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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夢梅叟]青龍傳[劉公案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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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3 05:58:2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5-23 06:10 編輯

【名稱】:劉公案之一[青龍傳]

【版本】:南開大學圖書館藏儲仁遜抄本小說。四回。

【作者】:卷端下有“醉夢草廬主人夢梅叟志”印,版心下有“莳心堂”印。疑為儲仁遜。儲仁遜,字拙庵,號臥月子,又號醉夢草廬主人夢梅叟,祖籍章武,世居天津帶河門外,生於清同治甲戌(1874)年二月初四,卒於民國戊辰(1928)年十二月。持身狷介,畢生布衣布履。精醫卜堪輿之術,設館沽上,課畢,嘗賣卜於金華橋畔,所得卦金,悉以周恤親故,不使有餘。

【內容】:敍述劉墉之孫參劾國戚黄士功兄弟,道光帝微服私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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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3 06:0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回     訪惡霸途認義女 疑拐帶路打不平

  話說大清一統,世世篤生聖帝,代代不乏賢臣,所以人瑞既多,天和可召,遂致國富兵強,朝享太平之福,風調雨順,豐衣足食。順治皇帝駕坐北京,坐了十八載,棄位歸五台山修行。二帝康熙老佛爺登極六十一年駕崩。雍正皇帝坐了十三年。

  乾隆皇帝坐了六十年,讓位於嘉慶皇帝,坐了二十五年,在熱河行圍打獵賓了天。宣宗成皇帝駕登九五,國號道光,自登極以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道光皇爺臨政至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駕登九五。靜鞭三響,眾文武大臣朝參已畢,列在兩班。皇爺閱鑒各省奏章已畢,只見左班中走出一臣,手捧本章,跪在太和殿前,口尊:「吾主,臣有本奏。」向上一舉。皇爺望下一看,乃是劉墉之孫,名喚劉煥芷。命太監接過本章,展在御書案上,皇爺閃龍目閱畢,心中不悅,暗思:「所參乃是黃士功弟兄,他不知係朕國戚,國舅焉敢知法犯法?必是兩家有些不睦,才參劾他弟兄搶男霸女。
  此乃妄奏不實,此本不准。」

  劉煥芷無奈,退下殿來,心中著急。忽見東路王趙長清手托朝珠走上殿來,施了朝王之禮。皇爺口呼:「皇兄,免禮賜座,上殿有何國政議論。」東路王口呼:「吾主,劉煥芷所參黃士功弟兄劣跡不虛,吾主效歷代先皇自行訪查可也。當初康熙老主訪過月明樓,於成龍訪過梅花天竺宮及紅門寺,施士綸私訪淮安,劉墉私訪山東,判斷旋風案。嘉慶先主暗訪過通州。

  吾主何不亦出宮,訪查那雙關浦,黃家弟兄有無劣跡,方見水落石出。誰真誰妄,吾主裁度。」皇爺聞奏,曰:「皇兄下殿候旨。」遂散了早朝。

  皇爺回宮,遂扮作算命先生的模樣,頭戴纓帽,身穿天藍袍,外套亮青馬褂,用包袱包了一本《百中經》。一本《麻衣相》並紙筆墨硯,腰中內藏銅錘兩把,以防不測。道光爺乃是馬上皇帝,力大無窮,拉弓射箭,武藝超眾。收拾已畢,吩咐傳宮太監:「朕當午時回宮。如過午不回宮,急命王公大臣派滿漢兵丁前去接駕。」言畢出了宮院。

  不移時走至交民巷,來到鼓樓大街,手執毛竹板敲了幾下,高聲念道:「算靈卦,占靈課,批八字,講子平,前來問卦防身寶,禍到臨頭問卜遲。占課八個錢,算不准倒找二百錢。」

  且言從迎面來了兩個光棍,一名李桂,一名吳昭英,素日不作好事,以訛人為本。今日喝得醺醺大醉,往前行走。李桂口呼:「兄弟,你看這先生穿得體面,他所言算准了要八個錢,算不靈倒找二百錢。咱們令他算一算,算准了就說未算著,訛他二百錢,吃點心也是好的。」吳昭英說:「言之有理。」遂高聲喊道:「先生別走,我弟兄來算命。」

  皇爺聞言,抬頭觀看,見迎面來了兩個人,前頭這人盤著辮子,歪戴簷氈帽,身披鸚哥綠大襖,足登鱗鞋,小腦袋,長脖頸,細眉毛,小眼睛,看年紀有三十歲。後面那人光著頭,小辮頂,身穿青小棉襖,閃披皮馬褂,足登魚鱗?鞋,大腦殼,小身量,濃眉大眼,看年紀有二十歲頭裡是李桂,後面是吳昭英。李桂說:「先生算算我吃了飯未?」吳昭英說:「先生算算我喝了茶未有?」兩個無賴光棍,醉魔咕咚滿口胡話。道光皇爺衝衝大怒道:「該死的奴才!你倆不用算,不能活過兩天去。」兩個光棍聞言大怒:「好大膽一個先生。出口傷人,今日你算碰在釘子上了!你在北京訪一訪,我哥倆不是省油的燈。咱哥倆打他。」皇爺怒道:「你若打了我,准教你全家開斬,滅門九族!」二光棍大怒,闖近前舉拳打來。皇爺用順手牽羊式,李桂鬧了個嘴啃地。吳昭英見事不好,撒開腿跑了。皇爺問:「該死的奴才,起來與我再打!」這李桂被皇爺摔重了,躺在地上只是哼哼。皇爺說:「哪有閒工夫與你鬥氣!」

  遂轉身往前行走。腹內暗想,這座雙關浦不知在於何處?怎訪出凶徒惡豪之劣跡?

