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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撒空空]感謝你,許我一段好時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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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25: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感謝你,許我一段好時光 作者:撒空空

每個許時光的青春裡都會有個游彥臣。
每個游彥臣的青春裡都會有個許時光。
但——並非每個許時光的青春裡都會有個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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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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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26: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1)

  當許時光向游彥臣說出分手兩字時,游彥臣像是被點穴般定住,俊得不像話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情緒的裂痕。

  說完後,許時光轉身拉著丁一狂奔出了酒吧,跑到濱江路邊一海鮮燒烤攤上坐著,邊吹著那冷颼颼的江風邊喝著與江風溫度差不離的啤酒。

  丁一啥話也沒說,還是那副屌樣,活脫脫借了許時光一百八十萬的屌樣。

  許時光獨自拿著啤酒喝了個酩酊大醉,到天旋地轉時,丁一拖著她衣領將她塞上出租車。

  許時光清醒時就已經蠢蠢欲動,醉後更是獸性大發,直接摟著年輕司機的脖子,傻兮兮地笑著,口水滴答地瞅著。

  司機眼看自己離刑事案件受害人越來越近,無奈問丁一:「你來還是我來。」

  丁一自告奮勇:「我來。」

  接著大手一舉,「啪」一聲敲在許時光腦門子上。

  許時光只來得及嗷一聲,隔秒就暈菜。

  丁一是許時光生命裡很特殊的存在,如果用衛生巾來作比,那他就是蘇菲立體護圍乾爽超長410mm夜用潔翼衛生巾,讓她在那些流血的日子裡能安心睡到大天亮,隔天再精神抖擻出門大戰牛鬼蛇神。

  可惜的是丁一並不喜歡被比作衛生巾,事實上在聽到這個比喻的隔秒,許時光就被他給一掌「啪嘰」推到了丁爸養的仙人掌上。

  許時光認識丁一時,十歲,在這小小的只能抵五個二逼的年紀上,許時光便已然成為了廠區家屬樓一霸。每天負責帶領一群毛頭去路邊大樹上捅馬蜂窩,去附近工地拿泥沙堆城堡,去山坡上偷紅薯來燒烤。

  據居委會大媽回憶,當時的許時光身穿短背心短褲衩腳下一雙塑料拖鞋頭上兩個羊角辮,嘴裡還叼著瓶娃哈哈果奶。手往哪指,一群毛毛頭便往哪沖,所經之處,徒留下煙塵滾滾,滿目瘡痍。

  一句話形容:霸氣得很。

  如果不是3樓的丁爸丁媽把從小寄養在爺爺處的兒子丁一給接回來的話,許時光在家屬樓的霸主地位估計還能持續多幾個二逼年華。

  其實丁一剛回來時,許時光並沒怎麼留神--就一比自己還矮半個頭的悶葫蘆,看上去也沒啥野心,不值關注。

  可她的判斷出現了嚴重的戰略上的錯誤。

  兩人的大戰發生在許時光上完生理衛生課第三章講解男性女性身體結構之不同的那堂課後。

  生理衛生課老師是個剛從師範學院畢業出來的女娃,把這章講得抖抖索索,面紅耳赤,語焉不詳,諱莫如深。聽課前許時光是一知半解,聽課後是一頭霧水。

  實踐出真知,為了更進一步地瞭解,許時光回家後就召集整幢家屬樓所有男娃,命令他們站在後院南牆角樓裡,褪下褲子,給她觀察。

  其餘男娃都曾經目睹過許時光把隔壁街陳燒臘家五大三粗的大兒子陳不凡打得哭爹喊娘的壯舉,迫於淫威,只能妥協。

  許時光一隻隻小鳥看過去,越來越意猶未盡。

  可恰在此時,新來的丁一卻冷淡地將露鳥的毛頭們一瞥,轉身就要走。

  許時光稱霸家屬樓已久,哪裡受過這樣的挑釁,直接衝過去拉丁一,撕扯當中,兩人扭打起來。

  那時的丁一雖比許時光矮半個頭,可那打架的勁頭卻像一小豹子,酣戰到最後,戰況居然是丁一將許時光的小背心給撕破了。

  雖然當時的小胸脯平得和她家二表哥那張大餅臉有一拼,但許時光還是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這場戰役的結果有三。

  一,許時光的霸主地位陡然下降。

  二,丁一在眾毛孩眼中已然是神一般的存在。

  三,隔壁街陳燒臘家的陳不凡聽見許時光被打趴下的消息笑得晚上連吃了三碗大米飯得了腸炎進了醫院。

  終於,許時光嘗到了眾叛親離的滋味,曾經像狗尾巴般跟在她屁股後面轉悠幫著背書包寫作業的小哈嘍一夜之間像聞到血液的螞蝗似地一窩蜂都跑到丁一那去了。

  唯一剩下的便是向真和王二小。

  向真媽年輕時是廠裡五大金花之一,基因決定了向真自小便是個美人胚子,那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的。

  許時光媽一隻眼看完向真一隻眼再看看自家閨女,歎出的氣比桑塔納的尾氣還充足。

  許時光看不過了,邊喝著娃哈哈,邊道:「媽你別逗了,就你和我爸那熊樣能生出我這樣的就不錯了。」

  這打擊面太廣,許爸許媽老臉傷盡,當夜悄悄將許時光珍藏的那排娃哈哈果奶給丟去餵了隔壁家養的小京巴。

  王二小當然是小名,本名叫王示,可示字一拆開,立馬變二小,倒霉催的王示就這麼成了放羊犧牲的那位烈士。

  在這個三人集團裡,王二小屬於小哈嘍,許時光屬於先鋒,向真則屬於軍師。

  任何壞事都是向真出主意,許時光去實踐,倒霉催的王二小就當事發後的替罪羔羊。

  因著多年做壞事的情誼,三人集團堅固得很,所以在那之後,三人無時無刻不在思索著如何讓許時光復位。

  然而丁一卻是水來將擋火來土掩,許時光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壓根不能撼動他分毫。

  最後,向真長歎息:「算了,時光,你認命吧。」

  饒是許時光氣得牙齒酸得跟連吃一大袋楊梅似地,也是無可奈何。

  從宿醉中醒來時,許時光的牙齒還緊咬著,彷彿那恨意的酸隔了十多年仍舊纏繞在齒間。

  一個猛起身,天旋地轉,跟剛坐完過山車一個樣。

  旋完了睜著腫脹眼睛許時光才發現自個躺在丁一床上,搖搖晃晃打開房間門,發現丁一拿著報紙坐餐桌邊。

  此時此刻,許時光當真不知該如何面對多年老友,無奈之下只能展開嘲諷技能:「現在都流行用蘋果上網看新聞,誰還跟你似地看報紙啊,丁老土。」

  丁一壓根沒理會她,還是保持著那張要債臉。

  許時光自知理虧,也沒多說,自己在餐桌邊坐下,正揉著疼痛的腦袋,面前忽然出現一碗豆漿。

  豆漿氤出的熱氣直衝許時光的腦門,雙眼瞬間通紅,一滴眼淚「啪嗒」掉進豆漿裡。

  為了掩飾,許時光雙手端起豆漿以擋臉姿勢豪放地喝了起來,喝著喝著,忽然想起一件事。

  「丁一,你說我們倆是怎麼好上的?」

  「我從沒跟你好過。」

  「我是說,我們倆是怎麼從誓不兩立變成狼狽為奸的?」

  「趕緊喝完給我上班。」丁一撂下話利落起身出門。

  「載我一程!」許時光叼了根油條連忙奔下樓,一屁股跳到丁一的哈雷TOURING上,嘖嘖道:「老丁,就你這破摩托,也好意思要三十多萬,買輛吉普多好啊。」

  丁一直接給她個鄙視的小眼神:「我不想和你這種沒有文化氣息的人說話。」

  「本來就是,你說現在的妹子誰識貨啊,一看你騎個爛摩托,立馬翻個白眼就走人了,難怪你至今仍是大處男。」

  許時光覺得,自己這輩子毀就毀在嘴賤上。當這句話說完後,丁一大腳一踢,直接將許時光給踹下,導致她只能捧著青紫的半邊屁股一拐一拐擠公交到公司。

  許時光剛畢業,屬於職場新人,尚在廣告公司苦逼地混著,宿醉加週一狂增的工作量讓許時光忙得腦袋冒佛光。

  午飯時才有時間坐下,慢悠悠地思考今早沒解決的問題--她和丁一到底是怎麼好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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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2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2)

