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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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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9-1 10:13:38
番外(三) 一線生機

    下了晚課,回到宿舍,許雲西顧不得填飽轆轆飢腸,匆匆忙忙拿出萬界通識符,一邊啟動,一邊問著三位室友:「能玩了嗎?能玩了嗎?」

    張從越低著頭,眼中幻影升騰:「可以!可以了!我們都擠進去了!」

    今日是真實界宣傳許久的大型虛擬現實遊戲《一世之尊》正式公開測試的日子,不知多少生靈翹首以待,要嘗嘗這據說劃時代的體驗!

    在虛擬現實技術廣泛用於武道磨礪之後多年,終於有了這樣一款以體驗不同人生為口號的遊戲,它由統御三界的大周皇朝與「天一閣」聯合開發,能再現一個全新的、細節詳盡的、彷彿真實的諸天萬界!

    在這一款遊戲裡,生靈將再沒有種族、地位的分別,完全隨機分配身份背景,憑運氣扮演《一世之尊》裡的絕大部分角色,可能是宗門弟子,世家後裔,也可能是受到壓制的妖魔鬼怪,甚至能做路邊的花花草草,共同撐起這個虛擬天地的衍化。

    許雲西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不再多言,專心等待著進入遊戲,沒過多久,他眼前光影變幻,宿舍化作了點綴著璀璨繁星的夜空,自身立於中央,彷彿宇宙的核心。

    「正讀取資料,隨機分配背景,請耐心等待。」一道淡漠高渺的聲音響起,緩解著許云西內心的焦躁。

    度日如年,短短幾息的等待對許雲西而言就像過了不知多少個時辰,眼前的繁星終於改變,排列出一行行文字:

    「已隨機到最高難度的背景之一。」

    「有鑑於此,閣下能隨時聯絡本遊戲專線客服,請求指導,號碼為:XXXXXXX。」

    「背景一經生成,直至此人物徹底終結,玩家無法更換。」

    「人物終結後,玩家進入輪迴系統。」

    ……

    許雲西目瞪口呆看著這些內容,沒想到自己居然分配到了最高難度的背景之一,和絕大多數玩家相比顯得與眾不同,也不知算是好事還是厄運。

    文字還在逐漸形成,許云西收回了思緒,專心致志看去,事到如今,不接受也只能接受,看能否藉此玩出花來,成為「一世之尊」!

    「人物背景:江東王氏嫡子,少家主,王思遠,綽號『算盡蒼生』!」

    ……

    星空忽地崩裂,一行行文字拖著璀璨的光尾飛入了許云西腦海,幻化出對應的人物關係譜。

    許雲西猛地驚醒,翻身坐起,只覺肺部憋悶,喉頭發癢,忍不住就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得撕心裂肺,這輩子都沒曾有過的體驗。

    一個銅盆出現在他面前,點點鮮紅飛濺入內,許雲西緩了過來,愕然看向旁邊的侍女,模樣嬌俏,舉止優雅,滿臉疼惜:「公子,又做噩夢了?」

    公子?許雲西這才醒悟自己進入了《一世之尊》的遊戲,心中驚嘆道,不愧是第一款虛擬現實的大型互動遊戲,竟讓自己生不出半點虛假的感受。

    心念一動,調出光幕菜單,確定能夠退出後,許雲西微微皺起了眉頭,似愁似喜似疑惑。

    根據之前的《一世之尊》設定介紹,江東王氏少家主的身份何等顯赫高貴,一開始就能學到絕世級數的功法《算經》,掌控前期最強寶物之一的「洛書」,與自家「鬼谷學院」弟子的現實積累相得益彰,這樣的背景對日後的發展簡直是「容易等階」,最高難度從何而來?

    這具身體天生的虛弱?

    「哎,公子,『算經』太過強橫,能盡窺天機,自然遭受天妒,體弱多病,壽不過半百,但只要在此之前,您能成就法身,則自然化死為生,掙脫桎梏。」侍女嘆息道。

    這侍女看來不是玩家扮演,屬於之前宣傳時提過的「新人引導者」,在給我講解更詳細的東西……嗯,不成法身,五十而亡,果然有點難度,只是五十都成不了法身,我還玩這個遊戲做什麼?許雲西恍然大悟,心頭安定了下來,咳嗽了兩聲道:

    「給我端碗潤喉的東西來。」

    「是,公子。」侍女走向旁邊,打開食盒,早有準備。

    許雲西看著侍女恭順的表現,只覺喜意怎麼都掩飾不住,自家分配到的身份背景能碾壓九成九的玩家,日後必定大出風頭,暢快至極,而所謂的最高難度,完全能夠接受。

    「啊!」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慘叫爆發,像是來自每個人內心深處的黑暗,能喚起所有的暴虐凶戾與瘋狂。

    許雲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比遇鬼還戰戰兢兢,純粹的本能反應。

    「這是什麼聲音?」慘叫消失後,他脫口而出。

    侍女嘆了口氣:「公子您病糊塗了?咱們王氏歷代先祖,只要成就法身,坐化前都會慘叫一聲,像是遇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而且,而且,據說還會化作厲鬼。」

    啊,不成法身,五十而亡,證得法身,詛咒相加,不得善終?許雲西內心咯噔了一下,有種絕望在瀰漫。

    還真是最高難度啊!

    雖然不得善終對玩家來說似乎無所謂,但自己總覺得害怕與恐懼!

    之後幾個月,許雲西除了練武,一直沉迷於《一世之尊》這款遊戲,想要為自家的「王大公子」身份闖出一線生機,可是,無論怎麼努力,怎麼掙扎,怎麼推衍,他都看不到希望的曙光,眼前和夢中似乎有混亂瘋狂的暗紅在肆掠,絕望而壓抑。

    「玉虛宮元始天尊不都說萬事萬物皆有一線生機嗎?趁法身還早,先請求專線客服指點一下吧。」許雲西帶著沮喪與低落的情緒,撥通了專線客服的號碼。

    短暫的等待後,他看見光幕憑空冒出,倒映出一個佈置高雅的靜室,內裡擺著一張棋盤,佈滿黑白,棋盤後則跪坐著一位秀美如同少女的白衣男子,頭髮盡霜,臉龐似乎也缺乏血色。

    「你對王思遠的背景有疑問?」這白衣男子帶著淡淡的笑容問道。

    這專線客服怎麼氣質如此非凡,難道是天一閣高層人士?而且秀美病弱,不就是王思遠的標籤嗎?許雲西滿心疑惑,但還是問出了縈繞腦海很久的問題:「……就是這樣,像是陷入了死局,無論怎麼落子,都跳不出來?我該怎麼做?」

    「跳不出嗎?」那白衣男子拿起一枚黑子,似乎要落到棋盤,可忽然之間,他手一放,棋子流星般下墜,砸了上去,將棋局弄得七零八落,「這樣呢?」

    這樣呢?許雲西望去,頓覺棋局生出了無數的變化,長出了很多「氣」,有了濃濃的生機!

    「這樣……這樣!」他猛地站了起來,滿臉的欣喜,「跳不出去,就砸掉原本棋局!」

    他激動喜悅地搓起了雙手,恨不得立刻嘗試推衍一番「砸棋盤」的具體行動。

    就在這時,那白衣男子突然收斂笑容問道:

    「如果『砸棋盤』的舉動本身就在對方的『棋局』之中呢?」

    本身就在對方棋局之中?許雲西愣住了,腦海一團漿糊,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覺對方的語氣裡有著淡淡的悲涼與失落。

    「好了,就指點到這裡吧。」看見許雲西的反應,白衣男子搖了搖頭,即將終止對話。

    許雲西驚醒,脫口問道:「不知該怎麼稱呼你?」

    這不像是普通客服!

