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雲武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小仙有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5-9-22 16:5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章 當家

  溫樂陽哎喲一聲,手指微屈飛快的把一抹綠色的藥粉抹在小易的鼻下,又從懷裡掏出一枚解毒丹的塞進了小丫頭的嘴裡。這種藥丸是溫家祖傳秘製,可解百毒,以前叫做百消丹,到了最近十幾年就不用這個名字了……

  屋子裡那些古怪屍體散發的惡臭普通人根本受不了,剛才開門關門的時候,一些惡臭的毒氣洩露出來,溫樂陽和死字號自然無妨,但是溫小易從小沒泡過藥酒更沒練過毒功,只少許嗅到了一點就受不了了,好在她中毒不深。

  小丫頭只覺得一股清涼從鼻端直透心肺,猛地打了個寒顫,片刻前的眩暈和噁心就消失無形,揚起小臉滿眼崇拜的望著溫樂陽:「你那藥丸子難吃死了!」

  溫樂陽伸手塞給她一根胡蘿蔔:「快吃兩口,就不苦了。」

  溫小易興高采烈的把胡蘿蔔送進了嘴裡,整齊潔白的牙齒一咬,卡卡脆響:「剛才那是什麼味道,臭的要死!到底什麼事情,把爺爺都給驚動了?」

  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裡,閃爍著無限的八卦,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八卦。

  不論年齡。

  溫樂陽把剛才屋子裡的情形給她講了一遍,紅玉盒子的事情也沒有隱瞞,最後還加了個總結:「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們死字號的人,我看那些頭一定不輕,否則也不用兩個人來抬著,你要是不想再吃藥丸子就離大屋遠點,四爺爺沒吩咐那些屍體該怎麼辦,我也不能處理掉……想什麼呢?你不吃給我。」說著從小丫頭手裡把那半截胡蘿蔔拿了回來塞進嘴裡。

  溫小易壓根沒聽他嘮叨,而是皺著秀氣的眉毛,低頭沉思了一會:「這些人都中了巫術,叫青頭寡。中巫的人會被抽乾身體,只剩下頭顱,頭髮脫落頭皮上一片青綠,但是整個人都會變得異常沉重,一顆頭足有幾百斤重!是七娘山的巫術。」

  溫樂陽大吃了一驚,溫不草和苗不交同宗同源,都是屹立兩千年的強悍家族,如果真的是那群青苗,不論是四爺爺、死字號還是溫家,這次真的遇到強敵了。

  溫小易倒是一臉的不在乎,看著他緊張的表情咯咯笑道:「溫樂陽別害怕,咱們紅葉林和大山裡都有爺爺親手佈置的陷阱,誰要是到九頂山裡來搗亂,就是找死!」

  溫樂陽苦笑著搖搖頭,這些事情他現在根本管不了,純屬閒吃蘿蔔淡操心,乾脆就不想了,在紅葉林裡溜躂了一圈,適應了一下生老病死坊主的感覺,除了溫小易顛顛的跟在他身後之外,還是沒人搭理他,小伙子最後還是訕訕的跑回到生坊裡,純潔地背書去了。

  林子裡的人根本不需要他來管什麼,行屍的繼續行屍,走肉的繼續走肉。

  過了兩天溫樂陽終於忘了自己是坊主這回事,至於其他人,似乎乾脆就沒想起來過,夏天到了末尾,天黑的越來越早,不久前晚上八點天邊還有餘暉,現在七點剛過不久山裡就完全黑了下來。

  溫樂陽吃過晚飯,打著飽嗝又摸出了一根胡蘿蔔,愜意的靠在竹椅上正要開始大嚼,突然身邊的那兩個被野獸養大的漢子同時跳了起來。

  溫樂陽嚇了一跳,舉著胡蘿蔔:「你們也要?」

  溫小易也停下了筷子,一臉詫異的望著兩人:「老狼,阿猿,快坐下吃飯!」

  兩個人根本不理會小丫頭,老狼的鼻子不停抽動著,一次又一次把空氣抽進鼻子裡,仔細的嗅著;阿猿那雙發灰的眸子已經深深的收縮,變成了一條精光盎然的細線,警覺的望著四周。

  片刻後,兩個被野獸撫養大的人同時淒厲長嗥,奮起身形像凶狠的獵豹一樣衝出了屋子。

  「小易留在屋子裡別出來!」溫樂陽留下一句話,也撒開雙腿跑了出去,緊緊跟在兩個人身後。

  紛亂嘈雜的獸嚎鴉啼從四面八方傳來,附近的幾座山嶺都在一瞬間亂成一片,有什麼東西把山林裡的鳥獸全部驚動了!

  一聲一聲比秋雷還要沉悶千萬倍的嘶吼,從遠方炸響,一下子把百獸的咆哮全部壓了下去,山嶺中的千萬秀木隨著悶吼一起搖晃,嘩啦啦的樹葉震盪聲竟然響徹了天空!

  兩個野獸漢子表情凶悍,奔跑敏捷,從屋子裡竄出來後更像離弦的利箭,身上的衣衫獵獵破空,轉眼間阿猿竄上了平時自己棲息的大樹,躲在枝葉中再也不敢稍動,老狼則鑽進了自己的小屋,把腦袋塞進厚厚的乾草裡,只露個屁股在外面,溫樂陽嘴裡就一口血,不知道該噴向誰……

  溫小易也不聽話,跟著他們跑出了屋子,聽到四周的暴亂響聲,小臉嚇得煞白,緊緊抓著溫樂陽的胳膊:「有敵人嗎?」

  溫樂陽把小丫頭擋在身後苦笑:「這哪是敵人來犯,這是妖怪巡山……」

  坊子裡其他的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各自呆在屋子裡,連探個頭的人都沒有。

  溫樂陽深深呼吸,努力讓自己鎮靜一些,高聲大喊:「所有人都出來!四爺爺說過,他不在,坊子裡的事情我做主。」

  「我聽見了!」溫小易很給面子,很捧場。

  其他人這才紛紛走出房間,目光呆滯的看著他,臉上一絲兒表情都沒有。別說現在他們身臨其境,就是看個電影,也應該適當的張張嘴巴瞇瞇眼睛來配合一下氣氛嘛。

  溫樂陽也不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情況異常的很,各位和我一起在林子裡巡視,防止敵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老字號裡的老頭子顫顫巍巍的說:「我白天只看屍體,晚上睡覺。」

  這個老頭子叫溫樹林,是老字號裡的老人,成天跟屍體打交道,要是往路邊一躺,遇到熱心人一定會把他給埋了。

  其他幾個人也跟著開口了。

  「我只負責打掃屋子。」

  「我只負責抄方子。」

  「我只負責整理書籍。」

  ……

  溫樂陽被氣樂了,目光炯炯的瞪著眼前這群腦門上寫著『不關我事』的人:「四爺爺不在,生老病死坊是我溫家重地,絕不容一個外人潛入,雖然林子邊緣有他老人家布下的劇毒禁制,可是……」

  溫樹林端了端肩膀:「不是我們不管,是我們管不了,我們都是普通人。」

  溫小易從身後拽了拽他的衣服:「他們都和我一樣,不會毒功和武術,坊子裡只有死字號的人會功夫。」

  生老病死坊的事情,沒有四老爺的吩咐,他平時一句也不問,反正將來早晚有一天全都會知道,他也不心急,小易自然也不敢主動跟他說。不過他可沒想到,他以為個個身懷絕技的這些老傢伙,全都是普通人。

  溫樂陽傻眼了:「那萬一敵人進來怎麼辦?」

  所有人的目光和手指都齊刷刷的指向溫樂陽:「你上!」

  溫樂陽看著各自散去的人,也只能囑咐一句:「把燈都熄了……」眼前突然一黑,不知從哪裡飄來一片厚烏雲,原本清朗的星空月夜瞬間變成了漆黑一片。

  旋即一抹幽綠色的光芒緩緩亮起,在天空中悠悠飄蕩,從正南方向不徐不疾的向著紅葉林飛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5-9-22 16:52: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一章 禁制

  「引魂燈!」

  小易瞇著秀氣的大眼睛,盯著天空中那一盞詭異的綠色。

  溫樂陽百忙之中摸出了兩根胡蘿蔔,分給小丫頭一根:「什麼東西?」

  小易舉著胡蘿蔔氣的直跺腳:「你怎麼什麼也不知道,這是引魂燈,烏鴉嶺的人用它來引屍指路!爺爺去對付七娘山的苗子,烏鴉嶺的人趁機上來了,怎麼辦?!」烏鴉嶺的人,養死屍、煉死屍、操控死屍,憑的既不是山宗道法也不是南疆巫術,而是拓斜傳承下來的詭異方法,在世人的眼中是百分百的邪法。

  「不過……」溫小易停頓了一下,望著天空裡墨汁一樣的烏雲,在眉心中皺起了一個可愛的問號:「烏鴉嶺的人怎麼敢在這時候放引魂燈呢?」

  溫樂陽好整以暇的咬下一截胡蘿蔔:「他們連這裡都敢來,還有什麼不敢幹的!」

  溫小易撇了撇嘴巴,先小聲嘀咕了一句『不學無術』,然後加快語速給他解釋:「烏鴉嶺的引魂燈,和苗不交的本命蠱一樣,都是用心血釋放的,引魂燈最怕雨水,一旦被澆熄了放燈的人會被反噬重傷。」

  溫樂陽笑了,下雨天不能放風箏。

  溫小易略帶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

  剛才還滿臉焦急恨不得上樹的溫樂陽現在彷彿變了個人,一臉穩重而篤定的微笑,香甜的嚼著胡蘿蔔。

  「你有辦法對付?」

  溫樂陽被小丫頭一句話打回了原形,撇著嘴巴苦笑搖頭:「不能跑也不能躲,還怕個屁!」說著神色又鄭重了起來:「你快躲回屋,除非我喊你,否則聽到什麼動靜也別出來。」

  小易堅決的搖搖頭:「還是跟著你安全些。」

  吱吱呀呀,剛才和溫樂陽說話的那個老頭子溫樹林又步履蹣跚的走出來,手裡扛著一個長條形的包裹:「這個給你們,可能有用!」說完把包袱往小易懷裡一塞,又回去了。他回去可比出來走的快多了。

  溫樂江和小丫頭無限憧憬的打開包裹一看,一隻長滿了鐵銹的長柄鳥銃。喇叭口的。在把手上還繫著幾個小皮口袋,分別裝著鐵砂、火藥、火石火捻,這種東西極其古老,製造年代要追溯的晚清,操作複雜不說,射程也很短,打乒乓球輸急眼了可以派上用場,如果打的是網球就沒什麼用了,除非對方是個近網型選手。

  溫小易很聰明,鼓搗了一會就明白了鳥銃的用法,先往槍口裡塞上鐵砂子和火藥,把紙捻從槍膛中串出來,最後打了幾下火石點燃,槍口朝天的嘟囔著:「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轟的一聲,一蓬黑煙冒了起來,溫小易手腳發顫開始在原地轉圈。

  別說,老東西的質量就是好,這麼多年了還能用。

  引魂燈閃爍著幽綠色的光芒,在漆黑一團的夜空裡異常醒目,不久之後就已經飄到了紅葉林的上空。

  溫樂陽和溫小易迎著『引魂燈』飄來的方向,走到了紅葉林的南方。

  溫樂陽瞇起眼睛望著半空,低聲對吩咐小易:「幫我上膛!」引魂燈是一個綠色的燈籠,在他們頭頂大約二十米左右靜靜懸浮。

  溫小易手腳麻利,很快就鐵砂子、火藥和紙捻裝好,遞給溫樂陽:「太高了吧,恐怕打不到。」

  「試試吧!」溫樂陽瞄準,隨即發現鳥銃壓根沒準星,他倒是的確沒見過喇叭口的槍還有準星的。

  轟然巨響,濃濃的黑煙瀰漫,遽然半空中一聲淒厲的慘號,一個碩大的人影隨著槍聲重重摔在了地上,溫樂陽一把把小易掩在身後快步後退,隨手把火銃扔到一旁,兩手的食指和尾指微微在袖口上一扣,已經挑起了一抹劇毒。溫家人彈指的脆響,對於一般人來說就是閻羅的狂笑。

  阿猿捂著千瘡百孔的屁股,幽怨的看了兩個人一眼,跳著腳跑了。

  溫樂陽滿臉歉意,對著阿猿一瘸一拐的背影解釋著:「那個槍,一打一大片……」引魂燈依舊懸在半空,綠色的火焰彷彿更加妖嬈了些。

  窒悶的空氣裡多了些腐臭的味道。紅葉林所在的山腳下也隱隱迴盪起悶響。

  小易又跑過去撿起了鳥銃,和溫樂陽比起來,小丫頭對大喇叭好像更有信心:「屍煞應該也進不了林子,爺爺的禁制,不光是對付活人的。」

  兩千多年裡,溫、苗、駱三家之間雖然沒有直接的衝突,但是也都是把對方當成假想敵,四老爺在林子邊緣的布下的禁制中自然也有對付屍煞的手段。

  一層層的腥風跌宕咆哮,粘稠鹹腥的惡臭驚濤駭浪般一刻不停的撲上紅葉林,山下的密林中一條粗大的黑線飛撲而至,兩邊的樹木都在不甘的哀號中折斷,十幾分鐘的功夫,一條粗大到駭人聽聞的巨蟒從山下竄進了林子。蛇身比最大號的磨盤還大,一路游弋過來,稍微細一些的小樹都被它巨大的身體碾成碾成了碎木。

  黑雲中萬道紫弧掠過,旋即整片天空都被葉脈般的閃電割碎,沉悶的雷聲開始滾滾激盪,與大蛇轟轟然碾過山林的聲音混在一起,煌煌天威,徹底炸碎了大山的沉寂!

  暴雨將至!

  溫樂陽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蟒蛇,估計一個人站著走進蛇肚子裡都不帶卡嗓子眼的,小易哎喲一聲,驚駭下大喇叭無意中對準了溫樂陽的腦袋:「駱家的人怎麼還會引蛇?」

  溫樂陽趕緊向一旁跳開,就算鳥銃的力量小,走火以後想要製造個溫大麻子還不成問題。

  更讓他們意外的是,誰也沒想到自己家的後院裡還藏著這麼個大傢伙,一個鄉鎮級的肉聯廠都不夠它三天的飯量。

  就在巨蟒撲進林子的瞬間,周圍的樹木猛地像篩糠一樣顫抖起來,千萬片紅葉從枝頭剝離,婉轉曼妙的飄落而下,原本別具風情的紅葉林,在轉眼間變得淒迷如夢,千萬片紅葉交織落索,一場紅雨在林中漸漸瀰漫,直到遮掩住空氣,遮掩住視線,遮掩住呼吸。

  溫樂陽和小易都被突如其來的美景驚呆了。

  極美與死亡,只有一葉之隔。

  紅葉在空中流轉,彷彿還在回頭望著她曾經棲息過的枝頭,終於匯聚成百丈紅簾,飄舞而落。

  可是地上卻沒有一片紅葉。

  所有的紅葉,都彷彿長了眼睛,用最完美的舞姿,最後輕輕貼合在巨蟒身上。

  每一片紅葉貼合,大蛇的身子都會痛苦的顫動,繼而昂昂慘叫,奮力掙扎。

  沒過多少時候,幾十米長的巨蟒除了頭眼之外,整個身體都被紅葉一層又一層的包裹起來,濃稠的黑汁在從巨蟒身上不停湧出,蔓延過紅葉的縫隙濺射在地面上,揚起了絲絲縷縷的灰煙。

  紅葉中蘊有腐蝕的劇毒,這樣的攻擊別說只是一條蛇,就算進來的是個變形金剛遲早也會變成一團鐵疙瘩。

  溫樂陽興奮的瞪大雙眼,樹只是普通的紅葉樟,溫四老爺就算再閒得沒事幹,也不可能把每片葉子都刷上毒藥,這樹一到冬天就落葉,工作重複率太高。

  毒是下在樹根上的。

  溫小易也眉飛色舞一臉驕傲的對著他說:「爺爺說過,這劑方子叫軟紅十丈!」

  這個名字說明四老爺是個古典浪漫主義者,心思比臉上的皺紋還要細膩。

  大蛇不甘的掙動,每次抖動中,都會有大塊大塊的灰白色的碎肉從身體上剝落,在令人牙酸反胃的吱吱聲裡跳動幾下,慢慢化成黑水。

  『軟紅十丈』無論是活人死人都受不了,不出片刻就會被紅葉中的劇毒腐蝕成一灘黑水,不過四老爺顯然沒想到闖進來林子的竟然會是這麼一個大傢伙,雖然身體早已經千瘡百孔,但是還能爬。

  一邊痛苦的掙扎著,巨蟒一邊高昂蛇頭對著半空上的引魂燈,根本無視溫樂陽和小易。

  眼看著即將被腐蝕殆盡的時候,大蛇突然一跳,在萬千紅葉的包裹下,就像一條憤怒的紅龍激射而起!

