是車子沒有油。」

  她的臉驀地漲紅。「什、什麼?稚娸告訴你的?」

  吳悠溫柔的說:「我只是要確認你會開車,我的車留給你,來回醫院家裡都方便。」

  他就是喜歡她的迷糊,讓他感覺生氣勃勃,把家裡弄得有些亂,不要整整齊齊的,才有生活的溫馨感,就如同他不要另一半是名媛千金或女強人,他知道她是適合他的女人。

  「嗯……」心瑀臉孔泛紅,她默默的接過他的車鑰匙,沒矯情的推托了,感覺彼此之間又有了更深的連結。

  一股暖暖的感覺漲滿她的胸口,她開他的車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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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1 00:45:21
第六章

  吳悠走後,主治醫生來巡房,後頭大陣仗的跟著護士還有幾個年輕的醫生,他很親切的跟范家人討論了一下明日的手術,要范大海放輕鬆,強調手術的成功率很高,完全不需要擔心。

  醫護人員走後,范大海吃了藥又睡了,高彩月很感慨。「真是現實,待遇跟昨晚你爸被送進來時截然不同,那時根本沒人要理我們……我說女兒,小吳是什麼背景,你真的不知道嗎?」

  心瑀啼笑皆非的說:「媽,你不要叫他小吳啦,很像在叫業務員。」

  「誰教他這名字這麼奇怪。」高彩月念著,又問:「他是什麼背景,你真的不知道?」

  心瑀很窘。「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也才剛開始……」

  「看得出來是好出身啊,萬一他父母反對你怎麼辦?」高彩月不禁把人憂天了起來。

  她被母親弄得也不安了,如果他父母反對她……唉,以她的條件,反對也是理所當然的,現在想也沒用……

  「等感情穩定一點再叫他帶你去見他父母,不要現在就去見,這樣他父母一反對,你們就沒搞頭了。」高彩月耳提面命的說。

  「媽……」心瑀感覺哭笑不得。

  「話說回來,這千層酥還真是好吃,這間檸檬小館就是你上班的地方啊?你說在一間大公司裡面是吧?」她品嚐著吳悠帶來的點心,讚不絕口。

  「媽,這叫檸檬千層酥,一片片的檸檬片,配上千層酥皮,層層都很酥脆,萊姆酒香將蜜過的檸檬提出香氣,是我們店裡的招牌點心。」

  「還真是費工……」不過,她一口接一口都沒停過就是。

  「對了,媽,我小時候有去過學甲嗎?」還是想不出來自己為何會去學甲,她在家裡的小孩中可是出了名的記性差。

  「有啊!」高彩月想也不想的回答。「你們三姊妹跟我去找你們舅舅,你們舅舅說有朋友要借畫室給他,我才不信,想說他又在胡搞瞎搞了,打聽了地址就帶著你們殺過去。」

  心瑀恍然大悟的看著母親。好像有這回事……

  她們的舅舅是個餵不飽自己的窮畫家,母親一直很擔心這個搞藝術的弟弟,所以那時帶著她們坐夜車去台南……

  「媽,借畫室給舅舅的,就是吳悠的姑姑。」她興奮的說:「我看到那間畫室了。」

  高彩月一愣。「什麼?那間畫室還在哦?」

  心瑀如在夢幻中似的微笑了。「吳悠說小時候他見過我,我在畫室裡哭。」

  緣分真是奇妙,因為她的舅舅和他的姑姑,他們在小時候見過,他才會認出她手上的胎記,不然,就算他救了昏倒的她,對他而言,也只是舉手之勞幫忙一個陌生人而已……

  「原來你們這麼有緣啊!」高彩月拍了下大腿。「那你更要好好珍惜你們之間的緣分,千萬不能被任何事打倒,不管到時他父母怎麼反對你,你只管巴著他不放就對了,只要他站在你這邊,沒有父母贏得了孩子,就像那時你堅持休學要結婚,

  我跟你爸被你氣得半死還不是妥協了……」

  叩叩叩。

  有人在敲門。

  高彩月看著病房門,話講到一半停住,她狐疑地問心瑀,「會不會是你大姊跟大姊夫來了?」

  雖然女兒女婿遠在香港,但香港又不是很遠,趕回來也不奇怪。

  「我去開門。」心瑀擱下咖啡去開門。

  門外,許瑞陽的父母提著一盒雞精和許瑞陽站在門口,讓她看了錯愕不已。

  「你們怎麼來了?」

  「心瑀啊,你就讓我們進去,不跟你爸媽說聲抱歉,我們實在睡不著。」許母一馬當先走進病房,許父隨後跟上,兩個人歉然不己的對高彩月說:「親家母,我們真是沒臉見你,事情是這樣的,都是瑞陽這該死的孩子鑄成大錯……」

  見母親一臉鐵青,心瑀正想跟進去打圓場,卻被許瑞陽一把拉住。「我們出去談談。」

  她無奈的看著前夫。「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辭職的。」

  許瑞陽嘴角一撇。「是吳悠的事。」

  她心猛然一跳。

  吳悠的事?吳悠的什麼事?

  心瑀不自覺的跟他到病房外去。

  「你還真關心他啊!聽到是他的事,態度都變了。」他嘲諷的揚起嘴角。「我問你,你知道吳悠是什麼人嗎?你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嗎?」

  「你究竟知道什麼快說吧!我得快點進去,不然你也知道我媽的脾氣,她不會給你爸媽好臉色看的。」

  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但她心中卻是一陣不安。

  難道吳悠已經結婚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變成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我是昨天越看他越眼熟才去調查的。」許瑞陽哼了聲。「他是有錢人家的小開,高爾夫球場飯店俱樂部你應該聽過吧?那是吳家經營的,年收益很驚人,他爺爺生前還是地王,在台北擁有很多黃金地段的房產,而他又是吳家唯一的獨生子,那些將來都是他的,你想那樣的名門望族會接受你嗎?」

  心瑀愕然不己。「可是他在波浪科技上班……」

  她以為許瑞陽要說吳悠在台南擁有一大塊蜀葵花田,還有紅色莊園,沒想到他的家世竟是這麼驚人。

  所以,他才能輕易替她爸爸安排病房,還能請得動名醫為她爸爸開刀……

  「你不要傻傻地被他玩弄了,他對你絕對不是真心的,只是玩玩而己,妳要搞清楚自己是個離婚女人,還有個孩子……」

  心瑀惶然的看著他。「可以……不要說了嗎?」

  怎麼會這樣?他什麼都沒告訴她,擁有紅色莊園就已經夠嚇人了,何況還是規模龐大的球場飯店的繼承人……

  「好,我不說了,相信你自己也明白,你是絕對配不上那種家庭的,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說又一直說,許瑞陽猛然住了口,改口道:「妳爸住院開刀,你會比較忙,我爸媽的意思是,把稚娸接過去住幾天,他們也很想稚娸,你想接她回去隨時可以,你的意思呢?」

  想想自己這幾天確實無法兼顧到稚娸,而他們會這麼建議也是一片好意,她也就沒有反對了。

  「我會跟稚娸說,放學你去接她吧。」她落寞地答覆。

  「知道了,接到人,我再叫稚娸打給你。」想想不放心,他又說:「還有,我剛剛跟你說的事,就是吳悠的事,你快點跟他劃清界線,要搬家的話,我幫你找地方……」

  心瑀緊緊蹙著眉心,心神不寧的把手放在門把上準備開門,不想回答他咄咄逼人的問題,匆匆回道:「我進去了,等一下快帶你爸媽回去吧,我怕我爸醒來看到你們會更生氣。」

  吳悠……他真的是豪門小開嗎?

  唉,早上她才覺得自己好幸福,怎麼現在全變調了?


  「上菜!三號桌的檸檬烤蝦套餐。」游青芬在廚房與吧檯之間的連接小窗口前喊,順手按了上菜鈴一下。

  「好的。」心瑀連忙到連接窗口端盤子。

  才幾天沒上班,感覺都生疏了呢。想到自己請假的這幾天,店長和巧麗會有多忙,她就更加賣力了。

  三個人馬不停蹄的一直忙到午餐時間過去才稍微得閒,游青芬端出三盤香噴噴的培根青椒炒飯,是她們遲來的午餐,吧檯裡面有張靠牆的三人小方桌,是她們用餐的地方。

  「好好吃哦!這可以放在菜單裡。」巧麗一口接一口的嘴巴沒停過。

  「沒有檸檬。」游青芬笑道。

  巧麗也笑了。「對陶!」

  檸檬小館很地道,菜單一字排開,裡頭一定有「檸檬」兩字。

  「心瑀姊,你爸真的沒事了嗎?」巧麗問。

  「嗯。」心瑀點點頭。「手術很成功,已經轉到台中的大醫院休養了,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爸媽回去了,她本來馬上就要去接稚琪的,可是許瑞陽的父母說她太累了,要她好好休息,要稚娸再住幾天,稚娸沒反對,她也就隨她了,爺爺奶奶畢竟是疼孫女的,她沒立場反對。

  「那真的是太好了。」游青芬接口道:「我聽說安仁醫院的病床很難等,主治醫生更是大牌,令尊真的很幸運。」

  「嗯,很幸運……」她沒說出吳悠幫忙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東亮那裡的事情很忙,或者工作不太順利,他一直沒有打給她,她打過去想跟他說一聲她爸爸已經出院了,卻老是關機中。

  她實在有些擔心,不知道他發生什麼事了……她連他在哪個部門都不知道,若是知道,還可以過去打聽打聽……

  「對了,前幾天有個自稱是你前夫的人來找我。」游青芬在巧麗把盤子收到廚房去時說道。

  「什、什麼?」心瑀一呆。她沒想過許瑞陽會來找店長,他究竟想怎麼樣啊?

