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眸] 吸血鬼養成法（全文完）

ViolaKMK

第10章(2)

　　故事進行到最後，因為劇本裡沒有結局，因此這場人類與吸血鬼的戀情，結局到底是怎樣就連編寫劇本的人都不知道。

　　站在階梯之上，向上走，等待著自己的是自小便有著婚約的未婚夫。而在階梯之下，靠在階梯扶手上的，是一直溫柔保護著自己，即使是身受重傷也要闖進住滿自己死敵的城堡的吸血鬼。

　　這是一個要做出真正選擇的時刻。

　　夏衣站在樓梯上，看著樓上樓下的兩個人，感到的是彷徨與不知所措。

　　在這幾天裡，她想了很多，很多關於自己與聖的事，也回想起了很多她與聖一起生活的畫面。

　　在成為真正的吸血鬼遇到聖之後，她一直過得很開心。

　　在這裡，儘管沒有家人陪伴，她也不曾感到寂寞，因為她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無論是什麼時候，只要她想，聖就會陪在她身邊聽她說話，和她聊天。即使自己並不吃人類的食物，但每當看到他把自己做的菜全吃完時，她都會由心感到開心。

　　她喜歡千堂聖這個人並不是突然發現的，而是經過時間逐漸形成的那股心情慢慢積累起來的。

　　她喜歡他的血，他的血中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就像他的人一樣，乾淨且令人感到舒服；她喜歡他的長相，雖然吸血鬼天生就是美麗的化身，但他的臉卻沒有吸血鬼特有的邪魅，美麗中帶著淡雅，看了只會令人感到賞心悅目；她喜歡他的個性，儘管很少說話，也很少理睬人，但對人卻十分溫柔，明知道那是她惹出來的禍，他也從來沒有責怪過她。在很多事情上，他給了她一個可以自由伸展翅膀的空間……

　　許許多多的喜歡加在一起，就構成了她夏衣喜歡千堂聖這個結論。

　　只要聖希望，她能承諾給他永遠的愛。

　　只是她害怕他在選擇自己之後，會後悔自己這天的決定。

　　看著眼前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的夏衣，千堂聖在放手與伸手中掙扎著。如果自己此刻拉住夏衣的手，法蘭茲就會向整個吸血鬼族宣佈夏衣從此脫離他們。儘管把她留在了自己身邊，但一百年之後夏衣也只能孤獨地生活在人類的世界裡。

　　然後她會恨自己吧！

　　恨自己為什麼要在當初做出那樣的選擇，恨自己這個為什麼把自己留下卻不能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

　　千堂聖看著眼前的少女，露出了一絲苦笑。

　　不管結果如何，在這一刻他做出決定了！

　　當千堂聖向前踏出一步時，有一個人，從身後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欲要前進的步伐。

　　他詫異地向後看去，在看清楚那個拉著自己的人是誰的同時，他的胸口感到了一陣刺痛。

　　「不——」

　　夏衣的叫聲響徹在整個會場裡。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千堂聖慢慢倒下的身軀，那只向前伸出的手在自己即將碰到之前遠離了自己。

　　在距離她幾個階梯之下，千堂聖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十歲少年，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不祥的光芒。

　　就在剛才，黃睿賢突然出現拉著他的手的那一瞬間，一條銀色弧線劃過他的眼前，刺進了他的胸口。剛開始感覺到的只是輕微的刺痛，當看到滿手的鮮紅色液體時，千堂聖才確定自己真的被小刀刺中心臟了。

　　「聖——」

　　夏衣大叫著衝下階梯，跑到千堂聖身邊抱著他。她知道人類的生命很脆弱，她明白千堂聖一定會比自己早死，但她並不希望那一刻提前發生。

　　淚水滴到臉上，是冰涼的感覺。原來吸血鬼連淚水都沒有溫度……

　　千堂聖用著沒有帶血的手接住夏衣臉上的淚水，微微露出一絲苦笑。「其實我剛才正打算要走上去的，不過……幸好我沒有那麼做……」

　　否則只會害了她……

　　夏衣捉著對方的手，聲音因為哭泣而變得沙啞。「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一直在等你走上來？我一直希望你能拉著我的手把我帶走，所以……所以求求你不要說那樣的話……」她不害怕忍受孤獨，她害怕的是提前失去自己的至愛。