  那場戰役後起碼有一年的時間許時光看見丁一就會紅眼,跟博美看見藏獒似地,氣勢洶洶的外表下是微懼的內心。

  丁一壓根不甩她,別說白眼,就連斜眼也沒打算給,這讓許時光很是鬱悶。

  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年裡,許時光與丁一作為同學與鄰居,從未對過一句話。

  如果沒出意外,丁一也不會成為許時光的衛生巾。

  所謂的意外,就是許媽因打麻將被派出所拘留。

  那一陣抓賭挺嚴,可許媽麻將上癮,仍舊頂風作案,最終鋃鐺入獄。

  許爸是一煎雞蛋都不知放油的主,再加上要到處找熟人幫忙料理許媽的事,無奈之下只能將許時光放丁家寄養。

  許時光的激烈反抗被血腥鎮壓,只能暫居仇人屋簷下。

  許時光記得那時正是暑假,電視裡不斷地重複播放著《新白娘子傳奇》,每天連續七集。她整天就霸佔在丁家電視前看葉童和趙雅芝搞蕾絲邊,霸佔不算,還叫上了向真與王二小,一起演白娘子。

  三人的角色是固定的,向真飾白娘子,許時光扮許仙與小青,王二小則是演法海與路人甲乙丙丁。

  記得丁一首次看見他們的戲時,眼中流露出的是種奇特的眼神。要到很多年後,許時光才明白那眼神的名字叫「一群sb」。

  但很多時候,向真與王二小也還有自己的生活,不能陪許時光組團sb,所以許時光偶爾也會趁著丁爸丁媽不在偷跑出去。

  她與丁一關係的轉折就出現在那個夏季最熱的一天。

  許時光記得那天陽光炙熱,地面冒著滾滾熱氣,待在家裡吹著風扇吃著冰棍那汗水仍舊止不住地往下掉。許時光性子急躁,哪裡受得住這般煎熬,當即回家換上大花泳衣便往外衝。

  誰知就在樓梯口,被丁一給攔住。

  「好狗不擋道。」許時光蹙眉。

  「你要去江裡游泳?最近江水上漲,都淹死好幾個人了。」丁一靜靜道。

  許時光伸手從丁一頭頂直劃到自己下巴,挑釁道:「你這種矮冬瓜當然會被淹,姐姐我手長腳長,跟你才不是一路貨。」

  許時光從小愛翻騰,加上食量又好,一向比同齡人高,這一年來更是像施了肥的玉米桿,又高又瘦,丁一緊趕慢趕地,腦袋仍舊在她下巴處。

  聽了這話,丁一輕飄飄地剜她一眼,放了行。

  許時光像脫韁的小種馬般奔向家屬樓一公里外的江邊。

  正是午後,江邊連個人影也沒,許時光脫下外套,直接就跳了下去,涼意像無數小蟲鑽入她的毛孔,整個世界清涼如秋。

  許時光愜意極了,因著在水中,滾燙的陽光對她而言不再具備任何的殺傷力,她如同一條滑膩的魚兒在江水中暢遊。

  兩年之後,許時光從語文課上學到了一個詞--樂極生悲。

  用這個詞來形容當年下水半小時後她的狀況再合適不過--許時光的腳在一冷一熱的交替中沒用地抽筋了,而此時,她離岸邊有很大一段距離。

  許時光開始在水面上浮沉,接連吃了好幾口水,江水刺目刺鼻,整顆腦袋疼痛難耐,心裡的恐慌像大雨即將來臨前的烏雲,來勢迅速且厚重。

  清涼舒適的江水變得冰冷而刺骨,水下彷彿有無數雙白骨在拉扯著她。許時光掙扎著,心臟在水壓下劇烈跳動,每一次的呼救都被撲來的江水打斷。

  力氣在掙扎中快速流失,許時光精疲力盡,整個人沉下了江面。

  她在水裡睜著眼,疲倦而恍惚,感覺時間在緩慢流動,週遭是黝黯的綠色,雜物浮游,胸腔難受得即將爆裂。

  或許就在那一刻,許時光體味到了死亡。

  就在她要閉上眼時,許時光看見江水緩慢的世界裡,一個人快速地向自己游來,神色焦急卻堅定。

  許時光醒來是因為腹部的疼痛,一雙手正大力擠壓著她的腹部,她悠悠睜眼,看見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孩,逆著光,他的眼睛黑得亮人。

  丁一成了許時光的救命恩人。

  那一刻,許時光在心裡想:和這小子的恩怨就這麼算了吧。

  許時光舉起小白旗投降的方式是在回家後對著丁一道:「我餓了。」

  丁一輕而飄地瞄她一眼,在廚房裡打了一轉,出來時手中端著一碗煎雞蛋。

  雖然味道過鹹,但對死裡逃生的許時光來說,卻是難得的珍貴。

  從那之後,許時光慢慢發現,這小丁一還是有不少優點的。

  比如他會在許時光餓得發慌時靜悄悄做出一盤魚香肉絲。

  比如他會在許時光因調皮而被扣光零花錢後無償借給她銀子渡難關。

  比如他會在許時光闖大禍之後氣定神閒地幫忙收拾爛攤子。

  總而言之,這孩子還是有那麼點許時光喜歡的調調。

  這邊廂正回憶著,一文件夾子「啪」一聲砸在許時光腦袋瓜上。抬頭,許時光看見羅二妹瞇著眼,瞅著她跟瞅著一隻剛偷了公雞的母黃鼠狼似的。

  許時光佯怒:「你再這麼嚇我,小心我腎上腺素激增衝進去把林總給辦了!」

  林總是許時光與羅二妹的大boss,30多出頭。這人長得,往俗了說那叫一個文質彬彬,溫文爾雅;往更俗了說,那叫是一極品西冷牛排,韌度強,有嚼頭。

  這意思就是,暗戀他的人可以用車載,想辦了他的人也可以用打計。

  可惜人家已有一上幼兒園的兒子,早早在背後掛了塊「此路不通」的牌子。

  「得了,就你那三腳貓功夫也想染指我家男神?」羅二妹鄙夷。

  算起來,羅二妹也是許時光的發小,本名羅芙,挺洋氣一名,但因為在家排行老二,就被從來取外號取得心狠手辣的向真妹子給賜了個「羅二妹」。羅芙開始是抵死不從,結果向真給了她兩選擇:要麼叫羅二妹,要麼叫羅老二。

  生活的本質就是在悲慘與更悲慘中讓你做選擇。

  從此,羅二妹這個外號就叫開了。

  羅二妹除了本名洋氣外號土氣之外,還有一特點,就是八卦。

  「光,聽說你和游彥臣分手了?該不會又是因為那個女人吧?但我聽說那女人的金牌男友又回來了。指不定游彥臣又要到你這來找安慰,你鐵定又會掉入他那個美男坑……我說光啊你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被這麼虐?」

  許時光在心裡尋思著,這壓根跟上輩子沒啥關係,也就是自己這輩子意志不堅,貪圖美色,才落得今天這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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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26: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3)

  認識游彥臣時許時光正值初三。

  艷陽天下午,一個少年從幫忙搬家的貨車中走下,迷濛陽光裡,他穿著再簡單不過的T恤牛仔褲,整個人乾淨得和周圍的塵喧格格不入。五官說不上多漂亮,但輪廓流暢秀氣,特別是鼻子,像是山巒。

