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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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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花日緋)贈君一世榮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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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3 00:52:40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升職成功

  謝莘和謝嫮每月的例銀都是月初二三的時候發,以為這個月也不例外,兩人早早的就去了主院,可進去之後,雲氏卻一臉為難,跟她們說這個月的例銀要晚一些。

  兩姐妹對視一眼,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點點頭,便就回去了,雲氏將她們送到門口,說道:

  「就是這個月晚些,下個月就好了。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謝莘安慰道:「娘親莫急,咱們也不等著那銀子用,阿瞳若是想要什麼,來跟我說便是了,我那兒多少還有些結餘。」

  說著,就又安慰了一番雲氏,兩姐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謝嫮坐在梳妝台前想了想,雲氏分發例銀從未有過晚的時候,只不知今日卻是為何。腦中靈光一閃,會不會是謝靳求官一事。謝靳自問清流,上一回為了什麼官職,竟然破了例,開始攜禮走動起來了,只是謝家二房從來就不火熱,靠著府裡的榮養生活,謝靳手中的銀錢定是不多,這回雲氏扣下了她們的例銀,難道是想攢銀子給謝靳疏通?

  若是真的,那她就這樣能攢幾個錢呀?看來謝靳對這回的官職還是很感興趣的,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將來會不會就再也躋身不入了呢。

  這麼一番衡量,謝嫮還是決定叫花意去請了雲氏過來。

  雲氏一臉的愁雲慘霧,正在房裡乾著急,她把自己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湊起來了,也不過堪堪一萬兩,遠遠不夠相公要用的。

  阿瞳身邊的小丫頭來請她,雲氏這才從內間出來,問了小丫頭有什麼事,小丫頭卻說五姑娘沒有吩咐她,說就讓請夫人過去巽芳居一趟。

  雲氏歎了口氣,也沒怪女兒這個時候添亂,換了身衣裳,也就跟著小丫頭過去了。

  謝嫮見到雲氏,就將雲氏拉入了房中,雲氏不知她想做什麼,心下覺得奇怪,又見女兒神秘兮兮的把伺候的丫鬟全都屏退之後,才讓她坐在了她的床沿上,正色對她問道:

  「娘,您老實跟我說,是不是爹爹那兒有什麼難處?」

  雲氏看著女兒,見她關心,不禁一笑,說道:「沒什麼難處,你就別瞎操心了。」

  說著就要起來,卻被謝嫮攔著,一張瑩潤潔白的小臉上滿是認真:「娘,您就別瞞我了。告訴我好不好,我已經不小了,說不定還能幫上什麼忙。」

  雲氏被她逼得無奈,本不想說太多,可是這丫頭逼得緊,雲氏又不會說謊,三兩下就繳械投降,發起愁來,說道:

  「唉,這些話原不該與你說的,你年紀到底還小,聽過就算了,知道嗎?你爹爹看中了吏部稽勳司裡的職務,疏通到今天,終於在新任尚書張慶光張大人那兒得到了迴響,可是,張大人獅子大開口,一張嘴就跟你爹爹要了三萬兩,說看在與你爹爹是當年同科的份上,只要你爹爹銀兩到位,稽勳司的職務,他必替你爹爹爭取到手。可是,三萬兩啊。若是得勢些的還好說,咱們二房哪裡有那麼多的積累,你爹爹都兩天沒好好休息了,就為了這個事兒。你和你姐姐的例銀,也是我扣下了,雖然不多,但能湊一些便是一些吧。總要盡一份心力才好。」

  謝嫮聽了雲氏這番話之後,心中便有了計較,不言不語的轉身去到了自己的梳妝台前,用貼身收藏的小鑰匙,打開了妝奩盒的鎖,從裡頭數出幾張銀票來,然後盡數交到了雲氏手中。

  雲氏驚訝的看著手裡的東西,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了,謝嫮見她這般,便主動解釋道:

  「這是上回哥哥給我的,說是用我那五兩金去做生意賺的,三萬兩都給了我,他怕爹爹怪他,就不敢跟你們說。原本我也是不說的,可是這件事關乎爹爹的前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希望娘親替我們瞞著點,就說是您自己的嫁妝,這樣爹爹用了心裡總會好受些的,我和哥哥也不至於被罰,您說,是不是?」

  雲氏聽了只覺得自己置身雲裡霧裡,這兩天為了那三萬兩銀子,他們夫妻倆簡直是愁白了頭髮,沒想到自家閨女手上竟然就有這麼一大筆,這,這要是告訴老爺,老爺該怎麼想啊。但是,若是他知道這是子女的錢,他一定不肯用的,左思右想,雲氏還是對謝嫮點點頭,說道:

  「雖說有些不好,但此時也別無他法,張大人給的期限就在明天,是拖不得了,你這錢娘先收下,將來指定都會還你的,這事兒確實不能告訴你爹,他的性子斷容不得你們兄妹在外拋頭露面,這時要出什麼亂子可不成。」

  雲氏一番思量後,還是決定聽謝嫮的,先把要緊事辦成了,其他一切以後再說不遲。

  謝嫮把雲氏送出了巽芳居。

  五日後,謝靳成功收到了吏部下達的聘書,將一家子湊在一起吃飯,雲氏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好菜,謝靳也確實是高興的,當晚就多喝了幾杯,對三個子女都說了一番話,對謝莘和謝嫮說的差不多,就是讓她們一定要貞靜賢淑,他不會逼她們嫁給誰,全憑自己中意,謝莘聽得滿是淚光,謝嫮也是頗有感慨。當真是重活了一世,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事情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她上一世就從來沒有聽到謝靳說這番話,如今聽來,兩世的情緒都隨之而來,也不禁落淚。

  謝靳對謝韶的期望比較高,希望他能和同輩那些才子學習,李臻和沈翕的名字竟然也能出鏡好幾回,聽著是打算把謝韶往文路上驅趕了,謝韶一邊苦不堪言的聽,一邊無奈的安撫喝醉的謝靳。

  ***

  而此時,謝府三房的主院裡,三房夫人孫氏驚訝的看著正在洗漱的謝權,難以置信的說道:

  「老二這回竟然成了?」

  謝權點點頭,也有些不太高興。卻也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嗯。成了。聽說上了三萬兩,他早有這心,把三萬兩拿去李家,這事兒也該成的。沒想到那小子還有後招,張慶光和他是同科,據說當年受過老二的恩惠,這回還真是看了情面,沒怎麼開口,要三萬兩就給他辦成了。」

  孫氏上前給謝權寬衣,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三萬兩可不是小數目。你一直說老二沒出息,老侯爺不寵,可我見著也未必就是不寵,只是寵在檯面下,你不知道罷了。要沒有老侯爺的支持,就他二房那出手,能拿得出三萬兩來?我看這事兒透著玄乎,老侯爺精明著呢。」孫氏將謝權的外衣掛到了屏風上,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說:「你說,老侯爺是不是想藉著二房這事兒壓一壓咱們?」

  謝權坐上了床沿,一邊脫鞋,一邊說道:「不能夠吧。我爹對我怎麼樣我清楚的很,老大老二就算是嫡子又怎麼樣,他們兩個的娘早死八百年了,現在這個老夫人又是繼室,更不可能幫他們了,老侯爺當年不幫他們,犯不著這時候幫啊。算了算了,橫豎我這驗封司的職位也拿到了,老二在稽勳司,那地方沒油水,虧他花了大錢進去,有他後悔的時候兒!」

  孫氏還是不甘心,又是一番念叨,謝權煩她,想起身去妾侍屋裡,但又怕她第二天繼續念叨,乾脆背對著她閉上眼睛睡了,心裡也在琢磨老二這事兒到底怎麼回事。

  ***

  定國公府老太君六月初九的生辰,請了歸義侯府上下,老太君與侯府老夫人那是姐妹,兩府就這麼沾了親,雖然來往不多,但遇上事兒,也能算是老太君的娘家親眷。

  初六那日,老夫人就把姑娘們都聚在了一起,統一的說了說去定國公府做客的注意事項,無非就是要矜持,要溫良,要才情兼備,怎麼說話,說什麼話,定國公府裡有什麼人,她們那日可能會見著什麼人,見著的人有什麼忌諱,這些全都一一吩咐了下來。

  其實謝嫮本身是不願意去的,定國公府那是什麼地方?現今朝廷最能耐的府邸之一,定國公沈凌生前掌管著晏國五成兵力,保家衛國,封爵賜官,位極人臣,國公府多如牛毛,但能堪當『定』字的卻只此一家。老國公沈凌死後,沈家就主動交還了兵力,老國公的長子沈峰繼承了定國公的爵位,今上非但沒有疏遠沈家,反而繼續寵信。

  而謝嫮不想去的原因,一來是因為定國公府今後沒什麼好下場,她不想過多牽扯;二來是因為主子沈翕此時還是定國公府的長子嫡孫,謝嫮是真怕他;這個第三嘛,就是因為李臻了。李臻是靜安侯府的世子,定國公府老太君生辰,靜安侯府又怎會不上門道賀呢,謝嫮只要一想到,明天有可能遇見那兩位,就是再大的興致,也被熄滅了。

  奈何定國公府老太君金口一開,說是要老夫人把侯府的姑娘全都帶去瞧一瞧,見一見,大家熱鬧熱鬧,這下謝嫮想不去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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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3 00:52:57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今生再見

  初六大家聚在一起學禮儀,初七就各自預備初九那日穿的衣裳了。

  雲氏給謝嫮準備了一套藕荷金絲散花裙,顏色粉嫩,特別適合謝嫮這樣年紀不大也不小的姑娘,謝莘則是一襲百褶如意紫霞裙,將她的氣質襯托的也十分美好。

  雲氏自己這些年沒打過新的首飾,不過,對於兩個女兒,她倒是很捨得,年初打了新款沒有給她們,就是想趁著外出時有個新鮮,謝嫮得了一套珍珠的頭面,小巧精緻,瑩潤光澤,就和她的人一樣,散發著珠光;謝莘則是得的一套海棠滴翠頭面,花團錦簇,樣式花哨,也適合她的年齡,再盤上一個凌雲髻,就越發朝氣蓬勃了。

  初九那日,雲氏領著謝嫮謝莘坐車,謝靳和謝韶騎馬,皆跟隨在雲氏母女馬車的左側,謝嫮掀開車簾,打斷看一看集市上的人,卻正好看見謝韶轉頭過來,對她眨了眨眼,今日謝韶也穿的十分精神,跟在青年俊美的謝靳身旁,倒也不見遜色多少,將來必定青出於藍。

  謝家前後七八兩馬車,浩浩湯湯的經過朱雀街,往城南燕子巷走去。

  燕子巷是京城的富貴之地,大多高等級的朝廷命官皆在此封宅賜地,是出了名的風水寶地,與城東祖蔭封賞的宅邸不同,城南的宅子且新且亮,都是近代工匠的得意之作,從格局到門庭,都能顯示出不同的氣勢來。

  定國公府就位於燕子巷最上首,佔地面積是京中富宅之最,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之中,定國公府中能有山有水有湖,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歸義侯府的車隊進入燕子巷之後,旁邊就陸續傳來寒暄的聲音,謝嫮將車簾掀開看了看,果真是定國公府老太君辦壽宴,這車水馬龍的聲勢,絕非普通誥命夫人能比。

  從馬車上下來,立刻就有定國公府的門童丫鬟前來攙扶,按規矩請安,謝莘和謝嫮牽手下車,謝嫮雖然年紀小,個頭也沒有謝莘高,可是那張臉卻很能吸引人的目光,就像是微風中的花瓣,無需刻意雕琢也能搖曳生姿。

  謝莘和謝嫮自然是跟著雲氏走的,回頭看了看謝府其他姑娘,謝衡今日穿的是一件紅色錦緞繡花裙,端莊大氣,頗有嫡女風範,而事實上,謝衡原本就是當著嫡女養大的,自己親生的姨娘死了,她跟著大夫人名下長大,侯府大夫人趙氏沒有女兒,只有一個嫡親兒子,所以,對養在名下的謝衡還是相當愛護的。

  只見謝衡也回頭瞥了一眼謝嫮,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咬著下唇沒有說話,不過,轉過身去和謝鈺一番耳語時,倒是不見有多高興就是了。

  謝府眾人隨在老太君身後,定國公府的管家就迎上前來與老夫人問安,一番寒暄之後,正要進去,那頭就傳來『靜安侯府到』的聲音。

  先前聚在門前的姑娘,十有八九全都回過頭去,謝家姑娘亦不例外,謝嫮下意識往謝莘身後躲了躲,她是真不想見李臻,上輩子苦戀的結果那樣淒慘,她到現在還忘不掉李臻殺她時的凶暴神情,所謂愛情,也許早就已經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葉障目的煙霧,上輩子的謝嫮就是為了那虛不可觸的煙霧而毀了一生。