  「他希望我炒你就魚,說你之所以會選擇在這裡工作是為了攀龍附鳳,說你對吳副總有意思。」她慢條斯理的說。

  「吳--吳副總?」心瑀吞了口口水。「店長,你是說吳--吳悠嗎?」

  「是啊。」游青芬一笑。「難不成你天天幫人家做愛心便當,卻不知道人家是什麼職位?」

  轟!她滿臉通紅。

  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把便當盒放在不起眼的袋子裡,沒想到都被別人看在眼裡,真是糗大了。

  「男歡女愛很正常啊,不用這麼不好意思。」游青芬笑笑地說:「吳悠是波浪科技總管理處的副總裁,也是研發部的副總,是總裁的表弟,麻省理工畢業的他,本身就是極優秀的研發工程師,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是秘密。」

  大家都知道的事,就只有她不知道……心瑀呆若木雞,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以為他只是個工程師,沒想到連在波浪科技裡的職位也這麼高,還有那個等著他繼承的球場飯店和土地……

  「總之,你前夫要我辭退你,我沒有答應,就只說了這些而己,不過我想還是告訴你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心瑀回過神來,勉強彎起嘴角。「給你添麻煩了,店長。」

  游青芬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似有意若無意的問:「你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地位就認為自己配不上他吧?」

  她深吸了口氣,雙手圈握著馬克杯,眼眸看著杯裡,幽幽地說:「我前幾天才知道,他是球場飯店的繼承人,他家裡非常非常有錢,是名門望族。」

  「所以呢?你打算逃避這段感情?」游青芬不置可否的微揚起眉。

  「我也不知道。」她鼻頭一酸,失神地說:「但我想他家人不可能接受我,我離過婚,還有個孩子……」

  游青芬笑了笑。「要是他知道你那麼重視他家人的感受,卻不重視他的感受,一定很難過。」

  「店長……」心瑀神色有些無奈。

  「我隨便說的,不必理會我的話。」游青芬打氣似的拍拍她肩膀,然後輕快的起身。「感情的事,外人很難多說,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不遺憾就好。」

  不遺憾就好……談何容易?

  喝下午茶的客人陸續進來了,她還在想店長的話。

  她請了幾天假,所以這幾天她要上到五點,換巧麗三點下班。

  「您點的是一份檸檬可麗餅搭配黑糖檸檬熱茶,還有一份檸檬蒸糕搭配檸檬香桔冰茶。」她複述一遍客人點的下午茶套餐。

  「沒錯。」黃敏涵把菜單還給她,憂心仲仲的對坐對面的同事高秀雅說:「怎麼辦啊?我們副總到現在還沒醒來,聽說有生命危險。」

  「副總」這兩個敏感的字眼讓心瑀的腳步慢了下來,而「生命危險」這四個字則讓她的寒毛隨之豎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啊?」高秀雅抱屈道:「副總人那麼好,怎麼會那麼倒霉遇到這種橫禍啊?不過,幾輛車撞在一起,有幾個人當場死亡,副總算是命大了。」

  黃敏涵蹙眉接口,「就是說啊,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要不是還得留守副總室,我真想飛到東亮去看他……」

  心瑀惶然的站著,腦袋裡亂烘烘的只聽到「東亮」兩字。他也是去東亮……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居然又走回去,開口問她們,「請問你們說的人是吳悠吳副總嗎?」

  黃敏涵訝異的看著她。「是啊,妳是?」

  真的是他!

  她的心臟幾乎停擺,好像被丟進冰害一般,全身凍結了,腦海裡瘋狂的迴響著同一句話--

  他有生命危險!有生命危險……

  心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廚房的,才把菜單放回原位就雙腿發軟,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怎麼回事?」游青芬連忙把她扶到椅子坐下。

  「我……身體突然有點不舒服……」她抹去淚水,一臉蒼白的問道:「店長,我……可不可以請假回家休息?」

  她要去找他!不管用什麼方法,叫大姊幫忙也好,叫二姊幫忙也好,她都要去東竟找他!

  「好,妳回去吧!」游青芬幫她把圍裙脫下來,替她去置物櫃把包包拿出來。

  「要不要我幫你叫計程車?」

  「不、不用了,我走了,謝謝你,店長……」

  下午三點的炎陽下,她心慌的走到停車場,走得又快又急,當她坐進駕駛座時,忽然感覺渾身發冷。

  這是她第一次開他的車來上班,管理員一見到這部車就引導她停入這個位置,本想著見到他時要把車還給他,卻沒想到他人正昏迷不醒……

  老天!當他失聯時,她就該發覺不對勁才對,可是她卻沒有積極去找他,如果不是剛剛聽到那兩名女職員的談話,她還會一直消極的等下去,等他自己出現……

  然而,他出現之後呢?

  她要因為身份的懸殊將他拒於心門之外嗎?

  沒錯,依她的個性,她一定會軟弱的那麼做的,她沒有勇氣面對一定會有的反對聲浪,她會自卑。

  可是,如果他永遠都沒有醒過來,那天那次在醫院就是她最後一次見他……

  不!不能那樣!

  他不會有事的!

  她在瞬間下了決定,如果他平安無事,那麼她將會厚著臉皮跟在他身邊,不管他的家人再怎麼反對,她也不會退縮,只要他能平安的醒過來……

  「小姐,你沒事吧?」

  有人在拍車窗,她睜眼看著車外的人,陽光的光點照進車裡,好像射進她的眼睛裡,她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有黑影,而腦袋裡渾渾噩噩的,喉嚨又乾又澀。

  她是怎麼了?頭好暈,身體好冷……

  「小姐!你認識吳悠嗎?你為什麼開他的車?」車外的人又在拍窗了。

  所以,這個人也認識吳悠嘍?還認得吳悠的車,或許他能告訴她,吳悠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不過,她沒能回答,也沒能問他,她的頭倒,向了方向盤,失去意識之前,耳邊聽到長長的刺耳喇叭聲……


  心瑀慢悠悠的醒來,發現自己橫躺在沙發上,空調在靜一種的室內運轉,幾乎沒半點聲音,顯示了最高品質靜悄悄。

  這是哪裡?

  屏風外有人在講話,好像都刻意壓低了聲音,她聽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

  她的皮包呢?不會在車上吧?

  她坐了起來,頭還是有些暈。

  小心的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有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古董和字畫當裝飾,讓她更困惑了,這裡究竟是哪裡?

  她悄悄走出屏風後,想看看這到底是哪裡,卻驚訝的看到好幾個常光顧檸檬小館的主管級人物圍著馬蹄形小會議桌而坐,坐在首位的男人更教她吃驚,是波浪科技的總裁!

  他沒有光顧過檸檬小館,是她和巧麗去大門口等送食材的感商時,看到他在大樓一樓等電梯,那時巧麗告訴她的。

  自己怎麼會在這裡?是誰把她從車裡救來這裡的?

  不管怎麼樣,現在都不是待在這裡的時候,她要去找吳悠,要回去找好久沒用的護照,如果過期就糟了……

  「妳醒啦。」凌俊發現了她,他暫停了跟主管們的談話,微笑看著她。「妳再等我一下,會議馬上就結束了。」

  她連忙搖手。「呃,不、不用了,不打擾您了,謝謝您救我一命……」

  凌俊聞言笑了起來。「舉手之勞,小姐無須客氣。」

  幾個主管紛紛笑了起來,沒察覺到兩人對話像古裝劇台詞的心瑀則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

  他們在笑什麼?

  凌俊看來甚是愉快的說:「你再進去躺躺,雖然只是中暑,但還是要多休息,冰箱裡有飲料,你多補充一點水分。」

  她完全不想留在這裡,她想回去啊!「真的不用了,我回家再補充就可以。」

  凌俊看了眼手錶。「可是許稚娸小朋友馬上就要來了,如果你現在走,就遇不到她了。」

  心瑀萬分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您說……什麼?稚娸嗎?稚娸怎麼會來這裡?哦……不,不是,您、您怎麼會認識稚娸?」

  他好整以暇的說:「她打你的手機,是我接的,我跟她說,你昏倒了,她急著說要過來看你,我就派司機過去接她了。」

  「什麼?」心瑀超無言的瞪著他。

  怎麼會這樣?

  這位總裁人會不會太好了?稚娸說要過來,他就派司機去接?

  現在怎麼辦?她是稚娸的媽媽,總不能先走,也只能等稚娸到了再一起走……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為止,明天十點再繼續,你們先回去吧。」

  聽到凌俊突然宣佈散會,心瑀很過意不去。「那個,總裁,我到外面去等就可以了,您就繼續開會……」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我也想休息了。」

  心瑀再度無言。

  身為總裁的人都說要休息不開會了,她這個小小的檸檬小館的服務生還能多說什麼?