  不,他整個人就是一座山巒。

  許時光的一顆心則從那刻起成為縈繞在他周邊的雲霧,不離不散。

  打探游彥臣的來歷並不難,跟著許媽到家屬樓旁邊小麻將館裡聽那些個大媽大嬸八卦幾分鐘就全弄清了:他家本是住城南,爸媽都是醫生,因為工作調動搬到了這,同時也給游彥臣轉了學,恰恰好就進了許時光班上。

  許時光站在許媽身後邊嗑著瓜子邊尋思著:指不定這就是老天的安排,千方百計讓他倆湊在了一起。

  打那之後,許時光的眼睛就像是被強力膠粘在了游彥臣身上。上課這樣,下課如此,就連回了家,那倆珠子還是死死盯著天花板--游彥臣家就在她樓上。

  首先注意到許時光芳心亂動的便是向真。

  「是不是現在特恨你媽沒把你生成個帶把的否則就能直接跟著他進去?」向真問出這句話時,許時光的眼睛正滴溜溜跟隨著游彥臣進了男廁所。

  「當然沒有。」許時光立馬否認,臉色很正經很嚴肅很像五根槓。

  她恨的是自家娘親沒把她生成個x光眼,要不直接透視,多方便。

  「要不姐姐我幫你一把。」向真翹起自家那特有的別具古典風味的櫻桃小唇。

  許時光自小爬樹翻牆,聚眾鬥毆,壓根不知少女的害羞是何物,遲遲不向游彥臣告白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情竇初開,對這事挺模糊,沒個準頭。現在有個軍師在身後助陣,當然便是萬事俱備了。

  當時流行的日本漫畫,台灣小言都誤導著腦殘少女一個爛招——為暗戀的人做飯。

  彷彿只要你做得一手好飯,天下美男隨便挑選的模樣。直到年歲漸大,許時光才意識到這就是一歪理,否則食堂裡那胖大嬸也不會單身至今。

  真理是,只要你胸大臉美,就是一手飯做得比一手屎還難吃男人也會腆著臉上鉤。

  對了,那飯還有一文藝名——便當。

  可許家的傳統是只要一桌菜沒燒成黑色那就是一頓佳餚,可想而知,許時光的廚藝比她的人品還差。

  向真則是從小當嬌嬌女養著,十指不沾陽春水,更別指望了。

  想來,只能求助於丁一。

  看著許時光比隔壁王阿婆家的小哈巴都諂媚的臉,丁一雙眸微睞,應了。

  第二日中午,許時光拿著丁一做的噴香撲鼻的便當在學校圍牆角攔住了游彥臣。

  別人家女兒到了此刻饒是再膽大也要臉紅下應個景,可許時光從小爬樹露底褲給全家屬院毛孩子看了個遍,早不知羞澀為何物,所以那臉色還是如常得很。

  游彥臣站在陰影裡,初秋的陽光照不到他身上,整個人於陰涼中呈現出一如既往的乾淨,就像是手術室中的器皿,泛著冷。

  他看著許時光的眼神裡是種漠然的疑惑。

  轉化成一句話就是:「你丫哪位?」

  許時光仍舊是神一般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少女,忙不迭解釋——

  「我是你同班同學,今天還發了語文周記給你。」

  「我還是你鄰居,就住你們家樓下。」

  眼見著游彥臣沒有絲毫反應,許時光只能拿出了殺手鑭。

  「我媽上周還代表居委會來挨家挨戶收了垃圾費。」

  果然還是許媽面子大,游彥臣終於有了那麼一蝦米印象。

  不容易啊。

  不管了,一丁點的勝利也是勝利,許時光將飯盒往游彥臣手中一塞:「我自己做的,你嘗嘗吧。」

  說這謊言時,臉不紅氣不喘,平靜得很。

  而游彥臣沒接,臉色比她還平靜,與平靜中還有一疑問——為什麼給我這個?

  「因為我……不想讓你挨餓。」

  許時光這麼回答。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向真把自己計劃的失敗全怪在了許時光頭上:「我說你腦主板是燒成渣了吧,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不想讓你挨餓』,你當人家是埃塞俄比亞來的?」

  許時光覺得自己挺委屈——她說的確實是比月亮還大的實話來著。

  並且游彥臣拒絕接受便當也不是什麼壞事。

  許時光被拒之後,食慾大增,當下就在圍牆邊把便當全吞進了肚裡。

  便當味道不錯,但下手太狠——許時光連拉了三天肚子。

  很明顯,黨的內部出現了奸細。

  三天後,許時光撐著受傷的括約肌,挺著蒼白小臉,攔住了正要下樓的丁一:「你幹嘛要在我飯菜裡下瀉藥?」

  許時光雖然拉得還剩下半條小命,但因著從小就是同齡人中的高個,而上了青春期後更是了不得,登登登就上了170大關,手腳細長,遠看像個電線桿,近看像根晾衣棍,所以整個人看著還是挺有氣勢。

  幸好丁一也不甘示弱,青春期後長得比許時光還迅速,整整高了她半個頭,氣勢上還是頗有造詣。

  高了許時光半個頭的丁一瞄她一眼:「我又沒想讓你吃。」

  許時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丁一的眼睛,黑幽幽的,像能一眼就看穿人心。

  許時光跨在欄杆上以此擋住丁一去路的長腳軟了軟:「人游彥臣又沒惹你,不就是比你帥點比你高點人氣比你旺點人品比你高點嗎?你幹嘛這麼看不慣他?」

  這是實話,饒是許時光再遲鈍也看得出自從游彥臣出現後,丁一就對他沒什麼好感。

  這槽吐得不甚好,言辭不毒辣,立意也不高,可丁一卻拿出了黃世仁看楊白勞的眼神,剜了許時光一眼,抬起她長腿,丟開這人肉障礙,背書包炸學校去了。

  許時光覺得,青春期的男子,很難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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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27: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4)

  向真總說許時光特別像聖鬥士星矢,被人扁得滿地找牙屎尿橫飛末了卻還是會如開外掛一般原地復活。

  這也並非沒有道理。

  這不,身體剛好了點,許時光又踏上漫漫求愛路。

  那一年學校剛組織了籃球隊,人員缺少,四處拉壯丁,一向對課外活動不感興趣的丁一與游彥臣也被逼加入。

  許時光一聽,忙屁顛顛跑到體育老師那毛遂自薦加入了女籃隊--為的就是場地有限,男籃與女籃每天下午4點後在一處訓練。

  打那之後,許時光每天便帶著毛巾可樂礦泉水,就候著游彥臣休息時見縫插針湊上去慇勤表現自個的溫柔賢惠。

  游彥臣好歹也算是一白馬,暗戀者眾多,每日從走廊上路過時,那些個懷春目光都可以把他脊背給烤熟,所以從通俗意義上講,許時光情敵眾多。

  可現實意義是,面對許時光這樣一個800米跑下來臉不紅氣不喘一腳能踹開鎖死的廁所門解救被困男同學一手能將鉛球甩得風生水起氣勢萬千的強貨,大多數女生還是退卻了。

  畢竟校草到處都是,自個的小命只有一條。

  例外總是有的,沒多久,一號稱混社會的想染指游彥臣這根嫩草的高中姐姐出現了,帶著兩個手下將許時光叫到了體育館進行武力談判。

  結局是許時光毫髮無傷,對方三個全被踹得面目全非。

  那高中姐姐也算是一奇葩,顫抖著細手細腳從地上爬起,抹去鼻下兩條紅血,鎮定自若:「算了,今天我們以多欺少,不公平,就放過你吧。」

  姐姐還是很有阿Q精神的。

  不打不相識,許時光與高中姐姐也逐漸熟稔,成了朋友,向真為高中姐姐取了個很符合她內在氣質的小名--QQ姐。

  之後每次許時光與游彥臣分手,QQ姐總會拍著自個的大胸脯連呼好險好險還好老娘主動放棄了他;而一旦兩人和好,QQ姐就會擺出月下老人的造型得意地笑說這段姻緣都是老娘成全的。