  巨蟒的身體沒竄起多遠,猛地一僵,就從半空中重重的跌落,紅葉重重包裹之下,蛇身已經變得坑坑窪窪,到處是臉盆般大小的洞子,就算真是輛火車傷成這樣現在也該死了。

  天空中的閃電又復織連成片,剎那照亮天空。

  巨蟒的身體轟然落地,早就被劇毒腐蝕不堪的身體剛一接觸地面,就被摔得四散崩碎,林間的空地上,到處都是散碎的鱗片與碎肉。

  溫樂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喃喃的低聲歎謂:「軟紅十丈!」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根胡蘿蔔,一撅兩斷,遞給了溫小易一半。

  一場葉雨之後,枝頭依舊掛著無數紅葉,有四老爺的『軟紅十丈』,再來幾條這種大蛇也都一起收拾了。

  小丫頭扛著大喇叭伸手去接胡蘿蔔,溫樂陽那邊卻沒撒手,他正盯著巨蟒的腦袋,有些發愣……

  巨蟒來的時候聲勢浩大,隨即紅葉紛飛惡獸翻滾,天空中層層閃電浩浩焦雷,現在巨蟒終於被『軟紅十丈』殺死,剛剛還在狂怒沸騰的天地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聲音都隨著巨蟒伏誅而瞬間消失。溫樂陽這時才發現,那條蟒蛇不對勁。

  它沒有眼睛。

  茶杯口大小的眼眶裡根本沒有眼珠,只是一對深邃的黑窟窿,一些飽受驚嚇的蛆蟲正拱著肥胖的身子,吃力的從裡面爬出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5-9-22 16:5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二章 陰褫

  溫小易的目力比著從小藥酒涮胡蘿蔔的溫樂陽差遠了,瞇著大眼睛看了半天才明白那些白花花的東西是什麼,驚叫一聲,連想都沒想,端著大喇叭向著蛇頭就放了一槍。

  一蓬鐵砂一下子把巨大的蛇頭打成了爛泥。

  溫樂陽驚訝的低呼:「怎麼可能!」鳥銃的力量有限,剛才打在阿猿的屁股上他都沒受什麼傷,眼前原本應該最堅硬的蛇頭,就像個豆腐一樣被遠遠一槍打開了花。

  天空中的引魂燈、眼眶裡的蛆蟲、腐朽不堪的腦袋。

  溫樂陽把手裡的胡蘿蔔送進了嘴裡,恍然大悟的笑了:「這條蛇早就死了!烏鴉嶺的引魂燈連蛇屍都能引來,小……咦?」他一回頭卻找不到溫小易了。

  小丫頭正橫端著大喇叭,口眼歪斜躺在地上,這把槍的射程有限,後座力可實打實的。

  溫樂陽趕忙把小丫頭扶起來,溫小易的小手扶住自己的胸口,臉色煞白:「這槍,正著打比反著打差遠了。」剛才她那一下摔的不輕,後腦勺直接砸地上了。

  溫樂陽用手裡的半截胡蘿蔔先指了指半空中靜靜懸浮的引魂燈,又指了一下地面上已經摔得四分五裂的大蛇:「外面的人用引魂燈把這條蛇屍引進來,幸虧四爺爺的『軟紅十丈』,要不還真沒法對付了!不過……」

  溫小易以前一直在生字坊裡唸書,理論基礎比溫樂陽強多了,遲疑著搖搖頭:「烏鴉嶺的人不是妖精,控屍有自己的一套法門,只有條件特殊的屍體他們才能控制,而且只能是人屍,要是連人帶獸隨便什麼屍體都能控制,地球早就姓駱了。」地球這個詞,是溫樂陽來了以後她才學會的。

  溫樂陽的眼睛,在漆黑一片的夜裡顯得異常明亮:「我說呢,這麼大的蛇屍,要是從烏鴉嶺一路爬到九頂山,早上《馬斌讀報》了,駱家的人不會驅趕蛇屍,那這條大蛇就是……早就死在九頂山裡的,那也不會被引魂燈引來啊。」不管什麼蛇,活到那麼大肯定會有靈性,再加上動物本來靈覺就被人要強,死的時候給自己找一個至陰不腐的洞穴並不稀奇。

  溫樂陽在功夫的領悟上,比著家裡那些自由天資卓越的前輩差遠了,但是他腦子不算笨,和同齡人比起來多少還有點小聰明,真缺心眼的人也搞不出洩陽丹,這件事情本來就不合情理,仔細想想就有許多可疑的地方。

  溫樂陽一邊咯吱咯吱嚼著胡蘿蔔,一邊出神的小聲嘀咕:「駱家人不會驅趕死蛇,那這條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蛇是怎麼來的?」

  「自己爬來的唄。」小丫頭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多冷。

  溫樂陽一本正經的搖頭:「那引魂燈不是用來引蛇的,是用來幹什麼用的?」

  溫小易的腦細胞一半負責記住那些自己看過的典籍,一半負責想著照顧四老爺和其他幾個人的起居飲食,現在又分出來幾個研究地球火箭胡蘿蔔,邏輯分析上根本沒人管,小臉上都是不耐煩:「也許是烏鴉嶺駱家悟出了引死蛇的辦法也說不定,等爺爺回來問問不就得了。要下雨了,快進屋,爺爺的軟紅十丈在,不信還有人敢進來!」

  溫樂陽想不出答案,只好點點頭:「那個蛇頭我得罩起來不能讓雨水澆了,等四爺爺回來……咦!」他說著半截,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地面上比麵包車都小不了多少的巨蟒頭顱。

  一條一尺長短、通體純黑的白瞳小蛇正從巨蟒嘴巴的縫隙中緩緩游出,在小蛇頸下,對稱長著一對醜陋的肉瘤,乍看上去就像兩隻畸形的翅膀。

  漫天黑雲就壓在紅葉林上,窒悶的空氣在壓抑到極點的剎那,終於被一聲金屬斷裂般清脆刺耳的驚雷擊碎,同時炸起的弧光像鋒銳的剃刀,將天空一揮兩斷,瓢潑大雨轟然而至!

  藉著閃電劃起的刺眼強光,溫樂陽愕然發現,小黑蛇也一樣沒有眼睛,只是在眼睛的位置上,有兩點乳白色的鱗片。

  黑蛇從巨蟒的嘴裡爬出來,在傾盆的雨水中舒展著身體,看上去就像伸了個懶腰,隨即直立起身體,小小的腦袋四處擺動,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暴雨帶來的隆隆聲中,半空中的『引魂燈』在萬分的不甘中被澆熄,林子之外遽然傳出了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溫樂陽心說:活該,讓你下雨天放風箏!

  剛才還鬧著要回屋的溫小易此刻居然沒有任何聲息了,溫樂陽納悶的回過頭,小丫頭的表情無比僵硬,望著黑色小蛇的目光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恐懼,不知是因為夜雨的寒冷還是害怕,小丫頭潔白整齊的牙齒微微打顫,用極低的聲音對溫樂陽說:「千萬別動!」

  溫樂陽沒動,但是紅葉林卻動了。

  整整一片林子,在暴雨驟然降臨的同時,就像突然被刺激到的章魚一樣猛地收縮,壓抑的顫抖片刻之後,轟然爆發出堪比神雷的巨響,所有的紅葉在瞬間崩離枝頭!

  不再是妖嬈滑落,更不是翩翩舞蹈,每一片紅葉都掛起淒厲的破空聲,從四面八方呼嘯旋轉飛斬向黑色小蛇!在滂沱如瀑的大雨被紅葉旋起萬道水痕,綺麗的色彩與凜冽的水光剎那填滿了溫樂陽的雙瞳!

  整座紅葉林,所有紅樟葉,都爆發出摧毀天地的氣勢,挾著暴戾的殺氣攻向黑色的無眼蛇。

  再不是軟紅十丈,滿目赤蓮煉獄!

  溫樂陽和小易都不知道,這座紅葉林積累了溫家生老病死坊歷代不知道多少祖先的心血,看上去風情萬種的無邊紅葉蘊藏了根本無法破解的瀰漫殺機,紅葉林本身就是守衛生老病死坊的禁制。

  溫四老爺做的不過是根據自己個人愛好,選了一種毒素加在了葉子上。

  紅葉林就像一條魚,歷代的坊主就是廚師,根據自己的習慣和性格,在烹魚的過程中加入不同的作料,不過到了最後不管怎麼做,都是一條魚,不會變成一根胡蘿蔔。

  心狠手辣的坊主會在樹間中上腐肉蝕骨的毒藥,中毒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慢慢變成一灘爛肉,在痛苦中死去;厚道一些的坊主也許會種上烈性麻藥,闖入之人全身麻痺,然後再被死字號割斷喉嚨。

  溫小易在紅葉林爆發的時候,拉起溫樂陽就往最近的屋子裡跑,另一隻手還牢牢的握著大喇叭。

  溫樂陽也不是個傻子,眼看著整個紅葉林的禁制都爆發了,比大蟒出現的時候更猛烈了不知道多少倍,撒腿在後面掩護著,跟著小丫頭撞開了木門就跑進了最近的木屋。

  剛一進屋,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兩個人被大雨澆濕的衣服和頭髮上立刻泛起了一層白霜。

  一直老實巴交蜷伏在溫樂陽胸口的『我服了』,是至陽的蟲子,很不喜歡眼前的寒冷,肥胖的身體不安分的扭動著,溫樂陽伸手拍了拍胸口安撫住蟲子,突然哎喲一聲,苦著臉跪在地上,衝著黑暗的大屋裡不停的磕頭:「驚擾祖先了!」

  正南面的房子,是老字號的所在,每一間屋子裡都陳列著一具溫家先祖不腐不蠹的屍體,一個看上去面色安詳的老人,靜靜的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除了皮膚微微乾澀,和常人沒有一點區別。

  這裡本來是溫四老爺給他規定的禁地,結果驚駭中糊里糊塗的跟著小丫頭就跑進來了,現在再跑出去也晚了。

  屋子的每個角落裡都堆滿了一種淺灰色的植物,溫樂陽認得,這些都是取自青海湖深處的冰心藻,時時刻刻綻放著催人的寒氣,老字號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換新藻到停放屍體的房間裡,夏天最熱的幾天裡,溫小易也偷過一點放在溫樂陽的屋子裡。

  溫小易也跟著他跪在地上胡亂磕了幾個頭,兄妹倆這才站起來,從門縫裡小心翼翼的張望著外面的情形。

  紅葉激射,炸碎一蓬蓬的雨水。

  小蛇卻悠然自得,在萬道比刀鋒還要寒冷的紅葉中若無其事的游弋著,看似無意的搖擺著身體,卻在刻不容緩的瞬間,從紅葉的縫隙中穿越而過。

  小蛇無論向哪個方向移動,額頭上的兩片白鱗卻始終對著溫樂陽藏身的大屋。

  紅葉快,如箭矢離弦;小蛇慢,似蝸牛搬家(原諒我的比喻吧)。

  一快一慢的鮮明對比,把整個空間都詭異的撕裂成兩半,好像紅葉雨小蛇在各自的空間中,根本無法影響對方的動作與存在。

  落空的紅葉像刀子一樣,深深插入泥土中。小蛇依舊緩緩的游著,似乎漫無目的。

  溫樂陽咋舌望向小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聽說過陰褫嗎?」

  溫樂陽很誠懇的搖頭,為自己的理論基礎汗顏無比。

  溫小易也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哆裡哆嗦的抱著肩膀,這屋子裡的確太冷了,溫樂陽伸手把小丫頭抱在了懷裡,少年人的胸膛雖然不夠寬闊,但是足夠溫暖……因為他胸口有個『我服了』牌小火爐。

  溫小易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一邊扒著門縫看外面的情形,一邊解釋:「蒼乾桀之,浩水墨之。滌宇罪之,不死僵之。眼而無珠,翔而無羽。龍而不儀,陰褫何為。」

  溫樂陽沉默了一會,說了三個字:「真深奧。」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5-9-22 16:5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三章 祖宗

    溫小易嘰的笑出了聲,回過頭狡黠的看了溫樂陽一眼,才帶著滿臉得意解釋道:「是說這個東西屠戮生靈無惡不作,纍纍惡行連大海都被染黑了。老天降下懲罰,不讓他死,讓它有眼無珠不能視物,有翅膀卻畸形無法飛翔。它本來是龍卻不肯慧行天下,最後只能落得這樣的下場,這種東西叫做陰褫。」

  溫小易說完停頓片刻,看到外面的陰褫依舊在和紅葉糾纏,暫時好像沒什麼危險,才繼續說:「據說這東西本來是老天懲罰的惡龍,其實就是個傳說吧,爺爺也說過,世界上沒有龍,還有記載說……」

  溫樂陽趕忙提醒:「說白話!」

  「這種東西性子狡猾,最喜歡藏在屍體中,它能控制屍體,體型越小就越厲害。我看過的書裡記載的最小的陰褫也有尺半,這條看來還要更厲害!」

  溫樂陽心裡苦笑,把整個紅葉林的禁制都發動起來的東西,能不厲害嗎?

  小易抓起溫樂陽的兩條胳膊,像圍圍巾那樣把自己包裹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門外,輕輕笑道:「陰褫快不行了!」

  禁制的發動已經到了末尾,鋪天蓋地的紅葉尖嘯激射,叫做陰褫的黑色小蛇也沒有了剛才的從容,小小的身體連續被紅葉擊中,紅葉一沾到它的身體就會立刻變黑枯萎,而陰褫的動作也顯得越發吃力。

  可是那雙好像眼睛的白色鱗片,依舊對著溫樂陽和小易藏身的老字號大屋。

  溫小易跳了起來,抄起大喇叭又開始裝火藥:「等它過來再補上一槍,不信他不死!」

  溫樂陽苦笑著搖頭:「剛被大雨澆過,這槍響不了……小心!」

  正說著半截,溫樂陽突然驚呼了一聲,不算太魁偉的身體像一隻怪鳥一樣,姿勢笨拙卻迅疾無比向小易撲去!

  那位在床板上躺著的,不知道是溫樂陽的幾輩祖宗,已經悄無聲息的從木床上站起來,正顫巍巍的走到了小易身後。

  小易哎喲一聲,被溫樂陽撲到在地,這才看到身後的情形,驚駭欲絕的喊道:「是……詐屍!」說完把頭鑽進了他懷裡,再也不敢向外瞧一眼,『我服了』突然看到自己的地盤上多出了一顆秀氣的小腦袋,好奇的迎了上去。

  『溫祖宗』根本不看滾成一團的兩個少年,僵硬遲緩的走到門口,吱呀一聲拉開了木門,迎著陰褫而去。

  溫樂陽手忙腳亂的拉起小丫頭,快步走到門口。

  暴雨依舊,紅葉盡數落地,剛剛的漫天淒迷已經變成遍地殘紅,紅葉林中一片落索,讓人心胸窒悶的蕭條。

  陰褫委頓的趴伏在地,好像沒有了一絲力氣,看到『溫祖宗』從木屋中走出來,吃力的咧了一下嘴巴,溫樂陽覺得自己頭髮根都立起來了,陰褫那一咧嘴,竟然好像一個笑容。

  蛇會笑?