  對李臻還有愛嗎?謝嫮可以肯定,沒有了。但她真的能就這樣放下嗎?這個……她就不敢保證了,因為上一世她愛李臻愛的沒有自尊,也許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習慣性的覺得李臻就是她愛的人……

  謝府老夫人等在一旁,她是在等靜安侯老夫人一同入內,邢氏不走,謝家的子孫兒女也不能走,一撥人就在那兒等著靜安侯府的車馬駛來。

  耳旁傳來一些女子的騷亂聲,謝嫮看她們一個個臉色緋紅,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話,目光向街面投去,粉頰紅面,謝嫮似乎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每回見到李臻,總是難以抑制的心跳,目光忍不住追隨,就像一個癡漢般,卑微的自己都覺得臉紅。

  謝衡和謝鈺走到謝嫮身旁推了她一下,謝嫮回頭,只見謝衡用一柄銀絲纏根團扇半遮著面,對謝嫮使了個曖昧的眼色,說道:

  「五妹妹,你的心上人來了,還不上前去訴一訴衷腸?」

  謝嫮看著謝衡,又一次替李臻哀歎,喜歡上這麼個貨色,李臻的檔次一下就掉了很多,暗自歎了口氣,謝嫮對謝衡勉強一笑,說道:

  「三姐姐說笑了,我才多大,知道什麼叫心上人呀?莫不是三姐姐的心上人來了?若是真的,三姐姐何不稟了大夫人,好叫人上門提親,咱們也跟著吃一吃喜糖啊。」

  謝衡臉色一變,臉色越來越紅,當即扯了扇子對謝嫮叫道:「你胡說什麼?」

  她的聲音尖細,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謝嫮往靜安侯府那兒看去,一道清俊絕倫的身影如鶴立雞群般醒目,李臻的五官生的並不是特別俊美,但眉間卻有這一股天生的憂鬱,神采內蘊,疏朗清雋,兩道眉深且闊,通身的儒雅氣度,他是靜安侯長子,十年後的靜安侯就是他了。不過在他繼承靜安侯爵位之前,他和謝衡的日子委實算不上好,靜安侯老夫人到死都沒同意讓謝衡扶正,要李臻娶妻,李臻為了謝衡與侯府抗爭,兩人一同避去了邊關,直到靜安侯去世,他們才回來。

  因為謝衡的聲音,李臻的目光也落在她們這兒片刻,謝衡面上紅的厲害,再不敢出聲說話了,謝嫮則毫不掩飾的將目光落在李臻身上,對於謝嫮的糾纏目光,李臻似乎是習以為常的,就是那種疏離的淡漠,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的這種目光,謝嫮也很熟悉,就是後來她和他成了親,他看她也是這樣的,一個沒有廉恥之心的外人,永遠也不可能走入他高冷聖潔的心。

  謝嫮突然諷刺一笑,收回了目光,其實與李臻相對,並不如她想像中那樣尷尬與心痛,這輩子她是真的對他沒感覺了,沒見面之時,心裡多少還有些懼怕和憧憬,可如今見了面,前塵往事不斷湧來,被斑駁的現實攻擊之後,她幾乎已經想不起來,上一輩子動情的原因和感覺了。

  李臻被人群中,那小姑娘嘴角的那抹冷笑震了震,不明白那從來都是以火熱目光追尋他的目光如何會變得這樣冷然,冷的彷彿看透了世事,看透了人心,冷的叫他膽寒。

  定國公沈燁親自迎出府外,與兩位侯爺行過了見禮,便招呼著入了內。

  人群走動,李臻才收回了目光,訝異自己為何會盯著一個小姑娘瞧了半天,手中玉簫一轉,便隨著侯府眾人走入了定國公府。

  沈燁在門前迎客,與李臻打了個照面,李臻對其行了個學生禮,沈燁將之虛扶而起,一副愛護有才晚輩的姿態。

  「今日你們書院裡也來了不少人,待會兒讓管家領你去書齋,他們都在那裡,全都是才子,後起之秀。咱們這些老人家可不敢再跟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攙和了,跟不上了。」

  定國公府這般說道。

  靜安侯李韜謙虛一笑,說道:「公爺快別誇他了。誰不知道這京城中最大的才子在你們沈家,在沈家大郎面前,可不敢稱什麼才子啊。」

  定國公沈燁臉上的笑一窒,但片刻就恢復過來,擺擺手笑了笑,像是真的謙虛極了,以至於都不願意再說這事,喊來了管家,就讓他帶著李臻去了東陵書院學子們所在的書齋。

  其他人也是分道而行,男賓去了千禧園,女賓則入了後堂內眷院落,至此分開。

  謝嫮跟著雲氏她們走入了一座被花圃包圍著的院落,像是水榭,院子裡好些假山石,每一處都是景致,叫人流連忘返。

  內眷所在的院落都比較寬大,分為好幾間,女人們聚在一起,要麼喜歡打打牌,要麼喜歡說說話,坐在一起嘮嘮家常,總是三五成群的。

  謝嫮年紀不大,加上雲氏平日裡並不多應酬,所以她自然也沒有什麼朋友,就只能跟著謝莘身後走一走,看一看,謝莘認識幾個官家小姐,說了些話兒,年輕姑娘們一旦找著了話題,那可是不論出身,不論家世,都能談到一起去的。

  而年輕姑娘們湊在一起談論的大多都是年輕男子了。而今日定國公府中的年輕一輩裡,自然又是沈翕和李臻這兩位風頭正盛的才子首當其衝了。

  謝嫮坐在最邊上,手裡拿著一把謝莘抓給她的瓜子,邊嗑邊聽,倒也聽到了不少趣聞,這才知道,原來京中的花癡並不只有她謝家小五一個,旁的女子癡迷起來,也不比她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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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3 00:53:09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琴心倩影

  御史家的小姐說道:「你們可聽說了,上回沈家大郎經過翰林家門口,翰林府從小姐到丫鬟,再到那掃地婆子,竟然全都趕出來相看,還有那膽大的竟然爬上了牆頭,真是笑死人了。」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響應的:「啊,這事兒,我也聽說了。原以為是傳言,如今說來,竟是真的嗎?是哪位翰林家的小姐呀,這般膽大,可真不愧是翰林家知書達理的。」

  突然有人話鋒一轉,對著謝莘說道:「要說大膽,咱們這裡不是正好有一位嗎?五姑娘對靜安侯府的大公子那可是癡心永駐,名傳千里呀。」

  謝嫮眉心一突,這些八婆終於說到她身上了,看了看謝莘,只見她臉上也有些尷尬,不過卻還是竭力維護自家妹子的,用帕子掩唇笑道:

  「什麼呀!我家阿瞳才多大點兒,她知道什麼叫癡心永駐,不過有心人以訛傳訛罷了。你們可千萬別信。」

  御史家的小姐與旁邊那個穿著桃紅色衣裳的小姐對視一眼,就說道:

  「你說了不管用,咱們自己問問五姑娘不就得了?」那桃紅衣裳的女子來到了穩如泰山的謝嫮跟前兒,笑著問道:「五姑娘,你覺得靜安侯府的李大公子怎麼樣啊?」

  謝嫮又平靜的磕了兩顆瓜子,神色如常的說道:「他長得很好看啊,姐姐你們都不覺得他好看嗎?」

  眾女掩唇,她們覺得他好看,可是卻不會說出來呀!這個大傻妞。

  御史家的小姐繼續笑道:「你覺得他好看,那你喜歡他嗎?」

  謝嫮天真一笑:「喜歡呀!我覺得他長得有點像我爹爹,我爹叫謝靳,你們見過嗎?長得可好看了。」謝嫮專注一百年說謊不臉紅,在挽回自己的名聲面前,小小的用自己的老爹做擋箭牌應該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吧。

  「……」眾女沉默。

  阿喂,現在誰在跟你聊爹爹啊,你丫扮花癡專業一點好不好?

  「姐姐,你們見過我爹爹沒有呀!只要你們見過,一定會覺得他好看,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

  這下就連謝莘都聽不下去了。紅著臉拉了拉謝嫮的衣袖,卻也不敢接話,眾女大感無趣,她們在說鮮嫩俊美的美男子,這小丫頭在說他爹,誰會對她爹感興趣啊(花叔:某爹,我對不起你!某爹:老紙就是最帥的,咋地!)。

  眾女有志一同的撇了撇嘴,不想再和這個情商不在一個檔次上的小毛丫頭說話了,幾個姑娘又湊到了一起說起了其他事情。

  謝嫮將手裡的瓜子吃完,暗自呼出一口氣,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與謝莘說了一句她要去如廁,謝莘就喚來了專門伺候她們的小丫頭,讓她帶著謝嫮去廁房,謝嫮這才脫身。

  ***

  打發了小丫頭,謝嫮就獨自在定國公府對外開放的客院周圍閒逛,要說這定國公府可真是大呀。單單一個待客的院子就能抵得上半個歸義侯府,院子裡有兩處好看的花園,各種奇珍花草爭奇鬥艷,還有一片湖泊,在岸邊豎著一塊松木牌,上頭寫著『竦陽』兩個字,如今正是六月裡,雖是初夏,但氣候還算宜人,湖面邊緣飄零著幾片荷葉,偶見出水粉朵,卻還是極小的,被嫩綠包裹著,才露尖尖角,整個湖面沉靜豁朗。

  這裡周圍很是寂靜,只有一條水廊延伸到湖中心,謝嫮走過去,發現盡頭處竟然架著一把古琴,琴身流暢,用精良梧桐木造成,乃七弦瑤琴,右下角寫著『桂馥』二字,用金漆描繪,謝嫮忍不住用指尖撥弄了一下琴弦,只覺得入耳為之一震,竟是正宗銀絲絃,琴架後頭擺放著一張玉骨凳,呈花鼓狀,在琴架最邊上還焚著香,一看便是公府裡用來招呼客人,讓看著周圍美景,琴興大發的客人可以就地一抒情懷。

  謝嫮坐上了玉骨凳,環顧一圈周圍的景色,湖面波光粼粼,瀲灩清澈,空曠宜人,南面有山,山上植被蒼翠,有一處古色古香的涼亭,看著雖不真切,但卻隱隱透出一股遺世獨立的隱士風範,叫人心嚮往之,湖面盡頭是垂花廊橋,蜿蜒入深,美輪美奐。

  指尖的琴音撥弄而出,一曲《凌波仙》裊裊自她的指下傾瀉而出,音波泛起層層漣漪,往湖面擴散,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委婉中透著股堅毅,卷卷而起,汩汩而落,腦中回想著她的前世今生,各種哀愁,各種喜怒,皆能落於指尖,琴弦越撥越快,仿若雨點般傾瀉而下,颯颯爽爽。

  綏遠書齋的位置就在那垂花迴廊的盡頭處,琴聲以水為媒介,傳過迴廊,鑽入正高談闊論的書齋之中,琴音響起之時,書齋中驟然寂靜下來,李臻站起身,緩步追著聲音走到了書齋的東面,臨窗而立。只覺這水面傳來的琴聲直擊他的心房,猶如烈馬般奔走,激烈了他的情懷,手中玉簫一轉,置於唇下,簫聲雖低且厚,繁音漸增,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而下,配合著琴音,合奏出一曲跌宕起伏,如異卉群爭,如關山鳥語之曲,琴音婉轉肅殺,如怨如慕,簫聲鳴泉飛濺,如泣如訴,這等上音,使聽到之人無不隨著音律徜徉在丘壑,翱翔於九天,妙妙然,慼慼然,嗚嗚然,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謝嫮也不知是哪裡傳來的簫聲,吹、簫人該是很懂音律的,隨著琴聲流瀉,他的簫聲恰到好處的添補了琴音的空白,謝嫮對琴並沒有特別的喜愛,只是李臻喜歡音律,她上一世才去學的,後來入了宮,又得宮中的琴師指點過方寸,如今一手琴藝,倒也不是等閒水平了,只是如今年紀尚小,手腕的力道不足,終歸還不能如上一世般自如,一曲凌波仙奏完之後,已是手腕發酸,筋疲力盡了,站起身來,倚靠在湖心護欄之上,感受這片刻的寧靜。

  歇了琴聲,那邊簫聲也歇了。

  書齋中此起彼伏的誇讚聲響起:

  「哎呀,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春山兄的音律又上一層樓也。」

  「琴簫合奏,只不知水面那頭卻是哪位傾城美貌之女子了。」

  「水面那頭該是定國公府的女眷客院,這彈琴佳人卻不知是哪家閨秀,這般秀外慧中,潑天的才情啊。」

  李臻怔怔的站在東窗前,手中的玉簫久久不願放下。

  他喜好音律,為之瘋狂,鮮少會有知己,沒想到今日在這裡倒是遇上一位。聽她的琴音婉轉幽怨,又不失堅毅剛強,這是個有故事的女子,若不是經歷過,又哪裡會有這般的曠達胸懷呢。

  旁人只道他有書才,可是唯有他自己只道,自己愛的是音才,音律於他而言,比之瓊漿玉液,珍饈佳餚還要養人心肺,飯可以不吃,酒可以不喝,但是卻不能沒有音律。

  彷彿若狂般,李臻不理會書齋中的人,急急的往外走去,心口喧囂的衝動支配著他的理智,他要去找人,要去找那個讓他沉寂的心再一次鮮活過來的人。

  蒼翠的山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涼亭,亭子簷飛八角,氣宇囂弘,亭下站著一人,秀頎如松,凜凜肅肅,俊挺如玉,一雙鳳眸斜飛入鬢,顯得英氣勃發,俊美的如仙如畫。

  沈翕站在亭子護欄邊上,沉默的看著那湖面的女子,在她還沒開始彈琴之前,他就已經注意到了她,並且認出了她是誰——歸義侯府的五姑娘,叫謝嫮,字攸寧,閨房小字阿瞳——這是她上回事無鉅細告訴他的,印象特別深。

  她坐下彈琴,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倒不說她的琴聲有多麼叫他感動,只說她彈琴時的姿態面貌,流風之回雪,輕雲之蔽日,明眸皓齒,明艷端莊,蘭薰桂馥,綠葉醉桃,她的人比她的琴還要動人,很難想像這樣一具小小的身子裡,會蘊含著那樣大的能量,美的驚人,妙的驚人,超脫年齡,超脫三界。

  目光似乎不能從她身上移開,那般的瓊姿花貌,可以想見再大一些將是何等傾城,而最奇特的是她身上的氣質,如遠山凝萃,如碧晴風瑤,遠觀堪為仙子,近觀憾落瑤池,彷彿能將人吸入她的世界,再也出不來一般。

  沈翕暗自心驚,自己竟然這樣評價一個十一歲的孩子,看來他的病真的是越來越嚴重了,自嘲一笑,卻還是不肯收回目光。

  一個小廝跑上了涼亭,破壞亭中的沉靜,沈翕斂目蹙眉,立刻警覺的回頭,用身子擋住了那小廝的目光,不知為何,他不願意任何人發現她的美態,即使是瞧一眼,都不允許。因為就在剛才,他已經把那裡列做是他心中的淨地,他的地方,絕不容任何人侵犯。

  「公子,公爺傳您去前廳說話,好些賓客都等著見您呢。」

  小廝對上眼前這張俊美不凡的冷峻面孔,也不免心中打起了突突,說起國公府這位大公子,大家可是打從心底裡怕的,不是說他面如鍾馗,而是說他週身有一種天生的威勢,貴不可言,叫人自慚形穢。在府中待久了還好,尤其是新入府的僕人,每一個都說這位大公子的氣勢,比國公爺看起來還要可怕,他整個人就像是煙霧一般,雖然立在你的面前,可是卻又好像不在你的面前,飄渺的像是雲端的神仙,沒有人氣。

  冷冷的聲音流瀉而出:「知道了。」

  小廝鬆了口氣,飛快的退了下去。看著他逃竄似的身影,沈翕的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白底黑紋的長衫,這是孝中子弟常穿的款式,沈翕撣了撣毫無纖塵的袖口,就這樣走出了涼亭,往賓客雲集的前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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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傳緋聞了

  謝嫮在外頭散了一會兒心,回來的時候,發現女眷廳裡又多了許多人,先前還在隔壁打牌的夫人們竟然也歇了手,三五成群閒聊的也散開了。

  走入一看,原來是定國公府的幾位夫人出現了,難怪大夥兒都這麼賞面,圍在了一起。

  雲氏一如既往坐在最後面,謝莘也在她身側,謝嫮走過去,謝莘就從旁邊拉了一張凳子過來,讓謝嫮坐下,雲氏側過頭來小聲的問道:「你去哪兒了?」

  謝嫮嘿嘿一笑,說道:「在園子裡轉了轉。」

  雲氏也沒說什麼就回過頭去,謝莘湊過來問道:「你先前在外面可聽見有人彈琴了?」

  謝嫮『嗯?』了一聲,然後點點頭:「聽見了,彈的可好?」

  謝莘想了想後,說道:「琴好,簫也好。也不知是哪裡傳出來的,大家先前還說要去尋音的,正巧國公府的幾位夫人來了,沒見著人,真可惜。」

  「……」

  心中道了一聲好險,謝嫮轉頭看了一圈,趕緊岔開話題問道:「老夫人和大夫人呢?怎的不見她們?」

  在廳裡的謝家夫人,就只有雲氏和三房的孫氏,老夫人邢氏和大夫人趙氏都不在內,謝衡和謝鈺也不在,只有謝綽跟在孫氏後頭小心翼翼的坐著。

  「被請去了老太君的院子裡。只怕又要得賞了。」

  和謝莘說了幾句話之後,雲氏便回過頭來對她們出聲警告了,讓她們不許再說話了。謝莘和謝嫮對視一眼,無奈的閉了嘴。

  謝嫮這才有空打量國公府的幾位夫人。

  當今的定國公名叫沈燁,他原就是府裡的大房,長房長子,襲爵沒有懸念,年輕時文采斐然,驚才絕艷,據說當年是京城深閨女子的首位夢中情人,沈燁也是出了名的專情,雖然才名遠播,俊美不凡,可是卻沒有像時下那些才子一樣流連花叢,紅粉知己一大堆,他始終愛慕前相府千金洛氏,兩人是青梅竹馬,自小便有婚約,只是沈燁年輕時志在四方,二十歲中了探花郎,卻遠離士林,一路南下,借遊山玩水增長見聞,二十三歲才回京,迎娶了剛滿二十歲的洛氏。他們之間的愛情曾經廣為流傳,而沈翕就是沈燁和洛氏唯一的孩子。

  從外表來看,沈翕簡直就是掉在蜜罐裡長大的公子,可是謝嫮卻知道,沈翕的身世是一個驚天秘聞。他根本不是沈燁的孩子,而是天和帝的。當年洛氏和天和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天和帝與沈家又發生了什麼,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但無論怎麼樣,謝嫮都想不通沈翕後來要把定國公府滅門的原因。

  定國公沈燁有兩個弟弟,都是沈燁一母同胞的嫡出,因此即使老國公去了,沈家也沒有分家,依舊生活在一起。

  國公府的另外兩位老爺也在朝廷身居要職,一個是左門衛中郎將,一個是諫議大夫,一門出了三位官員,定國公府的榮耀可想而知。

  如今坐在上首的幾位夫人,分別是二房的嫡母長孫氏,還有三房的嫡母萬氏,她們身後各跟著一位打扮不俗的婦人,看樣子是沈家老爺的姨娘,人品外貌都很出眾,是眾多姨娘中的翹楚。

  沈翕的親生母親洛氏前兩年去世了,據說國公府的一應內務就由老太君主持,二房,三房的嫡母一同協理,所以,像今日這樣的場合,出來應酬的就是長孫氏和萬氏了,老太君當然是不用出面,一個一個的見這些晚輩了,就派了兩位夫人前來應付寒暄一番,也算是盡了地主之誼。

  年輕女人們坐在一起大多是聊年輕男人,而上了年紀的女人坐在一起,大多就是聊兒女了。

  沈家子孫除了大房之外,還算興旺,老太君愛熱鬧,愛子孫滿堂,曾經就立下了給沈家生一個男孩兒,賞銀萬兩的規矩,二房三房的老爺妻妾成群,日日夜夜的纏綿努力之下,終於對得起『兒孫滿堂』這四個字,只不過,沈家子孫雖多,卻沒有一個能勝過長房大公子沈翕的,當然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別說是沈家,就是整個京城,也沒有哪家公子能勝過沈翕這樣的才名。也就是靜安侯府的春山公子勉強能夠一拼了,卻也不能勝出。

  突然長孫氏對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雲氏開口說道:「雲崢今兒也來了,先前沒見你,以為你沒來呢。」

  雲氏沒想到長孫氏會突然對她開口,面上一愣,別說是雲氏,就是謝莘和謝嫮也是一愣,沒想到國公府的二夫人竟然認識她們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娘親。

  被長孫氏點了名,雲氏也不好再沉默,站起來對二夫人行禮道:「是,二夫人有禮。」

  長孫氏對雲氏招招手,兩人的年紀差不了多少,可是,長孫氏卻始終對雲氏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態度,雲氏只好上前聽她說話,長孫氏在跟前兒給雲氏看了座,說道:

  「咱們倆都是從江南嫁來京城的,打小兒也認識,原是該互相扶持,可是你近年來不甚出門,我也見不著你,今兒見著了,可要好好兒的吃一杯酒,不許推辭,好嗎?」

  雲氏臉上泛出紅暈,她素來不會說話,更不會在眾人面前說話,長孫氏一貫的強勢,讓她有些侷促,只好紅著臉點頭:「是。全憑二夫人吩咐。」

  長孫氏似乎對雲氏的恭順很是滿意,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又問道:「今兒就你一個人來的?聽說你生了兩個丫頭,可帶來了?」

  雲氏連忙點頭說道:「哦,帶來了。莘娘,阿瞳,快過來給二夫人行禮。」

  謝莘和謝嫮上前,對坐在主位上的二夫人行了個標準的閨秀大禮,長孫夫人在兩人身上打量,目光落在謝嫮臉上,唇角帶著笑,說道:

  「都是漂亮姑娘,可真有些青出於藍的意思了。想當年,你在江南地界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說句不怕人笑話的,你家的門檻都快被人踩平了,如今生了女兒,竟絲毫不遜色。」

  雲氏鮮少有自信的地方,兒女算是一處,聽長孫氏誇她兩個閨女,也是真心的笑了出來。

  長孫氏對謝莘招招手,謝莘踩著碎步過去,長孫氏牽起了她的手,捏了捏,稱讚道:

  「真漂亮,今年多大了?」

  「回二夫人,十五了。」謝莘的聲音很柔,聽著就是個溫順性子。

  長孫氏滿意的點點頭,這神情看的眾人一陣不明,難不成謝家二房開始走運了,竟然行了運被國公府的夫人看上了?

  又對謝嫮招招手,謝嫮也像謝莘似的上前行禮,長孫氏看了謝嫮的長相,越發忍不住誇讚了。

  「你呢?多大了?」

  謝嫮脆生生的答道:「回夫人,十一了。」

  「哦,才十一呀。」長孫氏又用一種頗為遺憾的聲音說道:「那倒是不急了。」

  謝家二房的兩個姑娘,就這樣被人喊上前去說了這麼一番奇怪的話,就又被打發回去了。

  不過,回到她們的座位上之後,周圍人的議論聲卻是不絕於耳的。

  「二夫人這是在給哪位郎君物色新婦嗎?」

  「瞧著是看上大的了。能配給誰?不會是……大公子吧?」

  「大公子?我看不會吧……」

  各種猜測在謝莘和謝嫮的耳旁傳開,謝嫮倒還好,她用了兩世的時間,早就臉就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了,更何況,她也算是知道眾人底細的,謝莘嫁給了誰,沈翕娶了誰,她都是知道的。

  不說謝莘那個,沈翕在登基前,壓根兒就沒有娶正妻,後來做了皇帝,大充後宮,冊封的是丞相之女為後,其餘妃嬪也有不少。不過雖然後宮充盈,但在謝嫮的印象中,皇帝陛下似乎並不怎麼光臨後宮,故在她死的時候,皇帝陛下似乎還沒能生出兒子來,也是蠻奇怪的。

  相比於謝嫮的平靜,謝莘就顯得有些不淡定了。臉頰紅的厲害,就連耳根子都不能倖免,腦袋低垂,都快耷拉到胸口了,不斷輕咬下唇,看著嬌羞可人,她這模樣,謝嫮多少是能理解一些的。

  畢竟這回傳緋聞的對象是沈家大郎,那可是高聳雲端的帝國級美男啊,就算謝莘對他沒那個心思,可這樣被人傳一傳,也是很爽的,最起碼能過過乾癮。

  反正謝嫮就是這麼想的。只是她的年齡還小,主子要傳緋聞也傳不到她身上,要是這輩子能和主子傳一傳,就算只是一些小花邊,那也是祖墳上長草的際遇了,如今因為年齡排不上號,委實有點可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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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女主:和主子傳緋聞,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男主:誰想跟你傳緋聞?豆芽菜,朕喜歡的是尤物,是凹凸有致!