    「稱呼我?」白衣男子笑了笑,咳嗽了兩聲道,「我的客服代號是『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許雲西莫名其妙,懵懵懂懂看著光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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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9-1 10:14:19
番外(四) 最是那相逢一笑

    雲深霧繞之間,飛簷斗栱隱約,處處奇花盛放,地地靈泉噴湧,在某個無人角落,一位錦衣玉服的小男孩正提著未曾開鋒的沉重鐵劍,歪歪斜斜地往前刺出,一式「飛鳥投懷」使得七零八落,相當難看。

    「一套蓄氣期的六合劍法練了這麼久都無法掌握,資質簡直堪稱魯鈍。」忽然,一道冷冽又童稚的聲音在小男孩背後響起。

    「誰?」小男孩嚇了一跳,慌忙回身,看到了一位與自家差不多年齡的小女孩垂手站在花叢邊緣,打扮清爽利落,服色以明黃為主,眉眼遠未長開,但也異常得嬌美可愛,只是神情清冷,薄薄的嘴唇抿著,努力要擺出威嚴淡漠的樣子。

    「是你啊……我還以為是誰呢……」小男孩鬆了口氣,但一張臉旋即又漲紅了起來,「你怎麼能,怎麼能偷看別人練武?」

    小女孩哼了一聲:「你這樣的三腳貓功夫,請我看我都不會去看。」

    何況是偷看!

    不待小男孩出言,她又自顧自道:「難怪你不肯和我們一起練武,原來是怕丟臉,這樣的劍法,休說一式,就算整套,我幾天工夫都能完全掌握。」

    小男孩羞怒交加:「要你管!」

    「哼,看在你之前熱情款待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指導指導你吧,爭取讓你盡快掌握。」小女孩微微仰著下巴道。

    「不用!」小男孩抱著鐵劍,喊了一聲,匆匆忙忙奔回了最近的殿閣。

    小女孩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好半天才嘟嘟囔囔道:「沒志氣……」

    …………

    書房內,陸大先生與葉玉顏各自拿著一本色澤陳舊的典籍,相對而坐,沐浴著燦爛又溫暖的陽光,享受著寧和平靜的美好。

    蹬蹬瞪,步伐聲傳,打破了安靜,小男孩抱著鐵劍,衝了進來,一臉委屈又難怪地看著陸大先生與葉玉顏道:「爹爹,娘親,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很差?」

    快,快否定我!只是一時遇到了關隘而已!

    陸大先生收回心神,放下書籍,與葉玉顏對視了一眼,然後含笑道:

    「是,確實很笨。」

    「啊……」小男孩愣在了當場,又是茫然又是委屈又是絕望。

    原來我真的很笨……

    「但笨不表示蠢,只是捨得下苦功,守得住清冷與孤寂,不怕付出比其他人多幾倍乃至十倍的努力,一樣能有豐厚的收穫,一樣能修煉有成。」陸大先生溫和笑道,「爹爹我小時候比你還笨,如今還不是身成造化,腳踏苦海?」

    「爹爹,你小時候也很笨?」小男孩訝異反問,在他心目中,自家爹爹可是最厲害最強大的高手!

    說話間,他望向了母親,等待著答案。

    「當然,你爹爹那時候確實很笨。」葉玉顏嫣然一笑,「但他能認清自己,做到了『笨鳥先飛』。」

    「這樣啊……我也要笨鳥先飛!」小男孩頓時又充滿了信心,接著滿帶好奇道,「爹爹,您能給我講講您小時候的事情嗎?」

    陸大先生略作沉吟,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來,坐這裡,聽爹爹慢慢講。」

    於是,小男孩放好鐵劍,乖乖坐好,專注傾聽。

    …………

    呱呱呱,烏鴉叫聲不絕於耳,讓整座破廟蒙上了一層陰森與不詳。

    「呸!」

    「聒噪!」

    「晦氣!」

    伴隨著一聲聲咒罵,陸之平搖晃著腦袋,從對劍法的沉浸裡回過神來,看向身前靜靜燃燒的火堆與咕嚕亂響的大鍋。

    「小陸?怎麼樣,還習慣走鏢的生活嗎?」旁邊滿臉絡腮鬍子的李遠見他視線亂轉,於是笑呵呵問道。

    「還好,也多虧李叔你們一路的照顧。」陸之平略帶青澀羞赧地回答。

    李遠異於常人的巨掌拍了拍陸之平的肩膀,拍得他暗自呲牙裂嘴,然後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你爹武功廢了,總鏢頭念舊,允你頂替,而且還特意關照,不必強求你走鏢,可以做些鏢局內的雜事,你為什麼非得做鏢師?這碗飯不是那麼好吃的,你說說看,認識的叔叔伯伯裡,有多少是完完整整養老的?」

    「而且,哎,你李叔是個粗人,有的話也不藏著掩著,你武功怎麼樣,資質怎麼樣,我們都很清楚,不要逞少年意氣,你家三代單傳啊,如果出了什麼好歹,我怎麼給你爹交待?給你爺爺交待?」

    「聽李叔一句話,做人嘛,最要緊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這趟鏢走完,老老實實守在鏢局。」

    陸之平聽得一張臉陣紅陣白,牙關緊咬,好半天才低低道:「李叔,我明白了,等這趟鏢走完再說吧,我,我先到牆外練會劍……」

    不等李遠說話,他就猛地站起,匆匆忙忙踏出了破爛的大門,不敢在深夜裡走得太遠,就著火光和月輝,就在牆根拔出了劍。

    看著他的背影,李遠搖了搖頭,對旁邊的鏢師道:「和他爹一樣倔強,可惜沒他爹的天賦。」

    「可不是,聽說一套六合劍法反反覆覆練了五年,才勉強掌握了大半,而且這個過程裡還未練過其他功法,說是太雜就會蒙掉,就會兩邊都練不成。」旁邊的鏢師並沒有壓低聲音,「老李,說說看,這樣的資質,學武簡直是浪費時光,老老實實幹點啥不好?」

    「算了,算了,好歹是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又能勉強用劍,當個趟子手還是足夠的。」李遠收回了目光。

    陸之平隱約聽見他們的議論,一時心浮氣躁,可當他揮灑出手中之劍,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忘記其餘的感覺裡,世間萬物盡數褪去,只剩下自己與自己手中的劍,一切是那樣的安寧,那樣的靜謐,那樣的美好,所有的情緒都隨之沉澱。

    一天練不好這式劍法,那我就用一個月,一個月練不好,那就用一年,只要沒有絲毫鬆懈,終究能掌握,終究能笨鳥先飛!

    反反覆覆,原先掌握的六合劍法如水銀瀉地般使出,陸之平專注錘煉著每一處不對,希望能達到心目裡的完美。

    忽然,他猛地驚醒,收住了劍光,耳畔聽到了一聲慘叫。

    回首望去,火光搖曳,照出了不少黑衣人,照亮了一口口閃爍著寒芒的兵刃。

    「敵襲!」李遠勉強架住眼前疾如流星的長劍,高喊出聲。

    陸之平心頭一動,本能就想逃走——他在廟外,完全被人忽略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但念頭轉動間,他咬緊牙關,提著長劍,腳尖一點,掠入了破廟,試圖救援。

    寒光一閃,一口開山大砍刀劈向了他,而他缺乏戰鬥經驗,這個時候腦海竟空白一片,忘了該如何應對。

    幸好五年來幾千幾萬遍的苦練將劍法化作了他的身體本能,受鋒芒一激,腦袋一矮,腳步一錯,手中之劍便電射而出,順勢躲過了劈砍,撞到了敵人身邊。

    噗!

    劍尖透出,紮了那黑衣人一個透心涼。

    六合劍法,飛鳥投懷!

    眼前身軀緩緩軟倒,露出了廟內四濺的火光,恰似煙花盛放。

    這麼弱?陸之平清醒了過來,顧不得多想,將六合劍法一一施展開來,試圖闖過險阻,靠攏李遠他們。

    當他腦海不再一片空白,當他沉浸入了搏殺爭活的事情裡,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注意隨之集中,沒有絲毫分散,只四周的敵人,只他們手中的刀槍劍斧,只一道道熟悉又陌生的寒光軌跡。

    忘記了其餘,陸之平感覺所有人的動作在自己的眼裡都變得「遲緩」,一招一式清晰可見,於是,往前邁了一步,掌中銳劍一挑,正好命中一位黑衣人的手腕,讓他再也無法拿住那柄黝黑斧頭。

    當!