  不過,她怎麼想,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於是她對凌俊深深的一鞠躬,感激地說:「今天謝謝您了,呃,請問我的皮包在哪裡,我去外面等我女兒比較好……」

  叩叩叩--

  不等他回答門把就轉動了,心瑀看到女兒的臉小心翼翼地探進來,她楞了下。

  「范、心瑀小姐!你沒事吧?急死我了!」稚娸撲進她懷裡,抱住了她,把臉埋在她胸前。

  「我沒事。」心瑀扶起女兒的臉。「倒是妳,你這樣跑出來有沒有告訴家裡的人?爺爺奶奶找不到你怎麼辦?」

  「奶奶去黃昏市場了,我有打她手機跟她講,我說你接我去吃飯,晚一點會送我回去。」

  心瑀輕哦了聲。

  幸好稚娸沒跟長輩們說她昏倒了,不然她的前公婆一定會很擔心,搞不好還會去她住的地方看她,把小事變大事。

  「晚餐時間要到了,我們出去吃飯吧。」凌俊站了起來。「你們母女可以在車上慢慢聊。」

  稚娸好奇的看著他。「你就是接手機的凌俊叔叔嗎?」

  凌俊微笑。「我就是。」他端詳著稚娸。「你比我想像中漂亮,跟媽媽一樣,都是美人胚子。」

  心瑀沒心情跟他吃飯,也不懂為什麼他要請她們吃飯,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裡,趕快回家去找護照……

  「對了,范心瑀小姐,我今天見到吳悠叔叔了哦!」稚娸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很開心的模樣。

  「你說你見到誰了?」心瑀像觸電般怔住了。「吳--悠叔叔?你見到吳悠叔叔了?」

  「對啊!」稚娸開心地說:「放學時,爸還沒到,吳悠叔叔先到了,他買了一個好好吃的冰淇淋給我,多多也一起去了哦!」

  她急切的問:「是真的嗎?你沒騙我?」

  稚娸奇怪的看著母親。「我為什麼要騙你?」

  心瑀鬆了口氣。

  也對,稚娸沒必要拿這種事騙她。

  不過,如果他人好端端的沒事,公司職員為什麼說他在東完昏迷不醒、有生命危險?

  「我肚子餓了。」稚娸腹鳴一聲,而且很大聲。

  心瑀很尷尬。「呃,我們回去吃,我們回家再吃……」

  「不能給我一個面子嗎?」凌俊閒適地看著她們母女,微微一笑。「我真的很想請兩位吃飯,也很想有人陪我一起吃飯。」

  不等她再拒絕,稚娸勾起母親的手臂。「走吧!范心瑀小姐,凌俊叔叔要請我們吃飯。吃什麼好呢?我想吃牛排可不可以?我們真的好久沒吃牛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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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1 00:45:44
第七章

  「范心瑀小姐,如果吳悠叔叔和凌俊叔叔都想跟你結婚,你會選誰?」

  不等心瑀回答,稚娸就自問自答的說:「我會選吳悠叔叔,因為吳悠叔叔有多多,凌俊叔叔沒有多多,哈!」

  「你不要胡說!」心瑀小聲斥責女兒,「凌俊叔叔是媽媽上班的那間公司的大老闆,人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今天只是好心才會請我們吃飯,你千萬不可以隨便打電話給人家,知道嗎?」

  母女倆邊上樓邊聊,剛剛是凌俊送她們回來的,三個人在知名的連鎖美式牛排館用餐,稚娸吃得很關心,不但天南地北的問凌俊一大堆問題,又把她是單親媽媽的事講出來,讓她一陣緊張。

  店長交代要她在店裡自稱單身,如果那位凌總裁把她是離婚女的事說出去怎麼辦?

  「才不是好心請我們吃飯,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稚娸揚揚眉梢。「凌俊叔叔喜歡你,心瑀小姐,你魅力真大。」

  心瑀好想摀住女兒的嘴。那位高高在上的凌總裁哪可能喜歡她?人家又為什麼要喜歡她這個平凡的女人?而且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啊!

  真不知道稚娸的腦袋在想什麼?才小三就滿腦子情啊愛的,長大怎麼辦?

  「范心瑀小姐,其實……我希望你快點找到一個好男人,如果你比較喜歡凌俊叔叔或其他叔叔,我也舉雙手雙腳贊成,只要他會對你很好就好了。」

  女兒的真情流露讓心瑀感動不己,她揉揉女兒的髮心,歎了口氣,邊開門邊說著,「大人的事很複雜,你不要胡思亂想,進去之後快點打給奶奶,說你要住在這裡,書包明天再找時間過去拿。」

  她在餐廳時藉著去化妝室,打了幾次電話給吳悠,卻仍在關機中,讓她不禁擔心起來。

  為什麼他回來了卻不現身?他專程去學校看稚娸,卻不跟她聯絡,手機也一直不通,這是為什麼?

  才在想,對面大門忽然打開了。

  稚娸驚喜叫道:「吳悠叔叔!」

  心瑀反射性的立即轉身,果然看到吳悠在她眼前。

  明明就只是十天未見而已,卻好像分隔了好幾年,然後,眼淚就不爭氣的衝出眼眶了。

  天啊~她為什麼要哭啊?這樣很奇怪耶……

  她吸了一大口氣想穩住自己,然而卻是徒勞無功,她怔怔地看著他,片刻說不出話來。

  「你們慢慢聊,我去陪多多,明天是星期六,我不必上課,你們也不必上班,你們想聊多久就聊多久,不必管我。」稚娸笑嘻嘻的對吳悠一眨眼,一溜煙的閃進吳悠屋裡去了,還迅速關上大門。

  心瑀吸了吸鼻子,想把女兒叫回來已經來不及了,大門己關上。

  吳悠走到她面前,伸手拭去她的淚水。「怎麼哭了?」

  「沒什麼啦。」她躲開他關心的視線,假裝沒事的打開大門,邊走進屋內邊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手機一直打不通。」

  跟著走進去,吳悠苦笑。「手機第一天在機場就掉了,太依賴科技產品的結果就是非常困擾,真的很不方便。」

  「掉了?」心瑀微微一愣。她沒想過會是這樣,難怪一直打不通。「呃,那有找回來嗎?」

  他眼裡出現了笑意。「當然沒有,哪個傻子會把一支幾萬塊的限量手機物歸原主?」

  「嗯,說的也是……」她恍若隔世的看著他,好像神魂還沒有歸位。「那個,為什麼我聽到一個消息,說你在東亮發生嚴重車禍,還……還昏迷不醒,有生命危險,那是怎麼回事?」

  「原來你也聽到這個以訛傳訛的消息啊。」他將她拉進懷裡,圈著她的腰身,解釋道:「出車禍的是東亮分公司的巫副總,他叫巫優,巫山的巫,優秀的優,念起來剛好跟我的名字很像,而我的手機偏偏又一直不通,傳到最後就變成我出了嚴重車禍,昏迷不醒,甚至,不會醒來。」

  「原來是這樣……」她出神的看著他暖柔的眼神,想到聽聞他昏迷的剎那,心臟又緊緊一縮。「我真的嚇死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的眸底滲出淺淺笑意。「所以,即使認為自己跟我不相配,你也不可以把我推開,知道嗎?」

  「啊?」她的眼眸眨了兩下。

  他在說什麼啊?難道她知道他是有錢小開的事,他也知道了嗎?

  不可能啊,她又還沒問他,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其實,游青芬是我表姊。」他的眼裡光芒閃了一閃。

  心瑀錯愕的一楞。「什、什麼?」

  店長是他的表姊?店長怎麼沒告訴她?

  老天!想想她對店長說了什麼?而店長又對她說了什麼……

  感情的事,外人很難畫喙,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不遺憾就好。

  原來店長是他的表姊,所以才會對她說那番話……

  等等--

  店長今天跟她說,吳悠是波浪科技總裁的表弟,這麼說,凌俊總裁、吳悠和店長都是親戚,所以檸檬小館才會開在波浪科技裡,才會佔了那麼大一塊地方……

  怎麼會這樣?

  她思緒紊亂的看著吳悠,卻見他的神態一改輕鬆,目光直鎖著她。

  「我下午就進公司了,忙完之後去店裡找你,卻撲了個空,打你的手機也沒人接,表姊跟我聊了一下,說你已經知道我家世非凡,你對過豪門少奶奶的生活沒興趣,也不想去面對我父母可能的挑剔,所以正打算要甩了我,要我有心理準備。」

  什麼?店長怎麼會這麼跟他說啊?