  花叔:臥槽,客官你怎麼能提上褲子就不認人呢,昨天還陪人家看星星看月亮,說人家貌美如花的,今天竟然翻臉就不認了!節操呢?

  男主:死開!朕走的是高冷路線!

  女主:嚶嚶嚶嚶……被男主嫌棄了腫麼辦?女主著急,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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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016-5-13 00:53:38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水中心思

  國公府老太君的壽宴辦的歡天喜地,熱熱鬧鬧的。

  中午用飯的時候,謝嫮看了一眼老太君,她和侯府老夫人邢氏不愧是親姐妹,眉宇間還是有點相像的,邢氏看起來嚴肅一點,那位老太君看起來則和藹一點,可以看得出來,平日裡子孫該是十分孝順,讓她沒有半點愁。

  大戶人家用席也是有講究的,男女避嫌也是規矩,偶爾有幾位男賓到後堂來敬酒,那也是敬過就走,不多留片刻的。

  謝嫮以為主子沈翕會跟著沈燁後頭一同來,誰知道,沈燁來時只有他一個人,沈翕並沒有出現,而老太君似乎也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似乎一點都沒有嫡孫不來給她賀壽的難過。

  用過了飯,雲氏難得被長孫氏喊去打牌了,謝莘和謝嫮就和幾個閨秀一同坐在窗口打珞子玩,謝嫮畢竟不是小姑娘了,手裡的珞子再怎麼漂亮,也勾不起她的興趣。

  正在此時,謝衡和謝鈺粉面含笑的走了進來,環顧一圈,便往她們這裡走來,她們身後還跟著兩個從未見過的女孩兒,只見謝衡和謝鈺比之早上出門時的裝扮,頭上分別多了一支白玉簪,手腕上多了一對翡翠鐲子,想來該是老太君賞的。

  「我們約好了一起去湖上泛舟,你們要去嗎?」

  謝衡的性格比較活潑,很難像謝莘那樣一坐一個下午,便主動提出要去湖上泛舟玩兒,謝莘問了問其他幾位閨秀的意思,大家都表示很感興趣,一群人就一同去了。

  謝衡掃了一眼謝嫮,目光中似乎夾雜著很複雜的情緒,謝嫮本就不喜歡她,此時更加不會去猜測她這目光的含義,只顧跟著謝莘後頭,一同往湖面趕去。

  謝衡說的湖面泛舟,其實就是在謝嫮早晨彈琴的那片湖域之中,而先前跟著她們一同前來的兩個姑娘,竟然就是沈家二房和三房的姑娘,大的那個叫沈箐,今年十四了,小的那個叫沈芸,和謝嫮一般大,生的也都很漂亮水靈,但憑良心說,沈家其他人長得真不如沈翕,就是那份貴氣也是旁人拍馬不及的。

  不過,沈箐和沈芸的出現,無疑對眾女來說是一種刺激,大家紛紛放下了矜持,三句話不離本行,開始詢問一些沈家的事情,沈箐和沈芸眉目間帶著一股傲氣,先不說她們倆的身份貴重,除了公主輩兒的能蓋過她們,像這些公侯將相府邸的小姐,哪一個如今能高過她們沈家的姑娘?

  高傲是一定的,言語中也不乏優越,再加上周圍姑娘們刻意的奉承與套近乎,更把兩人的姿態捧得很高,對誰說話都像是從鼻孔裡出氣似的,儘管如此,兩人照舊是這一群姑娘裡被眾星捧月的角色。

  因為姑娘們要泛舟,沈家的奴僕早就把一應船隻準備妥當,按著一船四人的分配,預下了三條小船,謝嫮原本是想和謝莘一船的,可是轉瞬間,大家就都上了船,只剩下兩條船上各剩一個位置了。謝衡,謝鈺,還有沈箐坐在一條船上,謝莘看了看謝嫮,知道她不願意和謝衡她們坐同一條船,便讓謝嫮去坐另一條,自己往謝衡她們那條船走去。

  謝嫮多留了個心眼兒,一把拉住了謝莘,忽閃著大眼睛對謝莘說道:「姐,我怕水,我想跟你坐一起。」

  謝莘為難的看了看周圍,對謝嫮道:「別任性了,人家都坐好了,你跟著那些姐姐也一樣,沒事的。」

  謝嫮打定了主意,就是抓著謝莘的袖子不放,因為她的僵持,讓很多姑娘都已經不滿了,謝衡正要出聲,就見另一條船上的姑娘站了起來,就是那個御史家的尤小姐。

  「好了好了。就讓她們姐妹坐一起吧,我坐過去。」

  至此,遊湖船隊才得以發動。

  謝莘坐上船之後看了一眼謝嫮,在她額頭上點了點:「你呀!太不懂事了,回去定要告訴娘親,讓她罰你!」

  謝嫮吐了吐舌,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她就是不想讓謝莘和謝衡她們坐一條船,總覺得謝衡今日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船隻往湖心發往,趟過綠水浮萍,掠看兩岸景色,為了增添趣味,自從姑娘們的船下水之後,兩岸就有專門的人往水裡放了精心飼養的水鴨,姑娘們的笑聲自水面傳開,行了一會兒,謝嫮就有些明白謝衡她們要遊湖的原因了,就在她早上彈琴的那湖心水廊上,幾位年輕男子,或倚欄談笑,或舉杯對祝,或湊對成詩,看樣子都是從書齋中走出的才子,而立於水畔發呆之人,不是俊雅如玉的春山公子又是誰呢?

  姑娘們的船隻漸漸靠近那水廊,年輕大膽些的公子竟然出聲呼喊了兩聲,逗得滿船姑娘面目緋紅,卻又忍不住嬌羞回望。

  其實人就是這樣,若是今天這些姑娘和才子們是在水面上相遇,也許最多就是互看兩眼,擦身而過的事,可是像這樣在水面上相遇,就好像給大家撤去了一層心防,以水傳情,人們只會說是一場浪漫佳話,水面遙望,大家都看不真切,因此行為大膽一些,也沒人會說什麼,反而增添了某種刺激情愫。

  滿船的姑娘都在看李臻,謝嫮自然也不會例外,只是從她這個角度看去,著實看不真切就是了。

  忽然就聽見前面一陣驚叫,回頭望去,就見謝衡她們的船突然搖晃了好幾下,謝衡一個不穩,就往水面栽下去,謝鈺想去扶她,可也被謝衡拉著往後倒去,沈箐趕忙也站了起來,被謝鈺拉著一條手臂,三人一同落水,頓時情況混亂了。

  就連謝嫮也驚呆了,一時也搞不清楚,到底這是謝衡的詭計,還是她們真的意外落水。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快來人救命啊!」

  三條船上的撐婆子趕緊都下了水,可是畢竟三條船之間離著一定的距離,要趕過去救人也不容易,眼看幾個姑娘在水裡撲騰久了,眾人心中都在擔憂會不會出人命。

  湖心水廊上的幾個男子奮然下水,因著謝衡她們的船離水廊最近,幾個人一縱也就到了幾個姑娘撲騰的地方,沈箐似乎是真不會水,沒撲騰多久,就往下沉去,幸好沒一會兒就被一個人拉了上來。

  謝衡她們也終於得救,被人拉上了水廊之上,幾位年輕才子全都非禮勿視,轉過身去,自動解下了自己的衣衫拋給不住咳嗽的謝衡她們。

  後面的兩艘船也跟著到了水廊邊,謝莘在船上不放心的問道:「衡姐兒,鈺姐兒,你怎麼樣?沒事吧?」

  謝衡一副嚇壞了的神情,死命抓住了那個救她人的手臂,怎麼都不肯放開,梨花帶雨,泫然欲泣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李臻看著臂彎裡這無助又脆弱的姑娘,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聽謝莘開口詢問,就對她說道:

  「你快上岸來,她受驚了,那兒有衣服,給她披上吧。」

  李臻自己也是狼狽不堪的,不過卻絲毫不損他英勇救人的帥氣,將謝衡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拉下,他便也起身,側到一旁去整理衣服了。

  沈箐被姑娘們圍住扶了起來,驚魂未定,謝莘和謝嫮上岸,從地上撿起了一件乾淨的衣衫,披在了謝衡身上,問道:「你們怎麼回事?好好的如何會落水呀?」

  謝衡看了看謝鈺,謝鈺裹著乾淨的衣衫,突然站起來,指著呆立在一旁的尤小姐說道:

  「是她,就是她搖了船,把我們都推下水的。」

  尤小姐原本就嚇呆了,聽謝鈺這般明面誣陷,臉色大變,不住搖手,說道:「我,我沒有!是船,船自己搖的。」

  謝衡也用那嬌滴滴的聲音小聲囁嚅道:「不是你是誰?我們都掉下水了,偏你好好的在船上,今次是多虧了這些公子相救,若不是他們,我們只怕都……都遭了你的毒手了。」

  「不不,真的不是我。你們相信我,我,我幹嘛要把你們害下水呀!我又不會水,我就不怕淹了自己嗎?你們不要說我,我真的沒有!」

  沈箐在眾姑娘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終歸是拿出了主人家的姿態,不過,語氣也是不好就是了,只聽她說道:

  「好了好了,誰的錯待會兒再說,現在咱們都回去換衣服吧,幸好都沒事,要不然咱們國公府都說不清了。走吧。」

  眾姑娘這才得了令,一個扶著一個,落湯雞般狼狽的從水廊往岸上走去。

  謝莘扶著謝衡,另一個姑娘扶著謝鈺,謝嫮就跟在她們後面,心中閃過一絲冷笑,命運的齒輪這就轉起來了,今日這情況,在她看來是再明顯不過了,這一定是謝衡使出的詭計,一箭雙鵰,既害了人,又和李臻親近了,自此有了這份救命的恩情,什麼糾纏的話也就有了由頭,順理成章了。

  原本謝衡肯定是想害謝莘或者謝嫮的,沒想到最後關頭,尤小姐自己湊了上去,她們落水之事,定然是早前通氣的,沈箐事先知不知道則另說,但是謝衡和謝鈺事先是肯定知道的,兩人這才你拉著我,我拉著你落水,她們肯定會水,才這般大膽。

  從前倒是她小瞧謝衡了,有這般心思和膽識,不怕向來溫順的李臻不上鉤,而上輩子李臻竟然有眼無珠愛上了這麼個心機深沉的狠毒貨色,真是什麼仇都報了。

  想到這裡,謝嫮不禁往李臻那兒看了一眼,冷笑不由自主的溢出唇瓣。

  李臻正在擰乾衣擺上的水,一抬眼就看見謝家小五對他投來的那抹冷笑,心中訝然,不過她的那抹笑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閃即過,叫人摸不著頭腦,又耐人尋味。

  那小丫頭到底在笑什麼?一副我看透了你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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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有心算計

  三個姑娘一同落水,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作為主家的定國公府自然不能對這事兒姑息,一番問詢之下,在後院裡也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尤小姐大喊冤枉,謝衡和謝鈺她們就一口咬定是她推她們下水的,說尤小姐當時嫌棄謝衡擋了她看岸邊才子的視線,這才出手推她,沈箐也記不得當時的具體情況,只說覺得船身晃動,稀里糊塗的就跟著掉水了,她的話更加讓尤小姐百口莫辯,御史夫人連連在沈家和謝家之間道歉,行禮,說干了嘴都沒能將尤小姐身上的嫌疑洗清,母女倆一同承受著廳中眾人的指戳。

  謝嫮歎了口氣,謝莘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她雖然不確定謝衡她們是怎麼落水的,可是,卻是知道尤小姐的,她和謝衡她們無冤無仇,根本不可能出手推她們,就算謝衡說的有板有眼,可謝莘還是相信,尤小姐不是那種會為了看男人而出手,一害就是三條命的人。

  想著若是謝嫮沒有拉著她一起坐船,讓她上了謝衡她們那裡,沒準兒現在就是她站在尤小姐的位置上了,看了一眼神情自若正在喝茶的妹子,謝莘古怪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心中懷疑,難道這小丫頭早就知道謝衡她們會落水,這才事先拉住了她?

