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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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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顧西爵 -【對的時間對的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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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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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49: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我想接吻

  等大雪化去後已經是快到一月中旬,這段時間姚遠都沒怎麼上游戲,只偶爾上一下線帶帶小傑克。而跟江安瀾的聯系倒是漸漸轉移到了網下,短信電話每天都有,姚遠本來以為跟江安瀾這人聊天鐵定會如游戲裡那樣時不時冷場,好吧,跟他通電話有時的確會無言一下,但那種感覺並不是太糟糕,還挺……曖昧叢生的,當然,有些時候又很讓人想哭。總之跟這大神“談戀愛”,不是一般的勞神費心。

  這不,一月十七號,學校寒假放假第一天,清早五點多,姚遠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就響了,迷迷瞪瞪地拿過來看,是短信,“我在你家樓下等你,我們去登記吧。”

  “砰通”一聲悶響,連人帶被就掉到了床下。

  下一條信息又馬上進來了,“清醒了嗎?”

  姚遠怒了,起床氣和被摔痛的氣一起冒上來,“師兄,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抱歉,我這邊是下午四點,等會兒坐五點的航班回去,夫人什麼時候來見我?”

  姚遠敗下來後,裹著被子坐在地板上,一咬牙就發了一句,“乖,等著我什麼時候有心情了召見你吧。”發出去後才緊張兮兮地想,不知道會不會被“報復”,然而對面久久沒回復,姚遠是松了一口氣,不過回床上後卻是再也睡不著了,郁悶不已。

  中午姚遠跟堂姐吃午飯。姚欣然在事業單位上班,中午有將近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每次空得不知道怎麼打發,就叫堂妹吃飯。姚遠這天因為睡眠不足,精神不大好。

  姚欣然看著她不解道:“你不是放假了嗎,怎麼還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姚遠搖頭,懶得多說,跟服務員要了杯溫水,姚欣然也就不多問了,翻著菜單,眼珠有些飄忽,“對了,等會兒還有人過來。”

  “嗯?”

  “我舅媽介紹過來的一男的,我媽非讓我來見一下,我再說‘no’,我媽也就是你大娘,估計要把我滅了。”

  姚遠汗,“你自己有活動那你還叫我出來?”

  “姐妹要有難同當嘛!”

  “……”

  沒多久姚欣然的手機響起,她接起說了句,“來了啊,我們在靠窗的位子……”不一會兒有兩個男的走了過來,原來對方也叫了朋友一道,姚欣然招呼他們坐下,四方桌,四人各坐一方,那倆男人也不拘束,坐下後就笑著向她們作了自我介紹,跟姚欣然相親的A男屬於高大威猛型,一年前剛從部隊回來,現在在交警隊裡當一小官,A帶來的朋友B男是屬於端正書生型,公務員。

  點完菜後姚欣然跟他們聊著天,姚遠則安靜地喝著水,主要是真沒什麼話好講,她跟陌生人一向不大能交談。不過姚遠長得出色,自然不會因為沉默而被人忽視了,B男在喝了一口茶後就時不時地問她一些問題,好比在哪兒上班?平時喜歡做點什麼?相比姚欣然那邊的“部隊帥哥很多吧哈哈”“姚小姐,你跟我一兄弟的性格挺像的哈哈”……姚遠覺得她這邊怎麼更像相親?

  姚遠盡量不失禮貌又有分寸地回復,在B男問及“後天是否有空,有一部不錯的新片上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時,她手邊的手機響了,姚遠不禁暗暗吁了口氣,可當看到發件人時氣就憋住了,“在哪兒?”

  心思幾乎是一下子全集中在了手機上,姚姑娘垂首打字,“外面吃飯。”

  “與誰?”

  “……我堂姐。”

  “嗯。”過了會兒,“還有呢?”

  姚遠下意識抬頭四處望了望,確定沒看到江安瀾。不能怪她多想,這問題現在這情況下被問及,不免有點小心虛以致於疑神疑鬼了,這該怎麼回答呢?照實說?雖然不是相親卻勝似相親了,又不能撒謊,於是含糊其辭回:“什麼?”

  “那倆男的是誰?”

  姚遠直接就從位子上站起來了,引得姚欣然訝然問:“怎麼了?”

  B男也看著她,關心道:“姚小姐,沒事吧?”

  姚遠勉強笑笑,“我去打通電話。”說著就往外走,邊向四周瞄,邊撥了號出去,“你在哪兒呢?”

  那頭帶著笑柔和地說:“美國這邊下大雪,航班推遲,所以還在酒店裡,夫人不用擔心……我有看到什麼。”

  “咳,那你怎麼知道?”

  “幫裡有人看到了,跟我說的。夫人在相親?”

  姚遠此時已站在餐廳外面,望著眼前的冬日殘景,緩緩吐出一口氣,深深感慨你們幫派到底是有多牛啊,這都到現實裡了,還能哪哪都能遇上你們的人。

  “其實是我堂姐在相親,我只是單純來吃飯的。” 姚遠無語完還是解釋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自己好像真的不想讓他誤會什麼了。

  對面“嗯”了一聲,“我真想在你身上設層結界,一勞永逸。”

  “……”

  相親最終以姚遠胃疼而提早結束,姚欣然開車送她回去時問:“你是真胃疼還是被你游戲裡的老公抓奸了才‘胃疼’?我之前點菜的時候看到上回也參加了網聚的一個天下幫成員了,就坐在我們不遠處一桌吃飯。”

  姚遠靠著窗玻璃,愁悶道:“那你怎麼也不提醒我一下?”

  “讓你殺人滅口嗎?”姚欣然大笑,“好了,能讓君臨天下來查勤是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事,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姚遠真是有苦說不出。

  之後姚欣然問堂妹,今天跟她相親的A男如何?

  “你不是一直喜歡健壯型的嗎?”

  “是啊,明明是我的理想型,可不知道為什麼,沒感覺,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這時車上的電台正巧播到《名人有話說》,溫和的男音開場道:“大家好,這裡是《名人有話說》,我是大家的老朋友溫澄。”姚欣然當即“靠”了一聲,伸手就換了台,姚遠慢一拍反應過來,“這是溫如玉的電視節目?”

  姚欣然作嘔吐狀,“廣播電台怎麼轉播起電視節目來了?我要去投訴,嚴重影響我開車的心情了!”

  於是,姚遠聽了一路姚欣然對溫澄的吐槽,而那時在化妝室裡的溫澄連番打著噴嚏,化妝師都不知該如何下手了,“澄哥,看來今天有人很想你哪。”

  溫澄聳肩,“也許吧。”

  太平洋的另一邊,江安瀾正站在酒店套房的窗前看著外面漫天飛雪,淡淡吐了一句,“媽的,這天氣真是讓人不爽。”

  他身後邊站著的趙子傑小心翼翼地開口跟他說:“明早天氣會有所好轉,飛機應該可以起飛,多在這邊留一天沒關系的吧安瀾?”

  江安瀾轉頭,“如果我說有關系呢?”

  趙子傑討好笑道:“十一點大都會歌劇院有一場午夜場的音樂演出,要不要去打發下時間?我去弄票。”

  “沒心情。”江安瀾說完,往浴室走去,“我去泡澡,這期間別來煩我。”

  趙子傑無異議地應了聲,等到江安瀾走進浴室關上門,方才苦惱地抓了抓頭發,要說他堂堂趙子傑為什麼那麼忌憚他表哥呢?因為小時候被虐怕了,不光他,但凡比安瀾年紀小的堂弟表弟,都怕安瀾。不是說被打被罵什麼的,而是兒童時代,大家都笨,可安瀾就已特別聰明了。所以跟著他出去玩兒,常常動不動就會他被說“能再蠢點不”“別在我面前犯渾”等等,而他們都不知道錯在哪兒。長大點才明白,然後越發覺得安瀾厲害,也越發忌憚他,總覺得一不小心就會被他抓住把柄,然後又會被鄙視得體無完膚。

  趙子傑頭疼地想,昨天這位高傲難伺候的表哥還好好的,可這會兒很明顯是在發飆了,目前理由斷定為航班延遲,可是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事,也沒見表哥他老人家為此而發脾氣啊。所以怕表哥又吃飽了沒事干的趙子傑最後忍不住跟李翱打國際長途探討,結果無人接聽,他又想到之前李翱給過他的一串電話號碼,說是以後但凡老大不爽了,你不知道怎麼辦辦了,就請撥打此號碼求助,保證幫你輕松解決。

  趙子傑半信半疑地翻出那號碼撥了過去,好一會兒對面才接起,是一道女聲,挺好聽的,“你好?”

  “你好,我叫趙子傑,我表哥有點鬧脾氣,該怎麼辦?”趙子傑說完覺得自己怎麼那麼像傻逼?

  “你打錯電話了吧?”

  “等等,你是不是認識李翱?”

  “李翱?”

  趙子傑說:“是的,還有我表哥叫江安瀾。”

  “啊!”

  北京首都國際機場,趙子傑跟在表哥後面,苦逼地拖著兩只行李箱,走出機場,外面已經有公司的車在等著了,趙子傑上前問他表哥:“安瀾,你是要回家休息了還是先去哪裡吃中飯?”他說著示意下車的司機把東西放到後備箱,他則跟著他哥上了後座,後者坐定才開口:“不吃飯,先把我送回去,回祖宅。這車等會兒你用吧。”

  趙子傑聽他說話的語氣,估摸著表哥大人心情應該還算不錯。想起昨天晚上那通電話,他在說出了表哥名字後,對面停了小一會兒才說:“江安瀾啊……那你讓他接電話吧?”他嚇了一跳,不由心說姑娘真是有魄力,“我能不能先問下,您是?”

  “唔,他的朋友吧算是,也可以說是他學妹。”

  朋友,學妹?Whatever,死馬當活馬醫吧,“是這樣的學妹,我表哥江安瀾的脾氣不大好,基本上他沉默不說話,又拒絕任何人接近的時候是他最不痛快的時候,而現在就是這狀態,我想咨詢下,怎麼處理這問題?李翱跟我說可以找你……怎麼說呢?solve(解決)。”

  “他脾氣不好?他脾氣不是挺好的嗎?”

  “挺好?不不,學妹,我表哥脾氣一向差,可差了。”

  這次對面沉默很久,“其實,你們是不是在玩類似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

  “游戲?當然不,沒有人敢亂開我表哥的玩笑,我們沒有在玩游戲。”

  “哦……等等,呃,你口中的脾氣很不好的表哥打我電話了,要不,我們先這樣吧?”