  心瑀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小臉漲得通紅,急急解釋,「不、不是那樣,我只是覺得、覺得那個你的家人不會滿意我,所以……」

  「所以打算用了我。」他深深的看著她,還蹙起了眉。

  她的神色開始慌亂。「不是甩,是……」

  「是什麼?」他等著聽。

  她尷尬的低下頭,咬著下唇,半晌才小聲地說:「一開始知道時,我確實有那種想法,很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是……」

  「可是?」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俊顏故意越加嚴肅,就是要逼出她的真心,不容她退縮。

  「可是--」她慌亂的舔了舔唇。「聽到你可能有生命危險之後,我的想法就改變了。」

  「告訴我你現在的想法。」他聲調還是慢慢的,但自有一股逼人的氛勢。

  心瑀臉紅耳熱,心兒怦怦直跳起來,聲如蚊鳴的說:「我會厚著臉皮跟在你身邊,不管你家人再怎麼反對,我都不會退縮。」

  他俊臉泛起了微笑,眼眸閃閃,明亮得出奇。「這就是我要聽的。」

  他驀然將她整個人往自己身上一拉,讓她貼在自己灼熱的身軀上,他的唇覆住了她的,舌尖滑過她的唇。

  心瑀只看到他俊雅的臉靠近了,他的氣息侵入她的唇瓣,她不由自主的揪緊他的衣服,手臂微微顫抖。

  彼此的肌膚相貼著,他激烈的品嚐她的唇,雙手圈著她的腰,直吻到連自己都喘不過氣來為止。

  意識到這個吻來勢洶淘,與之前的吻截然不同,心瑀顫了一下,呼吸也隨之失去了正常的節奏。

  他的觸碰讓她又像一個女人了,被冷落多年的身體重新找到了熱情,這麼多年來,她只是母親,只是媳婦,現在她是女人了。

  感受到她的反應與他同樣激烈,這激起了他的情慾,他想也不想就把她抱進房裡。

  沒有開燈,他再度溫柔的吻她,感覺她臉龐泛著逼人的熱氣,更覺得憐愛,於是不急著攻城略地,而是輾轉的吻著她,讓她適應他的氣息。

  心瑀的腦中一片空白,大眼羞澀的看著他。

  他將她壓向床墊,愛撫的同時,慢慢褪下她的衣物,覆上挑逗的手指,濕熱的唇舌一路往酥胸吻去,接觸他想望好久的嬌軀。

  心瑀軟軟的閉上了眼睛,厲覺自己心跳得好快,他的唇所到之處都令她竄到害羞,引來她一陣又一陣羞人的輕喘。

  老天,他怎麼可以這樣?竟連她最私密的地方也吻,讓她禁不住拱起身,把自己全部都交給他……

  他是什麼時候進入她的?

  從迷亂中意識過來時,那灼熱的硬挺已充盈在她體內了,他的需求在她體內迴盪,她不自覺的在他身下蠕動,拱著身體迎向他,渴求更多、更多……



  中午是檸檬小館最忙的時候,雖然早餐時間客人最多,但早餐畢竟內容簡單,而且三個人都會做,不像午餐,餐點都是由游青芬獨挑大樑,外場交給心瑀和巧麗負責,三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就在這麼忙的時刻,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現讓小館裡起了一陣騷動,當他挑好座位坐下來,後面進來的客人還自動不坐他周邊的位子,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是總裁耶!」巧麗很興奮,顯然滿腦子都是麻雀變鳳感的情節。

  「他第一次來……」心瑀想的跟巧麗不一樣,她想的是,此人是吳悠的表哥,也是她們店長的表哥。

  早上她告訴店長,她已經知道她是吳悠的表姊了,店長只笑了笑,還對她「啾咪」,當場讓她楞了一下。

  早上她和吳悠一起送稚娸去上學,然後一起上班,因為太害羞了,所以她叫他暫時不要到檸檬小館吃早餐。

  幸福在一瞬間來臨,她真的不再動不動就難過的想到自己是個離婚的女人,吳悠治好了她的自憐。

  叮咚!

  手機收到訊息,打開一看,正是吳悠傳的--

  晚上一起吃飯,我訂了稚琪最愛的紐約牛排館,獎勵她月考第二名。

  什麼?稚娸月考了?她竟然不知道……

  不自覺的,她的唇角上揚了,露出了微笑。

  他說要把稚娸當女兒,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心瑀姊!」巧麗衝進吧檯裡。「總裁--總裁要你去點餐!」

  心瑀微微一楞,有點不安,然而是客人就不能怠慢,她快步走了出去。

  「請問您要點餐了嗎?」她禮貌的問。

  凌俊圍起了菜單,抬眸看著她。「事實上,我今天是特別過來找你的。」

  心瑀一陣錯愕。「呃--為什麼要找我?」

  雖然她沒有告訴過他,自己在檸檬小館上班,可是她昏倒在波浪科技的停車場裡,他身為總裁,要查出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晚上一起吃飯,帶稚娸一起。」凌俊愉快地說。

  心瑀非常的莫名其妙,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只能委婉的說:「呃,我、我晚上已經有約了。」

  凌俊挑眉。「跟吳悠嗎?」

  她點了點頭。「嗯。」

  「吳悠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凌俊語氣平淡的說:「據我所知,他母親已經為他安排了合適的對象,那位小姐是吳悠喜歡過的一位名媛。」

  心瑀的心驀然緊緊一縮。

  老天!她該怎麼反應?他又為什麼要來對她說這種話?

  就算他不說,她也已經夠自卑的了,離婚、有女兒、只是個服務生,條件低人一等的她,怎麼跟名媛千金比?

  他口中的那個小姐,吳悠真的喜歡過嗎?

  關於他的過去,他什麼都沒告訴她,會不會有一天他也對她說,要跟最愛的人在一起,不要她了……

  「我已經離婚了。」見她不語,凌俊又開口道:「上一段婚姻是企業聯姻,我對家族已經盡了義務,家人都同意我再婚的對象由我自己挑選,我很喜歡你,也喜歡稚娸,我會以結婚為前提跟你交往。」

  「啊?」心瑀慌亂的看著他,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為什麼是她啊?他們根本不熟啊,而且她也沒同意啊……

  「我在這裡,好像大家都不自在,我先走了,明天我再過來。」

  見他要走,她連忙阻止,「等、等一下--」不能這樣,她要問清楚,不然她會很不安,好像她在劈腿似的。

  「怎麼了?」凌俊轉眸看著她,露出了笑容。「決定要取消跟吳悠的約會,改為跟我出去嗎?」

  「不是那樣。」心瑀潤了潤嘴唇。「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跟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我們根本……呃,不算認識,不是嗎?」

  他望進她不解的眼底。「我的前妻是個冰山美人,也不肯生孩子,幾年的婚姻生活讓我很疲憊,我已經厭倦了名媛淑女,我要找一個真實的、有溫度的女人,而你就讓我有那種感覺,而且你已經有一個女兒了,應該不會排斥再生一個孩子。」

  天啊!心瑀覺得頭皮發麻。

  是因為她在車裡中暑昏倒,所以讓他覺得有溫度嗎?

  「可是……我有個女兒……」事到如今,她也顧不得會被別人聽到了,斷絕他的「好意」比較重要。

  「我很喜歡你的女兒,她很可愛。」他用一種篤定的語氣說:「以後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保證還是會對稚娸視如己出,你可以放心。」

  放心什麼啊?

  她急著說清楚,「我想您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手機響了,他對她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先接了手機,然後邊講邊走了出去。

  心瑀無奈的看著他在玻璃門外的背影,更不安了。


  晚餐時,吳悠很快發現心瑀不對勁。

  首先,她沒有在聽他說話,即便他說的是他已經買下一棟房子要做為他們將來的住所,她也沒在聽。

  接著,牛排鮮嫩多汁,她卻只吃幾口就把剩下的全給喜歡吃牛排的稚娸了,自己猛喝汽水,臉上寫著「我有心事」……

  稚娸去色拉吧取餐時,他拿起餐巾紙拭了拭嘴角,似笑非笑的說:「知道嗎?我怕一走出餐廳大門,你就會飛到天上去。」

  心瑀對他這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很錯愕。「為什麼?」

  「你知道你喝了多少汽水嗎?」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現在你身體裡都是汽水了,能不飛起來嗎?」

  心瑀尷尬的又拿起汽水來喝。「呃,有、有嗎?」

  他微微一笑。「因為我表哥對吧?」

  「咳!」她被汽水嗆到了,咳個不停。

  吳悠連忙替她拍背,莞爾地問:「怎麼驚訝成這樣?」

  心瑀驚惶地問:「你你你、你從哪裡聽說的?」他真的很會嚇人耶,明明知道卻都不問她。

  「稚娸說的。」吳悠溫文爾雅的微笑。「她說有個叫凌俊的叔叔喜歡你,叫我快點跟你結婚,不然她就要支持凌俊叔叔了,這小丫頭在選爸爸呢。」

  「那個--」心瑀潤了潤嘴唇。「你不是也要去相親了嗎?你喜歡過的女人,一個跟你很相配的名媛千金。」

  自從知道他要去跟舊愛見面,又是他母親刻意安排的,她就心神不寧。

  如果再見面,他們依然有感覺怎麼辦?那她呢?是否該默默的退出?

  不退出又能如何?她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

  「我喜歡過的女人?」他母親是有提過相親的事,對象是水晶飯店集團的千金朱安雅,而朱安雅是……

  他大笑起來。「她確實是我喜歡過的女人沒錯。」

  他的坦白令心瑀的心難受了起來。「原來你真的……喜歡過她……」

  「不過,是我五歲時的事。」吳悠嚼著笑。「那時我們念同一所貴族幼稚園,我大班,她小班,她長得漂亮,又天天都穿粉紅色,打扮得跟公主一樣,每個小男生都喜歡她,我也不例外。」

  「幼、幼稚園?」心瑀瞪大了眼,紅色從脖子開始往上蔓延。

  老天!自己鬧了個大笑話!

  凌俊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吳悠五歲時的事,為什麼要特別告訴她,是存心要讓她不好受嗎?

  「你要跟一個在我腦海裡是五歲女童的人吃酷嗎?」吳悠又問。

  心瑀躁紅了臉。

  厚~她要找洞鑽進去!