　　「跟著我，最後你會後悔的……」千堂聖歎了一口氣。如其事後悔恨，倒不如盡早放手。那樣對她的傷害就不會很大了……

　　儘管臉上帶著淚水，夏衣還是露出了一個微笑，「如果你不把我帶走，我會恨你一輩子的。」所以，求求你不要讓那個時間提前到來……

　　呵！真是敗給你了……

　　千堂聖看著對方的笑容，苦笑著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果然，知道自己感情的時間還是太晚了。

　　「吸血鬼的時間和人類的時間並不一樣，你們無法陪伴在對方身邊一輩子。即使是那樣，你們還是不會後悔嗎？」

　　法蘭茲的聲音從階梯上傳來。此刻身處在體育館裡的觀眾無不屏息等待那個答案。

　　選擇去愛一個人很簡單，但愛情本身是兩個人的事，如果只有一方堅持，那樣的愛情最終只能迎來痛苦的結果。

　　如果沒有勇氣去面對以後即將發生的磨難，那麼一開始就不要做下那樣的選擇。

　　夏衣抱著千堂聖逐漸變冷的身體，儘管已經無法挽回，她也不會為今天所做的決定感到後悔。

　　「我不會後悔。」

　　堅定的答案從少女口中說出，舞台之下屏息等待的人們為少女的答案感到欣慰。儘管決心下得太遲，但在經歷了那個結果之後還能選擇不後悔，沒有堅定的心是無法做到的。

　　階梯之上的少年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這個答案我接受了。」

　　一陣旋風從體育館的天窗上吹進來，帶來了許多紅色的玫瑰花瓣。

　　不知什麼時候，流淌在舞台上的紅色液體也變成了一片片的玫瑰花瓣，連帶在千堂聖身上的血跡也變成了朵朵的紅玫瑰，被風帶起，吹遍在整個舞台上。

　　「這是……」

　　夏衣與千堂聖詫異地看著那些紅色花瓣，表情呆滯地不知道要怎麼反應好。

　　法蘭茲走下階梯，臉上掛著的不再是溫柔的微笑，而是一個詭計得逞的奸詐笑容。

　　「怎麼樣，我的演技很厲害吧！」法蘭茲對著仍然呈現呆愣狀態的兩人眨了眨眼，「其實我是公主殿下家人派來測試你們的人。為了準備這場戲，我還特地要小尤假裝被你捉住。然後告訴你假的情報。」說著他對著十歲少年招了招手，讓對方走到自己身邊。

　　「嗯，我還以為趕不上了。畢竟被冰封了那麼久，身體都有點僵硬了。」尤里斯動了動脖子，從他的脖子上傳來了關節特有的「卡卡」響聲。

　　「其實我與公主殿下的賭注是如果你把她帶走，我就立刻離開這個城市。雖然以前吸血鬼與人類相戀是禁止的，不過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去在意那件事了！所以說——你被騙了！」

　　千堂聖看著眼前的人，頭腦有一瞬間呈現空白狀態。

　　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了……

　　終於察覺到自己被騙的千堂聖，在聽完某人獨白後第一件事就是瞪向某只前科一大堆的吸血鬼。

　　夏衣注意到千堂聖瞪著自己的眼神，連忙拚命搖頭。「我不知道有這件事的！真的！」話說她也是受害者啊！幹嘛聖每次發生什麼事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呢？

　　「啊，對了！這個我物歸原主了！」

　　說著，法蘭茲好像突然想起般把之前的那個眼鏡盒丟給千堂聖。

　　「上面交待的任務我辦完了，所以我要先走了！希望以後有緣再見！」

　　他對著兩人揮了揮手，在說完這些話後，趁著兩人還沒回神的空擋，帶著尤里斯用魔法從他們面前瞬間消失。

　　由於大量的玫瑰花從天窗上降下來，無論是觀眾還是工作人員都被那些玫瑰花瓣吸引了注意力，並沒有人去留意舞台上的三人到底說了些什麼。當法蘭茲和尤里斯從舞台上消失時，更是沒有人注意到舞台上發生的那一幕靈異景象。