  總而言之,QQ姐就是一貪生怕死風吹兩邊倒慫得不失可愛的貨。

  與QQ姐的一戰後,許時光已然是站在紫禁城之巔,世上再沒女子敢明目張膽於她眼皮子底下對游彥臣獻慇勤。

  應該說許時光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可惜她遞出的可樂礦泉水毛巾沒一次被接受過。

  許時光的獻愛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也就怪不得游彥臣的拒絕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本應是件能傳遍全校的糗事,可礙於許時光的強大戰鬥力,沒人敢當面嘲笑。

  除了一個人。

  這天許時光獻愛再度被拒,正垂頭喪氣,又雪上加霜--一顆籃球正正砸在她腦門子上,力度還不輕。

  許時光頓時渾身燃起熊熊小殺氣,待看清來人,小殺氣瞬間化為小綿羊溜走了。

  來的正是丁一同學。

  「許時光,你一天是不是閒得慌,人家壓根沒理過你還整天在他面前晃。」丁一的眉頭皺得很有深度。

  「雖然他行動上沒表現出來,但從他的眼神裡我已經看出了某些行動的痕跡。」和QQ姐在一塊久了,許時光開始近墨者黑。

  「沒聽見他們都把你當笑話說呢?丟人不?」

  丁一怒了,許時光也怒了。

  「你又不是我爹,管我這麼多?!」

  話不投機半句多,丁一臨走前用種山雨欲來的眼神瞅了許時光一眼。

  當天,許時光一隻腳踏進家門就覺出了不對勁:許爸許媽雙雙坐在桌邊,臉上硬擠出的笑容努力向著慈祥和藹靠邊,而一向放在沙發旁的雞毛撣子卻不見了蹤跡。

  許時光下個反應就是轉身往外狂奔,而許爸拿著雞毛撣子,許媽舉著鍋鏟在後緊追。

  隔壁鄰居都見慣了許家清理門戶,該炒菜的炒菜,該看趙忠祥的看趙忠祥。

  理論上,就許爸許媽那老腿,壓根幹不過許時光那文能跨欄武能劈磚的長腿。可恰好在許時光要下樓逃亡成功時,游彥臣緩緩走上樓梯。

  許時光猶豫了一秒,緊接著轉身原路返回,將和自己一樣毫無形象的徐爸許媽給拽回家,生生受了他們一頓暴打。

  許爸的雞毛撣子落在她身上罵的是:「光明盛世居然還乾坤顛倒雌雄混亂跑去追男孩子!」

  許媽的陪嫁鍋鏟落在她身上罵的是:「追就算了居然還追一個父母不打麻將的男孩子,沒前途!」

  為了不讓自己僅剩的形象在游彥臣心中破滅,許時光被揍得齜牙咧嘴。

  每當回想起這茬,許時光便覺得自己愛得真他媽地深沉。

  打也不是白挨的,許時光用頭髮絲便想出了是丁一告的秘,第二天便跑去興師問罪。

  丁一也算是條小漢子,對自己的告密行為毫不掩飾。

  許時光退一步,就想要個道歉,可丁一怎麼也不肯。

  當著王二小與向真,許時光面子上下不來,便發了狠話:「丁一你真他奶奶的沒義氣,枉我當年還幫你偷紅薯,你不仁我不義,從今往後,咱們一刀兩斷!」

  丁一臨走前看了許時光好一會,看得許時光心裡涼涼的,跟冬日裡平白灌下一大壺涼白開似的。

  小團體瞬間有種分崩離析的跡象。

  王二小悄聲提醒:「時光,一刀兩斷好像形容的是情侶。」

  向真也倒戈了:「時光,你到底看上那游彥臣什麼了?」

  到底喜歡上游彥臣哪點,許時光也說不清楚。她從小生活的環境有一種極盡生活化的市井味道,充滿了喧囂與塵土。而游彥臣則乾淨得與這種環境截然不同,他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一種本能讓許時光仰望與憧憬那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她就這麼迷上了游彥臣,上學放學總是緊跟他身後,毫不害羞地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對他的愛戀。而游彥臣則一如既往對她保持緘默,直到那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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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27: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5)

  也是命中注定,那天向真被班主任留下辦板報,王二小自發跟著打雜,留下許時光獨自回家,想著這許是接近游彥臣的大好機會,便買了兩碗涼粉準備追上他聯絡感情。

  豈料中途殺出了丁咬金,擋住她去路。

  「涼粉沒你份!」許時光護食。

  「又跑去獻慇勤?」丁一很直白很殘忍:「人家不會接受的。」

  「別跟著我,不想和你這叛徒說話!」許時光還沒原諒丁一的背叛,一肘子頂開他,逕直跑向游彥臣去向。

  追到回家必經的一條小巷時,發現幾個流里流氣的小混混正將游彥臣圍在角落裡。

  許時光第一反應是暗罵聲糟糕:有人要搶在自己前頭劫游彥臣的色!

  幸好小混混比起她來有剩餘的節操,言簡意賅表明自己來意:「警告你,我朋友也喜歡她,以後別招惹,不然卸了你一條胳膊!聽見沒?」

  此話信息量極大,許時光倏地明白傳說中的第三者出現了。

  游彥臣還是那副淡漠模樣,無驚無喜,不發一言。

  小混混也是人,也有耐心。

  說不通,就開打。

  眼看著一根棒子砸在游彥臣胳膊上,眼瞅著游彥臣悶哼一聲,臉色白薄如紙,許時光怒了。

  在她心裡,已劫了游彥臣不知多少回色,早把他當成了自家人。

  自家人挨打,老大豈能不幫。

  當即兩碗冰粉丟過去,砸了為首小混混一頭一臉。

  小混混也是人,也愛整潔。

  於是,換他們怒了。

  再於是,許時光也加入到了混戰裡。

  畢竟小混混們是男的,且是四五個往好了說是風華正茂往孬了說是狂躁殘暴的男的,許時光漸漸落了下風,臉上挨了好幾下,其中一下就砸在腦門上,許時光頭昏目眩,模糊視線裡竟發現那被自己砸了一身涼粉的小混混手中有鋒利小刀閃現,在夕陽下映出陰冷幽光。

