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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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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瀛園舊主]木蘭奇女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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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3 15:01: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回     伍登省親走湖廣 太宗慕賢賜詔書

  卻說太宗在凌煙閣宴賞功臣,隨召伍登、寶林曰:「二卿身膺重職,各宜就任,勿久居京都。惟雁門關更屬要地,伍卿即日登程可也。」伍登伏地奏曰:「臣幼日被難,子散父離,向日不知父親生死,惟隱恨而已。今聞臣父在湖廣為僧,欲先去省親,然後上任。」太宗準奏,催尉遲寶林速到武昌,仍守汛地,又命伍登同行。二人辭了聖駕,望湖廣而來。一路之上,各處官員迎接護送,好不威風。出了河南信陽地界,武昌文武在界牌崗俟候。進了公館,大小官員都來參見。從人將手本接了,吩咐眾官道:「侯爺在路辛苦,命爾等今日各回本署,二位侯爺要到大悟山參見喪吾和尚。」寶林在公館內坐了片時,喫了點心,即檢手本觀看。忽見黃州營西陵縣雙龍鎮千戶朱天祿手本,旁邊又寫寅愚侄朱木蘭名字,即令從人請天祿入館會話。天祿入館,伍登、寶林降階而迎。相見禮畢,天祿曰:「小兒木蘭,年少從軍,多蒙二位叔父大人蔭庇,愚弟感恩不盡。」寶林曰:「木蘭才堪將相,智兼文武,功超我等之上,為皇上隆重之人。祇是他宜作速進京,免主上提召。」伍登致敬曰:「吾父在大悟山為僧,承兄台栽培多年,愚弟心感久矣。」伍登道罷,即向天祿叩頭,天祿連忙扶起。寶林曰:「木蘭在家中近日做些甚麼?」天祿曰:「木蘭近日以來,與阿珍茹齋喫素,杜門不出。昨日聞二位叔父駕至,亦不肯來迎接,祈二位叔父海涵寬恕。」寶林道:「愚弟從雙龍鎮經過,單去叩見他,看他仍杜門不出否?」三人說了一夜。
  次日天明,祇帶三四人上大悟山來,吩咐從人在雙龍鎮等候。到了大悟山,喪吾同焦周在山門迎接。寶林見喪吾明眸皓齒,如活佛降世,忙上前施禮,伍登叩頭不止。喪吾扶起伍登,天祿也上前作揖,一同入方丈而坐。喪吾見伍登官星明亮,爵位尊顯,山根黑氣縱橫﹔又上寬下削,膊闊腰細,非久福之相,難免殺身之禍,心不樂也。又見寶林詢問禪宗,喪吾盡心曲談僧家樂趣,有留伍登棲隱之意。奈伍登貪圖仕進,置若罔聞。寶林在大悟遊賞數日,同天祿辭去。伍登也要來問候木蘭,一同而行。
  不上半日,到了雙龍鎮,在觀音寺歇馬,即來天祿衙中。敘禮已畢,不見木蘭出來。寶林、伍登心下不悅,也不問他。天祿明知其意,排酒接風,寶林推盃不飲。天祿曰:「兄台不悅者,莫非木蘭未出乎?」寶林答曰:「令郎乃殿下大臣,小弟乃邊臣守將,勢位懸殊,令郎豈肯出相見耶?」天祿不得已,將木蘭行止,一一訴出。寶林、伍登聽了,大驚曰:「木蘭如此,古今奇人也。」入內室固請,木蘭素服淡妝而出。相見禮畢,寶林曰:「將軍在營中何等威風,今居閨內又如此閑靜。真乃變化如龍,令人莫測。」木蘭答曰:「侄兒女扮男妝,皆不得已而為之。今日思之,殊非閨中應分之事。所以不敢見客。」寶林曰:「賢侄受天子重任,何以謝之?」木蘭曰:「侄兒蒙昧天子並元帥、軍師十多年,罪不可逭,尚敢言官職哉?」寶林與伍登辭出,又與天祿說了些閑話,邀伍登到武昌遊賞,伍登辭卻,寶林向武昌而去,伍登向大悟而回。喪吾命徒弟去請諶于飛來,與伍登相見。喪吾私向于飛日:「吾有一事,託賢弟為之,須受愚兄一拜。」于飛忙答禮曰:「兄長有何事委弟,弟無不從,何須如此。」喪吾曰:「憐我伍氏祖宗尚在一脈,現今伍登不日當有殺身之禍,賢弟可如此如此而行,庶能救伍氏之後。」于飛頓首受命。過了月餘,喪吾謂伍登曰:「雁門關乃重地也,于飛叔父同爾上任,衙中內外之事,盡可囑託,爾當以父禮事之。」伍登曰:「叔父若肯同侄上任,莫大之幸也。」又過了月餘,于飛隨伍登向北而行,喪吾送至半山而回。