  謝嫮喝了一口熱茶,又文雅的咬了一口點心,看見姐姐正在看她,就自動的又拿起了一塊點心遞到姐姐手中,沒心沒肺的說道:

  「姐,這個點心很好吃,你嘗嘗看。」

  「……」

  這個小吃貨,應該沒那麼厲害吧。謝莘心想。

  **

  定國公府老太君的壽宴,自然不會因為幾個小姑娘之間發生的事情而有所影響,只就可憐了尤小姐母女,百口莫辯之下,竟然還被沈家做主送出了府,當真是冤屈到了極點。

  謝衡,謝鈺和沈箐沒什麼事,各自在暖房喝了一碗桂花姜茶,換過衣衫也就出來了。一整個下午,姑娘們都在圍繞著尤小姐心腸狠毒這件事在談論,更是編排出其他許多莫須有的事情來,說的有板有眼,就好像她們親眼看見了尤小姐是如何動了歹心的一般。

  謝莘和謝嫮自然不會跟著她們後頭附和,兩姐妹偏安一隅,打定主意不去湊那熱鬧,謝莘對謝嫮說,等改日要去御史府拜訪尤小姐,寬慰寬慰她,謝嫮點頭表示贊成。

  用過了晚上的壽宴,客自散了,謝嫮隨著雲氏在人頭攢動的壽廳外頭給老太君行了一個大禮,然後就和沈家大夫人長孫氏告辭,長孫氏拉著雲氏的手,邀了下回見面,盛情難卻之下,雲氏點頭答應了。

  母女三人在馬車上等待著謝靳和謝韶,兩人是被沈府的僕從扶著出來的,父子倆一個德行,喝的都有些多了,臉頰通紅的。

  騎馬是不行了,雲氏和謝莘扶著謝靳上了一輛大馬車,又讓人騰出了另外一輛小的馬車來給謝韶,讓謝嫮扶著照料去了。

  兄妹倆上了車,馬車開始走動了,謝嫮正在擰了一張涼把子準備給謝韶擦面醒酒,那原本醉迷瞪的雙眼突然睜開,嚇了謝嫮一跳。

  飛快的在四周看了看,確定已經在車上了,謝韶這才一骨碌的翻身而起,接過了謝嫮手裡的涼把子,展開擦了擦臉和手。

  謝嫮大驚:「你是裝醉的?」

  謝韶對謝嫮眨了眨眼,說道:「咋呼什麼?我們要不裝醉,那幫人還不得灌死我們!」

  「什麼意思呀?難道爹也是裝的?」

  謝韶對謝嫮一曬,說道:「不裝不成啊,官級低人在酒桌上那都不是人,喝死了誰管?」

  謝嫮不知道酒桌上還有這規矩,知道謝韶沒事了,自己也放了心,坐了下來,謝韶掀開車簾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今兒是第一次來定國公府,見識了。果真能進官場的都是老狐狸,從前我以為當官兒的都是老學究,沒想到還有這些人,每天跟他們鬥鬥也挺好玩兒的。」

  謝嫮對自家兄長這無斗不歡的性子還真是無語,合著您老人家上一輩子不入朝,是覺得朝中都是老學究不好玩兒嗎?這可真沒法兒,您上輩子那可是巨賈富商出身,跟朝廷可沒佔半點兒邊!

  「誒,對了,你知道沈大郎他娘什麼時候死的?」

  謝嫮一愣,沒想到謝韶突然轉了話鋒,謝韶見謝嫮愣著,不禁又說道:「今兒沈大郎可是露臉!穿著一身素就去了壽宴,你是沒瞧見定國公當時的臉色,恨不得衝上去咬死沈大郎似的。」

  謝嫮聽的也是心上一緊,想了想後,才說都:「好像聽說是死了兩年了。」

  謝韶恍然:「哦,兩年啊。那也確實在孝中,可這孝也不是他一個人守的,守孝期間辦壽宴,定國公府挺奇怪的。」

  謝嫮看了一眼謝韶,接話道:「本來也沒有長輩給晚輩守孝的道理,沈家大夫人歿了兩年,老太君才辦的壽宴,也沒什麼,沈大公子是嫡子,給母親守三年孝也是應當的,只是穿孝服出席壽宴確實有點……個性。」

  在腦中斟酌了一番用詞,謝嫮是肯定不敢對主子的行為批判的,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個性』兩個字來。

  平日裡倒沒怎見日日穿孝服,偏他奶奶做壽穿,也忒……只能說,主子心是海底針,凡夫俗子不懂!

  真不懂!

  ***

  壽宴回來後兩天,府裡倒沒什麼事兒,花意的性子比較活潑,平日裡喜歡在府裡走動,謝嫮也懶得約束她,只讓她別犯了忌諱,給人抓著就成,其他也就隨她去溜躂了。

  別看這丫頭成日裡不幹活兒,可每天也能給謝嫮帶回不少消息來。

  「三姑娘的琴師今兒入府,都沒喝完一杯茶,就給三姑娘喊去了琴室,也不知這麼急了幹什麼。」

  謝嫮正坐在鏡子前往臉上塗滋潤的香花膏子,聽花意這麼說了,也頓了頓動作,問道:「什麼琴師?三姑娘什麼時候對琴感興趣了?」

  花意想了想,回道:「也就這幾天吧。我跟翠園的阿秋打聽過,阿秋也不知道她們姑娘是怎麼回事,突然就想學琴,火急火燎的讓大夫人去請的。」

  這個謝衡,在搞什麼?難道是聽說了她請了舞師回來學舞蹈,她就要請琴師回來學琴?犯不上跟她這樣較勁兒吧。

  謝嫮點點頭:「行了,你下去吧。跟竹情要五錢賞,平日裡多在府中走動走動,找人玩玩兒,要交朋友就回來跟我說,明白了?」

  花意是個剔透的,聽謝嫮這麼說,她就懂了,姑娘這是讓她做眼睛,大戶人家裡事情多,若沒人看著,好些事兒都得比旁人晚幾天才知道。

  頓時覺得肩頭有了擔子,花意認真的應承下謝嫮,便走了出去。

  謝衡學琴的事情,倒是沒讓謝嫮頭疼,因為讓花意盯了幾天發現,謝衡確實只是學琴,沒有其他動作出來,謝嫮也就不去管她了。

  這日謝莘準備了些禮,說是要去御史家看望尤小姐,問謝嫮要不要一起去,謝嫮最近得了些本子,是謝韶找不到崔始那本《簪花集》,另外用了些孤本好書補償來了,謝嫮正看了一半,不願意出府,就拒絕了,謝莘便就一個人去了。

  中午也沒回來吃飯,謝嫮在飯桌上問雲氏,雲氏只說許是尤小姐留了飯,謝嫮也沒在意,直到晚飯時分,謝莘才姍姍而歸,正巧趕上擺飯,還給謝韶笑她回來的及時。

  謝靳在書房吃飯,雲氏命人將飯菜裝入食盒,親自給謝靳送了過去,然後才回來跟兒女一同吃。

  雲氏對那日打牌去了,謝衡謝鈺落水一事也是後來知曉的,她沒有多做評判,只問道:

  「尤小姐怎麼樣了?」

  謝莘正端了碗,聽雲氏問起,就又放下了,恭謹回道:「她精神有些不好,總是將自己悶在房裡不出來,我也就只坐了一會兒,她就讓我走了。」

  謝嫮夾了一口菜,問道:「姐,她只讓你坐了一會兒,那你一整天都去哪裡了?」

  「哦,我在御史府裡遇見了三夫人,三夫人讓我陪她去了京兆府,她和京兆府的姨娘約了見面,誰知道今兒府尹大人也賦閒在家,與她們一同說了會子話兒,府尹姨娘就說要打牌,可是加上咱們三夫人和府尹大人,也才三個,三夫人說我也會,就讓我湊上去,陪他們打了一個下午。」

  謝嫮和雲氏聽了謝莘的話,同時開口:

  「打牌?」

  「京兆府?」

  打牌,是雲氏說的。她覺得未婚的女子打牌不太好。

  京兆府,是謝嫮說的,她覺得謝莘怎麼也不能去京兆府!

  因為謝莘上輩子就是嫁給了京兆府尹做的填房,京兆府尹羅玉坤都五十出頭了!死過一個妻子,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和謝莘一般大的女兒,他妻子當年就是為了生這個女兒血崩而亡的,那之後羅玉坤一直沒續絃,就和家裡的幾房姨娘過著,嫁過去的謝莘雖然是主母,可是她年紀小,哪裡壓得住府尹的姨娘啊,三天兩頭被欺負,而這些也就算了,總歸是正妻,妾侍再怎麼胡鬧也不敢把她怎麼樣,可關鍵是,她嫁過去沒兩年,京兆府尹就給彈劾下台流放了,家產充公,妻妾倒不論罪,府尹的兩房姨娘捲了私產包袱就走了,只剩下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夫人,走也走不掉,侯府也不肯再接收她,走投無路之下,謝莘只好進了庵堂,做了半輩子的姑子,三十歲就鬱鬱而終了。

  謝嫮沒想到今生謝莘這麼快就給盯上了,她就說上輩子謝莘怎麼就能給府尹看上,如今看來,竟然是三夫人孫氏撮合的。這個女人太惡毒了。謝莘今年不過十五,她竟然就狠心把她推給了一個五十出頭的男人。美其名曰是三品大員的正房夫人,可是這其中的憋屈又有誰不知道呢。

  想到上一世謝莘的悲慘下場,謝嫮的手都氣得發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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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欺人太甚

  雲氏察覺到謝嫮的不對,遂問道:

  「阿瞳,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謝嫮沉默的放下了筷子,只覺得心裡堵得厲害,對謝莘莫名說了一句:「姐,你糊塗啊。三夫人為什麼要帶你去京兆府?她又如何會這般巧合在御史家出現?你這一去……可怎麼辦啊?」

  謝莘不解的看著謝嫮,又看了看雲氏,沒等她說話,雲氏就開口了:

  「阿瞳,你怎麼了?到底想說什麼呀?」

  謝嫮心亂如麻,大大歎了口氣,說道:「咱家要出大事了。」

  說完這句話,謝嫮就急急的轉身,離開了餐堂,往謝靳的書房走去。

  謝嫮到的時候,謝靳正在吃飯,邊吃邊看著書冊,見謝嫮突然闖入,不解的放下筷子,問道:

  「怎麼了?」

  謝嫮徑直走到了謝靳書案前,正色說道:「爹爹,女兒問你一件事。京兆府尹羅大人對你可有用處?」

  謝靳蹙眉看著眼前這個才到他胸腹高矮的女兒,實在提不起興趣和她說這些事,冷面道:「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回去吧。」

  謝嫮卻倔強的不走,用通紅的雙目盯著謝靳,一字一句的說道:

  「爹,今日姐姐被三夫人帶去了京兆府,和府尹羅大人還有他的姨娘打了一個下午的牌,我那日在定國公府偶然聽人說了,京兆府尹想要續絃,這個時候三夫人把姐姐帶過去……我怕……」

  謝靳聽完謝嫮的話,也是蹙起了眉頭:「你說什麼?三夫人帶你姐姐去了京兆府?」

  謝嫮連連點頭:「是。剛才姐姐才回來,我想起那日聽到的話,心裡害怕,就來找爹爹了。那話我沒敢告訴姐姐和娘親,您說現在該怎麼辦呀?」

  謝嫮嘴裡這麼說著,心裡暗自祈求謝靳千萬不要是那種賣女求榮的人,她知道,京兆府尹羅大人的親兄弟是吏部侍郎羅玉良,上一世雖說是被逼迫,可是,肯定也是謝靳想借此求上一個職位,想著對方好歹是三品大員的正妻,所以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進行多少抗爭就把謝莘嫁了過去,可是如今,謝靳已經入了吏部,只希望他不要再重蹈覆轍,為了官職而罔顧親生女兒的一生幸福。

  謝靳良久都沒有說話,看著謝嫮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對謝嫮說道:

  「這事兒也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樣,你沒告訴你娘和姐姐是對的,不過是偶然間聽到的話,不能太當真。」謝靳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然後又像是給謝嫮寬心般,追加了一句:「就算是真的,爹爹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你先回去,別想太多,萬事有爹在。」

  謝靳的一句『萬事有爹在』確實讓謝嫮的心平靜了一些,想著就是自己現在急死,也無可奈何,還是要靠謝靳去爭取,她頹然的點點頭,便不再多說什麼,行禮後退了出去。

  ***

  整個夏天,謝嫮都在為謝莘的事情擔心,可是自從三夫人把謝莘帶去京兆府之後,整整兩個月都再沒有任何動靜,眼看炎熱的夏天就這麼過去了,就連謝嫮都不禁懷疑,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九月底,秋老虎還在肆虐,中午的太陽依舊很火熱。

  今日的侯府二房中迎來了一位客人,吏部侍郎之妻王氏,三品誥命夫人,雲氏雖嫁入了侯府,但相公官級不高,自然是比不了誥命夫人的,在耳房親自奉茶接待了她,兩人說了好長時間的話,到了中午的時候,王氏才從耳房出來,雲氏失魂落魄的將她送到門口,王氏牽起了雲氏的手,輕拍了兩下,笑著說道:

  「這是多好的事情啊。別這樣的神色,盯著那個位置的人可多著呢,原我也覺得這位置不該落在二姑娘頭上,可偏生我家大伯卻像是迷了心,對二姑娘動了真情了,怎麼勸都不聽。」

  雲氏被王氏抓著手,連忙抽出,雙手齊搖,說道:「不,不不不。這事兒可不能兒戲,我,等我們二老爺回來,我再問問他,這畢竟是姑娘一輩子的大事,不能兒戲,不能。」

  王氏瞧著雲氏抽回的手,嘴角勾了勾笑,說道:

  「那是自然要與二老爺商議的,我今兒來就是傳個話兒,要是府上同意了,年前就把事兒辦了,聘禮絕對不會虧待了二姑娘,畢竟是侯府的姑娘,嫁過去是做的嫡妻,現成兒的三品誥命啊。」

  雲氏還是搖頭,完全就被王氏說的這件事嚇到了,王氏今日只是來說媒,所以並沒有帶什麼信物,只是在她看來,這門親事還是她大伯虧了的,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姑娘,憑什麼一嫁就是三品大員,做的還是正妻,若是身份能耐些也就罷了,可偏偏她雖出身侯府,親爹卻是個小品官,她這一嫁倒好,大伯那個年齡還得喊個小品官做岳丈,簡直太虧心了。

  不過,這些只是心裡的想法,王氏自然不會說出來了,畢竟這裡是侯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不好把話說的太過了。

  王氏走後,雲氏也沒能緩過神來,謝莘和謝嫮見她坐在園子裡發呆,走過去問她,雲氏一驚,看到了謝莘,眼淚珠子就跟斷了線似的掉下來,抱住了謝莘怎麼都不肯撒手。

  謝嫮見雲氏這樣,心中大覺不妙,先前只聽說雲氏在會客,她還在心裡嘀咕,誰會來找雲氏交際,如今看雲氏的表情,恐怕就是她想的那件事了。

  對雲氏身旁貼身丫鬟問了一句:

  「先前來的是誰?」

  丫鬟叫明心,伺候雲氏多年,是個有分寸的,對謝嫮說道:「回五姑娘,來的是吏部侍郎的夫人,她是來……來……」

  明心先前在裡間伺候,自然是知道事情的,可是她不敢說,謝嫮卻只聽了來人,心裡就拔涼了一片。

  當雲氏把王氏的話告訴了謝莘之後,謝莘整個人也呆住了,再好的修養也架不住心急,幾乎是立刻跳了起來,叫道:

  「我,我不嫁!羅大人都五十多歲了,他都和老侯爺一般大了,做我爺爺都夠年紀,我如何能嫁給他呢。」

  雲氏更是泣不成聲:「我可憐的女兒啊。不嫁,咱們不嫁!她們埋汰人,我的莘娘才十五歲,她們太欺負人啦!

  謝莘被雲氏感染,豆大的眼淚珠子也從眼眶裡掉落出來,母女倆抱頭痛哭起來。

  謝靳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雲氏和謝莘哭的肝腸寸斷,謝嫮沉著一張漂亮的小臉站在一側,他一進門,三道目光就投向了他,先前在官所中聽到府裡的小廝來報,他的心也沉了一半,如今回來見家裡愁雲慘霧,心中更是不好受。

  不等雲氏說話,謝靳就把謝莘喊道面前,鄭重問道:

  「爹只問你,你可願嫁?」

  此言一出,嚇了謝嫮和雲氏一跳,兩人正要上前說話,卻被謝靳抬手攔住,他現在只想聽謝莘說話,就見謝莘低下了頭,果斷的搖頭,說道:

  「爹,如果要女兒嫁給羅大人,女兒寧願去死!求爹爹救我!女兒不想嫁給他!」

  說著,謝莘的眼眶裡又掉下了眼淚,謝靳抬手替她擦了淚珠子,緊咬的下顎說明了謝靳此時的感覺。

  那些人,真的是欺人太甚了!手心的拳頭捏了又捏,卻不能在家人面前表露太多,看了一眼謝嫮,只見她大大的眼珠裡也盛滿了恨意,臉上呈現出她這個年紀所沒有的沉穩和練達,謝靳深吸一口氣,沉著聲音對謝莘說道:

  「別哭了,爹也不怕實話跟你說,這回你是一定要嫁的。」謝靳的話讓所有人都驚呆了,謝嫮忍不住上前喊了一聲:

  「爹!」

  雲氏和謝莘面如死灰。

  只見謝靳又大大的呼出一口氣,說道:「你是要嫁人,但不是嫁羅大人!爹早在兩個月前就給你物色好了一個人,他叫赫峰,二十歲,辛酉年中的舉人,如今在吏部做門下郎,七品編制外,那孩子人品不錯,也沒有妻妾,父母都不在了,有個十歲的弟弟,由他照顧著,是個有擔當的好男兒,你若願意,今晚我便喊他入府,你們見上一見,若是同意,擇日就成親吧。」

  「……」

  整個廳中的氣氛又沉默了,雲氏想想還是要哭,謝莘卻是冷靜點了,謝嫮也是難以置信的看著謝靳,只覺得眼眶也有點發熱。

  原來他那句『萬事有爹在』是真的。謝莘嫁給一個謝靳手下的有為年輕人,總好過嫁給一條腿邁進棺材的老頭子,只是不知道爹爹將謝莘匆忙嫁掉,這之後,他又該如何應對羅大人那邊的逼迫呢。若是因此毀了前程,謝嫮不知道謝靳到時候會不會後悔。

  正胡思亂想之際,就見謝韶從外頭走了進來,見屋裡愁雲慘霧,首先收住了腳,站在門邊想了想,是不是自己犯了什麼錯,可想來想去,他最近都聽安分,沒犯什麼了不得的錯,心中大安,這才走了進來。

  謝靳沒想要瞞他,就讓謝嫮把事情都說給他聽了,當謝韶聽到是三房夫人帶謝莘去的京兆府,這才引起的禍端時,氣憤的一拍桌子,怒道:

  「三房欺人太甚!我這就去踢了那毒婦的面門,叫她再敢噁心人!」

  謝靳沉聲喊道:「回來!坐下!」

  謝韶對謝靳還是很怕的,一聲怒吼,就能夠把謝韶成功召回來,氣憤不平的坐下了。

  謝靳叫人把門關上,屋裡就剩下二房的五個人,謝靳心情十分不好,語氣也是冷酷的。只聽他說道:

  「這筆賬我記下了,用不著你去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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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兒女婚事

  謝莘如今已是騎虎難下,縱然還是覺得自己這般草草的嫁人很不是滋味,但是要她嫁給羅大人那個老頭子,她真的寧願去死,為了搶時間,當天晚上,謝靳就喊了赫峰回來相看。

  赫峰年方二十,生的挺拔健碩,五官不算俊美,卻也周正,國字臉頗有豪氣,剛毅並重,一雙劍眉斜插入鬢,雙目炯炯有神,談吐更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一見此子便知絕非池中物。

  謝莘見了,倒是緩和些心中的不情願,按照標準的對待上客之禮,恭謹從容的給赫峰上了茶,赫峰見到這位侯府千金親自奉茶,姿態優美,嬌柔文雅,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妍麗,頓時驚為天人,當場就看呆了,愣愣的也不知道接過謝莘手中的茶杯,弄得謝莘面紅耳赤的,不知道怎麼辦。

  在來侯府之前,謝靳對赫峰稍稍提過一些來的目的,這是來相看人家的,他本身心底對這事倒也不是特別熱衷,因為他爹娘死得早,有個年幼的弟弟,所以,他是想娶個賢惠女人,一來可以幫他打理家宅,二來能夠照顧年幼的弟弟,他並不強求身份高低,只盼能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侯府的小姐,出身太好,恐怕性子不會溫婉,更不會照顧人,因此,他也只是打算來露個面,當給上司一個面子,之後再尋個借口推了便是,可是如今他見了這位小姐,別說是拒絕了,就連腳跟子挪動都不成了,整個人彷彿魔障了一般,癡癡的盯著眼前這美貌女子看,只覺得天下再沒有比這小姐更美的女人了。

  謝莘也是滿面紅緋,敬著茶的功夫,一顆心就已經撲騰了快要跳出來似的。這位赫峰公子,雖不如時下才子那般俊美,可是通身的男子氣概侵襲而來,像是要將她包裹其中般,霸道的叫人想逃,可是卻又腳底生根,跑也跑不掉的感覺。

  謝嫮和謝韶躲在屏風後頭觀望著這被趕鴨子上架,新鮮出爐的一對,兩人對看一眼,換了個『成了』的眼神,便各自捂嘴偷笑了。

  反正在謝嫮眼裡,赫峰這個姐夫可是比羅大爺要好太多太多了。

  見兩人相看的都不錯,謝靳就讓謝莘回去了,自己便喊了赫峰去了書房,把詳情盡皆告知,赫峰是個有擔當的好男兒,屬於那種不是他的他不會去搶,但若是他的,他就絕不會放手的性格。

  今晚這一見面,他早已對謝莘這位侯府二姑娘種下了情根,雖然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著實有點配不上她,但是這並不妨礙赫峰想要她,他有抱負,有雄心,也有能力,自問現在給不了她的東西,將來一定能夠給她就是了。

  聽完謝靳毫無遮掩的話之後,赫峰不僅沒有退縮,反而生出一種當仁不讓的勇氣來,當天晚上就和謝靳擬了提親用的禮品,約定三日後上門提親。

  並且約定在正式提親之前,誰也不能洩露出去。

  等等事宜一一交代,兩人在書房一直商議到深夜,赫峰才從偏門離開了侯府。

  ****

  今晚謝嫮主動要求和謝莘一同睡,她早早的洗漱完,爬上了謝莘的床鋪,謝莘卻仍舊坐在梳妝台前梳著烏黑的秀髮,似乎有點神不守舍,謝嫮轉過身來,精緻的小臉蹭在緞面枕頭之上,看著披髮坐在妝台前的謝莘,不禁出口問道:

  「姐,你覺得赫峰怎麼樣?」

  突然耳中聽見了那兩個字,謝莘手裡的梳子一抖,竟然掉了下去,急急的接住,回頭看著謝嫮,只見她睡在粉帳緞被之中,一張小臉明艷的像是畫中的小仙子一般,烏黑的髮絲披在嫩色緞面枕頭上,更顯得瑩潤光澤。

  記得半年前,這小丫頭還是那副乾枯病弱的模樣,如今竟也長得這般好了,只不知這樣美好的姑娘,將來又會嫁去何處,放下了手裡的梳子,謝莘將髮絲輕柔的束在了腦後,然後走到床邊,也躺了下來。

  看著繡花帳頂,謝莘又想起了那人身上那股子霸道的味兒,半晌都沒回過神來,還是謝嫮推了她一下,她才收斂了心神,對謝嫮甜美一笑,說道:

  「什麼怎麼樣?女孩兒家的婚事,自然是聽父母的啦,咱們做兒女的還有什麼置喙的餘地呀!」

  謝嫮瞧她一副春、心動了的模樣,便不客氣的捂嘴偷笑起來,謝莘瞧著來氣,上前擰她腰間的癢癢肉,說道:

  「好你個小丫頭,竟然敢笑我,看我不教訓你!」

  兩姐妹嘿嘿哈哈的鬧了好一會兒,才氣喘吁吁的安分躺下了。

  謝嫮抓著謝莘的手,說道:「姐,我還挺喜歡這個姐夫的,最起碼比那個羅大人要好一千一萬倍,他都五十多歲了,沒準過兩年就進棺材了,你怎麼能嫁給那老匹夫呢。」

  謝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呸,虧你還是侯府的姑娘,說話這樣粗俗,不過這回啊,我倒是覺得你說得對。要我嫁給羅大人,我是真寧願去死的。你是沒瞧見,他長得有多噁心……」

  謝莘的溫柔話語在安靜的房間內散開,無非就是一些小女兒情愫,謝嫮正是嗜睡的年紀,聽了沒多會兒就眼皮子打架,再加上最近兩個月她都為謝莘擔心,現在知道她不用嫁給羅大人了,心裡也就放鬆了下來,聽著聽著,謝莘的聲音就漸漸模糊,謝嫮也閉上了雙眼,沉沉睡了過去。

  謝莘講著講著,發現旁邊沒了動靜,扭頭一看,先前還興致勃勃聽她說話的人,如今卻不知睡到哪個周天去了,起身給她掖了掖被角,謝莘躺下,雙手按著胸前,還是覺得那裡有塊地方,似乎還是不能平靜下來。