  趙子傑這時忍不住又偏頭看了眼旁邊在閉目養神的表哥,“安瀾,你交女朋友了嗎?”

  江安瀾睜開眼,側頭看趙子傑,“怎麼?”

  趙子傑看他並不介意被問及這話題,笑答:“就是好奇!”

  江安瀾又坐回了舒服的姿勢,閉了眼休息,“那就繼續好奇著吧。”

  “……”

  姚遠此刻如果在這兒,估計要感慨下,“果然不管是誰,面對大神時,如鯁在喉的無言都是家常便飯啊。”

  姚遠如今坐在江濘機場的候機室裡等待飛北京的航班也挺無言的,雖然面對大神已是早晚的事,但想起昨晚他那通電話,姚遠還是有點哭笑不得。他一上來就說:“來找我吧,或早或晚總要來的,為免夜長夢多,我讓人給你訂明天的機票吧?”她剛開口說:“啊?這麼急……”不是早上剛說過,咳,等她有心情了再見嗎?他就溫和地打斷了她:“是啊,急死我了。”

  “……”

  到底是誰solve誰?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兩小時後,姚遠下了飛機,外面陽光普照,但溫度比她的城市要低得多,她不由裹緊了大衣和圍巾。她上飛機前收到他的短信,說是會派人來接她。姚遠其實還是有點迷茫的,來這裡,見他……都是挺“玄乎”的,可又有種水到渠成的味道。

  旁邊有人過來問她去哪裡,要不要坐車?姚遠剛要回說“不用,謝謝”,身後就有人過來先幫她把人擋下了,幫她的中年男人身穿黑色大衣,一派威風凜凜,他跟她說:“姚小姐是吧,瀾少讓我們來接你,這邊走。”

  姚遠一下有點抓不住重點,一是這大叔好霸氣,二是他怎麼知道她是“姚小姐”?

  大叔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瀾少說姚小姐身材好,長得好,氣質好,很好認。”

  其實,事實沒那麼戲劇化,江安瀾是拿了張照片出來,然後才跟司機大叔淡淡地說了那一句。

  姚遠無言地上了車,當她坐上車看到另一邊坐著的人時,直接就驚了,“你怎麼……”

  江安瀾之前回家換了衣服,現在裡面穿的是一套鐵灰色的英式貼身西裝,外面一件長款呢大衣,衣領有一圈黑色的貂毛,平時就挺高貴冷艷的,這會兒更加的……冷艷高貴了,姚遠恍然有種看到古代王爺的錯覺,直到那少爺說:“夫人不是來見我的嗎?怎麼,看到我很驚訝嗎?”

  “沒……有段時間沒見你了,師兄您又……妖孽了點。”

  江安瀾笑了,“夫人過獎了。”

  那大叔也已上車,並開動了車子,聽到這番話,不禁面露訝異。瀾少會這樣的好言好語,還會與人開玩笑,還真是少見。

  姚遠沒察覺到前面大叔的多番留意,主要是江安瀾在的時候,她的神思很容易就被他牽過去,本來嘛,她就不是復雜的人,何況面對的還是江安瀾這種從小修煉的boss級妖孽。

  車裡開足了暖氣,江安瀾幫她把圍巾解了,溫柔道:“先跟我去吃點飯,再回祖宅。”

  姚遠一聽祖宅,又有些蒙了,這詞現在平民百姓都不會用了吧?而“回祖宅”什麼的,代表的是去見家族成員了吧?

  “帶你去跟爺爺奶奶問聲好。”

  果然,姚遠弱弱地道:“見家長……不用了吧?”

  江安瀾悠悠地道:“怎麼,夫人只是想玩地下情嗎?”

  姚遠舉手投降了,“我餓了,先吃飯吧,英雄。”

  江安瀾看著她,隱約笑了笑。

  江安瀾帶姚遠去了一家私房菜館,一座二層小樓,裝修古樸,後來姚遠才知這餐館的老板還是某清朝大官的後代,而這餐館的位子是出了名的難預訂。但他們兩人進去時,服務員看到江安瀾,沒有多問,便畢恭畢敬地領著他們朝裡走了。

  到一間“梅香”的包廂門口時,有一男一女從走廊另一頭走來,見到江安瀾,笑著打了招呼:“瀾少,真巧,今兒也來這邊用餐?”

  江安瀾微點頭,“你們吃好了?”

  “對,正要走。”男人說著,終於看向站在江安瀾身邊的姚遠,“這位是?”

  江安瀾道:“我女友。”

  如此直接的回答讓其他三人俱是一愣,姚遠偷偷地在後面用手指在江安瀾的背上戳了戳,那兩人之後並沒多打擾,寒暄了兩句就告了辭,出餐館後男人對身旁女伴說:“江安瀾身邊從未帶過女人,原來他喜歡這種類型。”

  女伴低頭笑,“這江少的口味一向挑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女的眉清目秀、氣質干淨,倒也算得上出眾。就不知道背景如何,進不進得了江家門。”

  男人“呵”了聲,“江家對江安瀾是什麼態度?只要他點頭的,他爺爺九成九不會反對,那麼自然沒人會搖頭、敢搖頭了。”

  女人看他,“怪不得你們追著趕著都要去攀附江安瀾。”

  男人不介意地一笑,直到走到車邊才低頭惡狠狠地吻了女人。

  包廂裡,從來都是被人伺候的江安瀾,正給女友斟著茶,“先喝點普洱,暖暖胃。”

  “謝謝。”姚遠接過抿了一口,確實挺香的,“剛才那兩人是你朋友?”

  江安瀾微微笑了一下,“我朋友不多。”言下之意就是這兩人還不算。

  “哦。”姚遠也不知道這種話該怎麼接,“我朋友蠻多的。”

  “那以後我要跟著夫人混了。”

  姚遠又被他惹笑了,“師兄,你能不能別叫我‘夫人’了,感覺怪……”

  “害羞?”

  江幫主,你贏了。

  飯後按照“行程”是要去江家祖宅的,但中途江安瀾接到一通電話,改道去了別處,即江安瀾的公司。那是一家頗具規模的公司,在市區的一幢高層大廈裡占了三層樓面,姚遠進去的時候,就聯想到了那些職場電視劇裡的場景。說起來姚姑娘還真沒來過這種地方,她甚至就沒踏入過社會,一直在學校那圈子裡……用江幫主的話來說,就是混。在姚遠四處打量的時候,哪裡知道自己才是被圍觀的重點。

  老板帶美女來了?這太稀有了!不,應該說絕無僅有!

  李翱從茶水間出來,看到姚遠時也是愣了愣,隨即喊了聲“大嫂”,惹得姚遠心髒一抽。

  江安瀾帶著姚遠進了自己辦公室,外面人才開始肆無忌憚地討論起“大嫂”來。沒多久,李翱去找老板,“boss,你帶著嫂子過來怎麼也不事先說一聲?你看,我這一激動沒控制住情緒就給表露了,估計現在你有老婆的消息已傳遍我們16、17、18樓,並且有向上、下樓層蔓延的趨勢。”

  姚遠無語了。

  江安瀾面不改色,正按著內線電話讓外面的秘書給姚遠泡茶,交代完要普洱茶、別太濃之後,才抬頭問李翱:“美國那邊還有什麼問題?不都過去解決了嗎?”

  “子傑在會議室跟他們視頻聊,但他們說要再跟你談談。”

  江安瀾默了下,想說什麼忍住了。他讓姚遠坐在他的辦公椅上,笑著說:“那我去忙下,你自己玩電腦。”

  “好。”

  李翱朝姚遠眨眨眼跟了出去,然後門一關上就聽老大淡然地說:“沒用的東西。”

  李翱表示,能享受到老大溫柔微笑的這星球上大概也就只有嫂子sama了。

  姚遠開了江安瀾桌上的台式電腦,她空暇時間玩電腦基本就是老三樣,新聞、電影和游戲。這台電腦上倒是沒裝《盛世》,她掃了會兒新聞,有點無聊就上了QQ。不一會兒,堂姐就發消息進來了:“一早上都在忙,到現在才空下來!看到你短信了,你怎麼又去北京啊?幾年前咱們不是已經去玩過了嗎?”

  姚遠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正想著該如何說恰當點,對面已發來新消息:“我記得君臨天下就是在那裡的,你不會是去見他吧?你們真在一起啦?!”

  呃,這要怎麼說呢?

  “姐,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

  那邊頓了兩秒,發過來:“那便宜他了!”

  姚遠愣了一下後,笑了出來,心裡暖暖的,又跟堂姐聊了兩句,電腦下方先前一開機就自動登錄的QQ上有消息框彈出,這號自然是江安瀾的,而發來消息的人還是姚遠認識的。

  溫澄:“據說您把大嫂勾引到您那兒了?”

  姚遠嘴角一抽。

  一分鍾後,溫澄:“又不在?不會在你儂我儂著吧?”

  姚遠忍不住打了一串省略號過去。

  溫澄:“在啊,接觸到幾壘了?”

  溫澄:“要不要老同學我幫你策劃策劃?對了,剛讓我助理John往你郵箱裡發了好東西,知道您老就算是第一次也會做得……不是太差,但是,學習一下總是有利無害的,哈哈。”

  姚遠手抖著又發了一串更長的省略號上去。

  溫澄:“別告訴我你想了她……多久來著,還沒想過這種事啊!嫂子長那麼標致。”

  “我是姚遠。”

  姚姑娘用江安瀾的號發完,就漲紅著臉回到自己的QQ上給堂姐發了一條:“我幫你輪溫如玉,免費。”

  一小時後,江安瀾回來,就見姚遠在看一部外國喜劇片,一臉嚴謹。他走到她旁邊,靠坐在椅子扶手上,想去摸她的臉,但忍住了,笑著問她:“我忙完了,回家吧?”

  姚遠不吭聲,盯著屏幕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江安瀾就陪著她看了五分鍾電影,之後他將手輕輕地搭在了她肩膀上,姚遠這時轉過頭來,認真地說:“師兄,不要耍流氓。”

  總算是輪到江幫主無言以對了,不止無言以對,還微微瞇了瞇眼,若有所思,隨後又馬上恢復從容柔情,可手沒有收回,甚至直接伸向了她的脖頸,姚遠被冷得一瑟縮,輕叫了一聲,江安瀾這才緩緩道:“那就性騷擾。”

  姚姑娘啼笑皆非地抓住了他的手,兩人貼得很近,手還纏著,姚遠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起身,“你剛說要回家了是吧?那我們走吧。”

  江安瀾跟著站起來,“行吧,都聽你的。”

  姚遠覺得自己躺得夠低了,結果又中了一槍,怎麼說得像是她非要去他家似的?