  低著頭信步行來,至東四牌樓,猛抬頭見迎面來一女子,發髻蓬鬆,眼含痛淚,行走慌忙。來至皇爺面前,道了一個「萬福」,口尊:「先生,你人家暫且慢行一步,我被冤的小女子問上王府從哪裡而去?」皇爺問道:「這北京九門九關,街道衚衕無數,皆可通連,且問你欲上那哪王府?有何事故?」

  那女子說:「奴到東路王府前去喊冤告狀。」皇爺說:「王府深大,門軍攔阻,你告不成。何不去到刑部衙門或是都察院告去?」

  那女子說:「別的衙門不敢准狀。除非東路王敢準此狀。若是東路王府告不成,奴那屈死的爹娘白白教人家害死。」言罷啼哭不止。皇爺問:「你的父母被何人害死,對我實說,我與你出個主意,好去報仇。」那女子止淚說道:「奴若說出,也是枉然,你作不了主。」皇爺說:「常言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別看我是算卦的,我常到五府、六部、公伯、王侯之府去算命。那時節我再到王府替你說一說,也能報仇雪恨。」那女子聞言,「咳」了一聲,說道:「奴家住這北京宛平縣草帽衚衕,奴父湯明貴是嘉慶甲子年科的舉人,乙丑年的進士,即山西知府。年近七十,膝下無子,告老還家。作官清正,不愛民財,到家還是貧窮。我母邱氏,生奴一人,名喚美容,素日指著奴家度日。」皇爺說:「指著你度日,我可不信。你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學生,做些生意買賣,你是一女子,這可奇了。」

  湯美容說:「是指著奴的手巧。」皇爺說:「你的手巧,不過是紮花擰雲子,每日賺幾文銅錢。」湯美容說:「那個下賤活兒奴可不做,奴能畫畫賺錢度日。」皇爺問:「你畫畫能掙幾何錢?」

  湯美容說:「畫一張賣銀一兩。」皇爺聞言,點點頭,說:「這就是了。」湯美容說:「昨日我父上街賣畫,我母女上井汲水。

  別的井水苦,唯雙關浦水甜。這甜水井乃是惡霸黃士功、黃士龍所制,此井挖在他大門旁,不准男子汲水。凡汲水之人中准其青年婦女。若汲水之婦女生得俊俏,令打手搶至家中成親。

  也是奴誤同我母前去汲水,將奴搶進他府。奴爹娘找到他府拚命要奴,我的父母被惡霸令眾惡奴一頓亂棍生生打死,將屍首拋在花園澆花井內,立逼奴家成親。奴罵賊不休,二賊氣怒,將奴吊打,只打得奴家渾身傷痕青紫,無處不傷。瞑目等死。

  天至二更,眾惡奴退去,多虧二強霸之妹黃桂英將奴救上後樓,與奴情投意合,拜了生死姐妹,今晨放奴逃出火坑,去奔東路王府告狀,好與父母報仇雪恨。難女摸不清王府在於何處,故而借問先生一聲。此係以往實情,並無謊言。你老可能替奴報得了仇嗎?」

  道光皇爺聽了一遍,不由得龍心大怒,暗罵:「黃士功、黃士龍倚仗國舅皇戚,橫行霸道,苦害黎民,竟敢打死四品黃堂!朕當今日訪明他的劣跡,回朝抄拿黃氏滿門才是。」遂說道:「原來是殺父的冤仇,該告狀的,你告去罷。順著大街走,望西一拐,那就是東路王府。」湯美容聞言,將臉一沉說:「我不說罷,非教我說不可。我已說了,你老聞聽黃家的勢力,又不敢管哩。」皇爺說:「你我一不係親,二不係故,誰與你打這人命官司去?」湯小姐聞說是非親非故,不管奴事,心中暗想:「此位先生人品端正,非是歹人,不如認了乾親罷。」湯美容乃係紅鸞星降生,受些折磨方可見天日,當享榮華。一時機靈,小姐口呼:「義父,女兒這裡叩頭了。」

  皇爺說:「且慢!我自幼不愛認親。」小姐含淚,口呼:「義父,你認了罷。若是不認乾女兒,奴就跪著哭。」皇爺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說:「罷了,我認下你了。你看冰雪在地,你跪著啼哭,別人觀之不雅,立起來罷。」小姐叩頭站起,口呼:「義父,女兒遭難,並無存身之處,奴家上哪里居住?你老領女兒到家,一來給俺娘叩頭,二來認認門,女兒再去告狀。」

  皇爺說:「咱的家好認,北京城數著第一。隨我來認你乾媽去。」言罷父女同行。

  且言這北京宛平縣太平衚衕有一好漢,力大無窮,姓李名榮禧,行三。生平好打不平,人送綽號李三楞。素日以賣豆腐為生,正然挑擔往前行走,猛抬頭見正北走著一位先生,後隨一女子,哭哭啼啼,不由心中納悶,想道:「這先生必是不老成,拐來人家的幼女;不然就是使女、丫鬟。既然今日遇見,我李三豈有不管之理。」於是將擔兒一放,未放穩,挑兒倒在地上,豆腐撒了一地,自己也不顧了,抽下扁擔舉起,惡狠狠望皇爺打來。皇爺身形一閃,扁擔打空,落在地上,把地打一個深坑,扁擔亦折了。遂拿著半節扁擔,闖上去又望皇爺打來。

  皇爺大怒,將小包袱扔在一旁,見半節扁擔臨近,身形一閃,用左飛腳照著大漢手腕踢去,將半節扁擔踢飛;還過右腳,一個掃堂腿,把個李三楞踢倒在地。皇爺說:「好一個該死的奴才,青天白日在當街竟敢打槓子劫人。」李三楞說:「你疑我是打槓子的,你是在街巷假算卦,是真拐帶人。你拐此女,遇見我李三楞,我才要打你。」皇爺聞言說:「你這人好愣呀!你為何不先問明白了,再打也不遲。那是我的乾女兒,你疑我拐帶,不容分說,舉扁擔就打。若是人家接送姑娘,在街上行走,你都給打死不成?」李三楞說:「你接送閏女,為何不早向我說明,我就不動武了。」皇爺說:「我們父女行走,你舉扁擔就打,你問誰了?」

