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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于兒]兩光女俠【半招女俠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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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0:32:56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10-22 00:37 編輯

兩光女俠(半招女俠之二)作者:于兒

兩光女俠她是武學權威—西門世家的掌上明珠
卻被調教成只會琴棋書畫的閨秀
為了不讓人瞧扁
她偷學了一招「獨門絕技」,就興致勃勃要替天行道去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才剛溜出門就撞上他這人人喊打的大敗類
如果她能撂倒他,或教他棄惡從善
那他不就是光宗耀祖的大功臣了嗎?
哈!這下她要發揮牛皮糖的精神,用力盯緊他……

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修羅、大魔頭
然而碰到她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搗蛋
竟然心甘情願聽她訓話,對她低聲下氣
還要容忍她常話聽一半就七手八腳揍他
看來,如果不是「一物剋一物」,就是「一見鍾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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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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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0:33:31
半招女俠

  放眼臥虎藏龍的江湖道,平常人若要能在其間佔有一席之地,絕非易事。

  然而,世間事總讓人難以逆料,在這險惡、競爭的世界,仍有出類拔萃的能人異士闖出—片天。這些傳奇故事的主角,便是武林上的四大武學世家——東門、西門、南門、北門家族。


  但是,說也奇怪,這四大家族不知怎地,竟都只生男、不生女。人丁興旺當然是好事,因武學傳家的家族使命,家中壯丁多,自然能免去武學失傳的問題,只是少了女孩,總顯得有些美中不足。因此,四家的老爺夫人,無不卯足了勁兒,想生個女兒出來。

  就為了這個心願,四對老爺夫人們天天燒香拜佛,甚至不惜跋山涉水,尋找包生女兒的偏方。皇天不負苦心人,四位夫人不約而同的懷孕產下白胖的可愛女嬰。好不容易盼來的女兒,當然是大夥兒捧在手心的寶,只差沒把她們給供起來拜。

  為了教養女兒,四家夫人們使出渾身解數,將自嫁進武學世家後,便貼上封條久未開箱的看家本領搬出來。什麼三從四德,從一方巾帕繡到百鳥朝鳳、百子圖的絕世繡功,還有培養氣質的琴棋書畫,夫人們可是拼性命、搏感情的傾囊相受。

  然而這四家千金並未能全如父母所願,成為蕙質蘭心的大家閨秀,反而有志一同,對家傳武學十分有興趣。原本將她們交給做娘的教養,便是不想讓好勇鬥狠的武家習性污染了水靈靈的女兒,這一來可真是傷透了娘親們的心。

  幸好,四家千金還算有點良心,明的不好公開向父兄們要求學習武術,但來暗的總可以吧?任憑父母機關算盡,也算不過一顆聰慧女兒心,靠著無師自通的「閒來無事走來走去功」,她們無所不用其極的偷看父兄練武,甚至進書房密室尋找秘笈,就為了能一步登天,早日成為一代女俠。

  但可惜的是,武功秘笈對沒有慧根的千金們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讀慣詩詞、女誡的她們,哪懂得什麼是「氣貫丹田」、「任督二脈」?再說靠著「走來走去功」,東瞄一眼父親打拳,西瞟一眼兄長耍刀,要真能湊成一部絕世武功,還真有點……難,即使每天「晨昏定省」,也不能剛好看到續集。

  拼著當初踢倒繡架、立誓勇闖江湖的一口氣,這四位胸懷大志的俠女,只得另外發展招式——人工智慧式!

  凌波微步……飄不起來?沒關係,找個僕人幫忙抬著不就成了?內力不夠、掌風不足?無所謂,乘著風繫著衣擺放風箏,要氣勢有氣勢,要內力嘛,再練就好。

  她們認為,當個俠女首重氣勢,其餘再議,相信擁有家族優良血統的她們,成大功立大業只是早晚的事罷了。沒聽過「大雞慢啼」嗎?就是這個意思啦!

  眼看著寶貝女兒「誤入歧途」,四對老爺夫人們只能慨歎前世忘了燒好香,今世又造孽,才會教養出四個粗腳重蹄的女兒。街坊見了這四位天真女娃兒的行徑,還打趣的做了首打油詩——

  披頭散髮衝上前,奄奄一息抬回去;

  重整旗鼓再一次,壯志未酬又先死。

  順便又附上了橫批——一門英烈。

  是否好奇這只憑一招半式闖江湖的女俠們是何方神聖?

  東門家的獨生女東門蝴蝶,個性好勝,除非她答應,否則別人只有認輸的份。

  西門家的獨生女西門苾靈,天真爛漫,對險惡的江湖存有少女的幻想,以為只要成天在半空中高來高去,就會有人崇拜她。

  南門家的獨生女南門天驕,生性驕縱,得理不饒人,常歎道:「余豈好辯哉?」篤信即使是耍嘴皮子,也要達到舌粲蓮花的最高境界——說黑是白,說死成活。

  北門家的獨生女北門天雨,頗重義氣的她,好打抱不平,自詡為公理正義的奉行者,屬於「路見不平,氣死閒人」一類。

  正所謂「一入江湖無盡期」,這四個古靈精怪又學藝不精的武家千金,即將懷著理想,闖蕩江湖,展開屬於她們的浪漫冒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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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0:33:57
第一章

  岑寂的山林,在濃濃夜色的籠罩下更顯陰森淒涼,偶爾,暗叢裡會響起幾聲蟲鳴,間或會有不知名的黑鴉從半空中掠過。

  在眾多的參天林木中,夾雜一棵特別粗矮的樹,忽然傳出三聲音調格外清靈了亮的叫喊聲。

  當然,這不是黑鴉,而是從一名女子的嫣紅小嘴裡逸出來的。

  由此可知,這個敢在荒郊野外,而且還是在夜深時分出沒的女子,不是藝高人膽大,便是不知人間險惡、天真過了頭。

  「真是無聊透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江湖嗎?不對,一定是我的運氣太背,才老是遇不上可以讓我伸張正義的事。唉,枉費我有一身的好功夫,卻偏偏無用武之地,可惜,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坐在樹枝上的嬌俏少女,雙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劃著,再三歎息自個兒不如意的境遇。

  還是先找個地方睡覺再說。

  不料,就在她欲一躍而下時,身子竟一個不穩,姿勢極為難看地從矮樹上摔落。幸好下方是一片軟軟的草地,才讓她的屁股不至於摔得太疼,不過呢……

  「怎麼會這樣!我可是俠女耶,竟然以這種丟死人的姿勢落地。」西門苾靈趕緊爬起身,假裝沒事地東瞄西瞧。

  嘻!還好,沒人看見她落地的醜態。

  難道是她沒抓到輕功的竅門?為了怕再出糗,她還是多練習幾次好了。

  摩拳擦掌一番,西門苾靈深深吸足一口氣,準備再次——

  「俞老,您說玉修羅那魔頭真的會來嗎?」

  有人來了!西門苾靈本想立刻爬上樹……不,是躍上樹;眼見似乎來不及,她只好鑽進附近的草叢堆裡,張大一雙活靈靈的眼兒,看著慢慢朝她走來的數個人影。

  「哼,玉修羅那個人既狂又傲,正邪不分,行事作風更是詭譎難辦,尤其對那些忤逆他的人,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此人若是不除,難保有天他不會將矛頭指向正道。」五鳳幫俞長老瞇起眼,對著眾人描述玉修羅的種種罪行。

  「依俞老所言,玉修羅想必猜得到這是個陷阱,那他還有膽前來送死嗎?」青城派少年劍客握緊劍柄,不時查看四周。

  「哼,這便是此人狂傲之處。因為他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更何況芙蓉客棧老闆娘已收下老夫的帖子,所以玉修羅必會現身。」俞長老很有把握地回道。

  接下來,俞長老交代眾人要提高警覺,以便在玉修羅現身時,給予致命的一擊。

  而此時躲在草叢裡的西門苾靈,在聽到眾人的談話內容後,朱紅唇角慢慢揚起,一對靈動的眼珠子更不時閃動著無比興奮的光芒。

  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修羅,魔頭,哼哼!光聽這些名號就可以斷定此人絕非善類。據那姓俞的老頭兒的說法,此人終有一天會將矛頭指向正道,那不就擺明大魔頭有天也會對他們西門家不利!

  哼,他們西門世家乃武林四大家族之一,實力自是不容小覦,大魔頭若敢上門來挑釁,只是自尋死路罷了。不過,嘿嘿!倘若是她西門苾靈先一步撂倒大魔頭,那不僅會得到長輩及眾多哥哥們的稱讚,更會讓西門世家在武林上更顯風光,到那時,爹爹及哥哥們一定會後悔,為何不早點讓她習武。

  天吶!一想到他們心服口服的模樣,西門苾靈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因為她太興奮了。

  玉修羅,大魔頭,求求你快現身吧!

  或許,玉修羅真有聽到西門苾靈誠心的呼喚吧!因為,就在她口中唸唸有詞之際——

  一抹特別明亮飄逸的紫白相間身影,緩緩從天而降。

  一時之間,俞長老等人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駭著,倒不是因為他出現的突然,而是因為他是從其中一棵數丈高的樹上飄落而下,換言之,他早就來到,想當然耳,他們方才大罵他的話自然也傳入他耳裡。

  「玉修羅,你……來了!」

  大驚失色的眾人不僅僅是他們,還有西門苾靈。

  因為她想起自己方才屁股著地的難堪場面,極有可能已被他撞見。

  哇!她不要,她不要!

  不,她必須冷靜下來,說不定他根本沒看到,何況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將這個大魔頭拿下才是。

  哼,既然被冠上什麼修羅、魔頭的,不是長得獐頭鼠目,就一定是尖嘴猴腮。只看得到他背影的西門苾靈暗忖。

  「不是你們求我來的嗎?」玉極摧掃睇了眾人一眼,懶懶一笑。

  「玉修羅你——」

  俞長老阻止少年劍客的衝動,兩眼瞪住玉極摧,「玉修羅你好膽識,不過今夜你插翅也難飛。」在場眾人皆是身手不凡的正派子弟,屆時若制他不住,他手裡還有個法寶……嘿!

  「逃?呵,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們。」玉極摧伸出一指朝他們一勾,模樣十分狂邪。

  「可惡,別跟他囉唆,咱們上!」

  頃刻間,眾人紛紛舉劍,攻向仍維持一派優雅從容的玉極摧,登時,原本岑寂肅謐的山林,淨是無情的打殺及劍擊聲。

  由於場面實在過於駭人,西門苾靈忍不住雙手掩面,但,在不想錯失任何精采片段的慾望下,她仍是瞇起眼兒,從微開的指縫間望了出去。

  哇!這個大魔頭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以一敵六不說,還游刀有餘地穿梭在眾

  人之間,簡直是在賣弄自個兒非凡的武藝,也像在耍弄這群不自量力的人。

  嗯,就是這等高人,才值得她西門苾靈一展身手。

  時間,似乎流逝地愈來愈快,不知是眾人氣勢太弱,抑或是玉修羅的武學造詣實在太高,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代表「邪惡」的玉修羅大獲全勝。

  拍掌聲險些響起,西門苾靈懊惱地掐了自個兒大腿一記。

  拜託,你拍什麼手呀,別忘了俞老頭的失敗就是代表正道武林的失敗,此刻該是你出場解救大家的時候了。

  「丫頭,你還不出來嗎?」

  就在這個時候,玉極摧極其優雅地回過身,唇角似笑似魅又似嘲地,對著西門苾靈所藏身的草叢悠悠吟道。

  喝!他……就是大魔頭?為什麼跟她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朦朧的月色,除灑落在玉極摧一身飄然俊挺的身影上,也襯托出他那張異常俊美,卻也邪肆萬分的惡魔面容。

  西門苾靈驚呆了。

  ***

  「小丫頭,你再不出來,那我就要過去捉你嘍!」玉極摧親切微帶誘哄的聲調,活像是在哄小孩,但對霍然驚醒的西門苾靈而言,卻是對她的一大污辱。

  他早知道她藏匿在此。

  而她,竟然看他看到入迷。

  「姑娘……你快逃……快逃……」此時躺在地上不斷哀號的少年劍客,雖訝異有女子藏匿在此,但為免玉修羅連女子都不放過,遂出聲示意她趕緊逃命。

  叫她逃!哈,她西門苾靈可是堂堂西門家大小姐,焉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更何況她可是要在江湖上闖出她的一片天地哩。

  冷不防一聲放蕩的狎笑,打斷她才編織到一半的武林夢。

  「你笑什麼?」她氣壞了,顧不得後果便從草叢中站起。

  定定瞅著眼前的絕俏小美人,玉極摧果真不再笑。

  西門苾靈討厭他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生吞入腹似的,不過,他的笑聲忽而中止,難道是——她的現身也嚇著了他?

  嘿,她不僅洋洋得意起來。

  「姑娘……你為什麼不……不快點逃……」少年劍客沒料到突然現身的女子竟會如此靈美逼人,於是催促她逃離的聲音又起。

  「放心吧!本女俠是來營救你們的。」西門苾靈避開玉極摧向她投射來的可怖目光,對著倒臥在地的眾人大言不慚地說道,

  「什麼?你……你是來救我們的!?」不僅少年劍客訝異,就連俞長老也吃驚不已。

  奇怪,這件私下解決玉修羅之事應該不至於外傳,那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是從何得知消息的?

  「沒錯!」西門苾靈仰高頭,不可一世似的大聲回道。

  「可是姑娘你……」

  「不要叫我姑娘,叫我西門女俠!」語畢,她的眼角忽而瞄見玉極摧那逐漸上揚的優美唇角。

  可惡!他又在笑話她了?

  「喂,玉修羅你這個大魔頭,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殘害我們正派人士,本女俠本著救世的精神,決定替他們討回——」

  「光天化日?」玉極摧絕魅的雙眸懶懶地朝天一睨。

  「咦!」對喔,現在可不是大白天的,而是——「哼,玉修羅你給本女俠聽奸,不管是哪個時辰,反正你意圖殺害正派人士,就是天理難容,本女俠還是決定替天行道,伸張——」

  「殺害?呵,他們不是還用嘴巴叫你趕快逃嗎?」這個小丫頭挺有趣的,玉極摧很喜歡。

  「你不要一直打斷我的話好嗎?」西門苾靈冷不防地對他咆哮。她的開場白可

  是很重要的,而他卻接二連三地把她的話給打斷。

  「呃,真是抱歉,請繼續。」玉極摧歉然地聳肩一笑。

  而當玉修羅歉語一出,在場眾人……當然西門苾靈除外,紛紛用一副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西門苾靈,此話讓他們震懾住。玉修羅——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居然會向一名看似初出茅廬的小丫頭道歉。

  「哼,算你識相。」西門苾靈哼了聲,還特地清了清喉嚨,準備把未完的話說完,不過,「咦,本女俠是講到哪兒了?」西門苾靈皺著一雙細細的蛾眉,很認真地偏頭回想。

  「你說到你要伸張什麼什麼的。」玉極摧好心地提醒她。

  「對,就是這裡。」西門苾靈一拍掌,還十分感激的衝著他一笑,此時的她,大概已記不得她現身的原因。「玉修羅,這回你可別再插話了喔!」她還事先警告他。

  玉極摧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紅撲撲的小臉蛋。

  呵!她不只有趣,而且還自大得很,像這種難得一見的天真小女娃,不拿來玩玩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嗯哼,本女俠可要開始說了,玉修羅你為非作歹,草菅人命,全然不顧江湖道義,所以本女俠決定替天行道、伸張正義,為正道武林除去你這個大禍害。玉修羅,你準備受死吧!」西門苾靈煞有其事地一手擦腰,一手直指雙肩微微在抖動的玉極摧。

  「好,好,講得實在是太好了。」玉極摧忍不住替她暍采,狂傲的俊美面龐,更逸出嘲意十足的濃濃笑意。

  「嘻,我也這麼認為。」天性單純的西門苾靈,哪裡看得出玉極摧是在取笑她。

  然而,那些還倒在地上無法爬起的眾人,卻無一不為西門苾靈擔心,「姑娘,小心玉修羅他……」過去許多人都是命喪在他看似最無害友善的時候。

  「不要插話,你沒看到本女俠要使出家傳絕技了嗎?」西門苾靈瞪了少年劍客

  一眼,旋即架式一擺,決定用她苦學多年的西門家獨創招式「雁歸來」對付玉修羅,「玉修羅,看招!」

  「小女俠,且慢。」玉極摧突然出聲阻止。

  「你想向我求饒?」西門苾靈眼睛一亮。

  嘿,她還沒有出手他就嚇成這樣,足見她確實是江湖中的後起之秀,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就是跟一般劍客不一樣。

  玉極摧揚唇一笑,還伸出一指向她搖了搖。

  「不是?」那他幹嘛喊停。

  就在這個時候,玉極摧的腳尖冷不防點地而起,一粒小石子順著勁道射向五鳳幫俞長老登時哀叫一聲,只見一顆黑色小球狀的東西從他被擊中的手掌裡滑出。

  「這是什麼東西?」黑色小球剛好滾到西門苾靈的腳邊,當她欲彎身撿起時——

  「別碰!」

  「不要動!」

  玉極摧及俞長老的聲音同時響起,然而,就算西門苾靈沒去碰到,那顆黑色小球還是發揮了作用。

  一陣白色煙霧迅速蔓延開來,才一眨眼的工夫便伸手不見五指,當然,此煙霧除了讓人不知身在何處之外,最重要的是能夠將人迷昏,不管對手的武功有多高。

  不過,當煙霧散盡時,俞長老懊惱地咒了聲,因為地上並沒有玉極摧和那名丫頭的身影,反倒是他帶來的人全都昏死過去。

  「哼,玉修羅,老夫終有一天會逮到你。」俞長老吐出一口黑血,吃力地撫著胸口站起身,匆地,他瞇起老眼,陰陰一笑。

  他倏地提劍直刺兩名尚存一絲氣息的劍客,毫無抵抗之力的二人當場斷了氣。

  「哼!玉修羅,既然你自視武功不凡,老夫就多找幾個人來陪你練練。」

  ***

  「這是什麼地方?」

  好不容易張開眼的西門苾靈,意識模糊,視線不明地望著白色床頂茫然問道。

  「大魔頭的棲身之所。」

  「大魔頭的棲身之所……喝!」下一瞬間,西門苾靈瞪大一雙眼,忙不迭地從床上爬起。一轉頭,就見玉極摧坐在床邊,一臉邪笑地盯住她。

  「你……我怎麼會在這裡?」本能後縮的身子陡然頓住,咦!她幹嘛要怕他?她的功夫可也不差啊!