  趙子傑整理完資料從會議室出來時,就看到他表哥帶著個美女走出公司,當下張大了嘴,拉住一邊的李翱問:“安瀾旁邊的那女的是誰啊?”

  李翱淡定道:“他女朋友啊,我不是給過你她電話嗎?老板情緒不好時,你可以找她,保你生命無憂、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Oh fuck!”趙子傑當下激動地罵了出來。

  李翱還幽幽地道:“fuck誰啊?”

  半個小時後,姚遠坐的車子開到了江家祖宅,姚遠下車後第一件事是回身去看剛才車開進來的那大門口,果然有兩人在站崗,心裡更加沒底了,這師兄的家族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另一側下車的江安瀾看到她表情復雜,走過來,不動聲色地攬住了她的腰身,“進去吧。”

  兩層別墅的正門玄關處已經有人在等著了,一個三十幾歲端莊親切的女人幫他們拿了拖鞋,笑著對江安瀾說:“小五,來了。爺爺在後面小院子裡跟你大伯下棋呢,剛還問起你怎麼還沒來呢。”

  江安瀾頷首說:“我知道了。大堂嫂,她叫姚遠。”

  被江安瀾叫大堂嫂的女人微笑著看著姚遠,“好,我就叫你小遠吧。”

  姚遠忙回道:“好的。”

  江安瀾又問:“奶奶呢?”

  “奶奶剛睡下,就先別去打擾了,等晚點她醒了,你再帶著小遠去問好吧。”

  “好。”江安瀾應了聲,拉著姚遠往後院走去。姚遠見大堂嫂沒跟著來,便輕聲問身邊的人:“江師兄,我這樣冒昧來打擾會不會很不合適?”她承認,她喜歡他,但他們目前最多也就是男女朋友的初級階段吧?怎麼一上來就被他整成見家長了呢?她還真的就來了。

  江安瀾一本正經地答:“不是說過了嗎?早晚要來的,你早點來就可以早點跟我名正言順地雙宿雙飛了。”

  姚遠沒有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一絲開玩笑的成分,不由默默伸出了大拇指,“你牛。”

  到了後面的小院,江安瀾跟正在下棋的兩位長輩打了招呼:“爺爺,大伯。”

  “哦,安瀾,把人接來了啊?”先開口的是大伯。

  江家老爺子看著他們,平緩開口道:“這就是你之前跟我說的要帶來給我看的女朋友?”

  “是。”江安瀾說,“爺爺,她叫姚遠。”姚遠都有點跟不上他們的節奏了,但起碼的禮貌她還是懂的,馬上頷首說了聲:“您好。”

  江老爺子點點頭,“小遠是吧,好的,晚上就留下來吃飯吧。”

  這以光速發展的劇情讓姚遠很有些不知所措,這爺爺接受起來還真快,“哦,好。”

  江安瀾又讓她跟大伯問了好,然後說:“奶奶在睡覺,就先不帶她上去了。我帶她去周圍逛逛,晚飯前回來。”

  老爺子笑著說:“去吧,注意安全。”

  在出院子前,姚遠聽到江家老爺子對大伯說了句:“挺好的。”

  回到客廳裡的姚遠也由衷地對江安瀾說:“你爺爺挺慈祥的啊。”

  江安瀾扭頭看她,然後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姚遠當下被這寵溺的動作弄得一僵,然後聽到他說:“要不我們趁熱打鐵,今天就去把證領了吧?”

  暈倒!

  兩人去跟廚房裡的大堂嫂說了聲後就出了別墅,剛出來,姚遠突然想起什麼,低頭從包裡翻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他。江安瀾看清是什麼,並沒有接,而是微微揚起嘴角說:“你要把我送你的定情之物還給我?你不覺得這樣做有一點殘忍嗎,夫人?”

  如果她沒失憶的話,這應該只是見面禮吧?究竟誰更殘忍啊?老是被刺激得啞口無言的姚遠對身邊的英雄說:“對我好點。”

  她抬手將東西往他袋裡一塞,轉身就走。而轉身前那似嗔似怪的一眼讓江安瀾心情頗好地笑著跟了上去。他想,心上人害臊,那就暫時由他替她保管著吧。

  之後,江安瀾帶著姚遠去觀賞了北國風光。姚遠幾年前來北京時正值夏天,自然跟現在大冬天的風景大相徑庭了,也不知道最後他帶她到的是哪裡,正值夕照,滿山籠罩著卻一種朦朧的金色。兩人站定,欣賞了會兒風景,江安瀾說:“我想接吻。”

  姚遠剛開始沒聽明白,一整明白驚得臉都白了,慌忙左右看了看,“這裡人挺多……你別玩了。”

  江安瀾悠悠地道:“我不管。”

  姚遠終於相信,他性格是真不好!不,是很無恥!

  純潔的初戀不帶這樣的啊!

  “上次我沒吻得很深,好幾次回味總覺得不太夠。”

  姚遠傻呆呆地望著他。

  江安瀾乘她出神的時候拉她到了一處幽僻的位置,周圍都有樹木擋著,他背著光靠近她,低聲說了句:“入骨相思啊……”

  江安瀾吻上來的時候,姚遠的背貼在了後面的那棵樹上,他一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一手輕捧住她的臉,嘴唇相碰的時候,她終於張皇失措地閉上了眼。江安瀾慢慢地撬開她的唇,舌頭探入她的唇內,姚遠發出輕微的嗚聲,他投入地吻她,舌頭在她嘴裡勾住她的舌尖繾綣交纏。姚遠的腦子早已空白一片,耳邊只聽得到自己慌亂的心跳聲,身子也輕飄飄的,她不由得回吻了一下,換來對方更加迫切的索取,熾烈纏綿的吻漸漸轉為淺嘗輒止,最後他沉笑著說:“這樣才勉強差不多。”

  姚美人的臉已跟夕陽一般紅了。

  “要不再來一次?”

  姚遠氣喘吁吁地看著他:“你這些……是從哪兒學來的?”

  江安瀾微愣,笑了,“自學成才。”

  姚遠靠著樹,火紅的光線照在她嬌艷欲滴的唇上,她滿臉通紅地說:“那你挺有天分的。”

  江安瀾笑出了聲,抱住她,親了親她的發頂,“那就謝謝夫人的賞識了。”

  兩人隨後又逛了會兒,走下山的時候,姚遠忍不住問:“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江安瀾懶懶地敷衍道:“外形。”

  姚遠咬牙,“真膚淺。”

  “那夫人喜歡我什麼?”

  姚遠也學他答:“外形。”然而她沒有等到失望的語氣,江安瀾道:“那我就放心了,你身邊應該找不出比我更養眼的人了。”

  老大你能再傲嬌點嗎?

  “我們現在真是男女朋友了?”姚遠繼續弱弱地問。

  “你說呢?”

  姚遠窘迫,“江師兄,你會不會覺得我們發展得太快了點呢?”

  江大神淡定地說:“不是連三壘都還沒到嗎?”

  “……”姚遠深呼吸了下,說,“對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跟我說‘我救了你’的那件事?我真不記得我有救過你啊。”

  江安瀾終於“呵”了聲,“看你表現。”

  大神,你這樣欠扁你家裡人都知道嗎?

  江家晚宴,姚遠又多見到了幾位江安瀾的家人,江安瀾的奶奶,還有他的大堂哥江安宏,以及他的弟弟江安傑——活潑懂事的男孩子一得知她就是游戲裡多番帶他的“師娘”就馬上一點都不生疏地上來膩著她了。後來姚遠才知道江安傑是江安瀾同父異母的弟弟,而江安瀾的生母在他出生沒多久就去世了,至於江安瀾的父親,姚遠那天倒是沒見到,不過總體來說這頓飯吃得還是挺融洽的。

  飯後,江奶奶還拉著姚遠去她房裡聊了家常,雖沒聊多少,聊的也是些無關緊要的事,甚至沒有問到她的家庭情況和工作這類大凡“見家長”都會被提及的話題,只問了些她幾歲了,平時愛做些什麼,喜歡吃什麼,姚遠也就很輕松地一一回答了。

  姚遠從樓上下來,客廳裡不見江安瀾,倒是看到江安宏和江老先生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江安宏先看到她,起身說:“過來一起坐吧,安瀾帶小傑去書房裡督促他做作業去了,應該很快就下來。”

  老先生也朝她招了手,姚遠過去的時候心想,單獨面對男友家人什麼的,真心有點慌。姚遠坐下後,江老先生把茶幾上那盤切好的水果推到她面前,說:“小遠,吃點水果。”

  姚遠乖乖地點頭,吃水果。

  江安瀾下樓的時候,被大堂嫂告知人都在健身室內打乒乓球呢,他“嗯”了聲,走往健身室,一進去就看到爺爺笑容滿面地在說:“身手不錯,很難得。”

  姚遠挺尷尬地笑答:“我中學時是學校乒乓球隊的。”

  大堂哥江安宏也在那兒開起了玩笑:“能跟爺爺打得不相上下,那應該是乒乓球隊裡的尖子選手了?”

  江老先生心情不錯地放下球拍,抬頭看到江安瀾,“安瀾,你要來跟小姑娘打一局嗎?”

  “不了。”

  江老先生點頭說:“今晚跟小姑娘住這裡吧?”

  第一天來就住人家家裡了?姚遠求助地看向江安瀾,他朝她微微笑了下,然後說:“她還不敢住這邊,怕我一下將她定下來了,今天就先到我那兒住。”

  姚遠瞪眼。

  老先生笑道:“那隨你們。”

  江安瀾帶姚遠跟爺爺奶奶道別後離開了江家祖宅,車子剛開出江家大門,姚遠就對身旁人說:“我要回家。”

  同樣坐在後座的江安瀾伸手撫了撫她的背,“乖。”

  姚遠終於淚奔了。

  要說江安瀾為什麼出門總是得由司機開車呢,不是裝高端裝有錢,而是因為他大學時暈在自己車邊的那次經歷,想起來就火大,就再也不自己開車了。

  於是,司機大叔載著“恩愛”的小兩口回了江安瀾的私人地盤。

  江安瀾的公寓不算大,但整潔大方,色調是簡單的藍白灰,姚遠看了一圈後,在客廳那張奶白色的沙發上坐下,還是不放棄地問:“要不我還是去住賓館吧?”