  正然講話,湯美容走近前,口呼:「爹爹,咱快走罷,休與他較量。」李三楞說:「今日遭咧!人家是父女,我這是何苦?扁擔也折咧,豆腐撒了一地,收不起來哩,本錢也賠淨哩。這買賣也作不了咧。」自己躊躇。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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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3 06:04: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回     李三楞被打拜盟 罵強徒殺死王寡

  話表李三楞乃是直性漢,雖然吃了虧,倒不理論,俗言:「好漢愛好漢,英雄喜英雄。」遂笑嘻嘻走近前,向皇爺作了一個揖,口呼:「先生,是我之錯處,望祈海涵。」皇爺說:「不怪罪你,你做你的買賣去,我領我女兒回家,兩不相擾。」

  李三楞說:「常言說的好,不打不成交,我有心咱二人結拜一盟,何如?」皇爺說:「我自幼未拜過弟兄。」李三楞說:「正對你我,今日皆是頭一次拜盟,應了俗語『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拜了罷。」皇爺自忖,見他一派端方正氣,又是條好漢子,心中有了愛將之心,說:「你願拜咱就拜。」三楞說:「不用回家買香錁神禡,就在這大街磕頭明誓,敘年庚。」皇爺說:「我年紀三十二歲。」李三說:「我二十九歲,你是兄,我是弟,聽我明誓。」遂跪在地,皇爺亦蹲身,如跪在地。李三說:「過往神祇聽真,我李榮禧與先生結為生死弟兄,若有三心二意,不得善終。該你明咧。」皇爺說:「你所明之誓,算替我明一樣。」李三說:「那可是不中。」皇爺無奈說,只得草草盟誓。

  人站起,李三口呼:「盟兄,你貴姓高名?家住哪裡?」

  皇爺說:「若提我家,恐你害怕。」李三說:「你別哄我,我賣豆腐,常上五府六部,見過許多王爺。別說你是個先生。你說罷。」皇爺說:「我家住關外奉天省沈陽城承德縣。」三楞說:「你拉倒罷。你是北京口音是了,將家說遠遠的,你怕我吃你喝你。」皇爺說:「我祖上隨龍至北京,住在紫禁城內,我名趙青龍,在這北京大大有名。」李三楞問:「你既是有名,這相面算卦一定准靈了。你既有名,這北京城內認識多少戴頂翎的文武官員?」皇爺說:「若提戴頂翎的,認識多了,頭一個三朝元老蘇大貴、九門提督英公、吏部劉煥芷、布政司姚祖同,東路王是把兄弟,三宮六院隨我游逛。」李三楞把舌一伸,說:「好麼!敢情你是個瘋子罷。幸虧堆兵未在眼前,若教他聽見,你我吃不了得兜著走。教姪女隨咱哥倆先到我家,一來暖和暖和,二來喝壺酒,炒些豆腐,敘敘家常。」皇爺說:「走,擾你一頓。」遂一同往前行走。

  正行之間,迎面來了十餘人,各執棍棒。忽聽內中一人說道:「那前面不是湯家的閨女嗎?快將她拿進去領賞!」原來是雙關浦黃府四個教習、八名惡奴,前來尋拿湯美容,恐她告御狀。今一見面,眾惡奴上前就拿。皇爺一見,衝衝大怒,說:「賢弟,你敢打這伙人嗎?」李三楞說:「我打。」皇爺說:「敢打算是好漢。我與你作主。」遂將兩把滲金錘取出,遞與李三一把,二人一齊大喊:「好一群惡奴,倚仗勢力搶人,無法無天。打呀!」眾惡奴聞言,橫眉豎眼,往上就闖。君臣二人掄錘相迎,打在一處。這李三楞素日好武,練得好武藝,一霎時打了個落花流水。眾惡奴並教習見事不好,一齊敗將下去,逕奔雙關浦。君臣二人追出彰儀門,趕至雙關浦,見眾惡奴跑進一座大門,將門緊閉。君臣二人在門外破口大罵不休,不見門內動靜。且不言此事。

  再表湯美容見乾爹同盟叔追趕眾惡奴去了,自己獨立街前,寒風一吹,身上又冷又怕:「再有黃府惡奴看見,無人護庇,那可有死而已,父母的冤屈難雪,無人可報。」想罷,緩步行至鼓樓大街。見一座門樓,遂在門樓下避風。這門樓乃是王老寡婦家。她年六十餘歲,是一女光棍。老頭子名王老仄,早已去世,膝下無兒無女,指著賣花度日。此時王老寡婦正然澆花,忽聞小巴狗亂吠,遂放下水仙花,走至門外一看,乃是一俊俏女子二目落淚,在門下獨立,遂問道:「這位姑娘,是上哪裡去的,為何立此門前悲啼?」湯美容抬頭一看,見是一位年老的媽媽相問,遂說道:「奴是落難之人。」王老寡聞是落難之人,不由動了惻隱之心,遂說道:「你這年幼的孤女,身上又單寒,先到老身屋內烤烤火去。」湯美容口尊:「媽媽,你老一番美意,奴若得時,恩必重報。」王老寡婦說:「報不報的,快到屋內向火,暖和暖和去。」