  將上半身挺得直直的西門苾靈,撇撇唇哼道:「本女俠知道了,你定是怕你在眾人面前被我打敗後會丟了面子,所以才特地『請』我來此,是不?」不過,那一陣白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她又怎麼會突然不省人事?

  算了,反正她現下唯一的目標,便是解決她眼前的大魔頭。

  玉極摧眸中突現異彩,似乎又發現另一件好玩之事。

  「你好像不怕我?」玉極摧一雙魅眼,暗藏了抹淡淡的掠奪之光。

  「我幹嘛要怕你?」西門苾靈想也不想便馬上回道。

  「呵,你說得對,你幹嘛要怕我。」玉極摧愉快地笑了開來。

  「喂,本女俠最痛恨看到的,便是你這副笑得賊兮兮的模樣。」西門苾靈半瞇起眼,緊握的小拳順勢住他臉上揮去。當然,她是意圖嚇他罷了,所以小拳在即將擊中他鼻子前便驀然收回。

  不過,她這樣嚇他,他的眼睛居然連眨都不眨一下,嗶,他怕是嚇傻了吧!

  「我有笑得很賊嗎?」玉極摧煞有其事地摸摸自己俊挺的面頰,狀似不解地反問。

  「哼,當然有。從一開始見面,你就是用這副討人厭的目光一直盯著我看,怎麼,難道我長得像戲子嗎?」

  「戲子?怎麼會?西門女俠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絕色小美人。」同時,也是人間難得一見的天真蠢丫頭。呵!

  「是……是嗎?」西門苾靈怪不好意思地別過頭笑道。

  「當然。」玉極摧肯定地頷首。

  西門苾靈亦知自個兒的長相確實不差,不過,被同樣生得俊美無比的玉極摧這麼一誇,她心裡倒也開心得不得了。「其實你也長得挺好看的,一點都不輸給我那些哥哥們。」

  「喔,是嗎?」

  玉極摧又是一笑,其邪美模樣令西門苾靈不由得小臉一紅,「不過,長得漂亮有什麼用,壞人就是壞……」突然意識到什麼,她嬌美的小臉蛋竟浮現出一抹肅殺之意,緊接著,她雙拳橫在胸前,似乎打算與他搏命一拼。「玉修羅,你休想轉移我注意力……」

  「叫我玉極摧,修羅這個外號是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叫的。」西門女娃可是跟那些披著狼皮的所謂正道人士不一樣,所以,他特別恩准她喚他的名。

  「可惡,你又打斷我的話,哼,玉極摧是嗎?本女俠絕不會再讓你有開口說話的機會,看我的秘密絕招雁歸來!」語畢,西門苾靈握緊的雙拳忽然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極其優美的圓弧,然後雙拳在胸口前猛地一張,下一瞬,柔嫩掌心便直往玉極摧胸膛奮力推去。

  「雁歸來是這樣比畫的嗎?」嗯,他喜歡從她小嘴裡逸出的每個名詞。

  眼看就要打中他,她的掌心卻遲遲不推下去,因為他,竟挑在這種時候問她那句該死的話。

  笑話!雁歸來怎麼比畫難道他會比她更清楚?

  到底是他姓西門還是她姓西門呀?

  西門苾靈緩緩縮回手,一臉獰笑地瞪住他,「難不成你也會雁歸來?」如果他敢點頭,她絕對會讓他好看。

  「我雖不會,卻見識過。」從她說出西門二字,他就懷疑她極有可能是西門家的人,直到她說要使出『雁歸來』來對付他,他更確定她真的是西門家的掌上明珠,因為雁歸來乃是西門家族不外傳的絕技。

  倘若,西門家的掌權者發現,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竟然落入玉修羅之手,不知作何感想?呵!事情的發展確實愈來愈有趣。

  「你見識過,是誰使出的?」西門苾靈瞇起兇惡的眸子,逼問著他。

  「這……我也不清楚他是你第幾位兄長?」玉極摧眉眼一挑,聳肩回道。

  「那敢情好,你現在就比畫一次給我看,什麼叫作真正的雁歸來?」哼,什麼見過哥哥們施展過,這姓玉的明明就是見她好欺負。

  「一定要這樣?」

  「沒錯。」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看,那我就成全你。」像是拿她沒轍似的,玉極摧無奈地起身,然後雙手以極緩慢的速度,在半空中懶懶比畫著……隨即轟然一聲!位在玉極摧正前方的一隻大花瓶,竟然無故碎裂成片,

  西門苾靈當下看傻了眼。

  沒……沒錯!他比畫的架式跟哥哥們簡直沒啥兩樣。

  甚至比她這個出自西門家的女兒還要正統的多。

  這麼說的話,他豈不是——

  「你竟敢偷學我們家的獨門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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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0:34:28
第二章

  「我偷學你們西門家的獨門絕技?」

  玉極摧眉眼緩緩地挑起,尤其是那邪味十足的薄唇,更往上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若不是你偷學,又怎麼可能會施展得比我還要像?」天吶!雖然她並沒有正式接觸過,但總也躲在牆角、大石後,甚至在樹上偷偷看著兄長們練武,而且時間還長達三年之久。

  可是他竟然……

  「呵,我只要看過一遍就記得,所以根本不需要『偷』。」玉極摧睨了她有些發青的小臉,笑意盈盈地接著道:「怎麼,莫非令尊沒有將雁歸來正式傳授給你?」

  可惡!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西門苾靈拚命地以深呼吸來壓抑住心裡頭的那股鬱悶及憤怨。

  對!就是因為她是個女娃兒,而且還是唯一一個女娃兒,所以爹爹及兄長們才堅持不肯教授她武藝,除此之外,他們還成天逼她學女紅,彈琴刺繡。拜託!西門家可是武學世家耶,而身為西門家的一員,又怎麼可以不習武。

  於是,她便花了近三年的時間,將雁歸來的招式慢慢拼湊起來,然後再偷偷溜出家門,準備以這個絕招打遍天下無敵手。

  「嘖,難怪你的雁歸來會使得如此差勁,原來偷學的人其實是你呀!」

  這下子,西門苾靈的面色瞬間由青翻白。

  「玉極摧,我跟你拼了。」西門苾靈二話不說,嬌小卻頗為靈巧的身子猛地朝

  他飛撲過去。

  玉極摧邪笑著,從容地側身讓她撲了個空,同時,在她即將摔落床下與地面相親之際,好心地出手摟住她的纖腰。

  「玉極摧,我要殺了你,放開我,快放開我……」先別管此刻她被挾在他腋下的懸空姿勢有多難看,玉極摧這般侮辱她,就足以令她想大開殺戒。

  「別氣、別氣,我方才是在跟你鬧著玩的。」玉極摧聲音充滿著安撫,但事實上,他卻滿享受這種腰與腰相抵的美妙滋味。

  更何況她的腰真的很細,細到令他都忍不住想試驗看看,用多少力道可以折斷她的腰。

  「唔!好痛喔,放開我,快放開我啦!」腰間驟然的疼痛,教西門苾靈不禁痛叫出聲,並掄起小拳往他鐵臂上猛力捶打。

  她的呼痛聲令玉極摧有些錯愕,他旋即嗤笑了聲,瞬間收回手勁,並將她放回床上去。

  「玉極摧,你好樣的,竟敢使出這種小人招數。」西門苾靈飛快地退至床角,還不忘大聲指控他。

  「我有嗎?」玉極摧一臉無辜。

  「還說沒有!你故意惹我生氣,害我使不出雁歸來,然後你再……再趁這個時候偷襲我。」可惡,她的腰一定瘀青了啦。

  「那,我現在就隨便讓你打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喔。」生怕他反悔,西門苾靈趕緊說道。

  「對,是我說的。」玉極摧就坐在她的正對面,邪邪笑道。

  「好,你若下地府可別跟閻王哭訴是我殺你的。」奇怪,大魔頭即將死在她手上,她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但為何她的雙手會抖得如此厲害?

  大概是第一次殺人吧,所以緊張也是在所難免。

  「等等,在下尚有一事不解?」

  「快說。」討厭,她已經夠緊張了,他還忽然喊停。

  「請問西門女俠,在下與你無怨亦無仇,你為何非殺在下不可?」玉極摧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困惑。

  「這還用說嗎?你這個大魔頭不僅罪惡多端,還殺人如——」

  「女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罪狀,又是哪只眼睛看到在下殘殺什麼忠良?」

  「這……」是啊,她好像沒看過他幹下什麼壞事,「剛才在山林裡你明明就把他們給——」忿忿的指責聲戛然而止。

  「我有殺他們嗎?」

  「呃,這……倒是沒有,但你把他們全打成重傷了呀!」西門苾靈很理直氣壯地揚高聲音。

  「嘖,難道我就不能自保嗎?還是說,我必須一動也不動地杵在那兒,等別人來殺我?」他挑眉反問。

  「這……這……」對呀!誰會笨笨地站在那兒等別人來砍呀,換成是她的話,她的雁歸來早就破空而出了。「但是那個老頭兒明明就說你這人正邪不分,遲早有一天會將矛頭指向武林正道。」

  「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想不到,西門女俠竟是以道聽途說來作為分辨好壞人的依據呀!」他懶懶的口吻淨是輕蔑與不屑。

  「我才沒有呢!」他少看輕她。

  「沒有?呵,那敢問西門女俠,現在我玉極摧說,其實俞老頭那一幫人全是假俠義之名行罪惡之實,你會相信嗎?」玉極摧唇角微揚,哂笑道。

  「當然……不信!」她才不會上他的當。

  「既然如此,那女俠還要殺我嗎?」

  「這——」一時之間,西門苾靈單純的思維,全被他幾句話給搞得一團亂。

  怎麼辦?

  她現下是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而他們那些人,到底誰在講真話,誰又在講假話呢?哇!她的腦袋全部打死結了啦!

  「假使西門女俠想不出要如何處置在下,那在下倒有個意見可以提供女俠參考看看。」絕魅的瞳眸在此時流轉著一抹詭譎及頗具興味的波光。

  「哦?」揪住頭髮的小手突然鬆開,西門苾靈臉蛋上浮現出一絲好奇。

  「女俠何不跟隨在極摧身邊。」

  「跟在你身邊!幹啥?」她大惑不解。

  「監視我呀!」

  「監視你?!」她的眼睛睜得老大。

  「嗯,一旦你發現我殺人或是幹下壞事,那你不就有理由殺我。」他眉兒彎彎地盯視她,眼中散發出迷人光彩。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好法子。」西門苾靈讚歎地一擊掌。

  「這個方法,不知女俠是否滿意?」呵!他要她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隨時提供笑話來讓他解解悶。

  「嗯,本女俠十分滿意。好,就這麼辦,今後你不管走到哪兒,本女俠就跟你到哪兒,如果你有一點想做壞事的念頭,本女俠就出手解決你。」最後那一句,她說得豪情萬丈,一點都不會閃到舌頭。

  「那敢情好,今夜我們就同榻而眠吧!」玉極摧說完便要傾身往床上一倒——

  「慢……慢著!誰說要跟你同榻而眠呀!」西門苾靈驚叫一聲,雁歸來的起手式眼看就要揮出。

  「可是你剛才才說,以後我不管在哪裡,你就要跟我到哪裡不是嗎?」玉極摧狀似無辜地說道。

  「那是指在外頭的時候!」西門苾靈對他一吼。

  哼哼!瞧他這副德行,八成是老頭兒的話比較可信。

  玉極摧像是極其無奈地輕歎了聲,「既然女俠不要在下陪,那就請女俠早點休息,不然天就快要亮了。」

  「我知道啦,你快出去。」抓在手的被褥差點被她給絞爛。

  不過,當玉極摧緩緩踱至房門前時。

  「玉極摧,你等一等。」西門苾靈突然喚住他。

  玉極摧猛地回身,笑容可掬地輕問道:「女俠想改變主意?」

  「才不是呢,我是說你……你以後別喊我女俠了。」說也奇怪,他每次喚她西門女俠時,總是讓她雞皮疙瘩掉滿地。

  「不喊女俠,那要叫你什麼?」

  「叫我,叫我……苾靈就好。」頓了下後,西門苾靈又趕緊接道:「你可別想歪喔,我這是為了方便起見。」

  玉極摧微微扯動左邊唇角,並深深盯了她微紅的臉蛋一會兒後,才帶著莫測高深的笑顏轉身離去。

  吁,終於走了。

  心一鬆懈,西門苾靈開始有時間打量起這間坐落在山林間,用青竹所搭建而成的雅致竹屋。

  玉極摧說這竹屋是他的棲身之處,這麼說,這兒不就是大魔頭的巢穴,那她何不利用此一機會四處搜查看看,說不定還可以找到什麼線索。

  嘿,她其實一點都不笨!

  然而,正當她欲下床之際,房外卻傳來一陣極不尋常的打鬥聲。

  西門苾靈微蹙眉,悄悄來到竹窗前一探——暍!那不是……

  她當下大驚失色,因為在不遠處的屋脊上,正有兩條飄逸身影正在交手,其身形之快,幾乎讓她分辨不出誰是誰,但,重點並不是這個,而是那與玉極摧交手之人,正是她三哥西門斂曜。

  三哥為何出現在這裡?

  莫非是要來逮她回去的!

  不,未在江湖上聞出名號以前,她絕不回去。所以,她還是先溜為妙,一切等甩掉三哥的追捕之後再說。

  心念一定,西門苾靈腳跟旋即一轉,開門竄出。

  此時,西門斂曜亦發現西門苾靈小小的身影,但,在玉極摧有意的阻擾下,他卻難以脫身去追她。

  就這樣,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西門苾靈逃出他的視線範圍。

  ***

  「咦!怎會找不到人?依小妹的腳程,應該跑不快的。」

  片刻前,在玉極摧有意放水下而離開竹屋的西門斂曜,在附近的林間尋了又尋,卻依然沒有西門苾靈的蹤影。

  「小妹該不會又被玉極摧給捉走了吧!」西門斂曜眉心一皺,身形倏地往竹屋方向飛掠過去。

  西門斂曜離開沒多久,暗叢裡突然傳出一陣窸窣聲,原來,西門苾靈正是矮著身躲藏在這兒。然而在她背後,同時也緊貼著一條紫白身影。

  西門苾靈見三哥已走遠,連忙回首瞪著還摟住她腰身的大色胚。

  「呀,真是抱歉。」玉極摧一笑,這才鬆手。

  他一放手,西門苾靈猛地站起身,以手指了指西門斂曜離去的方向,然後又指一指自個兒的小嘴。

  「你哥哥走了。」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被點住啞穴的西門苾靈無聲地抗議。

  「喔,你是要我替你解開穴道?」他恍然大悟。

  廢話!她再次以唇形表達。

  玉極摧偏首一笑,瞬間出手朝她身上一點。

  「玉極摧,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差點嚇死我?」以為正打得難分難解的他們應該沒空理她,怎知就在她把自個兒藏好之際,卻發現背後有個十足詭異的笑聲,當下,她驚駭地哇哇大叫,不料這時,她竟聽不到自己所發出的尖叫聲,換言之,就是她突然變成啞子了。

  正當她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之際,突然傳出一聲懶懶帶邪的叫喚聲,此時她才曉得,原來貼抵在她背後的人正是玉極摧。

  「是嗎?」玉極摧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哪兒嚇著她。

  「哼,要不是我現在忙於躲三哥,一定饒不了你。」

  「等等,你要去哪?」玉極摧出手如魅地扣住她欲離去的身子。

  「當然是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她可不想再碰上三哥。

  「可你不是說過要跟隨在我身邊?」嘖,這西門家的人還來得真不是時候,他與小女俠之間的遊戲才正要開始呢!

  「這……」

  「放心,有我在,你三哥逮不到你的。」

  「是嗎?」西門苾靈用一雙狐疑的大眼瞪著他。

  「呵,剛才要不是我,你以為你還有機會站在這兒同我說話?」若不是及時點住她的啞穴,她那聲尖叫可是住方圓百里內都聽得見。

  「這倒也是啦。」要離開他的意念開始動搖。

  「更何況,你不是還要……」

  「監視你。」西門苾靈飛快地接下他的話。

  「對,監視我。」察覺西門苾靈還在做最後的掙扎,玉極摧索性說道:「其實你走了也好,我日後若干下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就沒人知道了。」

  「你敢!好,今後我決定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假使你有傷人的念頭,就別怪我使出雁歸來結束你的性命。」

  「西門家的武學應該不只這一招吧?」玉極摧摸一摸完美的下顎,表情似有不解。

  「當然。」西門苾靈無比驕傲的大聲回道。

  這個玉極摧果真對他們西門家頗為瞭解。這也難怪,誰教他們西門家別得沒有,就是專出一些名聲響亮的英雄俠士,就好比——她,嘻!