  溫樂陽一邊小心翼翼的跟著前面動作呆滯的先人屍體,一邊扯開嗓子大喊:「溫樹林,快出來!」

  外面亂成了一鍋粥,生老病死坊裡除了溫樂陽和小易之外沒有一個人出來看一眼,也不知道是在床底下瑟瑟發抖還是心安理得的睡覺。

  老頭子溫樹林披著件雨衣,打著手電戰戰兢兢的從房門後探出頭向外看了一眼,猛地一聲尖叫,兩眼一翻,順著門邊就癱了。

  溫樂陽兩步跳到跟前,把一抹清心散彈入了溫樹林的鼻孔了,老頭子打了個激靈張開了眼睛:「你八輩祖宗……」

  「你怎麼罵人呢。」

  溫樹林很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那是坊主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詐屍了,不可能……」話還沒說完,兩眼一翻又昏過去了。

  溫樂陽算了算,果然是自己的八輩祖宗。

  嗒。

  一聲輕響。

  溫小易懊惱的晃了晃大喇叭,再扣扳機還是空槍:「一下雨就打不響了!」

  溫樂陽嚇得差點跟老頭子一起暈過去,扔下懷裡的老頭就跑到了小丫頭身旁,急赤白臉的吼道:「八輩祖宗不能打!」

  溫小易也是又急又氣,指著陰褫叫到:「你別罵人!我打的是陰褫,這東西成精了,能引誘人屍!」

  陰褫正勉強的抬著頭,呼呼的低聲吐氣,『八輩祖宗』閉著眼睛側頭傾聽,正遲疑著一步一步循著聲音的方向向著小蛇走去。

  溫小易把大喇叭倒提著就要跳過去:「不能讓他們碰到一起,快砸死……」

  溫樂陽伸手從小易手裡搶過了大喇叭,吐氣開聲,用盡全力向著陰褫砸了下去,按照長幼順序,先救祖宗再救溫樹林;依舊按照長幼順序,自己在就不能讓溫小易動手。

  陰褫『望』著碩大的槍托向著自己狠狠砸來,想要躲可是身體裡已經沒有了一絲力量。

  轟然一聲悶響!

  槍托四散紛飛,重重把小黑色砸進了泥土裡,只剩下一顆小小的腦袋露在地面上,痛苦的搖擺著。

  與此同時黑煙爆起瀰漫,溫樂陽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右半邊身子裡被嵌入了無數鐵砂鉛彈,一股股鮮血迅速的從衣衫下湧出,隨即被冷雨衝散。大喇叭走火了。

  「永遠不要把槍口對著自己。」溫樂陽忘了這是哪部電影裡哪個帥哥說過的經典名言,這句廢話居然也有應驗的時候。

  溫小易哇的哭了出來,伸手想要去扶又不敢,跌坐在地上徹底慌了手腳。猶豫了片刻之後,才收斂了哭聲,戰戰兢兢的伸出手,不料溫樂陽突然一動,咬著牙搖頭:「別碰…我渾身…毒……」

  溫小易哇的一聲,又哭了,一邊咬著牙繼續伸出手一邊使勁搖頭語無倫次:「你可別死……我不怕…我害怕……」

  陰褫到底有多厲害,誰也不知道,如果沒有精心準備的話,恐怕溫不草的四位老當家也對付不來,在它對付了整個紅葉林的禁制之後,已經是強弩之末,溫樂陽那一棍子,成了壓死這頭瞎眼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蛇頭在掙扎了一會後,終於安靜了下來。

  八輩祖宗彷彿愣了一下,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一動也不動。

  溫樂陽渾身顫抖著,先把身上平時帶著的那些毒藥都收斂到藥囊裡,才在小易的攙扶下,呲牙咧嘴的站起來,好在鳥銃年代久遠威力有限,而且走火的角度稍偏,他的身體被錯拳和藥酒煉製的也足夠結實,大部分鐵砂都射在了他的右臂右腿上,幾粒嵌入胸膛的也沒有射入太深。

  溫小易用盡全身的力氣扶住他,兩個人踉踉蹌蹌的邁著步子:「你死不了吧?」

  溫樂陽疼得呲牙咧嘴,不過還算清楚自己的傷勢,疼痛難忍但是並沒有傷及內臟,一時半時倒死不了:「養一段就好,死不…….」

  話還沒說完,溫樂陽突然爆發出一聲震耳的慘號!

  陰褫看上去已經死透了,但是兩個少年經過它身邊的時候,突然暴起已經爛成稀泥的身體,狠狠一口咬在了溫樂陽的左大腿上。細小的牙齒咬在皮肉上,而溫樂陽卻感覺好像有無數把最大號的鋸齒鋼刀,同時從四面八方狠狠切進了身體。

  溫樂陽一把推開小易,他害怕陰褫還有能力再傷人,本能的一俯身,伸手如電一把把小蛇從自己的腿上扯了下來。

  啵。

  蛇的身體被扯成兩半,蛇頭牢牢釘在腿上,從頸下都被扯斷。

  再直起腰的時候,他的傷口都彷彿要炸裂了一樣,疼得悶哼一聲差點暈倒。

  被陰褫咬過的大腿上,迅速的升騰起一股冷到極點的劇痛,彷彿所有的血液都變成了鋒利的冰渣,一點點的侵蝕著自己的身體,同時渾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都猛烈的開闔,收縮吞吐中透出一股連他自己都無法忍受的惡臭,屍臭!

  現在溫樂陽半邊身子裡都是鐵砂,動一動都是錐心的劇痛,根本就沒辦法用錯拳化解毒力。

  像溫樂陽這樣練過錯拳的內室弟子,普通的毒素早就免疫了,但是陰褫不是凡物,現在中毒的別說是他,就算是溫吞海、溫大爺爺來了,也得重傷倒伏。

  溫樂陽迅速扯開褲腿,一把扯下還緊緊咬在小腿上的蛇頭,旋即慘叫一聲,整個身體都疼的抽搐成一團,被咬中的傷口肉眼可見的塌陷下去,一條灰色的細線隨著血脈,半寸半寸的向上爬去。

  小易抓住他的腿,噘起小嘴就向著傷口洗去,溫樂陽暴喝一聲:「滾!」另一條腿輕輕一彈,把小姑娘踹翻在泥水中。

  溫樂陽勉強給自己吃了顆『百消丹』,不過好像用處不大,陰褫的屍毒太強,要想解毒單憑藥丸遠遠不夠。

  溫小易哭得泣不成聲,扯開稚嫩嗓子嘶啞的呼喊著,叫人來幫忙。

  溫樂陽身上不停的冒出血漿,旋即又被大雨衝散。

  坊子裡依舊死氣沉沉,沒有一個人探出頭來看上一眼,任憑小姑娘已經沙啞的哭聲,被冰冷的雨水砸落。

  山間的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在瘋狂的傾瀉之後毫無徵兆的突然收斂,但是沉甸甸的墨雲依舊壓在枝頭,彷彿在冰冷的沉默中,醞釀著下一次狂怒的爆發。

  暴雨一停歇,佛燈蟲『我服了』立刻怪叫了一聲,從溫樂陽的胸口閃電般的竄出,在他的身體上迅速的遊走,嘴裡不停的忽忽大叫,聲音悲切惶急,似乎在喊著小易想辦法救人。

  佛燈蟲是至陽火行的毒蟲,天性怕雨,在暴雨中無論如何也不敢出來,現在雨水一停立刻跑了出來。

  溫樂陽勉強對著小易擠出了一個微笑,剛要開口安慰幾句,遽然一陣刺耳的笛聲,從林外嘯叫而起,好像地獄中惡鬼的哭號,好像被凌遲慘死的山魈在臨終前的長嗥!

  旋即一聲聲嘹亮的鐵哨四起,從山腳下傳來,在呼應著笛聲。

  紅葉林的禁制,已經隨著死蚺和陰褫,消耗殆盡!

  林子裡上百號人,除了早已經被死蛇嚇破了膽子的老狼和阿猿,竟沒有一個人有禦敵之力。

  溫樂陽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在聽到笛聲之後,猛地坐了起來,咬著牙奮力說道:「扶我,回屋。」

  小易慌亂的答應了一聲,扶起溫樂陽,兩個少年踉踉蹌蹌的進入了屋子,突然小丫頭覺得後頸一麻,回過頭望著自己身邊正捻著銀針的溫樂陽,臉上抹過了一絲悲慟的神色之後,緩緩的昏倒在地。

  溫樂陽的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出表情,臉上的皮肉在劇毒和劇痛的撕扯下不停的抽搐著,用半邊身子掙扎著取了些東西,又爬出了自己的小木屋。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5-9-22 16:53: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四章 飛劍

  暴雨中,一條模糊的血跡,從木屋門口一直蔓延到紅葉林邊緣,溫樂陽長出了一口氣,斜靠在樹下。

  一抹異香隨風飄散。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年輕而輕佻的聲音略顯意外的咦了一聲。

  溫樂陽勉強把眼皮撐開,幾十條人影全身都包裹在黑布中,只露出一雙雙精光盎然的眼睛,宛若幽靈般戒備的踏進紅葉林。為首的一個人手裡拎著根笛子,頭巾箍住了長髮,穿著一件長袍,背後還背了柄長劍,面容沒有遮擋,但是在黑暗中卻看不太清楚,正望著他。

  溫樂陽嘿嘿笑了,斷斷續續的問道:「你這是個什麼造型?」

  對方彷彿笑了一下:「你的造型也比較誇張呢,這是怎麼回事,溫家的禁制呢?」說著,伸出笛子,指了指滿地敗落,被暴雨打成紅泥的紅葉和光禿禿的樹林。

  黑衣人紛紛圍攏上來。

  聽語氣這夥人似乎和釋放引魂燈,引來陰褫的不是一路。溫樂陽心裡微微一愣,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現在連眼皮都抽筋了,想做個表情比舔自己胳膊肘還難:「你們是誰?」

  那個人一點也不嫌棄溫樂陽身上不停散發的惡臭,笑吟吟的蹲了下來:「你中毒了?難道是你引發的禁制?」說著一揮手,聚攏在他周圍的其他人立刻散開,小心的在紅葉林中搜索著。

  天空中的烏雲悄無聲息的散開了一些,一抹月色穿透陰霾的縫隙,清涼的灑落。溫樂陽這才看清楚眼前的敵人,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明明是一個成年人的身材,但是卻長著一張娃娃般的臉,皮膚細嫩的彈指可破,唇紅齒白眉黑目明,帶著一臉天真的微笑,眼角眉梢上還掛著幾分凜然的正氣。

  娃娃臉繼續笑著,聲音聽上去無比誠懇:「對不起,是我來晚了片刻,否則就能先你破掉這裡的禁制,你也不用被劇毒折磨了。」一邊說著,一邊充滿惋惜的搖搖頭:「可是你又是誰呢?」

  冰渣般亂衝亂撞的屍毒,已經漸漸蔓延過了腰際,溫樂陽的兩條腿和小腹都彷彿被千萬隻最暴戾的毒蜂拚命攢刺,痛苦的哼了一聲,扔咬著牙:「這片紅葉林?就憑你們這些人?」

  娃娃臉哈哈大笑,語氣開心而誠懇,但是其中卻隱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狂妄:「不是我們這些人,而是我自己,他們都是些普通人。」

  就這些普通人,腳步比狸貓還輕,動作比靈猴還敏捷,幾米高的大樹一躍而上,要撒腿跑起來,估計連狗都追不上他們,溫樂陽努力調整了一下姿勢:「他們要是普通人,那你是什麼人?」

  突然一聲悶哼響起,一個黑衣人攀在大樹上,仔細觀察了周圍的情形之後,從樹上躍下,雙腳剛剛接觸地面,猛地摔倒在地,全身都不自然的抖成了一團,從喉嚨裡發出卡卡的聲音。

  立刻有兩個同伴伏地身體,就像獵食的黑貓,迅速的去接應,剛跑了兩步倏然也悄無聲息的摔倒在地!

  溫樂陽澀聲的笑了起來:「看來紅葉林的禁制還沒完。」笑了沒兩聲,就變成了痛苦嘶啞的低咳聲。

  娃娃臉臉色一變,低喝了一句什麼,眾人正要歸攏隊形,猛地驚呼聲連連響起接二連三的有人摔倒,終於有人低聲驚呼:「地面上有東西!」

  一層悉悉索索的響聲,就像細密的潮水,從黑衣人周圍傳來,敗落在泥水中的紅葉簌簌抖動,正有什麼東西成群結隊的從紅葉之下爬過。

  娃娃臉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在厲聲長嘯中,身體根本不見用力,就輕輕的飄蕩起來,伸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張黃紙符,雙手不停比劃著詭異的手勢,倏地爆喝了一聲:疾!

  黃紙符冒起一蓬青煙,轉眼自燃成三寸飛灰,旋即一陣濃稠的狂風毫無徵兆平地而起!

  狂風驟起,遍地殘紅隨風而舞炸向天空,遠遠望去宛如煙花般燦爛,彷彿火焰燒紅了所有人的眼眸!

  溫樂陽都忘記了疼痛驚詫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眼前的一切,這個娃娃臉竟然燒了張符,引來了陣大風。現在他總算有點明白了,人家嘴裡的『他們都是普通人』,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不是普通人。

  狂風炸碎地上的層層紅葉,紅葉之下,五彩斑斕的蜘蛛、幽藍色的小蛇、銅銹色的蠍子、渾身瀰漫著血紋的蜈蚣,大片的青頭螞蟻……密密麻麻模樣古怪的毒物,都低著頭牢牢把自己的身體固定在地面上,抵禦著狂風的吹拂。散在紅葉林中的黑衣人這才猛地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無數蟲豸蛇蠍之間。

  片刻後,風過無痕,漫天紅葉徐徐飄落,地面上的毒蟲再次張牙舞爪,也不再掩飾身形,嗖嗖的破空聲疊疊激盪而起,向著黑衣人飛躍電射!

  一陣陣慘呼聲,不停從紅葉林中響起,一次又一次,接連不息的劃破秋夜暴雨後的寂靜,一群黑衣人手腳雖然靈活,但是根本無法抵禦潮水般的毒蟲,往往慘叫剛剛響起,就像正在報曉時突然被扭斷了脖子的雄雞,悶嚎半聲就再沒了動靜。

  無數斑斕的毒蟲大軍,從老字號的木屋中洶湧而來,現在已經漫向了紅葉林邊緣,層層疊疊的擠在一起,向著紅葉林邊緣衝去,所有擋在途中的黑衣人,都來不及躲避就中毒而亡。

  娃娃臉臉色鐵青,剛剛的誠懇、正氣和隱約的狂妄盡數被狠戾的表情取代,目光在狹長的眼中不停的閃爍,身體也在緩緩下降,似乎他也不能在空中飄太長時間。遲早會落在無數的毒物之間。

  溫樂陽吃力的望著他,身前無數毒蟲逼近,體內劇毒已經功過了腹部漸漸向著胸膛彙集,眼神中卻蘊含著一絲笑意。

  雨夜裡先是巨大的蛇屍闖入,隨後陰褫作祟,現在回想過來,自己帶著溫小易手忙腳亂,其實幹的事情全是添亂的活,蛇屍和陰褫幾乎都是被紅葉林的禁制擊斃的,唯一有點價值的也就是自己最後那一槍托,結果自殘了一槍外加被陰褫咬了一口,當時如果自己躲在房間裡吃胡蘿蔔,倒應該什麼事情都沒有。

  溫樂陽自己心裡有數,現在自己中毒已深,就算是四位爺爺齊至外加八輩祖宗復生,也再也阻不住身體中的劇毒,只等屍毒入腦,兩腿一蹬就一了百了,光榮夭折。

  現在在臨死之前,總算阻住了這批神秘的敵人,許三多他爹曾經說過:要做有意義的事兒。

  眼看著氣力不濟就要落在地上,猛地娃娃臉眼光一亮,瞪著溫樂陽尖聲叫道:「是你!」隨即雙手一引,背在身後的長劍發出一聲震耳的長吟,淬礪的光芒沖天而起,隨著娃娃臉的手勢在半空中盤旋片刻,遽然扎入地面,一挑一引之間從他腳下的泥土中挖出了一隻墨玉香鼎!

  飛劍橫引,蕩著墨玉香鼎,狠狠砸向依靠在樹幹上的溫樂陽!

  溫樂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把墨玉香鼎點燃,然後潛埋在泥土中,鼎口用紅葉草草的掩蓋了一下。

  在他初入生老病死坊的時候,就被四老爺嚴令禁止在林子裡使用香鼎,病字號中飼養了無數毒蟲,依靠的是藥物設下的禁制,為了不影響蟲蛇的毒性,這些禁制裡並沒有能夠殺傷蟲命的藥物,而是溫家人依靠兩千年傳承的經驗,配製出散發著讓蟲子恐懼的氣味的草藥,一旦點燃香鼎,蟲子在香氣的引誘下,就會拚命衝破禁制。

  能夠被生老病死坊飼養的蟲蛇,都是極度凶戾的毒物,那些擋在路中的黑衣人都被無情的撕咬。

  只可惜,紅葉散盡,娃娃臉竟然發現了潛埋的香鼎。

  更讓溫樂陽想不到的是,對方竟然能夠放出飛劍,挖出香鼎。

  溫樂陽連眨眼都費勁,只能眼看著墨玉香鼎撞向自己。

  辟啪一聲脆響!