    斧頭落地,陸之平腳後跟一踩一旋,繞過了這位黑衣人,直撲李遠旁邊的劍客。

    噗通!使斧的黑衣人頹然傾倒,引來了一道道驚愕的目光,開竅以下堪稱強橫的同夥竟如此不堪一擊?

    小小的鏢局還有隱藏高手?

    領頭的幾位開竅好手迅速分出了一位,雙掌泛著血色,往前憑空一抓,激起勁風,硬生生讓陸之平的劍尖歪了幾寸。

    陸之平不驚不怒,眼裡只得敵人與掌中之劍,手腕一抖,劍花順勢就改變了方向,不斷顫抖,彷彿迎著狂風巨浪飛翔的海燕,艱難又詭異地破開了重重掌影,點向了那位開竅好手。

    哼!

    開竅好手雙掌血光大盛,無數掌影一縮,凝於一處,正好夾住了那變化不定的劍尖。

    喀嚓!

    長劍斷折,陸之平倒飛了出去,口中鮮血噴薄,落到廟外地上,一時竟站不起來。

    就在這時,他鼻端聞到了一股清香,扭頭看去,只見幾道人影從林中奔出,為首者是位清水出芙蓉般的少女,一雙眸子又黑又亮,睫毛顫動,像是小扇子。

    面對陸之平的目光,少女嬌憨笑道:

    「這裡出了什麼事?我們聽到動靜過來的。」

    「對了,我是葉家堡葉玉顏。」

    笑容綻放,像是夜晚的陽光,冬日的百花,映入了陸之平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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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9-1 10:14:35
番外(五) 比大青根更麻煩的是

    玉虛宮門房內。

    大青根戴著虛擬設備,揮動著枝條,玩得張牙舞爪,不亦樂乎,一邊享受,一邊嘀咕著自己的徒弟費正濤:

    這傢伙簡直不為人子,爺當初求爹爹告奶奶,助他在修煉荒漠突破外景,飛昇至真實界,又提攜他最早進入末日之舟,成功渡過末劫,來到新的諸天萬界,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玩遊戲時有個伴,有個干髒活累活的?

    結果這廝不顧師恩,********都在武道修煉之上,怎麼教訓都沒用,說都說不聽!

    哎,以後收徒要謹慎啊!

    就在大青根肚裡咒罵著費正濤時,它眼前忽有銀光一閃,像是雷霆照亮了天地。

    「哈哈,我的快遞終於發貨了!」大青根一臉喜色,枝條搖曳,將虛擬設備全都抖落於地,大踏步來到了門房內漂浮的銀白圓盤前。

    玉虛宮快遞,發貨就到!

    拿起銀白圓盤上半人高的包裹,大青根迫不及待地拆開,一件又一件拿出。

    「癸水五行罩」……「無根百花露」……「生生不滅云」……它喜形於色,邊念叨邊組裝,前所未有的興奮與激動,好半天之後,面前出現了一個充斥著半透明液體的「魚缸」類事物,每一次漣漪都能蕩起五光與十色。

    「哈哈,成了,成了!」大青根繞著「魚缸」打轉,枝條亂飛,手舞足蹈,「以後不愁元皇幣不夠了!」

    這可是自己精心挑選的、攢了很久錢才買到的寶貝,只要將剁手斷腳出來的枝條插入,就能根據植物特性,吸收天地靈氣與水液,自行繁殖,自我生長,自成循環,一根變十根,十根變百根,要多少有多少,再也不擔心在萬界商城買買買時元皇幣不夠了!

    哈哈哈哈,爺也是最近才醒悟,咱可是植物成精,與別家不同,一根枝條也能種活!

    在「無根百花露」消耗完畢前,種出的枝條數量會足夠多!

    暢想著美好的未來,大青根從房間角落裡翻出了一根猶帶生機的碧綠枝條,邊回味之前斬斷時的痛苦,邊自我激勵道:

    「忍得一時痛,換來百年好!」

    枝條插入了「魚缸」,大青根眼巴巴地瞅著,似乎希望時光能飛快逝去,在下個剎那,裡面的東西就抽枝長葉,分化出更多根,而每一根都是大量元皇幣!

    突然,它神情一動,收斂住了喜色,換上了畢恭畢敬的諂媚,原地行禮道:

    「回掌教老爺,小的立刻就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青根步履輕快,穿過重重宮閣,來到了三清殿內,只見深處的雲床繚繞幽深,彷彿通往著另外的諸天萬界,掌教老爺,當世之尊,「元始」孟奇正結跏趺坐於其上,身穿玄色道袍,頭戴古老冠冕,容顏被腦後圓滿寶光的清輝映照得模模糊糊。

    而那輪圓滿寶光內,生長著一枚容納了萬物萬道的果實,無法用語言描述形狀與顏色,旁邊爬動著一位頭紮兩隻衝天辮的三四歲小姑娘,不斷伸出嬰兒肥的小手,試圖將那枚果實抓住,滿臉的執著,時不時展露笑顏。

    掌教老爺,怎麼能讓小姐爬到您頭上,不,爬到您腦後的寶光內!天尊臉面何在?咱們玉虛宮臉面何在?大青根恨鐵不成鋼般在肚中咆哮了幾句,接著諂媚笑道:

    「不知掌教老爺召見,有何吩咐?」

    孟奇苦笑一聲,指了指腦後的小姑娘:

    「這小祖宗有問題要當面問你。」

    大青根鬚髮一抬,疾聲道:

    「小姐儘管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姑娘中斷了撈「果實」的嘗試,奶聲奶氣道:

    「大青根,你有爹嗎?」

    爹?

    這個字彷彿一道閃電,劈在了大青根的腦海中,掀起了無邊巨浪。

    對哦,我有爹嗎?

    如果有,我爹是誰?

    「你有娘嗎?」小姑娘繼續問著。

    娘?

    大青根目瞪口呆,似乎又被雷霆劈中,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討好笑道:「回小姐,有的。」

    鬼才知道我爹娘是誰,咱植物一系不同於其他生靈,或許爹就是娘,同根而生,花分陰陽,隨風飄零,落到了玉虛宮內!

    小姑娘咬了咬拇指甲,歪了歪頭:「那你以後會有小孩嗎?就像我爹和我娘有我這樣的小孩。」

    大青根陪著笑,胸有成竹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小的乃植物成精,與掌教老爺和夫人都不盡相同,除開常見的方式,還能自行繁殖,比如折下一段枝條,精心培育,它就能滋長成全新的大青根,算是我的後,後……」

    說到這裡,大青根忽地愣住了,眼神呆滯,想到了門房內正在栽培的那根枝條!

    「糟糕,之前忘了這茬了!」

    「癸水五行罩……無根百花露……生生不滅云……這都是仙家妙物,與正常不同,會繁殖出什麼東西來?」

    大青根的笑容頓時變得比哭還難看,又急又慌道:

    「掌教老爺,小的忽有要事,須得告退!」

    「去吧。」孟奇似乎洞見了所有前因後果,邊伸手安撫小姑娘,邊微微笑道。

    大青根急衝衝回到了門房,剛跨入內,就看見自家萬界通識符前端坐著一個青色怪物,揮動著枝條,玩得張牙舞爪,魚缸內則空空蕩蕩。

    「你,你!」大青根凝神一看,忽地尖叫出聲,「你竟敢用我的元皇幣!」

    青色怪物瞥了它一眼,嘲笑道:「咱也是大青根,元皇幣也是我的,為什麼不能用?」

    枝條裡可是有原主記憶銘刻的!

    「我殺了你!」大青根邊哭喊邊撲了上去,撕扯著青色怪物,兩者扭打成一團。

    汪汪汪,哮天犬聽到動靜,奔了進來,然後傻在了門邊,油光水滑的皮毛抖啊抖。

    怎麼有兩個大青根?