  二人一同進屋,令湯小姐上炕,在火盆旁坐下。遂問道:「姑娘,你家住哪裡?姓什名誰?因何落難?細對老身言說一遍。」小姐見問,遂將始末緣由說一遍。王老寡婦聞言一怔,說:「姑娘,你碰在硬碴子上了。誰不知兵部文紅是他娘舅,還同皇親高宗善是一盟。有司衙門告不倒他。王爺府內去告,不定成不成。」小姐聞言,不由淚流滿面,哭啼不止。哭得王老寡婦心軟了:「咳!我與你無親無故,若是親故,這場官司,舍了這條老命,我替你打了!」小姐說:「奴正無安身之處,認你老為乾媽罷。」言畢下炕說:「母親在上,受女兒一拜。」王老寡婦笑說:「好一個嘴巧的姑娘!我活了六十多歲,無有人叫我一聲娘的。如今我正願意。好閏女,快起來歇著,我與你做飯去。」這且不表。

  且言這鼓樓街上有一無賴李能,終日喝得醺醺大醉,一溜歪斜,一頭碰在門樓牆上,心中火起,說:「這是誰家門樓?修蓋在當道,令人可惱!」遂抬頭仔細一看,說:「呵哈!是了,這是我乾媽王老寡婦家的大門。我既從此過,若漫門過去,她若知道,必說我眼眶子高。待我進去望看望看,若湊手,偷他點東西去換酒喝也是好的。」想罷往裡就走,口內叫:「乾媽呀,我望你老來了。」遂走進屋,見炕上坐著一個美貌女子,不由得心中一動,色膽包天,遂問道:「這女子從何處來的?」王老寡婦說:「這是我的乾閨女,要報殺父之仇,今我領他去告狀。你問這何來?」李能說:「你老領她去告狀倒是小事,你老看看乾兒我連個媳婦未有,你老何不成全成全,將她與我拜堂成親,成了夫妻,我好養活你老一輩子,養老送終在我身上。」王老寡聞聽此言,不由得大怒:「好一個王八羔子,氣殺我也!快快滾出去!」一伸手,抄起擀麵杖打去。李能一閃身,躲開頭顱,肩膀著了一下的李能晃了兩晃,怒道:「好一王老寡呀,你與我說媒不說媒在你,絕不該打我這一擀麵杖。哦哈,也罷,是你該死之期。」遂從腰中把鋼刀抽出來,照著王老寡婦剁去。王老寡婦被刀剁躺在地,復又一刀,王老寡婦氣絕身亡。

  李能用刀一指:「你這女子,應允親事否?不然,照王老寡婦一樣,一刀廢命。」湯小姐見到兇人殺了乾媽,立逼成親,心想:「我一死,父母冤仇無可雪。」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小姐說:「休得如此,我允從就是了。」李能說:「何不早說,惹我一肚子氣!」遂將刀扔在地,說:「走!跟我家中拜堂成親去。」小姐假意問:「你家在哪裡住?」李能說:「我住在豆腐巷。」小姐說:「這王乾媽屍首亦得藏匿起來才好。不然,倘有人看見,將你拿到當官,與她償命,咱夫妻就不能長久了。」

  李能說:「對呀,這個好辦,這院後有一澆花井,把她扔在井內就完了。」遂把屍身負起,說:「你也跟我來。」

  小姐聞言暗罵:「惡賊!我想哄出他去,我好逃跑。誰知惡賊太奸,令我相隨,不能脫逃。」無奈,隨李能來至後院井邊。李能把屍首「撲咚」一聲扔在井內,說:「小姐快隨我走。」湯美容說:「你向井內瞧一瞧,屍首是漂著是沉底?若是漂著,還是不妥當。」李能說:「言之有理。」遂探身向井中一望。湯美容趁李能不防,遂用力把李能一推,「撲嗵」一聲,李能落井淹死。

  此時隔壁西鄰王桐正在院中灑掃,忽聽隔壁「撲通」一聲響,遂手趴牆頭一看,並未見李能扔王老寡婦屍身,只見湯美容推李能入井,嚇了一跳,跑在大門外大喊:「了不得了!東鄰的,西舍的,鄉甲地保呵,你們快來呀!不知從何處來一個瘋女子,把李能推在井裡去了!」立刻鄉長、地保並眾街鄰來了一群,眾人問:「在哪裡?」王桐說:「隨我來。」遂一擁進了王老婦寡後院井前。王桐說:「眾位看守這瘋女,別教她跑了,快打撈李能要緊。」眾人聞言,手執勾竿子,七手八腳,把屍撈上一瞅,眾人驚駭,乃是王老寡婦屍身。王桐說:「明明是李能落井麼,再撈。」復又一撈,是李能之屍,紛紛言道:「這兩條人命事大。」甲長、地保忙忙跑進宛平縣衙報案。

  這知縣裕?乃是鑲黃旗人,是恩科進士出身。聞報是人命兩條,哪敢怠慢,吩咐調轎,帶著三班衙役、書吏、仵作,不多時來到鼓樓大街下轎,入屍棚落坐。仵作急忙驗屍,遂報道:「男屍是落井淹死,並無傷痕;女屍是一刀廢命。」書吏填了屍格,裕知縣吩咐甲長、地保將屍殮訖,帶此女回衙審訊,遂打道回衙。

  且表皇爺同李三楞在黃家門前罵了多時,不見開門,說:「咱二人回去罷,咱的女兒還在街上立等咱們哩!」遂進了城。

  聞街上紛紛議論:鼓樓大街有一個瘋閨女殺死賣花王老寡婦,淹死了李能。李三楞說:「這是一段新聞奇事。」忽聽:「閃開!閃開!縣太爺來了。」李三楞猛抬頭一看,說:「盟兄你看,被鎖的那不是姪女湯美容嗎?」皇爺聞言,抬頭一看,說:「是他呀!量他不能害人,其中必有緣故。」李三楞說:「咱弟兄跟著看看去,聽一聽堂事。」皇爺說:「很好。」遂隨至縣衙,趁著知縣下轎之時一陣忙亂,在大堂旁隱身聽審。只見知縣升坐公堂,吩咐:「帶犯女上堂。」湯小姐上堂,雙膝跪倒,口喊:「冤枉!」裕知縣問道:「你這犯女家住哪裡?姓什名誰?