  許時光躲閃不及,只能沒種地閉上眼,後悔自己剛端來的不是麻辣燙。

  刀劃破衣衫刺穿皮肉的聲音,血瀰漫在空氣中的腥氣,全被一堵溫熱身體隔絕在她面前。

  許時光睜開眼,看見的是丁一高挺的背脊。

  頓時感動得眼淚嘩嘩的:夠兄弟,不枉她當初偷個紅薯還分他大半個的情分。

  真輪到功夫,還是丁一厲害,打起來沉著冷靜,下手便是狠招,不容反撲。

  小混混也是人,也怕疼。

  見情勢不對,撂下句狠話就一窩蜂全散了。

  許時光第一反應是去查看游彥臣的傷情,只見他左手臂腫脹得嚇人,傷勢不輕,額發被薄汗浸濕,細長睫毛掩住雙眸。

  第二反應是回頭看丁一,這一看了不得--丁一右手上劃拉了一大口子,整條手臂都被血浸透--肯定是剛幫她擋的那刀所致。

  要命的不是丁一的傷,而是他的表情。

  他看著許時光與被許時光扶著的游彥臣,嘴角撇出個略帶嘲諷的弧度,倏地將許時光的心拉沉到底。

  隨即趕來的向真與王二小夥同許時光將受傷的兩人給送進醫院。

  游彥臣父母都是這間醫院的醫生,其時他父親正在手術室,而他母親聞訊趕來,問清情況,將游彥臣安置在病房,又向許時光與丁一他們道謝,囑咐他們早些回家,免得父母擔心。

  在許時光看來,游彥臣的五官更像他父親,而氣質則和他母親同出一轍,俱帶著一種疏離的潔淨,即使和你靠得再近,也有一種無形的隔閡。

  丁一是皮外傷,縫針後便啟程回家,一路上許時光小心翼翼跟著,他卻正眼也不瞧一下。

  晚上在客廳如無頭蒼蠅般轉了好幾圈,轉得正專心看《我愛我家》的許媽忍不住去拿鍋鏟決定大義滅女時,許時光才下定決心,跺腳衝出門去,買了碗涼粉,跑去敲了丁一家的門。

  開門的是丁一,見許時光滿頭大汗,又見她手上端著的涼粉,目光柔了柔。

  許時光平日裡是話嘮,可一到正經關頭就啞了口,半天才憋出一句:「趁熱吃吧。」

  涼粉還趁熱,許時光想吞了自己舌頭。

  可丁一的眼睛卻有彎的弧度,雖然只是一霎,接過涼粉,讓她進了屋。

  丁一爸媽是廠裡的技術員,最近正研發新產品,上夜班,所以其時家裡就他倆。

  許時光坐下看著丁一慢悠悠吃著冰粉,一顆心終於放在該放的地。

  從小便是這樣,只要惹丁一生了氣,討個好,便萬事大吉了。

  見涼粉見了底,許時光諂媚地伸手想幫他丟掉,而在同一時間,丁一也伸了手。

  於是乎,兩隻青春洋溢的手觸在了一塊。

  許時光沒覺怎麼地,倒是丁一卻像是被燙了般,渾身微微一抖。

  許時光納悶,暗想這大熱天的難道還有靜電不成?

  抬頭看丁一,他臉頰卻隱在檯燈橘紅燈光之外,看不清晰。

  「以後,你別跟他來往了。」像是要劃破這陣尷尬,丁一開口。

  許時光先是皺眉不答,但與丁一對視不久,便敗下陣來:「嗯。」

  許時光「嗯」得毫無誠意,具體表現為第二日便抽空跑去醫院看望游彥臣。

  到了病房門口才開始思索到底該說些什麼,結果運氣忒好,竟聽見了游彥臣和游媽媽的對話。

  「以後別和她聯繫了。」游媽媽說。

  回答她的是一陣代表抗拒的沉默。

  「你就算……為媽媽想想,好嗎?」游媽媽的聲音一向冷淡疏離,而此刻的哽咽像是堅冰炸裂,濺出的冰渣刺得人一陣心疼。

  所以,游彥臣屈服了:「……好。」

  許時光聽得呆了,以至於沒提防到游媽媽從病房中出來。

  「時光?來看彥臣嗎?」游媽媽難得對許時光露出笑意。

  許時光受寵若驚,趕緊點頭:「我……來給他送作業。」

  「麻煩你了,彥臣性子冷淡,朋友不多,以後拜託你多來陪陪他。」

  許時光也不笨,瞬間明白自己已經一躍成為游媽媽心目中最佳兒媳人選,忙不迭點頭。

  待進了病房,才發現游彥臣尚在失神中,他穿著素色病服,身上縈繞著淡淡的藥味,顯得更加潔淨。

  「游彥臣,你……手還疼不?」許時光問。

  游彥臣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是你。」

  許時光將他的書本與作業在床頭櫃邊放好,忽聽著游彥臣問:「你為什麼要救我?」

  聲音裡有濃濃的疑惑。

  「因為……我喜歡你唄。」這句話許時光說了太多次,熟悉得就像從舌頭上滑出去一般。

  一如既往地,回應她的是陣沉默。

  許時光習以為然,沒甚在意,心裡卻在將這兩天發生的事做一個綜合整理:想來游彥臣應該是有一個心儀的女生,且那女的條件不錯,追求者還挺多。可游媽媽卻因為不知名原因將他們棒打鴛鴦,而她自己則成為游媽媽屬意的兒媳,對游彥臣進行死纏爛打。

  流行的台灣言情日本漫畫裡,為了突出男女主角的真愛,都必會出現個女二來攪局的。

  許時光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就成了那女二了。

  只不過,女二大多屬性炮灰,輕則被甩,重則殞命啊。

  正老神在在時,忽聽見游彥臣說了句話:「那麼,做我女朋友吧。」

  許時光睜大眼,瞪著游彥臣:「麻煩再說一遍。」

  游彥臣抬起眼,一張俊顏淡雅如畫:「既然你喜歡我,那麼,就做我女朋友吧。」

  許時光還來不及思量,一句「好」便如「我喜歡你」一般,順溜得不能再順溜地從她舌頭上滑了出來。

  這,就是許時光炮灰生涯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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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27: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1)

  游彥臣的轉變不亞於一堅貞不屈的革命者一夜之間投靠敵方,所有人都驚了,訝了。

  向真疑惑忙詢問許時光是否趁著天黑把游彥臣給辦踏實了。

  王二小也納罕詢問許時光是否確定游彥臣頭部沒受內傷。

  丁一倒是沒說什麼,只是看著許時光的眼神一天冷似一天。

  這些異議許時光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想著整天和游彥臣廝混。

  只打成了男女朋友,許時光名正言順霸佔了游彥臣從上學到放學的十個小時。以前沒過明路時游彥臣身邊還尚有兩三隻為色捨命的狂蜂浪蝶,而現在基本上如同恐龍般滅絕得渣渣都沒剩。

  不得不說,許時光過得挺開心,可這脹滿的開心裡卻有點虛。

  那點子虛來自於游彥臣眼神中時常出現的鬱鬱。

  許時光也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開口就問:「我做你女朋友,你是不是不開心?」

  「如果我說是,你就不做了嗎?」游彥臣反問。

  「當然不,我只會努力讓你開心。」笑話,小母狼也是狼,哪有丟掉倒嘴肥肉的道理。

  游彥臣微笑,雖然那笑也是淡淡的,他撫摸著許時光及頸短髮,沒再說什麼。

  自那後,許時光果真更加努力勤奮地做起了游彥臣的女友:學織衣,習做菜,甚至連按摩也練上了。

  整日裡像是打了雞血,眼瞳都是暗紅,那狂熱勁,連許爸許媽看著也慫了,收起了鍋鏟與雞毛撣,不敢追問他早戀的事。

  向真看不下去了,只用一句話形容:「色令智昏。」

  QQ姐聞訊趕來,甚是欣慰地拍拍她肩膀:「果然有我當年追游仔的風範。」

  然而許時光就是化身為一塊烙鐵再發熱發紅,也還是暖不了游彥臣的冰心。

  靜心瞧時,游彥臣總會在見到長髮披肩女生時沉默,眼神瞬間飄茫。

  許時光是個好女友,就因為那瞬間的眼神開始破天荒留起了長髮。

  古詩雲,長髮為君留,把許時光打得死去又活來她也沒想過自己竟會有如此詩情畫意的時刻。

  許時光認為這再次驗證了自己對游彥臣是真愛。

  絕逼的真愛啊。

  雖然這邊廂許時光愛得是光芒萬丈萬丈光芒,可被潑冷水的時節還是到了。

  這天,許時光與游彥臣結束了籃球培訓一同步出校門準備回家,沒料到意外之人就站在校門口等待著。

  一個與他們同齡的女孩,膚色白皙,五官秀美,特別是那頭長髮,恍惚一看,彷彿是一匹黑色華美絲綢,整個人出塵絕俗,絕對的美人坯子。

  看見來人,游彥臣淡漠的面具首次碎裂了一角。

  許時光看看女孩的白裙子,再看看自己汗濕褶皺的籃球服,心裡「咯登」一響。

  她有預感,這次自個是栽了。

  「你……怎麼來了?」游彥臣問,聲音裡有種壓抑的情緒。

  「你不願來見我,我就來見你咯。」那女孩笑容淡雅,眼神有濃濃自信。

  許時光很熟悉那種自信--當年她對付QQ姐的三腳貓功夫時便是如此。

  能否戰勝情敵,女人是有預感的。

  彷彿是害怕自制力會即刻喪失般,游彥臣拉著許時光越過那女孩便走,狀似逃離。三人相錯瞬間,許時光感覺到那兩人之間竟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屬於同類人間天生的吸引力。