  ****

  主臥之中,雲氏還是不能抑制情緒,苦著臉,立於謝靳身旁替他遞帕子洗臉,說道:

  「咱們莘娘真是命苦,她就不能不這樣草率的出嫁嗎?既然相公已經不讓她嫁給羅大人了,那咱們就不嫁了嘛,幹什麼還得急著嫁給那個什麼赫峰呢?我看那孩子人品雖然不錯,可是出身到底差了些,咱們莘娘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這樣低嫁,我真怕委屈了她。」

  謝靳洗過了臉,只覺得清爽了許多,將帕子遞給雲氏,說道:

  「你以為我不想把姑娘多留兩年。羅大人那兒其實早就對我暗示過多回,並且言明了勢在必得,咱們莘娘一天不嫁人,就永遠斷不了他的心思,與其這樣招人惦記,不如主動出擊,挑個自己中意又放心的嫁過去,這樣才是一勞永逸的方法。」

  謝靳坐在了太師椅上,雲氏給他端了茶,謝靳喝了一口後,又說道:

  「你別笑看赫峰,他真是有本事的,人聰明,肯做事,最重要的是身上有股子硬氣,也能變通,若是加以培養,將來必成大器。我也是挑了好些時候,才挑中他的。別看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但是只要他想要,不愁他不出人頭地。咱們莘娘雖是侯府千金,但你看到了,咱們二房勢弱,想要依仗著侯府的聲勢給她婚配,只怕有心人還不樂意呢。到時候再整出幾個羅大人這樣的,才是真的毀了咱們莘娘,女子低嫁,一樣的相夫教子,日子過的舒坦,沒什麼不好的。」

  雲氏向來聽從謝靳的話,雖然心裡還是替閨女覺得委屈,但也相信夫君挑的人必是好的,這才悶悶的點點頭。

  至此,謝莘和赫峰的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三日之後,赫峰攜禮上門提親,謝靳收下聘禮,日子定於臘月初三,小年前夕。

  謝家二姑娘的婚事定了,讓府中其他兩房都位置震驚,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二房能把心氣兒低成這樣,竟然讓二姑娘嫁給了一個七品編制外的門下郎,老夫人邢氏也覺得很不妥,聽聞消息之後,就找了謝靳去問話。

  「你怎麼回事?莘娘的婚事怎麼就這樣定了下來?誰同意了?」

  邢氏是侯府主母,她自然有權利過問孫女兒的婚事。

  謝靳跪在下首,挺直了脊樑,面不改色的說道:「兒也不想讓她這般草率的嫁人,奈何前幾日,吏部侍郎的夫人來替京兆府羅大人說媒,羅大人今年五十多歲,莘娘是一萬個不肯嫁,當場就要觸牆撞死,兒不忍看她送死,加之前些日子,兒就已經相中這位赫公子,覺得他人品上佳,乃良配,兒女婚姻大事,自當從了父母安排,兒這才做主,如今聘禮也收下了,此事將再無更改,臘月初三,兒叫莘娘來給老夫人磕頭拜別,從此嫁入赫家。」

  謝靳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雖然邢氏是主母,可是畢竟隔著輩兒,姑娘是有父母的,婚姻大事,講的是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謝靳自然是那個能對女兒婚事做主的人,所以,他應了,就是邢氏也沒有正當理由更改。

  一旁的三夫人早就看他不順,捏著聲音陰笑道:「哼,我說二哥還真是想不開,放著好好的三品大員正房夫人不做,偏要作踐女兒去做那七品門下郎的夫人,將來有你後悔的時候。」

  謝靳鼻眼觀心,聽了孫氏的風涼話,也沒有當場發怒,而是很順從的說道:

  「是。我的確沒有三弟妹想的周到,嫁女兒求的是嫁眼緣,嫁賢良,只要小子人品好,管他什麼品級,我都願意把女兒嫁給他。當然了,三弟妹看中的是官級,橫豎羅大人那兒差一房夫人,三房裡不是也有女兒嗎?你隨意挑上一個嫁過去不就得了,何苦在這裡擠兌我。將來抱著羅大人這女婿的大腿,咱們二房也好跟著沾沾光不是。」

  孫氏面上一紅,站起來指著謝靳,自己做的事情,看來他已經知道了,此時若再多言,必定會把火燒到她身上,因此,孫氏指著謝靳,半晌才冷冷的哼了一聲。

  邢氏見他們這樣,也明白其中定然是有原因的,歎了口氣,揮揮手,說道:「橫豎是你的閨女,我也不好說什麼,讓你房裡的來我這兒,莘娘的第一抬嫁妝我出,就算是嫁了七品門下郎,咱們侯府的臉面也不能丟了。」

  謝靳乖順低頭:「是,兒替莘娘謝過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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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秘密大計

  誰都沒有想到,謝莘會嫁的這樣倉促。

  到臘月之前,雲氏都在給謝莘置辦嫁妝,赫峰第一次上門之後,又來了兩三回,兩個年輕人也有了不少交談,赫峰沒有想到,這樣身份的女子竟然能生就這般溫婉的性格,心中又是喜歡了許多,謝莘也覺得赫峰果真如爹爹所言,是個有見識,有能耐的,反倒襯的自己見識淺薄,心中對他欽佩不已,儼然將之擺放到了未來夫君的位置上,在這方面,謝莘完全就是隨了雲氏,以夫為天,以夫為尊,性格溫順到不行,正好對了赫峰的要求。

  兩相越是接觸,就越是滿意。

  臘月裡,赫家便來迎親,侯府出了不少嫁妝,雖不說十里紅妝,但一二里還是有的,把赫家那座小院子擺得滿滿噹噹的。

  赫峰的宅子是他父母留下的,不大不小,兩進兩出,共十來間房,僕人有十來個,將家裡內內外外都安排的妥妥當當,赫峰的弟弟叫赫游,十歲就入了書院,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因著要考童生,課業緊張,回來吃了哥哥的喜酒,只在家待了兩天就又回書院去了。

  因著是新親,所以,謝嫮這個年都是跟著姐姐在赫家渡過的,不僅是她,還有謝韶也是,他們都成日裡被困在侯府,也沒個正當理由出門,這回藉著謝莘的婚事,他們倒是過足了癮。

  赫峰也是豪爽好客,聽說小姨子和小舅子要來,就命人將主院兩側的上房給安排下來,將裡頭重新佈置的好好的,雖不比侯府奢華,但乾淨整潔,雅致清爽,家裡沒有大人管束,可讓謝嫮和謝韶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兩人住的都有些樂不思蜀了。反倒是謝莘,覺得很是不妥,催了好幾回,讓這兩個孩子回府,可是都被謝嫮和謝韶拒絕了,總是有志一同的說『再住兩日』,可是兩日復兩日,眼看這都住了快一個月了,謝莘又喜又憂,反倒要赫峰來安慰她。

  也虧得她這些日子新婚,日夜被赫峰這血氣方剛的漢子折騰的沒什麼精神,也就不去管那兩匹脫了韁的野馬了,隨他們去了。

  而謝嫮和謝韶之所以這回會賴在姐夫家裡,一來是為了自由,二來也是為了兩人的秘密大計。

  自從上回謝韶賺了第一桶金之後,兩兄妹就深感銀錢的重要性,這不,若是沒有上一回謝韶鋌而走險用五金賺了十萬兩雪花銀,謝靳如今的官位哪裡能到手?他官位不到手,羅大人對他拋出了那樣的誘惑,他又如何能拒絕的那樣乾脆?所以說,錢真的是個好東西,世人總說銅臭不堪,可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不看重金錢,靠喝風飲水就能活下去了?

  別逗了!

  所以,謝嫮趁著這回離開了侯府,就把謝韶拉出來一同商議出了一個大計,兩人要合夥開舖子掙錢,謝嫮出錢出主意,謝韶則跑檯面上的事,兩兄妹一合計,決定先從酒樓開始做起,畢竟吃食投入不多,回錢快,做的就是人氣生意,這個想法和謝韶不謀而合,他從前就有過開酒樓的想法,只是沒有那個條件與基礎,酒樓只要開起來,每天要用的食材什麼的倒費不了幾個錢,就是開起來這個過程比較難,一是因為選地,二是因為門面裝潢,這兩者都是費錢費工夫的,他從前哪裡有銀錢去弄這些,可如今卻是不一樣了,他上回賺的,除去給了謝靳的三萬兩,他們兄妹此時還有七萬兩銀子,在朱雀街最繁華的地段租下了一棟三層高的樓,謝韶自小混跡市井,三教九流的人認識不少,並且很神奇的,每一個竟然都把他當做親生兄弟一般信任相處著,謝韶只招呼了幾回,就有人把上好的工匠推薦出來。酒樓裝潢的差不多了,謝韶又從外頭招攬了幾個廚子,據說都是城裡大酒樓的大師傅,謝韶人豪爽,又出得起價格,掌勺師父倒是不怕找不到好的。

  就這麼忙活了近一個月,兄妹倆終於如願將酒樓開了起來,取名叫做福源樓,總共花費一萬一千兩,其中房租和裝潢是大頭,其他就是夥計和廚子的薪資,福源樓的薪資一出手就是京城之最,但是所要求的夥計素質也是最高的,就連跑堂的都需要通曉文墨,識文斷句,廚師都是名家出身,每人都有幾十上百樣拿手好菜,有兩位甚至還是宮中退下的御廚,也被謝韶聘了過來,他這是有心把福源樓做成京城第一,口味第一,環境第一,人文第一,風雅第一,價格第一!

  要做到這麼多第一,非要謝韶這種常年混跡市井,又不乏資金,會來事,能辦事的人能夠做到,謝嫮也是第一回見識了謝韶的辦事能力,年紀雖然不大,可是朋友卻真的是很多,雖然都不是什麼出身高貴的王侯將相子弟,可是看著就知道,都是那種肯為兄弟兩肋插刀,豪氣干雲的人,事實也確實如此,只要謝韶一聲吩咐,多的是人上門來替他做事,頗有孟嘗之風。

  而謝韶怎麼做生意,謝嫮是不管的,她只是陪他選了地方,在開業前幫著佈置酒樓的裝飾,叫謝韶驚奇的是,他這個妹妹真不愧是夜夜苦讀的書獃子類型,年紀小小的,懂得還挺多,從裝飾到採購,每一條都辦的利利索索,甚至還會管賬,這才真叫謝韶刮目相看呢。要知道,開舖子最重要的就是有個人管賬,可是謝韶檯面上的事情能夠做的很好,賬目上頭就是稀里糊塗的了,也沒那個耐性坐下來算賬,正好謝嫮能夠頂上這個缺,再沒有比親妹妹更適合管賬的了。

  這一番折騰,就是一個月過去了。

  雲氏就是再好的脾氣,也不能忍受兒女這麼長時間在外頭瘋玩兒了,派了府裡的馬車來了赫家,就把謝嫮和謝韶全都接了回去。

  馬車抵達歸義侯府,謝韶先下車,然後掀開了車簾子,叉著謝嫮的胳膊把她抱了下來。正要進門,卻看見侯府正門裡走出一行人來,是大公子謝仲和三公子謝晁,還有幾個書院裡的學子,有說有笑的走出來,而在他們的後方,竟然還有一對讓謝嫮閃瞎眼的人,李臻和謝衡!

  真是冤家路窄!