  再說太宗在朝,思念木蘭功勞,降詔提他進京就職。使者去了未回,伍登上殿朝見,辭駕上任。太宗曰:「卿家省親回朝,辭闕赴任,朱木蘭如何不回來就職?」伍登不敢隱匿,竟將木蘭行止,一一奏明。太宗見奏,龍顏大喜,候天使回京,觀其表奏,命伍登走馬上任,不表。
  卻說諶于飛謁見尉遲恭,尉遲恭迎入帥府,禮畢而坐。尉遲恭曰:「向日弟欲保兄為官,兄執意不從,今日奈何又肯居伍登幕館?」于飛曰:「弟聞五臺山多賢,欲藉此一往,別無他意。」尉遲恭問喪吾等,于飛備述楊廷臣、醉月數人俱皆去世,惟喪吾、鐵冠、香元尚在。尉遲恭亦加傷感,遂留于飛在府,不肯放他與伍登同行。次日朝見天子,保于飛為長安太守,于飛無法,勉強做了二年,頗有政聲。太宗加陞刑部御史之職,又做了二年。才人武曌,聲名傳外。
  于飛恐負喪吾之託,告病歸田,潛往五臺山,會見靖松道人,與吳大杲,陳介庵曲談性命之理。一日,論及阿彌陀佛四字,陳介庵曰:「君臣初際會曰阿,臣諫君非曰彌,君從臣諫曰陀,民歌帝德曰佛。」介庵又曰:「孩兒戲舞歸家,急喚母親曰阿。喚之不應,喚之甚急,甚至號泣追尋,曰彌。見了母面,投入懷中,此時母即是子,子即是母。曰陀。孩兒喫乳已飽,跳下地來,對母歌舞躍笑,曰佛。愚人夫唱婦隨曰阿,夫婦交感曰彌,懷胎十月曰陀,生子能哭能笑曰佛。學道之人,收其放心曰阿。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曰彌。明心見性曰陀,元神出舍曰佛。」于飛曰:「弟子知之矣。冬藏勿暴曰阿,春生勿殺曰彌,夏茂而華曰陀,秋結而實曰佛。譬之油草皆備,取火燃燈曰阿,置於不動不搖之處曰彌,油與草得火而明曰陀,火得油與草光照一室曰佛。」介庵大喜曰:「子真道學人也,何善悟至此!」於是于飛與三賢論道半年,始至雁門關。伍登迎之,以父禮事之。于飛道:「聞公子年已十五歲,學問未成,老夫情願教他詩書,保他日後名標金榜,不知侯爺意下如何?」伍登喜道:「叔父若肯如此用心,侄兒敢不從命!」即令公子伍烈擇日入學,于飛盡心教訓。不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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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3 15:0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回     木蘭初上陳情表 喪吾吟偈上西天

  卻說木蘭在衙中,將向日機房改為靜室,供一尊西王母聖像,命花阿珍專司香火。忽家人報曰:「天使至。」木蘭舉香接旨。云:
    朕念卿童年出征,樹奇功於北國,耀武德於邊疆,宏宣教命,實獲朕心。譁於眾口,曰忠,曰孝﹔裕於一心,曰智,曰勇。特爵卿為武昭侯,領兵部侍郎事。卿何久回不朝,致朕懸望。詔書到日,火速來京。欽者,用命!
  木蘭接詔畢,望闕謝恩。即修陳情表文,付天使齎回長安。表見天子。太宗開表看云:
    臣妾木蘭,髫年氣怯,性僻多病。祖父若虛,教讀孔孟之書,因明忠孝之理。臣每對鏡睹形,憮然浩歎,思功垂竹帛,名載丹書,幽閨弱質,何能望焉?祖死父立,伯仲依依,家運就衰,災害互見。臣妾日事女紅,織機度日。蒙鄂國公廣宣聖意,擢拔善人,薦臣伯父天錫為長沙太守,授臣父天祿為西陵千戶。臣妾沖年,心性靡定,乃竊學弓馬。及軍書甫至,父病不起,舉家驚惶。妾思聖命嚴急,伯父遠間,兄弟鮮有,遂效身如男,代父北征。幸天顏咫尺,番國君臣,拱手受命。臣妾具從戎之數,何功力之與有。皇上恩榮並重,錫臣侯爵,委任兵部。臣以幼女,遠膺重命,未見戮於狄人,不遺羞於上國,亦云幸矣!豈可重上闕廷,不閨規自勵,必為貞婦烈女所不齒,內閣大臣所賤惡。況臣矢志忠孝,目今親老母病,第願皈依佛教,以素終身,以為父母壽。聖天子裕已以孝,馭民亦以孝。臣妾拳拳孤忠,諒逢恩宥。