  你害死兩條人命,為什反喊冤枉。從實招來,免動刑拷問。」

  遂把驚堂木一拍:「講!」湯小姐含淚說:「奴是本縣治下,住草帽衚衕,父名湯名貴,曾任山西知府,後告老還家。奴名湯美容,雙關浦惡國戚黃士功、黃士龍見奴生得俊俏,將奴搶進他府。父母聞知,趕到他府要女,被眾惡奴用亂棍生生打死,將屍扔在他後花園井中。奴感恩黃士功之妹放奴出府,前去申冤告狀。在街上認了一位義父,正遇黃家尋我,被乾父、盟叔將惡奴追下去。王乾媽收我在家。忽有李能要我為媳。乾媽不允,李能殺死乾媽,扔在井內;奴將他推在井中。此皆實言。」

  不知知縣如何判斷,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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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3 06:08: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回     李三楞大鬧縣衙 白雲庵救妹殺奸

  話表宛平縣知縣裕?聞供之下,心中暗想:「這女子乃是國戚黃府仇人,告黃家兄弟二人。我若按實情究問,搬不倒黃家的勢力,我從此丟官罷職還是小事,他若抓我一個錯處,必有性命之憂。不如將這兩條命案推在他身上,屈打成招,定了死罪。黃府若知此事,必送金銀與我,還可題我一本,奏我審事清楚。聖上見喜,必然擢升我一步,豈不是一全二得?定然是這個主意。」遂把驚堂木一拍,斷喝道:「好個刁女,滿口胡言!既不肯實招,左右快給我動刑。」

  李三楞暗向皇爺說:「知縣乃是混蛋,不問皂白就動刑,我氣不平。」道光皇爺問:「你敢打這貪官嗎?」李三楞說:「我的手腳太重,這是萬歲爺家的公堂,倘若打死差役,必然償命;打死官長,有滅門之罪。」皇爺說:「今日你就打死十個八個,管保你不要抵償。我可以擔保。」李三楞說:「既然如此,這個狗官可恨,我舍了腦袋不要了!」遂將袖口挽起,大喊一聲:「好一個狗官!不會問案,一女焉能害死二命?不問皂白,便要動刑。」口內喊嚷,闖到公堂,說:「狗官,你滾下來罷!」把公案掀在一邊,伸手去抓裕知縣。眾差役上前捉拿鬧公堂之人。知縣趁勢跑入後宅,緊閉宅門。眾差役喊嚷:「拿這殺官奪印之賊,休要跑了他!」李三楞時下紅了眼了,只打得眾差役東躺西臥。猛然間從縣衙外擁進了九門提督調來之兵。

  皇爺一見官兵,暗說:「不好!朕當急速回朝降旨,好救李榮禧。」主意已定,遂暗暗在一旁走出縣衙而去。

  這李三楞見官兵圍裹上來,停步喊道:「眾官兵聽真,吾李三楞非是不知王法之人,可恨知縣審案不清,我是怒打不平。

  今日犯法,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間,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來,來,來,要綁就綁,要鎖請鎖,我不動手。」眾兵聞言,近前把李三楞綁訖,竟推至提督衙門。

  再言湯小姐乘亂哄哄之際,暗暗溜出縣衙,往前奔走,又不辨東西南北,身上又冷,走了一里多地,身又乏倦,金蓮又疼。見迎面是一座廟宇,山門上橫懸一匾,上寫「白雲庵」,心中暗想:「不如在山門下歇歇腳、避避風再走。」

  這白雲庵住持乃是優尼,法名蓮珠,自幼出家,今年十八歲,師父已故,竟剩獨自一個。相遇一個情人,姓張名標,是一監生,明去暗來。張標幾日有事未來,庵中這蓮珠尼心雖盼望,走出禪房,來至山門,向外望看,見一女子坐在那旁,遂問道:「這位姑娘,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湯美容抬頭一看,是一女尼,口尊:「師父,奴是落難含冤之人,無處投奔,在此歇息,避一避風。」蓮珠說:「我出家人慈悲為本,你既無處安身,何不隨我到禪堂用杯茶,暖一暖去?」湯小姐說:「既承美意,感恩不盡,久後得意,恩當重報。」蓮珠說:「出家人不望報,請進來罷。」二人進禪堂落座飲茶。

  再言監生張標將事辦畢,逕奔白雲庵而來。這街頭上有兩個光棍,一名張旺,一名趙玉,素日知曉張標與白雲庵尼姑有私,欲到庵中捆他二人,訛詐他幾十兩銀子,總未巧遇。今見張標奔庵中去,二人大喜,遂繞道緊跑,先進了庵,隱身在僻靜處。這張標搖搖擺擺走進山門,一進禪房,看見湯小姐生得俊俏,遂問蓮珠:「這位姑娘是誰?」蓮珠尼說:「這位小姐是落難含冤之人。」張標聞言,哈哈大笑說:「真乃天緣湊巧。你是一幼女,焉能報得了父仇?我名張標,身有京監的功名,家中廣有金銀,又有十數處買賣。小姐不如許配了我,吃的是珍饈,穿的是綢緞,使奴喚婢,何等不好!那時我代替你為岳父報仇,你看如何?」小姐聞言大怒,用手一指,罵道:「好膽大狂徒!你也不認得湯姑奶奶是誰,竟敢胡言亂語,污你姑奶奶之耳!你為何不在你家中同你姐妹拜天地,同你親娘成親?」