  「過幾天,我打算要正式把你介紹給我家人認識。」他的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這麼一來,我母親也就不會再想安排對像給我了。」

  她轉為慌亂。「太、太快了……」

  她有自知之明,他父母不會喜歡她的,在他們眼裡,她應該是沒有半點配得上優秀的他。

  「你先不要那麼緊張。」他握住了她的手,嗓音低沉輕柔。「事實上,我母親就是帶著我姊姊嫁給我父親的,我跟姊姊是同母異父的姊弟,所以他們不會嚴厲的審視你的過去,你大可以放心。」

  心瑀微微一愣。「是真、真的嗎?」

  他家不是名門望族嗎?他父親怎麼會娶一個有孩子的女人?

  「他們是初戀情人,再遇見時,我母親已經是個寡婦,丈夫車禍身亡,身邊還有個十歲的女兒要扶養,起初我奶奶很反對,但因為我母親懷了我,老人家也就不得不同意了。」

  心瑀想到他那個她見過一次的高傲姊姊,原來是異父……十歲跟著母親改嫁,在那個家裡,一定過了很久才適應吧?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臉色,真是可憐。

  她驀然想到自己,如果她帶著稚娸再婚,稚娸豈不是也會經歷同樣的事?

  「范心瑀小姐,你要吃冰淇淋嗎?我去幫你拿。」稚娸笑嘻嘻的回來問。

  心瑀看著女兒,心裡一陣感傷,臉上趕緊露出笑容,但語氣已有些哽咽。「我要巧克力和草莓口味,要各兩球。」

  稚娸燦爛一笑。「包在我身上!」

  看著女兒雀躍的開心模樣,她沒把握如果再婚,如果她變成吳家的媳婦,自己還能讓稚娸像現在一樣無憂無慮。

  可是,她又答應過他,自己不會因為任何事而退縮……

  「婚後我們會自己住,你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他的長指撫過她的雪頰,眼神溫柔無比。

  光看她那黑鈕鉗般的大眼睛寫滿了苦惱,他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了。

  「真的可以那樣嗎?」她很擔心他會因此跟家人鬧翻。

  「我說可以就可以。」他握著她的手,微微一笑。「不然,我們到鄉下生活,稚娸不是喜歡紅色莊園嗎?我們去當民宿的主人,在那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當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農家夫婦。」

  心瑀有點傻眼。「也不用到那樣啦,那樣太誇張了。」

  他笑了。「聽你的,留在台北生活,但住的地方聽我的,婚後我們自己住。」她能說不好嗎?

  簡直太好了嘛!哎,她真的可以這麼幸福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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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1 00:46:06
第八章

  「心瑀姊,花又來嘍!」巧麗興奮的喊。

  心瑀無奈的走出去,從笑嘻嘻的花店人員手中接過一大束粉紅玫塊,簽了名,把花捧回店裡。

  一開始她也是拒收,但花店的人好說歹說,拜託她收下,說波浪科技內部的花都是跟他們店裡訂的,幾間大公司的合作案子也是波浪科技介紹的,如果她不收,他們會很為難,以後也做不成大公司的生意了。

  說得好像她不收下花,他們花店就會關門大吉似的,她耳根軟,對方又苦苦哀求,最後她只好收了。

  於是,粉紅玫瑰就天天來了--

  於是,總裁追求服務生的緋聞滿天飛……

  於是,心瑀無可奈何的在三點下班後去找凌俊。不能再讓他破費送花下去了,她根本沒理由收他的花啊,不是嗎?

  「要喝什麼?咖啡還是花茶,我叫秘書送進來。」凌俊在總裁室裡接見她,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心瑀看著他,心中仍舊有深深的不解。

  坦白說,他是個各方面條件都一百分的男人,外表高大,相貌英俊,又是波浪科技的總裁,離過婚不過是個小插曲,不算缺點。

  所以,他會看上她,這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

  就算不願再跟名門千金結婚,也不必選她這個離婚女啊,太極端了。

  「不用麻煩了,我把話說完就走。」心瑀拘謹的說。

  「那坐吧!」凌俊率先在沙發坐下,笑問她,「總不會連坐也不必,你要站著說?」

  心瑀很尷尬地坐下了。

  凌俊和善地看著她。「你要說什麼?」

  「是、是的,就是--」心瑀被他看得很緊張。「呃,那個,首先,請您不要再送花給我了。」她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地說。

  他很爽快的答應了。「如果你覺得困擾,我就不送了。」

  她潤了潤嘴唇。「謝謝你……還有,我跟吳悠是認真的在交往,所以……嗯,請您,另外找對象吧……」

  「我知道你們是認真的,吳悠不會玩弄女人的感情。」凌俊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看著她。「不過,感情的事很難說,不要太早下定論,給彼此一個機會,我們都是在婚姻中受傷的人,相信我們會是很適合的一對。」

  心瑀對於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實在感到很不自在,她索性說得更明白些,「呃……其實不是認真交往而已,我……已經決定要去見他的家人了,就算他家人不能接受我,我也不會逃避。」

  何況吳悠給她打了強心針,他母親帶著姊姊再婚的事確實讓她心裡的壓力減少了很多。

  「那正好。」凌俊不置可否、慢條斯理的說:「見過他的家人,你更會明白,你跟我才是適合的一對。」

  「什、什麼?」她怔住了。

  她鼓起勇氣過來找他,這就是他的回答嗎?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裡……

  「心瑀--」他裝熟的直呼她名字。「如果在吳悠那裡遇到挫折,就過來找我吧,我會給你時間,讓你走向我。」

  他為什麼直接叫她名字啊?心瑀傻眼極了。

  她有種在跟牛溝通的錯覺,自己不是拒絕得很清楚了嗎?他怎麼還是聽不懂?誰來教教她,究竟要怎麼樣他才聽得懂?她真的不覺得自己這麼有魅力啊!



  「可不可以不去?」

  球場飯店都近在眼前了,心瑀還在做垂死掙扎。

  「你說呢,范心瑀小姐?」吳悠的眼神閃著不容她退縮的光芒。

  「唉。」她無奈的歎了口氣。

  很奇怪,她對吳悠的姊姊有點畏懼,可能是對方高不可攀的模樣一直深植在她心中吧,所以吳悠好意安排的這趙「減壓之旅」,對她而言,反而是莫大的精神負擔。

  他說,一次見他所有家人壓力太大,先正式的介紹他姊姊給她認識,到時見他家人時,他姊姊也會幫他們講話,她也不至於會孤立無援。

  唉,她知道他是對的,先尋求一位家人的支持,要說服其他家人比較容易。

  雖然知道他是好意,但想起他那高高在上的冰霜姊姊,她就頭皮發麻,未戰先敗的覺得自己跟他姊不會有話講,她們一個像名牌包,一個像雜牌包,根本不同層次。

  「我真的也可以打球嗎?」稚娸可不知道母親在煩惱什麼,她只對高爾夫有興趣,同學裡有人打過,常在炫耀,她也想炫耀回去。

  「當然可以。」駕駛座裡的吳悠微微一笑。「有小朋友專用的練習場,我會幫你安排一位女教練,相信你今天就會有很大的進步。」

  稚娸歡呼一聲,「哇!我已經等不及要進去玩了,我從來沒有看過真正的高爾夫球呢!」

  心瑀見女兒這麼開心,她憂心仲仲,低聲問吳悠,「真的要帶稚娸一起去嗎?會不會反而讓你姊反感?」

  稚娸是他提議要一起帶去吃飯的,她一直覺得不妥,很怕他姊講了什麼傷到稚娸,畢竟她的女兒比同齡的孩子早熟,她很擔心。

  「忘了我說過我姊姊是我母親帶著嫁的嗎?」吳悠牢牢的握住她的手。「妳放心,她會將心比心,不會讓稚娸不舒服的。」

  心瑀覺得口乾舌燥。「那你有沒有跟她說,我會帶女兒一起去?」

  她就是不放心啊!怕對方第一眼就對稚娸來個不友善的上下打量,稚娸是很敏感的。

  「我跟她說了,這你也不用擔心。」吳悠迅速的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真的很緊張。「我出發前跟我姊通過電話,她男朋友剛好也在,她說要介紹男朋友給我們,目的也是一樣,希望在我父母反對她男朋友之時,我們可以幫腔美言幾句。」

  心瑀瞪大眼睛,嘴唇微張著。「男朋友?」

  他姊不是結婚了嗎?竟然……有男友……

  他笑了。「我忘了跟你說,她已經離婚了,她男朋友也離婚了,因為對方的父母也反對她,所以她覺得我父母會反對。」

  心瑀輕哦了一聲。

  他只提過他姊結婚之前在家裡陪伴憂鬱症的母親,沒說姊姊離婚了。

  這麼看來,自己好像對離婚一事太大驚小怪了,一直把自己當罪人。

  這陣子她身邊好多離婚的人,店長離婚了,凌總裁離婚了,吳悠的姊姊也離婚了,還有她姊姊的男朋友也是離婚身份。

  難道現在流行離婚嗎?