  太宗看罷,即詔封木蘭為武昭公主,賜姓曰李。封天祿為善養侯,封楊氏為芳孟夫人,封木蘭之弟為楚郡伯,賜黃金萬兩,綵緞十匹,四海風聞,傳為盛事。
  再說喪吾在大悟山上,夢見楊廷臣、醉月、慧參、陳榮袞、葉同觀等,約遊天宮。次日,命人請天祿、張良貞、木蘭、花阿珍、香元齊來大悟山。喪吾曰:「明日是吾西歸之日,今日與諸善人合盡一日之歡。可惜于飛賢弟,為我之事,北去未回。他日回來,爾等可代我致意。」即將寺中衣缽等項,盡付焦周執掌。眾人見喪吾言語如舊,飲食如常,半信半疑。次日午時,喪吾參拜各殿佛像,入方丈與眾位作別。焦周率眾羅拜,喪吾盤膝坐於法座上,口中吟曰:
  風清月白竹窗虛,白髮僧人誦古詩。
  夜半不知銀露冷,水天一色正當時。
  卻說那喪吾吟罷,合掌當胸,悠然而逝。鐵冠道人命葬於大悟山頂,修造石龕,永垂不朽。至今三十年一掃,喪吾在內,仍然面貌如生,正身端坐。此是後話不表。木蘭與花阿珍見喪吾超脫之妙,倍加精進,篤志修行。不知後事如何,細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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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3 15:02: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回     木蘭二上陳情表 太宗屈殺伍娘子

  卻說木蘭一日問于鐵冠曰:「弟子聞仙道長生,必如何而生可長焉?」鐵冠道人對木蘭曰:「吾謂爾人傑也,何中質之不若耶?夫天道運行,春生秋殺,夏茂冬藏。人壯而生,衰而死,何異焉?長生者不亦逆天而行,怪於人歟?所謂仙者,則天之道,體之於身,得之於心,死而不愧,奚能長生?子不見古之不死者,終歸於死,今之長生者,終喪其生。斯豈仙道耶?故曰:氣不可以長保,精不可以長固,神不可以長守。所可長固、長守、長保者,性也,天賦之命也。事天者為仙道。聖人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不亦深而遠乎?」木蘭又問曰:「古之修仙,必云煉丹。而丹則有玉液、金液、木液之別,其理可得聞乎?」鐵冠曰:「丹者,心也。煉心即是煉丹。玉液、金液、木液,則吾不知也。至若九轉七返之說,愈屬虛空,不過推求卦數之理。蓋七乃火之成數,九乃金之成數。取火鍊金,曰轉,曰返,學道者致虛極,守靜篤,聽其自然,豈肯勞心為是耶?」木蘭唯唯而退。
  又一日,鐵冠謂木蘭曰:「性命二字,各有天人之別。欲修天性,先化人性,欲立天命,先立人命。所謂人性者,氣質之性也。氣質性化,而天性可全。人命者,血氣之命也。血氣堅固,而天命可保。故曰四大假合。氣以成形,五常不紊。理以成性,蓋父母生形即兆,天性已賦,性依命立之謂也。誠則明,明則著,能變能化,命從性生之謂也。比如因天地水火之氣而生樹,因樹而生花,因花而生果,即是命中有性﹔因果而又生樹,開花結果,是性中又有命也。」木蘭曰:「性命原於天,花果原於樹。性有天性、氣質之分,命有天命、血氣之別,花果亦豈有二乎?」鐵冠曰:「有是樹有是花,非樹先而花後,待時而發耳。有是花必有是果,非花先而果後,氣充而成耳。萬物各有一太極。若樹之有心,果之有仁。知此則知命中有性也﹔知此則知草木春生秋殺,天命也﹔春華秋實,天性也。至若灌溉太過,栽培不及,當生而不生,當花而不花,猶天性為人性所戕,天命為人欲所害,歸之於氣數,豈不哀哉!若夫果者逢春蒙泉,核開仁出,枝葉蔓生,知此則性中有命,可不言而喻也。花果則黃白者多香,紫赤者多臭,又氣質之性,使之然也。物之氣質不可變,人之氣質則無不可變,此人之所以靈於物也。人之終不能變者,是尚未遠於物也。」