  張標聞言怒道:「好賤婢,竟不識抬舉!今日打你一頓,也得成親!」伸手抓過湯美容,按在地上,舉拳要打。從外面闖進二人,抓過張標,按倒在地,連踢帶打。

  暗中交代:這二人正是張旺、趙玉,聞房內吵鬧逼奸,趙玉低聲口呼:「張大哥,你聽見了沒有,這張標與尼姑通姦,還猶可恕;今又要逼奸幼女,這姑娘又不是外人,是我表妹,湯老爺是我親娘舅。我可有幾年未登他家的門,皆因我游手好閒,不務正業。那年我去拜年去,我娘舅說我不作好事,把我責打一頓,以後六年未敢上門。今日我表妹遇難,大哥快幫著我去捆打張標這個王八蛋去!」張旺說:「你的表妹猶如我的表妹一樣,打去!」二人這才闖進屋,按倒張標就打。

  張際說:「好張旺、趙玉,兩個畜生不懂交情,素日待你二人不薄,常請你二人酒樓飯館飲酒吃飯,反倒恩將仇報!除非你二人把我致死,不然,過了今日,你想活著也得脫層皮!」

  張旺說:「你既說此話,打死你這個雜種罷!」趙玉聞言,一回手抄起鐵香爐,照著張標頭上砸下去。只聽「咔嚓」一聲,花紅腦子四下崩流。

  蓮珠尼一見砸死了張標,口內喊嚷:「打死人了!」剛向外跑,趙玉一把抓住尼姑,說:「要你這淫尼何用?」把尼姑舉起,向石階上摔去,蓮珠尼嗚呼哀哉了。

  湯小姐只嚇得戰戰兢兢,問道:「那不是表兄趙玉嗎?」

  趙玉回答:「正是我。」小姐說:「表兄救我,安置我一安身之處才好。」趙玉說:「容易。上咱家去,咱家不遠,住在剪子衚衕。趁著無人知曉,隨我二人出庵。」三人前後而行,不移時來至門前,趙玉說:「表妹,這就是咱的家門。你進去看你姑母去罷,我倆還有事哩。」

  不言小姐有了安身之處,且說趙玉說:「張大哥,咱們還回庵中,將兩個死屍的衣服扒下,將二屍放在一處,咱去報官,認捉奸打死二人,前來領罪抵命,咱倆也算得大丈夫了,不遺禍於人。」張旺說:「走,乾去。」

  不言二人入庵,且表九門提督把李三楞拿獲,送在刑部。

  文紅立刻升堂,吩咐:「帶逆叛李三!」只聽差官喊:「逆叛李三帶到。」李三跪倒。文紅把驚堂木拍得連聲響,喝道:「好膽大奴才,家住哪裡?姓什名誰?因何行兇、大鬧公堂?從實招來,免動大刑。講!」李三楞說:「大鬧公堂是我。俗言人平不語,水平不流。皆因糊塗知縣不會問案,是我氣不平,才大鬧公堂。此是實招,並無虛言。」書吏錄了供,文紅吩咐左右:「把刁奴李三送到刑部監,奏明聖上,以定死罪。」眾差役把李三定刑收監,文紅退堂。

  這張旺、趙玉正到刑部衙門,見一伙官兵鎖著豆腐李三哥奔刑部來,就知為湯小姐大鬧公堂送刑部。二人遂商量:「咱二皆是有罪之人,索性再大鬧一鬧,解救李三哥,亦顯示義氣男子。」二人協力同心,冷不防打倒幾名官兵差役。李三楞滿心歡喜,掙斷犯法繩,三人努力打散兵差,往城外逃奔。不在話下。

  且表道光皇爺離了宛平縣衙門,往前行走,不覺走至交民巷,腹中饑餓。見天色已過午,迎面有一座闊飯館,上面橫懸一匾,上寫「意合館」三個大赤金字。只聞裡面刀勺亂響,吆吆喝喝。望櫃上一看,坐著一人,年約三十多歲,面帶兇惡此人乃是黃士龍坐在那裡。皇爺暗想:「不如且到樓上飲幾杯,再回朝也不遲。」遂走進意合館。

  堂倌王二迎面賠笑,口尊:「老先生若吃酒飯,請上樓。」

  皇爺聞言,登梯上樓,在居中桌正面落座。堂倌王二問道:「你老用什麼酒飯?我好吩咐下去?」皇爺說:「給我預備上等滿漢酒席三桌,各樣美酒皆來一壺。」堂倌王二笑問:「你老是實要,還是取笑呀。一人焉能吃這些酒席?」皇爺說:「我有錢買飯,不怕大肚漢。」王二聞言,只得搽抹桌案,擺上了三桌滿漢酒席。皇爺自斟自飲。猛然聽有人在院中吟詩曰:小小鯉魚未成龍,身困淺水漚麻坑。

  一朝若遂凌雲志,九霄雲外任飛騰。

  皇爺聞詩,站起身形,走至樓窗望外一看,原是一襤褸的二十餘歲貧人,雖然貧窮,貌似貴相,腹藏奇才,必然錦繡。

  遂向下開言:「那一貧人上樓來,我有話問你。」堂倌王二口呼:「大太爺,你老別叫他上樓,他身上太髒。」皇爺說:「我愛修好,叫他上樓,我要幫助他幾串錢。」王二說:「你老修好,我何必多孽?我替你老喚他。呔!趙伙計上樓,大太爺要幫助你,你要來你就來。看你這個相,還邁四方步哩!」趙公子走上樓來,王二用手一指,說:「那位大太爺幫助你。」