    「哮天犬,快咬死這假冒我的傢伙!」一個大青根聲嘶力竭地喊道。

    「它才是假的!」另一個大青根憤怒咆哮。

    哮天犬抽了抽鼻子,看了看這個,又望了望這個,一時竟分辨不出。

    比大青根更麻煩的是兩個大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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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9-1 10:14:51
番外(六) 新朋友們

    玉虛宮門房大開,粉雕玉琢般的小小姑娘邁著短腿,搖搖晃晃走了進來,頭上紮著兩根衝天辮,臉上和手上有著明顯的嬰兒肥,似乎稍微戳一下就能凹陷往內。

    看到房間內兩隻青色怪物各據一張躺椅,癱軟於上,毫無生氣的同時彼此怒視,誰也不服氣誰,於是她稚聲稚氣問道:「大青根,你們怎麼了?」

    經過一段時日的真假大青根遊戲,她開始熟練地用「們」來稱呼。

    「還不是它!」其中一隻青色怪物猛地翻身坐起,枝條亂舞,皆是指著對方。

    「哼,到底誰花得多?」另外那隻反唇相譏,「落到這個地步,究竟怪誰?」

    兩隻大青根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幾息後才忽然清醒,扭頭看向那小祖宗,只見她嬌嫩的小臉蛋上儘是懵懂,右手拇指放在嘴邊啃啊啃,完全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版大青根倒吸了口涼氣,生怕小祖宗又發散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想法,裝腔作勢嘆了口氣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哎,生靈情感不空,則邪魔不盡,不管世道如何,公不公平,美不美好,都難免出現嫉妒、憤怒、驕傲、貪婪、絕望、****等東西,而它們就會滋養出邪魔惡神,哎,我就是受到魔君還有九亂天尊影響,才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貪婪,將畢生積蓄付諸東流,哎……」

    這邊是長吁短嘆,另外那隻大青根則眼珠子一轉,趁機說道:「小姐,妖皇殿送了不少年幼妖物過來,說是交流學習,體現玉虛宮的一視同仁。」

    「年幼妖物?」小姑娘雙眼放光。

    「對!據說有來自冰玄天的熊豹,有會說話的奇花,有一心想學八九的怪貓……」原版大青根見小祖宗注意轉移,當即鬆了口氣,添油加醋說道。

    小姑娘右手放下,斬釘截鐵道:「它,它們在哪裡?」

    「被引去三清殿了。」兩隻大青根異口同聲道。

    小姑娘雙眼晶晶亮,轉過身體,邁開短腿,搖搖晃晃往外,走啊走,走啊走,走過了重重殿閣與樓台,終於踏入了孟奇的三清殿,可這裡空空蕩蕩,安靜無聲,哪有她想像裡的各種各樣妖怪。

    「去哪裡了……」小姑娘嘴巴一癟,就要哽嚥著召喚自家父親。

    這時,旁邊傳來一道稚嫩彷彿孩童的女聲:「你是誰?來找誰?」

    小姑娘扭頭看去,只見角落裡放著一盆花,枝幹矮小,花開燦爛,正搖曳著對自己提問。

    「你就是那朵會說話的花?」小姑娘搖晃著靠了過去,「其他呢?和小鳳小凰一樣可愛的妖物呢?」

    「它們跟著何伯父與九璃姑姑修煉去了。」那朵花的聲音響在空蕩的殿閣中,彷彿有一掛掛風鈴伴奏。

    小姑娘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那你為什麼不去?」

    「我懶,捨不得離開床……」花枝搖曳,指了指身下的青色玉盆。

    「那我端你去!」小姑娘自告奮勇,將那盆花給抱了起來,似乎天生神力,顯得異常輕鬆,臉上有著找到了新小夥伴的笑顏,邊走邊開心嘮叨,「你這麼矮,一定吃得很少,我要好好照顧你,讓你長高高,恩,你是植物,大青根也是植物,它這麼茁壯,靠得是哮天灌溉,我會讓哮天也來灌溉你的!」

    以後哮天在大青根那裡噓噓,在花花這裡嗯嗯,就這麼決定了!

    哮天是誰……怎麼灌溉……那朵花一臉懵逼。

    小姑娘端著花盆,穿過了三清殿,正要前往修煉的地方,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了自家父母正坐在水榭內,一個拿著玉蕭,一個撫著古琴,一個白裙空靈,清幽而豔,一個玄袍深沉,逍遙灑然。

    「娘!娘!」小姑娘撲了過去,險些跌倒,仰著一張嫩呼呼的白瓷小臉,「你可回來了!靈兒都開始想你了!」

    說到這裡,她歡喜舉著那盆花道:「這是我的新朋友!」

    「以後你會有很多新朋友的。」孟奇微笑指了指顧小桑旁邊。

    小姑娘順勢看去,發現娘親旁邊蹲了只黑毛碧眼的小貓,鬍鬚翹起,似乎在對自己笑。

    「很多新朋友!」小姑娘摸了摸黑貓的頭,又看了看懷裡的花,可高興壞了,忽然,她想起一事,皺起眉頭,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爹和娘道:「我這樣不好,大青根說有情感就有邪魔,我這麼高興會引來邪魔的!」

    門房內的兩隻大青根忽然打了個寒顫,彼此看了一眼,同時出聲:

    「剛才的說法,小姐會不會理解歪?」

    孟奇嘿了一聲,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放心,爹給魔君和九亂天尊說一聲,要是祂們敢讓邪魔來找你,爹就把祂們掛在玉虛宮門外,掛到下個紀元。」

    「好啊好啊,爹爹真厲害!」小姑娘頓時就將剛才的煩惱拋到了九霄之內,興高采烈拍掌道。

    顧小桑撫摸著那隻三花貓的背,似笑非笑看了玉虛宮門房方向一眼:

    「大青根懂得越來越多了……」

    「是啊。」小姑娘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門房內,兩隻大青根突地汗流脊背,不知為何有了莫名的恐慌預感。

    顧小桑放開那隻純白布偶貓,將小姑娘懷裡的花放到了旁邊,然後抱起她,打散她的衝天辮,重新梳理了起來,似欣喜似感慨道:

    「你會有很多朋友的……」

    孟奇看向顧小桑,目光溫柔道:「想起了以前?」

    顧小桑微微點頭,腦海內自然浮現出那已經不能回溯的過往:

    那個時候的自己,和女兒如今一般大小,但由於自我意識的分裂,已經失去了天真與懵懂。

    那個時候的自己,因為害怕自身「存在」最終的失去,拼了命地想要抓住更多的東西來證明來彰顯那一點特殊,與丫鬟交著朋友,養貓養魚,對玉家各房各支的兄弟姐妹都笑顏相待。

    但是,換來的只有一句句冷漠的話語:

    「小姐,你是羅教聖女,是老母轉世,怎麼能和丫鬟小廝這種下等人交朋友?他們這是在褻瀆神靈,必須付出性命的代價!」

    「小姐,你是羅教聖女,是老母轉世,這樣對待貓和魚有失身份,我幫你丟掉它們。」

    「小姐,你是羅教聖女,是老母轉世,其他各房無論長輩還是孩童,都是你的僕人你的奴婢,抬起你的頭,高高在上地看著他們!」

    ……

    不,這確實是羅教聖女該做的事情,但我不是!我不是玉瓏紫,我是顧氏的女兒!

    一個個朋友一件件東西遠離,自己的心越來越空曠越來越封閉,只剩下母親顧氏還留在身邊。

    她是唯一的稻草,是自己證明本身「獨立」的最後依仗,她給自己取的乳名「小桑」才是自己認可的真正名字!