  「明天中午,我在老地方等你,你不來,我不走。」女孩背對著游彥臣與許時光說出了這句話。

  聲音裡是滿滿的閒適與自信。

  回家路上,游彥臣與許時光沒再說一句話。

  當天夜裡,許時光做了個夢。夢裡,她眼睜睜看著穿白衣的游彥臣與著白裙的女孩依偎在桃花樹下。許時光氣極,拚命叫喊,命令他們分開,但兩人卻置若罔聞,動作越見親密。許時光怒火沸騰,衝將過去,卻被中間一看不見的屏障給彈開,摔倒在地,渾身鈍痛,頓時哭了出來。

  睜眼卻發現自己裹著棉被躺在地上--原是從床上滾落下的。

  許媽聽見響動,步出廚房,淡定道:「鋼筋鐵骨的摔一下還哭,你媽我昨晚一炮三響輸了半個月工資都沒哭。」

  這話一出,坐沙發上的許爸默默哭了。

  許時光沒空和他們扯,套上衣服急忙忙跑到樓上敲開游彥臣家大門。

  自從交往以來,許時光每逢週日都會厚臉皮到游彥臣家做作業,因此游媽媽對她週日的到來已習以為常,可今天開門時,臉上卻出現清淡的疑惑。

  「彥臣一早就出門,說是和你去買參考書。」

  許時光一怔,那女孩閒適而自信的話擊入她的腦海--「明天中午,我在老地方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原來自個不僅是炮灰,還他奶奶成了鵲橋。

  許鵲橋失魂落魄回到家中,縮被窩裡一整天。

  當夜,樓上游家傳出壓抑而短促的爭吵聲,如小石子投入湖中,寂靜夜色劃出幾道漣漪,很快又重歸平靜。

  隔天,當游彥臣下樓時,看見許時光坐在石桌邊,對著自己燦然一笑。他像是被驕陽刺痛般,失神了許久。

  許時光單肩挎著書包,邁開長腿踏至他面前,笑吟吟地將一袋小籠包遞進他手中:「就料到你沒吃早飯,來,邊走邊吃。」

  她說著便去握游彥臣的手,那雙白潔如玉滑膩如璧的手卻微微掙了開來。

  游彥臣低頭,看著手中的小籠包,輕聲道:「時光,我們分手吧。」

  許時光怔住,初夏的風吹拂銀杏樹,葉影婆娑,投在她身上,彷彿千萬隻手在搓揉著,捏得她的心尖微疼。

  良久,許時光才應了一聲。

  「好。」

  然後挎著書包,頭也不回地離開。

  游彥臣站在原地,手中的小籠包散發的熱氣逐漸冷凝下去。

  許時光與游彥臣分手了。

  雖然兩人口風都緊,可大伙還是一致確定是游彥臣甩了許時光。礙於許時光的淫威,大多數人都不敢當著她面嘲諷。偏有一不怕死的,初三六班的林堅韌,到處放話,說許時光自動送上門,被人耍了一腳踢開,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林堅韌之所以與許時光為敵,其中有一緣由:當初這人垂涎向真美貌,多次追求騷擾,向真不堪其擾,許時光見狀,自動請纓,於某日下午將林堅韌在男廁所裡堵住,打了個七葷八素,揍得連他家大院裡負責開門的大爺都沒認出來。

  深仇大恨,逮著機會自然要報。

  林堅韌散播謠言散播得起勁,可許時光卻一改常態,鎮日埋首於作業書本裡,不理閒話。

  許時光鬥志全無,小團體中另一人卻殺意肆起。

  這天下午,學校出了件大事--丁一在體育課上將林堅韌打得頭破血流,被叫到教導處後卻怎麼也不肯說打架原因。

  丁一是名副其實的好學生,雖然離愛祖國講文明有點遠,可也稱得上是品學兼優,從不惹事生非,所以這場架打得家長老師是莫名其妙,最終只能給他個年級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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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28: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2)

  臨近期末考,課業繁重,一天中唯一的休閒時間便是晚自習前。許時光在操場旁找到了坐台階上的丁一,邁著長腿過去挨他身邊坐下,遞出一豪華版紅燒牛肉盒飯。

  然而,她與紅燒牛肉都遭到了無視的態度。

  許時光是一典型的見色忘友之徒,自從與游彥臣戀愛後,眼裡心裡就一個男友,不免疏遠了往日的小團體。而丁一也不知怎的,像是在故意躲著她,因此前段時間兩人竟沒說過一句話。

  沒想到丁一這次竟不計前嫌,為她出頭,感動之餘又有點內疚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只能喏囁道:「我聽王二小說了,你是因為氣不過那混蛋說我壞話才動手的。這下,不僅得個年級警告還得請家長……對不起。」

  低頭等了許久,丁一才接過盒飯,訓道:「以後記得帶眼識人,別這麼沒心眼。」

  許時光忙不迭點頭,忽又睹見丁一手骨處因打架而造成的青紫腫脹,想起他的一番義氣,感動得涕淚縱橫,熱血沸騰,想也沒想便伸手攬過他肩膀,豪氣萬千道:「果然是好兄弟,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把我當牲畜使喚都沒問題。」

  許時光這番舉動乃是情之所至,可如此一來,一顆正發育著的軟綿綿小胸卻觸在了丁一的右臂上。

  許時光大大咧咧慣了,沒覺得什麼不妥,反倒是丁一卻像觸電般彈了開去,臉帶微惱:「多大的人了,動不動就伸手伸腳,沒學過男女授受不親嗎?」

  許時光頗為委屈,從小到大,和家屬院那些個小男生架都打過無數次,哪裡還會注意什麼男女授受親不親。

  正要反駁,卻發現眼角處飄過兩道熟悉身影,待看清後,一雙眼像是進了沙礫,磨得疼。

  丁一覺察到她的異樣,順著看去,發現游彥臣正和一清秀靈靜的女孩向操場走來,兩人手握手,雖沒做什麼親暱的動作,但他們的氣質渾然一體,像是刀削斧劈也分不開。

  只打分手後,許時光刻意躲避著游彥臣,兩人即使住在同一家屬樓,就讀同一班級,也沒再說過話。

  許時光在家裡練習過無數次遇見游彥臣與他舊情人的場景。那場景裡,她會傲然,會無謂,會輕蔑地從他們身邊走開。可真正遇見了,她大腦卻是一片白茫。

  空曠的白色中,一雙帶著溫度的手拉起她的胳膊,挽著她走過迷霧,來到遠離那兩人的安全地帶。

  許時光畢竟是能一人單挑三男人的女漢子,很快就恢復正常,臉部罩上倔強的面具,硬聲道:「我可沒有跑哦,是你拉我的,我又不是不敢見他們,我有什麼不敢的,我……」

  「別撐了。」丁一忽然伸手輕捏她的耳垂。

  許時光的耳垂又厚又圓,像彌勒佛,迷信的老人都斷言她是個有福氣的。

  「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許時光斜睨著他。

  丁一像是忽然被驚醒似的,倏地放下手,側過臉。

  許時光才不理會,再次攬過他肩膀,笑道:「好了,小時候我還穿過你褲子呢,害什麼羞啊,走走走,請你喝汽水。」

  高一的期末考成績決定文理科重點班與普通班的劃分,尤為重要,學子們不敢怠慢。隨著時間的臨近,更緊張地投入於學習中,關於許時光與游彥臣的傳聞便逐漸沉寂下來。

  待考試結束,成績出來後,許時光大鬆口氣--自個情場失意,考場得意,分數竟頗為不錯,與向真一同劃入了文科重點班。游彥臣與丁一則不出意外地進了理科重點班。最讓人想不通的是,王二小明明理科成績較出色,卻不要命地報了文科,不幸落選進了普通班。