  「可我為什麼老是聽你講這一招?」玉極摧魅眼微瞇,但從眼中所透出的邪氣,卻讓西門苾靈嬌紅的臉蛋逐漸轉為困窘、尷尬,甚至開始冒出點點火花。

  「我要用哪一招對付你,難不成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為什麼這個姓玉的老

  是愛提及她的傷心事,而且每每一針見血。

  「當然不用。」呵,她生起氣來的模樣還真是可愛逗趣。

  「哼,我告訴你,武功在精不在多,就算我只會一招,也可以輕易取你性命。」西門苾靈很認真地瞇眼警告他。

  「呵,姑娘所言甚是,在下定會銘記在心。」玉極摧煞有其事地拱手笑道。

  「知道就好。」西門苾靈故作傲慢地輕哼了聲,好心情重回臉上,然後轉身要走。

  冷不防地,玉極摧又伸手箍住她纖細的藕臂,「你又想去哪?」他眉眼彎彎地笑問。

  「還能去哪?當然是回你的巢穴。」

  「你不怕遇見你三哥?」

  「嘿,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三哥一旦在竹屋找不著我,必然就會離去。」

  「喔,你真聰明。」

  「哼,你現在才知道。」她下巴一甩,傲然哼道。

  「不過,我們不回竹屋了。」她三哥八成就守在竹屋等著小笨蛋入甕。

  「不回竹屋,那我們要上哪?」

  玉極摧沒回答她,突地,一聲銳利的長哨聲從他口裡傳出,隨後,她便聽到一陣馬蹄伴隨著嘶鳴聲快速朝他們靠近。

  不一會兒,一匹巨大又剽悍的黑駒出現在他們眼前,在西門苾靈還來不及問他要作啥之際,他就已經攬緊她的腰,姿態優美地跨上馬,飛奔而去。

  ***

  可能是這一夜所經歷的事令西門苾靈過於興奮,導致她了無睡意,然而,就在她被抓上馬後,不知怎地,濃濃的睡意一下子便擄擭了她,令她不知不覺地睡倒在他懷裡。

  等她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然躺在一間陌生的廂房內。

  「大魔頭人呢?」西門苾靈坐起身,掃視屋內一圈。

  「咦,你醒了呀。」開門走進來的婀娜女子,在看到西門苾靈突然瞪大眼看她時,忍不住一笑。

  「你是誰?」西門苾靈瞅著眼前長得十分好看的女子,微帶敵意地問。

  難不成她跟大魔頭是一夥兒的?可瞧她這副和善的模樣卻又不太像。但,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還是小心為妙。

  「我?」女子嬌笑了聲,「我是這家客棧的老闆娘,若姑娘不嫌棄,可以喚我一聲月姊。」月芙蓉將已經熱過的午膳放在桌上,親切說道。

  「你……你跟大魔頭是什麼關係?」她迫切地想知道。

  「大魔頭?呵,你是指極摧吧。」月芙蓉掩嘴一笑。

  極摧……哼,叫得還真親密。西門苾靈一副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苾靈妹子,極摧他——」

  「你怎麼知道我叫苾靈的?」她馬上衝出而口,臉色不怎麼好看。

  「呃,當然是你口中的大魔頭告訴我的。」這小姑娘真可愛,難怪玉極摧會將她給騙來。月芙蓉思忖的同時,瞼上迅速掠過一絲落寞。

  「哼,那他還告訴你什麼?」她與玉極摧八成是一丘之貉。

  「極摧還說,苾靈妹妹是個可愛又善良的好姑娘,叫我一定要好好款待你。」

  「他……他真這麼說?」被她這麼一誇,西門苾靈反倒彆扭起來。

  「嗯。」月芙蓉倩笑地一頷首,驀地,她忽然想起什麼而示意她下床,「苾靈妹妹,你肚子餓了吧,快過來吃飯。」

  她這一提,西門苾靈也覺得自己的肚子還真有點餓,而且桌上的菜餚也足以令她胃口大開。

  「你為什麼老盯著我看?」待酒足飯鮑後,西門苾靈馬上放下碗筷,側臉瞅瞪月芙蓉。

  「因為苾靈妹妹長得很美。」月芙蓉淡淡一笑。

  「你也長得不差呀!」

  「呵,謝謝妹妹的稱讚。」月芙蓉將碗筷收拾好,「等會兒姊姊再過來陪你聊聊。」

  「等等,你還沒說你跟大……玉極摧是什麼關係呢!」西門苾靈急急喚住她。

  「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月芙蓉的眉眼間透出一絲異色。

  「嗯。」她非要弄清楚不可。

  「但,一時之間,我也很難對你說清楚。」

  西門苾靈見月芙蓉面有難色的模樣,心想她必是被玉極摧擄來的。

  「對不起,月姊,是我錯怪了你。」西門苾靈冷不防地衝向她,還將雙手搭在她的肩頭上,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壯模樣,「月姊,你趕快逃,這裡就全交給我一人就好。」

  可憐的月姊姊,一定是被大魔頭給強控制住了。

  而她,終於抓到玉極摧為惡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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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0:34:52
第三章

  「苾靈妹妹,你在說什麼啊?」月芙蓉滿臉錯愕地看著鼓吹她趕緊逃走的西門苾靈。

  「月姊,你聽我說,如果你擔心被玉極摧追殺的話,那你可以逃到我家去,我那些哥哥們一定會保護你的。」西門苾靈慎重交代她。

  「可是我……」

  「別再可是了,你儘管離開就是,一切由我替你扛。」

  「但是我……」

  哭笑不得的月芙蓉,硬是被西門苾靈推著走,然而門口突然出現的傲然身影,卻讓西門苾靈改而將月芙蓉推到身後去。

  「月姊你別伯,我會對付他的。」西門苾靈目光恨恨地瞪向神情微帶詫異與玩味的玉極摧。

  「又怎麼了?」玉極摧挑高一眉,睨向月芙蓉那張帶有幾許笑意的無奈秀顏。

  「玉極摧,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快說!」她瞪著他。

  「苾靈你——」

  「住口,你不配喊我的名字。」西門苾靈咬牙切齒地道。

  「好,不配就不配,不過,在你殺我之前,總得說清楚我到底身犯何罪吧!」他雙手一攤,很合作地陪她演這齣戲。

  「你還敢問我?」西門苾靈怪叫一聲,同時將月芙蓉拉上前,「月姊,你把玉極摧如何強擄你的過程全部說出來。」

  「苾靈妹妹,你誤會了,極摧他並沒有——」

  「月姊,是不是玉極摧威脅你,所以你才不敢說出來?別怕,有我保護你,玉極摧他不敢對你怎樣的。」西門苾靈拍拍胸脯保證。

  這時候,月芙蓉眼神無奈地迎向玉極摧。

  「芙蓉,既然她想聽,你就告訴她。」玉極摧竟鼓勵她說。

  說真格的,當月芙蓉意識到玉極摧有意戲弄西門苾靈時,她除了吃驚之外,心裡頭更有種莫名的惆悵。

  「月姊,你快說呀!」西門苾靈猛催促她。

  「苾靈妹妹,你先別急,我想你是誤會極摧了,我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又能夠成為這家客棧的老闆娘,全都是因為極摧的幫助,所以算起來,他還是我月芙蓉的大恩人呢!」月芙蓉輕拍她的手背,笑道。

  「什麼!?你說玉極摧他……他是你的大恩人……不是什麼採花賊的。」糟糕,她好像冤枉他了。

  月芙蓉笑笑地點頭。

  「你沒有騙我?」西門苾靈問得極小聲。

  月芙蓉又笑笑地搖頭。

  之後,月芙蓉便輕輕扯下緊抓住自己纖臂的小手,然後將房間留給各有所思的二人,靜靜地退出。

  少了月芙蓉,西門苾靈反倒不知該如何面對玉極摧。不過,既是她誤會人家,理當她要先道歉才對。

  「玉、玉極摧,對……對不起啦!」西門苾靈垂下眼,囁嚅地道。

  但,半晌過去,她卻遲遲等不到玉極摧的反應。

  於是,她悄悄抬起眼,卻發現玉極摧竟是背對著她。難不成他是氣到不想面對她?嗯,極有可能,不過她都已經道過歉,他還想怎麼樣嘛!

  好吧!她就再說一遍好了,不過就這麼最後一遍喔,他若是不肯接受,那就是他家的事。

  「玉極摧,對不起啦。」哼,要她西門苾靈向人道歉,可是比殺她還要困難,

  想不到這大魔頭竟有幸讓她連續低頭兩次。

  誰知,玉極摧依舊沒反應,這可讓西門苾靈大大的不爽了。

  哼,他在拿什麼喬呀!

  「喂!你……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會氣消嘛?」不料話才一出口,卻全然變了樣,除了完全沒有該有的英勇氣勢外,還猶似在跟他撒嬌般。

  西門苾靈也訝異這種語調竟會出自她的小嘴,想吞回去已經來不及,於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好再做一次事後彌補。

  「玉極摧,你倒是說話呀,否則本姑娘可就不甩你了喔。」嗯,很好,就是要這般強悍才行。

  「我要你親我一下。」玉極摧毫無預警地轉身,同時間,他亦欣賞到西門苾靈在聽到他這句話後臉上所浮現出的精采表情。

  西門苾靈只怕永遠也描述不出自己此刻的心裡有多驚愕。

  親……親他?!

  該死的,虧他說得出口。

  「玉極摧,你若有膽再說一次,那我就二話不說的親你!」

  如果他有長眼睛的話,應該看得出她握緊的拳頭已經準備揮出;如果他有長腦子的話,更應該意識到此刻的她看起來有多麼想殺人。

  「我要你親我一下。」

  喝!兩隻小拳頭冷不防地朝他那張令人為之驚歎的俊臉揮去,可惜,一對小拳頭同時遭兩隻大掌中途攔截,且密密實實地被包裹住。

  「我已經說了,那你決定親我的右臉還是左臉,不然,就直接親嘴好了,咦,看你好像都不怎麼滿意似的,不如,你就乾脆親我的—一」

  「玉極摧!你這個大……唔……」

  兩片火熱的唇辦火速封住她欲叫囂的小嘴,西門苾靈瞠著一雙又圓又亮又驚的大眼,直直瞪住玉極摧那雙近在咫尺,而頻頻閃爍著邪光與情慾的黑瞳。

  唇舌過分的親暱交纏,令西門苾靈不由自主地倒抽口涼氣,下一瞬,她驀然從

  震愕中驚醒,欲抬起腳往他重重一踩。

  「沒人告訴你,親嘴的時候要把眼睛閉起來嗎?」玉極摧冷不防地放開她紅唇的動作令她當場傻眼,而她已抬起的腳更是尷尬地擱在半空中。

  「玉極摧,你這個大色胚!」他眼中所進射出的邪淫令她乍然回神,不囉唆,她忿忿地將腳尖踢向他的小腿骨。

  然而,玉極摧像早已料到她的動作似的,先一步地出腿掃向她,苾靈大叫一聲,重心不穩地就要跌坐在地。

  玉極摧當然不忍見她摔得四腳朝天,於是好心借出雙臂以撐住她的身子。

  才剛穩住身子,西門苾靈便火大地推開他的雙臂,閃身離他遠遠的,「玉極摧,你好不要臉!」氣到臉紅脖子粗的她,差點就要拿起桌上的茶壺丟過去。

  「是你說我可以親你的。」玉極摧有點納悶她的大驚小怪。

  「你,你……」指向他的手頻頻發抖。

  「難道不是?」玉極摧臉上何其無辜,但他眸中所凝聚的光點,卻盈滿著一股狎戲之色。

  大概是太生氣,以致她的腦袋一時間轉不過來,於是她只好氣嘟著一張俏臉,死瞪著他那張笑得格外愉悅的臉龐。

  「好了,既然我已經原諒你,那咱們就該去辦正事了,」怕她瞪太久會傷眼,玉極摧話鋒一轉,朝她招招手。

  「原諒我!?」西門苾靈指尖簡直快壓扁自己圓潤的鼻頭。

  「你方才不是向我道歉,所以我現在說我原諒你有何不對?」他眉梢一挑,理所當然的說。

  別氣,別氣……跟這種人計較只會浪費自己的口水罷了。西門苾靈拚命做深呼吸,來克制體內那股想出招解決他的衝動。

  畢竟他只是……只是不小心吻了她的小嘴,雖然惡行重大,卻罪不致死。

  「時候差不多了,走吧!」

  「哼。」西門芯靈重哼一聲,顯然怒氣未消。

  「苾靈,我真的要走了喔!」

  「哼,你要上哪干我屁事!」

  呵,看來小笨娃是真的生氣了,「既然如此,你就待在芙蓉客棧等我消息,我若是殺完人就立刻回來。」

  「等等!」

  如預期中,他身後馬上傳出一聲怒吼。

  「你剛才說你要幹什麼?」

  「殺人呀。」

  「我要跟你去!」西門苾靈馬上巴住他的臂膀。

  玉極摧難得大笑地攬住她的腰身,旋即點地而起,縱身躍離客棧。

  ***

  在他們離開之後,月芙蓉隨即出現在長廊的一角,她眼神黯淡地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良久良久……

  忽地,身後一股異常風動讓她倏然回神,一轉身,一根長指欲朝她身上點來,月芙蓉疾速側身,讓那一指點空。

  「芙蓉客棧老闆娘的身手果真不錯。」西門斂曜昂首立在原地輕笑著。

  「公子過獎。」月芙蓉微微一欠身,淡笑。

  「我要玉極摧的下落。」西門斂曜省下客套話,直接表明來意。

  「恕奴家不知。」

  「芙蓉姑娘乃玉極摧的紅粉知己,又怎能推說不知?」

  月芙蓉掩嘴一笑,「奴家雖與玉公子熟識,卻從不過問玉公子的行蹤,所以恕奴家無法回答公子。」

  她與玉極摧之間的關係雖不是眾所皆知,但對於有心要找玉極摧之人,都知道要先來芙蓉客棧送上帖子。至於玉極摧會不會赴約,就得看他的心情而定。

  「看來芙蓉姑娘是堅持不透露了?」西門斂曜的語氣微帶可惜。

  「敢問公子是為何事而找上玉公子?」

  「這……玉極摧極有可能擄走舍妹,所以我必須找到他。」

  「呃,原來公子是苾靈妹妹的兄長,失敬了。」

  「芙蓉姑娘認識舍妹?」西門斂曜有絲訝異。


  「西門公子,請恕奴家斗膽直言,玉公子是絕不會傷害苾靈的,況且西門公子也應該知道令妹離家的原因,有玉公子在一旁保護她,苾靈反倒會比較安全。」玉極摧曾向她透露有關西門苾靈的事,所以她才敢向西門斂曜這麼說道。

  月芙蓉的話不無道理,但玉極摧在江湖上的聲名並不好,西門斂曜仍是放心不下。

  「西門公子,玉公子的行事作風可能令您無法接受,但奴家敢向您保證,他所殺的每一個正道人士,全都是一些在暗地裡作惡的偽君子,所以請您千萬別以為玉公子會傷害苾靈。」

  西門斂曜深深凝稅她誠摯的模樣,許久後,他回過身,在縱身離去前,丟下一段話——

  「斂曜相信姑娘,但苾靈若是少了根寒毛,那斂曜必會再來拜訪姑娘。」

  ***

  西門苾靈從來沒在這麼高的樹上待過,說實在話,她還真有點怕,就算身後有隻手一直緊緊圈住她的腰,她仍是感覺自己好像隨時會掉下去一樣。

  猛嚥下一口唾沫,西門苾靈抬頭看了一眼黯沉的月色,一時之間,她竟有種錯覺,她好像專門來此偷東西,而現下,就是在等待時機。

  「玉極……」

  玉極摧冷不防地摀住她的小嘴,然後貼在她耳邊低聲吟道:「小聲點。」

  哼,幹麼貼這麼近呀?西門苾靈耳根微紅地扯下他的大掌,直嘀咕:「你到底帶我來這個鬼地方作啥?」

  「我不是說了嗎?殺人。」他的語氣似真似假,令人難以捉摸。

  「哼,大膽玉極摧,有本女俠在此,你休得狂妄。」她回首,低聲臭罵他。

  「苾靈,你這些話到底是打哪兒學來的?」

  「怎麼,有問題嗎?」她斜睇他一眼。

  「呵,這倒沒有,只不過,你那些『精采的辭令』好像只有在江湖上打滾甚久的人才會講得出口。」

  「喔,那照你的意思,不就是說我看起來挺像老江湖的?」嘻,她也是這麼覺得哩。

  「嗯。」玉極摧滿喜歡看她一副自我陶醉的天真模樣。

  西門苾靈可不會因為他的幾句誇讚,就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喂,你不要以為隨便誇我兩句,我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若意圖作惡或殺人,就別怪我到時翻臉不認人。」

  不過,她的確因為他刻意的捉弄而忘卻在高處的恐懼。

  「呵,在下定會謹記苾靈小女俠的警告。」她的身子還真香,玉極摧鼻尖冷不防湊向她的髮間,傾前嗅嗅她迷人幽沁的頸後。對,就是這股香味兒一直騷擾著他的意識,教他幾乎忘卻此行的目的。

  「哼,你最好別讓我有出手教訓你的機會。」驀地,頸後突然傳來一陣莫名的騷癢與熱氣,西門苾靈雙肩一縮,眼兒一瞇,火大地回眸罵道:「喂,你再不安分,本女俠就要——」

  「噓!有人出來了。」

  斜睨著幾乎貼在她臉側的他,西門苾靈只能努努嘴,無奈噤聲,然後再順著他的視線往遠處看去。

  但見兩條黑影從一座完全沒有打燈的閣樓竄出,隨後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有什麼好看的?」就二條影子飛來飛去而已,她也會。

  「對,這並沒有什麼好看,不過,等一下就會有更精采的?」玉極摧邪邪地一揚唇,神情莫測地橫睇她一眼。

  「更精采的?」

  「看,就來了。」玉極摧修長的手指忽而點向她的唇,令她微啟的雙瓣不得不合起。

  忽地,點在她唇上的指尖猝然離開且朝上一指,眼露狐疑的西門苾靈不禁順著他的指尖往上一瞧,就在這時,一抹人影不知手提何物,悄然無聲地從他們所棲身的樹頂端掠過,然後竄進同樣一座閣樓內。

  就在西門苾靈滿面不解地皺起眉心之際,卻發現自個兒的手背竟有種濕濕的感覺。

  她藉由月兒透過葉縫所灑下的微光,定眼一瞧。

  喝!

  一隻手很快地在她發出尖叫聲前摀住她的嘴。

  西門苾靈瞪大的眼含著驚恐瞪住玉極摧,然後再將顫抖的手背緩緩挪至他眼前。

  「現在你總該知道那些人是在幹什麼了吧!」玉極摧根本看也不看她手背一眼,一雙格外爍亮的魅瞳,只專注盯住她有些發白的小臉。

  她又不是神仙,哪裡知道那些人是在幹什麼?更何況她現在唯一想弄清楚的是她的手背上為何會有血?