  墨玉香鼎狠狠的撞碎了溫樂陽的胸口,一道碎片閃過,豁翻了溫樂陽的面頰。

  潮水般的毒蟲突然大亂,紛紛調轉身體,衝向了滿身灑滿香灰與碎片的溫樂陽,佛燈蟲忽忽怪叫著就要衝向無數張牙舞爪的怪蟲。

  溫樂陽身子猛地一躬,用盡全身的力量把『我服了』牢牢的攥在了手心裡,不讓它去和其他的蟲子拚命。

  『我服了』被他抓在手裡,立刻放軟了身體,生怕身上乍起的硬毛扎傷主人,哀哀的低鳴了一聲,整個身體都舒展開來,用最大的面積貼緊溫樂陽的皮膚,一顆小小的腦袋淒淒的在他手心中摩擦著。

  溫樂陽看不見,小小的一滴清露,從佛燈蟲那對火紅的眼中滴落!

  陰褫的屍毒,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了一條明顯的灰帶,沿著血脈已經侵入了脖頸間的大動脈,片刻後即將入腦。

  無數毒蟲爬上了他的身體,放口大咬,不過彈指間溫樂陽已經已經被蟄了千百下!

  溫樂陽這下算是明白了毒性相生和相剋,各種毒性的蟲子咬過自己,有些凌烈的劇毒在身體中甫一觸碰立刻炸起一陣宛若抽離骨髓的劇痛,隨即各自消散無形;有些本來不算太厲害的毒素,通過血液與其他毒物的口涎一接觸就融合到一起,彙集成一把燒紅的刀子,順著他的血脈一路割裂開來!

  這堂教學課,有點太生動的過分了吧。溫樂陽暗歎了一聲:「可惜還差一個。」隨即閉目等死。

  等了半天,還沒死。

  他自己不知道,屍毒沿著血脈留下的灰帶在千百毒蟲撕咬的時候,遽然像一條被激怒的蛇,猛地乍起身體,一條灰帶在突然擴大幾倍之後劇烈又劇烈收縮,竟然從他的脖頸上縮回了幾寸。

  毒蟲只對香鼎中散發出來的異香感興趣,在香鼎炸碎的時候,都湧上了溫樂陽的身體,但是片刻後香氣就隨著鼎碎而蕩然無存,蟲子們失去了目標,蟄人這事雖然挺有成就感,但是蟄久了就沒勁了,在凌亂了一陣之後,各自散入了紅葉林中。

  痛則痛到了極點,但是死,一時還死不了。

  溫樂陽覺得自己人品還不錯,毒蟲爬了一身,居然饒過了自己的臉,否則現在整個臉蛋子一定又黑有腫,有資格挑戰非洲大臉先生的桂冠。

  娃娃臉引著飛劍還匣,小心翼翼的避開毒蟲落在地上,意外的發現溫樂陽竟然還有呼吸,笑吟吟的走到他身旁:「你還沒死?」

  溫樂陽努力了半晌,才勉強把眼皮撐開了一條縫隙:「你還沒死。」娃娃臉突然嚇了一跳,溫樂陽的那一絲冰冷的目光,竟然投射著一股血汪汪的赤紅。

  娃娃臉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臉上閃過了一絲郝然,看上去天真無比:「我看你身上一定有克制毒物的寶貝,你把它送給我吧。」說著目光中透出了誠懇的期盼:「你現在一定疼的很,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殺了你啊,這下就解脫了,所以你把寶貝送給我吧。」

  溫樂陽想笑,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擠出那份笑容:「自己來拿啊,反正我也動不了。」

  娃娃臉搖頭:「你們用毒的人,心眼都是髒的,我可不敢碰你……」

  「放你媽的屁!」溫樂陽不知道哪來的氣力,突然破口大罵:「老子在自己家的樹林裡休息,是你他媽的殺上門來,還敢說我心眼髒,老子只恨沒讓蟲子們咬死你,你究竟是誰!」

  娃娃臉無辜的眨了一下眼睛,原本柔和的目光猛地再度凌厲起來,轉瞬充滿了怨毒,死死盯著溫樂陽:「我是第一次下山辦事,你害死了師父給我的所有手下,就算燒了林子回去,也難逃責罵。」

  「燒你全家。」溫樂陽哆哆嗦嗦的說出了四個字,拼老命撐開眼皮,一眨不眨的和娃娃臉對視,絲毫不肯退讓半分!

  娃娃臉又笑了,眼睛彎彎的瞇起來,隱藏了其中無限的惡毒。

  溫樂陽突然歎了口氣,張了張嘴巴,又猶豫了片刻,才顫抖著說:「我,服了。」

  我!服!了!

  娃娃臉微微一愣,似乎想笑又似乎想說什麼,遽然天空中一道紫弧劃破蒼穹,冷風初起,剛剛已經散開的烏雲又濃濃的堆積在一起。

  爆裂的天雷隨之炸起!徹底湮滅了娃娃臉的聲音。

  雷鳴之下,一抹暗紅色的閃電激越而起,用華麗的弧度蕩漾出死亡的笑紋,娃娃臉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就被佛燈蟲滿載著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憤懣,狠狠的擊中了右眼!

  娃娃臉甚至都來不及閉上眼睛。

  一蓬比鋼針還要鋒銳的毒刺,擊碎了他的笑容。

  蒼蒼龍吟,璀璨的飛劍從娃娃臉的身後激射而出!

  只一個呼吸間,娃娃臉的腦漿就被熾烈的火毒燒成了黑色的豆腐,手中的劍訣還沒捏完,就已經無力的垂落。

  飛劍在半空中失去了主人的指引,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飛,猛地從從空中斜斜刺出一道綻裂的閃電,狠狠砸中飛劍,一蓬絢麗的火花四射,轉瞬間湮滅在黑暗中。

  溫樂陽盯著眼前的一切,眼中綻出了明亮的笑意,心裡默默的念叨著:「你還真不是普通人兒。」

  佛燈蟲把抖落了粘在硬毛上的汁液,笨拙的爬到了溫樂陽的臉上,在他的面頰上親熱的摩挲著!

  與此同時,一陣破鑼般的喊聲從紅葉林外響了起來:「小太陽,快出來!老六不行了!」

  另外還有一個虛弱的聲音,在暴雨聲中斷斷續續附和著:「小太陽……我……要死了。」

  兩個傻叔叔,溫九和溫十三。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5-9-22 16:53: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五章 親人

  屍毒不同世間的五行毒素,漫過胸口沒事,但是絕不能入腦,否則神仙無救。當然,現在就算神仙來了,也沒法子為他拔出早已蔓入骨血的屍毒,溫樂陽現在懷疑,自己的骨頭可能已經變成了灰黑色。

  身體中其他的毒素彼此糾結,漸漸匯聚成一條新的毒流,卻沒有一路侵蝕進入心臟,而是隨著血液一路奔騰,開始與屍毒接觸、碰撞。絲絲縷縷的陰褫屍毒,也像活了一樣,紛紛從灰帶中剝離而出,和他身體中的百毒拚命糾纏,溫樂陽的骨髓時而冰針攢刺,時而烈火燒灼,如果不是惦記著紅葉林外兩個傻叔叔,早就昏死過去幾回了。

  敵人三番兩次闖入紅樹林,溫樂陽都快爆炸了,生老病死坊中的人們也不曾出來看一眼,現在毒蟲四處亂跑,病字號的人卻坐不住了,吹著竹哨,手裡都拿著一根彎彎曲曲的樹枝,開始歸攏毒蟲。

  溫小易也踉踉蹌蹌的從木屋中走了出來,溫樂陽怕傷到她,在銀針上下的麻藥份量極輕,小丫頭舉目四顧,終於發現了溫樂陽,哭著就撲了過來。

  幾個生老病死坊裡的人似乎良心發現,也跟著小易跑過來扶起了溫樂陽,眼神裡沒有一絲憐憫。

  溫樂陽卻伸手指著林外,努力不讓自己昏厥過去:「去,兩個叔叔……」

  溫九和溫十三兩個人的聲音已經沉寂了半晌,不知道有沒有事。

  在身體中無數種劇毒在不停的撕扯著,而他的精神卻比著剛才略略健旺了許多,溫樂陽暗暗歎了口氣,知道這是迴光返照。

  毒力相生相剋,中醫也有以毒攻毒的講究,但是侵入他身體的劇毒實在太霸道了,就好像一個花盆裡可以都蛐蛐,但是絕容納不下二虎相鬥。溫樂陽現在就是花盆。

  電閃雷鳴,暴雨又至。

  冰冷的雨水砸在佛燈蟲的身上,小蟲子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它最怕雨水,可是卻不肯離開主人的臉龐。

  溫樂陽催促著扶著他的人走出紅葉林。

  一個老頭子搖搖頭:「坊主不在的時候,誰也不能踏出紅葉林一步。」

  溫樂陽氣急敗壞的罵道:「四爺爺不在,我就是坊主,扶我出去!」他對幾個爺爺都敬若天神,但是畢竟是個現代社會的少年,在家訓和叔叔的安危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那些老頭子都不再說話,只是緩緩搖頭,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衝到溫樂陽身邊,把其他人用力推開,架起溫樂陽就向外走。

  溫樂陽心裡又疼又暖,正用盡全身的力氣架住他,每一步都隨時可能會摔倒的正是溫小易。

  幾個老頭子看著兩人離開紅葉林,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其他人又恢復了行屍走肉的表情,紛紛跟著老頭子們回去了。

  溫樂陽心裡苦笑,自己家族裡的生老病死坊,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這些人之間竟然沒有一絲人情味道。

  「九叔,十三叔他……怎麼了?」溫樂陽的聲音顫抖,因為劇痛也因為恐懼,自己這兩個叔叔天真爛漫毫無心機,說句傻的可愛雖然肉麻但是一點也不過分。

  溫九看了他一眼,突然跳起來哈哈大笑:「小太陽上當啦!」

  溫十三也翻身坐起來,手舞足蹈,傻笑和奸計得逞的狡猾同時出現在臉上,看得溫小易直起雞皮疙瘩。

  溫九用力拍著溫十三的肩膀,一個勁的催促著:「快拿出來,快拿出來!」

  溫十三使勁的點頭,伸出滿是泥水的巴掌從自己懷裡使勁的掏著,兩個傻子只顧自己忙著,根本沒注意溫樂陽現在已經身受重傷。

  悉悉索索的響聲裡,溫十三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不知從哪撿來的破塑料袋,溫九則手忙腳亂的幫他遮擋著雨水。

  塑料袋裡是一個錫紙包,溫十三小心翼翼的把它遞給溫樂陽:「小太陽,我們費了好大勁才留給你的,你快嘗嘗!」說著努力的吞了口口水。

  溫九也跟著吞了口口水,隨後忙不迭的點頭,一臉期盼的望著溫樂陽,就像個孩子把最好的東西留給親人的模樣。

  溫樂陽身上劇痛難忍,遇到兩個傻子捉弄本來氣的想要大罵,此刻看到兩個叔叔的表情,胸口猛地一窒,那句到了嘴邊的惡語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錫紙包上的那個標誌,他在縣城讀書的時候再也熟悉不過了,打開包裝,果然是半塊巧克力,不過形狀已經變形的不成樣子,天氣炎熱,這半塊巧克力被兄弟倆捂在懷裡,不知融化了多少次。

  哥倆神色焦急,一個勁的催促著他趕快品嚐。

  直到溫樂陽把巧克力放進嘴巴裡,作出了一個驚訝讚歎的表情之後,哥倆才一起長出了一口氣,隨即好像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好事一樣心滿意足的手舞足蹈。

  劇痛撕扯,劇毒蔓延,溫樂陽的心頭卻是暖洋洋的一片,突然笑著回頭望向小易,努力的做了一個鬼臉:「小丫頭,你猜怎麼著?」

  小易的淚水和雨水混成了一片,哭著搖頭。

  溫樂陽笑瞇瞇的說:「我現在,經脈斷了,身體裡無數種毒素在打大仗,咱們病字號裡毒蟲的毒素都已經結成一夥,正在跟陰褫屍毒拚命呢,可惜看不見,否則一定很熱鬧啊。你猜誰會贏?呵呵,當然是咱們病字號的毒更厲害些……」

  他的毒功有限,根本感覺不到經脈的存在,但是在身體中的陰褫屍毒,其他無數種毒素糾結起來的毒流不停相抗的時候,突然他整個身體一軟,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隨即感覺又有一股毒力在體內蔓延,加入了百毒爭霸。

  略一思索溫樂陽就明白了,自己的經脈在劇毒衝突中,被寸寸擊碎,自己泡毒酒積累下的毒力四散溢出。

  無數中毒素相互衝突,情況像極了高手以內力逼入體內,經脈承載不住強大的衝擊,斷碎不足為奇。

  溫樂陽深深的看了小易一樣,似乎想要把她的樣子牢牢記在心中,略帶遺憾的說:「可惜,要是能練錯拳,沒準真能完成溫辣子祖先的遺願呢。」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想要伸手去自己的懷裡取什麼東西,可是一隻沒受傷的左手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溫小易他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小紅玉盒子,四老爺在出生老病死坊之前交給他保管的東西。

  溫樂陽呵呵,把盒子塞進小易的手裡,笑了笑:「三個月之內,如果四老爺沒回來……不好,你別等了,紅葉林現在沒有禁止了,一會你就讓兩位叔叔帶你去找溫家村,把它交給大爺爺,如果大爺爺不在的話,給其他兩位爺爺或者大伯都可以。」

  溫樂陽說完,喘息了一會,又望向兩位傻叔叔,隨著他們一起哈哈大笑:「香甜的很,我愛吃!」

  說完身子一軟,連著身邊扶著他的溫小易一起摔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溫九和溫十三驚訝的愣住,彼此對望了一眼,扎手紮腳的去扶他,直到這時溫九才一捏鼻子,驚叫道:「怎麼這麼臭!」

  溫十三嘿嘿傻笑:「那個東西太好吃了,好吃的他拉褲了。」

  「拉褲也不用暈倒啊!你也拉過褲子,沒看你暈倒過!」

  「我沒他那麼臭,他是把自己給臭暈的!」

  溫小易搖不醒溫樂陽,聽著兩個傻子胡言亂語,尖叫著跳了起來,抓著兩個人的衣服,可是怒罵衝出嘴巴,卻變成了嚎啕大哭。

  天空中驚雷激盪,和著小姑娘的哭號:「救他,救他!他快死了!」

  卡嚓,一聲清脆的響聲。

  紅玉盒在溫樂陽的胸口,被墨玉香鼎擊中,就已經產生了無數道裂璺,現在溫小易心情激動中小手緊握,盒子突然碎裂了,九顆湛清碧綠的青豆溜溜打著轉,從盒子裡滾入她的手心。

  小丫頭突然停止了哭聲,雙眼愣愣的望著在這些綻放著隱約光華的青色豆子,猛地歡呼了一聲,對著溫樂陽又哭又笑的喊:「你怎麼不告訴我,你身上還帶著歸一草的果子。」

  溫樂陽沒辦法回答了,四老爺讓他保管的東西,他根本不敢看一眼,就算看過了,也不知道這九顆青色的豆子是什麼。

  歸一草分作九支,成熟時輪流開花,每支花開一月,等九支花開遍之後,每一支上都會結出一顆果實,九枚果子無論看、聞還是品嚐都一模一樣,但是其中八枚含有劇毒,別說是溫家的人,就是溫家的大象誤食之後也得蹬腿,而另一枚則飽蘊著天下至陰之性,是天下煉毒、煉方、煉丹者夢寐以求的至寶。

  不過因為這九顆果實根本無法分辨,真的入藥煉方,有九分之八的可能是含有根本無法化解的劇毒,如果一股腦拿來煉製毒藥倒是可以,可是沒有一個人捨得那麼做,白白糟蹋了那枚至陰屬性的寶貝果子。