  「我姊那段婚姻,並不愉快。」他緩緩地說:「雖然雙方家世相當,但問題很多,她很不開心,原本她說現在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不結婚也可以,最近好像又轉變了想法,打算要介紹男朋友給家人認識。」

  「如果你父母真的反對呢?」想到他姊也是個離婚的女人,她沒那麼怕了,有同病相憐的聽覺。

  「她會聽我父母的,如果他們不喜歡,她不會做。」球場飯店到了,他把車開進了球場。

  「她不像會那麼聽話。」心瑀有些訝異那位高傲的冰山美人竟然很柔順。

  「是環境造成的。」他解釋,「我爸對她很好,但我奶奶不喜歡她,其他親戚也差不多,她的個性跟我母親一樣,本來就很敏感,又很好勝不服輸,意識到大家的態度,所以她拚了命的想做好,想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心瑀同情地說:「老天,她一定很辛苦……」

  「是很辛苦。」他低語,「小時候,我曾看見她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泣,那時全家的焦點都在我身上,不管我做什麼都會被誇獎,即使只是吃完飯也會被誇獎,我父親年過四十才有我,奶奶又因一脈單傳格外重視我,自從我出生之後,我姊姊就過得相當痛苦,她發現不管怎麼做都得不到注意,不是因為她是女生,而是因為她是和吳家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

  「八歲時,我母親精神越來越差,豪門媳婦這身份帶來的責任和注目令她倍感壓力,醫生診斷她得了憂鬱症,她幾乎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裡。後來我主動提議要跟姑姑住,姑姑也欣然同意,奶奶更覺得是件好事,她向來以自己的女兒為傲,認為我母親太軟弱了,教養不好我,我主動要跟姑姑住再好不過了,他們都很高興。」

  心瑀簡直目瞪口呆了。「所以,你是為了讓你姊姊不再繼續被冷落才選擇離開自己家?」

  想想八歲時她在幹麼?根本沒自己的想法,愛哭愛跟路,除了是大姊二姊的跟屁蟲之外,什麼都不是。

  而他,年紀小小的他就看到了異父姊姊的痛苦,還那麼有自己的想法跟主見,果然上帝給每個人的智商是不一樣的。

  「告訴你這些是要讓你知道,我姊沒那麼可怕,她一直在吳家戰戰兢兢的過生活,生怕一個表現不好會被趕出去,吳家給她的物質生活是一百分,但她過得很辛苦。」

  心瑀真心地說:「我現在不覺得她可怕了。」

  「很高興你能體會。」他露出一道淺笑。「我姊她原姓李,一直到十五歲,奶奶才同意她改姓吳,在那之前,她背負著一個外姓跟大家一起生活,一直很受傷,那種跟大家格格不入的感覺,外人是很難體會的。」

  心瑀卻感同身受。「是啊,她一定很難過。」

  「為什麼我說我會當稚娸的好爸爸?」他深摯地說:「因為,我從小看著我姊姊,我知道那痛苦會扭曲一個人的心靈到極致,我不會讓那種遺儼再發生,就算我們有了孩子,我也會把稚娸視如己出,我會讓她的心靈很健康很快樂的長大。」

  「我都聽到嘍!」後座安靜了許久的稚娸,突然人小鬼大的瓜喝起來,「吳悠叔叔,我不想再叫你叔叔,快點當我的爸爸吧!我不要凌俊叔叔了,我選你!」

  被稚娸這麼一鬧,車裡的氣氛都輕鬆了,心瑀不再忐忑不安,反而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認識他姊姊了。

  停好車,三個人一起走向球場飯店西餐廳,所經之處的一景一物,令心瑀咋舌不已。

  在來之前,她稍微查了下資料,知道單是她所在的這間球場飯店俱樂部的面積總共就超過一百八十公頃,擁有國際級標準比賽十八洞球場,飯店會館裡則有一百間豪華景觀套房,裡面有商務會議室、國際級宴會廳、健身中心、男女三溫暖、室內溫水游泳池與露天游泳池,以及高爾夫練習場,餐廳部分則有中式、西式、日式的攬景餐廳,全部都是五星級飯店的等級。

  而且,吳家的球場飯店不只這一處,南部還有一座同樣的球場飯店,那裡的豪華客房足足有一百八十間,海外的投資則在一些她不熟悉的度假天堂裡,總之都很賺錢。

  看著身邊怡然自得的吳悠,再次意識到他是這裡未來的主人,如果她決定跟他在一起,那麼她就是女主人,壓力好大啊,她根本不是女主人的料,她只想當個平凡的家庭主婦……

  「這裡真的好大哦!」稚娸也大開眼界。「所以,吳悠叔叔,等范心瑀小姐跟你結婚之後,范心瑀小姐就是這裡的老闆娘了嗎?」

  想不到女兒竟然把她腦中不像話的胡思亂想說了出來,她真的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

  「閉嘴閉嘴快閉嘴!」心瑀連忙小聲的喝阻女兒。

  這種話被別人聽到就不好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貪圖他家財產才厚著臉皮以離婚女的身份纏住了他。

  「小孩子亂說話,不要理她。」她緊張的說。

  「你現在知道也好,我並不會接手球場飯店。」他露出淺笑。「我老早就對我父親表明對球場飯店沒興趣,所以才會進表哥的公司。」

  心瑀鬆了口氣。「這樣就太好了,我怎麼想,自己都不能稱職的當這裡的女主人,那個,我怕我每天會被應酬弄得吃不下飯。」

  他再次笑了。

  三個人走進西餐廳,吳悠當然得到了特殊待遇,很快被經理親自領著進景觀包廂。

  包廂裡已經有人了,一男一女,心瑀看著那對並肩而坐、笑容滿面的男女,很錯愕。

  「爸!」稚娸看著自己爸爸,脫口叫道。

  「你們--」許瑞陽跟她們一樣驚訝,怎麼會在這裡看到前妻和女兒?他瞪視著身邊的吳梓玄。「這是怎麼回事?」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稚娸。「那是你的女兒?」

  「對,我是我爸的女兒,我叫許稚娸,旁邊這位范心瑀小姐是我媽媽。」稚娸很有敵意的說。和爸爸親密坐在一起的漂亮女人讓她很反感,第一時間認定了那就是讓她變單親家庭小孩的原凶。

  「許稚娸,閉上你的嘴巴,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許插嘴。」許瑞陽被他無法控制的場面弄得很煩躁,他質問吳梓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介紹你家人給我認識嗎?」

  該死的!這天還是來了!

  查出吳悠的身份之後,知道他是吳梓玄的異父弟弟,他很震驚,但他沒有透露給任何人知道,以為絕口不提自己與吳梓玄的關係,只把吳悠的身份告訴范心瑀,她就會知難而退,以他對她的瞭解,她絕對沒勇氣繼續跟吳悠在一起。

  沒想到,她非但沒退縮,竟然還和吳悠發展到見家人的程度?!是他太輕忽了,他應該更積極的逼她與吳悠劃清界線才對,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姊,這位就是你要介紹的朋友嗎?」吳悠話是對吳梓玄問的,眼眸卻是看著許瑞陽,心裡已經有數了。

  他見過許瑞陽兩次,知道是心瑀的前夫,而眼前的情況很清楚,顯然心瑀的前夫就是他姊姊的男人。

  「嗯……」吳梓玄被動的點了點頭,心裡也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的心跳是平常的兩倍快。

  親耳聽到吳梓玄承認,心瑀的心一沉,臉色剎那一片慘白,嘴唇上的血色不知不覺的在消失。

  她呆站在那兒半晌,天旋地轉的獻覺總算稍稍好了一點。

  她努力壓抑著極度的震驚,顫慄的看著前夫和吳梓玄,一顆心劇烈的跳動,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了。

  她在喃喃著搖頭嗎?好像是,腦海裡的聲音清楚了。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吳悠的姊姊竟然就是許瑞陽的前女友,那個讓她家庭破碎的女人……

  她腦子亂成一團了,無法分析,也無法思考,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定格在貴氣逼人的吳梓玄身上,想到自己曾卑微的為她點菜,她就就……

  她深深吸氣……

  「稚娸,我們走。」她拉起女兒的手,沒辦法再待下去。

  「我送你們回去。」吳悠把她劇痛的反應都看在眼底了,心知這一關恐怕不容易克服。

  她說過,這一生沒恨過人,唯一恨的就是那個女人,因為那個女人害稚娸在他們離婚那天哭了整晚,讓她心痛。

  她還說過,她唯一不能原諒的就是那個女人,因為對方破壞了一個小家庭的幸福,她無法理解,也不能原諒……

  「不用了!」她冷絕的說,心臟跳得飛快,拉著稚娸頭也不回的走了。

  現在她一個吳家的人都不想見,他當然也包括在裡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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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1 00:46:33
第九章

  心瑀一臉憔悴的去上班,雙眼腫脹如核桃,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她昨晚沒睡好在哭。

  她確實沒睡好,教她怎麼睡得著?

  吳悠一直按門鈴,一直打電話給她,不斷的傳訊息給她,表明要跟她好好談,雖然她狠心不理會,拒絕跟他談,可是心裡同樣不好過,整夜都備受煎熬。

  她要跟他談什麼?他的姊姊跟她的前夫是那種關係,他們兩個怎麼走下去?原來幸福離她……還很遠……

  「先別忙,吃點東西再開始。」游青芬見她穿上圍裙,竟然一把把她拉到外場坐下。

  心瑀很訝異。

  店長向來不跟員工佔用外場桌子的,卻破例拉著她到靠窗位子坐下,還親自動手把白色捲簾放下一半。

  「瞧你臉色蒼白得像鬼,客人會被你嚇跑的。」游青芬把一盤檸檬鬆餅擱下,還有兩杯熱騰騰的現煮咖啡。「吃飽再開始工作,我的命令,不許不吃。」

  心瑀眼眶一紅。「店長……」

  「唉!」游青芬歎了口氣,拍拍她肩膀。「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心瑀這才後知後覺的知道,店長恐怕是什麼都知道了。

  早上為了避開吳悠,她和稚娸提前半小時出門,沒遇到他,是鬆了口氣,但同時也有濃濃的彷徨。

  自己要避他到什麼時候?