  江安瀾倒了杯溫水給她,“北京酒店很貴。”

  大哥你還差這點錢?再說也沒讓你出呀,一想到白天溫澄發的那些話,她就覺得兩人獨處什麼的很讓人糾結。江安瀾沒去理她的“多愁善感”,將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了,“要玩游戲嗎?”

  哦,對,上去警告一下溫如玉,有些話不能亂說的。“好的。”姚遠還是不死心,“那玩好游戲,你帶我去賓館吧?”

  “不去。”江少頭也不回地說。

  “……”

  江安瀾直接登錄了他的號,然後把電腦給了姚遠,“輪人的話,我這號更好用。我去洗澡。”

  姚遠驚呆了,“你怎麼知道的?!”

  “我手機上QQ一直掛著。”江少爺解釋完就去了浴室,“我理解你的心情。”

  姚遠抓狂了,蒼天吶!所以說,她跟溫澄那些話他全部看到了?

  走哪是哪:“哎呀,老大上來了!”

  傲視蒼穹:“他今天竟然還有空上游戲來,奇了怪了。”

  走哪是哪:“為毛老大今天不能上游戲?”

  傲視蒼穹:“不告訴你,啦啦啦……”

  落水:“小蒼你越來越扭曲了。”

  溫如玉:“大嫂晚上好。”

  寶貝乖:“咦咦?大嫂?大嫂在哪裡?”

  落水:“難道……”

  走哪是哪:“莫非……”

  傲視蒼穹:“別說了,真讓人害羞。”

  落水:“副幫主你敢正常一點嗎?敢嗎?”

  姚遠也看得啼笑皆非,她給溫如玉發消息:“讓我殺你一次吧。”

  溫如玉:“咳,嫂子,看到你用這號來跟我說話,真心有點扛不住。大嫂您就不能饒我一次嘛?我保證再也不會出餿主意了!”

  這人也被李翱傳染了嗎?姚遠屏住笑,端正態度:“不行。”

  溫如玉:“……”

  溫如玉:“好吧,那我們去決斗場吧,我脫光了讓嫂子砍。”

  姚遠想了想,回道:“我突然又沒興趣了,讓我姐來砍吧,砍到她滿意為止。”

  溫如玉:“……”

  溫如玉:“嫂子,麻煩轉告瀾少,為了他,我犧牲了什麼!”

  姚遠:“行,記得脫光。”

  姚遠笑著去跟姚欣然說了這事,姚欣然一聽,立馬興致勃勃地操刀跑去決斗場了。

  事情解決後,姚遠剛想退出江安瀾的號登自己的號,就有私聊進來。

  傲視蒼穹:“嫂子是你吧?那啥,老大他絕對是第一次,所以,您溫柔點哈!”

  他身邊都是些什麼人嘛?

  她也是第一次好不好?

  呃,不對,她今天還沒打算要貢獻出她的第一次呢!

  江安瀾出來的時候,姚遠啪的一聲合上了電腦。

  江安瀾問:“怎麼了?”

  “我想睡了。”

  江安瀾微微揚眉,帶她到了另一個房間,“你今晚睡這間。”

  雖然萬千惆悵,但她還是感慨了一句:“你家客房真大。”

  “這是主臥。”

  “……”

  江安瀾在姚遠震驚時,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然後慢慢地移到她頸項上摩挲了一會兒,吃夠了豆腐才說:“等會兒我睡客房。”

  姚遠無語完說:“還是我睡客房吧。”

  “要麼一起睡主臥,要麼委屈夫人一下,獨自睡主臥。”

  姚遠義正詞嚴地說:“我睡主臥,謝謝。”

  姚遠簡單洗漱完,躺在主臥那張有他氣息的大床上的時候,不由仔細琢磨起江大神這個人來。她剛認識君臨天下的時候,覺著這人挺冷酷的,惜字如金什麼的,畢竟是一幫之主嘛。後來兩人在游戲裡結了婚,他就常常語出驚人,讓她深刻體會到了“腹黑”一詞。然後,從別人口中,又常聽說他“脾氣很不好”,以及,如今他在她面前動不動就使點壞什麼的。姚遠想了一圈下來,忍不住想要給江少跪了,這完全就是寡言、腹黑、脾氣糟糕、有點小壞的多重性格男嘛。

  而自己究竟是何時惹到,哦不,救到這麼一尊大佛的呢?以至於他來“報恩”,最後,讓她對他上了心。

  姚遠蒙蒙矓矓睡著前,記憶中有些東西隱約冒了出來。

  第二天醒來後,姚遠盯著天花板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拿手機看時間已將近十點,隨後想起自己昨晚想到的事情,馬上爬起來穿好衣服。搞定後走到房門口,她聽到外面有些聲響,以為是大神開了電視機,但當她打開房門的時候,卻看到客廳裡坐著不少人,當下就傻了眼!

  “大嫂,哈哈,我們又來聚會了!”

  姚遠呆呆地站著門口,及肩的頭發亂糟糟地披著,趿著拖鞋,儼然一副剛起的模樣。姚遠心道,一定是自己還沒睡醒所以出現幻覺了,但下一秒就有人走過來打破了她的自我催眠,“先去餐廳吃點早餐,給你買了粥和豆漿,還熱著。”說這話的人自然是江安瀾。

  姚遠看了他一眼,他穿著一套舒適的家居服,精神奕奕,再轉頭去看客廳裡的人,有眼熟的,有眼生的,雖然只有五六號人,但也足夠讓她無語凝咽了。

  她朝那些人匆匆點了下頭,就往廚房走去,想去喝點水鎮定一下,就聽到有女生輕聲說:“老大跟大嫂已經同居了咩?”男聲:“昨天晚上上老大號的果真是嫂子哪,我就說嘛,雖然只上了一會兒,難道說後來……所以才那麼晚起來……”

  後來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是分房睡的,之所以那麼晚起來是因為想太多睡得晚的緣故!這種解釋連自己聽著都覺得蒼白無力。姚遠忍不住回頭去看另一名被八卦的當事人,江安瀾正用他一貫平靜無波的聲音對客廳裡的那伙人說:“等人齊了,讓李翱帶你們去玩。”然後轉頭對上她的視線,他微微一笑,朝她走來。

  姚遠心一下就跳快了,扭頭走進了廚房,聽到外面李翱說:“來來來,首都豪華兩日游,想怎麼玩跟翱爺說!”

  江安瀾進來後,接過她手裡的杯子幫她從水壺裡倒了杯熱水給她,“涼涼再喝。昨晚睡得好嗎?”

  姚遠接過水,很嚴肅地看著他,“師兄,我們談談吧。”

  江安瀾從容不迫地靠到後面的大理石台上,“你說,我聽著。”

  “外面那些人……”

  “我也是他們到了這兒才知道的,都是北京周邊的人,估計是想來看看我們怎麼恩愛吧。”他說得輕聲細語,含著脈脈溫情。姚遠又敗了,“落差還真大,你第一次跟我說話那聲音冷得跟結冰似的。”

  江安瀾瞇眸,“夫人是想起什麼了嗎?”

  姚遠歎了一聲,“原來我給你墊過醫藥費啊!還有,師兄你脾氣真心不怎麼好呢。”

  江安瀾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伸手過去順了順她的頭發,輕聲說了一句:“不管我是怎麼樣的人,你都得要了。”

  英雄,這算是強買強賣嗎?

  “不好意思老板,打擾您跟大嫂濃情蜜意了,就是有人問,‘剛才英俊無敵闊綽大方的老大說讓副幫主帶我們去吃喝玩樂,那如果購物呢?老大報銷不?當然,我們不會讓老大給我們在京城買房子的,哈哈哈哈’,關於這點boss您怎麼說?”

  江幫主的回答是冰冷的眼神回視過去,“滾出去。”

  副幫主滾了之後,姚遠窘迫地對江安瀾說:“好了,我們也出去吧。”她喝了兩口水,放下杯子,就要往外走,卻被江安瀾拉住了手臂,“姚遠。”

  姚遠回頭。

  江安瀾鄭重其事地說:“除你之外,我之前沒有喜歡過別的人。”

  姚遠低下頭,低不可聞地“嗯嗯”了兩聲,“我知道,我、我也是。”

  呃,他們這是在干嗎?

  互訴心意?

  江安瀾笑了,心滿意足,“好了,我們出去吧。”

  兩人從廚房出來,客廳裡的人就紛紛說:“老大,大嫂,你們跟不跟我們出去活動啦?”“是啊,是啊,靈魂人物不去那多沒勁啊!”

  溫澄不知何時也來了,張嘴就起哄:“一起去吧,我主要是來看老大和大嫂的,多養養眼,有益身心健康。”

  李翱大笑,“你不是說這兩天在天津干嗎來著,忙得要死,分身乏術嗎?我看你是昨晚上被水上仙折磨得身心俱疲才突然跑來這兒散心的吧?”

  溫澄微笑,“怎麼會呢?我只是……”他深呼吸之後站起了身,走到姚遠面前拉住了她的手,真情流露道,“嫂子,你姐的戰斗力、耐心都太TM強了,她砍了我大半夜都不嫌累的,她還讓我以後每天凌晨起來給她砍,這太不人道了啊!求您法外開恩讓她饒了我吧。”

  這話引得聽眾們哈哈大笑,“百花堂幫主好給力!”“溫長老,大半夜起來脫光了被虐什麼的習慣了就好啦!”“相愛相殺最虐心,哈哈哈哈!”……

  “你妹!”溫長老終於爆了粗口。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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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49: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被忽悠了

  之後的帝都游,姚遠表示也參加,理由自然不言而喻。江安瀾“嘖”了聲,只能也跟著去了。這次來的人不多,李翱安排了三輛轎車,剛好坐滿。姚遠所乘這輛,副駕駛座上坐著溫澄,她身邊自然就是江安瀾了。

  車沒開多遠,溫澄就開口問:“大嫂,聽說你本科念完後就去加拿大讀書了?”

  “嗯。”

  “那邊還挺好玩的吧。”

  “還可以。”

  “去年秋天我還想去那邊旅游,後來因為工作原因沒去成。下回我要去的時候,要不嫂子你給我當向導吧?熟門熟路一點。”

  “其實我對加拿大也不熟的。”最熟的不過是學校和周邊那一帶。

  “總比我熟吧,哈哈。”

  江安瀾打斷道:“能聊點別的嗎?”