  除此之外,歸一果還有一個可以用逆天來形容的效用,九隻果實用來封住七竅、肛、臍的話,可鎮住男身,鋼針入腦、劇毒攻心,只要有一口氣在,一百天之內也死不了。」

  溫小易不敢再耽擱,直接招呼兩位傻叔叔撬開溫樂陽的嘴巴,扒光了他的衣服,九顆翠綠的果實分別填入了他的臍門、肛內和鼻孔、耳洞、嘴巴。最後小易輕輕的掀開了溫樂陽的眼皮,把剩下的兩顆青豆塞了進去。看的溫九和溫十三直嘬牙花子。

  九顆歸一果剛剛擺好,立刻從溫樂陽的七竅和肛臍,同時綻放出一抹氤氳的光華,九顆果子瞬間乾癟了下去,各自滲出了一滴乳白色的液體,融進了他的身體。

  溫樂陽渾身氤氳的惡臭,遽然消散,換而一股讓人心曠神怡的清甜香氣。

  『我服了』身體顫抖,無力的從溫樂陽臉上上跌落,小小的身體在泥水中吃力的掙扎著,似乎想要躲避暴雨的侵襲,又似乎想要爬回到主人身上。

  小易輕輕把它捻進手心裡,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悲慼卻沒有減淡一分,歸一果能吊命卻沒法救命,百天之後溫樂陽甦醒之日,也就是他喪命之日,小丫頭不會毒功毒法,但是看得書比溫家村全村人加起來還要多,就憑著溫樂陽身體裡的陰褫屍毒、佛燈火毒和百蟲之毒,現在他的骨髓裡都已經是劇毒,就算是溫辣子復生,也只搖頭歎氣的份。

  小丫頭皺起挺秀的雙眉,也不顧冰冷的暴雨滂沱,仔細的回憶著自己看過的典籍,拚命想找出一種方法來救溫樂陽。

  兩個傻叔叔蹲在一旁看了一會,覺得索然無味,溫九翻了翻那個裝著巧克力的塑料兜,哭喪著臉:「這小子都給吃了,也沒給咱們剩點。」

  溫十三則把溫樂陽的褲子翻來覆去的看:「好像不是拉褲啊。」

  溫小易用盡心思,卻什麼都想到,腦子裡漸漸變成了一團亂麻,各種各樣的古方亂七八糟的出現眼前,終於再也支持不住了,淺淺哼了一聲,就摔倒在滿地的泥濘中。

  兩個傻子聽到聲音,回頭一看驚呼了一聲,各自抱起兩個少年,招呼了一聲:「他們要死了!找老妖精去。」撒腿就跑。

  跑了幾步之後,溫九站住了腳步,愣愣的問他傻兄弟:「老妖精在哪?」

  溫十三痛苦的搔了搔腦袋:「前幾天看到他出山了。坐著車走了,本田。」

  溫九鄭重的搖搖頭:「是現代。」

  溫十三傻乎乎的咧嘴笑了,隨即側著腦袋,把耳朵對準了身後的小易:「小丫頭你說啥?」

  溫小易不過是個普通人,經歷今晚這這麼多的事情已經心力交瘁,在她小小的心肝中,最後一個念頭就是救溫樂陽的性命,即便在昏迷中全部精神也都被這個念頭佔據,嘴裡不停的念叨著:「讓溫樂陽打錯拳,錯拳……」呢喃了幾聲之後再也沒有生息了。

  溫十三小心翼翼的把小易放在地上,還雙手合十拜了幾拜,才湊到溫九身旁,表情莊嚴肅穆:「我看這個小丫頭死了。」

  溫九的臉上悲慼戚的,連說了兩個成語:「人死燈滅,入土為安。」

  溫十三張嘴就接了下去:「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溫九愣了片刻,對著十三挑起了一根大拇指,讚道:「好文采!」

  文學青年溫十三羞澀的點點頭,伸手拍了拍溫九背上的溫樂陽:「小丫頭死了,最後想看小太陽打錯拳,小太陽的錯拳打得比咱們好嗎?我看也稀鬆平常。」

  「小丫頭不識貨,就喜歡看蹩腳的錯拳,要是咱們老大死的話,一定會在臨死之前說句:「讓溫十一打錯拳給我看!」溫九一邊說著,回頭把溫樂陽小心的放在地上,伸手扶著他的手腳抖動了幾下,看樣子是想扶著溫樂陽打錯拳。

  溫十三也湊過來幫忙,按著錯拳的招式,扶著溫樂陽亂七八糟的比劃,同時滿臉納悶的問:「溫十一,是你還是我?」

  「我知道了!」溫九突然扔掉了手中溫樂陽的胳膊,一臉歡喜的湊到他傻兄弟跟前,小聲的嘀咕起來,一邊說著,一邊賊眼忒忒的望著溫樂陽。

  片刻後,兩個傻子哈哈大笑,就把兩個少年丟在暴雨中,手舞足蹈的跑開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5-9-22 16:54: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六章 木偶

  小易吃力的睜開了眼睛,腦子裡依舊是一片混亂,眼前一片人影亂晃,耳朵裡是呼呼的破空聲和嘻嘻哈哈的笑聲,片刻之後小丫頭才想起來昏迷前的情形,霍的跳了起來。

  天色已經大亮,溫樂陽就在他面前,正手舞足蹈,拳腳霍霍。

  小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了半晌終於驚呼了一聲,跌坐在地上。溫樂陽的雙目緊閉,臉上還掛著詭異的微笑。

  「哎喲!」兩聲驚叫同時響起,溫九和溫十三像兩隻樹袋熊緊緊抱在一起,各自側著頭,一臉驚恐的望著小易:「詐屍了!」

  溫樂陽的身體一軟,無力的摔倒在地。小易這才注意到,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每一個關節上都捆縛著細細的紅籐,這種紅籐是九頂山的特產,粗細和圓珠筆芯差不多,但是極其堅韌,兩個壯小伙子用盡全力也撕扯不斷。

  溫十三的臉煞白,抱著他哥哥小聲問道:「怎麼……怎麼辦,黑狗血還是燒紙錢?」

  溫九也和他一樣嚇得不輕:「這山裡沒有黑狗,黑……黑狗熊成不?」

  溫小易先跑到溫樂陽跟前,探了探鼻息尚在,這才踏實了一點,瞪著兩個傻叔叔問:「怎麼回事?」

  兩個傻子同時尖叫了一聲,一起跪在地上,滿臉的悲切:「這就是錯拳啊,你饒了我們吧。」

  小易嚇得趕緊也跪了下來:「你們別……你們幹什麼!」

  兩個傻叔叔哭喪著臉一起挪動膝蓋,想要躲開小丫頭跪著的方向:「您老人家臨死前想看溫樂陽耍錯拳,不帶這麼玩的,耍了錯拳你還不依。」

  小丫頭哪敢受兩個長輩的大禮,也急急忙忙的挪動膝蓋調整方向:「溫樂陽能打錯拳?真的是錯拳?」

  「貨真價實的錯拳,我們哥倆研究了兩天!」

  三個人追逐著跪著轉了幾圈,小女孩覺得頭昏腦脹,渾身乏力,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昏迷了快三天,先支持不住了,哎喲一聲跌倒在地上,依然不敢置信的問:「真的?」

  兩個傻叔叔的臉上看到小丫頭摔倒,都顯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似乎覺得這麼跪著轉圈很好玩,溫九先跳起來:「我們耍給你……你老人家看!老八,上!」說著跑到樹後,溫樂陽身上綁著的長籐都通過一根極粗大的枝椏繞到樹後,溫九用力拉動長籐,溫樂陽手歪腳斜的站了起來。

  溫十三答應了一聲,也跳起來,並肩站在溫樂陽身旁,嘴裡呼喝著:「一、二、三,開始!」隨即呼的一拳打出。

  溫九立刻開始忙活起來,就像隻大猴子,在無數根長籐間跳來跳去,一隻手牢牢抓住幾條最關鍵的籐子,另一隻手飛快的在其他的籐子之間迅速拉扯,快的幾乎看不清動作。

  溫樂陽立刻動了起來,手舞足蹈拳腳呼呼做聲,和身邊的溫十三動作一致,只是偶爾有時候,動作上會有些偏差,每到這時溫十三就會大叫一聲:「快記下快記下,這裡不對。」

  溫九手忙腳亂的答應著:「不對也別說出來,她看不出來。」

  溫十三跟著打了一會錯拳,再也忍不住,跳回到大樹後:「咱倆一起來,我也玩會。」哥倆一起嘻嘻哈哈的看著拽籐子,溫樂陽的動作一下子快了許多。

  小丫頭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溫九看見自己的絕技連鬼都鎮住了,一時忘記了害怕,把手裡的籐子往傻兄弟手裡一塞,跳到小易跟前得意的說:「這個你不懂,以前我們哥倆就玩過這個!」說著一把扯去了自己的上衣。

  小易大吃了一驚。在溫九身上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傷痕。

  溫十三一邊忙活著,一邊探出腦袋嘻嘻笑道:「我身上也有,大山裡冬天不好玩,我們就耍木偶,有時候他當木偶,有時候我當木偶。」

  這兩個傻叔叔不識數,腦子裡的念頭天真燦爛,但是在武學上天資縱橫,恐怕比著當年那位溫辣子都不遑多讓,可惜他們生在了溫家這種以奇術為主、武學為輔的世家,沒法子煉製適合自己的毒方,在功力上再難以突破,如果他們生在以武立世的大派中,很可能成就一身蓋世武功。

  兩個人在大山裡跑了十幾二十年,無聊的時候最喜歡玩提線木偶,不知道兩個人中的誰突發奇想,要拿自己當木偶,哥倆一起研究了很久,在自己身上試了無數次,找出了全身關節移動的關鍵,竟然真的試驗出那活人當木偶的法門,哥倆這一身傷痕就是摸索木偶戲的時候留下的。

  也只有傻子才能忍住那份痛苦,為了玩研究出這麼個嚇人的玩意。

  哥倆的這個本事,連大伯溫吞海都不知道。

  溫小易腳步顫抖的走到溫樂陽跟前,仔細看才發現,有的長籐只是把關節捆縛住,有的長籐卻細細的傳進了溫樂陽的身體,還有些血跡上位凝固。

  溫樂陽身上的鐵砂,有不少已經被兩個傻叔叔取出來了,但是有些靠近關節的位置,鐵砂還留在了傷口裡。

  溫九湊過來小心翼翼的解釋道:「這些傷口靠近關節,要是開刀取鐵砂的話,就沒辦法串籐子了。」

  雖然不知道溫辣子留下來的那套自殺式的功法能不能最終保住溫樂陽的性命,至少對於小易來說,總算保留了一線希望,小丫頭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顫抖,終於哇的一聲,一把抱住溫九,在他的懷裡嚎啕大哭。

  溫九渾身上下一絲力氣也不敢使,無力的低頭看了小易一眼,顫抖著和她商量:「你吃了我,就饒了我兄弟吧。」

  十三也哇哇大哭的跑了出來:「吃我吧,饒了我哥哥吧。」

  溫樂陽失去了控制,在原地轉了半個圈子,咕咚一聲摔倒在地……

  小易費盡唇舌,才讓哥倆相信自己是人不是鬼,又休養了兩天之後,才漸漸恢復了精神。她本想帶著三人回紅葉林,但是沒想到僅僅幾天之後,原本早已在暴雨中落索的枝頭上,又長出了蓬勃的紅葉,溫九和溫十三不是坊子裡的人,貿然進入紅葉林恐怕會立刻引發禁制,最後只得作罷,就在紅葉林旁邊的樹林裡搭了幾個簡陋的棚子。

  溫九和溫十三每天都鼓足精神,把溫樂陽耍的虎虎生風,小易偶爾會回到紅葉林裡看一看,除此之外就成天守在他們身旁,負責給他們做飯,吃的兩個傻叔叔天天眉花眼笑。

  後來哥倆突發奇想,想要在溫樂陽的臉上串籐子,讓他和他們幾個能坐在一起吃飯,要不是小易拚命了,溫樂陽就毀容了。

  在十幾天的時候,溫樂陽身上殘存的鐵砂,竟然慢慢被皮肉擠了出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慢慢癒合,那條灰白的毒線也漸漸變淺,就像一道冰雪的印記正在慢慢融化。小易看到溫辣子的辦法竟然有效,做夢都會把自己笑醒。佛燈蟲一直跟在小易身邊,每次小易在半夜發笑,它都會爬起來,搖頭晃腦的看看四周。

  溫九和溫十三玩木偶時間一長,就覺得無聊了,要不是小易用美食誘惑,哥倆早就跑了。當然他們也沒閒著,又想出了新玩意,一個人操縱人偶溫樂陽,另一個人大戰人偶。開始的時候還好,可是一個月之後,上去打架的那位就會哇哇怪叫著呲牙咧嘴的敗退:「這小子身子太硬,打人忒疼。」

  籐子的磨損也越來越快,開始十幾天才磨爛了需要更換,漸漸每隔三四天就得更換一次,尤其是需要扎入身體的長籐,到了後來用鋼錐牽引都難以刺入。

  三個月轉眼而過,大山中由深夏進入初冬,四老爺自從上次離開紅葉林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就連死字號的一群高手,也沒有一個人回來。小易憂心忡忡,坊子裡的其他人依舊面無表情的過活。

  歸一果吊命的百日之期,終於臨近了,溫樂陽身上的毒線早已消失不見,那些毒蟲和火藥造成的傷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只是在臉頰上被香鼎碎片豁上的地方,由顴骨斜飛到眉角的傷口,留下了一條紅疤。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5-9-22 16:54: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七章 封山

  小易面色低沉,溫九百無聊賴的拉扯著紅籐,溫十三站在提線人偶跟前,皺著眉頭:「咋還不醒呢?」

  溫九探出頭望著小易:「小丫頭,你是不是記錯日子了?我算著也就過了二十多天。」

  溫十三不等小易回答,就搶著搖頭:「不可能,都快下雪了,最少也得大半年了。不信你跟我算,第一天小太陽昏迷,第二天咱倆採籐子,綁木偶,第三天……哎喲!」他正說著,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叫,魁偉的身子直挺挺的向後摔倒,倒在地上之後,一隻手還牢牢指著溫樂陽:「睜眼……睜眼了!」

  溫樂陽睜著眼睛,正努力把眼前的一片虛影還原對焦。

  小丫頭立刻竄到溫樂陽身邊,大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說話卻有不知該說什麼。

  啪啪兩聲脆響。

  溫樂陽突然伸手抽了自己兩記耳光,同時怒喝:「誰打我?」

  溫九一把扔掉了籐子,跳著腳哈哈大笑,一把拉起了自己的傻兄弟:「小太陽醒了!醒了!!」

  長籐失去了牽引,溫樂陽就覺得自己身體一軟,腳下踉蹌著就要摔倒,不過很快腰腹用力又站穩了,使勁晃了晃腦袋,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小易,咧開嘴巴露出一個笑容:「小丫頭……哎喲!」突然兩腿緊夾緊,雙手摀住要害,蹦著藏到了一棵大樹後。

  兩個傻叔叔嘻嘻哈哈的跳過來,手腳麻利技術嫻熟,很快把溫樂陽身上無數亂籐清除乾淨。

  小易愣愣望著溫樂陽,大大的眸子漸漸變紅,盈盈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怎麼……現在才醒。」

  溫樂陽不明白她指的是自己多睡了幾天,皺著眉喃喃答道:「前幾天就偶爾回復知覺了,可是腦子裡一片混沌,總是不停的睡下去。」

  溫九一反常態,突然寬容的笑了笑,正色的說:「你得好好謝謝小丫頭!這二十多天裡……」

  溫十三表示反對:「大半年!」

  「……小丫頭每天給你擦身子,還幫你按摩肌肉。」

  小易哇的一聲,徹底哭了出來,伸出小手跑到樹後,一把抱住了溫樂陽,死活也不肯撒開了。佛燈蟲不知何時爬到了溫樂陽的肩膀上,努力的伸展著身體,不停的翻滾著,恨不得把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貼在他身上才甘心。

  溫樂陽已經漸漸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雖然還不知道之後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但是也能想到這段時間裡小女孩一定吃了不少苦頭,趕緊伸手攬住小易,柔聲的安慰著:「你看,能不能給我來件衣服咱再哭。」

  小易噗嗤一聲破涕為笑:「了不起嗎,屁股上兩塊黑,難看死了!」說著放開了他,從棚子裡撿了兩件從紅葉林中帶出來的衣服,扔給了溫樂陽。

  「在縣城騎自行車騎的……」溫樂陽有些無力的回答,迅速的穿好了褲子,繫腰帶的時候剛一用力,啪的一聲,一條上好的牛皮腰帶,竟然斷成了十幾截。

  小易咯咯笑著:「你倒是小點勁啊,你的身體呢,現在還有什麼不妥沒?」

  溫樂陽活動了活動身體,神色古怪的搖搖頭沒說話,自己的身體好像比著原來沉重了些,具體來說,不是他變胖了,更像是地心對他的引力增加了似的。

  溫樂陽準備了一下,突然甩開雙腳跑了幾步,小易在旁邊一聲驚叫,只覺得眼前掠過了一條黑影,隨即哎喲一聲,溫樂陽已經狠狠的撞上了山壁,大小不一的石塊正簌簌的掉落。

  這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舉手投足中,都變得沉重了,可是一旦動起來的話,就會蕩起強大的慣性,掄胳膊就好像帶著一個幾十斤重的鐵拳套,跑步的時候就像背了個大石磨,但是自己的力量又能夠完全控制的住。

  「小易,快跟我說說怎麼回事?」溫樂陽一邊說著,出手如電,全力一拳向著身邊的一碗口粗的挺秀樹木擊去。在他受傷以前,全力一拳之下,這樣的樹木就算不會折斷,也會木屑紛飛搖晃不已,如果以錯拳相擊,加入毒力之下這種粗細的樹木大半會在不久之後枯萎而死。

  彭的悶響,如中敗革,樹木紋絲不動。而溫樂陽卻驚訝的跳起來又驚又喜的瞪著自己的拳頭,精湛的目光閃爍著,先看了看地上的亂籐,才望向小易:「溫辣子祖先……煉毒入體?」語氣中猶豫與驚喜裹在了一起,腔調說不出的古怪。

  小易點點頭,有些疑惑的望著那棵樹,把樹打得巋然不動還驚喜成這樣,是一件挺挑戰極限的事情。

  溫樂陽哈哈大笑,指著那棵樹對小丫頭說:「小易,聽我的,上去給它一拳!」

  小易也不多問,脆聲答應,小小拳頭用力砸向了那顆樹。

  噗!