  木蘭曰:「草木無土不生,性命雙修,大道非戊己不成。《易》曰:『君子黃中通理。』其說可得聞歟?」鐵冠曰:「聖經第一義,便曰:『在止於至善。』非指心地,而言修性之初,下手切處也。知止而後能定、能靜、能安、能慮、能得,是言心已明,而性已見矣。明明德於天下,必先治其國,齊其家,修其身,正其心,誠其意,致其知,此聖人盡性之事也。格物知至,意誠心正,身修家齊,國治平天下,此聖人至命之事也。聖人成已成物之功,如斯畢矣。今子言萬物非土不生,大道非戊己不成,要曉得大學之道,總重在意誠二字。意者,土也,非戊己而何?《中庸》云:『君子必慎其獨也。』慎字與誠字,雖有表裏之分,至若慎獨,則與意誠無異。意定則精神日強,而智慧日生﹔意不定則精神日竭,而智慮日衰。古人於心明性見之餘,卻注意於規中,溫養元神,陰陽自然妙合,不假一毫人力,由意定之效驗也。故上古真仙,謂意為黃婆,陰陽為男女,元神出現為產嬰兒,豈有他哉!性命雙修,大道止矣盡矣!」木蘭曰:「弟子今受師命,如瞽目復明。但真意之妙,素所未知,祈師再委曲詳言,弟子永遠供奉。」鐵冠曰:「爾要知真意耶?須看雞之抱卵,貓之捕鼠,專心致志。念茲在慈。真意一現,恍惚杳冥,如雲中之月,水中之魚,乍見乍不見,必也。如慕名未會面的一個朋友,千里尋之,不得一見,恰在路上相逢,就要認清面目,原來是這個模樣。緊緊拉著,不肯放手。久之自然熟習,故曰鉛汞相投,自然凝合。古人謂之玄關一竅,熟知即真,意之大定也。」鐵冠乃歌曰:
  心地了了,性天明明。
  陰陽妙合,復命歸根。
  玄關意土,黃婆別名。
  中央正位,自產胎嬰。
  鐵冠歌罷,忽然香風陣陣,天花亂墜。俄而天雷大震一聲,師弟二人俱向北而拜。自此,鐵冠以後絕口再不談道。
  卻說朱天祿偶染寒疾,召木蘭曰:「吾朱氏世代善良,崇儒重道,樂善好施。今汝又篤志修行,吾願爾始終如一。汝弟年未及冠,汝當善教,使之有成。」更無多囑,語畢而逝。木蘭盡禮守制,衣衾棺槨盡如古式,卜葬於木蘭山陰。未過一年,楊氏又故,合葬於天祿墳右。木蘭率弟金蘭,居廬守墓。甫及半年,太宗並娘娘詔旨至,木蘭就墓前舉香跪接。
  皇詔云:
    朕念公主文武兼優,逸才堪羨。今年北番來朝,尚念公主之德,膾灸人口。朕思卿甚切,公主作速來京,以慰朕望。
  娘娘懿旨云:
    寡君思公主忠孝勇節,堪為宮中女師傅。皇上視公主如子,公主未嘗視皇上如父。公主宜速補前愆,來京省過,以慰皇上及寡君之心。欽哉,毋違!
  木蘭讀畢,頓首謝恩。連夜修起陳情表章,付天使回京。太宗見木蘭未至,心中不悅。祇得開表看云:
    臣兒木蘭,罪孽深重。不自天絕,禍延考妣。於月日變出倉猝。臣兒竊自思維,向因親老多病,改面北征,紀年而回,意承歡於膝下,以樂父母之餘年。無如父之形愈老,母之病轉篤。今也罔極之悲既興,風木之恨更切。思殉親於九地,用情恐傷太過,聊守制以三年。讀禮自愧未深,特築室於場,盡寸心而撫幼弟。依靈致奠,憶笑語而想音容。君父之召雖殷,臣兒之情難釋。俟成祥之日,詣闕謝恩。皇上宏仁若天,皇后博載如地,量情赦宥。
  太宗看罷,稱羨不已。
  再說欽天監李淳風,夜占乾象,見妖星居於紫微垣中。次日上殿奏曰:「臣昨夜見妖星現紫微垣中,請萬歲盡除官中新進之妃。」太宗準奏,曰:「將宮中新進女子三百餘人,盡行放出,祇留才人武曌在內。」太宗又命李淳風當殿卜筮,太宗親自行禮,得天澤履第三爻。其辭曰:
    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為於大君。
  李淳風奏曰:「乾,君德也,兌,少女也。少女鄰於君右。夫曰眇不可以共視,曰跛不可以共履,宜遠而不宜近之人也。若狎而玩之,是不可履而履之。譬如虎尾,必有咥人之凶。武人為於大君,將來弄權誤國,亂唐室天下,必武氏之女也。斯人現居宮中,大約面貌柔善,令人狎褻﹔心必陰惡,所謂庸違象恭者也。」太宗聽奏,默然回宮。次日,遷武才人出宮為尼,令他皈依佛教,參學性理,自然慈悲應物,方便處事,明善惡報應之說,俾作良善女子。不料武曌身雖為尼,卻與學士張昌宗、許敬宗苟合,並未持齋茹素。