  「你該不會以為這些血是你的吧!」呵,他似乎太高估她的智慧。

  「你以為我是笨蛋呀,這些血當然不是我的。」西門苾靈趕緊抽出手絹將噁心的血漬擦掉;不過,既然不是她的,難道是……西門苾靈突然抬眼將玉極摧掃視了一遍,這個大魔頭看起來也沒事。「我知道了,這些血定是剛才從我們頭頂上飛過的那個人所流下來的。」

  「嗯,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玉極摧懶懶一笑。

  「喂,你到底在賣弄什麼玄虛呀?」

  「你應該有看到那個人手上提了包東西吧!」

  「嗯。」雖然她看不清楚那裡頭裝的是什麼,「請你講重點好嗎?」

  小笨娃顯然沒啥耐心,但為了避免她的尖叫聲破壞「鬼地方」的寧靜,所以他還是決定帶她離開後再說。

  「苾靈,我們另外找個地方聊。」

  西門苾靈一時間沒聽懂他的話,然而,身子的猝然騰空卻令她不由自主地抓緊他。下一瞬,玉極摧帶著她優雅地在樹間一蹬再蹬,身形雙雙消失在這座佔地遼廣且非尋常人家所居的宅院。

  不過,就在他們離開一刻之後,一名留著鬍子,狀似儒雅溫厚的中年男子,驟然出現在他們曾經棲身的樹下。

  而這名中年男子的手裡,竟握著一條沾血的手絹。

  「主子,屬下這就去追。」一名蒙面黑衣人倏然出現在中年男子身後。

  「不用,就算追去,你們也不是他的對手。」中年男子朝著遠處漾起一抹慈善的笑意後,隨即邁步離開。

  玉極摧,一個武功與才智皆屬上上之選的人,若能將此人收為己用的話,呵……

  ***

  「你,你是說他手上提的是一顆人……頭!」

  她真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沒見過世面的蠢蛋,但不知怎地,當她聽到滴落在她手背上的血竟來自一顆人頭時,她的牙關還是克制不住地頻頻打顫。

  「嗯,沒錯。」玉極摧還以一記很完美的笑容。

  「那、那是誰的人頭?」西門苾靈忍不住作嘔。

  「這個嘛,大概是那些礙著『他』的路,或者是……」

  「等等,『他』是指誰?」

  「喔,劍樹山莊莊主辛曹年。」

  「劍樹山莊……辛曹年……咦!這名字好熟,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突地,西門苾靈一副恍然大悟地輕叫了聲,「我記起來了,這辛曹年不就是新上任的武林盟主?」

  「不錯,你剛才所說的鬼地方正是劍樹山莊。」他傾首一笑,笑裡隱含曖昧。

  「嗄?」西門苾靈驀然瞪大眼,「我……我當時不知道才會——」她一頓,緊接著用一種很可怖、很可怖的目光盯視他,「玉極摧,你竟敢說武林盟主的壞話?」

  「我有嗎?」

  他緩緩流露出的疑惑別有一番該死的魅力,令西門苾靈差點忘記撻伐他。

  「還說沒有!你明明就在暗示武林盟主殺掉礙著他的人不是嗎?」雖然家人嚴禁她學武,但對於一些江湖的重大事件,兄長們還是會因為她的死纏爛打,而不得不洩露給她知道。所以,她才會這麼生氣。

  因為據兄長轉述,這辛曹年不僅為人敦厚謙和,對於鏟奸鋤惡更是不遺餘力,可說是眾望所歸的武林盟主。

  而這個大魔頭,竟敢暗指辛盟主是殺人魔。

  哼,這個封號明明比較適合用在玉極摧身上。

  「呵,苾靈小俠女果真一點就通。」

  「玉極摧,你這些該死的話我可以當作沒聽到,不過你要是敢再譭謗辛盟主,本女俠就要——」

  「為什麼三更半夜會有人提著人頭進山莊,而從山莊裡竄出的黑衣人,你又該作何解釋?」玉極摧截斷她的話,低冷的口吻咄咄逼人。

  「這……這是因為……因為……」

  「哼,我遲早會撕下他那張偽善的假面具,讓你認清楚這江湖上絕對沒有真正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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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兒個,劍樹山莊的議事大廳顯得異常肅穆,也異常沉凝,而環伺在整個大廳內的人,更是個個眉頭深鎖,似乎正在為一樁十分棘手的事而陷入苦思。

  「辛盟主,老夫建議應該立即除掉玉極摧。」在一陣詭譎的沉默後,青城派余掌門率先提出自己的看法。

  辛曹年微微頷首後,就沒有進一步的指示。

  「我贊同余掌門的提議。」另一派掌門接著道。

  「我也贊同。」

  「我認為此事,不能光憑一人的說辭就認定是玉極摧所為。」在眾人紛紛贊同除去玉極摧之際,武當林長老卻在此時提出不同的看法。

  「林長老此言差矣,俞長老可是親眼目睹自己幫主遭玉極摧所殺,難道這還會有假?況且玉極摧此人陰險狡猞、正邪不分,在殺害五鳳幫幫主之前,早已幹下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此事必定是玉極摧所為。」

  「沒錯,五鳳幫幫主在前些日子還為民剿滅幾處的山賊惡霸,更在去年與我們一同對抗邪教的入侵,所以我們定要為他報仇才是。」

  一時之間,眾人你一句我一言,大多都是贊成去除玉極摧為五鳳幫幫主報仇。

  「各位,請聽我一言。」此時,一直沒開口的辛曹年終於出聲。

  見盟主出聲,眾人總算恢復平靜,靜待盟主做最後的決定。


  「各位,關於是否制裁玉極摧一事,等我一會玉極摧之後再作決定。」

  ***

  想當然耳,玉極摧殺死五鳳幫幫主的傳言,已然傳遍整個江湖,

  「玉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月芙蓉一得到消息,馬上前來林間竹屋。然而,相對於她的緊張,玉極摧卻顯得悠哉而無所謂。

  「芙蓉,快過來嘗嘗這上等的碧螺春?」玉極摧揚著邪美的笑容,招呼她來茶几前落座。

  「玉大哥,此事非同小可,我們必須先……」

  「這茶點也不錯,苾靈已經偷吃了好幾塊。」玉極摧仍是一派閑雅,尤其在提到西門苾靈時,還流露出一抹拿她沒法兒的無奈笑意。

  「玉大哥,」月芙蓉見他把自己的話當成耳邊風,不安的口吻更顯著急。

  「好、好,不逗你了。」見月芙蓉秀美的面龐漸漸垮下,玉極摧只得將手中瓷杯置回几上,佯裝認真地接著道:「芙蓉,玉大哥記得以前的你在聽到此類消息時,總是表現得很冷靜,但為何這次你會……」

  「玉大哥,以前找你麻煩的那些人武功雖是不弱,但都屬於烏合之眾。這次可是身為武林盟主的辛曹年準備聯合眾人之力來對付你,情況當然有所不同。」光是辛曹年一人就難以應付,更遑論還有武當、青城等派的加入。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玉大哥根本沒殺死五鳳幫幫主,這明明就是有人故意裁贓嫁禍給他。

  「這有什麼不同?反正殺一個人跟殺十個人對我來說都沒啥分別。」呵,他只是很想知道辛曹年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玉大哥,要不我立刻向他們解釋,你根本沒殺死五鳳幫幫主。」唯有這個法子,才能解決玉大哥的危機。

  「呵,芙蓉別傻了,既然他們有心除掉我,你說破了嘴他們也不會信你。」玉極摧爽朗的笑語裡,隱約含有一絲陰冷,但這抹陰冷在他重新端起茶杯的同時已然消逝。

  「但總得試試才知道。」

  玉極摧嗤笑了聲,在低首欲飲香茗的一瞬,忽然開口:「苾靈,進來吧,否則茶點被我吃光我可不負責喔!」

  「苾靈妹妹。」月芙蓉一愕,倏地往門口看去。

  早已在門外偷聽甚久的西門苾靈才一進門,便板著一張俏臉瞪向玉極摧,「你到底有沒有殺人?」

  其實,在她聽見他殺死人家一幫之主時,她就想立刻衝進來,但不知何故,月芙蓉隨後的解釋又令她克制住那股衝動。不過,她真的想不透,如果他真的沒殺人,那為何不照月芙蓉的意思去做,莫非他真的趁她不注意時,偷偷離開竹屋去殺人?

  「苾靈妹妹,極摧他——」月芙蓉想替他回答。

  「月姊,我想聽他說。」她知道玉極摧一直把她當成笨娃來要,但她不介意,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因為,她同樣是在利用他。嘿,沒錯,只要她一直在旁監視著,他便不敢再為非作歹,一旦大魔頭棄惡從善,那她的功勞肯定最大。屆時,她就不信她的名號無法在江湖上傳開。

  當然啦,如果大魔頭死性不改,她照樣可以使出絕招來對付他,如此一來,她照樣可以一夕成名。

  但說真格的,她真的不想殺他……真的真的不想……

  所以,她很想親耳聽他說:他沒殺死五鳳幫幫主。

  「我有沒有殺五鳳幫幫主對你來說很重要嗎?」玉極摧微微一笑。

  「廢話!」他明知她頤意留下就是為了阻止他殺人,而他呢,卻依然問這種該死的無聊問題。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相信嗎?」

  西門苾靈竟一時語塞。

  「呵,芙蓉你瞧,連苾靈都不相信我沒殺人,更別說是那群自喻為正義之士的偽君子。」

  看不出玉極摧面上有絲毫受傷的表情,或許是他早已摸透西門苾靈的心思,抑或者,是他那顆心早已麻木。

  「玉大哥……」月芙蓉突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知道安慰的話對他來說根本是多餘的。

  西門苾靈並無察覺室內氣氛變得詭異沉悶,但她卻看出月芙蓉瞧她的眼神似乎帶有微微的譴責之意。

  就因為她沒有馬上回答「相信」二字,就得被賞白眼?

  哼哼!到底是玉極摧的「紅粉知己」,自然見不得別人誤會他。西門苾靈酸溜溜地暗忖著。

  「喂,我有說過我不相信你嗎?我只是納悶如果不是你,那人家幹嘛要誣陷你?」她可以不跟月芙蓉計較,但,她總得把事情給搞清楚。

  剛才那一陣詭譎的氣氛,西門苾靈雖是感覺不到,不過此時的她,卻可以明顯地瞧出玉極摧那一對斜揚的眉梢,在她吐露出這番話後,竟然出現一種她形容不出的欣慰與喜色。

  嗯,八成是她的錯覺。

  「大概是你口中的『人家』吃飽閒閒沒事幹吧!」玉極摧懶懶地癱坐在竹木椅中,笑睇瞬間變臉的天真傻娃。

  西門苾靈雙頰漲得鼓鼓的,而一雙漂亮的眼珠子更活像要凸出來似的。「玉極摧,我可是在跟你講正經事耶,如果你再敢跟我嘻皮笑臉的,小心我的——」

  「雁歸來是吧!」王極摧勾起的唇弧度更深。

  「哼,知道就好。」她神氣哼道。

  「苾靈妹妹的雁歸來想必是很厲害?」沉默已久的月芙蓉突然出聲。

  「月姊想看?」她可以秀給她看。

  「我——」

  「芙蓉,你過來。」月芙蓉欲應聲時,玉極摧卻陡地喚住她,而當月芙蓉的視線一迎上他時,她的身子卻在剎那間顫抖了下。

  她知道方纔的那句無心之語已引起玉極摧的不悅,但是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頓覺失落的月芙蓉微垂著頭,緩步走向他。

  「你是不是有話沒對我說?」玉極摧仍帶著笑,慵懶的神色似乎沒啥改變。

  月芙蓉一驚,抬眼盯視他許久,最後,她無奈點頭,側首在他耳畔低聲數句。

  他們竟然敢在她面前講悄悄話,怎麼?當她是透明人呀!西門苾靈本想上前偷聽,但玉極摧那對賊眼老愛往她這邊瞄,害她遲遲無法採取行動。

  「芙蓉,客棧這陣子應該會挺忙碌的,你可不要偷懶太久喔。」玉極摧薯帶調侃地對她笑笑。

  明白玉極摧是在趕人,月芙蓉勉強牽起笑意,「那芙蓉就先回客棧,不過,玉大哥近期之內一定得小心。」說完,月芙蓉對一臉疑惑的西門苾靈一笑,即匆匆離去。

  ***

  「月姊剛才在你耳邊嘀咕什麼?」月芙蓉一走,西門苾靈馬上將炮口對準他。

  「沒什麼。」玉極摧肩一聳,眉一揚。

  「既然沒什麼,為什麼不敢讓我聽到?」

  「這……你不太適合聽?」

  「哼,有什麼話是我不適合聽的?」西門苾靈執意要知道答案。

  「苾靈。」玉極摧無奈一歎。

  「說呀!」他愈不透露,她就愈覺得他心裡有鬼。

  「這……好吧,既然你那麼想聽,那我就說給你聽,芙蓉她是說……」玉極摧故意頓了一下。

  「說什麼?」西門苾亙靈眼睛愈瞪愈大。

  「她邀我在十五那夜與她共賞明月。」說完,玉極摧即笑意盈盈地將幾上茶點往她那方推去,「苾靈,這全是你最愛吃的茶點,快吃。」

  西門苾靈瞪著几上的茶點,半晌無反應。

  共賞明月……難怪月姊不想讓她聽見,原來他們二個早已經……哼哼!

  「苾靈,你在發什麼呆,快吃呀!」

  難以形容心裡頭那股突然湧現的不痛快感,所以她直接發洩在口頭上,「我不想吃了。」

  「為什麼?」玉極摧不解地望著她。

  「問這麼多幹嘛?本姑娘說不想吃就是不想吃。」西門苾靈甩過頭,哼道。

  「咦,莫非你在氣芙蓉邀我而沒邀你?」

  「我像是會為這種事生氣的人嗎?」她的聲音陡然拔尖。

  「這……」

  如果他敢講是,定要他好看!西門苾靈狠狠瞪視著他。

  「要不,十五那夜你也一塊兒來。」玉極摧很真誠地邀請她。

  哼,少故作大方了,誰要看他們倆在花前月下談情說愛啊!「我若去,不會破壞你們之間的氣氛嗎?」西門苾靈語氣酸溜地哼道。

  「怎麼會?我跟芙蓉都很歡迎你來。」

  「是嗎?」西門苾靈還以一記睥睨。

  「苾靈,你真的很不對勁。要不,我乾脆回絕芙蓉,十五那一夜,我就只跟你在一塊兒奸嗎?」玉極摧語氣裡淨是安撫之意,不過在他眸底深處,卻隱約夾藏著一抹詭譎的狎戲之色。

  呵!西門苾靈,你完蛋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以為我很愛跟你在一起嗎?」少臭美了!西門苾靈完全感覺不出自己的語氣裡已多了一絲雀躍。

  玉極摧只是笑,笑得悠然,愜意,而且危險。

  「來,張嘴。」玉極摧趁她心情好轉之際,夾了塊茶糕置在她唇邊。

  西門苾靈睨了他一眼,不過,她還是乖乖地張嘴含住。嚼沒二下,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而含糊說道:「喂,到底是誰想誣賴你呀?」

  「呵,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這檔事。」

  西門苾靈再次含下他夾來的第二塊糕點,有點得意地仰高下顎。

  笑話,她的記憶力可是超好的,否則怎麼會在短短的三年之內,就把雁歸來的精髓全部學會。

  「你好像已確定人不是我殺的。」

  「廢話,在我的監視之下,你哪有機會偷跑出去殺人。」她監視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有好幾次,她都大半夜不睡,然後偷偷跑去他的房裡看他在幹嘛。呃,她可不是偷窺狂,而是必須這樣做才能確保武林的安全,所以她犧牲可大的哩。

  「也對,有小女俠在旁,我哪敢亂來。」

  「你知道就好。」

  「不過,最近天候滿涼的,你若是半夜睡不著想找我聊天,最好是多穿幾件衣服,要不,我的床很大,可以借你窩一下。」

  「玉、極、摧!」西門苾靈猛地拿起小碟,用力砸向玉極摧那張笑得極其可惡的混帳笑臉。

  玉極摧輕鬆閃過後,竟冷不防欺上前,將一臉氣怒的西門苾靈抱個滿懷。

  「該死的你,快放開我!」西門苾靈又惱又氣又羞地奮力掙扎。

  「你不是要寸步不離地守著我,那現在我正好要去後山溫泉淨淨身,你也一塊兒來吧!」

  「我、不、要!」

  只可惜她的抗議——無效。

  ***

  「你真的不下來?」

  赤身裸體的玉極摧浸泡在天然的溫池裡,邪邪地對著坐在大石上,背對著他的西門苾靈誘哄著。

  「哼。」西門苾靈從鼻間重重哼出氣來。

  其實,這座由白潤石頭所自然堆砌而成的溫池真的很美,不但週遭長滿不少奇

  花異卉,偶爾還能聽見潺潺的流水聲,尤其是池中不斷冒出的氤氳水氣,更增添池境的朦朧與優美。

  說實在話,要不是他在裡頭,她早就跳下去了。

  「苾靈,這地方很隱密,不會有人發現的。」玉極摧還故意潑動著水,舒服地頻頻讚歎著。

  西門苾靈硬是不吭聲,來個相應不理。

  「既然你不想浸,那我就慢慢享受了。」

  慢慢?「不行,你要洗就洗快一點,我可不想像個呆瓜一樣老杵在這裡。」這種看得到卻享受不到的感覺可是非常難受的。

  「可是我……」

  「你再囉唆的話我就立刻走人。」雖然她根本搞不清楚回竹屋的路,不過她仍火大地起身準備付諸行動。

  「那這樣好了,我起來,換你下來浸總可以了吧?」玉極摧口吻淨是無奈,但一抹狡邪的光芒卻在此時一閃而過。

  西門苾靈極力按捺下手舞足蹈的衝動,盡量佯裝勉強地應道:「那你還賴在池裡作啥?」還不快滾!

  下一刻,她就聽到一陣嘩啦啦的水聲,緊接著,就是穿衣服的窸窣聲。

  就在此時,一幕幕他著衣的旖旎情景冷不防地躍入她的腦海,登時,她的耳根子逐漸泛起陣陣的燥熱,並連帶使雙頰也染上一片徘麗的紅暈。

  唔……西門苾靈你好不要臉!

  她羞慚不已地把頭埋到弓起的腳膝蓋之間,像是不敢見人,又像難以理解自己竟然是個大花癡。

  一隻手毫無預警地搭上她的肩頭,西門苾靈一驚,倏地抬頭,「啊,你沒有穿衣服!」螓首飛快地埋回原處。

  「可是我有穿褲子。」玉極摧哂然一笑。

  「你,你快把上衣穿上啦!」雖然只有偷瞄到一眼,但他健美的陽剛體魄,卻已經深植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一定要穿嗎?」玉極摧有點惋惜地道。

  「廢話。」她才沒有看人裸體的癖好。

  此時,穿衣聲又起,西門苾靈在估量好時間後道:「你穿好沒?」她試探性地問,順便不著痕跡地抬起眼——她絕對不是故意要臉紅的,就算他已經著好裝,她仍忍不住憶起他沒穿衣服時的模樣。

  完了!她中毒太深。

  「該你了。」玉極摧沒打算嘲笑她,反倒是她的反應令他感到十分滿意。

  因為,這代表他的身體對她來說尚有吸引力。

  西門苾靈暗暗深吸好幾口氣後,才故作矜持地跳下大石,「那你還待在這兒幹嘛?」她雙手環胸,斜瞪著他。

  「保護你呀!」玉極摧說得理所當然。

  「不用你雞婆,因為我有足夠的力量可以保護我自己。」她不是臭屁,而是在陳述事實。

  「你?確定?」呵,她真的可愛極了。

  「我不想再重複第二次。」她咬著牙,細聲奸笑。

  「那你若浸完再大聲喊我吧!」玉極摧可惜似地一歎,然後在西門苾靈的瞪視下,轉眼消失在她眼前。

  哼……哼哼!在她面前賣弄什麼輕功呀?

