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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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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馬甲乃浮雲]你媽就在那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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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10:02:14 |只看該作者
  【口三八】

  接到老媽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審核這個月公司的財務報表,剛把手機蓋翻開,那頭就是聒噪的搓麻聲,她尖細的嗓音就糅雜在裡頭:

  “小瑾啊,明天有個相親,你要去伐?前院張奶奶臨時通知我的,對方大概什麼情況我還不了解呢,不過聽說家境蠻不錯,要不你去看看?”

  “好,行。”我把筆套擰上,合了賬本,側身拎起掛在一邊的包,走出辦公室。

  在門口的時候,正巧碰到端著杯子去茶水間倒水的譚素清,她跟她兒子一樣都有驚人的潔癖,吃喝方面的事情必須親力親為心裡才有保障,她也看到我了,略微欠住身攔住我的去路:“薛瑾,聽說你跟我兒子分手了?這回真的分手了?你確定不是像上次那樣的,情侶間特別矯情的小打小鬧?”

  “嗯,”我把辦公室門輕輕帶上,邊答道:“放心吧。”

  “因為雲蔚的事情?我還以為你會努力一把呢,沒想到還是這麼懦弱。”她仍舊不忘挖苦我。

  我看了她一眼:“他無情我便休,我要吊在一棵樹上吊到死嗎?之前我也努力過了,哦不,一直都是我在努力。所以現在不管你怎麼說,我都是問心無愧的。以前礙於你兒子的面子我讓著你尊重你且不針對你,並不代表我怕你或者我喜歡你。其實我每天都會把你們家人連帶祖宗十八代問候一百來遍哦~包括你,還有你的兒子。”

  譚素清沉靜地看著我,竟然沒有發火,而是微微笑了:“現在看來,比較可悲的還是我兒子。”

  “關我毛事。”我撂下這句話走了:“總監,我先走了,您也早點下班吧。”

  ××××

  有時候真心對這樣一句話表示認同,心死真是一瞬間的事。

  那天在顧行止的皮夾裡翻到雲蔚的照片以後,我大概就清楚的感受到了這樣的心境,只是一瞬間溺水窒息一樣的絕望,之後就放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混沌的大腦逐漸明晰,我從茶幾上抽了張面紙抹干淨臉頰的淚水,到玄關換上拖鞋去房間,開始有條理地往行李箱收拾衣物。

  拉行李箱拉鏈的時候,我清晰地聽到顧行止擰開衛生間門把手的聲音,他的腳步聲慢慢往房間這個方向逼近,最後在房間門口頓住了。

  “薛瑾,快去洗澡,別感冒了。”我的後背就正對著他,他如尋常一般對我說話,督促我,帶著點此刻我已經辨不清真假的關懷的意味,腔調就如同平凡的夫妻,大概是意識到什麼,他又問:“你在干嘛?”

  我沒急著回答他,蹲著身子,“嘩——”一聲把拉鏈拉上:“我要搬出去了。”

  他走到我身側,陰影如淡墨般鋪蓋我的身體:“怎麼了?住不慣嗎?”

  “沒有,挺習慣的,”我直起腰,失望的愛情讓我極其勇敢,我深深看進他眼睛裡:“不過還是要搬出去了,我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說完我拉著箱子往外走,顧行止腿長,不過一小步就能輕松攔住我:“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我盡量把理由縮短:“就是不喜歡你了唄,突然間不喜歡了。”

  他大概是生氣的,沉默了一會。才醞釀好措辭:“什麼原因?”

  “跟你在一塊,再矯情再做派再狗屎的我都是真誠的,你呢?”我瞥到客廳的方向:“不好意思,剛才不小心動了你的私人物品,裡面的東西一下子把我在你身上付出的真誠全部打滅了。”

  房間裡沒有開燈,顧行止面容攏在暗沉的光影裡,被雕刻出好看的線條。

  他不說話,我拉著行李箱繞過他身體:“正好這會雨停,我得抓緊時間了。”

  就在此間,他拉住我:“真的要走?”

  “不走干嘛?”我都懶得再看他一眼:“你要是能答應我跟你交往的時候,仍舊可以在包裡放一張唐簡的照片,我說不定還可以考慮考慮留下。”

  “那張照片不是我的。”

  “喲,想了半天,終於找到好理由了?”我擋開他想要來拉住我的手:“不過我現在真的不想聽了。”

  我把拖著的箱子改為手拖,把顧行止公寓的鑰匙擱在廚房桌子上,最後看了他一眼,走了。

  下樓的時候我回憶了一些舊事,美好的抑或揪心的碎片,其實我早該料到這些會把自己割的血肉模糊遍體鱗傷。

  倆人相互惦記的,叫愛情。一個人自個兒瞎琢磨的,叫犯賤。

  原來我一直就是那個自個兒瞎琢磨的,把一個女人該擁有的獨立且高貴的品質變得窮搖化卑賤化,連所恪守的人生常態都為之消失。

  幸好愛情不是一切,幸好一切都不是愛情。

  我突然間慶幸了,也清醒了,過去的某段時間都把自己放在那樣低微的境地——

  以為戀愛之中的人都應當如此,卑微到塵埃裡開出一朵傻逼的大喇叭花才是真正的愛情。

  也難怪別人看不到自己,把我當成雜草一樣踐踏過去。

  好吧,這回是真的放棄了吧,再也不把“我愛你”弄的像“你媽逼”那樣廉價到脫口而出的程度了,以後就像向日葵那樣昂揚光明地活著吧。

  推開樓道門,撲入眼底的,恰巧是天地間洗刷過一般湛藍干淨的晴。

  ××××

  又過了幾天,公司來了一批美國客戶,孫經理特意囑托我和人事部門的一名賀經理一塊去招待他們,去機場接他們的時候,卻意外在候機樓遇見了一個人——

  唐簡,他一身休閒裝,雙手插在長褲口袋,許久不見他,頭發也長了些。

  在我想著要不要上前去跟他打聲招呼的時候,他已經先看過來了,“薛瑾——”他叫我的名字,沖我揮了揮手,神情是盎然的,就像日光裡恣意延伸的枝杈。

  我向他走過去:“怎麼來機場了?”

  他用一雙漂亮的長眸對著我笑:“等人呢,一個很重要的人。”

  “都找到外國妞了?”我調侃他,顧行止那件事以後,突然沒那麼多力氣拿來矯情了,與人與事都變得溫和起來,跟唐簡也完全是朋友的感覺。

  他回答的語調和節奏都是輕快的:“是個男人。”

  “你不用吧,這麼自暴自棄。”我說著,邊把包裡震動的手機拿出來,是賀經理打來的:“喂,賀經理?哦,他到了嗎?在哪裡呢?”

  此刻我身側的唐簡等的人似乎也來了,順著他走過去的方向,一個中年的黃頭發男人在跟他熱情擁抱,不會真去攪基了吧這坑爹的世界啊。

  掛了電話,我依照“金發碧眼”“湖藍色行李包”“個高體壯”的特征確定了目標確實是唐簡的基友之後,攥緊包手機過去。

  “嗨,羅西先生?”

  他大海顏色的瞳孔抑或地看了我半晌,忽的恍然大悟:“哦哦哦~薛小姐?”

  幸好,我心裡舒了口氣,面上微笑著點點頭。

  我曾經跟顧雪琪抱怨:“你知道嗎?上周有個美國老太太來我們公司,見到我直接就稱呼Mrsxue,老娘臉上刻著已婚婦女四個大字了嗎?她這叫什麼?揭我心靈的瘡疤嗎?”顧雪琪有力的回復險些叫我吐血身亡:“也許她只是把你肚子上的贅肉當成你已經懷孕了?而且我覺得她很體貼了,如果她跟你熟識的話,我想她會叫你Mrxue……”

  羅西先生的中文很不錯,雖然發音依舊是蹩腳,但是交流起來並無障礙,而且看著他也有點高傲得想賣弄中文的模樣:“叫我Alex就好。”

  “好吧,Alex,你們認識?”我來回指了指對面兩個男人。

  唐簡似乎注意著我們之間的互動,這時才回神,臉上浮動著湖水一樣溫柔的笑:“嗯,出國那會,一直在Alex在照顧我……”

  “噢!”羅西忽然打斷他,完全不假思索:“這就是那位薛小姐?”

  唐簡用表情證明了這是事實。

  “你們夫妻檔來接我?”羅西的漢語真的是不錯了。

  “算是吧,”唐簡回答得曖昧不清,直接攬過羅西先生的肩膀,替他拿上行李,側頭對我說:“薛瑾,我陪你為Alex接風洗塵吧。”

  “也好。”我跟上他倆,嗓音散失在機場的風中。

  其實前段時間,唐簡的母親就單獨找過我,對我闡明了他們家的情況,以及唐簡這些年消失的因素和所發生的一切,我那時候是極其詫異的,沒有料到這此間竟然還有這麼一段。

  以至於這個年老的女人跟我說能不能原諒她兒子的時候,抱歉和誠懇的臉色一下子軟化了我。

  如今我也算是清楚的明白了譚家名門的作風,無法容忍他們心中那些所謂的“外人”踏足進他們家領域任何一步,說好聽點,這群富人是高貴冷艷,難聽點的話,就是一群裝逼的二十三。

  我算是擺脫了,而顧行止呢?

  他要一輩子在那樣的環境裡嗎?算了,關我屁事。

  那天,我給唐簡母親的回答是:“可以原諒,可是估計沒法在一起了。”

  他媽媽大抵已經是很開心這樣的回應了。

  三人行,,唐簡刻意讓我走裡側,我瞥了瞥他,發梢被微風吹亂,說話口氣總是溫和有禮,如同被拉細的天邊的雲,其實再在一起也不是沒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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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10:02:29 |只看該作者
  【口三九】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我和唐簡兩個人陪Alex逛遍N市,Alex人非常有意思且易於相處,相處的時光大多在愉快中度過,他玩的不知疲憊,動物園游樂場水游城各種項目基本不誤,甚至還帶著他去我老媽操刀創辦的麻神理工大學棋牌中心學習打麻將,跟他講了下這個名稱的典故……

  他像小孩子那樣睜大眼睛:誒喲我地媽~太油菜了~

  我媽往他後腦勺蓋了一巴掌:臭小子,誰是你媽?等你娶了老娘的閨女再來廢話!

  我﹠Alex:……

  Alex撫助了一個特殊教育學院的中國小孩子,唐簡因為偶爾工作忙,所以他去看望那兩個孩子的時候,是我陪同他一塊去的。

  我和Alex來到那個孩子的所在班,是一個盲眼的小姑娘,大概就十來歲的模樣,扎著馬尾。

  副院長把她牽到Alex身邊,介紹這是“外國的那個爸爸”,她驚喜的摸了摸對面這個金發外國男人的手臂,面容浮開蓮花綻放一樣幽靜的微笑:“啊,你身上毛好多噢~”

  她詫異道。

  我和Alex都笑了,Alex問身側一樣微笑著的園長:“她會英語嗎?”

  “會啊——”小姑娘叫起來,摸索到Alex的手,將他的手掌翻轉過來面向自己,在他手心寫了兩個單詞,“loveyou”,然後仰頭放佛能看到他一般,問:“爸爸愛誰呢?”

  Alex笑了笑,金色濃眉的睫毛煽了煽,大海一樣碧藍的眸子若隱若現:“You…嗯……”他沉吟了一下,托起小姑娘的手臂,“還有一個……”

  他也學她在小姑娘的手心裡一筆一劃,寫字的速度很慢,清晰可見他寫的是一個“Tang”字,這個大大咧咧的外國男人是如此專注的寫著。

  Alex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朝我看過來,眼睛裡隱藏的東西比我還要驚詫,他忙語無倫次的用中文,窘迫且無措:“抱歉!哦,對不起!Jin!”

  “沒事。”我面帶微笑。

  買噶買噶,誰來給我一刀?他愛唐簡?我的鈦合金狗眼碎了一地啊,天知道我多想跑出去給顧雪琪打個電話分享我心靈深處的震撼!現場版虐戀情深耽美情節,顧雪琪一定會瘋掉的!一定!

  那個小姑娘此時也察覺到Alex身邊還站著一個我:“她是誰?媽媽嗎?”

  “哈哈,”我捏了捏小姑娘的腮幫子:“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側頭對Alex笑出一絲別有意味的態度:“你不必在意,我和唐簡只是朋友,不要把我當成障礙。所有愛情的障礙其實自己的心造成的。”

  ××××

  從教室出來,我和Alex的身份大概就從他自認為的“情敵”轉化為當下的“好姐妹”或者“好兄弟”……?