  趙公子聞言,走至近前,深施一禮,口尊:「老先生將學生喚來,有何吩咐?」皇爺說:「聽你口音,不是北京人氏,你家住哪裡?姓什名誰?因何落在這般地步!」趙公子說:「家住南京蘇州府趙家村,趙愷是我曾祖,趙緒宗是我先祖,我父趙川,學生名趙會清,我父在保定府作過一任都統病故。家門不幸,家產被焚,母子只在家廟存身。學生已入泮,親朋幫助我行李、盤費來順天府鄉試,半途遇賊,將行李、盤費劫去。

  無奈一路提筆賣字,方到北京,住在此店。不幸身染重病,一月有餘,病癒欠下店帳,掌櫃的心狠,令我作長工還店帳,白日鍘草喂馬,夜晚在馬棚看守。身冷無衣,故而仰天吟詩,冒犯先生。」皇爺說:「聽你所言真苦,我欲幫助你,手下不方便。你且那旁歇一歇去。」皇爺打開小包袱,取出文房四寶,研濃了墨,將紙鋪在桌上,提筆寫道:上諭:朕出宮便衣私訪,在交民巷意合館偶遇蘇州人趙會清,才學頗佳。將伊留在卿府,更換衣巾,朕回朝必要重用。欽此欽遵。

  後面又寫了滿文,用封皮封固,遂將趙會清喚至面前,吩咐道:「你持此信去天官府劉煥芷處投遞,休要害怕,令他開儀門迎接。」趙會清聞言,心中納悶,暗想:「這位先生來頭非小。」接書下樓。黃士龍攔阻說:「你的長工未滿,不誰你走。」

  皇爺大怒曰:「何人敢攔他下書?」黃士龍怒道:「好一個撒野的畜生,竟敢管我的事!小子們,打這狗先生!」

不知皇爺怎樣,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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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3 06:10: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回     君臣大鬧意合館 抄拿黃府報仇冤

  話表道光皇爺見掌櫃的不令趙會清下書,喝令一群兇人又來打自己,不由得大怒,把三桌酒席掀翻,手執銅錘迎將上去,戰在一處。可巧正遇張旺、趙玉同李三楞從此經過,李三楞忽聞飯館內吵嚷,向裡一望,說:「不好,我的盟兄打仗,在此受了單。兩位兄長,幫著我打這些狗才!」張旺、趙玉說:「這飯館是黃士龍的,無人敢攪,既來攪,就是硬碴,打呀!打這王八羔子去!」三個人一窩蜂闖進去就打。皇爺見李三楞領著兩個人,猶如猛虎,說:「李三弟,你們一齊與我打呀!」遂叫道:「趙會清,我送你出去。」遂護庇趙會清出了飯館,下書去了。

  皇爺見時已過午,又見三人不落下風,不如趁此回朝便了。

  這黃士龍見眾打手打不了這三人自己出了意合館,竟奔雙關浦搬人去了。這且不表。

  再言趙會清吏部府下書,又不識路,遂問一老者,方知吏部府在湯茂衚衕口驢市街。遂遵老者之言,不移時來至劉吏部府門。剛上階台,門軍攔擋:「呔!哪來的猾兒不開眼,竟敢上吏部府討飯!還不走開?」趙公子說:「休得放肆!你急速傳稟你家大人,就說有下書之人在府外,令他大開儀門迎接才是。」四個門軍發怒。一旁轉過管家說:「休要發怒。此人雖是乞丐,看面貌不俗,雖口出無禮之言,其中必有緣故。待我回稟一聲去。」遂奔至書房,向劉吏部打千,將乞丐下書訴一遍。

  劉吏部聞言,想其中必有緣故,遂吩咐:「大開儀門,待本部迎接。」管家不敢怠慢,遂至外邊開儀門:「大人出來了。」劉吏部將趙會清接至大廳,對施一禮,遂接過書字一看,原是聖旨,遂命管家:「領趙大人去沐浴更衣。」從此住在府中,趙會清安身不表。

  再言道光皇爺出了飯館,走了五里地,來在玉石橋,腿腳覺累,見路旁有一轎車,遂問道:「這車是待僱的嗎?」趕腳車王立功回答:「正是,老先生僱車要往哪裡去?」皇爺說:「你送我到午朝門,要多少錢?」王立功聞言,暗想:「這先生非同小可,必是哪家王公侯伯,我溜一勾子,他必有重賞。」

  說:「老先生不用問車價,我要趕得好,多給我幾百;若趕得不好,白送先生一程。」皇爺說:「你倒仁義。」遂上了車,王立功搖鞭往前趕。串街越巷,行未二里,見迎面來了周朝文武,內有二朝元老蘇大貴、姚祖同、劉煥芷、九門提督英福、東路王趙長清,後面整副鑾駕。皆因劉吏部知曉主子的下落,傳諭滿朝文武大臣前去接駕。兩下走近,王立功開不開車了,軍牢、夜役近前就打車夫王立功。九門提督英福在前一眼瞧見是主子在轎車內端然正坐,急忙下轎,跪在車前,文武大臣皆下馬下轎跪倒,一齊口呼:「吾主,臣等接駕。」皇爺吩咐:「賞趕車的一千銀。」遂下了車,上輦。立刻一千兩白銀交與車夫,王立功方知是道光皇爺。

  不言皇爺入朝,回表湯美容小姐,趙玉將她送在門前而去。

  湯小姐進門入屋,向湯氏請安,問:「姑母好?」湯氏認得是內姪女,用手拉起:「你爹娘可好?」湯小姐遂將家中遭難、父母已死之事從頭訴了一遍。湯氏聞娘家遭了塌天大禍,自己兒子又闖下大禍,這一驚非同小可,埋怨道:「為姑母的只生你表兄一個,他竟自闖禍,如何是好?」湯美容說:「無妨,為姪女的舍了這條草命,前去告狀,搭救表兄。」湯氏說:「你乃年青幼女,如何去告狀?」