  那種功夫她也會,只不過她要等到最後的關鍵時刻,才會秀出來給他看。

  西門苾靈抿抿嘴,萬分不屑地彈彈自個兒的衣袖,之俊,她橫掃周圍一眼,在確定四下無人偷窺之後,緩緩褪去層層的衣裳。

  沒有衣服蔽體的她,顯得十分不自在,雖然玉極摧說這兒根本不會有人,但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害羞。不再遲疑,西門苾靈一溜煙地滑入溫池裡。

  呼!真舒服,只露出一顆小頭顱的她不禁輕歎了聲,還開始玩起水來。期間,她銀鈴似的笑聲不斷,甚至還調皮地掬水潑向在花間遊戲的彩蝶。

  濛濛的蒸氣,徐徐的涼風,再加上靜謐的環境,著實令人昏昏欲睡。終於,不敵濃濃睡意的她,竟依在石邊睡著了。

  風,吹亂了她耳際的一綹秀髮,纏在她的鼻間不肯離去,就在這個時候,一根修長的食指輕輕拂去那綹不乖的髮絲,不捨地流連在她被熱氣烘得有些紅潤的小臉蛋。

  忽地,西門苾靈咕噥了聲,似乎有甦醒的跡象。

  這時候,長指倏地往下滑過她的小嘴、雪頸,然後穿透水面往她胸前一點。

  頓時,她又陷入甜美的夢境。

  就在下一刻,玉極摧毫無預警地將她軟柔的身子從水裡猛地抓提上來,而一件白色長袍也隨後罩住她美麗的胴體。

  他抱緊了她,「等我去會過那個偽君子,再回來陪你玩!」玉極摧絕魅一笑,縱身往竹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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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0:35:40
第五章

  日落之際。

  玉極摧佇立在一處沒有退路的山崖上,任由陣陣強風吹拂他毫無表情的邪美俊龐。

  忽地,冷戾的殺氣襲來,玉極摧斜揚的劍眉卻未曾挑動一下。這時候,他身後驟然躍出五名蒙面黑衣人,他們二話不說,出手便是重招,直取他背後要穴。

  玉極摧身子一躍,瞬間消失在他們眼前。

  「我在這。」

  輕蔑的調侃聲傳來,蒙面人猛地回身並再次攻向噙著一絲邪笑,神態優雅至極的玉極摧。

  玉極摧這等無視於他們存在的狂傲模樣,著實令蒙面人恨得牙癢癢,以致他們出手益發快速且狠毒。

  很明顯地,這五名蒙面人的武功雖屬頂尖,但也只能觸到玉極摧的衣角而難以傷他半分。

  玉極摧儘管游刀有餘,卻心知這五人其實是故意隱蔽實力,以免被他瞧出他們真正的身份背景。

  一聲尖銳的哨音聲倏地響起,下一瞬間,五名蒙面人身形一遁,一致地往後疾退且掠向林間。

  玉極摧當然不會去追,因為這幾個蒙面人正是「他」給他的見面禮。

  果不期然,那人很快便現身,而且仍是一派的雍容、謙遜、敦厚,且虛偽。

  「呵……玉極摧不傀為修羅,竟如此輕鬆就擊退我五名頂尖的手下。」在他面前,辛曹年毫不掩飾他另外一種特殊身份——殺手首領。

  「辛曹年,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同樣地,玉極摧也毫不掩飾對此人的不屑與憎惡。

  「呵,有件事我一直挺納悶的,既然你已經探知我另一種身份,為何不大肆宣揚呢?」

  「嘖,我才沒那個閒情逸致。至於會發現你那見不得人的身份,也只是純屬巧合;更何況,我倒很期待看到那群自喻為正義之士的八大門派,在發現他們的盟主竟是殺手組織的首領時,嚇得嘴都合不上的蠢樣子。」

  「呵呵,玉極摧,你何不承認,就算你把這件事給洩漏出去,別人也不會相信你。」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急著殺他;而且還打算有計畫的網羅他,讓他成為他手下的第一號大將。

  玉極摧忽然大笑。

  「怎麼,你不贊同?」辛曹年依舊沉穩以對。

  「贊同,我怎麼可能會不贊同呢?」玉極摧抑制住笑聲,要笑不笑地斜睇著他,「辛曹年,你約我來此,不會就是為了要講這些廢話吧!」

  「呵,聰明。」辛曹年頓了一下,「我要你加入我的組織。」他沉沉一笑。

  「嘖,這就是你叫那個姓俞的嫁禍給我的原因。」等他被八大門派逼殺到走投無路時,他便只能選擇成為他麾下的殺人工具。

  「不錯。」辛曹年也大方承認。

  「辛曹年,你該不會傻到以為我會答應吧?」玉極摧頗具興味地偏首一笑。

  「我會給你幾天的時間考慮。」雖然希望渺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玉極摧唇邊再度勾勒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絕魅笑意。他邁開步伐,似有離開之意。

  「說也奇怪,這西門家怎麼會容忍他們最疼愛的小女兒跟你在一起?」

  在玉極摧即將離開他視線的前一瞬,辛曹年冷不防地吐出這一句話。

  玉極摧的身形一頓,背對著辛曹年說道:「辛曹年,如果你不想腦袋搬家,就別把主意打在西門苾身上。」

  ***

  「玉極摧,你到底死到哪裡去了?」

  西門苾靈清醒後的頭一件事便是找玉極摧。當她翻遍整個竹屋內外,卻依然尋不到他的人影後,她便開始使性子。

  可惡,他竟然趁她熟睡之際偷偷溜出去。好哇!如果他敢乘機使壞,她絕對不會饒恕他。

  忿忿不已的西門苾靈順手拿起桌上瓷杯,使勁朝門外扔去。

  好巧不巧,瓷杯竟砸中了人。

  當然,此人絕不會是玉極摧,而是一名突然現身的黑衣人。

  只露出一對小眼睛的黑衣人,似乎沒料到西門苾靈的武功竟如此厲害,因為她居然算準他現身的時間將杯子丟向他;所幸打在他胸口上的是一隻茶杯,倘若是一柄刀,他極有可能就死在一個沒沒無聞的臭丫頭手上。

  「你是誰?」一樣沒料到杯子會砸中人的西門苾靈在錯愕之餘,仍緊繃著一張俏臉,瞪視這個一身黑的不速之客。

  「哼,特來教訓你的人。」

  因為不知她的真正實力,黑衣人竟不敢隨意出手。

  「教訓我!憑你?」苾靈不屑地哼道。

  「憑我就夠了。」話一出口,黑衣人猛地提劍剌向西門苾靈。

  見黑衣人出招,西門苾靈旋即大暍一聲:「看我的秘密絕招雁歸來!」

  黑衣人一聽她要使出西門家絕學雁歸來,朝她刺去的身形竟猛然一震,就在這個時候,西門苾靈雙掌已往黑衣人身上推去。

  下一瞬,黑衣人竟狂叫一聲,身形急速倒飛,砰的一聲,當下把竹欄給撞得稀巴爛。

  西門苾靈一見黑衣人被她擊得四腳朝天,得意地哈哈大笑。


  她一手擦著小蠻腰,一手遙指幾乎爬不起來的黑衣人,傲然說道:「你這個見不得人的黑鬼,還不快點給我滾!」

  哈哈!要是玉極摧在場,肯定會嚇得直發抖。

  最起碼,也可以讓他引以為監啊!

  終於爬起來的黑衣人,在狠狠瞪了西門苾靈一眼後,即手撫胸口逃離竹屋。

  「還說想教訓我?本女俠沒把你打得屁滾尿流,你就該偷笑了。」西門苾靈雙手環胸,頗有俠女之姿。

  不一會兒,她忽而正經起來,微瞇的眼快速地向四周掃了掃。在確定屋子裡真的沒半條人影後,她竟突然像個孩子般,樂不可支地在原地又跳又叫。

  「好棒、好棒,苦學三年的雁歸來終於被我練成了,我真迫不及待地想讓爹爹和哥哥們知道,哈哈……」

  忽然,她蹦跳的身子冷不防僵住,而咧開的小嘴更是尷尬地張著。

  「你……你回來多久了?」面對像鬼魅一樣,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玉極摧,她著實難掩困窘。

  怎麼辦?她剛剛那副矬樣,竟被他瞧見了!

  「有一陣子了。」面對她滿臉通紅的俏臉,玉極摧的笑容依舊慵懶而帶點嘲笑意味。

  「一陣子了……」想著想著,西門苾靈臉上窘意忽然急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既興奮、又得佯裝矜持的表情,「那,你有沒有看到我……」

  「看到你什麼?」玉極摧故作不解地揚眉。

  咦,瞧他這說法,好像沒看見她打跑黑衣人的那一幕。

  西門苾靈嘟著嘴,似乎有些遺憾,而興奮之情更在轉眼間消弭於無形。

  討厭!

  「呃,對了,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他笑得邪氣而狡猞,當然,一直盯住自個兒鞋尖歎氣的西門苾靈,自是無緣看見。

  「為什麼?」大概是沒人與她分享喜悅,所以她顯得有點沮喪、無趣,就連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的。

  「因為這裡有太多閒雜人。」

  「閒雜人……你是指……」西門苾靈忽地抬起頭,直勾勾地望著他。

  「剛才那名黑衣人。」就滿足她一下好了,玉極摧心想。他最愛看的不就是她那副自吹自擂的天真模樣嗎?

  「喔!」西門苾靈盡可能的不把興奮全表露在臉上。

  「苾靈……」

  玉極摧忽地靠近她,一隻手覆在她的後背上,微微一使力,使她整個人撞上他的胸膛;當然,一心一意想聽到他接下來的話的西門苾靈,也就沒空去計較他佔她便宜的動作。

  「其實,我有看到你……」他的唇辦幾乎碰到她雪白的耳朵。

  他所噴散出的熱氣,令她莫名起了一陣麻癢,但她硬是忍住去搔抓的動作,一對眼睛閃著半興奮的光彩看著他。

  「秀出雁歸來。」

  她期待已久的答案終於從他口裡說出。「那你覺得我那招用了幾成的功力?」

  嘻嘻嘻……他有看到,他真的有看到耶,怎麼辦?她現在好想放鞭炮慶祝喔。不不!她可是女俠耶!不可以這麼招搖。

  打倒鬼嘍囉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她得鎮定點,以免被他看扁了。

  「我想,至少也有五成吧!」他煞有其事的說。

  「錯!其實我只用了三成功力。」她舉著三根細白的纖織手指,得意地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喔?原來小女俠如此厲害,在下真是佩服佩服。」他沒空向她拱手道賀,因為他的雙手正忙於感受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

  當然,在他從溫池中撈起她時,他就已經徹底瞭解到,她一身的賽雪肌膚摸起來有多麼細嫩,要不是他還要趕去會那偽君子,他說不定就——

  嘻!大魔頭說他佩服她耶。

  心花怒放的西門苾靈只差沒有跳起來一把抱住他,「喂,你幹什麼?」西門苾靈猛地拍開滑上她峰緣的魔掌。

  不要臉,竟然摸她那裡。她漲紅臉,還將雙手護住胸前,跳離他老遠。

  「我在檢查你有沒有受傷?」玉極摧無辜地雙手一攤。

  「憑我的武功,他怎麼可能傷得到我?況且你不是也有看到我打跑那個鬼嘍囉?」她才沒那麼好騙。

  「你可別小看那名小嘍囉,或許,他會趁你不注意時使出什麼暗招。」他瞇起眼睛,狀似恐嚇。

  「會……會嗎?」

  瞧他說得這麼認真……西門苾靈不免有些心驚。

  「你別慌,經過我方纔的檢查,發現那名小嘍囉並沒有暗算到你。」幸好他及時回到竹屋,否則黑衣人若是傷到她半分,他絕對要辛曹年付出慘痛的代價。

  「哼,我西門苾靈是什麼人,他當然暗算不到我。」一聽沒事,她馬上又神氣活現起來。

  「好了,廢話說完,我們該上路了。」

  「廢話!?」

  「我是說我的廢話說完了。」

  呵,有時她也滿機伶的嘛!

  「我們幹嘛要走?那些鬼嘍囉本女俠根本不放在眼——」

  洋洋得意的大話陡然中斷,西門苾靈用力一瞪,一副興師問罪的兇惡模樣,令玉極摧不禁笑出來。

  「玉極摧,我的衣服是誰替我穿上的?」

  「我發現你在池裡睡著,於是便好心抱你回來。」玉極摧在她欲尖叫前,趕緊接道:「當然,我是閉著眼幫你穿衣的。」

  「你發誓你沒偷看!」

  「我發誓我沒偷看。」

  呵,因為他都是正大光明地看。

  西門苾靈冒火的目光不曾偏離他那張邪美的俊龐,彷彿在評估他這句話的可信度。未了,她撇撇小嘴,算是信了他,不過事情還沒完呢!

  「我問你,這兩個時辰內,你上哪兒去了?」他大約是在午時帶她去溫池的,而她清醒時約為申時;雖然這中間只相隔一、兩個時辰,但也足夠他去殺人放火了。

  兩個時辰?呵,傻丫頭,你已經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了。

  不過,就是因為她傻愣愣的,才會顯得特別可愛,令他幾乎「愛不釋手」。

  「就兩個時辰而已,我還能做什麼?頂多是到鎮上買些茶點嘍!」也不知他是如何變戲法的,反正此刻西門苾靈的手上已多了一盒她最愛吃的甜點。

  就算她心中再有疑慮,也在看到這盒甜點後完全消散。

  「別以為小小一盒茶點就想收買我!」她故作不屑地將茶點扔到桌上,想了想又接著說:「先前那名黑衣人,八成就是因為你以前壞事幹太多,所以人家才會找你報仇。算了,看在你最近表現不錯的份上,我會盡可能地幫你解決這些恩怨的。」

  「那在下得要感謝西門女俠出手相救了。」玉極摧輕笑中帶有戲謔。

  「你謝我是應該的,若非有我替你打發人,你早就完了。」

  「說得也是,那現在,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

  再聽她說下去,他極有可能會忍耐不住狂笑出來。

  ***


  才坐在馬背上不到一個時辰,西門苾靈已經回頭問了玉極摧上百次:「你的另一個巢穴到底在哪裡呀?」

  「還很遠。」玉極摧也回她不下百次同樣的話。

  「你在怕什麼?怕我洩漏你的巢穴地點嗎?哼,你也未免太看輕我了吧,就算有人架把刀子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洩漏出去的;更何況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絕不會——」

  「是嗎?」

  「喂,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你還不相信?」

  「我是問,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絕不會離開我是不是?」他扯住韁繩的手,微微浮現出青紫色的筋脈,足見他用力之大。

  「在你還沒有改邪歸正之前,我必會好好監督你。」

  「呵,那我就一輩子作惡,好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他似真似假的邪語,竟讓西門苾靈為之心驚。

  他……他在說什麼鬼話呀?

  忽地,她察覺出環在自己腰際上的臂膀一緊,霎時令她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但她卻不想回頭罵他,也不想叫他別扣那麼緊。

  為什麼會這樣……

  那股流竄在兩人之間的奇異氣氛,令彼此都沉默了下來。

  但過不了一會兒,一聲細尖的破空聲卻毀了這份寧靜。


  一枝弩箭在即將射中玉極摧眉心的前一瞬,被他兩根修長的手指給緊緊夾住。

  他,盯著手中弩箭,隨即以內力將箭回射給發箭之人。

  發箭者慘叫一聲,登時從樹上摔落。

  由於事出突然,且玉極摧的反應極快;當西門苾靈意識到情況有異時,發箭者早已中箭落地。

  「呀!他……他死了嗎?」西門苾靈一邊指著倒在地上不住哀號的中箭者,一邊回頭看向突然沒了笑容的玉極摧。

  「因為你,所以他沒死。」

  玉極摧笑了,但西門苾靈寧可他不笑,因為他的笑,邪惡到幾近可怖。

  「有……有我在,你……你當然不敢隨便殺人,只是那個人為什麼要偷襲我們?」西門苾靈很自然地將自己與玉極摧歸類成「我們」。

  「因為你們該死。」隨後從林中竄出的兩名老者,皆殺氣騰騰地瞪著玉極摧。

  「原來是秋水上人跟紫金閒人。」玉極摧淡笑的同時,腦中不斷思索著他與這兩名老者間到底有何過節。

  喔,他記起來了。

  他曾經跟他們的徒兒交過手。對,就是第一次遇見西門小笨娃的那一夜,但他不是有放他們一條生路嗎?

  「玉修羅,還我們徒兒命來!」

  「什麼!你又殺人了?」西門苾靈緊接著大叫。

  已下馬的玉極摧,先是回頭安撫西門苾靈,隨後才對兩老冷冷一笑,「是不是五鳳幫的俞老頭說我殺了你們的徒兒。」下回再遇到俞老頭,他定要摘下他的腦袋當球踢。

  「沒錯。」兩人異口同聲怒道。

  咦!俞老頭?這個名字倒是挺熟的,她好像在哪兒聽見過。西門苾靈歪著頭,很努力地思索著。

  「如果我說我沒有殺他們兩人,你們大概不會相信吧!」玉極摧漾出一抹極淺、極薄的笑。

  「哼,廢話少說,納命來。」語畢,兩老同時攻向玉極摧。

  就在這個時候,西門苾靈突然跳了出來。

  「喂,老人家的火氣幹嘛這麼大?玉極摧他真的沒殺人啊!」她這一暍,果真嚇住兩老,令兩人頓時收了手。

  倒不是這兩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者懼怕她,而是他們不想得罪西門家族的人,尤其是眼前這名西門家最受寵的小女娃。

  「西門姑娘,我們跟玉修羅之間的事,請你別插手。」他們都難以理解,西門家為何會放任西門苾靈同玉修羅在一塊兒;但是,她若堅持要助玉修羅,他們也不能因此放過他。

  「我才不是愛管呢,不過你們先等我一下。」西門苾靈忽然將視線轉移至玉極摧身上,並且朝他招招手,「命令」他過來。

  玉極摧沒有遲疑,很合作地走向她,隨後她便彎下身在他耳畔嘰嘰咕咕的,但見玉極摧噙著壞笑,頻頓點頭。

  一得到首肯,西門苾靈馬上對兩老說道:「兩位老前輩,我可以證明玉極摧真的沒殺死你們的徒弟,因為那時候我剛好在場。」那次是她生平第一次以女俠的身份出場,所以她記得很清楚,當時代表正義的六個人雖被打得很慘,但統統都沒死。

  「你在場?」

  兩老互望一眼,神情都帶有明顯的懷疑。

  「瞧老前輩的樣子,好像不怎麼相信本女俠的話。」西門苾靈得意的連眼兒都瞇成一直線。

  哼哼,他們居然懷疑西門女俠所說的話,要不是看在他們年事已高,她早就發脾氣了。

  真的,年歲愈大的人腦袋就愈不靈光,就好比阿爹一樣,硬是不肯讓她學武,弄得外人永遠都把她當小女娃兒看待。

  清了清喉嚨,西門苾靈再次認真說道:「老前輩,玉極摧的確是把他們打得東倒西歪,不過本女俠敢向你們保證,當時他們絕對沒死。」

  東倒西歪……嘖,真不知小女俠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只怕兩老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會更想要他的命!玉極催暗想。

  「哼,西門姑娘拿什麼作保證?」他們的徒兒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哪有這麼容易敗給玉極摧?此時的兩老,反倒因為西門苾靈侮辱自己的徒兒,益發堅持要殺玉修羅。

  「哼,姑娘的人格值幾文錢。」其中一位老者恨恨說道。

  西門苾靈俏生生的小臉登時驟變。她翻身下馬,怒不可遏地往前一跨,回身對玉極摧吼道:「你閃遠一點!」

  之後,她雙拳握緊,便要使出絕招雁歸來。

  「西門女俠,這種小場面交給我。」玉極摧笑呵呵地伸手阻止他。

  「你確定?」西門苾靈斜睇他一眼,語氣有些顫抖。

  玉極摧輕笑一聲,凝視她的絕魅黑瞳不復冷邪,僅剩寵溺。

  兩老趁此機會猛然出招。

  玉極摧先是對西門苾靈一笑,才飛身迎向二老。

  在極短的時間內,他逼得兩老節節敗退。不過他無意傷人,所以最後只點了兩老穴道就躍回馬上,在座下黑駒揚蹄嘶鳴的同時,一手攬住還搞不太清楚狀況的西門苾靈上馬,隨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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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0:36:03
第六章

  這種不被人信任的感覺真不好受!