  他們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結束又能如何?時間也無法治療他們之間複雜的愛恨糾葛關係,就算吳梓玄和許瑞陽分手了,也不能改變人生因吳梓玄的介入而生變的事實。

  那麼,她和吳悠還有什麼好談的?

  淚水掉進咖啡裡了,她才驚覺自己的心好痛。

  眼淚是什麼時候滑下面頰的?

  昨晚還哭不夠嗎?

  她的心要痛到什麼時候?

  昨晚,不想讓稚娸知道大人之間的事,她甚至連哭都不敢大聲,躲在房間裡,蒙著被子偷偷的哭。

  想到稚娸,她更難過,好不容易和吳悠培養出了感情,如今又要因為她這個沒用的母親而受到二次傷害。

  在昨天之前,他們甚至已經計劃婚禮的形式,也說好了,由稚娸和多多當花童,如今她要怎麼跟稚娸說沒有婚禮了,而且她們還可能要搬走,她也得辭掉檸檬小館的工作……

  「好一點了嗎?」

  感覺到自己面前多了個陰影,聽到熟悉的聲音時,她已無法逃走。

  一瞬間,她的心跳因為他的到來而加速了,血液循環也加快了。

  「我跟你一樣,都沒睡好。」吳悠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來,雙眸視線不離她,幾乎是全神貫注在她身上。

  心瑀掙扎了一下才抬起頭,同樣在他臉上看到失眠的痕跡,但他正深深沉沉的注視著她,讓她的心緊緊一縮。

  不過,一抬眼才發現,怎麼店裡都沒其他客人?

  都七點多了,平常這個時間早就有客人了,今天是怎麼回事?

  吳悠看出她的疑問,開口解惑道:「表姊掛上休息中的牌子,給我們時間好好試試。」

  心瑀微微一愣。

  是啊,她又後知後覺了,不但沒客人,連店長和巧麗都不見了,整間店裡只有他們兩個和幾不可聞的空調聲。

  原來兩杯咖啡的其中一杯是他的,早在店長送上兩杯咖啡時,她就該起疑了,可是她卻沒想那麼多,只當一杯是店長自己要喝的。

  唉,看來今天不跟他談出一個結果是不行了。

  她並不擅長談判,甚至是拙於言詞的,她只知道,她愛他,但她無法跟他在一起……

  「昨晚我想了很久,我們帶著稚娸到國外生活,你前夫那裡,我來讓他同意稚娸離開台灣。」吳悠堅定而平穩的說。

  她愕然的睜大眼睛。

  他以為只要眼不見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嗎?那件事令她五臟六師都絞痛了,他卻認為走了就一了百了?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和吳梓玄的姊弟血據不會變,許瑞陽和吳梓玄的關係也不會變,他不明白這一點嗎?

  「看你喜歡哪裡,我們就住哪裡。」他看著她溫柔一笑。「美國、加拿大或者歐洲……買一棟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我可以繼續做研發,你只要好好陪伴稚娸就可以了。」

  雖然,他的黑眸裡盛滿了溫柔,可是,她沒辦法接受他這一番「好意」,甚至起了反感。

  「我們結婚了,他們也結婚了,稚娸的身份會變得多奇怪?」她的怒氣掛在眉梢眼底,抗拒地說:「你是繼父,你姊姊是繼母,家人聚會時怎麼辦?不,我不能讓稚娸捲入大人的恩怨裡,我不能讓稚娸面對這一切!」

  他看著激動的她,瞬間明白昨天的事對她打擊有多大,她完全不能接受毀了她人生的女人是他的姊姊。

  「好,你不要激動。」他慌忙安撫。「那麼,我們就不要結婚,如果我們只是在一起是不是就沒問題了?」

  「你還不懂嗎?」她瞪著他,激動道:「你姊姊……你姊姊她傷害我太深了,她搶走了我的老公,我現在沒辦法面對你,只要看到你,就會想到她,就會想到稚娸受到的傷害」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反問:「那麼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我們才能繼續走下去?和我姊斷絕姊弟關係嗎?」

  「沒有任何方法……」她咬咬嘴唇,低啞回答他,「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只有分手才能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她的未來才能獲得平靜,稚娸也才不會感到混亂。

  「一定還有方法。」他的手一下子蓋在她的手上。「我們好好的想一想,不要太快下定論。」

  她輕輕的顫慄了一下,然後抽回自己的手,淚水迅速充滿了眼眶。

  「忘了我吧!」她的聲音有些酸楚。「我愛你,我知道我愛你,但我們不可能,這就是現在的情況。」

  「我會讓你改變想法。」他堅定的說:「我不會放棄的。」

  

  心瑀很快發現吳悠不是說說而已,他確實沒有放棄,非但沒有,還更積極。

  每天,她們一出門就看到他和他的車在公寓大門口等,稚娸會一馬當先的跳進後座,不管回家之後她怎麼訓她,稚娸隔天一樣會上吳悠的車,兩個人像說好似的,讓她很苦惱。

  「歡迎光臨!」有客人進來了,巧麗朝氣十足的喊。

  心瑀沒抬眼,嘴裡跟著喊歡迎光臨,繼續心事重重的收拾桌子,直到有人在她還沒收好的桌子坐下,她才慌忙道:「這張桌子還沒收好,您要不要換一張?」

  「你慢慢來,我就坐這裡。」凌俊不疾不徐的說。

  這才發現是誰,她楞了一下。

  他好整以暇道:「聽說你和吳悠分手了,怎麼樣?要走到我身邊來了嗎?」

  心瑀緊張的看著他。「我和他分手不是因為你。」

  她真的很怕他自作多情,以為她是為了他跟吳悠分手。

  「我知道,梓玄都告訴我了。」他一臉的明白。「她跟妳前夫在一起,妳不能接受,所以向吳悠提出分手。」

  心瑀驚訝的張大嘴,不能接受他輕描淡寫的說法。

  不是在一起而已,而是搶走了她的老公、她的幸福、她未來安穩的一切……老天!但她要跟他辯這個嗎?一點意義都沒有。

  說到底,凌俊和吳梓玄也有血緣關係,他們的母親是姊妹。

  她深吸了口氣,公事公辦地問他,「我們的早餐一共有五種,請問您要點哪一種?」

  他不回答,看著她,繼續說他的,「如果要離開台灣,我可以幫你安排。」說完,他微笑著又加了一句,「當然,你的女兒也包括在裡面。」

  心瑀很疲倦的搖了搖頭。「謝謝你的一片好意,不過我沒有打算要離開。」

  為什麼連他也有意安排她離開?他也認為時空的距離是最好的良藥嗎?因為他們都不是當事人,所以說得那麼簡單嗎?

  「你想換工作吧?」他揚了揚嘴角。「在這裡工作很不方便,隨時有可能會遇到吳悠,我也可以幫你安排新工作。」

  心瑀還是搖頭。「我不想換工作。」

  她會換工作,但她不要被他安排,她跟他沒那麼熟,要逃離這裡,她會選擇回到父母那裡,至少那是她的家,她才不要去國外流浪。

  「好吧!等你需要時,隨時跟我聯絡,我再幫你安排。」說完,他想起什麼似的叉開口,「對了,吳悠的母親也知道這件事了,知道你是梓玄男友的前妻之後,她也反對你們的事。」

  心瑀胸口一陣揪緊。

  吳悠的母親知道了啊……

  也好,或許這樣他就不會再出現糾纏她了,她真怕他再糾纏下去,自己會對他心軟,會被他動搖。

  真的,這樣也好……

 

  心瑀一開門就聽到滿室笑語聲,她楞了楞。那不是她母親的聲音嗎?她怎麼來了?!

  「媽。」一進客廳,果然看到她母親,地上還有大包小包,顯然是家鄉的特產還有母親自己養的雞、自己酷的菜等等。

  「回來啦!」高彩月中氣十足的喊,「我來喝親感的喜酒,你爸還沒有完全康復,就派我做代表啦!」

  她趕緊脫了鞋進去,把剛剛去黃昏市場買的菜擱在一邊。「怎麼也沒打給我?我可以去車站接您啊。」

  高彩月臉上寫著何必如此。「你在上班,幹麼那麼麻煩打給你,再說你也沒有車,接我還不是一起坐車過來,多麻煩啊,所以我就打給吳悠了。」

  心瑀張口結舌的瞪著母親。「打給--吳悠?您說吳悠嗎?」

  「對啊!」高彩月理所當然的說:「他有車,過去接我也方便,又是副總,離開一下又沒關係,不打給他打給誰?」

  她結結巴巴的問:「可是您--您怎麼知道吳悠的電話?」

  「還不簡單,我問稚娸的啊!」高彩月笑吟吟的說:「你爸住院那次,多虧了他,為了謝謝他,我叫他過來吃晚飯。」

  心瑀驚訝的張開嘴,「什--什麼?」

  炸彈一個又一個的扔過來,她完全招架不住。

  她跟吳悠現在處於非常時期,什麼都不知道的母親還把他叫來叫去的,她怎麼面對他,還是對母親說清楚好了,以免以後又發生這種事……

  「媽,其實……」

  叮咚!