  過了一年,太宗又召李淳風,問以妖星之事。淳風奏曰:「妖星雖離禁中,但其形未化。萬歲宜修德以禳之,切不可亂誅好人。」張昌宗恐又累及武曌,密奏曰:「武與伍字異而音同。鎮北侯伍登,手握重權,素有伍娘子之稱。近聞此人以交通突厥,有謀逆之意。萬歲何不殺此人以杜後禍?況且上天垂象以示萬歲,宜乘其未動而先滅之,免生後禍。」太宗即下詔伍登來京,誣以謀逆之罪,斬之於市。下詔曰:「如有保留伍登者,同逆擬罪。」是日,日色慘淡,大風亂吹,大臣疾首不敢言,國人共傷之。張昌宗奏曰:「謀逆之人,妻子同誅。」太宗點首,即差衛兵往雁門關,殺其全家。是夜,太宗入宮,怏悒不樂。次日,命收伍登屍首,葬之以禮,封其墓曰:「鎮北侯伍登。」
  再說諶于飛送了伍登起程,伍登以家事託之曰:「侄奉天子召進京,修藩臣之節,大約三四月可回。衙中一應事務,求叔父料理。」于飛唯唯而應。過了半月,于飛入內衙,對夫人曰:「公子伍烈,今年流年不利,我欲同他往五臺山進香,以免災禍,大約數日可回。」夫人命軍士數十人,護從于飛而行。到了五臺山,重與靖松、大杲、介庵談論,忽有雁門關中將軍,差人報曰:「主將被誅,夫人與全家被殺。求師爺保公子遠走勿回。」于飛即命從人散去,同公子伍烈民服而行。走回湖廣,匿於大悟山中。後來于飛以女妻之,生三子,曰玉,曰瓊,曰玖,皆顯官。此是後話不表。
  再表木蘭聞伍登死於武氏之禍,傷感不已。聞于飛回,往見焉。問曰:「吾師受喪吾之託,北遊數年,可謂信矣。既見五臺山諸君,學必有進焉,弟子願受教。」于飛曰:「子何好學之甚也。吾聞心易於陳氏之子矣。《易》曰:近取諸身,乾為首,坤為腹,震為足,艮為手是也。若內取諸心,聖人能行之而不言,陳氏之子能言之而不能行,子庶幾勉之。夫聖人剛而不屈,其德配乾﹔利萬物而不息,其德配坎﹔靜而莫之能感,其德配艮﹔動萬物而各遂其生,其德配震﹔氣安而舒,天下順之,其德配巽﹔虛而明不私照,其德配離﹔博厚配坤﹔滋萬物而不姑息,其德配兌。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此聖人之易也。夫物芸芸,各歸復其根,象帝之先,此老氏之易也。寂然不動,無為無化,擾而不驚者,此釋氏之易也。有諸內者形諸外,孝則必忠,故不欺,得乾之道也。慈則必讓,故不爭,得坎之道也。知恥者必廉,故不貪,得艮之道也。仁者必公,故不私得,震之道也。弟者必和,故不怨,巽之道也。禮者必明,故不疑,離之道也。信者必寬,故不憂,坤之道也。義者必斷,故不懼,兌之道也。」
  木蘭曰:「君子不患不及,而患太過。敢問太過之極若何?」于飛曰:「至孝近於儒,至忠近於愚,慈近於悲,讓近於侮,廉近於貧,恥近於退,仁近於過,恭近於勞,弟近於桑,和近於流,禮近於亂,明近於暗,信近於執,寬近於擾,義近於殺,斷近於猛,此太過之極也。若極而又極,則其品愈下,姦惡不可勝道矣。不偏不倚,惟聖者能之。」
  木蘭曰:「懼其太過而抑之,當如之何?」于飛曰:「孝宜敬,忠宜諍,慈宜教,讓宜嚴,廉宜守,恥宜強,仁宜勇,恭宜辨,弟宜執,和宜介,禮宜節,明宜渾,信宜權,寬宜理,義宜武,斷宜文。」木蘭曰:「聖人之道,一而已矣。若是乎,目之多歟?」于飛曰:「自理而言之,則曰一。一散而為萬殊。自性而言之則曰虛,虛歸於夫有。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夫聖人之心,靜若太虛,何意、固、必、我之有?以我言之,即絕字、毋字亦著不上。」木蘭曰:「弟子聞之:至忠不容於國,至孝不容於家,清士不容於野,達人不容於世。吾是以憂之,吾子將何以教我焉?」于飛曰:「惟忠也而後不容於國,孝也而後不容於家,清也而後不容於野,達也而後不容於世。吾以樂吾之樂焉,吾將何以教子焉?」木蘭再拜而退。欲知後事如何,再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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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6-3 15:04 編輯

第三十二回     木蘭三上陳情表 太宗建廟旌賢良