    可惜,最終還是失去了她。

    可惜,到頭來她也是金皇。

    還好,這一切黑暗都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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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 關於過去的問題

    夜近亥時,酒足飯飽,正是一家老少最為清閒的時光,但他們紛紛拿出了萬界通識符,通過投影或者眼眸視覺呈現等各種方式,或聚眾或私密地打開了某個直播。

    直播間設置在萬里竹林內,一片清新,翠綠滿目,十人方能合抱的巨竹前面擺放了一張案几,相對而坐著兩位女士,一位著典雅大方的紅黑相間古袍,面對隔著虛空的無數目光,坦然笑道:

    「歡迎各位收看本期的《萬界有約》,我是你們的朋友姜瑜,這一次,我們有幸請到了當今洗劍閣太上長老,白虹宮仙尊,一代劍神,江芷微江仙子,她將與我們聊一聊武道與心靈的修行,講一講那已經無法回溯的上一紀。」

    江芷微依舊穿著鵝黃色的衣裙,黛眉大眼,明豔照人,靜靜跪坐,微微點頭,彷彿漫長的時光從未在她的身上和心靈裡留下些許痕跡。

    主持萬界有約的姜瑜趁機輕吸了口氣,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與忐忑,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位接受直播專訪的造化大神通者,節目組內部所有人的修為加一塊都比不上對方的一根髮絲,據說在彼岸都無法回溯的上一紀,自己等人連靠近江仙子的機會都沒有,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常人豈能與螻蟻為伍?

    幸虧自己東家瞿九娘是個有本事的女人,交遊廣闊,見多識廣,不僅能弄到萬界罕見的延壽之物,而且竟然還能真的邀請到一位臨近了劍道巔峰的大神通者!

    面對這種人物,仙凡之別都難以概述,只能頂禮膜拜!

    也正因為如此,光是事前的反饋就能預料到今日收看的熱烈,節目必將更上幾層樓!

    稍微平復了心情,姜瑜含笑看向江芷微:

    「按照原本的想法,我們會在開始的時候舉行一個盛大的儀式,以迎接降臨的江仙子,不失大神通者的身份,但仙子為人低調,平易近人,就這樣大大方方來了,大大方方地選擇了開始。」

    江芷微笑道:「仙者逍遙,心靈自在,不用講繁文縟節。」

    三十三重天外,忽有一聲輕咳響起。

    「這才是真仙家風采,讓人神往。」姜瑜撫掌讚歎,然後話鋒一轉,步入了正題,「江仙子,自玉虛宮孟天尊開本紀以來,修行秘籍大半公開,武館學院之流已在很大程度上替代了原本的門派,它們分層化階,層層晉陞,確實讓修行界後來者源源不斷,變得蓬勃興盛,想要修行的人不愁沒有機會,但對門派的損害也顯而易見,對此,您作為一大宗門的太上長老,有什麼自己的看法?」

    江芷微沒有思索,似乎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笑容明豔而不柔媚道:

    「就『道』而言,本該如此,回到最初,人皆元始,明心見性,都為如來,無論男女老少,妖魔鬼怪,在本質上是不分高低貴賤的,機會的平等算是順天應時。」

    「於門派而言,逆勢而動就像螳臂當車,終究被歲月所碾碎所吞沒,必須主動求變,以適應這樣的狀態這樣的大勢。」

    「當然,這種狀況對我們洗劍閣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姜瑜不解地皺起眉頭,如同觀看直播的億兆生靈:「為什麼對洗劍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呢?大多數門派都在這種浪潮下轉變了形態或者失去了以往的榮光。」

    江芷微不疾不徐道:「或許因為我們是比較純粹的劍修門派,對門派的規模沒有執念,對真傳弟子的挑選一向嚴格,在以往,我們收很多普通弟子,傳授他們非核心的劍法,然後觀察他們,考驗他們,磨礪他們,從中找到能成為真正劍修者,有的時候,往往好幾代弟子都找不到一個。」

    「如今的浪潮反倒幫我們節省了這個過程,你看,諸天萬界,所有想要修行的生靈,都能獲得對應的秘籍,然後靠著武館學院內老師的指導,一點點提升,打破桎梏,獲得下個境界的功法,如此循環,直到修煉至類似老師再無法指點的水準。」

    「這個過程裡,每個老師面對的弟子很多,不會像以往門派師徒傳承那樣細緻到極點的教導和監督,另外,萬界通識天地的興盛,煉丹練符煉器的普及,有太多的誘惑讓弟子們沉醉分心,選擇別的道路。」

    「於是,能在這樣的環境裡一步步走出來的,依然專注於劍道的,都是內心強大,意志堅定的修者,都有成為洗劍閣真傳弟子的能力,無需我們自己再去觀察,考驗和磨礪。」

    姜瑜若有所思點頭:「仙子說得很有道理,而到了法身及以上境界,秘籍愈發玄奧和深邃,光靠自身不知要花費多久的工夫才能領悟,拜一位仙人為師,跟著他修行,接受更好的指點,是最好的選擇,看來武館學院的體系更適合法身以下,境界越高,越需要專門的師父。」

    雙方就這個問題聊了一陣,姜瑜忽然抿嘴笑道:

    「仙子是諸天萬界赫赫有名的劍神,大家都對您本身的狀況很好奇,你至今未有伴侶,漫長歲月裡會不會感到寂寞?」

    江芷微神情如常,坦然笑道:

    「一則『財侶法地』裡的『侶』指的是能互相護持,彼此交流大道體悟的好友,非是世俗意義上的伴侶,愛侶,而這樣的好友,我並不缺乏。」

    「二則練劍即練心,不能以凡俗的情感來揣測仙佛,你們的寂寞或許是我們的享受,你們眼裡的糾葛或許是過眼雲煙,斬斷內心種種虛妄乃修行的日常工夫,更為重要的是,追尋於道,我心自足,不假外求,何來寂寞?」

    「我心自足,不假外求……」姜瑜咀嚼著江芷微的這句話,有些無法理解,但又似乎能感受到對方那顆強大的心靈。

    沉默半響,她突然展顏一笑,循著江芷微剛才的話語問道:

    「仙子,您說財侶法地裡的『侶』,您並不缺乏,而我們也知道您與玉虛宮那位是從小認識,可以託付生死的至交,那在上一紀,在你們共同經歷的種種艱難險阻裡,是否曾經有過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刷的一下,正看著直播的觀眾們齊齊坐起了身體,眯起了眼睛,等待著答案。

    嗯?

    三十三重天之外,玉虛宮內,纖纖玉手正撫摸著銀斑虎皮貓,腦後浮現圓滿寶光的孟奇悄悄瞄過去一眼。

    時光流淌,姜瑜猛地驚醒,自己怎麼將那個問題問出來了,一個不好可是會掀起「腥風血雨」的!

    還好,還好,自己只是心裡想一想,還沒問出口!

    於是,她燦爛笑道:「仙子,您說財侶法地裡的『侶』,您並不缺乏,而我們也知道您有幾位可以託付生死的至交,能給我們講一講當初共同經歷的有趣或驚險事情嗎?大家對不能回溯的上一紀很感興趣。」

    觀眾們各自點頭,或靠椅背,或躺在床上。

    江芷微怔了怔,然後抿嘴一笑: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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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 如果

    天地重開,紀元新生,今時今日的灌江口已無往日一絲一毫的氣息。

    穆雲樂身著藕色衣裙,徘徊於二郎神君廟外,等待著通傳的結果,雖然她如今也算位列仙班,只差一步便能身成傳說,諸界唯一,但在造化大神通者面前,依舊渺小得彷彿凡人,更別提楊戩這種上一紀的神話時代就赫赫有名的天尊級人物,能不能得到召見始終是個未知數。

    更為重要的是,她知道自身求見的目的委實上不了檯面——乃為《元皇傳》的修訂而來,歷經多年的打探,她已經將這本寫到了結局,其中不乏知情者透露的秘辛,但某些細節前後矛盾,讓她始終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只好直接上門,拜訪當初的親歷者,務求還原事情的真相。

    對仙神中人來說,這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為此求見一位仙尊或者天尊簡直匪夷所思,可穆雲樂審視內心,發覺自己確實想做,於是就不辭辛苦不怕拒絕地開始了奔波,被至交好友們笑稱「痴氣不改」。

    等待了一陣,穆雲樂還未醞釀出任何其他情緒時,一位草頭神出來,含笑行禮道:「真君請仙子入內。」

    「真君答應了?」穆雲樂先是一愣,旋即綻放笑靨,感激得幾乎快濕潤了眼角,想不到清源妙道真君這麼好說話,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的小事竟能輕鬆得到他的召見。