　　應該在舞台上的兩人消失之後，千堂聖低頭看了一下那個眼鏡盒，發現裡面被放了一張白紙。

　　他打開眼鏡盒不解地把紙拿出。在看清上面寫的是什麼後，他不由得咬牙切齒地低吼了一聲。

　　「法蘭茲，你不要給我逮到你，否則我一定會好好算賬的！」

　　夏衣看了他一眼，不解對方為什麼突然那麼生氣，於是好奇地探頭去看那張紙。

　　紙為白色，字為黑色，上面寫著——

　　「現在會場的玫瑰花是我從花店叫人送過來的，我已經叫他們把賬單送到千堂家了，所以就麻煩你結清那一百朵玫瑰花的賬款吧！」

　　由於受催眠的關係，黃睿賢在文化祭之後完全忘記了自己在那段時間裡做過了什麼事。不過因為記憶被人特意地修改過，所以她也沒有怎麼去在意那段模糊的記憶。

　　那部舞台劇雖然在結尾處有些怪怪的地方，但最後出現的玫瑰花瓣卻在觀眾中造成了很好的效應。從那以後，《BLOODY  MOON》變成了千悅中學戲劇社團的常駐戲劇，從而得到了眾學生們的喜愛。

　　其實忽略掉那部劇本幾乎由人妖出演這一點，千堂聖承認那確實是一部不錯的故事。

　　「對了，夏衣，你頭伸過來一下。」

　　「唉，什麼事？」

　　不解對方要做什麼的夏衣把頭探了過去。

　　逮到機會，千堂聖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吻。

　　「現在我還沒決定要不要你做我女朋友。不過，現在你可以先來追求我。」

　　這是舞台劇之後當天晚上回到家後，千堂聖心情很好地對著夏衣說的話。

　　番外篇：那之後

　　一轉眼時間過去半年，在這半年中，發生了許多事。例如，千堂聖以開始準備考試為理由，終於把安在自己身上差不多有三年時間的「學生會會長」頭銜丟了出去，恢復了自由之身。再例如，經過了半年的時間，千堂聖對於夏衣的存在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了現在的麻木，漸漸（不得不）接受自己變成了一個活生生血液提取機的現實，變得不再去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和一隻吸血鬼生活在一起」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但是，即使有夏衣這個非人類的存在，千堂聖依然以遙遙領先的分數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成功地告別了混亂的高三生活，走向了充滿美好（？）前程的大學之路。

　　然後，就在收到入學通知書的同一天，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聖，家裡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如泉水般清澈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那是他的父親特有的聲音。

　　「沒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千堂聖對著話筒如實向自己的父親報告這一年來的家裡情況。雖然是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但小事卻發生了許多。

　　聽到回答後，電話的另一端不知道為什麼停頓了一下。「唔……沒事就好。下次排到休假我們會回來的，你要注意身體啊！」

　　「嗯，我會注意的。爸爸和媽媽也要注意身體，不用為我擔心的。」由於母親是世界知名的音樂家，經常要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所以很少見面。但儘管如此，他們家人的感情還是很好的。

　　「那麼，今天就先說到這裡吧。再見。」

　　「嗯，再見。」

　　放下電話，千堂聖伸了一下懶腰，準備繼續回去做自己的工作。雖然他家的人很少回來，但他們還是會不定時地打電話回來的。就在這時，很少被使用到的門鈴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響聲。

　　「叮咚」

　　聽到門鈴聲跑出去開門的千堂聖，打開門看到來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愣住。

　　此刻站在門外的人是一名身高一米五還不到的可愛男孩，黑色大大的眼睛在看到他開門之後眨了一下。黑色的卷髮襯上淨白的皮膚顏色使他看上去有如做工精細的人偶，可愛得像天使。

　　「請問這裡是不是住著名叫千堂聖的先生？」天使男孩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因笑容而突顯出來的兩個酒窩使他看上去更加可愛了。

　　「我就是千堂聖本人，請問你是……」他一邊問話一邊以最快的速度在腦海中搜索關於眼前人的資料。對方那張印象深刻的臉他一生中又能遇到幾個，因此用了不到一分鐘，搜索得出的結果是：零。

　　他確定他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夏衣。」

　　「咦？」

　　「我是夏衣的……」

　　「爺爺？！」

　　如此超出常理範圍的答案出自因遲遲看不到去開門的人回來而出來看看發生什麼事的少女口中，眼前人的身份由此定格。

　　自稱卡特其實名字長得連本人也不想提的天使男孩，是現任夜之王國的統治者，同時也是夏衣的爺爺，而年齡……自己猜測吧。

　　看著坐在客廳裡談得很盡興的一老一少（？），千堂聖發現自己距離常識的世界已經越來越遠了。先是遇到一個喜歡曬太陽的吸血鬼，然後現在又來一個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四歲但卻是一位一百多歲少女（？）的爺爺的男孩。