  煙塵四起!

  小易的拳頭甫一碰到樹木,遽然暴起了一蓬粉末,好好的一棵樹木,盡數化作齏粉,漫天飛揚!

  四個人一起拚命咳嗽。

  小易哇哇尖叫著,使勁抓住了溫樂陽的手:「溫樂陽,你怎麼……變戲法?!」

  溫樂陽心情舒暢到極點,爽朗的笑聲穿透山林遠遠的蕩漾開去,遠山有狼,喝應。

  原來以錯拳發力,身體中積攢的毒力隨之爆發,但是勁是勁,毒是毒,彼此涇渭分明,而現在隨隨便便的一拳,身體中的毒力和拳頭上的勁力融合一處,劇毒化作勁力,一棵小樹就生生被打成了麵粉。

  小易笑吟吟的摸出了一根胡蘿蔔,把暴雨夜溫樂陽昏迷之後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時而咯咯脆笑,時而淚珠成串,兩個傻叔叔各自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提線木偶,隨著小易的描述,不時擺出各種場景,看得溫樂陽哭笑不得。

  總算把事情說了個大概,兩個傻叔叔在一邊長出了一口氣累得夠嗆,手裡的木偶要想跟上說話的速度,沒點專業水平還真不行。

  「當年溫辣子祖宗解決不了的問題,都被咱們給解決了,就算他能找到歸一果吊住性命,也只能陷入百日長睡沒辦法稍動,又上哪去找兩個會耍人偶、精通錯拳的大英雄!」小丫頭看著溫樂陽不僅性命無虞,而且還因禍得福,歡喜中對兩位叔叔也改了稱呼,在她那副小小的心肝裡,這個世上除了爺爺之外,就只要溫樂陽是對她最好的人,救了溫樂陽小命的人,說是救世主都不過分,不過她不知道這個詞罷了。

  兩位大英雄手舞足蹈,得意萬分,突然溫九皺起了眉毛,對自己的傻兄弟問道:「小太陽現在把毒都練進身體裡去了,那他現在不是變成毒太陽了?」

  溫十三二話不說,直接拿起溫樂陽的手舔了舔,咂摸了一下滋味:「鹹的,沒毒!」

  溫九把嘴巴湊到溫十三耳旁:「那咱倆也自斷經脈吧,以後……」

  溫十三面有難色:「經脈在哪?」

  溫小易趕忙打斷了兩個傻叔叔的胡思亂想:「可別,歸一果是靈草,比千年的人參、靈芝還難找,沒有歸一果,自斷經脈只有死路一條。」

  溫氏兄弟表情堅定,不為所動。

  溫樂陽嘿嘿笑著:「不好,你們要是也學會了這個本事,以後遇到野味一拳打過去,化成粉末可就沒法吃了。」

  兩個傻子恍然大悟,對望了一眼,齊聲低喝:「好險啊!」

  溫樂陽笑了一會,感覺著自己的身體,全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在緩緩的開闔、收縮,有序的吐納著週遭的空氣。

  當毛孔收縮全身就會略微產生那種沉甸甸的感覺,特別是溫樂陽在用力的時候,那種皮膚遽然縮緊的感覺尤為強烈,隨著毛孔閉合,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變得堅硬而沉重。

  當毛孔開闔,他的身子就會猛地輕盈起來,周圍的景象也隨之清晰明亮,遠處迎風翻騰的紅葉,身邊躲在石下安睡的小蟲……一切都在他的感知中,可是一切又都與他無關。自己就好像置身於世外,自然是自然,他是他,自然就在他身旁,卻和他是完全格格不入的兩個個體。

  天下的修天功法,無論真假售價,正版盜版,都是由內而外,築基練氣,將自己溶於自然溶於環境,追求所謂的天人如一。

  可是溫樂陽現在,是由外而內,在悉心感受中,發現自己不僅沒融入自然,反而乾乾淨淨的從周圍的景象中剝離了出來。溫辣子留下的修煉方法,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行得通,更不知道在成功之後該怎麼繼續修煉,溫樂陽現在就正站在一條根本從未有人走過的道路上,似乎天道在望,實際卻兩眼一抹黑。

  溫樂陽眼下顧不上這些,在瞭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立刻帶著小易返回紅葉林,林子裡一切如舊,除了死字號空無一人之外,其他三個字號的人仍舊冷冰冰的,看到他回來,既沒有意外更沒有驚喜,只有兩個被野獸撫養大的漢子歡喜的跳出來,和他親熱了一番。

  算起來,四老爺已經離開紅葉林三個半月了,當時曾經明言,如果他三個月不回就讓溫樂陽帶著紅玉盒返回溫家村。

  現在紅玉盒碎了,豆子也被他用了,溫樂陽還是帶上了些自己用熟了的藥物,立刻離開大山返回溫家村,小易有些猶豫,但是後來聽說四老爺有可能會在村子裡,也跟著他離開了生老病死坊。

  在臨走前,溫樹林一瘸一拐的追上來,遞給了小易一個長條包袱,小丫頭打開一看縱聲歡呼,老頭子這幾個月又把大喇叭給修好了。

  兩個傻叔叔也鬧著要回家去看老大,跟著溫樂陽同路而行。

  兩天之後,溫樂陽四個人風塵僕僕,一人叼著一根胡蘿蔔,雄赳赳氣昂昂的踏上了九頂山的小路。

  溫樂陽剛走了幾步,突然皺著眉頭站住了腳步。他醒來之後,對周圍的事物比著以前要敏感了許多。

  兩個器宇軒昂的年輕人從路旁緩緩走出,微笑著攔在了他們身前,雙目中精光湛然,臉色紅潤健康,皮膚宛若嬰兒般新嫩白皙,雖然不是娃娃臉,身後也沒背負著長劍,但是眼角眉梢上的神態,都像極了雨夜強攻生老病死坊最後被『我服了』蟄死的那個年輕人。

  兩個年輕人攔住他們,客客氣氣的笑著問:「閣下性溫?」

  溫十三納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哥哥:「他們是劫道的?」

  溫樂陽挑起了眉毛,笑著反問:「怎麼了?這裡不能走了?」他身體結實粗壯,長相樸實眼光明亮,就是個普普通通山村青年,不過臉上那一道暗紅色的傷疤,沖淡了幾分純良,添加了一抹粗獷。

  兩個年輕人的眼神中,都閃過了一抹裹含著輕蔑的狂妄。讓溫樂陽再熟悉不過的狂妄之色。

  四個人裡兩個傻乎乎的,一個小丫頭,一個身體壯實看著也是傻頭傻腦的。

  左邊的青年依舊微笑著:「這上面是溫家村,只有姓溫的人才能上去。」

  溫樂陽按住了兩個傻叔叔,語氣中也不再客氣:「溫家什麼時候要找別人來看門!你們是誰。」

  兩個年輕人對望了一眼,都綻開笑容,居然側身讓開了道路,先前說話的那個人再次開口:「這幾天裡像你這麼說的可不止一兩個,你們肯定也是姓溫的,快上山吧,別跟他們一樣,非要打得頭破血流才狼狽萬分的上去。」

  語氣溫柔,一片誠懇,但是那一絲輕蔑無論如何也抹不掉。

  溫樂陽知道山上出事了,不想跟這兩人糾纏,哼了一聲邁步就走,沒想到兩個傻叔叔突然爆喝了一聲:「打!」

  兩個傻叔叔閃電般衝了出去,兩個年輕人連臉上的笑容還沒來的斂去,就被溫九和溫十三劃起的黑影包裹住!

  彭彭彭彭!

  悶鈍的拳肉交擊聲連珠炮似的響起來,一瞬間兩個傻叔叔把溫家的錯拳發揮到極致,拳肘肩臂頭腳膝腿,甚至後背屁股,不知道連續多少下重擊,如水銀瀉地一氣呵成,片刻功夫,兩個年輕人就嗷嗷慘叫著重重摔倒了七八米之外,嘴巴裡鮮血直流,各自吐出了幾顆牙齒,原本英俊的面容沒了門牙的襯托,一下子變得可笑起來。

  溫九啐了一口唾沫:「不是劫道的!」拉起兄弟昂首挺胸,大步上山。也不知道他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溫樂陽哭笑不得,如果單純以拳法排行,不算他自己的話,自然是溫家四位老爺子,其次是大伯溫吞海,再排下來就應該算是這兩位傻叔叔了,村子裡的其他長輩和這兩位一比,拳法根本就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在他剛進山的時候,曾經因為烤肉門事件,被這兩位老大痛揍過一頓,以自己當時的造詣,只有挨打的份。

  兩個年輕人奉命封山,這幾天裡遇到的都是些溫家的小腳色,現在對上溫九和溫十三,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就被口眼歪斜的砸飛出去老遠。不過挨了這麼多下重擊還沒被打死,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兩個年輕人摔倒在地,氣的哇哇怪叫,掙扎了幾下都沒爬起來,乾脆就躺在地上厲聲叫罵:「賊齒(賊子)而敢!」說著同時雙手手腕相對,食指和中指牢牢併攏捏出劍訣!

  龍吟蒼然,兩抹璀璨的光滑從他們的腰際劃出!

  溫樂陽怒喝一聲,早已經蓄足的勢子猛烈撲出,全身蘊力的時候所有的皮膚都倏然緊縮,牢牢的把住肌肉筋骨,變得沉重的身體蕩起巨大的慣性,整個人就像一陣狂怒的暴風!

  剛剛脫殼而出的短小飛劍搖搖晃晃的掉在了地上,兩個年輕人疼得身體在地上一跳一跳,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一股暴戾的氣勢有如實質的撲來,隨後鐵鉗般的雙手,牢牢攥住了哥倆捏著劍訣的四根手指。

  溫樂陽顴上那道暗紅色的疤,在陽光下閃爍著妖冶而狂妄的光芒。

  兩位傻叔叔歡呼著撒腿就跑,把毫無反應的飛劍撿了回來,迎著太陽仔細端詳著,溫九一臉納悶:「你說它們咋飛的?」

  溫十三搖搖頭,直接翻了個白眼。

  溫九轉了轉眼珠,嘿嘿笑道:「估計裡面有東西,咱砸開看看!」說著俯身抄起了石頭,溫十三有樣學樣,舉起了塊更大的石頭。

  兩個年輕人一聽,眼睛裡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那雙鋼鉗似的鐵手。

  溫樂陽看兩人的表情心裡一動。

  飛劍鋒利,足以分金裂石,但是再好的寶劍,也禁不住從正面狠砸,幾下之後,劍身上就出現了龜裂,飛劍似乎知道自己命運危急,開始不安的抖動起來,兩位傻叔叔看到有反應,更來了精神,舉起的石頭上又加了幾分力氣,終於叮叮噹噹的連串脆響,晶瑩璀璨的小劍變成了幾十塊碎片。

  每一塊碎片上,都映出兩個傻叔叔既失望又新鮮的表情,乍一看過去,好像馬賽克似的。

  修道者的飛劍中,都會和主人心意相通,主人也會身受重傷功力大退,和手指折斷這樣的皮外傷比起來,要嚴重的多。

  兩個年輕人臉色迅速黯淡,身體像篩糠一樣猛烈顫抖,溫樂陽哼了一聲放開了雙手,那幾根手指都不自然的扭曲在一起,指骨不知碎成了幾截。

  這兩個人和偷襲紅葉林的那個娃娃臉一樣,都會指引飛劍,會一些法術,但是體質上和普通人幾乎沒什麼差別,如果撇開飛劍,比著那些習武的高手也強不出多少。別的不說,如果是大伯溫吞海,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能夠躲開佛燈蟲的偷襲。

  溫樂陽又翻了翻一個人的口袋,從裡面翻出了一隻手機,熟練的撥了一個號碼。

  大山深處沒有信號,也沒有充電的地方,溫樂陽這次進山沒帶手機。

  大伯略帶虛弱的聲音,從電話那端響了起來,聽到溫樂陽的聲音,只說了句:「老實在紅葉林裡待著!」就掛斷了,一向外粗內細的溫吞海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問一句溫樂陽從哪來的手機,怎麼會有信號打出來。

  溫樂陽臉色鐵青,伸手把小易背了起來,快步上山。

  溫九和溫十三跟在他身後,手裡還拿著石頭,賊眼忒忒的盯著溫樂陽放手機的口袋,看來很有砸開看看的慾望。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5-9-22 16:54: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八章 報仇

  遽然一聲慘叫,像把淒厲的刀子劃破了山村的寧靜,溫樂斌已經躺在了血泊中,精光盎然的飛劍在半空中耀武揚威的盤旋半周,才被一個年輕道人收回。

  大伯溫吞海臉色鐵青,揮了揮手,立刻兩個溫家少年躍了出去,把重傷的溫樂斌抬了回來。

  溫樂斌是溫家第三代弟子中的老大,算起來也是溫樂陽的大哥,雖然沒能通過十年大考,但是一身毒功在溫家村裡也算得上佼佼者。

  溫樂斌滿眼不甘的望向大伯,溫吞海歎了一口氣,五指如輪舞動,迅速的按住了他傷口周圍的幾個大穴,如泉噴湧的鮮血立刻減緩了下來。

  四天裡,已經連輸十三場了。除了他自己之外,溫家村中的精英高手幾乎全部敗下陣來,死了七個,重傷六個。

  對面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白面,留著黑色長髯的老道,微笑著望向了溫吞海:「把人交出來吧,溫不草的名頭雖然響亮,也不過是俗世中人,輸給我們並不丟人,何必還要死撐呢。」他的語氣真摯而誠懇。

  溫吞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踏出了幾步站在石屏中央,淡淡的說:「哪位道長不吝賜教。」

  數百名溫家老幼齊齊的爆發出一聲歡呼,本來已經黯淡了的目光再次被希望點亮,大伯溫吞海終於要出手了!