    跟著草頭神,穆雲樂穿過了廟宇,進入了仙氣盎然的另一重天界,踏足殿閣,看到了結跏趺坐的楊戩。

    楊戩依舊是扇雲冠,水合服,腳蹬芒鞋,腰繫絲絛的打扮,清俊出塵,瀟灑隨意,右手自然垂下,撫摸著哮天犬油光水滑的皮毛,嘴角則噙著一絲微笑,靜靜看著穆雲樂。

    待穆雲樂行過禮,他溫潤如玉般道:

    「姑娘想問昔年真慧之事?」

    「是。」穆雲樂剛做回答,又顰起黛眉,「也不是,其實是關於另外一個問題,晚輩聽人提及,真君當初對元皇天尊言真慧就是您入道前的心境性子所化?」

    「確有其事。」楊戩讓穆雲樂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穆雲樂痴歸痴,可一點也不傻,斟酌了語氣才道:「可真慧為何一直未曾改變,始終保留著赤子之心,而真君卻已不復舊貌?」

    如果不弄清楚這個問題,等修訂完全的《元皇傳》刊發於世,少不得有人疑惑此節,然後在萬界通識天地的論壇上詛咒自己,喊什麼還我小師弟之類的話語。

    當然,穆雲樂自身不是太在意這點,最重要的還是她也好奇。

    「你想聽個故事嗎?」楊戩梳理著哮天犬的毛髮,讓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在玉虛宮待久了,它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妖怪們傳染了某些慵懶的習慣。

    穆雲樂挺直了腰背,眼神放光道:

    「好!」

    楊戩緩緩開口:「殷商之前,大地紛亂,洪水肆掠,妖怪橫行,人族各部只能勉強自保……」

    ……

    某個部落附近,處處能見水天相接,渾濁滾滾成漩,彷彿能充塞世界,一眼望去,唯有山峰裸露在外成島,看不到昔日厚實荒蠻的大地。

    「楊戩,你別跟著我們!」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瞪著後面唇紅齒白的小男孩。

    小楊戩目光炯炯道:「為什麼不能跟著你們?族長說小孩子要一起的!」

    因為你笨!因為你蠢!半大不小的孩子默默回答了兩句,但這樣的答案經過長久的事實證明,根本打發不了楊戩這白痴,他根本不懂!

    想了想,他決定用絕招,學著父親的模樣,哼了一聲:「因為你沒爹沒娘!」

    「我為什麼要有爹娘?」小楊戩懵懂求問。

    「你看,我們都有,就你沒有,說明我們是不一樣的,說明你沒人要,說明你是個怪物!」半大不小的孩子惡語連連。

    小楊戩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族長都說過了,沒爹沒娘的才是最厲害的,你們都沒認真聽講嗎?」

    「啊?」一群小孩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明白楊戩的自信從何而來,當然,他也一貫這樣迷之自信。

    小楊戩認真解釋:

    「族長說了,天帝可厲害了,天帝天生地養,沒爹沒娘,族長還說了,姬姓部落的族長也厲害,他有娘沒爹,感應而生……」

    他語言組織頗有些混亂,舉了一大堆例子,末了道:「你們看,有爹沒娘的比有爹有娘的厲害,有娘沒爹的又比有爹沒娘的厲害,沒爹沒娘比他們都厲害,是最厲害的!」

    他下巴微揚,俯視著眾小孩,頗有種「你們看,我也沒爹沒娘,所以我也會很厲害的」驕傲。

    一群小孩被他強大的理由給弄得目瞪口呆,一時竟有些相信,末了才呸了一聲,指著楊戩背後道:「你看!」

    「什麼?」小楊戩慌忙回過頭去,有什麼好玩的事情?

    身後空空蕩蕩,除了雜草野花,別無他物。

    再回頭,一群小孩已是跑得不知所蹤了。

    「又上當了……」小楊戩喃喃自語了一句,神情略有些黯然,但旋即又興高采烈起來,往著這座山峰的偏僻處行去,那裡有自己新認識的小夥伴!

    「小黑!」來到目的地後,他低聲呼喚著新夥伴的名字。

    嗖的一聲,附近奇形怪狀的植物裡躥出了一條髒兮兮的小黑狗,對著小楊戩搖起了尾巴。

    小楊戩笑容單純道:

    「小黑,以後我要跟著你好好練功!」

    小黑狗愣住了,靈性閃爍的眼眸呆呆看著眼前的傢伙?跟著我練功?

    「族長說了。」小楊戩言必稱族長,「我們人族鍛體要師法天地,模仿妖族,等到成年,還得一滴滴融合妖族的血液,這樣才能成為厲害的戰士,我現在年紀還小,得從模仿妖族開始,你是我認識的唯一一個妖族。」

    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觀察了小黑狗的模樣,然後趴了下來,四肢著地,舌頭吐出:

    「汪!汪!」

    做完這一切,他看向小黑狗,燦爛笑道:「我模仿得像不像?」

    小黑狗舌頭吐著,差點忘了喘氣,目光裡竟是茫然的神色。

    和小黑狗玩了很久,小楊戩滿足往峰頂走去,還未臨近,鼻端忽然聞到了濃郁的血腥氣息。

    「打到大獵物了?」小楊戩呆呆愣愣想著,腳下步伐未停,轉過前面的崖壁,看到了部落內的狀況。

    橫七豎八儘是屍體,全都失去了水分,像是風乾了許久。

    「族長!族長!」小楊戩奔到一具乾屍前,眼淚汪汪,竭力搖晃。

    這是部落的族長,自己心目中很厲害很厲害的英雄!

    族長彷彿迴光返照,突地睜開了眼睛,猛地抓住小楊戩的手:

    「快逃!」

    「找你的!」

    說完,他仰天栽倒,再無絲毫氣息。

    「找我的?」小楊戩一臉呆滯。

    ……

    「找你的?」穆雲樂聽得好奇心大起。

    楊戩神情溫和:「對,找我的,但準確來說,是找天帝的。」

    「天帝?」穆雲樂莫名其妙。

    「昔年天帝為擺脫神靈之軀的桎梏,借助天帝石碑秘密轉世,在竭力隱瞞的同時,他也做了故佈疑陣的準備,而我便是『疑陣』之一。」楊戩坦然回答。

    「原來是這樣,那你當初是怎麼逃過神靈搜尋的?」穆雲樂問道。

    楊戩微微一笑:「有所懷疑且前來尋找的那位神靈不算厲害,與族長同歸於盡了。」

    穆雲樂恍然頷首,嘆息道:「從此開始了逃亡的你,歷經磨難,逐漸成熟,沒了當初的性子與心境?可真慧也非一帆風順,也經歷了不少危險啊,為什麼他沒改變?」

    「在楊戩拜師玉虛宮前,也就是正式入道前,一切都得依靠自身。」楊戩溫文笑道,「而真慧,哪怕有馬匪之事,有師兄弟分離之悲,有後來的種種磨礪,但始終是有依靠的,有師兄,有師父,不用操心太多。」

    他閉了閉眼睛:

    「如果當初入道前,也能有師兄,有師父,性子和心境或許會延續吧,但事到如今,真慧永遠是真慧,楊戩終究要成為清源妙道真君。」

    聲音低沉,彷彿迴蕩在諸天,穆雲樂忽然顫慄,只見楊戩頭頂泥丸打開,放出無數光芒,變化成種種幻影,不斷聚合,不斷凝縮,似乎要結出一枚虛幻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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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 一日遊

    寒風哭號,陰世虛渺,歲月化作黑土,年年歲歲累壓,形成萬世不拔之荒蕪與冰冷。

    在這一眼望去昏昏暗暗無有邊際的天地間,忽然降下一道金光,細細勾勒出一座佈滿浮雕與花紋的大門。

    大門敞開,內裡走出一群人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頭纏紅巾,有毫芒附體,為首者則留著兩撇彎彎的鬍鬚,舉著一面黃色大旗,上書五個大字:

    「地府觀光團!」

    他感受著能吹散魂魄的陰風,回首叮囑道:「各位客官,你們有『紅寶巾』附身,冰寒不侵,鬼祟不染,大可放心跟隨,只是萬萬莫掉了隊,失了道路,這陰土廣袤無垠,每時每刻又都在滋長與累積,非天尊佛祖們不足以盡覽,一旦離散,那多半就找不回來了。」

    「是,嚮導先生。」這群遊客頗有禮數,齊聲回答。

    嚮導將舉著的黃色大旗一展,毫光盛放,照亮了前路,接著邊走邊說道:「我們目前看到的這層陰土形成於人皇年間,將遠古荒蠻歲月與開天辟地洪荒之紀這兩個時代所演繹的陰土完全覆蓋與埋葬……」

    遊客好奇地四處打量,隱約能見宛若實質的陰風裡有扭曲模糊的黑影。

    不知不覺,他們前行了很久,嚮導指著左側漆黑高聳山峰道:

    「這就是神話傳說裡所言的『陰山獄』,地府自然形成,凡生前犯有姦淫擄掠之罪者,死後將被釘在峰頂,日夜受『散魂罡風』與『消魄煞氣』吹拂,痛苦七七四十九年而未徹底煙消雲散方才解脫。」

    聽聞此言,遊客眺望而去,只見山峰黑沉光滑,結有冰霜,但怎麼也看不到所謂的受刑陰魂。

    「難道世道最近如此之好,已無姦淫擄掠之輩?」一位中年書生捋著五絡長鬚道。

    嚮導哈哈一笑:「非也非也,乃地藏王玄悲菩薩誓願超拔眾生,渡盡一切執念與罪孽,將他們都接引去了佛國淨土。」

    「菩薩慈悲,以一己之身擔眾魂罪孽。」遊客裡有信佛居士雙手合十讚頌。

    「可是,那些姦淫擄掠的人不該受到報應嗎?那以後大家都做壞事,都等著地藏王救渡好了!」一位十來歲的少年憤憤不平道。

    嚮導聞言一笑:「各位客官稍安勿躁,且行且聽。」

    又行一陣,前方陰風驟緩,現出一座只剩大門的城郭,門口立著七八個華蓋,垂下道道水光,護住一方方案几,諸多或滿臉痛苦或心懷執念的陰魂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那是做什麼的?」先前說話的少年好奇發問。

    嚮導嘿了一聲:

    「各位靠近看看就明白了。」

    眾人靠近,水光漸明,只見那一方方案几上空都有條幅招展,分別書寫著「地藏淨土」「酆都鬼城」「旌旗陰府」「真空家鄉」等文字,一位位身影凝實的鬼魂在呼喊介紹著什麼:

    「來我們酆都鬼城,包食宿包修煉包輪迴!」

    「千萬別去那旌旗陰府,犯有各種罪孽者在那裡必須接受勞動改造,就算九世善人也沒什麼高一等的地位!」

    「各位,各位,輪迴有限,苦海無涯,你們想在一次次的輪迴當中消磨自身,最終失去本性,化作另一個人,還是接受改造,向道要路,以法鑄身?」

    「我地藏玄悲菩薩慈悲,願用金身擔你們之罪孽,以佛法化解你們的執念,讓你們身心皆受清淨,得大自在大極樂。」

    紛紛擾擾吵吵鬧鬧之間,只「真空家鄉」條幅下的神人沒精打采,隔三差五才有氣無力喊一聲「無生老母,真空家鄉」,極盡敷衍之能事。

    「他們在搶奪陰魂?」一位白髮蒼蒼老者關切打探道。

    嚮導頷首回答:「然也,這無邊陰土原本只得地藏淨土,掌控生死,操縱輪迴,後來才有道門、人皇、羅教等勢力進入,玄悲菩薩慈悲為懷,不願因此釀成衝突,默許各憑本事而為,只是不能訴諸戰鬥。」

    「這樣啊……」白髮老者微微點頭,「嚮導先生,你覺得死後去哪家最好?身有罪孽是不是去地藏淨土就能夠化解,然後得清淨自在與極樂?」

    那十來歲的少年撇了撇嘴,嘀咕道:「若真有這麼容易,世間都是壞人了……」

    嚮導呵呵笑道:「老丈且聽我分解,雖說禪門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玄悲菩薩也會替你們承擔相應罪孽,但他化解不了其中因果,而我們這一紀以玉虛宮孟天尊為首,祂的根本之道就含因果之事,所以,消去罪孽、化除執念之後,還得身入輪迴,了斷因果,方能繼續修禪,否則,就算待在玄悲菩薩的淨土,亦會修行停滯,眼睜睜等待著徹底終結的到來。」

    白髮老者臉色沉凝,好半天才點了點頭:「我們等下去哪方地府?」

    「當然是去地藏淨土,玄悲菩薩可是得到諸方陰曹公認的地府之主,而且****都在開壇說法,聽一聽絕對受益匪淺。」嚮導邊說邊走,穿過鬼物挨鬼物的城門洞,選擇了最中央岔道,進入了一方橫跨億萬劫數的朦朧佛國。

    淨土處處皆有青翠菩提之樹,遍地開滿了婆羅與金蓮,水池鑲嵌著黃金琉璃等七寶,蕩漾著諸色異光,即使隔著數不清的佛剎,也能看見佛國中央的神聖蓮台。

    蓮台之上,高坐著現出地藏金身的玄悲,他手持黑白二色化作的生死之秘,現出憐憫慈悲之態,以宏大莊嚴之聲一句句講解著佛法,周圍坐滿了難以盡數的各族鬼物。

    「咦,我的萬界通識符沒信號了。」那十來歲的少年本想拿出通識符,拍照留念,上傳論壇,做一日之遊的憑證,誰知竟然沒有了信號。

    嚮導咳嗽一聲道:「最初之時,陰土和陽世是能以萬界通識符連通的,但後來發現陰陽互蝕且因果糾纏,於是忽有一日,兩界隔斷,冥府自成局域,只得每年七月半起才能互相連接十五日。」

    「那快遞能到陰土嗎?」有人著急問道。

    「可以,可以,各大仙門都與陰世有正常往來,而且玉虛快遞無有不止!」嚮導敬業回答,「各位可以就地解散了,想聽佛法的去聽,想探親的去探親,想四處走走的四處走走,等玄悲菩薩講法完畢,我們就在這裡集合。」

    他話音剛落,整個淨土突然漆黑,再無一絲一毫光芒,耳畔儘是驚呼之聲。

    轉瞬之間,明亮頓起,清光照徹了佛國,照亮了陰土。

    端坐蓮台的玄悲停下了講法,抬頭看向陰土之外,看到異象頻現,看到了楊戩登臨彼岸。

    等一切平息,他又望瞭望玉虛宮位置,輕輕嘆了口氣:

    「老衲復有收徒之心,不知哪兩位施主有緣?」

    佛音迴蕩之中,他伸手拈住了一朵飄落的金蓮。

    看到這一幕,遊客裡那位十來歲的少年不知為何忽地微笑了起來,似乎明悟了很多很多。

    玄悲拈花,迦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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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9-1 10:16:44
番外(十) 奇遇

    煙雨如霧,籠罩平湖,點點滴滴斜飛,撲面濕濕潤潤,來往行人不減反增,徜徉於這迷離美景。

    楊柳垂岸之處,身著青衫頭戴綸巾的孟奇蹲在水邊,一邊浣濯雙手,一邊打量著如織遊客,他的身後,顧小桑一襲素裙,俏立枝旁,手中舉著一把紅傘,遮住了兩人身影,而附近道觀香火繚繞,祭祀著一氣化三清的天尊蘇孟。

    「走吧。」孟奇悠然起身,負手而行,氣定神閒。

    顧小桑紅傘倚肩,梨渦淺淺,故意問道:「走去哪裡?」

    「四處走走,感受紅塵,久在雲霄外,易失本來心。」說話間,孟奇與好幾位遊人擦肩而過,無人知是天尊來,「高高在上沒錯,以為只能高高在上就成執變妄了,滅情斷性可走,只能滅情斷性亦犯了執與妄。」