  正然姑母、姪女商量告狀報仇之事,忽聞人喊:「閒人閃開,姚大人來了!」遠遠耳聽鑼鳴。湯小姐心中暗想:「姚大人必是姚青天了,不如我前去攔輿喊冤,以雪冤仇。」想畢,主意已定,走出房,開了街門,見執事人員剛過去,大轎剛來到門前,湯小姐一步跨出門外,跪在轎前,口喊:「冤枉!」校衛剛要近前攔阻,只聽轎內問道:「何人喊冤?帶來問話。」眾校衛聞言,把小姐位起,來到轎前。大人問道:「你這女子有何冤枉?將狀紙呈上來。」小姐口呼:「大人,難女寫狀不及;原是口訴。」姚大人說:「你慢慢訴上來。」湯美容小姐眼含痛淚,遂將始末緣由訴了一遍。姚大人聞所訴的冤枉乃告的是黃家弟兄,暗想:「我若准了狀,必須啟奏聖上。聖上若准,黃家弟兄全家該斬;聖上若不准,他與那國舅高宗善莫逆之交,兵部文紅是他娘舅,他兩家與我不錯。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這裡,叫聲:「女子,你無有報告之人,不准。下去!」轎子抬起,揚長去了。

  小姐見不准狀,號啕痛哭。耳旁忽聞有人呼:「盟姪女,為何在此痛哭?」小姐一看,見是盟叔李三楞,後隨表兄趙玉,同那在庵中救自己的那個人,遂將攔轎喊冤,無報告之人不准的話說了一遍。李三楞叫聲:「二位賢弟,姚大人不准冤狀,稱什麼姚青天呢?咱弟兄是好打不平,愛惹禍,與她作個報告罷。」張旺、趙玉齊言「有理」,見轎未去遠,遂一同趕至轎前,攀住轎鳴冤,險些把轎扯倒。姚大人吩咐鎖起來,帶上金殿見駕面君,遂轉轎回朝。

  可巧正遇擊朝陽鼓,撞景陽鐘,靜鞭三響,道光皇爺登殿,闔朝公伯王侯、貝勒貝子、滿漢文武大臣朝參已畢退下來,文歸文班,武歸武班。忽見左班一位大臣伏在殿前,皇爺見是吏部劉煥芷,問道:「愛卿有何本奏?」劉吏部奏道:「現在趙會清捧諭到臣府,現在午門候旨。」皇爺說:「朕在意合館已面試過,欽封為都察院冠帶見朕。」劉吏部退下殿。命趙會清冠帶已畢,隨劉吏部上殿。偷眼觀瞧金殿之威嚴,東西朝房無數,殿左一號乃是仙鶴,殿右一號乃是神龜,均係風磨銅所造。凡欽筆所點狀元,皆蹬哼上馬。這趙會清上殿,向上行了三拜九叩首朝王之禮已畢,退了三步歸班。只見從殿下走上一位大臣,在品級台前行了朝王禮畢,跪倒口呼:「吾主,臣從剪子衚衕經過,遇一幼女湯美容,狀告黃士功、黃士龍勢惡已極,還有報告人李榮禧、張旺、趙玉三人帶到,在午門候旨,請旨定奪。」皇爺聞奏,心中明白,曰:「姚愛卿所奏之事,朕早已訪明,湯美容是朕所認的義女,李榮禧是朕所拜之義弟,這張旺、趙玉二人在意合飯館救過駕。愛卿代朕宣他四人上殿見朕。」

  不移時四人上殿見君,皆行了三拜九叩首朝王之禮,跪伏丹墀之下,口稱:「萬歲。」皇爺日:「朕認湯美容為義女,憐你遭不白之冤,替父母報仇,心堅不二,封為玉慶公主,招贅趙會清為東牀駙馬。欽賜黃金萬兩、御米千石,四巷胡山同修造駙馬府,朕當主婚,擇黃道吉日拜堂成親。」湯美容小姐叩頭謝恩下殿,宮娥采女引至後宮更衣,參拜國母。

  且言皇爺往下開言:「李榮禧乃義氣男子,封為魯王;張旺、趙玉二人救駕有功,封為御前守備。三人帶領五百名校尉前去抄拿黃士功等滿門家眷。」三人領旨下殿,帶領五百校尉,出了彰儀門,來至雙關浦,圍了黃家府第,闖入院內,逢人就綁,拿了男女老少四十八口,家產抄沒,把府第封鎖,回京繳旨。

  皇爺旨下,內中被搶來的女子,令其生身父母領去,餘者皆在雲陽市口正法。只見玉慶公主上殿跪奏:「兒在雙關浦遇難,多蒙黃士功之妹名黃桂英,乃是一位賢良之女,將兒釋放,方有今日。望乞父皇赦免其罪,以報救兒之恩。」皇爺諭下:准奏,赦黃桂英不死。朕當主以配魯王,欽賜黃金萬兩、御米千石,當殿拜堂成親,餘者皆斬。國舅高宗善、兵部文紅素日護庇黃士功、黃士龍,助其為惡,貶其為民,永不敘用。宛平縣知縣裕?趨炎附勢,審事不明,革職,永不敘用。欽此欽遵。

  皇爺臨政已畢,退朝回宮。看到這裡,有《西江月》一首為證。其詞曰:為善善報自多,為惡惡報更妥。黃家弟兄搶姣娥,遂有滅門之禍。勸君廣行善德,千萬莫把惡作。循環報應無移挪,真是不錯不錯。

  又有一《西江月》詞,單道大清君臣。其詞曰:大清君正臣賢,朝野禎祥屢現。才子勸人作書篇,編成青龍野傳。人有節烈忠奸,表的一毫不亂。雖是小說非大觀,卻也可看可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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