  溫澄舉了舉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我,一見到嫂子就忍不住多話了,老大您說。”

  江安瀾哼了聲,沒開腔,姚遠尷尬了,而隱隱也覺得他知道她已清楚他本性後,也就不再多加隱藏了。

  “師兄,你穿這麼點不冷嗎?”姚遠一來是想轉移話題,二來他昨天還穿帶貂毛的呢,今天套了件線衣就完事了,完全是室內的裝束嘛。

  江安瀾舒展了眉頭,“還好。”

  “等會兒的室外活動估計他一律都不會參加吧。”

  江安瀾看了眼說話的溫澄,後者微微一笑,“OK,龍套我閉嘴。”

  後來,事實也證明了江大少確實是一路“宅”過去的。但凡別人在外面折騰,他會就近進休閒會所或咖啡廳喝東西,自然是拉著姚遠一道的。可憐姚遠跟著大家出來是為了好好放松下的,結果還是被某人掌控在手。至於溫澄,昨晚沒睡好也沒什麼玩樂的心情,就跟著幫主和幫主夫人閒坐過去,不過後來被男主角一句“識相點”給趕走了。

  氣苦的溫澄找到李翱說:“你老板真心是越來越惹不得了。你說,如果嫂子不要他了,他會不會變成地方一惡?我看極有可能。”

  李翱好笑道:“誰讓你這麼沒眼力見兒去當電燈泡的?”

  溫澄打趣道:“我總覺得咱們幫他追嫂子,很有種助紂為虐的味道。”

  李翱搖頭,“老板有時是凶殘了點,但對大嫂那真的是……怎麼說呢?就如一首歌裡唱的‘最愛你的是我,否則我怎麼可能赴湯蹈火,你說什麼都做……’”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著江大少,而那廂的江大少正給最愛的夫人倒茶,“這碧螺春你喝喝看,可能有點過香。”

  姚遠喝了一口,說:“還行,還行。”然後看外面碧波蕩漾的湖面上小伙伴們在愉快地劃船,“我能不能出去玩一會兒?”

  江安瀾抿了一口茶,“陪我不好嗎?”

  “壓力太大。”

  江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坐過來就不大了。”

  姚遠笑出來,“師兄,有沒有人說過你講話挺讓人招架不住的?”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跟他之間的相處、交談漸漸變得隨意而輕松了。

  “沒有人說過。”江安瀾很實事求是地說,“沒人敢。”

  姚遠再度舉起大拇指。

  當天晚飯後,有人提議去京城的酒吧玩玩,見見世面,於是一伙人又去了酒吧。

  在五光十色的酒吧裡,一個坐在吧台處有點喝高了的男人碰了碰旁邊在隨音樂晃動腦袋的哥們:“看,那邊兒,那女的,正點不?”

  那哥們隨他看過去,在閃爍的光線下看到坐在一處寬敞卡座裡,正對著他們這方向的女的:“挺有氣質,怎麼,你要去追?”

  站吧台後面的調酒師靠過來提醒:“江少的客人。”說完又補了句,“江天。”

  倆男人均是一愣,再回頭去看,果然那女的左手邊坐著的正是江安瀾,他靠著沙發背,之前有人站他跟前在跟他說話,擋住了,所以他們沒看到,這會兒那人走開了,可不就是江家的老五嘛。  兩人面面相覷,對於剛才的話題緘口不提了。

  李翱拿了一打啤酒過來,見大家都光坐著不去玩,就說:“來都來了,都干坐著干嗎呀?趕緊去舞池裡扭一把啊。”在副幫主的慫恿下,三三兩兩的人推搡著上去了,姚遠右邊的位子空了出來,李翱跨過去就在那兒坐下了,“大嫂要不要去?”

  姚遠狂汗,“我不行,你們玩吧。”

  有幫眾聽到了,熱情地作勢要拉她,“去吧,大嫂,我教您!”

  “我真不行。”姚遠求助地朝江安瀾看去,他卻只是附送一抹淡淡的笑,看來只能自救了,“有誰要跟我玩劃拳的?”

  也不會跳舞的人附和:“我!我!”

  如此這般,姚遠跟人劃上了拳,喝上了酒,沒辦法,文藝表演方面她一概很弱。而在她幾杯酒下肚臉蛋發熱時,江安瀾伸手過來摸了摸她的耳朵,漫不經心地說:“少喝點。”

  姚遠回頭,口齒已不甚清晰,“師兄,晚點你可記得把我帶回去……”

  這句話是姚遠記得那天自己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第二天,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照進房間,姚遠醒過來,然後,被華麗麗地告知,她酒後亂了性。她深深地震驚了,以至於裹著被子坐在床上N久都沒緩過神來,邊上的人又緩緩地說:“你昨晚喝多了,一到家就死命扒我衣服,我不讓,你就咬人,我只好讓你脫了,可脫了你還不安生,還要咬……”

  姚遠把臉埋進了被子裡,脖子都紅了,“不要說了。”

  “還痛嗎?”

  姚遠全身都紅了。

  後悔不?好像並沒,就是覺得有點點發展得太快了,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不禁長歎息以掩涕兮,隔了一天,最終還是一起睡了主臥……

  出房門時,穿得衣冠楚楚、氣色不錯的江安瀾上來給她圍上他的一塊羊絨格子圍巾,說:“我們去外面吃午餐,想吃什麼?”

  “這都已經中午了?!”

  江少抬手給她看表,清清楚楚地顯示著十二點,姚遠淚奔了,竟然睡到了大中午,“其他人呢?”

  江安瀾漠不關心道:“他們不歸我管。”

  於是,唯一歸大神他老人家管的姚遠就又被載著出去喂食了。

  姚遠原定計劃是這天要回去的,現在看來……她扭頭看旁邊的人,平復了下情緒小心說出想法,被答復:“俗話說,始亂終棄最要不得,夫人你覺得呢?”

  姚遠有種自己上趕著作死的感覺。

  飯後,江安瀾說家中沒水果和飲料了,於是姚遠又陪著他去了附近的超市。她推車,他在前面選購。看著那背影,姚遠又紅臉汗顏了,昨晚上真的跟他滾床單了?為什麼她一點印象都沒了,雖然腰直到現在都還有點酸,頭也有點痛……說到腰,好像在客廳裡站著就如火如荼地吻上了……我去!姚遠汗真是要滴下來了。

  前方人回頭看她,含著笑問:“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

  結完賬後,又發生了件讓姚遠羞愧到想撞牆的事情。收銀員說購物滿300元以上可以到服務台抽獎,所以一向節儉的姚遠就拉著江安瀾去了服務台,反正出去也是要經過那兒的,不抽白不抽,於是姚遠抽到了可獲取價值在50元到80元之間的物品。站在櫃台後的大姐指著身後其中一層物品架說:“你可以在這裡任意選擇一樣。”

  姚遠望過去,洗衣劑、鐵鍋什麼的,貌似這些他也不用,就指著最邊上一盒小東西說:“就那個吧。”

  風裡來雨裡去的大姐淡然問:“要什麼香味的?”

  姚遠心說,這什麼啊?還分味道?旁邊有人笑出來了。姚遠莫名,大姐幫她解了惑:“安全套,有三種香型,蘋果、草莓和巧克力,你要哪一種?”

  背後那熟悉的男音響起:“我們要蘋果的,謝謝。”

  姚遠的心聲——有沒有地洞讓她鑽一下?

  最終在傍晚時分,姚遠還是坐上了回家的航班,江安瀾親自送她上的飛機。走前,他幫她理了理衣服領子,順了順圍巾,那修長白淨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好半天,然後清俊迷人、萬般美好的男人才開口:“遠距離戀愛向來比較麻煩,結婚前總是聚少離多,不是我過去,就是得讓你過來,我們爭取在明年解決這問題吧?”

  這話總結下來是明年結婚的意思?!

  “我說……”

  “你的航班開始安檢了,過去吧。”

  “不是……”

  “怎麼?捨不得我?”

  “我走了……”

  姚遠帶著極其沉重的包袱上了飛機,等到飛機起飛後才緩過氣來,掐指一算,距離明年也就十來天了,這關系要不要發展得那麼神速啊?她對於“酒後亂性”這事兒都還沒消化掉呢!

  趙子傑開車到機場,找到站在大玻璃窗前的表哥,跑上去剛想開口,被江安瀾抬起手制止了,於是子傑兄住了嘴,立在那兒等著,半晌後,江安瀾才轉過身來,說了聲“走吧”。趙子傑接了他手上的黑色拎包,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安瀾,你那女友走了?”

  江安瀾說:“走了。”

  “怎麼不多留幾天?”

  江安瀾含糊地“嗯”了聲。

  “對了,我聽李翱說,她是江濘人,那跟我同鄉啊。話說,她是江濘哪個區的?”

  江安瀾不耐煩地道:“問那麼多做什麼?”

  被叫來當司機的趙子傑默默閉上了嘴。

  上車後,江安瀾直接閉目睡覺,趙子傑看了眼後視鏡,安分開車。到了江安瀾住的小區,趙子傑見他表哥還閉著眼睛,也不敢去叫他,就坐車裡等著,因為不能聽電台廣播來打發時間,想去旁邊的儲物格裡找點東西看看,就不小心碰掉了之前放在副駕駛座上的那只拎包,一本灰色封面的筆記本從包裡露了出來,趙子傑彎腰撿起了包和本子。他就順手翻了一下那本子,結果就呆住了。上面寫著滿滿的“計劃”,是的,計劃,或者說“計謀”,他翻到的那頁上就寫著什麼“先把她騙過來(最好能讓她自願過來)”,“見家長,手法自然一點”,“第一晚先別太激進”,“制造點假象……”,是安瀾的筆跡沒有錯,然後這些都是用來追他昨日在公司裡驚鴻一瞥的那女的?

  好奇得不得了的趙子傑正想翻回首頁一頁一頁地看過來,就聽到身後一道冰冷刺骨的聲音說:“想死是不是?”

  趙子傑一抖,小心地回身將手中的本子遞給後座的人,賠笑道:“哥,醒了?”

  江安瀾拿過筆記本,笑了一下,然後問:“看了多少?”