  這種進展簡直是讓人哭笑不得,Alex好同志已經跟我勾肩搭背了。

  這位外國佬火一般熾熱的肱二頭肌就貼在我後頸,還有扎人的……體毛……

  他手掌捏的我肩膀的骨架都快碎裂,瑪麗隔壁,法克你老母,各種粗暴的詞匯在我大腦裡來回交替。我打心眼裡覺得Alex喜歡男人選擇攪基真的是找對路子了,如果他是個直的,他的女朋友一定會被他不小心弄死吧!

  學院的院子裡很熱鬧,似乎是要舉報什麼活動,來了不少媒體,市內幾個著名專欄節目的導演和主持都是熟面孔。

  陪同我們的那位副院長對我們介紹:是一家房地產公司打算在他們學校實施的助幼計劃。

  好像現在企業大多都喜歡用這種社會公益的方式提高自身的社會形象和知名度,我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依舊是熙熙攘攘的媒體塞滿視野。

  副院長建議我們:“要去看看嗎?”

  我一般都不太喜歡人太多過於熱鬧的地方,婉拒了。

  但是Alex倒是一副頗感興趣的模樣,攬著我就興致勃勃往那邊走,被迫跟上他腳步,幾乎是被拖著,來到人堆裡。

  終於從Alex毫無體貼可言的動作裡掙脫出來,慣性踮腳舉目看去過,我就知道不應該來,顧行止正被媒體包圍著,彬彬有禮的微笑,疏離且妥帖。

  浮動的人海裡,就算是穿著最為低調的黑色西裝,也是深沉夜色裡臨風高高豎立的燈塔——

  看見他以後,就好像再也看不到別人。

  “Jin,你跟那個男人認識?”Alex目光停留在我臉上,似乎努力的在挖掘什麼。

  我晃回神:“誒?”

  他翹起嘴角,面部表情有點微妙的誇張:“采訪一點也不認真,往我們這邊看了好幾次了。”

  “哦,”我低應了一聲,“不認識。”

  Alex又開始自戀了:“那大概是因為我長得太帥了?他愛上我了?”

  “臭不臭美啊你,真是受不了。”我順手在他膀臂的皮膚表面掐了一把。

  等我再看回去的時候,顧行止依然是那樣的神態,帶著他的俊雅非凡的姿態和名利雙收的命途,衣著光鮮的聳立在閃光燈聚焦的高處……現在可能也已經真正跟那個他喜歡的年輕女孩子在一起了吧,而我還是在仰視他,也只是仰視。

  從那天從顧行止公寓裡搬出來直到今日,已經好多天了,我心裡依然無法做到盡然的灑脫。

  就包括剛才那個盲人女孩子仰頭問Alex“那你愛誰呢?”的時候,顧行止的名字一樣可以毫不費力的一閃而過,如同落入湖面的石子,漣漪慢慢擴大延伸,最終波及全身直至深入骨髓——

  這一切都把我刻意隱藏的心思昭然若揭,逼迫我直面“我還喜歡他”“還忘不了”“還是會想念的吧”“為什麼你還是一副很好的樣子”這樣讓人苦逼的字句。

  不見到他應該會好一點吧,我打斷Alex眼底一副看熱鬧的神彩:“走吧。”

  “為什麼?活動還沒開始。”

  “沒什麼好看的,你不愛唐簡了嗎?你最好別告訴我你又對那個黑色西裝的帥哥一見鍾情了。”

  “不會,我是專一的。一直這樣。”Alex藍色的眼睛裡寫滿信誓旦旦。

  “好了,走吧。”我拉著他快步走出人群。

  沒有他的生活我一樣自在開心,我一樣可以和顧雪琪她們一伙子在斗地主的牌桌上咆哮輸贏成敗轉頭空,可以每逢周日就逛街采購滿足屬於一個女人物質需求,可以擺出一副完全熱衷的姿態參與老媽給我安排的一次次相親然後回來跟她吐槽對方的弱點後再被她用更惡毒的詞匯吐槽回來。

  我完全就回到了過去的自己了嘛。

  人生在世,根本沒有必要像不值得的人證明什麼,活得更好,乃是為了自己,師太說得好,一個人越是沒人愛,越要愛自己。

  ××××

  送Alex回美國那天,機場的天空是沉沉的陰,我和唐簡去送他,在候機室裡,他分別給了我們倆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他用試探的口氣小心翼翼詢問唐簡:

  “Tang,把你調回美國的公司去可以嗎?”

  唐簡頓了頓,只是沉默的這少許時刻,外國男人已經分外不安,忙解釋:“不逼你,我不逼你。”

  唐簡的笑容連帶照亮了他的臉:“等把國內的事情都處理好吧,我就帶我媽媽和姐姐一起去。”

  “啊,太好了,”Alex表情一下子雀躍,他看了我一眼:“Jin,我走了,不要想念我,你的招待讓我很開心,謝謝你,我昨晚給你發的那條信息看到了沒有,祝你早點幸福。”

  “看到了,你放心走吧。”我們走到安檢口,目送Alex往裡頭走。忍不住的,我又翻出了他那條短信,“Infact,all the obstacles of love from our hearts.”

  ——其實所有愛情的障礙都來自於我們自己的心。

  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Alex雖然看著二了點,事實上,他要比我通透得多了。

  唐簡微微傾身湊向我:“看什麼呢?”

  “沒什麼。”我剛打算闔上手機蓋,它卻在我手裡震動起來,我翻開一看,是顧雪琪打來的,看了唐簡一眼,他示意我接吧,按下通話鍵放至耳邊,就聽見顧雪琪在那頭用幾近咆哮的語氣對我吼,嗓音大到都快震破我的耳膜:

  “瑾瑾瑾瑾瑾!!林維淵剛才打電話給我!!!!!!顧行止酒精中毒!!!!!!現在在醫院搶救呢!!!!!!!我現在已經到醫院先幫你證明事實了!!!!!你要不要來看他最後一眼!!!!!!!!!我無所謂的啊!!!!!隨便你啊!!!!!!!!!!”

  由於她口氣非常不真實,我咳了一聲:“琪琪琪琪琪,愚人節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

  “我真的沒……”

  顧雪琪的話音被打斷,電波忽然滋啦——了一下,我下意識用已經莫名濕汗的手握緊電話,那頭拿著手機的主人已經換了個,我聽出來聲音,是林維淵。

  他嗓音聽上去透著點奇怪的怨氣,也不知是指向我還是指向他自己的老婆:

  “薛瑾嗎?自己闖的貨自己過來收拾爛攤子吧。”

  我一聽他這口氣不大愉快了:“關我什麼事?你跟他關系那麼好,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經跟他分手了吧?那個雲記者呢,她沒照顧好他?”

  那頭沉寂了一會,我才聽到林維淵說:“你那邊是分手了斷的干淨了,他這邊我不知道。薛瑾,你最好快點過來,別逼我不顧及大學四年的革命深情跟你吼……顧雪琪,你別再搶手機……萌你妹啊,說了多少遍了我跟顧行止不是同性戀……”

  我:“……”

  林維淵一句話又把我本來沉寂下去的心又吊了起來:“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今天我跟他一塊出去吃飯,從開始到結束,從頭到尾,他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離不開你。還有那個雲記者,你張口閉口就是她,比起顧行止,我倒覺得她更像是你的初戀。快點過來吧,薛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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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10:02:44 |只看該作者
  【口四口】

  放下電話,唐簡在我身側問:“有急事嗎?”

  我回過頭去看他的臉,攏在機場灰色的天光下顯得分外潔白:“一個朋友出了點事,想去看看。”

  他問:“要我陪你去吧。”

  “不,”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拒絕了他:“不用了,我自己打的去就好。”

  他也沒勉強我的意思,眉眼和語氣都是軟軟的:“行,那我去接你好了?”

  我愣了愣,不忍心再拒絕,“嗯,行,半個小時之後到市人民醫院門口接我吧。”

  跟唐簡告別後,坐上出租車,我這時候才感覺到莫名的郁燥和不安,整個人像是被罐裝在一個不通風的玻璃容器裡,只想快點逃出去,更快一點。同時我也必須逼迫自己直面的是,我擔心顧行止,隨著到醫院路程的拉近,我這種擔心也在壯大和生長。

  所以到最後,以至於我下車往顧雪琪報給我的病房地址找過去的時候,步履竟然帶了點小跑的意味

  顧雪琪在病房門口迎接了我,我壓抑著微小的喘息問:“還好吧?”

  她順手推開門,不大的空隙,顧行止閉著眼躺著,睫毛密密實實的蓋住眼瞼,病床白色的被褥蓋了半身,他的左手還在打點滴。

  非常可恥的,我的鼻子酸了。

  顧雪琪也看了一眼,隨後轉向我:“因為顧行止以前就是滴酒不沾的,所以林維淵也不知道他是完全不能喝酒,就沒有阻止,沒想到就現在這樣了,還好沒什麼危險。”

  “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來了啊,”回過頭,林維淵正站在我倆身後,他拎了一袋零食和飲料,遞給顧雪琪:“吃吧,喊了半天肚子餓了。薛瑾,你呢?”

  “去機場之前吃過了。”我順勢想拉上病房的門。

  林維淵架住門,沒讓我完全帶起來:“不打算進去看看他?”

  “不是已經沒關系了嗎?”我回道:“那也沒我什麼責任了……”

  “啊~顧行止醒了~”他忽然打斷我。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回頭往病房裡看過去:“真的?”

  顧行止那伙還安安穩穩燙著,而我旁邊的林維淵和顧雪琪都已經嗤嗤笑起來——啊啊啊啊啊這對狗男女啊奸夫淫婦啊兩個混蛋啊!我瞪了他倆一眼。

  林維淵止了笑:“去吧,他反正在睡覺呢,一時半會醒不了,”他又說:“酒精中毒這種事還是別發生了,醫生說是會死人的,顧行止這次運氣好,只是休克。”

  休克算是很嚴重的情況了,我問林維淵:“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告訴我,“今天下午和顧行止兩個人陪客戶吃過飯,他就提議去喝一杯,我倒也樂意奉陪。事實上,他哪是喝一杯啊,他一邊看手機一邊喝,最後直接在吧台邊一瓶接一瓶的叫,臉色也不是醉酒的人應該上臉的紅,我看情形不對,就拉著他出去了,還沒到門口,就休克倒在地上了。薛瑾,其實是我欺騙你了,那天他從頭到尾其實都沒說一句話,當然也沒提到你的名字。但是等他進急診室之後,我看了看他一直沒捨得撒手的手機,停在短信界面,from旺財,我就猜測這麼二的稱呼對象應該就是你。拿自己手機裡面存的你的號碼出來對照,果然,他看的每一條都是你的短信,全都是你的。”

  我:“靠,咱倆相處了這麼久你居然還連我號碼都不記得!”

  林維淵:“你會不會分重點啊,難怪大學英語考試閱讀理解都那麼差!”

  我:“臥槽!我才不要跟你這可怕的滿分怪比!”

  “我草你們倆全家,吵毛線啊。真沒素質,這是在醫院!”顧雪琪分別給了我們一掌。

  林維淵:“我不是你家的嗎?於是你也要那啥我?”

  顧雪琪:“早就草膩了。”

  林維淵:“……”

  我:“顧零蛋你不要再暴著粗口喊注意素質了,你以為自己是城管嗎?”

  顧雪琪:“薛瑾!我那時候是卡塗錯了才得的0分,你怎麼老揪著我小辮子不放,你太賤啦……林維淵你笑你妹啊……”

  ……

  林維淵:“薛瑾,進去看看他吧。”

  我:“……好吧,勉為其難。”

  顧雪琪:“你又傲嬌了。”

  我:“閉嘴。”

  ××××

  從房門口到顧行止床邊的這段路程我把步子放的很輕,漸漸逼近,直到顧行止一整張臉都清晰的看在眼裡,剛才在病房門口,隔著距離,看不清,以為他還是如往常一邊的。

  此刻這樣近的看他,真的是瘦了好多,臉頰兩邊的腮幫子都陷進去了,臉色和手指都是蒼白的。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就像塊冰,心裡微微歎了口氣,替他把手掖進被子。

  等這一系列做好,發現也沒什麼再可做的了,不知不覺,好多東西都喪失了。我再去看他臉孔的時候,心髒一瞬間幾乎漏了一拍——

  顧行止已經醒了,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瞳孔就像是深邃的黑洞。

  “醒了?”我垂下手,直視回去。

  他沒說話,手臂攬過一邊的靠枕坐起來,大概一只手打著吊針外加身子虛使不上力。

  這一系列簡易的動作由他做著看起來有些艱難的樣子,但顧行止也只是偶爾皺了皺眉,總算是完成。

  其間我也沒有幫助他的任何動作,只在旁邊冷眼看著,故意冷眼看著。

  顧行止就算病態也依舊是清貴的模樣,他的視線朝站在床側的我掃過來,第一句話,竟然只是莞爾的:“薛瑾,你居然過來看我了。”

  他嗓音沙啞並不好聽,但是這一個孩子氣的笑幾乎讓我有一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我笑了笑:“嗯,過來看看你,你現在變成這副樣子真是解氣啊,我今晚回家要對月喝酒歡慶了。”

  他眉心微蹙,平時的威嚴又乍現:“你不要這樣。”

  “那我要怎麼樣,”我挨著他床邊坐下:“繼續傻了吧唧地為你哭嗎?看到你這種樣子因為心疼再流淚一整天嗎?還是你習慣有個姑娘為你作踐自個兒了,雲蔚呢?怎麼沒看見她?哭的都沒法出來見人了?”