  長髯老道呵呵一笑,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回頭隨便點選了一個年輕道士,嘴裡輕輕的囑咐:「留下他的性命,我還有事要問他。」

  溫吞海不屑的笑了笑,平心靜氣,收斂心神。這群道士的拳腳功夫一般,每一場拚鬥都是溫家子弟大佔上風,但是眼看就要取勝的時候,對方突然放出飛劍或者施展法術,一下子重創他們,溫不草的弟子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這群道士,絕不是普通的江湖門道。他們的許多手段,只有在傳說中才會存在。

  三位大家長在幾個月前就離開了九頂山,溫吞海當家作主,卻面臨著溫家自從開山立派以來兩千年未遇的危機,現在除了自己,溫家上下沒有一個人有實力和對方抗衡。

  小道士走進場中,稽首施禮:「鼎陽宮,玉機子求教。」說完雙手虛推,擺了個門戶,年輕的臉上瞬間綻放出飽滿的光澤,在陽光照耀之下,充滿了凜然正氣。

  溫吞海哈哈一笑:「暗箭傷人的玩意,還擺什麼姿勢,直接放你的飛劍不就得了!」說完,遽然長嘯一聲,抬腳跨步。

  兩個人原本相隔著七八米的距離,溫吞海一步就跨到了玉機子跟前,呼的一拳直衝面門!

  玉機子大驚失色,他們自從上山以來一直連勝,溫家上來挑戰的人雖然有些實力,但是水平大致差不多,他還以為溫吞海的實力和其他人差不太多,哪知道就是個眨眼的空子,人家的拳頭就只能用斗眼才能看清楚了。

  慌忙裡玉機子單手迎上想要裹住溫吞海的拳頭,不料手掌和拳頭剛剛接觸,遽然一股鑽心的疼痛就從掌心傳來。

  拳頭穿透手掌,沒有停留半分,狠狠擊中了小道士的肩膀!

  玉機子重重的倒摔飛起,嘴裡長聲怒嘯,另外一隻手捏住劍訣就要施放飛劍,腰間的飛劍剛剛震動而起,突然腳腕子上一緊,溫吞海已經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踝,又把他拉回到自己懷裡,輕輕一抱。

  小道士哇的一口鮮血仰天噴出!

  在這一抱中,溫吞海全身上下所有的關節,蕩起了如潮水般的攻擊,從上到下一共七十三下重擊,盡數打在了小道士的身上!

  飛劍剛剛飛起,就歪歪斜斜的滑落,玉機子已經變成了一灘爛泥倒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之後,俊秀白皙的臉蛋變得紅黑斑斕,身體跳了幾下,在沒有一絲動靜。

  溫吞海長笑了一聲,伸手指了指面色突變的黑鬚老道。他自己心裡有數,這場看似勝的簡單,其實是因為對方猝不及防之下,還沒來得及放出飛劍,下一場人家就有了防備,恐怕想要獲勝也不會那麼輕鬆。

  溫家上下放聲歡呼!

  歡呼聲剛剛響起,就被從天而降的淬礪光華斬斷,兩柄飛劍同時從那群道士中沖天而起,帶著淒厲的嘯叫,狠狠劃向溫吞海!

  溫吞海沒想到對方剛輸了一場就突然不要臉了,大喝一聲,在地面上彭彭彭彭彭連擊五拳,旋即高高躍起,把錯拳積年累月訓練出的靈活發揮到極致,像個瘋子一樣手舞足蹈,穿梭在兩柄飛劍之間,每一次都在刻不容緩之間躲開飛劍加身的噩運,有幾次飛劍已經劃破了他的衣襟,只要躲避的稍慢,身上立刻就多出了一排透明窟窿。

  漫天劍光舞動,溫吞海的身形不停穿梭,向著那群道士迅速的靠了上去。

  黑鬚道人惋惜的搖了搖頭,就在溫吞海眼看著就要衝進道士身邊的時候,突然喝了一聲:「疾!」一道暗紅色赤煉光芒好無徵兆的從半空中閃出!

  溫吞海雖然看上去手忙腳亂,但是對付兩柄飛劍,在短時間內還不致落敗,一直分出了一份心思準備著對方再度偷襲,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黑鬚老道的飛劍一直隱藏在空中,猝不及防之間只來得及避開胸口的要害,狠狠的罵了一聲,魁梧的身子就從半空中跌落。

  好像紅色蜻蜓般的短劍,深深的嵌入了溫吞海的肩胛骨上,另外兩支飛劍嗡嗡低鳴,如影隨形的追噬!

  溫家眾人齊聲怒喝,各自展開身形就要撲上去拚命,溫吞海眼看著無論如何也無法躲開那兩柄飛劍,心裡暗歎了一聲。

  突然眼前猛地一黑,耳邊傳來了一聲驚呼:「大伯!」

  一個熟悉的身影如箭激射,挾著凜冽的風聲撲向半空,迎向那兩柄毒蛇般追魂噬骨的飛劍!

  溫樂陽剛剛進入村子,正看到溫吞海危在旦夕,怒喝了一聲騰空而起,自從甦醒了之後,錯拳將陰褫的屍毒、佛燈蟲的火毒、病字號的百蟲之毒和經脈中積累的藥酒毒力盡數融合,煉進了他的身體中,發力之下身體就會變得沉重一些,而隨之因為慣性蕩起的勢子也強大而狂妄,速度更是比著原先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灰色的人影,伸手就抓向那兩隻飛劍。

  一聲悶響。

  溫吞海重重摔落在地!

  兩聲輕吟。

  一對精光湛然的銀色飛劍已經被溫樂陽抓在了手裡,像毒蛇一樣不甘的掙扎著!

  黑鬚道士臉色驟變,手捏劍訣,溫吞海慘叫了一聲,剛剛跌落在地的身體猛地跳了起來,嵌入他肩胛的蜻蜓紅劍狠狠拔出,飛回到主人的手裡。

  在黑鬚道人身後,兩個年輕的道士臉色蒼白,不停捏出劍訣,想要把飛劍引回手中。

  溫樂陽只覺得手中好像握了兩塊燒紅了的烙鐵,一陣陣刀子般的勁氣從掌心切入身體,自己手臂上的皮膚也越縮越緊,片刻後,那兩股銳力就被他身體遽然緊繃的力量絞碎。

  兩個傻叔叔嘻嘻哈哈的跑上來,各自掄起了手裡的石頭。

  兩個年輕道士身體猛顫,嘴裡不停的哀號:「不要!」

  叮叮噹噹的脆響,片刻後又是一地馬賽克。

  溫樂陽顧不上敵人,俯身扶起了大伯,直到此刻在他身後還背著個溫小易。

  現在溫吞海中劍的半邊身體都已經無法動彈,紅色小劍一插一拔,無數道凌厲的火燙劍氣在他的身體中四處亂游痛苦無比,他卻恍然不覺,瞪著一雙大眼像看怪物看著溫樂陽:「你……你他媽的真是你?」

  溫樂陽嘿嘿憨笑,點頭忙道:「是我是我。」

  呼啦一聲,溫家老幼都圍攏了過來,手忙腳亂的給溫吞海止血包紮傷口,對面的黑鬚老道朗聲喝問:「何方道友駕臨?鼎陽宮玉靈子有禮了,無量壽……福!」

  赤手捉住飛劍,普通人看來沒什麼稀奇,就和空手接鏢差不多,但是修煉之人都明白,飛劍在劍訣的指引下,蘊含了一股先天之力,別說是普通人,就是大塊的石頭也休想困住飛劍。他們來之前早就調查的一清二楚,溫家雖然是隱世的強族,但歸根結底也只是普通人家,溫樂陽一出現就捉住了他兩位師弟的飛劍,黑鬚老道自然而然把他也當成了修真者。

  最後一個『福』字,宛若驚雷般,炸響在幾乎凝滯的空氣中,周圍的鴉雀猝然受驚,紛紛驚叫著四處亂飛。

  溫樂陽雙目如電,狠狠的瞪向對方!

  黑鬚老道突然哎喲一聲驚叫,在對上溫樂陽目光的瞬間,突然跳著腳踉踉蹌蹌的摔退了幾步。

  在他身後的十幾個道士紛紛高聲慘叫。

  溫樂陽心裡大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會這招『眼毒』。

  大伯哈哈大笑,剛笑了兩聲就變成了咳嗽:「小子你可別犯傻,是老子剛才布下的青癬!」

  仔細分辨才能看出來,在剛才溫吞海剛才他一連五拳重擊地面的位置,一層暗黑顏色,已經蔓延到了那群道士腳下,剛才所有人都在關注著空中凶險萬分的拚鬥,誰也沒注意腳下已經被溫吞海布下了奇毒。

  溫樂陽嘿嘿訕笑了兩聲:「我說我也沒那麼厲害,真正厲害的還是大伯您啊!」說著,討好的對著溫吞海挑起了一根大拇指。

  溫吞海唾罵:「這些道士,不是一般人!要沒有飛劍和符,早死三回了!小子,還不快上!」

  一群道人這才真正知道了溫不草的手段,只片刻之間,身上就長出了青紅色的暗癬,幾個修為稍差的小道士一邊伸手在身上亂抓,一邊殺豬般的哀號起來。

  溫樂陽猶豫了一下,緩緩搖搖頭:「大伯放心,他們走不了!」

  為首的黑鬚道人出手如電,當先放出紅色的小劍在自己人周圍巡梭,防止溫家偷襲,隨即從懷裡取出十幾張紙符,嘴裡一邊唸唸有詞,一邊強忍著鑽入骨髓的麻癢,迅速的遊走在手下人之間,給每個人的身上都貼上了一張紙符,隨即低喝一聲:「淨身神符,百毒退避,疾!」

  一蓬黑煙從每個人身上繚繞而起,已經長到了臉上的毒癬瞬間枯萎,迅速的消失了。

  一個口齒伶俐的溫家子弟跑到溫樂陽身旁,迅速的說著這群敵人的來歷。

  四天前,這群自稱是鼎陽宮的道士突然上山,說是他們門下的一位師弟在百日前死在了大山裡,是溫不草下的毒手,這群道士就是來要兇手的。

  不過這些老道行事古怪,並沒有直接喊打喊殺,而是揚言要擊敗不服之人,直到溫家交人為止。

  溫樂陽略帶詫異的看了一眼對面的道士。

  溫吞海冷笑了一聲:「什麼師弟遇害,沒見過這麼報仇的,這群老道古里古怪,肯定有什麼圖謀!」

  溫樂陽搔了搔後腦勺,低聲對著溫吞海說:「在百日之前,我倒是真的在紅葉林殺了個會飛劍的小子,他正帶人想要攻入生老病死坊,也和這群人一樣,會放飛劍。」

  溫吞海驚異的看了他一眼,微微考慮了片刻,低聲喝令:「溫家長幼聽命!」

  「護送內室弟子溫樂陽下山……」溫吞海還沒說完,溫樂陽就手忙腳亂的摀住了他的嘴巴:「大伯大伯,讓我試試!」

  溫吞海死乞白賴的甩開了溫樂陽的手:「胡鬧,已經錯過攻敵良機,你不是他們的對手……」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迎上了溫樂陽充滿自信的笑容。

  「大伯,您知道咱家有位先祖叫做溫辣子不?他老人家留下的那套自斷經脈的功法,讓我在機緣巧合的時候學到了。」

  溫吞海一臉的愕然,嘴巴張得能塞進去一個電熨斗:「大白天的你說什麼胡話!」

  溫樂陽呵呵一笑,按了按身旁小易的額頭,緩緩的走進場中。

  黑鬚老道伸手收了飛劍,臉色肅然:「閣下是什麼人?」

  溫樂陽看了看一群又道貌岸然的道士,突然撲哧樂了:「淨完身了?」

  黑鬚老道玉靈子道骨仙風的微笑著,似乎根本不在乎這樣的俗世玩笑,彬彬有禮的說:「閣下說笑了,溫不草傷人在先,荼毒人間,鼎陽宮才出手懲治,還請道友作壁上觀,鼎陽宮自火真人坐下三百修徒同感大德。」

  溫樂陽沒說話,只是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玉靈子不慍不火,客氣中帶著幾分清高:「百日之前,我的師弟途徑九頂山,被溫家人無辜殘害,索性我那師弟還有幾分修為,一絲元神逃回了鼎陽宮,師尊這才命令我們下山。」

  溫樂陽淡淡的問:「你師弟長的什麼樣?」

  玉靈子一揮手,一張相片在空中慢慢盤旋飛至,溫樂陽伸手捉住照片,心裡很羨慕這招賭神絕技。

  照片上,死在了紅葉林中的娃娃臉正唇紅齒白的笑著,笑意中含著幾分羞赧,目光清澈明亮。

  黑鬚老道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閣下曾經在大山裡見過我的師弟?」

  溫樂陽剛要說話,照片中的娃娃臉陡然表情猙獰了起來,一滿含笑意的眼睛瞬間被怨毒與仇恨充滿,好像要掙脫照片的桎梏衝出來擇人而噬!旋即一絲青色的火焰燃起,一張照片頓時的化作青煙。

  黑鬚玉靈子怒嘯了一聲:「原來是你就是兇手!」話音未落,溫樂陽突然覺得眼皮猛跳,蜻蜓般的紅色小劍帶著輕輕的翁鳴,從空氣裡遽然鑽出,直叮他的心口!
  溫樂陽愕然,修真的人果然不好騙。

  同理,修真的人非常會騙人。

  剛才明明看見黑鬚老道已經把飛劍收入了懷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又被放了出來,等自己發現的時候赤劍已經到了眼前,百忙之中錯拳本能反應,整個身體就像擰麻花一樣斜扭著向旁一閃,同時右手五指如輪,飛快的彈向紅色小劍的劍身。

  在其他的溫家人眼中,天空中只是乍起了一道赤芒,只能勉強看到火紅小劍的影子,可是煉了屍毒與百毒入體的溫樂陽卻能清清楚楚看清楚小劍的動作與方向。

  叮叮叮叮叮

  清脆的敲擊聲連成一片,悠揚清遠,溫樂陽右手的每根手指的指尖,都輕輕在紅劍上敲擊了一下,就好像無所事事的時候,用五指無聊的敲擊桌子。

  連擊之後,溫樂陽如遭雷擊,驚叫了一聲就摔在地上,臉孔被憋得通紅,顴骨上的那道傷疤彷彿活了一樣,透出了凶戾的光芒。黑鬚玉靈子的臉上掛起了一痕冷笑,他的飛劍不是凡品,名曰『火尾』,是自己在無意中得來的,就連他的師尊對這把劍都讚不絕口。像溫樂陽這樣在自己御劍時,以血肉之軀強襲飛劍,和把手送進鍘刀裡沒啥區別。

  不料小劍在被敲擊之下,開始在天空中歪歪斜斜搖頭晃腦的亂飛。黑鬚玉靈子連捏劍訣指引,小劍根本就不予理會,就想喝醉了一樣漫天亂轉。一會從道士的身邊掠過,引來幾聲驚呼;一會從溫家人頭頂飛旋,招來一片叫罵。

  玉靈子大驚失色,慌慌忙忙的跑進場中,不停的變換手勢,跟隨著小劍原地轉圈,想要引回自己的寶貝,

  溫九看得興致昂然,回頭對自己的傻兄弟說:「飛劍好像不停使喚了。」

  溫十三憨憨的傻笑著沒說話。

  正忙活的不亦樂呼的玉靈子聽到傻子的風言風語,目光中閃過了幾分殺氣,突然一個有些奇怪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這是為什麼呢?」玉靈子大駭,回頭一看溫樂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笑呵呵的爬起來了,正用那只本來應該已經殘廢掉的右手,指著半空中的『醉劍』。

  仍然和以前一樣,當外勁入體的時候,溫樂陽全身的毛孔都猛烈閉合,緊緊箍住身體,一股股強韌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剿殺攻入身體的勁力。

  溫樂陽現在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感覺,毛孔緊縮中,都會有一種充滿了力量的喜悅。

  玉靈子顧不上自己的飛劍,一言不發握拳直衝敵人,拳未至,溫樂陽的衣襟已隨勁風獵獵。

  溫樂陽舉拳相迎!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5-9-22 16:5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破天荒 第十九章 奇葩

  拳中虎虎生風,蕩著隱隱風雷的雙拳,在交擊的瞬間,遽然沒有發出一絲聲息。

  溫樂陽表情凝重,玉靈子紋絲不動,要不是半空裡的紅劍還在嗖嗖亂飛,整個空間都好像被突然定格凝固了一樣,所有觀戰的人都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鴉雀無聲……

  直到大家再也憋不住胸腔中那一口悶氣的時候,連串壓抑到極點、彷彿擠爆了空氣的悶鈍響聲才緩緩響起,從兩人的拳間一直遠遠傳向無盡山林。

  玉靈子遽然長聲慘叫,直挺挺的跳了兩下後摔倒在地上,不停的哀嚎打滾,先前拚鬥中灑落的血跡和著泥土裹滿了全身,一直正氣凜然波瀾不驚的表情,被抽搐皮肉撕扯成猙獰淒厲。

  他出拳相擊的整條右臂,肉眼可見的萎縮,一層層灰白和漆黑光芒交替蕩漾,迅速腐蝕著皮肉、血脈、骨骼!