  趙子傑背後的冷汗都要下來了,“就一頁。”

  江安瀾下車前說:“走吧,明天讓人來接我。”

  趙子傑看著表哥進了單元大門,才長長地吁了口氣,“還以為又會被罵,還好還好,看來表哥睡了一覺心情好了不少嘛。”

  姚遠到家時剛好是吃晚飯的時間,就給堂姐打了個電話,堂姐說在游戲裡,讓她也上游戲。

  姚遠無奈,“先吃飯吧。”

  姚欣然掙扎了好半晌,“好吧。”兩人定了地點。相見時,姚欣然就說:“剛終於讓我逮到溫如玉上線,丫當了兩天縮頭烏龜了,結果你一通電話我只能先放了他,你等會兒幫我去抓他,那家伙太狡猾了,狡兔三窟,而他完全就是狡兔中的佼佼者。”

  姚遠無語,“你還沒殺夠嗎?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姚欣然擺手,“不知道為什麼,一天不殺他就不痛快。”

  姚遠心中對溫澄表示了下同情,然後在等菜的時候吞吞吐吐地問:“姐,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一男一女發生了關系,會不會第二天起來毫無感覺?女的,哦,還喝醉了酒。”

  姚欣然一拳打在了桌上,“你喝醉了酒跟江安瀾發生了關系?!”

  “……”

  姚遠在跟堂姐進行了一番頭皮發麻的交流後,堂姐確定他們是“兩相情願”的,才對那問題做出了明確回復:“不可能沒感覺,除非你早已不是處女。可據我所知你活到現在沒交過男朋友,所以這江安瀾絕對是在忽悠你啊!”

  姚遠揉著額頭,姚欣然伸手過去拍了拍她的肩:“晚上上游戲去殺人發洩下吧,好比殺溫如玉什麼的。”

  “你怎麼不說去殺君臨天下?”

  “我們殺得了他嗎?”

  現實總是很殘酷的。

  當晚,一上《盛世》,姚遠就看到不少人在熱情洋溢地討論第二次網聚,什麼出入坐的是豪車,吃的是五星級酒店,玩到激情四射……老大和大嫂又多次秒殺了眾人什麼的……

  姚遠心說,我才是被最凶殘秒殺的好吧。

  水上仙:“溫如玉,別躲躲藏藏、扭扭捏捏的,趕緊出來受死,早死早超生,OK?”

  雄鷹一號:“如玉如玉,有人召喚你!”

  溫如玉:“什麼叫躲呢?我在幫我們家幫主做正經事呢。”

  水上仙:“正經事?跟你家幫主談戀愛嗎?行了,速度滾過來。”

  眾人:“……”

  溫如玉:“水上仙,你贏了T_T”

  雄鷹一號:“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阿溫笑臉以外的表情。”

  傲視蒼穹:“呵呵,水幫主,我們確實在忙點事兒,不是游戲裡的。”

  水上仙:“哦,還有你們副幫主啊?這三角戀夠可以的啊。”

  阿彌:“仙仙,你再說下去,我們會被追殺圍殺秒殺,指不定還要被守屍呢!”

  落水:“我能不能膜拜你一下啊?水上仙幫主,你一次性涮了我們這邊三位大神還能如此淡定,女王陛下啊。”

  水上仙:“這有什麼,他們要是敢怎麼樣,我讓我妹殺回去不就完了?”

  姚遠無語,姐,你不是說,單單君臨天下我們就殺不了嗎?幸好此時他不在線上,上面那些言論,她看著都有點慘不忍睹。想要去提醒一下堂姐別鬧了,卻先收到了一條消息,滅世神威:“給你5萬金幣,把你這賬號賣給我。”

  姚遠:“我不賣賬號。”

  滅世神威:“10萬!”

  10萬金幣相當於一萬塊人民幣了。

  姚遠:“我能問下你為什麼要買我賬號嗎?”

  滅世神威:“報仇,君臨天下搶了我女人。”

  於是你就用這種方式來搶他的女人?呃,不對,來報仇?

  姚遠:“能跟講講來龍去脈嗎?”

  滅世神威:“你要聽這干嗎?到底賣不賣?!”

  這麼凶!姚遠:“不賣。”

  滅世神威:“20萬!”

  姚遠:“哎,除非你給我20萬……人民幣。”

  滅世神威:“……”

  滅世神威:“你給我記著!”

  咦?干嗎要記著她啊?不賣賬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仇人是君臨天下別搞錯,可千萬別來找我麻煩呀……

  姚遠沒想到的是,後來她跟這人還在現實裡結交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被江安瀾給“攪黃”了。而對於這類“破壞”,那本灰色筆記本裡是有一句話高高在上統領著的,那就是:“窺覷我愛之人不可留。切記手腳要做得隱蔽點。”

  “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這完全可以用來形容江安瀾江少爺啊。

  江安瀾是典型的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人,從小養尊處優,穿的、用的,無一不精致,不是好的料子絕對不上身,垃圾食品?那是什麼東西?江少爺從小到大就沒碰過。按理說經由這種成長模式過來的人應該會長成“嬌生慣養”型,偏偏江安瀾沒半點嬌氣,反倒很是陰險。

  陰險的江少爺預估那酒後亂性的戲碼她差不多也應該識破了,於是那晚他沒上游戲,而是算准了時間在QQ上給她發了消息過去:“我有點不舒服,今天不上游戲了,你早點睡,別玩太晚。”

  距離北京一千多公裡的另一座城市裡,原本終於做好了心理准備想要去問他為什麼騙她的姚遠看著那句“我有點不舒服”硬是忘了質問這茬。

  “不舒服?沒大礙吧?那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沒什麼大礙,不用擔心。”

  姚遠松了口氣,隨後隱隱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事。

  江少爺一覺睡到自然醒,坐在床上出了一會兒神,才起來披上外套走到客廳。他慢慢地走了一圈,最後走到沙發邊又躺了下來,雙腳擱到扶手上,一只手覆住了眼睛,喃喃地說了句:“媽的,想結婚。”

  另一邊,姚遠一早就和提早休年假的堂姐出發去鄉下看奶奶,也就是回姚欣然的父母家。

  現在農村建設得很不錯,車子到郊區後一路過去基本都是小洋房,環境也好。手一直伸在窗外的姚遠對正在開車的姚欣然道:“姐,你說我要工作幾年才能賺足養老的錢回老家來生活呢?”

  姚欣然看都不看她一眼,“你讓那江安瀾娶你咯,分分鍾就能達成所有願望,包括三十歲不到就養老。”

  “你就不能不說他嗎?”

  姚欣然故意問:“怎麼?一提到他你就臉紅心跳了?”

  “沒。”姚遠說,“是心驚肉跳。”

  姚欣然笑噴。

  那天在老家吃過午飯,兩姐妹陪著奶奶聊了會兒天,兩人隔段時間就會回來一次,而老太太每次都會無一例外地問及兩個孫女兩件事情:一是工作怎麼樣了;二是對象呢,找得怎麼樣。

  姚欣然嘴巴甜,“奶奶,我跟小遠工作都是在事業單位,好著呢。對象嘛,這種事要看緣分的,緣分快的時候說不定我明年就能讓您抱曾外孫了。”

  姚欣然的母親從外面進來,聽到那後一句,馬上嘲笑起活到二十七歲還沒找到男朋友的女兒,“曾外孫?你嘴裡能有一句實在話嗎?”

  姚欣然挺不樂意,這完全是在質疑她人格了,馬上起身摟住她媽說:“就算我做不到,但小妹絕對可以。”

  姚遠齜牙,就見她大伯母朝她看過來了,“遠遠交男朋友了?”

  “可不是嘛。”答話的是姚欣然,說完還拿出手機要翻照片給她媽看,第一次網聚她拍了不少張。  姚遠真心頭大,但也總不能當著長輩的面去制止堂姐那種犧牲她來換取自身安危的可恥行為,而奶奶還拉著她的手欣慰地在說著:“交了好,交了好。”

  不一會兒,大伯母已經拿著手機過來給姚遠看,指著5.3英寸屏幕上的人道:“遠遠,這年輕人長得好。”照片就是那天吃中飯時,他坐在她邊上,側頭跟她說著什麼時照的,姚遠下意識地就回了句:“本人還要好看。”

  大伯母對著自家侄女,語重心長地教導:“女孩子家要有點兒矜持啊。”

  姚遠終於愧不能當了。

  晚上姚遠從鄉下回來後就感冒了,還有點發燒,人一下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真的是病來如山倒。不過她一向不喜歡去醫院,就在家裡吃藥養著,餓了爬起來煮點粥吃,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半,直到第二天傍晚被電話鈴聲吵醒。姚遠伸手到床頭櫃上摸了手機,接通了貼到耳邊,電話那頭的人不急不緩地說:“怎麼這兩天發你短信都不回,昨晚上打你電話也不接?夫人這是想過河拆橋了嗎?”

  姚遠聽出聲音,當下清醒了大半,吃力地翻了身,頭昏腦脹地望著天花板,不知怎麼就說了句:“師兄,我感冒了,好難受。”

  江安瀾頓了兩秒,說:“我過來。”姚遠還沒反應過來呢,那頭就已經收了線。“我剛是不是說了不得了的話?”她本來只是想抱怨下,沒想到效果驚人。確實驚人,姚遠看著自己這亂七八糟的窩以及自身的病態,深深慫了。

  江安瀾到的時候,姚遠剛把家給收拾干淨。而她去開門時不停地咳嗽,剛忙得嗆到了。等門一開,站外面早聽到她聲音的江安瀾已然眉頭緊皺,“這麼嚴重?去過醫院了嗎?藥吃了嗎?醫生怎麼說的?”

  姚遠側身讓他進來,平息了咳勁兒才說:“醫院沒去過,但我在吃藥,沒事的。你怎麼還真來了?”

  江安瀾吐了一口氣,說:“我們還是早點結婚吧。”

  大哥你這話題轉移得是不是有點突兀啊?

  轉移話題很快的江安瀾又說道:“先帶你去醫院看看。”讓姚遠差點下意識就接了句:“那到底是先結婚還是先去醫院?”幸好理智及時出現,沒有禍從口出。

  江安瀾探手到她額頭上,姚遠的皮膚白皙,五官漂亮,一雙眼睛尤其出眾,雙瞳似剪水,讓人不由會多看兩眼。江安瀾就多看了好幾眼才說:“有點溫度,還是去趟醫院保險。”

  “我剛是忙熱的。”她說完又是一陣咳嗽。江安瀾馬上二話不說去給她拿了沙發上的一件棉外套穿好,拉著她就出了門。

  姚遠被拉著下樓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說:“師兄,我真覺得不需要去醫院。”

  “聽話。”到了樓下,江安瀾便攬住了她的腰,“冷嗎?”