  “不管她的事,”他不耐煩的打斷我:“看來你還是在意。”

  “喲,說起雲蔚壞話,你不愛聽啦?”看著顧行止,我的腎上腺素控制了大腦,說著那些連我我自己都不相信的措詞:“顧行止,我是很在意。你剛醒,大概還不知道我為什麼過來看你吧,你的好兄弟林維淵告訴我你這次酒精中毒還有我的原因呢,我來看看你怎麼樣了,看看自己得負擔多少醫藥費。拜托你能不能別這麼自信,我在意的是我的那些人民幣,而不是你這個人,”我頓了頓,繼續把話說完:“不過看你現在話都說得這麼利索了,應該不用我付錢了吧?嗯?”

  顧行止握住我因為措詞激動而誇張揮舞的手臂,停住我動作。

  本能地抵觸想讓我甩開他,可是他的話快一秒阻止了我的本能,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像是明滅不定的燈火:“我不好,非常不好。”

  “也就是說我還要付錢囉?”我這回使勁把他手掰開扔回床面:“好吧,那我們來商量商量我要負擔多少醫藥費吧。”

  “嗯,”顧行止垂了垂眼睛,再抬起來的時候,卻平靜的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現在跟誰在一起,那個外國佬,還是唐簡,還是你那個學生?”

  這個問題一下子擊中了我的怒點,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維持著語氣的平穩:“管你什麼事,跟誰在一起也不會再跟你在一起。顧行止,看來我們沒辦法愉快的商量下去了,我先走吧,你好好養身子。”

  顧行止的背脫離身後的靠枕,肩膀有點疲倦的傾斜,下一刻,他就用那只沒有打吊針的左手掰過了我的臉強迫我看向他,他又原型畢露了,臉上又是那副冷漠,無情,以及所有我討厭的神色:“你到現在還是沒法直面我吧,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了你最好不要擅自離開。”

  “夠了。”我打開他停在我下顎的手,撐著床沿站起身。

  “薛瑾!”顧行止嗓音提升了好幾個調度。

  估計是聽到裡面的響動,病房門大概是被推開,緊接著就是一張女護士年輕的臉,我順勢越過她走出門去。

  離開的身後一陣騷動,我能聽見那護士細聲尖叫了一聲“顧先生,你不要自己拔針頭!”,能聽見顧雪琪呼喊我的名字,以及林維淵帶著怒氣的阻止他的嗓音,我眼前的景致又像被泡在渾濁的水裡那樣模糊成一片。

  突然有人從身後猛的把我緊緊抱住,本來盈結在眼眶的淚水一下子飛濺出去,緊接著就是淺色的病號服帶著它主人的力道,氣味以及體溫迅速包裹了我。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是你在氣頭上,我怕說出來只會惹你更生氣,”它的主人這樣說:“我也想和你解釋,可是你並不給我任何機會,我現在到底什麼做你才比較開心?”

  顧行止聽起來都有點低聲下氣了,可是他還是什麼都不懂,我只能這樣回應他:“不看見你。”

  能明顯感覺到他停在我肩膀兩側的手臂僵了僵。

  “實話實說,只有不看到你,我才會比較開心。你的家人,你的性格,以及你的一些所作所為只會讓我討厭,厭倦,厭惡,”我不停地加重用詞的感情色彩,大概已經是潰不成軍前的最後一絲努力了:“可以放手了吧,唐簡應該已經過來接我了,我不想讓他在外面等太久。”

  和我話音落下之中幾乎沒有一絲間隙的光陰,顧行止的松開了我,我快步拐彎離開,極快的離開了他的視野。拐過走廊的落地玻璃門,我回過頭匆匆瞥了他一眼。

  我一定是眼花了,否則怎麼好像看見他眼眶紅了一圈,目不轉睛地站在原地往我這個方向看。

  再拐了一個彎,我接到了唐簡打來的電話,說已經到醫院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等滯留在眼角的小塊淚斑風干,快步走出住院大樓。

  ××××

  坐在唐簡身側的副駕,我側過臉去端詳了一會他的側臉,估計被我看的不自在了,他唇角牽了牽:“怎麼了?這麼深刻地看著我。”

  “你要去美國了吧,”我的回答讓唐簡的笑容僵了僵:“多看幾眼,記住我曾經的初戀就長這樣。”

  “薛瑾,”他目光直視正前方,依舊是一絲不苟:“我可以不走的,直白點說,我可以為你留下來。可能你媽媽她還沒有原諒我,但是沒關系,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收回目光擺到自己交握擱置在大腿的雙手上,轉開話題:“Alex喜歡你誒,你知道嗎?”

  他語調依舊輕松,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當然了,都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了。我也喜歡他啊,這麼有意思,在美國那段時間就他這麼一個好哥們。”

  “嗯。”我應了一聲,不打算再說什麼了。

  過了良久,唐簡問我:“那也就是說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我把雙手松開,隨意垂到兩側:“應該是吧,時間過去太久了,找不到那種東西了。”

  紅燈停車的時候,唐簡空開一只手停留在我頭上,像對待幼小的毛絨動物一樣,像他曾經對我做過無數遍的一樣,輕輕地,揉了兩下。

  ——所以會後悔嗎?當初自己就這麼走了?

  ——會,會後悔一輩子,自以為是的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強悍很果敢,其實本質上可恥的懦弱。現在想想,其實完全不用走。或者回過頭,帶著你一塊走就好了。

  ——原來會後悔這麼久啊……唉……

  那天唐簡載著我回家正巧被我老媽散了牌局撞上了,唐簡禮貌地同她打招呼,她也如同曾經一般的語氣叫他“小唐”,唐簡走了以後,跟老媽一塊上樓的時候,快到家裡樓道口得時候,她問我:

  “怎麼,又跟他復合了?好馬又吃回頭草了?”

  “……”我沉默了一會,攬過嬌小的她的肩膀:“媽,繼續給我安排相親吧~”

  “嗯,總算是有點長進,沒白活三十年啊,”老媽抬手替我把頭發夾到耳後,“明天去把頭發修修吧,長成這樣,也該有個新面貌了。”

  “嗯!”我就是個女兒那個樣子,展開雙手從側面環抱住她。

  ××××

  之後的兩個月,我幾乎是全身心投身於工作和相親,當然工作上是越來越有勁,相親成果卻是鮮有成效。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你年齡太大了”“學歷高了點”這樣的那些相親男口中所謂的因素依然牽制著我,還是真如我以前說的那樣,顧行止的起點太高了。

  我時常跟我老媽互相埋怨,她說我不知變通。我說她不爭氣,沒有一個世代交好的家庭,賜我一個從小就訂下娃娃親的竹馬,從出身就給我安排好了天生命定的那個人,相安無事的白頭偕老。而當今的我呢,還要在茫茫人海繼續不知疲倦地篩選出一個真愛,一個真正適合自己的愛人。

  他可能來,也可能永遠不會來。

  九月流火將盡,KD班的學習也接近尾聲。

  與此同時,顧雪琪也給我帶來了一個消息,也就是顧行止要訂婚的消息。

  那天下課之後走到家裡樓下,一瞬間幾乎以為是幻覺的,我看到顧行止的車就停在我家樓下。

  它匍匐在單薄的夜色裡,像是一只沉寂黑暗的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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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10:03:48 |只看該作者
 【口四一】

  路過顧行止的車的時候,我不知為何刻意放緩了步調。果然前座的車窗被緩緩滑下,顧行止叫住我,他的坐姿仿佛是等了很久:“薛瑾,談談吧。”

  我停在他車邊,顧行止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裡灼灼發亮。

  “好,就在這談吧。”我抓著包的手垂下來,夜空下四周悶燥的空氣放佛都隨之從四面八方往我這個載體所在的地方壓了過來。

  顧行止下了車,盯了我許久,綿長的打量了我許久,才開口說:“我下周三訂婚。”

  “哦,”我躲閃開他的眼睛,來回翻轉著自己的手指:“顧雪琪早就告訴我了,嗯……挺好的,終於有著落了……祝新婚愉快。”

  “哦”當真是世界上最讓人傷感的字,說的人心中不在意也罷,頂多讓對方覺得你是欠扁。可是明明在乎,還要故作無情無畏無所謂,故作一副適從淡泊毫不在意的模樣。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這樣。偏偏要這樣,一定要這樣。

  顧行止手肘撐在身後的車上:“我很高興你今天沒有用那樣的語氣和態度跟我說話。”

  “又不是小孩子一般幼稚,何必每次都那樣。反正現在也沒當初那麼在意了,心平氣和的談談為什麼不可以。你身體應該已經康復了吧?”我順利接過他的話,詢問道。

  他淡淡應了一聲“嗯”,“訂婚之前,有一些事情,我想跟你解釋清楚。”

  “還有意義嗎?”我不讓他再說下去,重復了一遍:“你都要訂婚了,再解釋還有意義嗎?解釋清楚了又能如何,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哀嚎你第二天再樂顛顛跑去訂婚?為什麼不可以大方利落圓潤地滾?不要再來找我這樣的小事一點都做不到嗎?我不是說過不看見你才比較開心了麼,我才開心了不到兩個月啊,你怎麼又來了,又來打破我好不容易重架起來的好心情,你夠了沒,煩不煩?”我眼睛又像落了水一般泛濫起來:

  “你以為說訂婚快樂的我是開心的?每個字都是在嘲笑我,毫不避諱的嘲諷我,為什麼曾經在你身上貢獻出那麼多的東西,卻什麼都得不到。我一直在自責後悔,為什麼要在一個不切實際的人身上又耗費掉這樣多的光陰和真心,我以為再冷的石頭坐上三年總會變暖,那也只是以為。顧行止,你要訂婚了,訂婚了誒,你還來找我做什麼?譏笑一下我還是單身還被剩下嗎?不來見我一下會死啊。”

  “是的,會死,我一定要來見你,”顧行止扳過我的肩膀,逼迫我直面他,他臉色並不好,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大抵情緒可能也和我一樣,說不定還要比我更差:“你只要告訴我,你並不希望我訂婚,我一定不會去,一定不。”

  他刻意重復了一遍加重感情,語氣篤定得讓我想笑:“呵,不訂婚?你可以嗎?你的家人會允許嗎?難道還要跟我私奔?你都不知道私奔是SB的縮寫嗎?就算你甘心放棄一切,我可捨不得我老媽,”我的太陽穴都開始突突直跳:“醒醒吧,你已經沒那麼重要了,顧行止。”

  “可是你還很重要,很重要,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重要,”顧行止放棄了對我的鉗制,他的臉在夜晚的燈火裡依舊是不真實的英俊,一聲歎息脆弱的像是將要被風吹散的不堪一擊的雲:“薛瑾,我愛你,並且只有你。”

  我完全沒料到顧行止說出這樣夢寐以求的話會是處在這樣一個絕望的境地,幾乎是本能的,我走上前一步,揚起手,“啪”得給了顧行止一巴掌!