  西門苾靈嘟起小嘴,分不太清楚此刻盤旋在心底的感受是忿然、是不平,還是委屈?她驀然回首,看向玉極摧。

  玉極摧一雙看不出情緒波動的黑瞳依然直視前方,而坐騎在他精湛的操控下,依舊平穩地朝不知名的目的地前行,就算他知道有兩道充滿疑惑的目光一直射向他,他也只有低首笑睇她一眼,沒說話。

  「喂,你怎麼都不說話?」西門苾靈不明白,他如何能這麼平靜?

  「說什麼?」玉極摧的唇角微微上揚。

  西門苾靈漂亮的蛾眉突然皺起,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但最起碼,他總得替她抱不平吧!

  「哼,那二個老傢伙竟然說本女俠的人格不值錢,你說氣不氣人?」由於扭頭說話太累,西門苾靈把頭轉正,看向前方。

  「苾靈乖,別跟那兩個老傢伙一般見識。」他一勾唇,神情詭莫難測。

  「哼,我西門苾靈是何許人也,當然不會同他們一般見識。不過,下回他們再膽敢侮辱本女俠,我必定讓他們知曉西門世家絕對不好惹。」逆風的西門苾靈,扯開嗓門大聲嚷道。

  「是是是,我們小女俠的家底可是十分雄厚,那些敢動你的人,簡直是在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玉極摧話中有幾分的認真,幾分調侃,只是若再聽仔細點的話,就會發現他的語氣裡淨是疏離。

  純真中又帶點傻氣的西門苾靈自是難以揣測出他真正的心意。

  她神氣地哼了聲,有些臭屁地回道:「當然啦,假使他們敢動我一根寒毛,我那些哥哥們鐵定會揍得他們滿地找牙。」

  玉極摧突然勒住馬。

  「幹嘛要停下來?」西門苾靈不解地回眸。

  「你想回西門家嗎?」玉極摧問得唐突,也微帶詭異。

  「現在還不想。」她還不想家,可以多在外面玩一陣子。

  「就算是你最親愛的家人來接你……」他盯視她的目光,愈來愈具壓迫感,也令她不自覺地瞪大眼睛與她對看。

  「我說過了,除非你改邪歸正,否則我是絕不會離開你的。」她一說完,便發現他一對神秘的黑瞳裡,竟閃爍著兩抹異常的光芒。

  像是釋然般,他緊抿的唇角緩緩綻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而後,他開口說道:「你三哥在那邊!」

  西門苾靈一驚,立即四下張望。

  「三、三哥!」

  西門斂曜正昂然站立在不遠處,神色嚴峻地看著她。

  「小妹,跟我回家。」西門斂曜對著妹妹那張呆滯的俏臉厲聲說道。

  「三哥我……」怎麼辦?三哥好像很生氣耶,西門苾靈不禁回頭瞧了身後的玉極摧一眼。

  「把你剛才對我說過的話說給你三哥聽。」玉極摧很好心地建議她。

  「喔!」西門苾靈傻傻地應了一聲,隨即對著西門斂曜大聲說道:「三哥,我決定要待在玉極摧身邊,直到他——」

  「小妹,快過來。」西門斂曜粗暴地打斷她的話,而沉下的臉色,更因為她這番話而益發嚴肅起來。

  「三哥,時候到了我自然就會回去嘛!」西門苾靈開始拿出看家本領——耍賴。

  西門斂曜一擰眉,一雙冷凝的眸子倏地轉向玉極摧,「我今兒個是非帶走苾靈不可,你不得插手!」

  「只要苾靈願意,我自然不會攔阻你。」他的意思很簡單,只要西門苾靈願意隨他回去,他自是不會出手阻撓;不過,西門斂曜恐怕要失望了。

  「看來,我得再次領教玉修羅的絕學。」西門斂曜清楚自己並非玉極摧的對手,但是就算會死在他手裡,也誓必要將小妹帶回家去。

  玉極摧偏首輕笑,似乎已料到會有這種結果。

  「不行!」西門苾靈抓住他握著韁繩的大掌,有意不讓他下馬。

  「你放手!」玉極摧眉梢一挑。

  「你不可以傷我三哥。」她急急說道。

  「不擺平你三哥,他就會把你帶走。」

  「可是……」

  「怎麼,莫非你反悔了?」玉極摧口吻明顯不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看你們打起來嘛!」奇怪,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就算他們交手,三哥未必會輸啊!

  「苾靈,既然你要留在我身邊,那我就必須——」玉極摧一頓,伸手遙指西門斂曜,語帶邪傲地說道:「打倒他。」

  西門苾靈的心重重一蕩,滿心不願見到三哥有任何損傷,更不願見到玉極摧因為傷了三哥,而與整個西門家族為敵。

  她怎麼老想著三哥會輸啊,既然她可以打贏大魔頭,那三哥為什麼不行?但是,她真的放心不下。

  「玉、玉極摧,我可不可以跟你打個商量啊?」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喔?」玉極摧露齒一笑。

  「就是……就是我……我先跟三哥走……等等,你先不要生氣,我……發誓,等我跟三哥解釋清楚之後,一定會立刻回來監視你的,」西門苾靈怯怯的看著他異常和悅的俊龐,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就是你的決定?」半晌,唇角漾笑的玉極摧緩緩問道。

  「你、你這副樣子有點奇怪耶。」她吞下一大口口水,語氣有些發顫。

  「那你走吧!」玉極摧對她綻顏一笑,而且主動地將滿臉錯愕的她放下馬,見她猶一臉傻愣地杵在原地,他還鼓勵她說:「還不快過去!」

  玉極摧話一說完,竟冷不防推了她一把,而這種被他推離的感覺,就好像是他不要她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做?她只是想跟三哥談一談而已,又不是永遠都不回到他身邊。直覺的,西門苾靈慾再開口向他解釋。

  「小妹!」西門斂曜有點不耐煩的聲音又在此刻傳來。

  「玉極摧,你等我喔!」慎重且匆匆地對他交代完,她立即跑向西門斂曜。

  誰知,西門斂曜一等靈接近,便一手勾住她的腰,縱身離去。

  玉極摧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消失在他眼前。

  許久後,他緩緩扣緊手中韁繩,在策馬離去前,冷冷地丟下話:

  「西門苾靈,你是個小騙子……」

  ***

  雅致茶樓的一隅,傳來一聲聲既急切又焦慮的清靈女音;只可惜,聽話的人完全無動於衷。

  「三哥,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啊?」西門苾靈抓住三哥擱放在桌上的手,不住地搖晃著。

  「小妹,就算你說破嘴,三哥也不會放你回到玉極摧身邊。」西門斂曜說得十分篤定,也不理睬她驚愕的小臉。

  「三哥,玉極摧他絕不會傷害我,為什麼你偏偏就是不信?」小拳猛地槌向桌面,西門苾靈怒氣衝天的瞪視三哥。

  「小妹,你想得太天真了。現下,整個武林正道都視玉極摧為眼中釘,肉中刺,就算玉極摧不會傷害你,但那些去找玉極摧報仇的人呢?難道他們就不會拿你來威脅玉極摧?」西門斂曜心想,江湖傳聞五鳳幫幫主為玉極摧所殺,倘若小妹一直跟隨在玉極摧身邊,難保不會被牽連進去。

  「我可以自保。」

  「自保?哼,你拿什麼自保?你可別跟我提你那三腳貓功夫!」自己小妹有幾斤幾兩重,他最是清楚不過。

  「三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你知不知道我曾經使出雁歸來擊敗過一個黑衣人;而且精采的場面,玉極摧也親眼見到,」西門苾靈神氣地向他炫耀。

  當下,西門斂曜嗤笑了聲,惹得她氣得雙頰鼓鼓的,難堪地氣白一張俏臉。

  「臭三哥,你竟敢嘲笑我!」這可是鐵一般的事實,三哥居然懷疑她!

  「小妹,三哥不是在嘲笑你,而是你……」西門斂曜頓了一下,心想玉極摧的確為討小妹歡心而費盡心思,他似乎不該說破。

  就在這麼一剎那,西門斂曜竟覺得玉極摧也許是真心疼愛小妹的。

  「我怎麼樣?說啊!」西門苾靈噘著朱紅小嘴,一副你再瞧不起我,我就扁你的兇惡模樣。

  「你……真的很厲害。」西門斂曜無奈笑道。

  「哼,早說不就好了。」西門苾靈眼兒一轉,偷偷地就要起身離開。

  西門敘曜出手如魅地抓住她,逼她再次坐下,「三哥說過,現下有太多人要找玉極摧麻煩,如果你再不跟三哥乖乖回家——」

  「我說過我有能力自保,更何況我已經答應玉極摧要回到他身邊,我不能食言的。」西門苾靈的語氣亦是十分認真而執著。

  「小妹,難道你希望是二哥、甚至是大哥來帶你回家嗎?」兩位兄長雖然極疼愛小妹,但他們可不像他這般好說話。

  西門苾靈瑟縮了一下,其實她也怕極了大哥與二哥會親自出馬捉她。

  「三哥,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回去找他就對了。」她絕不做失信的小人,何況剛才與玉極摧分手時,她深深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那你知道他現在人在哪兒嗎?」

  「我相信他一定會在那片林子等我的,要不,我就回竹屋等他。」

  「小妹,你執意回到他身邊的理由到底是什麼?」他們的小妹或許已經長大了,只不過,對像為何會是玉極摧?真是傷腦筋!

  「當然是……是要監視他,別再讓他繼續作惡了,」她的雙頰沒來由地浮現出兩朵不自然的紅暈。

  「真是這樣?」傻妹妹,西門斂曜明知她另有目的。

  「對,就是這樣。」西門苾靈毫不遲疑地用力點頭。

  西門斂曜微微歎口氣,算是投降了,「去找他吧!」

  ***

  傍晚時分,天色已漸昏暗。

  涼亭裡的石桌上,擺滿許多已喝得一滴不剩的空酒瓶;不過,這絲毫沒影響到玉極摧的神智,他仍舊清醒得很。

  他極自然地伸手取另一瓶未開封的酒,然而在他碰觸到它之前,有另一雙手更快地將它拿走,「別再暍了。」

  「芙蓉,拿來。」玉極摧滿面笑容地對月芙蓉說道。

  月芙蓉抓緊酒瓶,硬是不給。

  忽地,她感覺自己雙手一陣酥麻,然後她發現緊握著的酒瓶,已經落到玉極摧手上。

  看他優雅地將酒倒在一隻玉杯上,猶似十分享受地啜飲著美酒,說真格的,她覺得非常的難受。

  因為,讓他如此失常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西門苾靈!

  「玉大哥,如果你真捨不得苾靈,那就把她追回來啊。」依他的能耐,就算要獨闖西門家也絕非難事。

  「我捨不得她?」玉極摧突然笑出聲來。

  「玉大哥,雖然我不清楚苾靈為何要離開你,但是,她說不定正在哪個地方等你呢!」她勉強擠出笑容,月芙蓉隨口的一句話,卻讓玉極摧手中的玉杯登時碎裂。

  「玉大哥你……」她還來不及把話說完,原本坐在她面前的玉極摧已然失去蹤影。

  ***

  銀亮的月,高懸在天邊。

  西門苾靈就這麼靠坐在樹幹旁,將下顎抵在弓起的膝蓋上,眼神茫然地看著山路的另一頭。

  苾靈冷不防打了個大噴嚏,揉揉鼻頭,還搓搓有些發冷的雙臂。

  笨啊!在跟三哥離去前,怎麼沒有事先問明玉極摧要在哪個地方碰面!現在可好了,她除了在這片林子傻等之外,好像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她好冷喔!

  討厭,大魔頭怎麼還不來嘛!

  西門苾靈可憐兮兮地扁著小嘴,瞠大一雙隨時會掉下淚來的眼;這時,她聽到一陣非常急促的馬蹄聲。

  是他嗎?西門苾靈忙不迭地站起身,直勾勾地望著遠方。

  當她看清楚朝她奔來的一人一騎時,立即拔腿狂奔。

  玉極摧在坐騎還沒完全停住前就已經跳下馬,展開雙臂抱住衝進他懷裡的西門苾靈。

  「臭大魔頭,爛大魔頭,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接我,你知不知道我被臭蚊子咬了多少口啊!可惡的大魔頭,本女俠要是受寒非要傳染給你不可……」她拚命地告戒自己千萬不能哭,但眼淚就是不聽使喚地猛掉。

  玉極摧一逕地任由她罵、她槌,甚至出借衣服供她擦淚,擤鼻涕。

  難不成他也變傻了?就在她隨她三哥離去之後,他便發現接下來的一切,似乎全變了樣。

  這個傻丫頭到底對他施了什麼法術呀?他竟然會強烈感到不安,而這種感覺,他已經有好些年不曾有過。

  深深地閉上眼,玉極摧著實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會受一個既不解世事、又天真過了頭的小丫頭擺佈。

  合該是逃不過吧,他也只有認了。

  「大魔頭,你該不會被我罵傻了吧?」等心頭的怨氣出得差不多時,她才察覺到玉極摧一直都沒吭半聲。

  「是呀,我的確被你罵傻了。」玉極摧凝視著她紅通的雙眼、鼻子,忍不住笑了開來。

  「你還敢笑我!」西門苾靈掄起小拳,往他胸口用力擊去。

  不料玉極摧臉色一白,緊接著搗住胸口,狀似痛苦地往後倒退三步。

  「玉、玉極摧,你怎麼了?」難道是她下手太重?西門苾靈俏生生的小臉登時變得和他一樣慘白。

  「苾靈你……」玉極摧猛喘著氣,語氣裡夾雜著一股難以置信。

  西門苾靈簡直是嚇壞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輕輕的一擊竟有如此大的殺傷力。怎麼辦?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玉極摧,我、我現在該怎麼救你啊?」不知所措的她趕緊跑上前撐住他快要倒下的身軀,緊張地在他耳邊大叫。

  「你先扶我到樹下。」虛軟的聲音一傳進她耳裡,她趕忙依照他的話去做。

  唔,好重喔!由於玉極摧幾乎把全身重量都靠在她身上,西門苾靈只得拿出吃奶的力氣,搖搖晃晃地將他扶至樹旁坐下。

  「要不要我輸一點內力給你呀?」西門苾靈緊緊抓住他的衣衫,感覺他疼得全身上下都在發抖。

  「不用了,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玉極摧一直將臉垂得很低。

  「可是你……」他愈是強裝沒事,西門苾靈便益加害伯。

  不管了,她一定要灌輸點內力給他,否則她的心簡直快蹦跳出來了。「玉極摧,你忍耐一下,我、我馬上治好你。」她一說完,便煞有其事地盤腿坐在他身後,在吸足一大口氣之後,便將雙掌抵住他的後背。

  應該是這樣沒錯吧!西門苾靈急得滿頭大汗,尤其在感覺玉極摧身子顫抖的益加厲害時,她更是卯足了勁運氣。

  依她這種一招半式的三腳貓功夫,何來所謂的內功真氣?

  是以,玉極摧再也忍不住了。

  一陣發自丹田的大笑聲登時爆出,令正在賣力演出的西門苾靈當場傻眼。

  而他這陣笑聲持續很久,久到足以令她瞭解到一件事,那就是玉極摧根本沒被她打傷。

  「玉、極、摧。」西門苾靈猛一起身,握緊的拳頭毫不留情地槌向他沒長眼的後背。

  但可惜的是,一雙小拳頭全落到一隻大掌內,任憑她如何使勁也難以掙脫,這下子,西門苾靈終於氣到整張小臉都噴出了火花。

  「大魔頭,你這樣捉弄我很好玩嗎?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你給嚇死?」被徹底激怒的她開始奮力掙扎,幸虧玉極摧適時順著她的手勁一鬆一緊,才不至於使她扭傷自己的腕骨。

  噹一聲含有指控的沙啞嗓音從他唇間逸出時,原本殺氣騰騰的西門苾靈突然愣住。

  「是你先嚇我的。」玉極摧忽然收住笑容,俊美的面龐上淨是一片清冷。

  「我……我什麼時候嚇過你了?」洶洶怒焰霎時被澆熄,此時的她彷彿矮了一截,方纔的氣勢已然消失無蹤。

  對於她的遲鈍,玉極摧更覺不悅。

  「是誰說過要永遠留在我身邊,又是誰在親人來時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我、我哪有一走了之?我明明說過我會回來找你的。」西門苾靈大聲反駁他的指控。

  「哼,若是你三哥堅持帶你走,你認為你自己還有可能回到我身邊嗎?」他不管西門斂曜放她離開的理由是什麼,更不管她是用何種方法來說服她三哥;真正令他難以釋懷的,是她當時竟然走得如此乾脆。

  「我既然敢隨我三哥走,自然就有把握能夠回得來。怎麼,難道沒有我在一旁監視你,你就會吃不飽、睡不……睡不好了嗎?」說到後頭,苾靈竟結巴起來,想當然耳,她的小臉也無緣無故地紅得一塌糊塗。

  莫名其妙!她幹啥要臉紅啊?