  卻說太宗自殺伍登之後,頗生退悔,遂疏斥張昌宗,不許在軍機所行走。忽一夜夢一大鸚鵡,自天而下,又日月對照。鸚鵡集於李樹上,將李樹花葉盡行披落。太宗召許敬宗,以夢告之。敬宗曰:「鸚鵡自天而下,又日月對照,披落李樹花枝,將來亂唐室天下,定是武昭公主木蘭也。李淳風言此女居於王宮,隱隱指出木蘭是陛下受重之人,天機不可洩露。且卦辭云: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曰眇,曰跛,是其外體不全,而能視能履,非真眇真跛可比。今若履虎尾而不懼,必有咥人之凶,將來為禍於子孫,窺竊神器,武人為於大君也。木蘭女扮男粧,出征十二年,立十二功勞,非武人而誰哉?豈不知小不忍則亂大謀,陛下奈何學婦人之仁,而不究當前之禍?今元勳俱已老邁,後進之士志氣清明,上下歸心,有如木蘭者乎!」太宗曰:「無有也。」「涉獵三教經書、歷代政治,默識心通,有如木蘭者乎?」太宗曰:「無有也。」「料敵制勝,協和眾心,戰則必克,有如木蘭者乎?」太宗曰:「無有也。」敬宗不復語,太宗曰:「朕非不忌武昭公主,但愛之親若骨肉,惡之視若仇讎,恐非仁者所為。前日誤殺伍登,文武大臣疾首寒心,朕非不知,豈可無罪而又殺木蘭?」敬宗曰:「天有妖象,民有謠言,武昭公主亂唐室天下,臣為萬歲後代計耳。萬歲恐臣民譏議,諛以美言,召之中途,毒殺之可也。令使臣詐稱中風而死,夫誰得而知之?如木蘭再不奉詔,加以抗旨之罪,命節度使尉遲寶林囚之來京。中途絕其飲食,說他懼罪而死,眾口塞矣。」太宗大喜,命張昌宗召木蘭。昌宗受了密旨,竟往湖廣西陵而來不表。
  再說李靖屢次告老致仕,太宗留之不住,回山修道而去。尉遲恭辭回田莊,享壽八十五歲,無疾而終。皆因太宗護庇才人武曌,屈殺伍登之故。
  再說張昌宗奉旨來至西陵,木蘭排香案跪接。旨云:
    朕與后春秋鼎盛,后每念卿有公主之名,未見公主之面,即皇宮幼女等,皆傾心慕悅。公主守制,料已三年,詔書到日,易服成祥,隨使臣來京,慎勿抗命。
  木蘭讀罷,張昌宗施禮而言曰:「萬歲視公主親如骨肉,公主宜作速進京,以慰聖意。」木蘭曰:「前日爾逢君之惡,屈殺鎮北侯,天下人人共怨,今欲誑我進京,在中途絕我性命。若不念爾受天子之命,斬爾佞臣,以洩伍登之恨。」嚇得張昌宗不敢做聲。木蘭說罷,即入內室,連夜修起陳情表文,次日出來,喝曰:「張昌宗何在?」張昌宗連忙跪下:「啟公主,奴才在這裏。」木蘭曰:「我這陳情表文,你齎之回朝,見聖上,道臣兒不肯進京,恐明彰君過。」木蘭即望闕而拜曰:「父兮母兮,生我鞠我。乳哺劬勞,曷其有極。為今之故,盡了性命,身死心安,毋遺君患。竊竊孤忠,天人共鑒。」木蘭道罷,解衣露胸,手執寶劍,將胸骨破開,用手扯出心來,叫聲:「張昌宗,看我赤心如日,豈肯行叛義之事?」嚇得張昌宗叩頭不止。須臾鮮血迸盡,木蘭氣絕。金蘭欲殺昌宗,鐵冠止住曰:「若殺朝廷使臣,有傷木蘭之忠。」執劍將木蘭心割下來,盛入盒內,令張昌宗懷之入京。昌宗眾人鼠竄而逃。花阿珍見木蘭已死,附屍慟哭欲絕,回入房中,自縊而亡。鐵冠道人同諶于飛葬木蘭、阿珍於木蘭山麓,二人就木蘭山左白雲洞中,鍊性不出,不知所為。
  一日,諶于飛割雞卵款客。見青包黃外,黃處青中,黃中另有一光明小竅,奮然流涕。謂鐵冠道人曰:「惜乎!木蘭一死,吾道其窮矣乎?人但知雞卵之形,而可象天地,而不知卵形如太極,其象在天地之先,混沌未開之時,中有金光,如卵之黃也。黃中小竅光明,如太極之根。漸而青氣充足,其殼始堅。由卵而生雞心、肝、脾、肺、腎、與人相同,始為後天卦象。」於是二人相與作《道心說》。其文既成,思楊琰(廷臣之子)出仕武崗,為人重厚簡默,堪為載道之器,遣人以文遺之。楊琰得書,焚香跪誦。其略云: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危微之辨,精一執中。謂遏欲可以革人心,善矣,而猶有未善也﹔謂誠意可以見道心,至矣,而猶有未至也。蓋人心動於外,憑乎血肉之心﹔道心靜於內,生乎自然之心。以在內自然之心,制在外血肉之心,則人心不待克而自克,道心不期明而自明矣。昔者顏子欲學聖人,始於人心上用功,則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及夫子誘之,歸之道心,則曰:「如有所立卓爾,而向之彌高彌堅,在前在後者,恍然自失矣。老氏曰:以心歸心,心外無道,琢磨人心之語也﹔以道觀道,道外無心,安養道心之語也。