  這一巴掌很重,顧行止的臉幾乎被我打到不得已偏向一邊。

  昏黃的路燈下,我能看到他的左臉迅速的熨紅,與之一起的,還有他的眼睛,就和那天在醫院看到的一樣。

  “現在愛我了是嗎?不好意思,老娘已經愛不起了。”

  “去吧,訂婚去吧,雖然沒收到邀請,但我會去參加的。”

  “愛我是吧,那我真的想看看你是怎麼做到和自己不愛的女人訂婚的,讓自己開心一下。”

  “別以為我忘不了你,忘記你只是時間問題。”

  “哦,對了,剛才手一滑打到你實在是抱歉了,但願你臉上的傷痕能在訂婚之前痊愈吧。”

  我在腦海裡不停地搜刮著所有刻薄的詞句回擊過去催眠自己,擺出嫌惡的眼神冷漠地看著顧行止。

  無助的程度只能讓我口不擇言,這時候的我對自己的表現是絕望的,絕望到火冒三丈,到頭來,我氣得還是自己,我對顧行止生不了氣,完全生不起來,一點都生不了。

  他本來就沒有錯,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當下的我不肯有一絲一毫的示弱,內心已經顫抖到快抽搐出心肌梗塞那樣的程度,我為什麼還要在表面上故意做出這種可恥的淋漓盡致的頑強,我甚至還毫不留情地抽手打了他一巴掌來把我對自己的恨發洩在他身體上——

  ××××

  上周的某天,雲蔚來找我做完遺落下來的采訪,那天是在去顧行止醫院之後了。

  天氣不錯,采訪也很順利,雲蔚妥帖禮貌的性格還真是有一種迷人的好,我對面前這個姑娘討厭不起來,她是真的單純,純淨,並且熱愛生活和這個世界。

  采訪的間隙,我喝水的時候隨意地問了一下她,“顧行止還好吧?”

  “誒?”她正在那做筆錄,手背撐著下巴看回來:“我不知道啊,你難道不應該比我清楚麼。”

  “我和他早就分手了,”我心裡微微一沉,把玻璃杯擱回講台桌面,輕描淡寫道:“難道你沒跟他在一塊嗎?他可還喜歡你呢,皮夾子裡都擺著你照片。”

  雲蔚停止在紙上寫字,轉著筆套更困惑了:“啊?什麼呀,我回國後跟他基本都沒怎麼聯系,要不是他外公想看看我幾乎都沒見面的機會呢。顧行止現在開始用錢包了嗎?他癖好比較奇怪,以前都不用的,錢喜歡放內襯口袋……”突然恍然想起什麼似的,她“噢——”得一聲長音:“你們不會因為這個鬧矛盾了吧?不是吧~”

  “有點這個原因吧。”我艱澀的開口。

  雲蔚這回完全意義上的抓狂錘桌了:“那不是顧行止的皮夾啊,那是我爸爸的啊!那天和我老爸兩個人去探望他外公,我沒帶錢,又要去買東西,就拿我爸爸錢包去了。我這人一直丟三落四的,結果一不小心落在醫院旁邊那家便利店收銀台了,後來售貨員替我收了起來,找到裡面的號碼打電話聯系到了我爸。顧行止那會正好像正好在醫院吧,我爸就打電話讓他去幫忙取一下,我第二天好去他那跟他拿回來……你不會剛好看到的是這個吧?”

  “……可能吧,可是他地震那會不是特意去日本看你了嗎?”

  “哎喲~哪有特地看我,他有個客戶家的千金小姐正好和我是一個學系的,報道學部,嗯,可能你不知道吧,放在我們中國來說應該就是新聞學。正好遇上了,就一起出去吃頓飯,當時還有個高高白白的帥哥跟他一塊,應該就是他的朋友,我們是三個人一起的誒。”

  我垂在身側的左手不可抑制的顫抖,無數陌生的情緒在我肝腸裡百轉千回,我問:“那你還喜歡顧行止嗎?”

  “說出來你不要介意哦,我還是有一些喜歡的吧,他那人雖然看上去冷冷的,心腸其實很好很體貼,看上次一塊坐車的時候他不是看我們冷就把溫度調高了嘛。不過,當初是我自己受不了才走的,現在也不奢望能挽回吧,”她繼續把玩著筆套:“反正看到你跟他在一塊了,我也挺放心的,畢竟你閱歷比我多,應該能比我看得開,能忍受他一些怪脾氣和小缺點,你會比我更適合他的吧,就這樣,所以想想倒也覺得沒什麼了。”

  ……

  “原來是這樣啊。”沉默了半晌,我輕飄飄回了她一句。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個在瞎折騰,都是我一個人在犯二,我當時為什麼不給顧行止一個解釋的機緣,也只要幾分鍾,幾分鍾而已。我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方式知曉真相,前腳剛知道一切,第二天我就收到顧雪琪打來的電話,她告訴我,顧行止要訂婚了。

  我的那些可憐而可笑的無知,愚蠢和矯情總算是懲罰到了自己頭上,我連“顧行止不愛用皮夾”這樣的生活小細節都一無所知,他明明討厭酒這種東西卻多次縱容我用那樣的方式在他面前發洩,還因為我這樣的作踐自己。

  曾經我自作多情自命清高地以為我多喜歡他多愛他,多能夠付出,多能夠犧牲,那些所謂的表面用功真的是可笑到一文不值。而我,其實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不知道——

  從頭到尾,我才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傻逼,說“對不起”的那個應該是我。

  從以前到現在,我就根本就沒有配得上他過,我根本就配不起他。

  如今顧行止總算是要訂婚了,擺脫我這樣的女人其實也好。以後各自好好生活吧,命程這種東西已經成為定局,以前還常常撫慰自己,我們要向前看,不錯過歪瓜裂棗怎麼知道什麼是好的,如今我連好的也一樣在錯過。

  打完顧行止那一下後,我周身近乎虛空,漂浮著腳步轉身上了樓。

  在樓道的小窗戶我頓下腳步,看了看下面,顧行止還保持著原來的站姿,就像一座永遠枯朽失落的雕像,放佛一直都無法動彈,有放佛下一秒會崩潰垮塌。一瞬間,我心疼得幾乎直不起腰,最後只能蹲下身,這是最後一次為我們之間這段無望的感情哭泣了。

  ……

  ——————我是終於倒敘完畢回到訂婚現場的分割線————————

  “薛瑾,薛瑾!”耳畔急促的幾句輕喚,我又嗆了一口水,昏沉的眼皮好不容易提起,映入眼底的還是刺目的流光溢彩,頭頂那熟悉的水晶吊燈在提醒我,我還是在訂婚的酒店。

  隨即,就聽到顧雪琪在我耳邊喋喋不休:“我看你本來狀態還挺好的,怎麼又成這樣了啊,唉,酒這個東西還真是折磨人,下次不給你喝了。

  我摸了摸身下的柔軟,撐起身:“我們這是在酒店的房間?”

  顧雪琪替我把頭發理順:“嗯,是啊。”

  我看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換成另外一件,問:“我吐了?”

  “嗯!”顧雪琪湊近我,嗅了幾下:“現在總算香香的了,剛才吐了自己一身,你現在舒服點沒?”

  “好了,”我從另一邊下了床,“精神好多了。”

  顧雪琪神情溫和,詢問我:“你現在是回家,還是下樓繼續吃酒席,過會跟我一道回去?”

  “繼續參加訂婚宴唄,”我傾身把高跟鞋的褡褳搭上,“來了就參加結束吧,別讓人家覺得我真的是過來鬧事的,其實我是真心實意來參加訂婚的,我就想通過這樣徹底死心,把這段感情就這樣過去了。”

  “嗯,我懂你的。”

  ××××

  從酒店房間回到大廳,顧雪琪去接電話又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大廳的司儀台上有一群工作人員在忙著捧玫瑰和氣球,訂婚現場搞得比結婚還要莊重熱鬧,有一些親屬的小孩子都在下面蹦蹦跳跳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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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10:03:55 |只看該作者
  再把目光轉回,老遠就瞥見譚素清沖我揮了揮酒杯,示意我過去。

  “以為你看開了,結果還是不行嘛,”她又是這副態度,這個年齡難辨的女人笑了笑:“現在好啦?”

  我也回敬她一個笑:“好了,由內而外的。”

  她“哦”了一聲,用深不可測的目光看了我一會:“底下不管有什麼事,都保持這個笑容就好了,女人都該這樣,一直就應該如此。”

  譚素清又朝我原先坐的酒桌揚了揚下巴:“回去吧,過會司儀要搞一些小活動,可以看了玩玩。”

  回到座位,顧雪琪依然沒有出現,我把酒杯推到了一邊,體貼的服務生為我換上了一杯白開水。

  右手邊坐著一個母親樣的女人帶著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拽了拽我的袖子:“阿姨,你剛才怎麼了?”

  “喝酒喝多了,”我側過頭去看她純淨的黑眼珠子:“發神經病了,沒有嚇著你吧。”

  她母親也和善地笑開來:“沒關系的。”

  我剛想再說點什麼,大廳裡嘈雜的各種聲響像電視機被人拔掉插頭一般,突然全部安靜下來。舉目看過去,原來是今天的司儀上台了,他年紀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筆挺的西裝倒是襯得他分外精神,他走到立式話筒前,調到適合的高度,清了清嗓子,聲音倒是洪亮卻不過於大到惹人耳膜不舒服:

  “各位尊貴的來賓,各位親朋好友,大家好,很榮幸能為我們今天的這一對新人主持他們的訂婚宴,此時此刻大家的心情都和我一樣,都在誠摯地祝福著這對新人。現在請咱們所有的朋友起身,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迎接這一對新人上台——”

  這時候,本來已經醞釀好的全程圍觀的勇氣又從我身體裡被抽空出去,大廳裡的人都站起身,雷動的掌聲裡,我垂下眼。

  司儀的聲音還在大廳裡回響,沒想到這麼清貴的家族訂婚宴依舊還是這樣老套匱乏的詞句,但也是我求之不得——

  “現在來介紹一下我左邊的這位新郎倌,看我們的小伙子,英俊瀟灑,器宇軒昂,朋友們來看一看,真是風度翩翩,氣質不凡~活托托一位白馬王子,青春偶像~那麼再來看我右邊這位漂亮的姑娘就是……”司儀的嗓音奇異起來,台下此刻又是鼎沸的人聲遍布,“咦,我們的新娘呢。”

  我握著湯匙的手微微一抖,再次往司儀台的方向看過去,用淡粉玫瑰耀眼水鑽還有流光溢彩的香檳塔裝飾華麗的粉色舞台上,除了司儀,只有顧行止一個人。

  ——雲蔚逃婚了?我的腦海裡第一秒閃過這個念頭。

  這時候,顧行止正傾身跟旁邊較之他要矮不少的司儀在交流,司儀把話筒交給他,順勢走到了台側。

  “各位親朋好友,各位來賓,大家晚上好——在這裡非常抱歉,新娘那邊出了點小狀況,可能要將訂婚儀式上的活動推遲一些時間,希望大家體諒,在這段時間裡,我就為大家講一些對即將成為我妻子的這位女孩子所想說的話,可以嗎?”他耐心且有禮貌的詢問。

  “沒問題!”“好好!”底下人起哄表示同意。

  此時顧雪琪也回到我身邊,我低下聲音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啊?”她茫然地看回來:“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她往台上瞥了眼:“怎麼就顧行止一個人,雲蔚呢?”

  我替她倒了杯飲料,斜眼過去:“我還想問你呢。”

  大概是話筒的關系,顧行止的音質非常干淨明晰,通透的就能穿越人心的感覺。

  “我並沒有准備初稿,完全臨時發揮,所以,想到什麼說什麼。”

  下面用一番掌聲回應他繼續。

  顧行止語調波瀾不驚,汩汩溪流流之不盡的感覺,放佛就是在說一個平淡而繾綣的童話故事:

  “——先形容一下她這個人,非常漂亮,至少在我眼裡是很美。性格有些冒失,偶爾會有點沒有頭腦的感覺,人前文靜人後瘋鬧,做一些事情總是讓人哭笑不得,但是其實是相當有意思的,至少讓人很開心。她就是有個不好的缺點,關鍵時刻總是喜歡逃避畏縮,不願意直面,這點也是我不喜歡的地方。好像說到現在也沒有說的什麼具體的優點,要說優點,樂觀到二的程度,直率到口不擇言的白癡?”