  片刻之後,一條臂膀已經變成了一截焦黑的骨頭。玉靈子也深深的昏迷了過去。

  半空中的紅劍也隨著哀鳴了一聲,歪歪斜斜的掉在了地上。

  一直擠在溫樂陽胸口的『我服了』突然歡呼了一聲,奮起身形撲到了紅劍的劍身上,貪婪的滾動著身體,『火尾』似乎狠狠的一跳,最終無力的跌落。

  一群道士全部大驚失色,玉靈子一直是他們敬若天人的大師兄,修為比著他們高深了太多,誰也沒想到,先是名劍火尾莫名其妙的變成了醉劍,隨後大師兄莫名其妙的變成了獨臂大俠,剛才在他們眼中還是傻瓜一樣的山村青年,現在竟然變得讓他們不寒而慄!

  十幾把飛劍同時升上天空!

  道士們同時手捏劍訣,要引動飛劍殺敵救人,遽然眼前一花,剛才還傻乎乎站在空地上,一臉納悶著看蟲子推倒飛劍的鄉下少年,已經化成了一條灰黑色的影子,像鬼魅一樣欺近了身邊!

  慘呼聲此起彼伏,幾分鐘之後,天上的飛劍叮叮噹噹的跌落在地。

  所有的道士都弓著身子,痛苦的把雙手裹在懷裡,臉上掛滿了豆大的汗珠。和山下那兩個同門一樣,他們都被溫樂陽扭斷了捏劍訣的手指頭。

  溫家老幼又驚又喜的望著眼前的情形,半晌之後,才猛地爆發出一聲歡呼,溫吞海不顧傷口疼痛,放聲大笑,等把自己疼抽筋了以後才止住笑聲,回頭喊了聲:「溫一半呢?這群道士交給你了!」

  剛剛暴起的歡呼聲戛然而止,各自面帶恐懼的騰開了一條道路。一個人禿頭上頂著零零碎碎的幾根長髮、佝僂著身體,只有成年人一半高的小瘦子,一瘸一拐的獰笑著走了出來。

  溫樂陽略帶同情的看了一眼道士們。

  溫一半自幼得了一種怪病,只有一半身子隨著年齡的增長發育了起來,身體的營養都被健全的半肢奪走,另一半早就已經枯萎,就疲軟無力的掛在他身上,如果不是溫家的藥石之術一直吊著性命,他根本長不大。

  溫一半專職負責刑法和審訊,在他手裡從沒有問不出來的話,就連溫家人自己,也不願意提起溫一半這個名字。甚至大人都不敢用他的名字來嚇唬不聽話的孩子。

  十幾個壯漢走上來,手腳麻利的扒光了這群道士的衣服,生怕他們還帶著什麼符咒法器,在小易的指點下,有人弄來了一大盆豬血,把所有的飛劍、繳獲來的符咒和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的泡了進去。

  『我服了』也發洩完了『蟲欲』,心滿意足的從『火尾』上晃晃悠悠的爬回到溫樂陽胸口,開始睡大覺,名劍『火尾』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原本夾雜在劍身上有些絲絲的火紋,此刻已經消失不見。

  溫吞海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看著搖頭晃腦的佛燈蟲笑罵:「小東西,還懂得回氣!」

  溫樂陽愕然:「大伯,啥叫回氣?」

  溫吞海一臉的淫褻,猥瑣的低聲笑著:「完事之後,小睡片刻,靜臥吐息,醒來精神昂然,渾身都是力氣啊!」

  溫樂陽立刻開始純潔的傻笑。

  小易就壓根沒聽懂溫吞海的話,搖搖頭:「我看它是在吃東西!」

  溫吞海不怎麼在意佛燈蟲,反而笑瞇瞇的望向溫小易:「小丫頭,你是誰?」

  溫樂陽趕忙從旁邊給介紹了一番,小丫頭早就聽說過這位大伯,乖巧的跪在地上磕了個頭,脆生的說:「小易見過大伯了!」

  溫吞海看了一眼小易身後的包袱:「溫樹林的大喇叭?這東西還能用?」

  小易興奮的點點頭:「就是後座力太大!」

  溫吞海哈哈大笑:「乖囡,一會送你件見面禮,你跟著四爺爺這麼多年一定見過不少好東西,可別笑話我是鄉下人就成了。」說著又望向溫樂陽,五指嫻熟的舞動了一輪,就是溫樂陽擊向名劍『火尾』的動作:「你是怎麼把那柄劍弄成……醉劍的?」

  溫樂陽苦笑著搖頭:「你也知道,那就是咱家錯拳的招式,想不到還能克制飛劍。」

  溫吞海沉吟了一會,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下次我也試試。」他看不清『火尾』的來路,但是那些普通飛劍的蹤跡還逃不過他的目光,要是真能用這個辦法對付飛劍,以後遇到這樣的敵人也不用那麼手忙腳亂了。

  溫樂陽趕忙提醒:「好像會有劍氣反噬,您得小心。」

  溫吞海不置可否,揮了揮手:「抬上我,回去再說!」溫九和溫十三笑嘻嘻的抬起自己的老大。

  溫樂陽回到大伯的屋子裡,把自己在紅葉林裡的遭遇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隨後小易把溫樂陽重傷昏迷被歸一果吊住性命,一直到百日之後醒來的事情也都如實相告。兩個傻叔叔一臉得意,不停用木偶來配戲。

  大伯一路臉色變幻,不管怎麼變,反正嘴巴是一直沒閉上,溫九幾次一邊耍著木偶一邊向他的嘴巴裡探頭探腦,百忙之中伸出手一指,對著自己的傻兄弟說:「看,小舌頭錘兒。」

  溫吞海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對著小易認真的點點頭:「小丫頭,謝謝你救了我大侄子。」

  小易那張俊美的小臉一下子紅了,扭捏著搖頭:「要不是他帶著歸一果,要不是兩位叔叔會堪比神技的木偶線術,我……我其實什麼也沒幹。」

  溫樂陽伸出手,輕輕的撫了撫小丫頭的瀏海兒,他和小女孩相處了大半年,感激的話已經不用再多說了,在他心裡,小丫頭已經成了自己至親之人:「大伯,那個歸一果,是四老爺讓我轉交給……」

  溫吞海搖搖手打斷了他:「是祖先顯靈,坊子裡的人在幾年前無意中發現了山裡有一株歸一草,從那天開始,四老爺就把死字號的人佈置了下去,咱們溫家以毒煉世,這樣的寶貝出現在自家後院,那是勢在必得,不過在後來果子快成熟的幾個月裡,我聽說出了些事情,又引來了其他的高手,這種世間的奇異寶貝,總會引人覬覦。」

  溫樂陽用力點頭:「是,死字號裡的人中了青頭寡,另外那天夜裡還有引魂燈來攻生老病死坊。」

  溫吞海略帶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行啊小子,剛才光顧著驚奇你的機遇了,都沒注意,你這趟生老病死坊還真沒少長見識,認識了不少東西。」

  溫樂陽趕緊搖頭:「不是我,都是小易告訴我的,包括歸一果,她在坊子裡,讀了十幾年的書,見識著實了不起啊!」

  溫吞海意外的望向小丫頭,眼神中除了親切之外,又裹進了幾分重視,開口就問:「陰褫的屍毒,還叫什麼?」

  小易想也不想:「還叫死毒,毒分生死,生毒包涵所有的五行之毒,咱們溫家修習的就是生毒,所有屍體上蘊成的毒素是死毒,和溫家的所學不符。」

  說完之後,小丫頭愣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呵呵笑道:「謝謝大伯指點!」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那些典籍我都是打發時間才拿來看的,水過地皮濕,大都是只記下了,沒往心裡去……」

  溫十三瞪著眼睛發呆:「老大指點你什麼了?」

  溫九則望向大伯:「老大你也指點指點我吧。」

  小易咯咯脆聲笑著望向溫樂陽:「你先被陰褫咬到了,身中死毒無藥可救,後來又被病字號的毒蟲蟄了不知道多少下,五行生毒入體,劇毒糾結生死相沖,這才讓你又多活了一會,最後被歸一草吊住性命,又被錯拳直接煉毒入體。」

  其實溫樂陽收益的遠遠不止如此,生死相濟劇毒糾纏,最後被錯拳煉進身體中的劇毒,要比單獨一種五行毒素的效果來的好得多,溫樂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給自己的身體打下了一個極好的基礎。

  如果是被佛燈引這種單行的至烈毒蟲咬傷,然後再有溫樂陽的那一番奇遇,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他的體制恰巧和毒素相同,錯拳煉毒入體,把他的身體改造成某一種五行屬性之強的身體,但是以後的發展,也有限的很,可是生毒與死毒糾結,隨著錯拳融進了他的骨骼皮肉,從根本上就抹去了他自己身體的五行屬性,可以說,現在的溫樂陽,是混沌之體,以後的成就簡直不可限量。

  只不過,以後怎麼繼續修煉,對他來說是個大問題。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要花點心思找到螃蟹的肉在哪裡,弄明白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那以後呢,怎麼辦?」溫樂陽現在最關心這個問題。

  溫吞海沉吟了一會,鄭重的搖搖頭:「這件事情,從未有前人做過,恐怕就是咱們那位溫辣子復生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去走,你最近先不要煉毒入體了,等四位爹爹回來,咱們在一起商量。」

  這時候木門輕輕一響,溫一半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低聲說:「都問完了。」聲音就像夜梟在熟睡時突然被扔進了油鍋的慘叫,沙啞而尖銳混合在一起,讓人聽著不寒而慄。

  小易有些驚訝:「這麼快就問完了?都問什麼了?」

  溫一半咧開嘴,向著小易做了一個比集裝箱砸腳面還痛苦的笑容:「什麼都問了。」

  小易低低的驚呼了一聲,咕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臉煞白。

  溫十三不服氣的跳起來,跑到溫一半跟前:「那我問你,那個帶著倆玻璃片的小老道,她媽姓什麼,她爸是幹什麼的?」

  溫一半不緊不慢的回答:「他媽姓趙,他爹是長途車司機,十七年前出車禍死了。」

  溫九咚的一聲跳到地上,撒腿就往外跑:「我去問問是不是真的!」

  溫吞海也不管兩個傻兄弟胡鬧,問溫一半:「他們是怎麼回事?」

  溫一半站著似乎很累,也不打招呼,逕自找了把椅子坐下:「鼎陽宮是個修真門派,上下一共三百人,掌門人叫火陽真人,另外還有九個師兄弟,上咱們溫家的這些人都是他們的徒弟。那個還剩一條胳膊的玉靈子是他們的大師兄。他們先前說的倒是實話,的確有個師弟死在了大山裡,這些人都有些古怪的門道,能在臨死前送信回門派,火陽老道這才派他們來九頂山。」

  溫樂陽皺著眉想要追問,溫吞海一擺手制止了他:「不用問。」

  果然溫一半對著溫樂陽投來一個不屑的眼神:「不過在下山之前,火陽老道吩咐,要他們拖些時間,慢刀子割肉,不用著急把溫家村蕩平。具體為什麼玉靈子也不知道,似乎是要引什麼人出來。等你們抓來鼎陽宮的頭頭以後,我倒是可以再幫著你問問。」

  「至於那個先前死在大山裡的鼎陽宮弟子,」溫一半果然充滿了專業素質,壓根就不用問,自己把逼供問來的重點一條一條的擺了出來:「在幾個月前就奉師命,帶著一群人進了九頂山區,玉靈子不知道他來幹什麼,不過這個師弟,深得掌門的賞識,為人聰明的很。」

  溫一半說完了之後,閉著眼睛又想了想,彷彿在思考自己漏下了什麼:「哦,玉靈子還說,現在的修者,無論正邪大抵分成兩種,一種是山宗,隱匿深山一心修行,極少會和世間發生什麼牽扯;另一種是世宗,隱入世間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做掩護,默默修行。他們算是山宗的。」

  這時候溫九跑了回來,一臉驚愕的大聲嚷嚷:「他說的都對,那小子他媽果然姓趙!」

  溫一半冷笑了一聲站起來問眾人:「還有什麼要問的?」

  溫樂陽點點頭:「有,你怎麼讓他們這麼快開口的?」

  溫一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要是有一天你能落在我手裡,自然就知道了。」說完轉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溫樂陽渾身汗毛倒豎,趕緊摸出根胡蘿蔔吃。

  溫吞海皺著眉頭,又詳細的問了一遍暴雨之夜的情形,甚至引魂燈的顏色、巨蟒屍體的腐爛程度這些細節都沒放過。

  溫樂陽一樣一樣的如實回答,最後搖著頭說:「我覺得,那個娃娃臉小子和放引魂燈的駱家,不是一撥人。」

  溫吞海看了他一眼:「誰告訴你放引魂燈的就是駱家?」

  溫樂陽滿臉詫異:「不是說引魂燈是駱家的獨門秘技……」

  溫吞海哼了一聲:「駱家的人,會蠢到在雷雨天放引魂燈?」

  溫樂陽徹底暈了,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磕磕巴巴的問道:「您…您是說,除了駱家還有引……」

  大伯乾脆之極的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引魂燈、陰褫還有鼎陽宮的娃娃臉,這些事情纏在一起亂七八糟……」

  溫樂陽插口:「還有死字號的人中了青頭寡,是苗不交的巫術。」

  溫吞海瞪了他一眼:「第一,青頭寡的事情,四爹爹自然會有主張,不用你操心;第二,放引魂燈被暴雨澆熄了的笨蛋不足畏懼,早晚有找到他的時候。倒是鼎陽宮的道士們……」說著,大伯的眼中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隱憂。

  一個山宗的修真門派,打著報仇的旗號來九頂山,又不正經報仇,搞得跟比武招親似的,那個娃娃臉奉師命去紅葉林,又有什麼圖謀。

  溫樂陽臉色鄭重:「大伯,我想去鼎陽宮查查。」

  這句話要是讓不知底細的修真者聽見,早就笑得滿地找扁桃體去了。無論是避世的山宗,還是入世的世宗,比著普通人,即便溫不草這樣一個傳承有序的奇術世家,修真者都會把自己所在的領域當成高高在上的存在,就好像他們是人,普通人是猴子。

  現在一個猴子家族因為有人來轉了一圈,所以一隻猴子要潛入人類世界去打探消息,看樣子似乎還想抓幾個人回來。不過他們似乎還不知道,這個主動請纓要勇闖人類世界的溫樂陽,是一隻猴子界的奇葩。

  溫吞海依舊搖頭:「還有比鼎陽宮更急的事情,等你去辦。」

  溫樂陽微微愣住了片刻,隨即就反應了過來,目光中充滿了驚駭:「四位爺爺?」

  溫吞海終於緩緩的點頭,臉上的戲謔一掃而光,換而幾分擔憂和幾分沉重交織的表情:「村子裡的三位爹爹和四爺爺領著死字號,已經下山將近四個月,按道理早就該回來了。」

  溫樂陽身體一動,好像要竄起來,不過立刻又穩住了身體:「四位爺爺去了哪裡?什麼事情?」

  「今年春天,峨眉山連降暴雨,斬雁峰上山體滑坡,一群被困在峰頂的遊客意外發現了一個巖洞。」溫吞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始緩緩的開始講述起事情的經過。

  因為山體滑坡,一個被隱藏在斬雁峰山頂的古洞暴露了出來,洞中有人類活動的痕跡,兩壁上還有些線條模糊的壁畫,幾個膽大的遊客往深處走了一段,可是出來之後,像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事,雙眼不停的流眼淚,漸漸的從清淚變成了紅淚,在不久之後,又先後變成了醬紫,最終眼淚變成了青黑色。

  溫樂陽驚駭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頭:「是……咱們溫家的斑斕水!」斑斕水不是溫家祖先發明的毒方,而是傳承自師祖拓斜,其中配置這個毒方的幾位重要的材料早就無處尋覓了。放眼天下,除了溫家之人,沒有一個人會配置、能釋放這種本來不應屬於人間的奇毒!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0 06:3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