  暑假期間,許時光仗著自己失戀,天天厚臉皮待丁一家打電腦遊戲。當時電腦尚未普及,可丁一父母因為工作關係購置了一高配置電腦在家,玩起冒險島來一點不卡。每當許時光打遊戲時,丁一便在旁預習高二功課,間或給酣戰的許時光做個午飯遞根冰棍什麼的。

  某次丁爸看見了,從報紙後睇出眼睛,笑問道:「時光,我們家好玩嗎?」

  「好玩,太好玩了。」許時光邊啃著丁一削好的蘋果邊點頭。

  「那乾脆你就別走,給我們家丁一做媳婦吧。」丁爸調笑。

  許時光還沒開腔,丁一握著手中的筆,目不轉睛地道:「我又不信佛,幹嘛要拯救眾生?」

  這可是赤^_^裸^_^裸的打擊。

  許時光回家後,人生裡第一次站在鏡子前仔細打量自己:下巴不尖但臉挺小;鼻子不高但挺嬌俏;眼睛不大可眼尾微挑還蠻動人;嘴不性感卻不拭而紅;皮膚黑了些可光滑細膩;胸部小了些可身材高挑窈窕。

  唯一的缺點就是那頭髮,雖黑且多,但髮質偏硬,不服帖,跟她性格一樣。

  可從大方向看,還是小美女一枚,所以得出的結論是:丁一沒什麼欣賞水平,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暑假裡還出了件大事--向真爸在宴席上喝酒時突發心臟病,驟然去世。

  向真爸對向真從小疼到骨頭裡,他的去世對向真而言是一個重大打擊。許時光與王二小天天陪在向真身邊,安慰勸導,就怕她撐不住倒下。幸而向真也算堅強,哭了幾天,重新振作,幫助向媽支撐舊家。

  待塵埃落定時,暑期已過了大半,這天向真說自個想去附近的觀音廟拜拜,為向爸祈禱。王二小欣然答應,許時光想著沒事,便拉著丁一也同去。

  幾個少男少女背著裝了飲料與零食的書包,把敬神活動當出遊。

  觀音廟在山頂,上去需要爬千級階梯,雖然幾人體力正盛,可爬到一半也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王二小一早便將向真的包拿來自己背,而丁一見許時光滿額是汗,便伸手想取下她的包。

  許時光拒絕:「這點東西都背不動,以後我怎麼出去混。」

  「許時光,你就愛逞能是吧?」丁一皺眉。

  許時光性子便是激不得,將額上汗珠一抹,挺直背脊:「你看著,我一口氣給你跑上山!」

  話音未落,許時光便咬牙鉚勁往上衝,可畢竟是三伏天,加上背包裡的兩升可樂重量,許時光逐漸體力不支,在即將看見山頂時,腳下一軟,身子一抖,眼看便要跌下千級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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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3)

  幸好在最後關頭,一雙手從後將她穩穩撐住,這才令許時光免去性命之虞。

  小命是保住了,可掉轉頭,看見丁一那雙隱顯著怒火的黑眸,許時光頓時覺得自個還不如犧牲了。

  待許時光站穩後,丁一剜她一眼,逕直往前走。

  向真與王二小隨即趕來,勸道:「時光,你小心點,要不是丁一一直追著你,今天不定出什麼事呢。」

  許時光自然明白錯在自己,一路上忙哄著丁一,可對方給她的卻是一副臭臉。

  好容易來到觀音廟,正是盛夏正午,雖香客稀少,但廟內觀音像慈悲莊嚴,殿宇寧靜,令人心生畏懼。

  四個少男少女各懷心事,在觀音像前上香磕頭祝禱。

  許時光是個沒心思的,打小就沒甚理想抱負,只盼著能吃好喝好玩好。可不知怎的,在閉目許願的一刻,嗅著鼻端的煙火氣息,腦海裡閃過一道白色身影,心內忽然起了一絲綺願。

  如果……如果那個人能轉性喜歡她,那她寧願用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去換。

  到底什麼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許時光也沒個概念。但在這一刻,她滿心誠懇地向觀音許下諾言,不論什麼,只要她有,都能虔誠奉獻。

  許時光瞞得過別人,瞞不過自己,她仍舊忘不了游彥臣,還盼望著他回頭。

  畢竟,這可是自個金光燦爛的初戀啊。

  上完香,四人分散在廟內閒逛,王二小跟著向真混,而許時光則緊追著丁一,找著話題:「剛你許的什麼願?」

  「沒許願。」丁一慢悠悠地走著,整個人背脊直挺,和同年齡那些個彎腰駝背站沒站相的男生大不相同。連許時光也不得不承認,丁一很有正氣。

  不愧是從一年級起就戴著三根槓,經常扛紅旗去升的人。

  「撒謊,我剛明明看見你嘴動了,虔誠得很。」許時光賊笑。

  不知是否太陽太炙,丁一露出絲彆扭的表情,接著一雙深黑眸子寶光乍現,瞪著許時光,像是被人瞥見心事而動了氣。

  許時光趕緊拿出聽可樂遞他面前。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果然,丁一臉色逐漸緩下來,道:「我許願說,希望許時光摔斷腿,在床上躺兩個月哪都不能去,活活憋死你。」

  「你太邪惡了。」許時光心驚膽戰。

  正說著,王二小跑過來拉著他們去了偏殿,說那邊有個和尚,自稱能夠算命。

  許時光本是個愛玩的,一聽算命挺感興趣,可到了那,卻大失所望--銀杏樹下歪歪斜斜躺著一和尚,又老又瘦,完全沒有一絲仙風道骨的高人模樣,全身還散發出劣質白酒氣息,熏得人腦門子疼。