  說到這裡,台下全都呵呵笑了,我夾了塊魚肉送進嘴裡,顧雪琪在我身側評價:“顧行止啥時候說話這麼利索了,雲蔚這貨原來是這個性格啊,跟你挺像的啊薛瑾。”

  她說完又意識到什麼似的急急頓住了,然後又語速極快地補充了一句:“抱歉。”

  “我有那麼二嗎?你是不是我朋友啊。”我嚼著那一小塊魚肉嚼了半晌才吞咽進去。

  顧行止語氣一轉折,繼續往下說:“不過這些我依舊是非常喜歡,好的或者壞的一面都能盡情接受。說起來我與她的相遇——”他把話題牽引到人生只如初見上:“關於相遇,這個我也說不清楚,不只是應該牽扯到曾經的初中,還是今年年初。”

  咳咳咳咳,我被剛灌進食道的玉米汁嗆到了,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往司儀台方向,再一次的眺望,顧行止,他也遙遙看著我,表情是溫暖的,像是落在清澈水面的粼粼日光。

  “當時大概是初三,我參加校運會接力跑,她突然沖進跑道撞到我,力氣非常大,非常可怕的把我撞飛到跑道邊上的綠化帶,確實是完完全全飛出去了,”台下又是一陣哄笑後漸變的回歸安靜:“我因此在醫院休養,那年的中考也未有參加,對於此事我當然是一直耿耿於懷,她其間也來探望過我好幾次。可惜後來時光久遠,這些事情我也漸漸忘記。後來今年早春的時候,我在朋友的婚禮上當伴郎,卻意外在伴娘的位置上看到了她。緣分真是相當奇妙的東西,兜兜轉轉好幾年,她還是又回來到我身邊了。”

  我有點難以置信地失措地看向身邊的顧雪琪,她也不偽裝了,完全是知道一切的模樣,提示我繼續往下看。

  顧行止看過來的視線就是被厚重大氣層洗滌緩沖,越過幾億光年後的明亮而柔軟的星光:“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是八個月零三天,可惜因為我的一方面原因,其間有近四個月的時光都是在冷戰和沖突中度過,就包括今天,她可能依舊還是討厭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退一步,我只能再近一步。今天我擅作主張,慫恿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策劃了這一場訂婚宴,雖然給各位親友的請柬上寫的確實是我和她的名字,但是,剛才與各位親友敬酒會面的並不是她本人,而是我的另外一位好友,感謝我的母親,外公,長輩們,還有我的所有好朋友,在座的可能還依然沒有反應的親友們,能夠縱容我,配合且體諒由於我個人原因而演發出的這次自私的舉動,關於她本人,想必大家也應當清楚了,就是剛才那位喝醉酒跌倒的女孩子,她身體大概已經復原,現在正坐在原位。”

  一時間我大腦一片混亂,大廳裡幾乎是無數道目光瞬間朝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有不少遠處酒席上的姑娘。

  “噢,原來你才是薛瑾嗎?”旁邊那個溫婉的少婦真的很驚訝,她從包裡翻出精致的請柬,遞到我跟前,新娘後面,明明白白的,清秀卻硬朗的黑色硬筆字,薛瑾。

  “不是顧行止跟雲蔚的訂婚宴麼?”

  顧雪琪喝了口飲料:“誰告訴你是了,其實一開始確實是他和雲蔚的訂婚宴,你也知道,他外公比較喜歡雲蔚,他個人是一直在反抗,那段時間真的是悲慘死了,你又誤會他了,他完全是一個人在努力,好吧,其間也有我的錯,誤解了林維淵那次日本的事情,對不起了。其實他媽媽和雲蔚倒是好說話,好不容易在他外公那過關,但是訂婚的消息又傳出去了,怎麼辦呢,只好順水推舟了。他之前是不是去找你的?聽林維淵說你還把他打了?哎喲,真是難為他了。不過現在高興了吧,自己其實才是這場訂婚宴的女主角,驚喜不呀小瑾瑾,你家小止止在他家這麼多親戚面前如此高調地介紹肯定了你……”

  顧行止的話把身邊顧雪琪的喋喋不休給終止:“薛瑾,站在這裡的我依舊是不善言辭,可能以後還會一直,一直這樣下去。我知道這樣的我並不討喜,我會努力改變。分開的這段時間,有時候我也會想,我們之間適合的到底是哪一種,是彼此不見,用綿延不絕的誤會和自身的軟弱折磨對方,還是日夜廝守,見到熟稔到膩煩地進入生活的雞毛蒜皮。我思考了很久,到底哪一種選擇才最正確。可是,有一個是肯定正確的,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洶湧如潮的掌聲裡,我眼底又氤氳出水汽,不能哭,不能哭,太丟臉,我不停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可是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思維混亂的大腦,和恍然之後的千萬糅雜的情緒,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完全控制不住,我一點都做不到,沒辦法做到。

  坐在她腿上的小姑娘在我眼角輕輕用指尖揩了揩:“原來剛才發神經的阿姨才是新娘子呀,新娘子應該要高興噢,怎麼還哭呢。”

  我抽過桌邊的紙巾胡亂地擦淚水。

  “呀,新郎葛格來了。”小姑娘低呼了一聲。

  我看過去,顧行止正站在我身側,垂著眼睛注視我,然後抬起一只手臂,把我勾進懷裡。

  “薛瑾,嫁給我。”他的下巴就抵在我頭發上,循循善誘的語氣。

  “不好,”我推開他:“都沒戒指。”

  他在我耳畔很耐聽地低笑了一聲:“戒指已經在你身上了。”

  此刻我才察覺到胸口貼著一小塊冰涼,不知道什麼時候,顧行止已經把墜著一枚鑽石戒指的鉑金項鏈戴在了我脖子上,也許就是在剛才他抱我的時候吧。

  顧行止另一只手臂也換過來,把我往他懷抱裡按得更緊:“既然收下戒指,就不要再反悔了。”

  我不做聲,混著哭腔低低唔了一聲。

  跟著下台來的司儀眉開眼笑,握著話筒說:“大家看,這位楚楚動人的這位美女就是我們的新娘,看新娘,十分漂亮,人人向往,大家看看我們新娘的眼睫毛啊,哪根都比那位穿紅色衣服的兄弟胡子還要長!讓我們一起來祝福這對新人吧,咱們的新娘新郎真是才子佳人,舉世無雙,花好月圓,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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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10:04:12 |只看該作者
【42 完了個結  上】

你們是否以為我在那個苦逼的訂婚宴上就已經答應了顧行止的求婚了呢,怎麼對得起姐這喝著毒奶粉還依然穩噹噹存活於世長大的一代。

事實上,那天的情況是這樣的——

戒指雖然已經戴在了姐脖子上,我最終的反應卻是,顧行止把我鬆開以後,我快速背過雙手把它解了下來,然後擱回桌子上,提著掛在椅子後背的包英姿颯爽的離開了酒店。

走之前還很霸氣地撂下一句:“哦?你現在想娶了?對不起,姐姐不想嫁了。”

出了酒店,夜色和霓虹如同摻雜了明亮光點的潮水一般撲卷向我,有點難言的苦悶情懷湧上我心頭,我想我是有一絲絲的小後悔了。

都怪之前傲嬌了一陣,帶動的慣性太大,我大腦還沒緩過神來。

不過既然已經出來了,把顧行止和他那堆討厭的親戚甩在身後也是很不錯的。

大概快到地下車庫的時候,顧雪琪已經氣喘吁籲追上我,半哈著腰喘了會氣:

  “薛瑾,你沒生我氣吧。”

“怎麼會生你氣呢……才怪,”我走速快的腳下的高跟鞋幾乎打滑:“我快氣死啦,被你們一群人欺騙,我是二逼嗎?你們演棒子反轉劇吶?還是我一直都生活在夢裡,所以才會這樣的不切實際狗血淋頭。你可以一巴掌拍醒我嗎,告訴我真相其實是我還在二十歲,趴在大學的課堂上打著瞌睡口水逆流成河,那樣多好,我大學肯定不隨便拒絕男生的追求了,這可怕的前景讓我後怕得要死。”

顧雪琪跟在我身側保持著同樣的速度前行:“我知道你無法接受現實,可是你真的已經嫁作他人婦了。”

“那是你!顧婦女,我根本沒有答應顧行止那廝的求婚,他自己玩兒蛋去吧!”

“他剛才跟你求婚的時候,你不是唔了一聲了嗎?”

“抽鼻涕的聲音吧,要麼就是哭的太猛,被口水噎到得聲音,絕!對!不!是!答!應!求!婚!”我又氣沖衝重複了一遍:“絕對不是! ”

  “薛瑾瑾,不要生氣嘛~”

“……好了,我不氣了,還要你送我回家呢。”

“誒?好像是啊,原來我還有這個把柄。那就得寸進尺一下吧,你答應跟顧行止結婚,我就送你回家。”

“你還可以再低劣下限一點嗎?”

  “好啦,好啦,送你回家。”

回到家,我媽正盤腿坐在地毯上專心致志做瑜伽,她半瞇起一隻眼朝正在門口換鞋的我瞥過來,心平氣和問道:“怎麼樣了?”

“……進行得很順利。”我把高跟鞋塞回玄關的鞋櫃。

“哦?”她睜開另外一隻眼:“小顧沒送你回來?你一個人回來的?”——她語氣一轉折:“你不會沒答應他的求婚吧。”

我完全沒想到原來我媽會這麼說,一時間接話的能力當機,只能埋怨:“你也知道?為什麼就我一個人蒙在鼓裡,你們怎麼這麼討厭哦。”

“你們怎麼這麼討厭哦~”我媽的腔調刻意用鼻音捏得陰陽怪氣:“其實你心裡開心死了吧,呵呵,”她搞怪地笑了兩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噢,小雪琪幾分鐘前才在扣扣上給我傳了現場錄像,要一起來看嗎?”

老媽面不改色,豎起一根食指指了指客廳中央的電視屏幕。我循著她動作看過去,屏幕上,貌似是剛才訂婚現場的錄像視頻……

“……你們真的夠了魂淡們!!!!!!!”我走到洗手間洗手。

我媽在外面故意很大聲:“都開始叫我魂淡了,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娘,嘖嘖。”

用卸妝水拍打掉臉上的粉底霜,“我根本沒答應顧行止那貨的求婚好不好?我還是單身,我的身心還是你的,親愛的麻麻。”

“哦,”老媽平淡的應了一聲:“那明天繼續相親吧,有個四十八歲的,現在是在當註冊會計師哦~前途無量,相信你會喜歡的。雖然年紀大了點,不過你們女孩子不都是控大叔嗎?”

“夠了,你那是大叔嗎?那是大爺!其實這是你給自己相親的是嗎?只是提前來聽我意見的噢?還有,我聽到了什麼?前途無量?他的人生都過去了三分之二了,你跟我扯前途!你的人生觀裡面五十等於二十嗎?”我把臉埋進冰冷的毛巾裡,吼道。

“是啊,五十是什麼?你娘親我一直二十歲,永遠二十歲。”老媽原先一本正經回答的,可後來明顯換上了一副惋惜的語氣:“你又不要小顧啊,我到哪再找第二個小顧呢,就算有第二個小顧,你也不一定真的喜歡啊。”

“你找得到我就喜歡,”我走出衛生間,趿拉著拖鞋跟客廳裡的這個老少女面對面坐下:“也不用那麼優秀,可以比顧行止低檔一點點,反正不要像他那樣喜歡騙人就好,善意的謊言都拒絕,你看顧行止,他哪裡好,我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根本沒出來追我,完全沒有!一點誠意都沒有,每次都這樣。”

我媽意味深長撫掌笑了:“好吧,老媽勉為其難找一找吧。”

那天晚上不知為何意外睡得很香,失眠了好多天的暴躁和焦慮消失得無影無蹤,早晨也沒有老媽來吼我起床,一夢黑甜直到自然醒,順手抓過床頭櫃上的鐘瞟了眼,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從床上坐起身,把手機開機就是一陣震動,屏幕上閃動的發件人是老媽,翻開短信:

【小瑾啊,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老媽可能已經在飛往香港的飛機上啦,老媽已經很敬業地給你找到新男人了,人特別好,我說你感情上受過創傷,是個苦逼脆弱的大齡剩女。他就執意要來家裡照顧你,所以我順水推舟,把家裡鑰匙也給他了噢~好好把握! 】

  苦逼你妹,脆弱你大爺……

生活永遠不會讓人省心,天吶~但願不是那個注會大爺……我扶額從被窩裡爬出來,把手機扔回床中央,窗簾細縫裡有少許蜜色的日光透進來,餘光裡總覺得……身側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閃一閃亮晶晶,貌似極有可能會閃瞎我的鈦合金狗眼,我將視線重新放回床頭櫃,果不其然,狗眼瞎了——

一個寶藍色的精緻小盒子,是封閉的狀態,閃光的來源是盒蓋上的銀色品牌LOGO。

我以為是老媽留給我的什麼撫慰我這個苦逼脆弱大齡剩女的小禮品,三步並作兩步很狗腿蹲回床頭矮櫃邊,打算仔細研究一下到底是什麼。卻意外瞄見盒子下面壓著一張白色的方形便箋紙條,抽出紙條,中央是一排清雋朗逸的黑色硬筆字,字如其人:

“戒指就在裡面,戴不戴上你都是我的太太。顧行止留。”

也不過是一瞬間,胸腔裡飛快的漫上一團溫熱。

……啊啊啊啊啊這個變態,我蹲在床頭一動也不想動,跟捏在指間的那張便箋面面相覷,努力了半晌都沒能拉下自己莫名上揚的嘴角。

就算沒看到戒指我都在心裡自顧自的傻樂起來了,不行,不能才一顆糖衣砲彈就此屈服,怎麼對得起我這三十年來的自身培養!