　　「……」千堂聖坐在客廳的另一張沙發上無力地垂著頭。算了，不想了，再想下去難保自己也會變成非常識的人。

　　「聖，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爺爺。因為爸爸媽媽很早就去世了，所以我幾乎是爺爺帶大的。」夏衣一邊說一邊把千堂聖拉到男孩的面前。

　　「你好。」雖然感覺怪怪的，為表敬意，千堂聖還是對著男孩點了點頭。

　　卡特打量了他幾眼後，好像很滿意般點了點頭。

　　「千堂聖，很謝謝你叫醒了夏衣，還為她提供血液，使這孩子能健康的活到現在。」有著天使外表的吸血鬼男孩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不，我也受到了她很多的照顧。」說是這麼說，但事實上他更想說：你孫女是我叫醒沒錯，但他卻是被迫提供血液，要是沒有餵飽她，她可是會半夜起來咬人的。

　　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回答其實是很無奈的卡特，兀自心情很好地說著話。「想必你很好奇夏衣為什麼會在教堂下睡了一百年吧。」

　　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但他還是老實回答。

　　「的確不明白。」

　　像教堂那樣的地方會有吸血鬼，這怎麼想都覺得奇怪吧！

　　「我們吸血鬼在覺醒前與常人無異，只要吃飯就能補充能量，當然那時候還有味覺。然後在覺醒時因為整個身體的構造都會改變，所以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進入假死狀態，當再次醒來時就是一個成年的吸血鬼。」

　　「也就是同蝴蝶蛻變差不多道理？」千堂聖像以往一樣找出一個自己能接受的解釋。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爺爺，我有個問題。」夏衣突然插了進來打斷他們的對話，「我記得我是睡在家裡的，為什麼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教堂的地下室裡？」

　　「那是因為……」不知為什麼卡特突然把視線轉到千堂聖身上，「因為我想早點找到接替我的人，所以我就叫人幫我佔了一卜，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有能力的繼承者。最後占卜出來的結果就是說把你放到這個城市的教堂裡，只要一百年夏衣就會帶著最好的繼承人回來。」

　　「……」聽到那個回答，夏衣無言了。

　　「……我想問一下，你剛才說到的繼承人該不會是……」千堂聖突然有股災難即將降臨的預感。

　　「對，就是你。」卡特大人毫不猶豫地點頭，「預言果然沒錯，我已經看過你的檔案，你果然是我最好的繼承人。」

　　「可是我是人類。」千堂聖提醒對方自己並沒有他們那樣漫長生命的事實。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

　　可是他介意！

　　「……我能不能拒絕？」雖然已經知道答案，千堂聖還是抱著少許的希望試著問了一下。

　　「那可不行。你沒有拒絕的權利。這樣吧，你要是拒絕不做，我就找人把你妹妹帶回我的城堡，讓你們一輩子都見不到面。」外表只有十四歲的男孩，用著可愛的表情說出了與外表完全不相符的話。

　　「……」

　　千堂聖嘴角抽搐地看著眼前的人。這是什麼情況？這個人的思考模式也未免跳越性太強了吧？竟然當著本人的面說要綁架他的妹妹，而且還說得當之無愧，這就是一國國王該有的風度嗎？

　　「還有，這個給你，我的私人珍藏，限你兩個月之內把裡面全部的內容背下來。」說著卡特丟了一本書給千堂聖。「只要你成為不老不死的高強魔法師，你是人類這個問題就不再重要了。」

　　說完這句話，卡特就突然從二人的眼前消失了。

　　千堂聖詫異地看著卡特本來坐著的地方。雖然確實被嚇了一大跳，但在驚訝的同時更多的是無言以對。

　　知道了解決人類與吸血鬼壽命不同的問題他們是覺得很高興，但他還是不得不向夏衣問清楚——

　　「你爺爺是不是從以前就是那個德行？」

　　「這……」

　　「還有，這是什麼？」

　　「簡易魔法大全。」

　　「他要我學魔法？」

　　「應該是吧。」按照剛才的話來說。

　　「……」

　　「……」

　　就這樣，千堂聖在好不容易丟掉「學生會會長」這個頭銜之後，再次被卡特大人冠上了一個更厲害的頭銜——夜之王國的王位繼承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