  稚娸跳起來,歡呼著,「吳悠叔叔來了!我去開門!」

  看女兒興奮的神情,心瑀更厲苦惱。

  她跟稚娸說過,她跟吳悠叔叔要分手了,稚娸竟然知道是因為她爸爸的女朋友是吳悠的姊姊的關係,還不以為然的問她,為什麼吳悠的姊姊做錯事,要怪到吳悠叔叔的身上?讓她啞口無言。

  「我來了,伯母。」吳悠手裡拿著一瓶紅酒。「喝一點紅酒對身體很好,想跟伯母喝一杯。」

  「好好,做得好,我正好喜歡喝紅酒。」高彩月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佯裝不知道,事情她都從外孫女那裡聽說了,對笨蛋女兒的做法很不以為然。

  為什麼心瑀要退讓,讓那個混蛋許瑞陽得到便宜?要退讓也應該是混蛋許瑞陽跟那個女人才對,讓許瑞陽成了豪門女婿才是老天沒眼。

  「媽--」她潤了潤嘴唇。「我還沒煮飯,還是請人家回去吧,改天再……」

  哪知道高彩月笑著說:「沒煮飯我會請客人來嗎?放心啦,我都煮好了,煮得很『澎湃」,不會丟你的臉。」

  「我有幫忙哦!幫忙洗米、削蘿蔔、打蛋。」稚娸在旁邊幫腔。

  一席飯,心瑀吃得食不下嚥、如坐針氈,雖然菜色真的很豐富,她母親手藝又很好,可是她一點胃口都沒有。

  偏偏,她母親和吳悠邊喝紅酒邊聊開了,又偏偏,餐桌又那麼小一張,她和吳悠不經意兩人視線對上了,看到他眼底出現的笑意,她的臉竟然紅了起來。

  她臉紅個什麼勁啊?她真想掐死自己,有人對要分手的男朋友臉紅的嗎?

  「伯母明天就要走了嗎?怎麼不留幾天,我還想帶您到處走走看看,吃些好吃的東西。」

  「心瑀的爸爸沒有我不行啊,我對家裡可是很重要的。」

  「伯母真是快人快語。」

  「你這個小子我也是越看越喜歡。」

  心瑀默默的扒著飯,嘴角不時有抽播之戲,聽著他們的對話,覺得他們都快義結金蘭了。

  飯後,她正想著要用什麼理由讓吳悠走,以免她母親又把人家留下來看電視吃水果,他卻很乾脆的起身告辭,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真的以為他好不容易又進這個家,會死纏爛打的留下來。

  「伯母,舟車勞頓,您也累了,早點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高彩月一臉的滿意。「好好,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心瑀鬆了口氣,正想晚一點跟她母親說清楚時,聽到母親大人下令。

  「心瑀啊,你跟吳悠過去,把他要送我的陳年紅酒拿過來。」

  她瞪大了眼。「什、什麼?」

  高彩月責怪的看了女兒一眼。「剛剛吃飯時沒在聽嗎?吳悠說家裡有瓶紅酒,年份跟今天喝的那瓶一樣,要送給我,讓我帶回去跟你爸一起品嚐。」

  「哦--」有這一段嗎?她怎麼沒聽到?「那那稚娸過去拿好了。」

  「小孩子懂什麼?萬一打破怎麼辦?」高彩月數落道:「你就不要這麼懶了,幾步而己,就在對門,快點過去拿!」

  真是冤枉!她哪是懶啊?

  在母親的監視下,她只好頭低低的跟著吳悠出門。

  「我在門口等你……」

  她才把自家大門關上,還沒說完,吳悠竟然大手攬著她的腰,倏然將她往前一拉,一把將她拉進他家,大門砰地在他們身後關上。

  「你要幹麼--」

  還沒喊完,她人已經貼在他灼熱的身軀上,唇已經被他堵住了。

  她拚命的、拚命的想掙脫,他卻怎麼也不讓她離開他的懷抱,越抱越緊,還越吻越深入,唇齒糾種間,她沒用的聽見自己虛弱的低喘,厭覺到自己的身體敏感的在顫抖,感覺自己正在融化。

  她被他抱進了房裡,被他扔到了床上,他頎長的身軀隨即壓住了她,溫柔的高舉她雙手扣住,但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看著她,深深的看著。

  她心跳如擂鼓的揪著他,看到他俊美的臉上,那雙黑眸正癡癡的望著她,幽暗的房裡,只有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可能是紅酒的催化,他的臉有些紅,行為更是有些瘋狂。

  被他這樣壓制著,她的呼吸急促、手腳慌亂,滿腦子都亂烘烘的,她的心跳控制不住,卜通、卜通的狂跳,好像自己就快要因為心跳過快而死掉了。

  「不要這樣對我,我們不分手。」

  她的呼吸一緊,他的話讓她想哭。

  可是……不可以,不可以心軟,都開始疏遠了,不可以在這裡功虧一簣。

  心瑀用力眨眼,不許任何水氣形成,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對你已經沒感覺了,在知道你跟那個女人的關係之後,就沒感覺了。」

  「我不相信。」他目光鎖住了她的眼,抵著她的唇道:「我吻你的時候,你的反應告訴我,你有感覺。」

  她臉紅耳熱了,期期艾艾的反駁,「任、任何一個男人吻、吻我,我都會有同樣反應,那是、是本能。」

  他用雙唇輕掃過她的唇瓣,雙手開始動作。「那麼,任何男人對你這樣,你也會本能反應嗎?」

  她慌亂的看著他,快感卻如洪水般的淹沒她的感官,想要推開胸前的他,卻只是徒增他的激越。

  他進入了她,那強烈的感情就赤裸裸的攤在她的面前,用他的身體傳達,一次又一次的深深撞擊,熾熱滾燙的核心爆炸了,她的身子一陣痙攣,嘴裡發出啜泣般的喘息,不自覺的喊著他的名字……


  丟死人了啊!

  心瑀清晨五點半逃回自己家裡,幸好大門裡面沒上鎖,不然她要怎麼面對母親和稚娸?

  她竟然在吳悠家裡睡著了?還睡得非常好、非常香甜,一覺到天亮,把這陣子沒睡好的,一次全在昨晚補回來了。

  老天!這種失誤絕不能有第二次,不然連她自己都會認為她說要分手很可笑,吳悠又怎麼會當一回事呢?

  一回到家,她連忙去洗澡,洗澡之前先打了個電話問店長,可以不可以請半天假,她想帶母親去買套衣服,再送母親去坐高鐵。

  店長一口就答應她了,還叫她若半天不夠,就請一天吧,她跟巧麗兩個人忙得過來。

  她才穿好衣服、吹好頭髮走出房間要去做早餐,卻看到母親與稚娸已經穿戴整齊地坐在客廳裡了,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她狐疑的看了眼時鐘,才六點多沒錯啊。「媽、稚娸,你們怎麼這麼早起來?我才要去做早餐。」

  像是回答她問題似的,門鈴叮咚響了,她突然有奇怪的預感,該不會吳悠又來了吧?

  「吳悠叔叔來了!我去開門!」果然,稚娸一馬當先的去開門了。

  心瑀楞楞的看著他走進來。

  全套黑色西裝,黑色的絲質襯衫,還打了黑色領帶,頭髮也很有型,變得更加俊帥迷人了……

  「吳悠叔叔,你今天好帥!像新郎,哦,不對,像韓星!」稚娸豎起大拇指稱讚。

  心瑀心裡雖然也是這麼想的,但不可能像女兒那麼口無遮欄……話說回來,稚棋對不熟的人總是戒心很重,一旦熟了,她就會卸下心防像個孩子,吳悠就是個例子,現在她是全然的信任他了。

  「你你你、你這麼早來幹麼?」一想到昨晚的激情,還有自己才剛從他床上逃走,她的語氣就理不直氣不壯的。

  「我來接伯母去用歐式自助早餐。」吳悠眼光落在她身上,仍是那副從容自若的樣子,微笑,慢悠悠地說。

  心瑀板著臉拒絕,「不必了,你回去吧,我媽不喜歡那些外國人的食物,她吃不慣」

  「拜託~我很喜歡好嗎?」高彩月一口否定女兒的話,還瞪了她一眼才笑著對吳悠說:「我們趕快走吧,我肚子好餓!」

  「是的,伯母,我已經訂好位了,一到就可以吃。」

  高彩月眉開眼笑。「你這年輕人真是貼心。」

  吳悠頡首微笑。「伯母過獎了。」

  「好棒哦!我可以吃完再去學校。」稚娸雀躍地說。

  她輕捏外孫女的臉頰,笑道:「你這貪吃的小丫頭,就是為了讓你也能一起去才這麼早啊。」

  三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了出去,就像同一陣線聯盟。

  高彩月在外面喊道:「范心瑀!你還不出來在幹麼?想把你老媽餓死嗎?」

  「來了……」心瑀有氣無力的去拿包包,孤軍奮戰真的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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