我邊“切”了一聲,邊把那小盒子往邊上嫌棄的推了推,還沒推到眼不見心不煩的地兒,就聽到後面有人叫我:

  “薛瑾,出來吃飯了。”

這把聲線依然是那種熟悉的清朗好聽,彷彿夜幕籠罩之下,山泉里一閃一爍的星辰。

可是這一刻我心卻莫名地揪緊了,一緊張大腦就有點不受控制,我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火速撈起那盒子放到手心攥緊,撐著床站起身,昂起姐高貴的頭顱,目不斜視朝房門口慢悠悠走過去。

無奈蹲久了腿麻,我才走出第一步就打了個滑,踉蹌了下。

  “噗。”門口的男人嘲笑我。

我把心頭的憋屈痛恨化為一個非常誇張的白眼,朝他拋過去:“笑毛笑,你是誰,待在我家有什麼事?”

顧行止大概是剛從公司回來的樣子,灰色襯衫袖口一直捲到胳膊,房間因為拉著窗簾並不十分明亮,顧行止的臉就此被打上英俊深邃的陰影。

他好像早有所料似的,垂下原先撐在門框上的一隻長臂,走到我身邊,順手就遞給我一張名片。

“薛小姐是嗎?我姓顧,你母親應該已經向你介紹過我了,她對我很放心,特意囑託我來照顧你。至於我的身份,目前是你的新相親對象,不排除已經會變成老公的可能,而且可能性應該會很大。”

我迎向顧行止眼睛,他低頭注視我,眼神像水平和而安寧,卻忽然間讓我不大再敢對視下去,卻仍舊可以感受到顧行止的目光,好像在他面前,像是一曝露到陽光下就會完全通透的容器,一點躲藏和隱瞞的餘地都蕩然無存。

我垂著腦袋冷笑兩聲:“呵呵,別做夢了,鬼要嫁給你啊。”

“那你把戒指盒子緊緊攥在手里幹嘛?”

  “拿出去當掉。”

  “你確定要把粉鑽給當掉?”

“……粉鑽?看來能當到更多錢了,可以包養小白臉了。”

顧行止原先停留在我身側書桌上來回敲扣的白皙食指突然間戛然而止,他冰涼的手已經搭上了我脖子,後頸像被纏上了一條毒蛇,我下意識縮起脖子想躲,他大掌扣得更加嚴實。緊跟著就是顧行止在我頭頂帶著恨恨的意味,命令般的說了兩字:

  “你敢。”

“反正現在也是我的了,你管我把它怎麼樣?”我得意洋洋的炫了炫手裡的盒子:“難道不是給我的?”

“不是免費給你的,”他在我頸後掐了一把,在我看來跟被毒蛇咬了一口那樣幾乎沒區別:“我要報償的,肉償好了。”

“喂喂,不准性騷擾!!!!!!!!!”

  “……”

  “先吃飯啊啊啊啊啊!”

  “有微波爐,過會可以熱。”

“媽的!告訴你吧!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體你也得不到我的靈魂!!”

“誰要你的靈魂了,智商那麼低,倒貼都不想要。”

  “……”

  ****我是拉燈版不和諧分割線***

“你不是很嚮往嗎?”酒足飯飽,顧行止邊扣襯衣,直立在我床頭,打量著牆上貼著的小紙條:“平生不睡顧冰山,變成流氓也枉然,”他支起漂亮的手指敲敲下巴,笑了笑:“居然還畫正字……”

“……你不要自視太高了,這不是你,這是一個叫顧冰山的人,無論技術尺寸都能輕而易舉秒殺你……”我從被窩裡探出頭,耐心解釋。

“哦,”他淡淡掃了我一眼,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的模樣,然後撈起床頭矮櫃上的黑筆,又給紙上的“正”字加了兩筆。

  靠,這個變態……

我以後再也不要在房間里和顧行止進行產權方面問題的交涉了!

估計是我咬牙切齒的樣子完全被顧行止看在眼裡了,他傾下身來,背後瞬間有黃色的光線流淌進房間裡面來,我在他純黑瞳孔的倒影漸漸放大。

就像是電影​​鏡頭被調慢了一幀那樣,他湊近我,沉穩的呼吸濕潤了我耳畔,我聽見他輕聲說,由衷的,輕和的讚嘆:

  “——現在這樣真好。”

顧行止把我拉進他懷裡,貼著他胸腔,他的聲音悶悶的就像從遙遠天際而來:“薛瑾,今天我打電話給媽媽說明目的的時候,竟然很緊張,來你家的時候也是,如果你不原諒我,我也已經做好了死皮賴臉的打算了。”

  “媽媽?你媽還是我媽?”

  “你媽,我們媽。”

“哦,別自作多情,誰原諒你了,話說你幹​​嘛騙我,還有,我每次轉身離開你都不挽留,這樣很討厭好不好?”

“欺騙你是實在沒辦法,”顧行止替我把劉海撥到耳後:“至於其他,性格趨勢吧,我有自己喜歡你的方式,何必要跟別人一樣。”

我推開他手,“藉口,狡辯,不,詭辯!”

他拉住我手貼到臉邊:“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我知道自己是真心的就好。”

  我不再說話了。

心裡明明晃動著著溫柔的喜悅,我癟了癟嘴,卻想哭了。

當真就像是個小孩子一般,這個小孩子,她非常喜歡的一件東西,每天都去櫥窗看一眼,別的東西都不再放在眼里和心裡。

可是,總是有討厭的人來提醒她莎士比亞的那句話:當我們還買不起幸福的時候,就不該離櫥窗太近,盯得幸福出神。

而現下,她真是感動又委屈,曾經受過那麼多苦痛,總算是,把他完完全全擁有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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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5-2-27 10:04:36 |只看該作者
【43 完了個結  下】

“我覺得,訂婚宴已經是西式的了,為什麼結婚不搞個中式呢?”老媽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逛街的桌面,狀態嚴肅。

她的對面就是顧行止的媽媽——血腥素清,她今天身上特地穿了一身玫紅的旗袍樣式的連衣裙。據說這個旗袍就是上次跟我媽在商場競爭的那款的限量紅色版……譚素清一手優雅地端著瓷杯抿茶,一手若有若無地撫摸一下胸前精緻的銀線盤扣:

“中式的實在太老土,你要陪著你女兒跳火盆?一個快六十,一個也三十了,也不怕閃著腰。”

“附近不是有所學校嗎?你可以去操場做一段廣播體操來證明一下我們的譚大姐依然十八,”老媽擱下手裡包裝精緻的禮儀冊:“順便透過祖國的花朵來洗洗自己已經被西方洋快餐搞殘的腦袋。”

譚素清抬眸回道:“其實中式我也不是不認可,紅色還是很喜慶的,但是我絕對不能容忍我兒子胸前戴一朵紅色大花。而且薛瑾難道不是穿婚紗比較大氣優雅嗎,都什麼時代了,還玩掀起你的蓋頭來?嗤,你可以再替她裹個三寸金蓮。”

“那你身上穿的是什麼?別告訴我旗袍是美國佬發明的,韓國人會不高興的。而且你穿的這麼紅艷艷是打算代替小瑾跟你兒子訂婚,原來十八歲的譚大姐好這口?看不出來呀。”老媽還是不甘示弱。

“哦,對了,忘了問你上次商場的那間壽衣,還是孝服來著的裙子你買回去了沒呀?”

“當然不會買了,哪像某位還特地買回來漂白用大姨媽染紅它?不不,你這麼老了親戚應該不會來再看你了吧?”

  “彼此彼此!”

“矮油,咱們倆難得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一致,真是可喜可賀。”

“誰要跟你一致,你現在別得意,薛瑾結婚以後就是我家的人了,你呢?孤獨終老喲?”

“娘家隨時歡迎她回來請我出山討伐某些惡婆婆。”

“趙敏,你別太過分,誰是惡婆婆?”

“天哪,你不知道婆這個字是個破音嗎,還婆婆!連續破了兩次!口水全噴我臉上了,還沒惡到我閨女,就先惡起她老娘了,還是噁心的惡。”

  ……

其實此刻,我們三正在一家禮儀公司裡協商這次婚禮模式的策劃——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對話?算了,我已經是百毒不侵了,被夾在這兩人中間完全可以淡定地喝半天茶。

而在一邊接待客人的小姐已經是面如死灰,她在兩個女人互相吐槽到口乾舌燥各自喝茶的間隙裡趕忙插|進去:

“兩位太太,您們商量好了嗎,已經討論了一下午了哦。”

  “沒有!”

  “沒有!”

  二人同時不滿回道。

小姐把求助的眼神“……”我朝小姐攤攤手,她捂著胸口退到了我們方圓十米開外的地方。

她們一定不是真的想搞婚禮的是吧是吧,她們就是來砸場子的是吧,她們是別家禮儀公司派來的無間道是吧一定是吧!

從小姐苦逼怨恨的眼神裡,我看到了這樣一句話。

我埋頭在桌子下面偷偷發了條短信給顧行止,“咱倆的老媽又吵起來了。”

他回復的速度很快:“因為什麼?”

  “婚禮是中式,還是西式。”

“好吧,我下班去接你們,還在吵?”

“嗯,正好三個女人一台戲啊,吵了一下午了,直接受不了了。”

他轉移話題倒是快,“三個女人裡面我比較喜歡叫旺財的那個。”

“哦,我比較喜歡叫譚素清的那個……的兒紙。=v=”

不理會我調回去的情,顧行止又把話題的走向撥亂反正:“告訴她們我已經定下了,中西結合,讓她們不要再吵。”

  “誒?怎麼個中西結合法?”

  “等到那天你就會知道了。”

從禮儀公司出來,我壓低聲音問我身側的老媽:“你不是說會讓顧行止媽媽刮目相看的嗎?我看跟那天在商場的情況也沒什麼改善。”

沒等我老媽回答,譚素清黑著一張臉湊過來:“不,我已經刮目相看了,我真的完全想不到你媽媽在知道我是她親家的情況下居然還能跟我這麼厚臉的對著幹。”

  ……

不出所料,新一輪罵戰又開始了……

  ××××

舉行婚禮的大前天晚上,顧雪琪竟然把分散到全國各地的所有的大學同班同學,還有一直以來的好姐妹都聯繫了回來,我走進酒店包廂的時候,看到環繞一桌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微笑的面孔,竟然怔愣在門口,竟然有點邁不動腿的感覺。

顧雪琪喜笑顏開叫了一聲:“呀,我們的準新娘來啦,大家掌聲歡迎啊。”

一時間,包廂裡祝福聲和鼓掌的聲音跌宕起伏,我鼻子一酸,感動的幾欲落淚。

唐簡也在一干好友裡頭,飯局結束,他在包廂外面攔住我,遞給我一個包裝精巧的小紙袋,目光所及之處,他根根指節如溫和的白玉簪:“薛瑾,新婚快樂。”

“咦,什麼禮物?”我好奇地用手背敲了敲紙袋。

他站在我面前,身形依然清瘦,就像當初我初見他一樣,像是溫柔卻堅韌的蘆葦。

“回去再拆開來看吧。”他​​話音很靜很輕,就像落在地面的光。

我“嗯”了聲,問:“要回美國嗎?”

“不了,”唐簡笑了笑:“不過可能不待在N市了,外公把Y市的一間子公司交給我了。”

我還想說什麼,唐簡已經轉身離開了,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我姐姐醒了。”

  “真的?”

  “真的。”

  “真好。”

  “嗯。”

  ……

短促的對話後,唐簡信步消失在古典走廊的盡頭,溫和安靜,就像當初他出現在我眼前那般。沒有一點讓人驚詫凜冽的劇情,從頭到尾都如天邊流雲一般淡雅繾綣,無論是卷是疏,都不動聲色——

  來的恰好,走的也恰好。

包括我回去之後拆開禮盒,裡面靜靜躺著的是一塊雕磨柔和的暖玉,一切盡在不言中,可我卻什麼都明白了。

送走了所有人,我和顧雪琪是一起慢悠悠步行回來的,她一路上都在大聲哼歌,夜色裡的面容依然皎潔美好,如同落在窗口的月光,她側過臉來看我:

“終於把你嫁出去啦,這種老媽嫁女兒的欣慰感是怎麼回事?”她把目光黏膩在我臉上:“真是忍不住想矯情一把,好像到現在還沒有什麼東西把我們兩個分開來著,就連我們的男人都是一對好基友誒!不過我跟你的感情一定比他們倆要深刻得多了!”