  “……有點熱。”

  江安瀾側頭看她,總算露出了點笑容,“又沒裸裎相見,熱什麼?”

  現在是不是要給這位多重性格男再加上一個“流氓”的標簽?

  兩人走到小區外面,江安瀾伸手叫車,但好半天都沒有一輛車停下來,一些是因為坐著人,一些是交接班時間就算空著也不樂意停了。姚遠忍不住對著他取笑了一句:“師兄,您的美貌不起作用了呀。”

  江安瀾瞥了她一眼,這香艷的一眼讓姚遠後悔玩笑開大了,心中警鈴大作,剛好一輛空車過來,她趕緊叫住,這次的司機很給面子,停了下來,姚遠匆忙上了車,江安瀾收了笑,從另一面坐了上去。就算是出租車,這大少爺也跟坐高檔轎車似的,背靠椅背,腿一架,等他有條不紊地將Versace的深藍色呢大衣兩只袖口輕輕扯挺,才靠過來輕聲對她說了句:“比起對我出口調戲,我寧願你采取實際行動。”

  姚遠差點一口血就噴出來了,故作淡定地跟司機師傅說了地點。

  路上,姚遠接到一通電話,是堂姐打來的,問她感冒怎麼樣了,要來看她。姚遠說:“正要去醫院。”

  “去醫院?嚴重了?我正往你那兒開呢,那我直接去醫院,哪家醫院?”

  姚遠並不想堂姐跑來跑去地忙活,正想著怎麼開口說明才好,手機被旁邊的人接了過去,然後聽到江安瀾道:“小遠的堂姐是吧?你不用過來了,我會陪著她。”隱約聽到堂姐問:“你是?”

  “江安瀾。”

  接著堂姐說的話姚遠沒能聽清,最後江安瀾“嗯”了聲,結束了通話。

  姚遠好奇地問:“我姐說什麼了?”

  江安瀾把手機遞還給她,“她讓我好好照顧你。”話音剛落,江少爺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但他看了眼就直接按掉了,姚遠還聽到他咕噥了句:“真他媽煩人。”

  姚遠搖了搖頭,對這位大神偶爾不斯文的言行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

  到目的地下了車後,江安瀾看到那醫院大門不由瞇了瞇眼,不過那表情一閃而過,所以姚遠並沒有注意到,“師兄,走吧。”

  進到醫院裡,江安瀾去辦了手續,人不多,所以沒多久姚遠就躺在躺椅上掛點滴了。不過那小護士插針時七分心思被帥哥吸引過去,這可讓姚遠遭了罪了,眼看兩次失誤後手背上都有兩滴血了,姚遠心說要不要提醒姑娘一句,等忙好我這邊您再慢慢欣賞他如何?但還沒等姚遠說,江安瀾已經冷聲道:“護校沒畢業嗎?醫院怎麼招人的?不會就換人過來。”

  第三回總算是弄對了,護士姑娘走的時候委屈得都紅了眼,姚遠心說,這師兄的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低頭在幫姚遠用醫用棉擦去手背上的血的江安瀾這時說:“我永遠不會對你發脾氣的。”

  大神,您是讀心神探嗎?

  點滴掛到一半時,江安瀾出去了下,大概是去打電話,因為之前他手機響了好幾回了。而他回來時,旁邊跟了幾個人,都是穿著白大褂的。姚遠著實愣了下,江安瀾開口跟她解釋:“遇到了認識的人。”

  剛過來的這群白大褂隊伍裡,站在最前面的中年醫生朝姚遠笑道:“你是安瀾的女朋友吧?你好,我是這家醫院呼吸內科的主治醫師,姓夏,叫我夏醫生就行。剛在外面走廊上看到安瀾,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小姑娘就是感冒是吧?體溫高嗎?”

  “呃,還好,剛才量是38.1度。”

  夏醫生點頭:“嗯,中度發熱。等會兒掛好鹽水,稍微配點退燒藥、消炎藥就行了,藥不用多吃,回去多喝水,多注意休息。”

  姚遠從小就挺怕醫生的,趕忙應道:“哦好,謝謝您。”

  夏醫生跟姚遠說完,又轉而跟江安瀾說:“安瀾,這兩年你身體還好吧?我們周副院長一直很掛念你的病情。”

  “就這樣。”江安瀾對此不想多說,對方也很懂得察言觀色,就說:“那行,有什麼事情,你讓護士找我。”說完就帶著人走了,走前還特別交代旁邊的護士多多關照姚遠。

  他們一走,姚遠便問:“你以前在這裡看過病嗎?”

  “小時候了。”

  “到底是什麼病?”這家醫院在治療呼吸道疾病方面貌似很有名。江安瀾看著她,姚遠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問題是不是不應該問?畢竟太私人了。結果江少爺伸手摸了把她的小臉,笑著說:“夫人放心好了,不影響我們今後的房事以及生兒育女。”

  姚遠呆了,而附近同樣在掛水的病人們也都聽得笑了出來。

  後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姚遠都沒再問過他這問題,管他什麼毛病呢!

  花了兩個小時總算掛完了水,期間,江安瀾出去買了兩份山藥粥回來,兩人當晚飯吃了。而出醫院的時候那名夏醫生還來送行了,姚遠不由看向身邊的江安瀾,心中暗歎:“師兄,你家水很深啊。”

  夏醫生做完外交活動走後,姚遠剛要叫出租車,江安瀾拉回了她的手:“我叫了人來開車。”說著指了指路對面剛停下來的一輛車,“我二堂哥,你見過的。”

  上次給她又送照片又送項鏈的警察先生?雖然是來去匆匆,但必須說留給人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走到那輛車邊後,江安瀾拉開後座門讓姚遠先坐了進去,然後自己坐進了副駕駛座。

  姚遠還沒想好要怎麼跟前面的警察大哥打招呼,江安呈倒是先回頭慰問道:“生病了?這幾天氣溫又降了好幾度,注意保暖。”

  “哦,好。”姚遠挺不好意思的,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感冒,才會麻煩到人家。

  江安瀾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不用不好意思,以後都是一家人了。”

  “……”

  江安呈道:“咳!”他這堂弟就是這麼“能說會道”。

  車子在市區裡繞,車子多,紅綠燈多,幾乎一路停過去,在一處紅燈處停下,一輛小轎車經由逆向車道超過了他們的車子,扣准了綠燈亮起的時間沖出斑馬線。

  江安呈在那兒輕罵了聲,坐副駕駛座的江安瀾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還是公家車。”

  江安呈面色一沉,“車牌你記得嗎?”江安瀾報了一串出來,江安呈撈起手機就打電話:“查一下這車牌號……”

  掛斷電話後,江安呈一句“有哥在的地盤還敢違法亂紀,找死”讓姚遠斷定他跟江安瀾果然是親兄弟。

  江安呈按江安瀾的意思,直接送他們到了姚遠住處,下車前江安呈問了一句:“確定不用給你訂酒店?”

  “不用。”

  果斷得讓姚遠紅臉,爾後江安呈又對她說:“有事找警察。”

  “……”

  姚遠一到家,就對江安瀾說:“我打會兒游戲,你自便。”

  江安瀾看她精神還好,也就沒有限制她活動,反而還大方作陪,“有筆記本嗎?我也玩一會兒。”

  “有,不過有點老了,上《盛世》可能會有些卡。”

  “沒事。”

  於是,兩人移駕到小書房裡,姚遠在她的老位子上,江少爺坐後面的沙發上,雙雙開機上了線。

  雄鷹一號:“咦?大嫂上線了!”

  阿彌:“君姐姐,抱!”

  雄鷹一號:“咦?!老大也上線了?”

  落水:“鑒定兩人已同居。”

  姚遠:“……”

  慣例地被八卦一番後,姚遠才開腔:“我有一只戒指,傷害+50,幸運+3,內力+20,氣勢+20,誰要?”這只叫“符鱗”的戒指是前段時間帶小傑克的時候RP爆發打出來的,在裝飾物件裡絕對堪稱極品。

  於是瞬間屏幕上爆滿了“我!”。

  雄鷹一號:“給我,我跟嫂子關系好!”

  阿彌:“去你的,我跟君姐姐相識相知的時候你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走哪是哪:“我在現實裡見過嫂子三次了,關系妥妥地比你們都親密!嫂子還請我吃過飯呢!”

  於是,一群人爭相比誰跟若為君故關系好。

  君臨天下:“呵。”

  雄鷹一號:“……”

  落水:“……”

  姚遠啼笑皆非地回頭說:“你跟他們湊什麼熱鬧啊?”

  江安瀾沒抬頭,“比這點,忍不住。”

  姚遠無言一番後回歸網游,跟同盟裡的人說要不擲骰子得了。於是最後那只戒指給了擲出最大點的走哪是哪。

  走哪是哪:“哈哈哈,我真是太走運了!謝謝嫂子!”

  落水:“小走,別太忘乎所以,小心又被幫主T出幫派喲!幫主大人,去刷副本不?”

  君臨天下:“沒興趣。”

  落水:“那嫂子,跟我們去刷副本吧?”

  姚遠:“好,在哪兒集合?我過來。”

  君臨天下:“坐標。”

  寶貝乖:“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紅果果血淋淋的雙重標准?”

  傲視蒼穹:“我來了!老板你怎麼不接人家電話啊?人家心都快碎了。”

  落水:“我說老蒼,你是剛打精神病院出來吧?”

  游戲裡正鬧的時候,江安瀾開口:“打完副本就休息吧。”

  姚遠回頭,正色道:“你要睡就先去睡吧。我房間給你睡,我睡我父母的房間。”

  江安瀾一笑,說:“那麼見外?”

  說到這見外不見外,姚遠不由想到一件事,“你上次干嗎騙我說,我們已經那啥過啊?”

  “啥?”

  姚遠有點怒了,“你別給我裝無辜!”

  江安瀾作勢想了想,神色自若地說:“那晚,你抱著我強吻是事實,你脫我衣服是事實,之後你拉著我陪你睡覺也是事實,除了最後一步,你什麼都對我做了。你是不是覺得,沒有做那最後一步,就可以不用負責了?”