  忽地,西門苾靈只覺得螓首變得很重,重到她的下巴都快抵到前胸了。

  一根長指很快地將她沉重的腦袋瓜給勾起。

  「現在你總該知道原因了?」玉極摧凝視著她四處亂瞟的眼兒,似好氣又似無奈地輕笑。

  西門苾靈輕咬著下唇,以防止逐漸上揚的唇角洩露了她心中無比的喜悅,然而她顧得了唇角,卻顧不了一雙閃動的眼眸。

  嘻嘻!大魔頭的意思是說,如果沒有她在一旁監視著,他就會吃不飽也睡不好嘍?

  「我,我又不是你,哪裡會知道原因啊!」該矜持的時候就一定要矜持,西門苾靈深知這一點。

  「看來是我會錯意了。」玉極摧流露出的失望神色讓她有些錯愕,然而接下來,他撇下她轉身走向坐騎的動作,更令她為之呆愣。

  「喂!你幹嘛不帶我一塊兒走?大魔頭,你等等我呀!」

  呵!傻丫頭,你想跟我鬥,還早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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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0:36:24
第七章

  「大魔頭,你的巢穴還真多耶!」

  竹屋、芙蓉客棧,再加上眼前這座看起來就像是有錢人家所居住的宅院,西門苾靈的嘴裡不由得嘖嘖稱奇,既欣羨又嫉護。

  「我的巢穴再怎麼多,也比不上你們西門家。」玉極摧將她抱下馬的同時,也順勢擰了她俏鼻一把。

  「話是這樣講沒錯啦,但是……」她平時可是被爹爹及哥哥們管得死緊,簡直可以說是足不出戶,若非這次偷溜成功,她還不知江湖原來是這般地好玩。

  「但是什麼?」玉極摧隨口一問,但此時他的眼神卻顯得格外犀冷。

  他都已經來到門口,怎麼還不見半個人影,彌山、管弦,還有……月芙蓉呢?

  「款,你都不知道我……啊!」正待自怨自艾的西門苾靈,在下一瞬竟然騰空飛起,她抓緊他的衣襟,萬分不解他在自己家中為何還要用飛的。

  好不容易,她的雙腳終於穩穩地踏在地面上,當她正想打量環境時,突地發現——「呀!那……那個人他……」

  一名年輕男子倒臥在長廊上,身體,嘴角都不斷溢出鮮血。

  趨身向前的玉極摧連封了他好幾處穴道止血。

  「對,對不起公子……是彌山無能……月、月姑娘她被一群黑、黑衣人給擄走了……」年輕男子緊扯住玉極摧的臂膀,語氣微弱卻十分著急。

  「他們走多久?」玉極摧沉著一張臉,冷冷的問。

  「有、有半個時辰了。」

  「苾靈,替我照顧他。」玉極摧將他扶靠在欄邊,起身對著西門苾靈吩咐。

  「那你呢?」她一把抓住正要離去的玉極摧,急急問道。

  「我要殺了那群黑衣人,把芙蓉救回來。」回首睇向她的俊顏已不復邪佞,就連逸出的嗓音也顯得分外優柔輕雅,然而,隱藏在其中的狠戾,再加上自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沉重壓迫感,讓西門苾靈差點抓不牢他的手臂。

  「我要跟你去。」生怕他丟下她似的,她更加攀住他。

  「苾靈,放手!」此次前去,他恐怕無法分神照顧她,更何況那種血腥的場面並不適合她觀看。

  「不放。」西門苾靈執拗地說道。

  「苾靈。」

  正當玉極摧準備以內勁震開她的小手之際,她立即開口。

  「玉極摧,你若敢撇下我不管,那我就立刻回家,讓你永遠都見不著我。」她撂下狠話。

  「你敢威脅我?」邪美面龐霎時變得嚴厲。

  「我為什麼不敢?」雖然她的雙腿有點發軟,聲音也有點顫抖,但該有的氣勢與架子依舊擺得很高。

  「你!」或許,他之前的確太過寵溺她。

  「公子……我並沒什麼大礙……您不用顧慮到我……」彌山適時開口。

  「你聽到沒?他說他沒事的,現在你總可以帶我去了吧!」他都已經明目張膽地說要去殺人了,她哪有可能不在一旁監督他?雖然,那群打傷他的朋友、以及擄走月姊姊的黑衣人確實該死,但她總不希望見到他胡亂殺人。

  玉極摧瞪了她好一會兒後,才反手箝住她的纖腰,縱身躍離。

  ***

  咦!這個地方不就是——

  劍樹山莊!

  西門苾靈此時正與玉極摧踏在築著紅瓦的高牆上,但眼前熟悉的景物,卻令西門苾靈不由得揉揉眼,以為是自個兒眼花。

  拜託,月姊姊怎麼可能會在劍樹山莊?八成是天色太過昏暗,才導致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清。

  毫無預警地,西門苾靈驟感一陣天旋地轉,原來是玉極摧已然抱住她躍至地面,然而他並不打算就此停住;下一瞬,他的腳又輕輕一蹬,藉力飛躍過長廊、屋簷,最後拔身躍至高聳的樹枝上。

  「玉極摧,你該不會以為捉走月姊姊的人,就是我們偉大的辛盟主吧?」一等玉極摧將她放妥,她馬上抓著他問。

  他又在開什麼玩笑了?堂堂一位武林至尊,怎麼會幹下這種殺人擄劫之事?

  不過,倘若仔細回想,這也並非不可能。像她這麼一位富正義感,且又大公無私、恩怨分明的一代女俠,還不是被兩個老傢伙給冤枉過。

  所以呢,這辛大盟主的皮最好是繃緊一點,要是被她抓到什麼把柄,嘿嘿,屆時他將會明白她西門苾靈發起狠來會比大魔頭還要來得可怖。

  「還記得上回我們離開此地之前,我曾對你說過什麼嗎?」玉極摧邪邪冷笑。

  玉極摧突然的問話讓西門苾靈唇上的奸笑頓時凝住,她趕緊裝作沒事般的乾笑一聲,隨後正經八百地歪頭說道:「這個嘛,你好像說……說……對了!你說要撕下辛曹年什麼假面具的。」西門苾靈一彈指,神情頗為興奮。

  「不錯,就是這句話。」話聲甫畢,玉極摧的長手同時點向她胸前。

  正欲開口的西門苾靈頓時一陣錯愕,因為她除了發不出聲之外,就連身子也無法動彈。

  「苾靈,你就待在這兒好好看清楚辛曹年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玉極摧躍下樹,回以她一記毫無溫度的柔善笑意。

  當玉極摧躍下樹,瀟灑佇立在原地沒多久,六名蒙面黑衣人就這麼平空出現在他眼前。緊接著,一派雍容儒雅的辛曹年也從房中緩步走出。

  「玉修羅,本座在等你的答覆。」辛曹年要玉極摧加入殺手組織的心意依舊沒變。

  「把月芙蓉交出來。」面對辛曹年虛偽無比的假笑,玉極摧緩緩勾起一邊的唇角,回以他一記很愜意的冷笑。

  「你的答覆呢?」

  「把月芙蓉交出來。」玉極摧笑得極冷、極冽。

  「玉修羅,你真是個難纏的對手,不過,本座很喜歡,也很中意你。為了表示本座的誠意,你就儘管開出你的條件,只要本座辦得到,定會幫你完成。」

  「多謝辛盟主的抬愛,不過,我只要你交出月芙蓉。」

  「看來本座好像跟玉修羅無緣啊!」辛曹年忽而一歎,狀似可惜。

  玉極摧不僅表情冷,眼神更冷。

  然而就在此刻,原本面露可惜神色的辛曹年卻霍然一笑,「要月芙蓉可以,不過,你得先替我殺一個人。」

  一抹噬血殘意猝然從玉極摧眸中進射而出。下一瞬間,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閃至黑衣人跟前,一出手便把黑衣人的鼻樑給打碎;再出手,又把另一名黑衣人給震飛出去。

  其餘黑衣人見狀,不等辛曹年下令便群起攻向玉極摧。

  玉極摧真被惹惱了,出手殘、狠、邪,不消片刻,黑衣人已經死傷殆盡。

  「再出手,月芙蓉便死。」一聲詭譎的輕笑讓玉極摧黑眸倏地瞇起,但掐住黑衣人脖子的五指依舊扣得死緊。

  「我可以先殺你,再救月芙蓉。」玉極摧邪殘如地獄閻羅。

  「呵,你有把握殺死我?」

  「何不一試呢?」玉極摧格外冷靜的笑語裡,潛藏著一抹教人心驚膽戰的冷戾之氣。

  「呵呵!本座倒挺想一試的,只可惜時候未到;不過,你也未免太小看本座了。」辛曹年面龐乍現一絲陰森。

  「啊……」

  一聲女子的慘叫冷不防傳入玉極摧耳裡。登時,玉極摧五指一使勁,喀的一聲,黑衣人的頸項當場被扭斷。

  辛曹年見黑衣人慘死,反倒笑了開來,因為玉極摧已經收勢不再出手。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名黑衣人出現,而他手裡詭異地拿著一隻木盒。

  「把那只木盒交給玉修羅。」辛曹年笑著說。

  玉極摧冷戾的眸光,從辛曹年陰險的笑臉上緩緩移至那只木盒,然後,他迅速接過,打開。

  當裡頭的東西一入他的眼,他差點捏碎那只木盒。當然,他不會將怒氣形於色,玉極摧迅速合上蓋子。

  「你要我殺何人?」玉極摧冷冷的、淡淡的開口。

  「呵……玉修羅果真是個聰明人。」辛曹年直言:「武當林長老。」

  玉極摧眸光一閃,隨後拔身躍至樹上。

  不過,就在玉極摧抱起一臉驚愕且驚慌不已的西門苾靈時,辛曹年的聲音又忽地傳至:「玉修羅,本座可不想與西門家族為敵。」

  玉極摧當然知道辛曹年是在暗示什麼,他亦同樣回他一句話:「再動西門苾靈,我將不惜玉石俱焚。」

  ***

  在回宅院的這一路上,玉極摧始終沒有解開西門苾靈的穴道,這讓她氣憤不已,恨不得張嘴啃咬他。

  「要喝水嗎?」等出了劍樹山莊的勢力範圍,玉極摧便策馬來到樹蔭下,抱下全身僵硬、且臉色非常難看的西門苾靈。

  笨蛋!沒解開她的穴道,教她要怎麼回答。

  冷不防地,玉極摧的手突然朝她襟口伸去。

  全身動彈不得的西門苾靈當場嚇傻了眼,不過,當一條雪色手絹映入她眼簾時,她才曉得是自己誤會了他。

  接下來,就見他從馬背上取下水囊,將水倒在手絹上,之後沾濕的手絹往她的臉蛋輕輕擦拭著。

  一時之間,西門苾靈怒氣全消。他擦拭她臉蛋的動作是這般地輕柔、這般地小心翼翼,彷彿只要微微一使力就會弄痛她似的。

  盯著玉極摧那張讀不出訊息的邪美俊龐,西門苾靈竟愣住了。

  她的臉真有這麼髒嗎?髒到他特地停下來幫她擦瞼?

  應該還不至於吧,她頂多是有些疲累,有些愛困,還有,就是她的心跳得有些急促……呃,她承認她的確是流了不少汗啦!

  玉極摧當然知曉她有許多話要問他,但是在他一躍上樹,看到她的臉色竟如此蒼白時,一股比見到盒內之物還要揪心的痛楚,飛快地在他胸臆間蔓延開來。

  他竟忘了嬌柔的西門苾靈哪禁得起如此勞累奔跑?尤其之前的她已經在山中癡等了他一夜。

  他到底在做什麼呀?他根本不該心軟帶她前來。

  玉極摧仰頭灌下一大口水,隨後抬高她一張呆愣的小臉,俯首將水慢慢餵入她的小嘴裡。

  西門苾靈的確很渴,但並不需要以這種方式暍到水,然而惱羞的思緒在他不斷挑逗她唇舌之下,已漸漸變得模糊。

  終於,他離開她的唇,但她仍感覺喉頭一陣乾澀,「我……我還要暍。」她下意識地脫口說道,然後她便驚覺自己非但可以說話,就連身子也可以動了。

  「大魔……」

  玉極摧修長的手指飛快點上她的唇辦,「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問,不過,你先把這袋水給喝完。」

  「可我……」

  「還是說,你比較喜歡我餵你。」他的唇畔泛起笑意,並作勢要再餵她。

  「我自己暍。」她忙不迭地搶過水袋,咕嚕咕嚕地將水全部暍光。

  哼,想乘機吃她豆腐?門兒都沒有!

  正當她好滿足地歎了一口氣時,一隻手臂悄無聲息地將她整個人攬入一個既溫暖又舒適的懷抱裡。

  西門苾靈突然不想動,也不想開口,就這麼靜靜地偎入他的懷中,癡癡地望著天上的白雲。然而,西門苾靈終究是西門苾靈,當然是憋不了多久。

  「武林盟主的地位,不是已經很崇高了嗎?」她真不明白好好的一個武林盟主,幹嘛還插花當什麼殺手頭頭。

  惡,一想起武林盟主竟是個故作高尚的偽君子、假好人,她就不禁要為那些打著鏟奸鋤惡旗幟的群俠們感到可悲。

  「他大概是怕坐不穩那個位置,所以才要暗中除掉某些反對他的人。」玉極摧一直在揉捏著她僵硬的雪頸。

  「那之前那個五鳳幫幫主不就是……」

  「他派人殺的。」而且兇手正是裁贓他殺人的俞老頭。

  聞言,她不禁抿嘴吐舌。

  不!身為武林的一份子,她西門女俠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正派人士繼續盲目下去,她定要揭發辛曹年的真面目,為武林除掉這個大禍首。

  「那麼你,你會不會……」不過在除去大禍首之前,得先解決月姊姊的問題。唉,事情接踵而來,搞得她是一個頭二個大。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她是代表正義的一代女俠呢?

  「殺武當林長老。」玉極摧替她接下話。

  「你會嗎?」西門苾靈立即挺直身,回眸瞅視他。

  玉極摧將擱在它頸上的手緩緩收回,勾唇笑道:「會。」

  一聽,西門苾靈蛾眉輕顰,就連小嘴也噘得半天高,然而那句不要殺林長老的話卻始終無法逸出口,因為,月姊姊還在——

  「啊!大魔頭,我、我之前有聽到一聲女子的慘叫聲,那該不會就是……」她揪緊他的衣襟,神情在轉眼間又化成一片慘白與驚恐。

  「不是她,不是她。」玉極摧猛地將她的頭按入自個兒的胸膛上,然後動作輕柔地拍撫著她的背脊。

  急促的心跳在他的撫慰下漸漸平穩。

  「你沒有騙我吧?」她雙眸微合,聲音更帶有濃濃的鼻音。

  「沒有。」玉極摧暗暗深吸一口氣,不帶情緒波動的開口。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西門苾靈像是稍梢安下心來,「那……木盒呢?辛小人交給你的木盒裡頭裝的是什麼東西?」由於她的視線全被濃密的樹葉給擋住,所以她只能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是月芙蓉的小指。但,他能夠告訴苾靈嗎?

  「到底是什麼嘛?」許久等不到答案的西門苾靈,心急地抬眼問道。

  「是芙蓉的一小繒頭髮。」

  西門苾靈像是鬆了口氣般地靜默下來。半晌,她彷彿有感而發,又彷彿是在抒發某種不知名的情緒般,輕道:「大魔頭,你知道嗎?我突然發現江湖好像沒有我想像中的好玩耶。」


  「為什麼會這麼想?」他雙臂一縮,將她摟抱得更緊。

  「因為我總覺得自己空有一身的好本領,卻對武林一點貢獻也沒有,哎呀!簡單地說,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啦。」

  「誰說你對武林沒貢獻的?」對於她「得意忘形」的天真想法,玉極摧是又好氣又好笑。

  「我哪有什麼貢獻啊?」她一臉落寞地喃道。

  她唯一的貢獻,將在大魔頭殺死武當長老後化為烏有,她本來已經計畫好的,若不能阻止大魔頭殺人,便要親自除掉他,但現在,她哪有可能對他下手嘛!

  更何況,她覺得大魔頭一點都不壞。

  「苾靈,你可知,若沒有你適時的出現,武林將會更不平靜。」其實他這番話,並非只是在哄她。

  「是嗎?」她眼兒一亮,彷彿不敢置信自己真有這麼厲害。

  「若沒有你在旁監督,我可能會殺死更多的人。」雖然這番話像是在吹捧她,但說真格的,當初他若沒有將她繫在身邊,他將會少了許多樂趣。

  「玉極摧,我,我真的誠如你說的這般了不起嗎?」她一掃方才低落的心情,精、氣、神霎時恢復泰半。

  玉極摧笑笑地頷首。

  他最大的樂趣便是看到她這副既跩卻又不失可愛的得意模樣,「對我而言,你的確是位了不得的女俠。」他不介意替她收拾善後之外,更樂意替她完成做女俠的心願,只要她永遠都不離開他。

  西門苾靈簡直快樂昏了。

  要不是她現在渾身都沒啥力氣,她鐵定會跳起來!然而沒一會兒,已經有些光彩的眸子又瞬間黯淡下來。

  「又怎麼了?」

  西門苾靈垂頭不語。

  「說。」他輕搖了她一下。

  她緩緩頹靠在他懷裡道:「為了救回月姊姊,你還是必須殺死武當長老。」

  「這事就留給我去煩惱、去處理,你只要乖乖等著芙蓉回來就好,嗯?」為救月芙蓉,他勢必要取下武當長老的首級。

  「可是我想幫你呀。」武當派可是名門大派,鐵定高手如雲,況且大魔頭一旦殺死林長老,武當眾俠豈會放過他?屆時,大魔頭恐怕會……天吶!她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苾靈,你該對我有信心一點。」

  「不然這樣,我把辛小人所幹下的壞事全告訴我爹爹——」

  「不准。」玉極摧冷不防一暍。

  「為、為什麼不准?」她差點被他的暍聲給嚇住。

  「這是我個人的事,與西門家族無關。」他的聲音在這時顯得過於疏離淡漠。

  「但是辛小人他——」

  「苾靈,我不想讓任何人捲進這件事裡頭,尤其是你們西門家。」若他玉極摧還要靠西門家來替他解決此事,那他就不是玉修羅。

  「可是我已經捲進來了呀!」她姓西門不是?