我把她那張情深意切的臉掰回去:“我都快結婚了才跟我表白,不好意思,姐玩不來蕾絲邊。”

“誰要跟你玩蕾絲邊,手指嗎?呃,好惡。”

“不止手指,還有黃瓜榴蓮狼牙棒多種器具供你選擇。”

“你真是越來越重口了?你跟顧行止都這麼玩的?天吶,我要讓林維淵跟他分手!萬一林維淵上癮了我豈不是慘了。”

  “哈哈哈哈哈哈……顧琪琪。”

  “嗯?薛瑾瑾你有什麼事?”

  “我愛你。”

“……為何今夜的山西路如此閃耀,那是我滿地的雞皮在照耀!”

“難得情緒來了跟你表白一下,別這麼煞風景行不行?”

  “……好吧,我也愛你。”

“你幹嘛回我個告白還前後左右鬼鬼祟祟張望,一點誠意都沒有!枉我大學四年拷給你那麼多AV!”

“你懂什麼啊,我怕附近有叫林維淵或者顧行止一類的恐怖生物出沒,咱倆的JQ要是被發現了,回去肯定要家法伺候。”

“……其實吧,以前瘋了似的嚮往結婚這東西,就跟劉若英演的結婚狂一樣。可是到如今,我竟然好像有點恐婚?”

“都會有的,姐是過來人,能理解你蛋疼的心境,”過馬路的時候,顧雪琪牽住了我的手,就像兩個放學歸家的小學女生,她盯著馬路對面交通燈上行走的小綠人,邊開導我:“我以前也一度以為,結婚就是禁錮住了自己,結了婚,原先屬於愛情裡的那些激動人心的東西可能就會就此消失。大海變成小溪流,咖啡淪為淡白開,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雖然自己身心活動的圈子小了,但是這個圈子至少都是挺甜蜜的,味道淡了點沒關係,長久才是真理,偶爾的甜味調劑才更讓人驚喜——前提是只要對方是真的愛你。

我這幾年給你介紹了不少對象,說真的,顧行止不是最​​滿意的,可是你喜歡啊,所以他就是最好的了,你第一次跟顧行止鬧僵送你回家的時候,你在車上真是可憐死了,就因為車窗外頭的那個男人。我當時咬牙切齒,腦海裡就反復想,媽的,不管怎麼樣都得讓你們倆在一起,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要把他送到你床上,給你蹂躪,踐踏他的小JJ! ”

  “挺大的。”

  “啊?”

“我是說顧行止挺大的,不是小JJ,應該可以秒殺林維淵。”

  “無圖無真相。”

“你就想著是你男人的雙倍就好了,不光尺寸,時長也是,技術也是。”

“噢,天哪,你居然還活著站在這裡,太強力了。”

“我聽到了什麼?羨慕嫉妒恨?”

“不,是一個已婚風韻少婦俯瞰一個新婚二逼老女人的那種高處不勝寒的空虛寂寞冷。”

好像永遠都這樣……我斜過眼看了看這個跟我勾肩搭背了好幾年的熟悉到化成灰送到農村做化肥我都能第一時間找到她把她從天地裡扒拉出來的姑娘,和她之間亙古不變的,總是以吐槽彼此的刻薄黃腔收尾,不過,也許這就是姐們的意義?

  ××××

結婚那天,如兩位老媽所願,我和顧行止中西結合了,聽聞顧行止是西裝,而我半夜睡眼朦朧地就被送到禮儀公司打扮,套上喜慶十足也喜感十足的大紅袍,還蓋了紅蓋頭,被我老媽屁顛屁顛帶過去又帶回來,我在車上一直垂著頭在一片紅光裡昏昏欲睡,我媽在一邊控制著我的腦袋防止搞壞剛固定好的鳳冠,迷糊中,臉前面的幾條精緻的金色流蘇似乎連接出一片日出的光華。

回到家,老媽陪我坐在床邊,一直在旁邊抱怨:“馬上新郎倌都要來接你了,你看看你,瞌睡蟲上腦啊,這是個什麼狀態……”

她扒拉扒拉了一會,外頭三姑六婆之類的突然間興奮的喊叫起來,窗外登時一片熱鬧喧囂的鞭炮劈裡啪啦的響聲——

“新郎倌來啦!快關門快關門!”

能聽到我那些興奮的娘家全都聚集到大門,房間里頓時空了,我長舒一口氣,憋尿許久,終於可以趁這個間隙去廁所解決內急了,扶著頭上金燦燦沉甸甸的鳳冠腳底打滑地跑進衛生間,啊~~~~~~~~結婚居然這麼累人啊我嘞個擦,外面還鬧得要死,我闔上馬桶蓋,真的難得的清淨啊,撐腮坐在上面,我打算再休息一會。

後來……我才不告訴你們我不小心睡著了>////<……

“新娘子不見啦——!”一聲小孩子稚嫩的童音把我從黑甜裡喚醒,“新娘子跑啦——”

“薛瑾呢?”我聽見顧行止緊促的詢問聲了。

緊接著是顧雪琪大大咧咧毫不避諱:“不是吧,她前兩天跟我說恐婚,她不會真的逃婚了吧。不過二樓跳窗確實沒什麼壓力啊,薛姨,你都不裝個防盜窗。”

我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忙站起身,無奈頭上的那個破冠真是重得一下子讓我又跌坐回去,我趕緊扶正衣冠,打開廁所門,對著湧向門外的,大概是準備出去找我的人流吼道:

“喂喂!別走啊,我在廁所呢——!!”

眾人們都回過頭來,身著正裝的顧行止在裡頭顯得格外鶴立雞群,此刻天色已經透亮,房間裡一片通明,在看到我的下一刻,顧行止原先因為緊張攏聚的眉心瞬間舒緩成一片如鏡的湖泊,甚至給我一種“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的錯覺。

遙遙地凝視我片刻後,他的嘴角彎起揶揄的弧度,在眾人的笑鬧聲裡,他快步朝我走過來,在我所能目及之處,別人的身影彷彿都虛化開來,唯獨他一個人,清晰地,筆直地,沒有一點動搖和遲疑的,在我的視界裡,帶出著身後明亮的日光,朝著我走過來。

——其實他就是太陽神,只是偽裝著冰山的表皮。

彷彿現實與夢境交替,身上衣服再繁複,頭頂裝飾再叫人不堪重負,我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因為眼前人所帶來的愉快而自由舒展,眼眶也因此高熱起來。

顧行止走到我跟前,第一個問題是:

  “頭上的東西重嗎?”

  “重的頭都快被扯掉下來了。”

“嗯。”他邊說邊手指靈活的解開罩在我頭頂的鳳冠,投在我身體上的陰影依然是不變的降伏感和安全感,都是我所喜歡的,他將我頭髮披散開,莫名地說了一句:

  “我也嫌重。”

還沒完全消化出他這四個字裡面的味道,他已經拉住我手臂一把將我打橫抱起來,親友的起哄聲起比外面的鞭炮還響,我臉刷的一下熱個透徹,“哈哈新娘子的臉比身上還要紅呢。”他們不放過任何調侃我的機會。

“新郎接新娘子走咯——”那個小孩子的聲音又叫起來。

顧行止抱著我下樓,我怪不好意思的,小聲嘟囔道:我自己會走啊,放我下來。

他低頭湊近我,他也是愉快的,瞳孔也不是以往沉寂,而是星光斑斕直至驚艷:“女大三抱金磚,你覺得我會捨得把金磚扔下嗎。”他這樣回答我。

“你真的願意娶我啊?別抱回去了嫌金磚衰老了色澤不夠亮堂。”

“當然,就算再過幾十年連顏色都掉光,我還是這個回答。”

想再說幾句什麼,突然一聲非常違和且耳熟的聲音打斷我。

“別擠我!”我看見說話的人是章毓,他正睜大眼睛,在孩子氣的跟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搶著下樓。

“擠你怎麼了?我還推你呢,我還撞你呢。”

大概注意到我驚詫的神色,顧行止告訴我章毓硬要來當伴郎。

而他不耐煩喝的女孩子算是我的伴娘,同時也是我的表侄女常笙,我若有所思地揚起眉毛,好像又有一段故事要開始了哦——

沒等我多想,樓道的門被忽然人打開,靠在顧行止懷裡,我轉回頭,猛然流瀉進來的陽光逼迫得我微微瞇起眼才得以往前方看去,經歷了那麼多沉澱黯淡的暮色和磕絆,終於可以迎來這一場極不容易得到的,燦爛到幾乎晃花人眼的日出以及幸福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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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10:05:00 |只看該作者
【44 顧雪琪X林維淵番外(一)】

顧雪琪初見林維淵是在學校門口的一個奶茶店,她當時正好在和自己大學的第一任對象鬧分手,一任男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跟你分手嗎?”

顧雪琪吸了一大口奶茶:“說吧。”

一任男:“你其實很漂亮,其實我很捨不得跟你分手,但是你太任性了。”

顧雪琪:“你喝過珍珠奶茶嗎?”

一任男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當然,怎麼了?”

顧雪琪晃了晃手裡的杯子:“你果然還是不懂,就好像奶茶的美妙之處在於它珍珠的嚼勁,女人的美妙之處就在於她偶爾的任性——這點感性的東西都把握不了,你好意思說你是中文系情詩王子呢?狗屎王子吧。”

說完,顧雪琪似乎聽到隔著椅背的一聲男人的輕笑,不過很快被面前的一任男的暴躁反應給蓋過去了。

“你——”當前,一任男拍案而起,怒指顧雪琪:“你還會計女王呢,我看是會計女瘋子吧。”

顧雪琪咬著吸管,大眼天真無邪望回去:“我要開始作詩了,噢,從這個角度看你的鼻孔扇得格外性感,爾康自愧不如,”她又抹了把臉:“咆哮的唾沫如下雨,馬教主甘拜下風。聽聽你嬌嗔的嗓音,小瀋陽上吊了ho~看看你殘念的面龐,郭德綱感動得又哭又笑。還有你那袖珍的身高,潘長江表示毫無壓力。”

“顧雪琪!”一任男咬牙切齒了好一陣,默默淌下一滴淚:“既然老子在你眼裡這麼醜你當時為什麼要答應老子的追求!”

“你英語好啊,狗屎王子在手,英語考試無憂。”

“你找外語系的不是更好嗎?????”

“外語系離我們太遠了,而且外語係有男人嗎?就算有男人也娘得要死,會給我一種搞百合的噁心感。”

“你混蛋!”一任男流下兩行寬粉淚。

顧雪琪笑出一排小白牙:“我本來就是個混蛋,不用你再提醒一遍了。”

  “賤人!”

  “我擦!”

“你為什麼拿空奶茶盒子砸我!”

“賤人這個詞不是見誰都能拿來招呼的,尤其是你雪琪姐我。姐雖然開黃腔,但從不做賤事,賤這個詞我可能暫時還配不上誒。”

  “蕩婦!”

“誰?我已經跟你分手了,從婦女身份重回少女身份了,這稱呼年齡層次太高,你看,櫃檯的老闆娘正用仇視的眼光看過來呢,她可能以為你在罵她。”

  “淫娃!”

“餵,年齡層次又低下去了,我開始懷疑你的真實身份了,你丫到底是不是中文系的?罵個人都這麼輕易就詞窮。”

  “Fuck!”

“你還有救了嗎?苦逼到國外詞彙都出來了,問君可還是中國人否?”

“我詛咒你以後英語永遠不及格!”一任男淚奔出奶茶店。

顧雪琪撿起地上的奶茶杯,擱回桌子上,懶洋洋地抬起大眼睛:“老闆結賬——”

老闆娘笑瞇瞇屁顛顛從櫃檯後頭走出來,顧雪琪正在錢包裡努力地翻鋼鏰兒,然而,她身後的一個男生已經快她一步站起身:“我來幫她付吧。”

“不要,”顧雪琪還在努力找零錢,頭也沒抬:“跟男人有物質上的牽扯最麻煩,特別難擺脫,所以我從來不用男人錢。”

“沒關係,”男生自然地倚上椅背:“你過會請我吃午飯吧,奶茶姐。”

奶茶姐……你妹啊,這個稱呼讓顧雪琪深覺自己的天靈蓋被從天而降的一道響雷瞬間劈裂,她不禁抬眼瞥了那男生一眼,媽的,小白臉,頓時生厭:“同學,我可能不是你想要的'這樣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了哦'的奶茶姐,要找奶茶姐可以出門左拐,學校教育超市外頭,真正的奶茶姐劉若英就捧著綠茶站在海報裡頭深情款款的凝視你。”

“哦~”男生若有所思點點頭,修長干淨的食指點了點下巴,不知為何開始完全不搭嘎的自我介紹:“我叫林維淵。”

“林維淵是誰?”一進宿舍門,顧雪琪一把拽下戴著耳機在筆電上看日劇的室友薛瑾,“為什麼不是AV,你要從女流氓像小清新轉變了嗎?”