  「是不是冒充的啊?哪裡有和尚喝酒的?」許時光悄聲問丁一。

  丁一還沒答話,那老和尚睜開眼,對著他們一笑,露出一口爛牙:「娃兒,跟你說,這世上事,本就是半真半假,你信就真,不信就假。我算命,十元一個人,童叟無欺。」

  「半真半假」這句話倒對了許時光一行人的胃口,四人依次將手相遞給老和尚觀看。

  可老和尚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到最後閉上眼,竟不說話了。

  王二小憋不住,掏出四十元,道:「快說吧,別兜圈子了,還怕我們不給錢?」

  老和尚卻沒收,打個酒嗝,一雙滿佈皺紋的眼內飄了絲惋惜的情緒:「你們啊,一個埋骨異鄉,一個求而不得,一個得而驟失,一個鬱鬱終生……都太倔了,太倔。」

  說完,老和尚起身走進偏殿,閉門再不理會他們。

  無端端聽了這番話,四個人也漸漸興致索然,沒待多久便下山。

  路上,王二小道:「聽說算命不收錢,說明命差,那和尚算的不是真的吧?」

  向真睨他一眼:「我不信就這麼巧,我們四個都是差命。」

  許時光來了興趣:「說不定我就是那個埋骨異鄉的,以後遇見個老外,嫁雞隨雞去了。」

  丁一點頭:「那我還得代表中國男性感謝那老外捨己救人呢。」

  許時光不服:「我看你就是那鬱鬱寡歡的,因為毒舌一輩子找不著媳婦。」

  王二小強力插^_^入:「那我選得而驟失,至少得到過,向真你呢?」

  向真想了想:「得到了又要失去,多痛苦。要麼就永遠得到,要麼就永遠懷念……我選求而不得。」

  青春年少,一番不快很快就如煙塵被風吹散,四個人調笑著向山下走去。

  許時光最後回頭,睹見廟宇內的銀杏樹在微風吹拂下沙沙作響,依稀聽著,像是奏著梵音。

  開學後正式分班,許時光與游彥臣的班級分別位於三樓與四樓,兩人碰面的機會更少。只是每逢週六都會在校門口看見那女孩來門口等待游彥臣。

  學校內的小道消息也不是蓋的,據說那女孩姓林名伶,是一中的學生,母親以前和游彥臣父母是同事。又據說游彥臣與林伶很早便是一對,只是在轉校時分手,現在又重歸於好。

  據說來據說去,許時光壓根就沒在人家故事裡留下丁點痕跡。

  這個炮灰當得夠失敗。

  又是一週六,許時光留下幫向真辦板報,無意中談起這個話題,向真勸道:「不開心的事就別去想,免得自尋煩惱。」

  向真自從父親去世後,似乎一夜間長大許多。

  許時光也覺得在理,但仍舊嘴硬:「我早就沒在乎了。」

  「在沒在乎,你心裡明白。」向真在黑板上畫著一隻鳥,鳥兒在粉筆彩塵飄揚中顯現:「別告訴我那個每天回家偷偷望向游彥臣家的人不是你。」

  許時光說不過,借口拿彩色粉筆,向辦公室走去。

  在臨近走廊拐角處時,竟聽見「啪」的一聲清脆耳光響。

  許時光以為是校園暴力,趕緊擼袖子準備出面制止--恃強凌弱是她的專項,誰吃了豹子膽敢來搶生意?

  結果蹲牆角一瞅,不是校園暴力,是家庭暴力,且是熟人--游媽媽暴力游彥臣,邊上還有那林伶面無表情地看著。

  再加上自己這炮灰,可以湊一桌打麻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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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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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0:28: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4)

  許時光深知自己身份尷尬,壓根不應該偷看,可她從來就不是意志堅定人品高尚之人,因此維持原動作不變。

  「你媽媽勾引我丈夫,你就來勾引我兒子,你們母女是鐵了心不放過我是嗎?」游母的聲音低且平靜,只是聽仔細了,依稀像有東西被撕裂般。

  「阿姨,你們大人的事情我們沒法參與。但我和彥臣從小到大一向要好,你們不能因為自己而犧牲我們的感情。」林伶盡量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是啊,你們一個個的都是真感情,都為了我犧牲……最後錯的,竟是我……」游母苦笑。

  游彥臣想開口,卻被她打斷:「彥臣,你也長大了,媽媽受了怎樣的苦是看進眼裡的。如果連你也要傷我的心,那我這些年……真是白活了。」

  如果聲音也有生命,那游母的這番話定是血色全無,筋脈盡斷。

  從許時光的角度看去,恰能睹見背對著自己的游彥臣緊握的雙手正微微顫抖。

  正聽到要緊處,忽然有腳步聲踏上階梯,許時光做賊心虛,閃身躲進旁邊的女廁,靜聽著三人散去,一顆心卻怎麼也放不下來。

  到今天她才明白為何游母會如此反對游彥臣與林伶在一起,奪夫之恨恐怕是每個女人都過不去的業障。

  如果不是因為這層關係,游彥臣與林伶不會分開。

  但恰恰又是因為這層關係,游彥臣才會與自己有那麼一段。

  這世上事安排得就這麼蹊蹺,人力微薄又如何能掙脫。

  那天後,林伶再沒有出現在校門口過,小道消息如籐蔓般攀附在學校內,再一次顯示出它強大生命力--據說那兩璧人已經分手。

  眼見著游彥臣這塊上好五花肉重新擺在櫃檯上,再加之許時光這個女屠夫沒再磨刀霍霍站一旁,有賊心的女同學一哄而上,圍繞在游彥臣身邊。就連高三唸書念得苦逼哈哈的QQ姐也禁不住誘惑,跑來參一腳。

  但結果是,游彥臣如老僧入定,讓一群色女鎩羽而歸。

  聽見這消息,許時光仰天長笑:想當初她可是以命相搏才將游彥臣給拐到手的,這樣的大招哪裡是這些個小女生送情書送巧克力哪怕是送避孕套能比的。

  小團體的人都以為她聽見游彥臣單身的消息會蠢蠢欲動,但許時光壓根連他的名字也沒提,就這麼過了兩三個月,大伙逐漸放下心來。

  許時光原本以為自己與游彥臣不會再有什麼交集,可越篤定的事越是有意外。

  期末考前,學校領導為了向教委領導表明自個重視學生德智體全面發展,特意在各年級舉辦籃球比賽。這天下午是丁一班與許時光班男生進行對決,許時光自然是早早便放下作業到操場觀戰。賽前準備時,丁一發現自己護腕忘在教室,許時光因為之前又口無遮攔得罪丁一,想贖罪,便主動替他跑了這趟。

  許時光性子急,到了理科一班看也沒看便一掌推開門,怎麼也沒料到會撞見這番情景:窗邊的素色窗簾被薰風鼓動,揚落之間,一張專注看書的側臉顯現,淡白若梨花,幽靜如寒水。此時操場上人聲鼎沸,可所有的喧囂嘈雜近了他身邊都漸次柔軟安靜下來。

  她不久前才看過一部名為《情書》的日本電影,而此時此刻的游彥臣就如同那個安靜俊美的籐井樹。

  許時光徹底失了魂丟了魄,彷彿這才明白自己一生就栽在一「色」字上,上輩子她鐵定就是商紂王與唐玄宗之流。

  正浮想聯翩著,不提防游彥臣倏然抬頭。許時光躲閃不及,想轉身走又怕顯得自己太小氣,只能硬著頭皮盡量做自然姿態來到丁一座位上尋找那該死的護腕。

  許時光平日做事挺利落,可這時雙手卻滿是汗水,全身上下的毛孔彷彿都被游彥臣的目光注視著,被火燙了泡一般,將書包翻了好幾遍才將護腕找到。

  趕緊拿著出門,卻因為游彥臣的開口而停下:「時光,我欠你一聲對不起。」

  許時光明白自己應該快步走,但理智與情感向來不能統一是人類的最大弱點,她也深受其害,留下聽完了游彥臣的話。

  「當時,我是真的想要與你在一起。」

  許時光回轉過頭,看向游彥臣,他的眼眸向來不冷,卻淡漠疏離,而不知從何時起,他看著自己的眼神裡有了那麼丁點暖意。那點暖意像是極冷的天裡燃起的火苗,彌足珍貴,許時光瞬間覺得,或許自己做的那麼許多,就是為了這麼點暖。

  求仁得仁,她不該怨恨,於是她說出口的話也是釋然的:「做你女朋友,是我自願的,和你分手,也是我同意的,你並不需要感覺到抱歉。」

  「時光……你真好,真的很好。」游彥臣對著她展開個笑顏。

  許時光是個沒種的,因為這笑,心裡又癱了。

  正癱著呢,耳畔忽地聽見一聲冷笑,轉眼竟見丁一不知何時出現,斜靠在教室門口,嘴角掛滿冷嘲,一雙黑如墨的眸子如寶劍出鞘,冷光乍現。

  許時光剛想開口,丁一卻轉身走了。她沒多想,拿起護腕便追出教室。許時光腳長,丁一腳比她更長,許時光只能快跑堵到他面前,質問道:「你沒事生什麼氣?」

  「你心知肚明。」丁一臉色很不好。

  「我怎麼了?我不就幫你找護腕時耽誤了點時間,比賽不還沒開始嘛!」許時光也皺眉。

  「我就說你怎麼這麼勤快幫我找護腕,原來就想著創造和他見面的機會呢,許時光,豬也不會摔一坑裡兩次,你比豬還笨!」丁一臉像戴著石膏面具,克制般的僵硬。

  許時光一腔委屈一股惱意頓時湧上臉,小貝齒咬得咯咯直響:「我許時光做事光明正大,就算要追男人也不會故意使這種花招,我學不會扭扭捏捏那套。如果你覺得我是那種人,那丁一……我真他媽白認識你了!」

  許時光動了真氣,將護腕往他懷中狠狠一摔,一溜煙跑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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