  「你就快要不是西門家的人了。」他意有所指地輕輕吟道。

  「喂,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的雙手冷不防搭上他的雙肩,好藉力撐起自個兒虛軟的身子,然後,她露出兇惡的表情湊向他。

  玉極摧一笑,沒理睬西門苾靈滿臉的問號。他毫無預警地橫抱起她,並順勢點中她的昏穴,讓她得以在回程的路上稍作休息。

  「你很快就會明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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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0:36:49
第八章

  今夜的武當山,依舊平靜如昔。

  忽地,一抹人影如入無人之境般,輕易地潛進武當派。

  時間一點一滴地慢慢流逝,冷不防地,這人影又疾速掠出。

  隨後,一聲夾帶著萬般驚恐的拔尖聲陡地響徹了整個武當派。

  「不好了,林長老被殺了!」

  ***

  唔!她到底睡多久了?

  西門靈苾一睜開雙眼,便覺得全身上下酸疼得要命,她勉強坐起身,而一碗藥膳適時地湊近她面前。

  「玉——」西門苾靈一抬眼,才知眼前之人並非玉極摧,「你是……」

  「西門姑娘,我叫彌山,公子吩咐我要好生照顧你,請你先把這碗藥喝下。」彌山微紅著臉說道。

  「暍藥!我又沒病,幹嘛要喝藥?」西門苾靈皺起漂亮的眉,撇唇說道。

  「姑娘患了很嚴重的風寒,大夫已經來過二趟,而且才剛走不久。」

  「什麼?!大夫已經來過二趟了。」西門苾靈不自覺地摸上有點消瘦的臉頰,喃喃自語地道:「那我豈不是一直都在睡覺?」

  「嗯,姑娘已經睡了兩天兩夜。」

  她登時面露驚詫之色。難怪!她的全身骨頭好像都快散掉似的。

  「玉極摧呢,怎麼不是他在照顧我?」

  她左瞧瞧,右看看,就是沒見到他的影子。

  「玉公子他、他有事出去了。」彌山眼光閃爍。

  「出去了?」

  西門苾靈邊皺眉邊暍藥,突然間她手一震,只暍了一半的藥碗當場摔落在地,發出鏗鏘的聲響。

  「他是不是上武當去殺人了?」她傾前揪住彌山的衣領,厲聲逼問。

  「西門姑娘……我真的不知道公子上哪兒去?」

  「騙人,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現在就上武當去找他!」她激動不已地翻身下床,然而雙腳才一踏地,身子便隨之一晃。

  「姑娘,你的身子還未痊癒,不能下床的。」彌山趕緊扶住她。

  「走開!」西門苾靈一把推開他,急急走向門口。

  「姑娘,對不住了。」

  公子有交代,如果西門姑娘意圖想離開,就讓她多睡一會兒,是以彌山在攔不住西門苾靈的情況下,打算點她的穴。

  一聲冷哼伴隨著門扉被強力撞開的聲響,令房內的兩人同時震愕住。

  較快回神的彌山已閃身擋在西門苾靈面前,迎向眼前這名陌生,卻隱約帶著怒意的俊美男子。

  「讓開!」俊美男子冷冷開口。

  彌山見男子能夠隻身來到內院,足見武功不弱,他打算取得先機。

  「住手!」

  西門苾靈異樣的喝聲,讓彌山欲攻的身子猛地一頓。

  「西門姑娘?」不解其意的彌山,任由西門苾靈將他扯到她身後去。

  然後,就見她嘟著一張小嘴,怯生生地走近那名俊美男子。

  「二哥。」

  彌山登時錯愕地呆愣住,當然,一雙想阻止她前進的手,亦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不錯嘛!還認得我是你二哥。」俊美男子冷冷一笑。

  西門苾靈頭一垂、肩頭一縮,不敢答話。

  西門二少二話不說,拂袖便往外踱去,但才走沒二步,他的步伐又停住,「還不快跟上來。」催促的聲音充滿著不耐。

  「我不要跟二哥回家,我要玉極摧,我要上武當去找玉極摧啦……」

  不料,西門苾靈卻在此時嚎啕大哭起來,一副飽受委屈的可憐模樣,簡直嚇傻了一旁的彌山。

  頸脈跳動得十分劇烈的西門二少猛地回身瞪向小妹,「你不用哭給我看,因為你這招對我沒用。」

  「哇!我不管我不管啦,二哥快帶我去找大魔頭,我只要大魔頭啦……」哭得萬分悲壯且淒慘的西門苾靈冷不防地撲向二哥,然後埋首在他懷裡可憐要求。

  「你!」西門二少氣到青筋暴凸,恨不得當場掐死這個小妹,「再哭就別想我帶你去找玉極摧。」此話一出,西門二少差點咬斷自己的舌。

  該死,他又上了小妹的當。

  「二哥,我好喜歡你喔!」

  西門苾靈馬上停止哭泣,一張淚流滿腮的臉蛋忽然湊向二哥莫可奈何的俊龐,印上感激的一吻,

  ***

  哼,又更改了地方。

  玉極摧眸中殺意一閃,瞬間捏碎手中信箋。

  辛曹年,你不應該招惹玉修羅的。玉極摧綻出一抹冷煞至極的笑意,在掃了手中沉重布包一眼後,即拔身躍往交換月芙蓉的所在地——赤紅崖。

  當玉極摧一來到信箋所指示的地點赤紅崖時,辛曹年以及他身後一群黑衣人,再加上神情憔悴不堪的月芙蓉早已等候在那裡。

  「呵,不傀是玉修羅,這麼快就摘下林長老的首級。」辛曹年低低笑著,一雙看似溫善的眼卻暗藏陰狠地睇向玉極摧手中那包染血布包。

  玉極摧要笑不笑地將裝有人頭的布包隨手拋向他。

  一名黑衣人閃身至辛曹年前方伸手接下,並迅速打開布巾,一顆死白的人頭赫然出現在辛曹年眼前。

  「呵,是他的人頭沒錯。」在確認後,辛曹年撫鬚笑道。

  下一瞬,辛曹年一腳掃向那顆人頭,當下,人頭即飛往崖邊,掉落到深不見底的山谷裡。

  「敢與我作對之人,便是此種下場。」辛曹年此舉意在殺雞儆猴,「玉修羅,你真的不再考慮了?」此人若不能拉攏,那就只有除掉了。

  「人,我已經幫你殺了。」玉極摧冷冷睨視著他。

  辛曹年呵呵一笑,示意手下放開月芙蓉。

  月芙蓉慢慢走向玉極摧,憔悴蒼白的容顏似有深切的內疚,也有一絲絲莫名的欣喜。

  就在她快要來到玉極摧面前時,她雙腿突地一軟,但一雙鐵臂在她即將跪地前一把將她抱住。

  「辛曹年,這筆帳,玉修羅將會加倍奉還給你。」在離去之前,玉極摧回眸預告著辛曹年的死期。

  「本座等你。」辛曹年臉上毫無懼意。

  呵呵,武當長老之死勢必會讓八大門派再度集結劍樹山莊,屆時只要他梢加煽動,八大門派必會傾力圍剿玉修羅;到那時,他根本用不著親自動手,就會有人將玉修羅的人頭主動奉送給他。

  「對不起,玉大哥,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在離開赤紅崖有一段距離後,月芙蓉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

  「別再自責,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才對。」身後雖背著月芙蓉,卻絲毫不影響玉極摧飛奔的速度。

  「可你為了救我而殺死武當長老,這……」

  「芙蓉,你的手還痛嗎?」摟住他頸項的右手小指已被切斷,僅用白布條胡亂包裹住。

  「不,不痛了。」

  就算再怎麼疼,也因為他這句關心的話而消褪。

  就在這時,玉極摧疾速飛掠的身形陡然頓住,一雙微瞇的魅瞳冷冷直視林間的某一處。

  「玉大哥……」難道是辛曹年追來了?

  月芙蓉不自覺地摟緊玉極摧的頸項。

  匆地,一對人影雙雙從林內竄出。

  「玉極摧!」

  乍見擔憂已久的人平安無事地站在自個兒面前,西門苾靈高興地從二哥身上跳下來,急急奔向玉極摧。

  當她嬌小的身子撞進他懷裡時,玉極摧並沒有回摟住她,也許是因為他的雙手正支撐著背後的月芙蓉;但,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根本不想在此地見到她,以及她身後的那名男子。

  「你來這裡作啥?」玉極摧不僅口氣差,連臉色也不太好看。

  西門苾靈沒料到他劈頭就是這句話,當下臉都綠了,「你這麼凶幹嘛?你知不知道我——呃,你把月姊姊給救回來了!」

  此時的西門苾靈終於注意到月芙蓉的存在,同時她亦想起了那件事,「那麼武當長老不就已經……」

  完了,這下子真的完蛋了。

  「你別多事。」玉極摧壓低嗓子低斥她。

  「你……你居然罵我多事?」對於他異常冷漠的態度,西門苾靈除了倍感委屈之外,胸中更燃起了一把無明火。就在她欲發作時,卻不小心瞄到月芙蓉纏著布條的手,「月姊姊,你的手怎麼了?」

  「這也不關你的事。」玉極摧這話是對著西門苾靈說的,但他犀冷的眸光卻是針對她身後神情逐漸泛冷的西門二少。

  「玉極摧,你是吃錯藥了不成?」幹嘛一見面就凶她。

  「苾靈,跟我回去。」

  哼,好一個玉極摧,竟當著他的面凶他小妹,若不是看在他還背著一名負傷女子,他倒想領教玉修羅的絕學。

  「不要。」她非要知道大魔頭在發什麼神經,

  「小妹,你沒看到玉大少爺身後的女人嗎?」瞧他們倆的模樣就知道關係匪淺,而他這個笨小妹不會看不出這一點吧?

  「月姊姊跟玉極摧本來就是好朋友。」

  而且好到為了營救她而殺死武當長老,假如換成是她被捉的話,大魔頭不知會不會——

  「二哥,謝謝你帶我來找玉極摧,還有,請你轉告爹爹,苾靈暫時不回家了。」她慢慢握緊小拳頭,聲音無比執拗。

  「你確定?」看來不給小妹吃點苦頭她是學不乖的。

  「嗯。」西門苾靈用力點了下頭。

  「好,二哥就成全你。」到時你就別哭著跑回家。

  待西門二少身影一消失,西門苾靈馬上開炮:「玉極摧,你若不解釋清楚,休想我會饒過你!」

  而回應她的,卻是玉極摧淡漠的瞥視。

  「大魔頭,你就這麼討厭見到我?」為求二哥帶她前來找他,她使出一哭二鬧就只差沒上吊,而他呢?竟當著二哥的面大聲凶她、罵她,若不為自己討回點公道,她就不姓西門!

  「我是討厭在這裡見到你。」為什麼她就是不肯乖乖聽話?瞧她那張蒼白的臉蛋就知道她根本還是病著的。尤其更令他光火的是她的二哥,明明曉得她身子不適,卻仍帶著她東奔西跑。

  「你!要不是你還背著月姊姊,我早就一拳——」

  這時,一聲悶哼冷不防響起。

  「芙蓉,你忍一忍。」

  玉極摧動作輕柔卻迅速地將背在身後的月芙蓉挪至身前,並僅以右手攬住,隨後,他又伸出左臂將滿臉錯愕的西門苾靈給箍在身體的另一側。

  將二人緊緊抱牢後,他身形一起,瞬間便不見蹤影。

  然而玉極摧三人一離去,西門二少忽地又翩然冒出,他緊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緩緩綻出一抹極詭異的笑容。

  玉極摧,你不想讓西門世家插手是吧!

  哼,那西門家就偏偏不如你願。

  ***

  西門苾靈此刻的心情可以用五味雜陳四個字來形容。

  月芙蓉真的只是大魔頭的紅粉知己嗎?

  雖然,她知道大魔頭沒有她會吃不飽也睡不好,但,他不會也對月姊姊說過同樣的話吧?

  瞧著玉極摧如此細心地照顧月芙蓉,她的心,不免有些動搖。

  現下的她,倒寧願當大魔頭的紅粉知己,也不願當人人稱羨的一代女俠。西門苾靈雙手支著香腮,眼兒無神地盯著案上一條染血的白布條。

  毫無預警地,一隻大掌突然覆住她的額頭,西門苾靈一愕,抬眼對上玉極摧一張深沉卻無笑容的俊顏。

  「你還待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回房休息去。」

  她的額頭還有些微燙。

  「彌山。」

  玉極摧一喚,彌山旋即出現在房外。

  「公子。」

  「把苾靈該服的藥全端進她的房間,還有,看著她把藥暍完。」玉極摧說話的

  同時,將她從椅子上拎起,還強迫她住門口方向走去。

  「我要待在這裡。」西門苾靈扯住腳步硬是不肯離開。

  「苾靈。」玉極摧擰起劍眉,惡聲道。

  「怎麼,你嫌我在這裡礙你的眼是不是?」西門苾靈氣惱地反手抓住那只箍住她後領的巨掌,但任憑她如何使勁,也難以將它移開。

  玉極摧眼神一凜,逼她再次往門外走去。

  「玉極摧你……可惡!我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了啦!」她一吼完,即奮力甩開他的箝制,頭也不回地往外頭衝去。

  面對她如此強烈的反應,玉極摧有絲錯愕,因為他只是想要她回房休息罷了;不過,當他欲捉回她的意念才一起,身後卻傳來月芙蓉虛軟的聲音。

  「玉大哥,你可以餵我暍藥嗎?」

  玉極摧腳步一頓,緊接著,他迅速回身踱至桌前端起藥碗,就在月芙蓉暗自欣喜地微啟唇辦時,玉極摧卻將藥碗遞給她。「芙蓉,你自個兒拿好,我要去把苾靈捉回來。」

  ***

  可惡,可惡,你怎麼可以對月姊姊這麼好?

  被徹底冷落的西門苾靈毫不猶豫地直往大門口奔去,但,砰的一聲!西門苾靈一頭撞上一具堅實的物體,痛得她兩眼昏花,忍不住抱頭呻吟。

  玉極摧拉開她抱住頭的小手,輕輕揉按著她的額際,以減輕她的疼痛。

  腦袋已經有些發暈的西門苾靈經過這一撞,意識更顯得眩茫不清,以致對於玉極摧親暱的動作一點反抗之意都沒有。


  「好點了嗎?」

  瞧她臉蛋不再呈現痛苦之色,玉極摧遂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

  他的聲音猶如魔咒般,瞬間震醒了西門苾靈。

  「你這個該死的臭魔頭,爛魔頭,有種就不要來找我啊!你走,走啊,去陪你的月芙蓉去,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她當下發起飆來,還卯足了勁想把玉極摧給推到天邊去。

  「你別胡鬧了!」怕她使力過度會傷了元氣,玉極摧遂將抵在胸前的小拳頭給包覆在掌心內。

  「對,我就是愛胡鬧,怎樣?」說她胡鬧是不是?好,那她就一次給他鬧個夠!

  「靈,芙蓉她有傷在身,你……」

  「是啊是啊,月姊姊有傷在身,那你不好好待在她身邊照顧她,跑出來找我幹嘛?」她吼道。

  「你……」玉極摧真想將她的小手給捏碎。

  「我有說錯話嗎?人家好不容易哭著求二哥帶我去找你,哪知你一見到我,非但不感激涕零,還當著二哥的面給我難堪。你知道嗎?他是我二哥,二哥耶!你這樣做,教我們以後怎麼在一起?」西門苾靈胡言亂語一番後,冷不防一頓,哼!她幹嘛要把心裡頭所擔心的事給說出來。

  她話鋒一轉,仰起頭來繼續炮轟:「你當場削我顏面,害我在二哥面前幾乎抬不起頭來,你說,教我怎麼不生氣?你,你去死好了啦!」手被他抓住沒關係,她還有腳,她抬起腳用力踢向他。

  好痛喔!她的腳就好像踢到石頭般,疼得她又趕緊縮回來。

  「你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要離開我?」

  此時的西門苾靈,並沒有發覺玉極摧在說出此話時,裡頭所暗藏的玄機。

  「沒錯!」哼,她才不要對他說,她想離開的原因其實是他對月芙蓉著實好得太過分。

  「看來,我實在太縱容你了。好,既然你老愛叫我魔頭,那我就讓你嘗試看看何謂真正的魔頭。」玉極摧陰惻惻地說完,隨即攔腰將她抱起。

  乍見他陰邪的神情,西門苾靈震愕到忘了呼吸。

  「喂……你想幹什麼?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終於知道害怕。

  直往寢房走去的玉極摧寒著一張臉,根本不理會懷中那個不斷掙扎怒吼的嬌小身子。

  哎喲!被拋上大床的西門苾靈哀號一聲,但痛歸痛,她仍很快地爬起身並蜷縮在床角,滿臉既是痛恨又是警戒的,瞪視環胸佇立在床邊的邪魅男子。

  「你……你如果敢對我亂來,我爹跟我哥哥們絕不會放過你……你再過來,我就要使出雁歸來了喔!」

  「芙蓉跟了我三年,難道我就不能照料她一下嗎?」玉極摧很和顏悅色地請問她。

  就算她是名聲響叮噹的西門女俠,也懂得什麼叫作識時務者為俊傑。

  「你要照料她兩下我也不反對。」她擠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那你為何還要離開我?」他已經坐入床沿,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腳踝。

  「我只是想到外頭去逛逛而已,並……並不是要離開你。」她使勁想抽回自己的小腳,卻怎麼試都不成功。

  「是嗎?」他一寸寸地將她的身子慢慢拉近。

  死了,她這下真的會死的。爹,哥哥們,靈或許再也見不著你們大家了。

  「是、是呀!」被拖到他雙膝上的西門苾靈,猛對他乾笑著。

  不過,就算要死,她也要拖著大魔頭一塊死。

  西門苾靈煞有其事的將內勁聚集在雙拳上,準備與大魔頭來個同歸於盡。

  「苾靈,你可知我氣你的原因?」

  玉極摧微微瞇起眼,聲音輕柔得可以,但也危險得讓西門苾靈全身寒毛直豎。

  生死就在這一瞬間了。

  她搖頭,同時鼻翼翕張、瞳孔放大,而握緊的拳頭眼見就要出手。

  「哇!救命呀,爹、哥哥們快來救我啦,大魔頭他欺負人,哇……」

  被迅速翻轉並趴臥在他有力雙腿上的西門苾靈,因臀部被一隻大掌用力拍打而哭叫得驚天動地。

  「因為我氣你不聽我的話,更氣你冒險出來找我!說,以後絕對會乖乖聽話。」心頭雖氣,但他下手仍有分寸。

  「我……我才不要……哇!好啦、好啦,以後都聽你的話總可以了吧!」她的屁股好痛喔。

  拍打的聲響終止在她這句可憐兮兮的承諾裡。

  緊接著,她又被輕輕翻轉過身。而當玉極摧看到一張皺擰成一團的哀怨小瞼時,怒繃的心情竟瞬間化成一攤無波的清水;他忍不住勾起一邊的唇角,笑歎中含有無限柔情地說道:「靈兒,我真是輸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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