不然,佛者曰:「外想不入,內想不出,非人心、道心之切要歟?蓋心體本一也,而其用則有二焉。一之於內,而不二乎其外,道心得矣。二乎其外,忘乎其內,人心作矣。所以聖人畫卦,離南坎北,震東兌西,而八卦之內,不著一筆。蓋道心與太虛同體,無可著筆之處。故云:未畫時先有易,須知無象是先天,豈淺鮮哉!莊子喻道心為何有之鄉,故其言曰:嗜慾深者天機淺,爾其遊心於淡,含氣於漠,順物自然,而毋容自私焉。莊子可謂知道之用也。惜乎以清虛為道源,以仁義為附贅,而不知仁即道心之體,虛即道心之用,未有仁而心猶有不虛者也,未有虛而心猶有不仁者也。惜乎莊子有聖人之智,而無聖人之才也。
  楊琰看罷,再拜而起,日誦不休。晚有所得,於是鐫之於石,置之南嶽山中,以昭後世,永垂不朽。
  再說張昌宗行至六七里到了驛旅河,將盒兒打開,取心向水中漂洗。心中之血,滴出如絲,順水流百餘丈不斷(今木蘭山有洗血河,山右有木蘭潭)。張昌宗每日早晚,對盒焚香再拜,方上馬而行。到了長安,捧表獻盒於天子。將木蘭之事,細細奏明。太宗聞奏,髮立汗下。啟表細觀,內云:
    臣兒木蘭,聞至孝之子,不忍忤親之心,寧敢犯其色乎?至忠之臣,不忍視君之過,寧敢長其惡乎?然至孝而見疑,申生受驪姬之謗﹔至忠而獲罪,周公歌鴟鴞之詩。說者謂天實為之,以成二子之忠孝,臣竊以為不然。蓋申生之罪,可以死可以不死,周公之謗,可以辨可以不辨。爾者鎮北侯伍登叛義伏誅,使伍登而果有是心也,肆其屍於市可也,奈何陛下旋殺之而封之?豈惡其生而愛其死歟?使伍登而無是心也,陛下雖榮其墓,未足以慰伍登之魂焉。臣則曰天實為之,以報伍登之隱微。蓋伍登有可殺之理,而無可殺之罪﹔陛下有殺伍登之權,而無殺伍登之寔案也。孟子曰:善戰者服上刑。是善殺人者,人終殺之。然則伍登之死也,理有當然,事有必至者也。臣兒不幸亦善戰,故臣之死,亦必如伍登之死也。嗟乎,伍登見疑於君上,在己已為非忠,又彰君之過失,於理尤為非順。臣拊心自憶:向也服干戈而履異域,女道既已有乖﹔今也詣闕廷而受極刑,閨範殊為不雅。不若向赤心而矢赤心,傍親塋而守親訓。方寸之物,對君上可以無慚﹔七尺之軀,依父母猶能無愧。昔日之爵祿可辭,今日之白刃可蹈。陛下念臣立心忠孝,不能成忠孝之令名﹔盡性天道,不能獲天道之蔭庇﹔持身事父,不能全父母之遺形。天實為之。莫之致而至,命也,臣死復何恨!
  太宗看武昭公主所奏,言言天理,句句良心,真性相感,自然淚下,哀痛不已。再將盒兒揭開,一顆舍利子,金光射目,赤若丹砂,光似明珠。即命杜如晦、王珪持原盒齎回西陵合葬,謚武昭公主為貞德公主,題其坊曰:「忠孝勇烈」。又命崇其墓,須高百尺,週五百步。又詔地方官春秋隆以祭典,封其弟金蘭襲受侯爵。後來武則天在位,錄封太宗所殺伍氏之後,差人掘李淳風之墓,不見其屍。榮封木蘭朱氏之後,又賜號昭烈后,又賜金書。對聯云:
  人誇烈女心如石,我愛將軍勇過男。
  後來公主在木蘭山,屢屢顯聖,不可具述,至今香火不絕。後人有詩歎曰:
  至孝由天性,知微勇即生。
  當時傳盛事,後代仰忠貞。
  望月形初見,三秋氣共清。
  山與人俱永,亙古挹芳名。
  又有詩贊之曰:
  木蘭聳翠兩峰青,降落真靈作女型。
  竭力致身期盡性,閨中明德有餘馨。
  卻說界牌關總兵朱明,聞木蘭身死,解印回家,披孝守墓,三年不倦。一夕,夢花阿珍叫曰:「公主至矣。」朱明跪拜曰:「將軍近日無恙否?」公主答曰:「吾今奏明上帝,保爾為值殿功曹,當與我同遊上界。」次日,朱明告知妻子尹氏,無疾而終。
  再說楊琰聞木蘭已死,喪吾諸人亦皆去世,惟諶于飛、鐵冠道人尚在。恐大道無傳,即致仕回家,到白雲洞中,謁見二公。于飛迎而謂曰:「子何來遲?」琰曰:「侄兒貪取仕進,塵心不淨,讀二位叔父所付道心之文,思往事如夢境,特回家聽講,祈二位叔父不吝斯道,以省侄兒之愚昧。」于飛曰:「子有疑則問,以共相啟發耳。」琰問曰:「據叔父所云,一心分為二用,但不知人心、道心必如何,纔分清界限?」于飛曰:「子靜坐思之,覺一派妄念,千頭萬緒,總在心面上滾來滾去,這就名為慾界。爾於此時,任他紛紛亂亂,一心守住主人,久而久之,覺妄念滅盡,心內如如在在,又覺此心非心,竟是一個光明境界。