薛瑾不耐地翻了個白眼:“偶爾口味清淡點調劑一下心靈。”

“林維淵是誰?”顧雪琪又問了一遍。

  “校園大殺器。”

  “什麼殺器?”

  “師奶少女大爺正太。”

  “男女通吃的變態?”

“這個不清楚,性取向不明中,不過你這個萬年不及格的英語菜鳥應該對他很羨慕嫉妒恨吧,據說第一次參加四級考試就七百分,都上東北日報了,上週學校的英語演講比賽就是他第一哦,更可惡的是他是學土木工程這等工科專業的。反正很有實力。”薛瑾說完又將顧雪琪握在手裡的耳機抽過去帶上。

“這麼強?我今天剛被那常年提供我英語試卷答案的狗屎王子甩了,然後就遇到他了,他叫我奶茶姐誒,還要給我付錢,他是不是看上我了?老天見不得我掛科又賜給我一個人形英語考試答案免費販售機了?奶茶姐誒~他為什麼叫我奶茶姐?”

顧雪琪搖晃薛瑾肩膀,一連說了幾十個為什麼。被她搞得暴躁了,薛瑾扯下耳機:“因為你胸大,你常年喝奶茶,一定擠得出奶茶。”

  “滾……”

  “哦。”

顧雪琪握拳,“我要去把那個林維淵搞到手。”

  “搞吧。”

“就是太白了,我不喜歡小白臉。”

“有個非洲外教應該很符合你品味,叫什麼來著,史密斯叫獸?”

  “算了,還是林維淵吧。”

可惜,顧雪琪此人常常只說不做,說話要比行動給力得多。所以她一覺醒來,就把這事忘了。

第二次見到林維淵是在戰略管理的大課上,林維淵就坐在第一排,顧雪琪進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清雋的男孩子,她這才回憶起人形答案販售機的計劃,非常霸氣地坐到了林維淵身邊,用胳膊肘拱了拱他:“你不是大一的嗎?為什麼會來大三的課?”

“提前修完好畢業。”與此同時,上課鈴也想了,林維淵把桌邊的框架眼睛架回英挺的鼻樑,狹長的鳳眸瞬間被隱沒在明亮的鏡片後,像隔了層薄霧的星子。

顧雪琪抽了抽嘴角,小聲念叨:“戴個眼鏡好裝逼嗎?”

“奶茶姐,”林維淵目不轉睛盯著大屏幕,指間忙不迭轉著黑筆:“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嗎?男人應該把自己隱藏在眼鏡後。”

“林維淵小學弟,不要叫我奶茶姐好嗎?跟芙蓉姐,鳳姐似的,惡俗又噁心。”

  “那叫什麼?”

“嗯,我想想。”之後,林維淵就瞥見身邊的這個女孩子托腮冥思苦想了一節課,幾乎都沒有動過,快下課了,他闔上筆記本,長眸輕揚,提醒道:“要下課了,你還沒想好嗎?”

顧雪琪擰著漂亮的細眉,憋了半晌,林維淵看得都糾結起來的時候,她才緩慢開口:“呃……奶茶……學姐吧。”

噗,林維淵一口血噴在筆記本封面上。

當然,林維淵自然是不會二逼兮兮地叫顧雪琪奶茶學姐的,他一般都直呼其名,或者“顧小二”“顧狗腿”“顧跟班”之類的名字。

  “今天上課給我帶份早飯。”

  “喳!”

  “去中院幫我拿份快遞。”

  “喳!”

  “晚上陪我去操場跑步。”

  “誒?”

“誒什麼誒?多運動有助於記憶力。”

  “小的喳——”

於是我們經常能看到夜晚月色下的操場上,一位俊雅秀氣但是表情絕望的男孩子旁邊跟著一個揮汗如雨秀發凌亂呼吸粗重的美麗少女,倘若我們走近,可以聽到這樣一段對話。

  “A,account,a-c-o……”

  “錯了。”

  “A,account,a-c-c-o-n……”

  “又錯了。”

  “嗚嗚嗚嗚……”

  “哭沒用,重來。”

  ……

以上現象產生的原因是因為,英語期末考試將近,顧雪琪呼天搶地恨不得把林維淵當做如來佛祖供在菩薩面,連宿舍裡春哥和柯南的海報都被換成林維淵的大張玉照,顧雪琪每天在下面反復念叨,“跪求淵哥籠罩”“信淵哥,不掛科。”“姐背的不是單詞,是蛋疼。”“扒拉扒拉……”

而我們的顧雪琪,看牆上這位小白臉也愈發順眼起來了。

這麼過去一個月,暑假的時候,顧雪琪接到輔導員打來的電話。

“顧雪琪啊,為什麼你這次英語期末考試是0分啊。我看其他門都很好啊。”

顧雪琪握著電話一瞬間石化在原地,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抄的全校第一英語帝發來的答案啊……這是為什麼? !

顧雪琪好聲好氣打發掉輔導員的責問,迅速撥通了林維淵的電話號碼,

“臭不要臉的,居然全給我錯答案,虧我還那麼相信你,你這個渣男!滾吧!老娘不要再看到你了……”

電話那頭的林維淵打斷她:“我是B卷,你呢?”

  “……好像……是……A……”

“都跟你說了別貪小便宜,先自己做。沒想到這次B捲和A卷上選項的順序完全不一樣。”

“就算我自己做,收到短信,我肯定也會改成你的答案的嚶嚶嚶嚶。”

  “為什麼?”

  “因為相信你啊。”

林維淵沉默下來,電話那頭,少女這句話不知為何就忽的撞進了自己心口,良久,他才繼續問:

  “你考了多少?”

  “0分誒。”

“0分?!作文分也沒有嗎?翻譯題呢?”

  “沒做。”

  “為什麼?”

“既然有你的答案,你英語那麼好,正確率肯定死高,我要英語及格就好,其他題目寫起來又煩又費腦子,就都浮云了吧。”

下一刻,林維淵“啪”的一下掛斷電話,剛才到底是為毛會撞進心口啊啊啊啊啊?

但事實上,從他叫顧雪琪“奶茶姐”那時候起,他也應當清楚,一直喝奶茶是會上癮的,珍珠嚼多了也是有毒的,一直蔓延進身體深處直至骨髓,心上。

暑假,顧雪琪提前來學校參加補考,回到宿舍,收拾完行李,已經是大汗淋漓。

她一甩劉海打開筆電登了QQ,小賤人(顧雪琪給林維淵的備註……= =)的消息就彈了出來。

  小賤人:到學校了?

  我不是陸雪琪:嗯。

  小賤人:收拾完東西了?

  我不是陸雪琪:嗯。

  小賤人:我們交往吧。

  我不是陸雪琪:嗯。

  我不是陸雪琪:啊?哦,不不不要……

顧雪琪在筆電前面手忙腳亂起來。

  那邊沉寂了半晌,才回了消息:

小賤人:我已經把“嗯”截圖右鍵保存了。 [圖片]

  我不是陸雪琪:操!

  小賤人:=-=

靠,還發表情賣萌,這個無恥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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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10:05:18 |只看該作者
【45、番外:小學生作文】

  小學生作文:

《請介紹一下自己以及自己的父母》

每回做自我介紹,別人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顧薛……

別人就會恍然大悟說:哦~~看來是你爸爸姓顧,你媽媽姓薛啊?

  我:嗯,是啊。

這萬念俱灰的名字,真讓人想重新投胎到別人家的心都有了。我森森地恨著我的爹媽,這兩人,整天忙著打情罵俏做|愛,連給我起名字的功夫都沒有,太無恥了,真是一對狗男女。

當我們家只有我和我媽的時候,我媽老偷偷跟我斬釘截鐵說:“你爸不愛我。”

  我:“哦。”

我媽苦臉:“真冷淡,原來女兒也不愛我~~~~~”

  我:“……”

有時候吧,我媽湊近我,問:“老媽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我:“呃,你都說自己是老,媽了……”

我媽:“你和你爸狼狽為奸,都嫌我老……你這個壞蘿莉!”

  我:“……”

再者,我媽會指著電視上某則廣告上的女明星:“這貨跟老媽比哪個漂亮?”

  我:“根本沒有可比性。”

我媽幽幽掃了我一眼,扔了手裡抱枕,徑自回房間去了。

其實我是想說:一個現實中的美人兒,一個屏幕上的美人兒,怎麼比呢。

可老媽從來不讓我說完,她焦躁和春心萌動的程度真的不和她的年齡成正比,比我還像個少女,我壓力真大。

當我們家只有我和我爸的時候,我爸多半時間不說話,看看報紙喝喝茶,閒了問我一句,“小豬,今天作業寫了嗎?”

  我:“寫了。”

  他順手來摸摸我頭。

小豬……尼瑪把我當豬養吶,這小名的來歷我也有必要說一下,是外婆告訴我的,當時商量了許多典雅抑或可愛的小名,而後老爸下班歸來,老媽湊過去問他,老爸皺了皺眉,正經道:“你是老豬,你女兒叫小豬不就好了。”

我媽咆哮著否​​定加抗議,但是還是敵不過我老爹的強勢加威信。

從此就定下了這麼悲慘的小名,他們永遠這麼不負責任,我以後肯定不會孝順他們的,一定!

有時,我和我爸兩人待在家的時候,我會好奇問他:“我媽……她一直這樣?”

  他抬眼看過來:“嗯?”

  “一直這麼……二……?”

“咳咳,”他很難得的笑了笑:“是,當你媽媽面千萬不能這麼說,要不然爸爸我也生氣。”

他還假裝嚴厲的瞪我一眼,真是小孩子作風,看來他果真是被我媽感染了……

  再者,

我:“你當初怎麼不嫌她年紀比你大的?”

  老爸:“她年紀大嗎?”

  我想了想:“似乎也不大……”

  老爸:“那不就好了。”

  還有,

有次老媽在洗澡,我和老爸看到上次老媽問我的那則廣告,我問老爸:“上次媽媽問我她跟這個女明星誰比較美。”

我爸喝了口茶,頗有興趣的問:“你怎麼回答的?”

  我:“根本沒有可比性。”

“噗,”老爸噴茶:“你媽肯定生氣了。”

  我:“誒?還真的~”

老爸:“下次別這樣了,你長得像你媽媽,也是個小美女,”他話鋒一轉,居然揚眉笑了,很好看,他說:“還好腦袋像我一樣。如果像你媽那麼笨,又遇不上老爸這樣優秀的男人,還不知道會被哪個混小子騙去了。”

  我大驚!原來我爸竟然這麼的~~自戀~~!這些話他從來不在我媽面前這麼說!

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原來這種行為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世人稱之為——悶騷。

文章的最後,用昨晚發生的一件事來收尾吧:

我半夜去廁所,路過老爸老媽門口,看見老爸又把老媽壓在床上打情罵俏,呃,真不知檢點,我停下來,淡淡的說了一句以前半夜經常聽到他們房裡老媽吼叫出的話:“別忘了帶套。”

  老爸老媽反應如下:

老媽太裝,聲音興沖衝,還說:“小豬救我……”

老爸也裝,明明很激情澎湃了,硬要冷颼颼:“小豬,快去睡覺。”

唉~我爸真是比我老媽智商高太多了!難怪睡覺都被我爸壓著,看來要被壓一輩子了,可憐的女人,不過看她還挺樂在其中的。

聽說我媽還是她們公司的財務總監? !我媽這腦子,到底怎麼當上的?

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我媽才是真的黑,有一次她帶我和顧阿姨逛街,看她妙語連珠,完全沒有在老爸面前那副樣子,她後來告訴我一句簡短的箴言——

一個女人的聰明之處就在於她會裝傻。

哎呀,問世間情為何物,一物降一物?

我深深覺得吧,這個問題,可能會困擾我一生,又或者,等我長大了,也許就會明白了。

老師評語:該學生過於早熟,個別段落描寫稍嫌露骨。好在文筆尚可,描寫不錯,字裡行間可以看出家庭和睦,父母雙親夫妻恩愛情意綿綿,不失為一篇感人肺腑的佳作啊!還望該學生繼續努力!繼續創作出健康一點兒的,綠色一點兒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好作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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