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歸不得

ryang

現代人大都不寄望「養兒防老」的說法。但如果老人家並沒有給子女帶來經濟壓力，且自己留有豐富的生活費度晚年，是不是真的可以安度晚年呢？我最近親歷了一個令人傷心難解的故事。

我的一位鋼琴老師，已年屆九十。前一陣子，同學們想與他敘舊，皆無法聯絡到本人。唯獨他的女兒來函說，老師已不想見我們，請大家不要再去打擾他的生活。為了尊重老師的意願，我們只好遵從。

最近，我們聽說老師住進了養老院，我與一位同學說：「即便老師不想見我們，我們到療養院偷偷地看他，也是好的。」於是我倆抱著沒有期待的心情去了。結果出乎意料，老師開心極了，連連地說：「真是沒想到啊！」之後，我們才知道，以往傳來的訊息，都是他女兒片面的回應。

老師年老體衰，在一次摔倒後，住進了醫院。而後，大女兒就將他放入這所公立的老人院，費用則是由老師曾任教的大學給他買的保險來支付。他的兒子因為住在外州，放棄奉養權與基金的繼承權，而將權責給了大女兒。

同學們得知可以看老師，紛紛跑來相見，一見老師瘦骨如柴，無有不掉淚的。我有機會彈了貝多芬的曲子給老師聽，並提醒他，貝多芬當年耳聾時，曾一度想不開，是毅力使他恢復健康的，希望老師也能好起來。那天，老師似乎很感動。

一個星期後，我再回去探望他時，讓我震驚的是，原來能走路的他，得坐輪椅了。不吃不喝的老師，連站起來都顯得那麼吃力。

老師的妹妹得知此事，寫了一封令人動容的信，請大女兒能顧念老爸的份上，讓他回家度過最後的日子。大女兒不答應，我們這一群同學，都只能乾著急，眼看著老師急速退化。他每次看到我們，總是重提想回家的意念，使人真是心酸。外人沒辦法做什麼，只能在探視老師時，給予短暫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