於光明境界內,又覺有一個主宰,不動不搖。古人云:外無私慾,內合天理,允執厥中者,此也。又云: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亦指此也。但此時雖云自見道心,切不可自謂有得,著一毫意念在內。若著意念,即為著了寔相。古人云:外著寔相,內心即亂﹔內著寔相,真性不空。不空則真性不靈,真切實語也。」琰曰:「儒者之用心以誠,道家之用心以虛。誠則有主,虛則不窒,敢問二教同異之間,相去若何?」于飛曰:「聖人恐人用誠字太過,則近於固執,故繼以明﹔太上恐人用虛字太過,則無寔際工夫,故繼之以一字,其間並無同異之處。」琰又問曰:「道家云降龍伏虎,有是事乎?」于飛曰:「心靈如龍,念猛如虎,心靜則龍降,念止則虎伏。」琰曰:「如何分先天、後天?」于飛曰:「心靜念止是先天,心動念馳是後天。」琰曰:「佛家言性全是空談,不知其中亦有寔際工夫否?」鐵冠道人曰:「大悟山焦周和尚得喪吾心法,賢侄何不去問於彼?」
  楊琰即回家備禮,向大悟而來。焦周聞之,迎入方丈相見。禮畢,琰見焦周座間置《論語》一部,琰笑曰:「和尚念儒書何用?」周曰:「悟禪。」琰曰:「在何句上悟?」周曰:「在毋意、毋固、毋必、毋我上悟。」琰曰:「恐無而不無,若何?」周曰:「有若無。」琰曰:「若不有而有?」周曰:「空空如也。」琰拜曰:「吾師真不愧為喪吾徒弟。」是夜二人同榻而臥,次日五鼓,眾和尚撞鐘擂鼓,焚香課誦。焦周起來,亦向經堂禮佛稱揚。楊琰心中想道:「不知焦周亦誦何經?」急忙起來,輕步至焦周背後一看,卻念的是《中庸》。琰問曰:「子念《中庸》何為?」周曰:「悟禪。」琰曰:「從何句起?」周曰:「天命之謂性起。」琰曰:「從何句終?」周曰:「無聲無臭至矣。」琰曰:「《中庸》寔際在何句?」周曰:「所以行之者,一也。」楊琰深為拜服曰:「吾欲延師於家,接諶于飛、張良貞同至舍下,盤桓論道若何?」周曰:「吾亦欲會二公久矣。」遂欣然下山,四人相見,依長晚序坐,談心數日。有時念及木蘭、喪吾諸人,未免有一番傷感。
  一日,琰問曰:「學道人以何字為先?」鐵冠曰:「以我字為先。」琰曰:「我字左右皆戈,人心懷我字,則滿腔皆是私念。又輕人自恃,正人君子不來親附。若操戈而立,戕人自戕,不足有為。人能克除我字,則公心而直,公則不私,直則不屈,仁道近焉。叔父云以我字為先,是此意也。」鐵冠曰:「此性學之論我字也。凡有命學,在性中立命,也要在我字推求出來,方是大學問。」楊琰靜居七日,參悟不出,出見鐵冠、于飛、焦周三人,同觀太極圖。楊琰大悟,向三人叩拜曰:「弟子聞命矣。我字中間一橫象太極,二縱象兩儀,四八象四象。仔細玩之,五行八卦皆備,斯其為吾乎?」鐵冠喜躍曰:「如是如是。」諶于飛乃擊桌而歌曰:
  天地三才互相依,一言萬法皆為備。
  身中有個太極圈,圈中一點是性命。
  總於心內自修持,千言萬語說不盡。
  涵養不睹不聞時,動靜關中心常定。
  鐵冠道人乃歌曰:
  不無不有正當中,潛修真性似潛龍。
  養就明珠飛騰日,風雲雷雨贊化工。
  贊化功能顯神通,接引眾生出牢籠。
  但教心地常清靜,三乘妙法此為宗。
  焦周和尚乃歌曰:
  文佛心印偈三千,妙法無為亦無言。
  性定何用持戒定,戒定祇緣要心堅。
  能於諸相不留心,更向何處問真詮。
  真詮一句為君說,念頭止盡是先天。
  楊琰乃歌曰:
  性天心地兩無分,一體同參見月明。
  月明祇為光能照,靜裏乾坤別有春。
  對鏡不迷為天性,鍊性常如活死人。
  此法空中有寔相,黍珠一點是元神。
  四人歌罷,彼此相賞,以後詩詞,難於盡錄。後來于飛八十四歲乃終,鐵冠道人九十六歲而終,焦周一百二十歲而終,楊琰八十二歲而亡。人稱「西陵四老」。本朝康熙年間,大悟山又出一僧,名沖元和尚。明心見性,說法度人。先示歸期,端坐而化,葬於素山寺後。木蘭山又出一計道人,能知過去未來,白日飛昇。二公皆與四川巡撫姚公為密友。往來的詩詞,不必細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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