    顧小桑抿嘴一笑,眼波流轉:「於妾身而言,紅塵俗世,男女老少,其實都不放在心頭,幫助不會無趣,毀滅亦不會不忍,只是不想反抗了半生的老母,卻變成了另一個金皇。」

    她說的雲山霧繞,但孟奇卻微微點頭,隨手摘下一片楊柳葉,揉成一掌星海,點點滴滴皆是璀璨。

    璀璨騰空,直衝雲霄,照徹了朦朧煙雨,引來無數人翹首。

    「這是?」顧小桑流露出些許好奇,頗有幾分少女嬌憨。

    孟奇左手負於身後,含笑道:

    「雖說開闢這一紀的諸天萬界時,為萬事萬物都留下了一線生機,但於絕大多數普通人而言,終其一生亦難有改變命運的際遇,我扔出這些『奇遇』,給每個生靈留下夢想的機會。」

    「當然,得到者若不接受也無妨,全憑自願,為夫不會刻意去幹涉他們的未來。」

    兩人邊說邊行,話語漸漸飄散,身影亦慢慢消失在了煙雨深處。

    高空璀璨炸開,像是一顆顆流星穿過時空。

    …………

    夜色醉人,沈誠霍然驚醒,被噩夢嚇得冷汗淋漓,幾乎不能自拔。

    有所思則有所夢,在夢中,他見到家族被即將發生的那件大禍所覆滅,修行還沒入門的自己完全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發生,不得不因此褪去錦衣玉食的生活,流落江湖,混跡底層,為了填飽肚子,為了爭奪地盤,一次又一次博上性命,最終被亂刀砍死於如今居住的府邸門口。

    「這是夢,沒什麼……但一年後那件事情到來該怎麼辦……絕對不能落到這種地步……」沈誠喘著氣,腦海裡亂糟糟一團,閃過了各種各樣的念頭。

    心不平,情不靜,他披衣下床,踱步到窗邊,仰望皎潔月色。

    窗邊擺放著一張書桌,上面都是沈誠喜愛的閒書,包括諸多小說話本。

    就在這時,一道流光劃破天際,在沈誠目瞪口呆之中落在了書桌上,化成一冊泛著淡淡金光的厚厚書籍,封面暗紅內嵌,形成了一個個常見的文字。

    「這是……」沈誠又驚又疑,慌忙望去。

    在他內心深處,悄然湧出了股股喜悅,自家看過的小說和話本裡可不乏類似的場景,那都是主角得到某些好處的時候!

    換言之,自己有奇遇了!

    目光落下,沈誠辨認出了金光書籍的名稱:

    「起點十年合集!」

    「起點十年合集?」沈誠茫然低語,這他娘到底是個什麼玩意?自己怎麼從來沒聽過?

    定了定神,他小心翼翼翻開了書籍,只見扉頁開宗明義寫著:

    「翻到哪一頁,你就將獲得對應的奇遇,只有一次機會。」

    這段話語之後便是目錄,每一個標題後都對應有頁碼:

    「穿越——第1頁」

    「重生——第356頁」

    「滿腹詩詞——第399頁」

    「身體數值化及不同模板——第400頁」

    「萬界商城——第701頁」

    「異能——第702頁」

    「主神空間——第1008頁」

    ……

    沈誠呆呆看著,甚至在最後看到了「主角光環(天煞孤星型)」「主角光環(雌性生物發情型)」「主角光環(對手智商降低型)」「主角光環(周圍生物NPC化型)」……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沈誠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感覺到了疼痛,而桌上的《起點十年合集》並未消失。

    「真的是奇遇啊……按照提示,翻到哪一頁,似乎就能獲得對應的奇遇……重生,重生,難道是從頭再來,回到當初?中間的那些頁碼是不是就表示重生到不同時間段……」沈誠暗自嘀咕了起來,根據目前看到的情況進行著推理,「這是操縱時光的力量!這簡直超過了想像!」

    而作為一個慣來謹慎的人,沈誠心裡還泛起了別的疑惑與擔憂:「這個奇遇的背後會不會潛藏著別的陰謀,否則不會這麼巧就落到我的面前?」

    「或者說真的只是個巧合?」

    思前想後,在大禍將近的壓迫下,沈誠深吸了口氣,決定冒險嘗試一下。

    認真考慮許久,他伸出手,翻到了「身體數值化及不同模板」那裡:

    穿越意味著拋棄家族,讓他們自行面對大禍,非沈誠所願,重生若是時間點不對,也改變不了當前的局勢,同樣的,異能看似不錯,但首先得祈求運氣,否則很容易翻到雞肋,派不上什麼用場,至於主神空間、萬界商城之流,沈誠完全不瞭解,不知道會遭遇什麼,另外,「主角光環」等處於無法選擇的狀態,因此有個保底(身體數值化)的選項就彌足珍貴了。

    對於這個五個字,沈誠其實也不太理解,但依稀能揣測出點什麼。

    書頁翻開,金光迸射,一下就將沈誠籠罩,等到他視線恢復,《起點十年合集》已然不見,而一排排數字在他眼前劃過:

    姓名:沈誠

    年齡:19

    力量:16(勉強算個大力士)

    敏捷:12(正常人)

    意志:10(一顆多愁善感的心)

    智慧:16(謹慎不是壞事)

    體力:15(鍛鍊得還不錯)

    智力:13(中人之資)

    魅力:18(13+5)(深受仰慕,家族加成)

    血量值:150(全身再無要害)

    目前可分配屬性點:三點

    重置屬性機會:一次

    模板:神格神靈。

    沈誠想了想,先加了兩點在力量上,然後感覺到體內似乎有熱流炸開。

    走出房間,來到花園,他雙手伸出,握住了一個石鎖——這是他往日怎麼都舉不起來的重物。

    吐氣開聲,沈誠猛地用力,石鎖轟然騰空。

    舉著石鎖,沈誠甚至覺得尤有餘力,心裡又喜又憂,喜的是真為奇遇,光靠「全身再無要害」這個變化和重置自身屬性的機會,自己只要極端化些,就能解決掉家族的大禍,憂的是這奇遇簡直為仙家手段,不知道有沒有包含什麼目的……

    …………

    夜深人靜,任云飛躺在床上,專心致志地玩著手機。

    忽然,光芒一閃一暗,他的手機出現了黑屏。

    「艸,該換了!」任云飛罵了一句,試了試重啟。

    等到品牌標誌出現,他鬆了口氣,然後看見屏幕上多了一行大字:

    「晉江十年合集!」

    「啊?」任云飛迷茫皺眉。

    …………

    十年後,海潮洶湧處,一艘樓船停靠在了島邊。

    沈誠背負雙手,拾級而上,氣質深如淵海,讓人望之側目。

    在他的前方,一座青灰色的道觀彷彿藏在天水之間——這是天下最擅卜卦的地方,而沈誠始終有個疑問耿耿於懷,想求解答。

    …………

    任云飛打開車門,發現自己又路痴了,原本是想去道觀求個平安符,誰知到了反方向的龍虎寺。

    「算了,來都來了,去搖個簽吧,看看那奇遇究竟是怎麼回事!」任云飛暗咬牙齒,一路前行,惹來道道灼熱的目光。

    …………

    「道長,我想算卦。」沈誠淡然看著面前的白髮老道。

    老道眉眼不抬:「算什麼?」

    「在下多年前有場奇遇,想算一算幕後的強者大概有什麼圖謀。」沈誠平靜說道。

    老道拿起了卦盤。

    …………

    任云飛搖動籤筒,默默念叨:

    「我的奇遇究竟是怎麼回事?」

    啪,一根竹籤落地。

    …………

    「解出來是什麼?」任云飛緊張兮兮看著旁邊的老和尚。

    老和尚微微一笑:「大概就是四個字。」

    「什麼?」任云飛屏住了呼吸。

    老和尚道:

    「好人好事!」

    …………

    「答案是什麼?」沈誠語氣不自覺加重。

    白髮老道看了看卦盤,輕嘆一聲:

    「無的放失。」

    「無的放失?」沈誠脫口而出,一時竟有些失神。

    這就是自己苦苦追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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