  謝衡似乎也看到了謝嫮,臉上漾出甜笑,一派天真無邪的跑到了謝嫮面前,勾住了謝嫮的胳膊,用軟糯到黏牙的聲音說道:

  「五妹妹,你回來啦。這些天可想死我了。」

  「……」

  突如其來一陣雞皮疙瘩,謝嫮看著謝衡,不知道怎麼回應她這虛假到極致的話語,還沒開口,就見謝衡把謝嫮拉到了李臻面前,以一副友愛姐妹的姿態對李臻介紹說道:

  「李家哥哥,這是我們侯府的五姑娘,那位是他哥哥,府裡的二公子。」李臻和謝韶,謝嫮都是見過的,就是謝衡不介紹他也認識,只如今被謝衡這麼一介紹,讓旁人聽起來,就真像是親疏有別了,他素來溫和,雖然這回被人架上了架子,只掃了一眼謝衡,並沒有說什麼。

  謝衡的介紹,就連謝韶都不淡定了,看妖怪似的看著謝衡,倒也沒有當面發作,來到李臻面前,抱拳作禮:「春山兄,好久不見了。」

  李臻也對謝韶回禮:「維楨兄,別來無恙。」轉頭看了一眼神情平靜的謝嫮,也對她點了點頭:「五姑娘好。」

  謝嫮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心頭竟然掀不起半點漣漪,對他甜甜一笑,將雙手作福在腰間,對他行了個閨秀禮,落落大方的說道:「春山公子好。」

  李臻見她神色如常,一張小臉越發明艷動人,在冬日陽光下更顯清雅標誌,似乎有些涼意,小巧的鼻頭凍得有些發紅,別樣的嬌憨可愛,一雙眸子如黑曜石一般湛亮,又長又密的睫毛楚楚動人,隨著她眨眼上下翻飛,優美如蝶,整張小臉就變得如春日桃花般靈動粉嫩,心中覺得奇怪,從前也見過謝小五,並未發覺她生的這般靈動雅致,睿靈嬌美,一時竟有些看呆了。

  謝衡將他的表情看在眼中,暗自咬了下唇,這才上前擋在了兩人中間,說道:

  「春山公子才學驚人,我適才彈了一曲,有不懂的地方正向他請教,五妹妹可有什麼琴藝上的事情要問春山公子嗎?他可厲害了,什麼都懂。」

  謝嫮看著謝衡,拚命忍著笑,她這護食的姿態有些似曾相識,貌似她小時候見到李臻就是這樣的,見不得旁的女人靠近他,見不得他的眼中有旁的女人。

  謝嫮這一世可不想和這兩位再有什麼牽扯,李臻喜歡謝衡那就讓他喜歡好了,反正她是再也不會掉入那流於表面的蜜罐之中,搞得自己糖沒吃著,反而泥足深陷,苦不堪言了。

  天真無邪的笑了笑,對他們說道:「春山公子自然是厲害的,只可惜我對琴沒什麼興趣,倒是喜歡繡花,春山公子會嗎?會的話倒是可以指點一下我。」

  謝衡奇怪的看著謝嫮,既鬆了口氣,又覺得她太失禮於人,李臻倒是好脾氣,像是沒聽出謝嫮話裡的諷刺來,從容說道:

  「繡花我倒不會,恐怕幫不了五姑娘了。維楨兄,下回咱們再一起飲茶論詩,今日便不再多留了。」

  「春山兄請。」

  李臻原也不是謝韶請回府的客人,謝韶自然沒有多留的道理,見謝仲和謝晁送完了那些學子,他便也拉著謝嫮回了府,不再與大房,三房的人有多接觸。

  他小爺心裡可還憋著一股子氣呢,謝莘雖然嫁了,並且嫁的人還不錯,可是,這也不代表他願意身邊的人被旁人算計,這回若不是他爹快刀斬亂麻,沒讓三房的孫氏得逞,要真把謝莘嫁給那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只怕他們二房今後就再也別想抬起頭來做人了。

  一如謝靳說的,這筆賬,他們記下了,總有一天會討回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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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3 00:54:53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街面偶遇

  年後二月初九,春闈始,鄉試第二年舉行會試,也分三場,以初九為一試,十二為二試,十五為三試,經此三場,眾孝廉應試,這個月中,家中有舉子的人家都是緊張萬分,巴不得自家子弟出貢,家裡有個貢士那可是祖上積德的,再參加殿試,只要不是時運不濟,最起碼也能是個同進士,那就光耀門楣了,若是再運氣好些,中了一甲,甭管什麼名次,也是青史留名的。

  此次春闈,謝家無人參加,雖然大公子謝仲也就讀於東陵書院,只可惜鄉試之時發揮失常,未入桂榜,還沒有資格參加會試,更別說連秀才都沒考中的二公子謝韶和三公子謝晁了。

  故而,侯府這幾日並不用做什麼應試的準備,得以過了個太平年。

  轉眼就到了二月二青龍節,龍不抬頭我抬頭的日子。

  謝嫮早早就被雲氏喊了起來,到主院去和大家一同炒豆子,這豆子俗稱蠍子爪,鹽水泡過之後鍋裡炒,豆皮炸裂後加糖上桌,說是吃了蠍子爪,一年不被蠍子蟄。

  雖是侯府,但像這樣的儀式也是不會少的。

  府裡的事情大多由媳婦們親自做,謝嫮這種姑娘,最多就是幫著遞個手,然後享受一下勞動成果,誰也不會真的讓這些嬌滴滴的小姑娘動手的。

  謝嫮吃過了蠍子爪,正要回房練字,卻被謝韶喊住了,謝嫮今天穿的是一身鵝黃色百褶如意散花裙,一回頭就像是那花枝上最嬌嫩的朵兒,純美的像是花間的精靈,連謝韶這個親哥哥都免不了生出驚訝的感覺,又不免有些擔心,這個妹子會不會生的太好,將來可怎麼辦呀!像他們這種不得勢的二房,姑娘生的漂亮,也並非是什麼好事。瞧謝莘就知道了。多的是癩蛤蟆想吃這種不得勢的天鵝肉。

  「今兒曲陽街那邊有集市,熱鬧的很,你要不要去瞧瞧?」

  謝韶說的曲陽街是國子監附院門前那條街,京城中有大半的書院全都聚集在曲陽街那塊兒,若是其他地方的集市,謝嫮倒是沒什麼興趣,不過曲陽街的又另當別論,周圍又全是書院,集市中定然不乏好書,因此謝韶一說,謝嫮也就答應了。

  和雲氏說了一聲,雲氏叮囑謝韶要帶好妹妹,這才同意他們出門。

  謝韶和謝嫮先轉道福源樓去看了看狀況,如今福源樓的掌櫃是謝韶重金聘回來的老掌櫃,有幾十年的酒樓管理經驗,原本他自己也經營酒樓,後來年紀大了,覺得不想再承擔風險,存夠了老本兒就把原來的酒樓關掉了,這回謝韶請他出山,也著實費了不少血本,老掌櫃如今只負責酒樓中的管理,其他事情大多還是謝韶在忙,至於賬本什麼的,掌櫃的倒是不沾手,由謝韶特定的人員,每日晚上核對入冊,第二天再送去侯府給謝嫮過目。

  酒樓的生意還是很不錯的,因著是新開,名聲什麼的還未傳出去,不過,樓裡不管是菜色還是裝潢,一致得到好評就是了。謝韶最近正在盤算著給福源樓弄點什麼聲勢出來,好讓大家都記住這個地方。

  看過了酒樓,謝韶如約帶著謝嫮去了曲陽街,原本清肅之地如今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這裡的集市不像是西市那種叫賣式的,大家都是憑東西說話,因為這附近的書院多,讀過書的人見識總是高一些,自然懂得辨別物件,所以,也不需要攤販們刻意吹噓渲染,東西又好又新鮮的攤位總是不缺客人就是了。

  謝嫮目標明確,都是逛的書攤,還別說,到底是曲陽街附近的,讓謝嫮也尋了幾本難得的孤本,謝韶看著謝嫮手裡的書,又一次刷新了他對這個妹妹的認識,書裡全是時文,文縐縐的讓他看了就頭疼,要是他的話,他是寧可買些畫冊都不願意買這些八股文的,可是他妹子是真喜歡,謝韶也只好盡一盡做哥哥的義務,乖乖的跟在後面付錢拿東西。

  逛了大概有一個多時辰,這才逛了半條街道,謝韶委婉的提醒謝嫮要不要休息,誰知道姑娘她逛出了興致,根本捨不得放棄剩下的一半路程,堅持要走完,掃完才肯罷休,謝韶是苦不堪言,後悔出門沒帶個丫鬟小廝,以至於他這個妹子十分自覺地把他當小廝在用了。

  突然眼尖掃了一眼,謝韶高興地簡直要跳起來,而事實上他也真的是跳了起來,把謝嫮的書本冊子往一條胳膊的腋下一夾,然後就揮舞另一條胳膊,大聲喊道:

  「燕綏兄!」

  謝嫮聽謝韶突然開口喊那三個字,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就一個激稜站直了身子,緩緩回過頭去,果真看見一處字帖攤位前站著一個人,秀頎如松,色如春山般俊朗的沈翕,沈大公子。

  他今日穿著一襲七寶楓葉滾銀邊長衫,端的是俊雅如墨,逸群卓爾,眉目如畫,玉質天成,通身的貴氣席捲而來,只站著就足以叫週身環境蓬蓽生輝,讓周圍人等皆黯然失色。

  沈翕的臉上總是一副淡淡然的表情,與人說話也未見他會有過激烈之時,似乎這世間根本沒有值得讓他激動之事,也許這就是高處不勝寒,比起他今後的真正孤家寡人的身份,其實沈翕這個人本身也像是隔離著這個俗世般,清高桀驁的不似凡人。可偏偏就是這種清高桀驁,讓見過他的人都自動的變成了飛蛾,總是前仆後繼的撞上他的火光,沉迷於他那疏離中的那抹高潔,哪怕他和人說一句話,都會讓人感覺像是走了大運一般,為能和他說上兩句話而沾沾自喜好些時候。

  謝韶喊過之後,沈翕也看到他們了,沒有出聲呼應,只一抬手就表示他看到他們了,謝韶如獲大赦,拉著還在選購書籍的謝嫮就往沈翕那兒走去,來到沈翕面前,謝韶真是沒架子,一副見了心中偶像的模樣,把謝嫮的書都放在一旁,雙手抱拳給沈翕作揖,謝嫮見他這樣,只覺得酸的牙疼,暗自批判了一下謝韶的不矜持,自己卻也跟著趕忙給沈翕行了個禮,軟糯的聲音就此傳出:

  「沈公子好。」

  「維楨兄,五姑娘有禮。」

  沈翕對謝韶回禮,謝韶就喜氣洋洋的站到了他身邊與之攀談,沈翕不緊不慢的與他說話,目光卻是掃了一眼垂首站立一旁的謝嫮,她今日穿的是一襲鵝黃色的衣衫,她原本就白,再用嫩嫩的鵝黃色一襯托,只覺得就是上等的漢白玉也沒有她看起來瑩潤通透,小小年紀,就生出一種空谷幽蘭般的氣韻,叫人見了便覺清新脫俗,不過幾個月未見,那五官似乎又精巧妍麗了許多,一雙眉眼說不出的秀雅端方,突然心猿意馬,若是這雙眸子放肆的打量自己時又會是個什麼感受。

  謝韶只覺得遇見了沈翕,讓自己擺脫了車馬伕的命運,心中大喜,對沈翕就格外熱情,也是因著他最近入了商行,確實有很多事情想要跟沈翕請教,便就指著不遠處的書香茶樓說道:

  「相請不如偶遇,茫茫人海咱們都能遇見,這就是緣分,還請燕綏兄賞小弟一個面子,由我做東,去喝杯茶可好?」

  謝嫮簡直想把謝韶這個愣頭青掐死,他這狗嫌人避的名聲也不知道收斂收斂,什麼人都敢攀上幾句,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偷偷的看了一眼沈翕的神情,沒想到正對上他看來的一眼,心中大凜,將頭埋得更低,不敢再動一步,而事實上,天知道她現在有多忐忑,主子就在面前,其實若是跪著說話她還好受些,偏偏這麼站著,還離得這麼近,真是要嚇死人的節奏。謝嫮想起上一世,似乎御前就有一個宮女,主子就嫌她站的太近,氣息不好聞,就那麼給拉出去杖斃了,這也是開了御前伺候宮女最冤枉死刑的先例。

  「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多謝維楨兄了。」

  沈翕這樣隨和的回答,不僅讓謝嫮驚呆了,就連謝韶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其實對於沈翕的高冷他早就聽說,並且見識過的,今次這麼說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已經做好了讓沈翕拒絕的準備,可是真沒想到,這麼一尊大佛,竟然突然開眼答應了他這泥胎凡夫的邀請,簡直喜出望外有沒有。

  出言相邀的是自家倒霉哥哥,謝嫮縱然心底有一千個不情願也是沒辦法不去的,硬著頭皮跟在他們身後,走入了書香茶樓,夥計立刻迎上,謝韶要雅間,可是不巧今日曲陽街上有集市,客人比平日裡多了好幾倍,雅間早就被人占完了。

  謝韶為難的看了看沈翕,原以為沈大公子會生氣,誰知他只是從容的說了一句:「無妨。」

  這無妨的意思,就是說公子他不介意屈尊降貴和你們坐大廳裡。

  好吧,既然雲端的謫仙都不介意,他們這些凡胎又怎麼會介意呢,事實上,謝韶心裡可是一萬個願意的,畢竟這裡是曲陽街,街上來往的都是才子佳人,讓人家看看,他謝韶也能和沈家大郎攀上關係,就算是陪襯,他也是甘之如飴,三生有幸的!

  謝嫮看著謝韶臉上那膩歪的神情,怎會不知道這個哥哥心裡在想什麼,滿頭的黑線都無法表示謝嫮內心的無語。

  今兒黃歷上一定寫著不宜出門!嗯,一定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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