  這男人,耍起小心機來那真是輕車熟路,得心應手。

  姚遠心驚肉跳地聽完,痛定思痛之後,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江安瀾這時又淺笑勸道:“人說話、做事最忌諱不留余地,這酒偶爾喝一次,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延年益壽。”

  “……”她這完全是減壽的節奏啊。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姚遠索性不再理他,轉頭玩游戲。

  江安瀾看著那道挺直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漸漸淡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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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49: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天意弄人

  當晚游戲完了之後,兩人分別簡單梳洗完,姚遠去了她父母房裡睡覺。父母的房間她經常打掃,一直保持得很整潔干淨,所以只需鋪了床褥就能睡。

  江安瀾則去了姚遠的閨房休息。房間不大,放了床和書桌,靠近窗戶的地方擺著一張淺黃色的小沙發,旁邊是書架。江安瀾站起身走過去,拂過那些她曾翻閱過的書籍,《世說新語》《野草》《遵生八箋》《百年孤獨》《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江安瀾拿起書架最上面擺著的相框,裡面嵌著一張已有些年代的照片,三口之家,父親抱著七八歲大的女兒,母親站在旁邊親著女兒的臉頰,一派幸福安樂。

  他本來以為自己第一次跟她遇到是大四那年,他倒在車邊那次,卻原來並不是。

  在她離京回江濘的那天晚上,江安呈給他打一通電話,“我發了點東西到你郵箱裡。爺爺讓我查的,但我想有必要讓你先看看。”

  爺爺查晚輩的交往對象他並不意外,真正讓他意外的卻是他看到的那封郵件。

  資料最開始講述的是一對已在十七年前出車禍去世的夫妻,男的叫姚國華,女的叫蔡芬。他不認識什麼姚國華,也不認識蔡芬。但當他看到這對夫妻是十幾年前因他小叔江文翰而造成的那場意外事故去世的那對夫妻時,當他看到姚國華女兒的照片和資料時,冷汗沁濕了手心。

  那年,他十一歲,在江濘治病,那段時間他爺爺奶奶也多數是留在江濘市陪他,其他的長輩也偶爾會來探望。而小叔那段時間剛好在江濘任職,還是新官上任,他們家在地方上就屬江濘市人脈廣,所以大凡子弟下放歷練,多數是選這邊。結果小叔上任沒多久就出事了,爺爺一貫固執,好面子,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後來小叔做了牢,而出獄之後便出了國。

  江安瀾不敢相信地又重新回頭仔細地翻看了一遍手上的文件。

  但這世上就是有這樣湊巧的事,讓你不得不感歎天意弄人,世事難料。

  他隱約記得出事那天,他父親也到了江濘市。他起初並不知道小叔撞了人,而被撞的那對夫妻也被送到了他所在的醫院來搶救,是之後無意間聽護士提及才得知的。因為好奇,他偷偷跑出去看,看到那間病房外,他大伯和父親都在,有不少人在哭,而其中被人拉著不讓去抱屍體的那個小女孩,他只來得及匆匆看了一眼就被後面找來的護士帶走了。他聽到走廊上有人說:“真可憐啊,都死了。”

  電話那端的江安呈又道:“快過年了,估計小叔這兩天也會回國。”

  “我知道了。”江安瀾掛掉了電話,他想,這情況真是糟糕透了。

  上天真愛開人玩笑,他小叔害了她父母,他卻被她救過。他愛上了她,如今也漸漸得到了她的心,卻在這緊要關頭橫生事端。

  此刻,江安瀾看著手上的照片,輕歎了一聲,“如果你知道了,會怎樣對我?”

  第二天一早,姚遠剛起來就聽到門鈴響了,她不由訝異,誰那麼早就來串門了?

  她披了外套去應門,外面站著的人更是讓她吃驚不已,“陳東陽?”

  陳東陽微笑著說:“我剛好在附近,想起來你家好像就在這小區裡,就問了人找過來了。”

  “呃,是嗎?”姚遠這話是順口那麼一接,結果讓對方不尷不尬地咳了一聲,“不請我進去坐坐?”

  其實姚遠一直覺得自己跟陳東陽只是點頭之交,不過這樣杵在門口也不是回事兒,“請進,咳咳!”她倒是真咳嗽。

  “你感冒了?”

  姚遠嗯了聲。

  陳東陽跟著她走進屋,四周看了一圈,很溫馨的裝飾和布置,視線最後又回到姚遠身上,看到她要去廚房給他倒水,忙說:“我不用喝什麼,你別忙了。姚遠,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

  這話說得有點直接了,至少比上面的開場白要直白得多。當然,比不過這位老同學上次的那句“如果你沒男朋友的話,你看我怎麼樣”,姚遠對感情是比較被動的,性格使然,別看她對誰都挺友善的,但是深交的並不多所以她對陳東陽的態度也一直是點到為止,不失禮貌,卻也絕不會讓人家想歪。姚遠不由想起自己唯一特殊對待的江安瀾,那也是因為某人太過“主動”的緣故,雷厲風行地跟她相遇,網游裡結婚,見面,談戀愛……在她還沒理清思路前,心就已經先不爭氣地動了。

  為什麼偏偏是他呢?關於這問題,姚遠想了很久,依然找不出原因,就是覺得從跟他接觸以來,自己一直挺開心的。

  至於陳東陽,其實姚遠也挺不解的,大學的時候兩人並沒有太多交流,兩年後再遇到,怎麼就突然對她很有興趣了呢?還沒等她開口,陳東陽又說:“姚遠,你上次跟我說你結婚了,但是你大學的朋友李筱月說並沒有接到過你結婚的消息,是不是因為我那次提起想跟你試試,然你覺得很突然,所以才找了借口說……”

  這時,姚遠的房間門被人打開了,走出來的男人打著哈欠,意興闌珊地問:“小遠,睡那麼早就來饒人清夢了?”

  姚遠:“……”

  陳炮灰:“……”

  陳東陽終於面色尷尬,面如死灰地走了。

  看著面前只穿著長褲,裸著上身,頭發有些亂,眼神卻很清明的人,姚遠問:“你不冷嗎?”

  長腿帥哥江安瀾抿了抿嘴,轉身回了房間。

  姚遠無語,大神剛才這一出絕對是故意作的秀吧?

  回了房,關上門的江安瀾靠在門上微微吐了口氣,隨後咕噥了句:“媽的,真是內憂外患。”

  昨晚江安瀾幾乎一夜無眠,他考慮了一晚上,他是要跟她結婚的,現實中結婚,那麼這件陳年舊事他就必須得跟她坦白,因為不可能隱瞞一輩子。可目前,他實在沒有信心將其說出口,他甚至是非常害怕的,害怕一說出口連兩人在一起的可能都沒有了。所以他最終決定還是從長計議,先回京,好好想想這事兒該怎麼弄,才能保證他不被拋棄。

  但江安瀾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敗露得那麼快。

  就在他在房裡邊精打細算、深思熟慮,邊穿衣服的時候,姚遠接到了堂姐的電話,姚欣然的語氣有點沉重和猶豫,“妹,江安瀾是不是在你那兒?”

  “嗯。”

  姚欣然那邊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又說:“昨天晚上你跟他下了游戲後,傲視蒼穹,也就是李翱,無意間說起他老板的家庭,說到他爺爺是京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江元。江元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江文翰你一定沒有忘記吧?他父親也叫江元,也是在北京當官的。我開始也懷疑,也覺得不可置信,想著可能只是同名,所以托派出所的朋友去幫忙查了下,剛剛他發短信給我……小遠,江安瀾的爺爺,就是江文翰的父親。江文翰應該是江安瀾的叔叔。小遠,你在聽嗎?”

  江文翰,江文翰……撞死她父母的人。

  這名字一直埋藏在她最黑暗的那段記憶裡,一旦觸及,回憶回潮,伴隨而來的就是無盡的絕望和傷心。

  “姚國華、蔡芬的家屬,抱歉,我們盡力了。”

  “我可憐的兒子、兒媳婦,老天爺你怎麼不帶走我這快進棺材的老太婆?我的孫女才八歲啊……”

  姚遠的腦子嗡嗡作響,後面的話她沒再聽,事實上是再也聽不進去,像是耳鳴了一樣。

  江元,江文翰,江安瀾……

  姚遠看到自己的房門打開了,那人走了出來,他看到她呆呆地站著,問:“怎麼了?”

  他看了她很久,她的手因為捏手機捏得太緊而些微生疼。

  “師兄,你認識江文翰嗎?”

  江安瀾的臉色瞬間一變,他要朝她走來,卻被姚遠後退一步的舉動弄得不敢再試圖接近。他閉了閉眼,才說:“我去煮點粥,等你吃了早飯,我們再談,好嗎?”

  姚遠做不出什麼表情,只是搖了搖頭,“你走吧。”

  江安瀾皺眉望著她,“小遠……”

  姚遠疲憊地打斷了他,可她實在說不來狠心的話,“師兄,關於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們都各自再理理吧,現在,你走吧。”

  江安瀾最後點了頭,“好。”但有淡淡地接了一句,“我等你。”他這句“我等你”有點一廂情願不允許就此結束的意思。

  江安瀾走了。

  姚遠進了衛生間洗了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睛通紅。

  父母去世的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她隱約知道,父母可能救不回來了。她趴在玻璃門外一步都不敢離開,一刻不停地求著上天的菩薩,求他們不要帶走她的爸爸媽媽。可最終,媽媽走了,沒一小時,爸爸也跟著走了。

  江文翰害死了自己的雙親。

  江安瀾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他為何要隱瞞她?

  他接近自己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知道她因為他的家人而成了孤兒同情她?

  但他那樣的人,如果真的只是同情她,不會那麼花費精力。

  可是,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她做不到聲嘶力竭地去質問他、排斥他,卻也無法再心平氣和地與他相處了,暫時就這樣了吧。

  可為什麼自己會那麼難過?

  想想前一小時明明還在笑,現在卻想哭。

  這人生可真逗。

  姚欣然來的時候,姚遠在廚房裡,正准備燒水,人卻拿著水壺站在水池前一動不動。

  姚欣然走上前去接手了水壺,不由歎息,當年叔叔嬸嬸過世時,八歲的小女孩也是這樣,孤零零地站著,一聲不吭。姚欣然開了水龍頭,灌滿水放到水壺底座上燒,之後拉著堂妹往外走,“我們到客廳裡坐坐吧。”

  “姐,你說他為什麼要跟我開始呢?明明是那樣的關系。”姚遠的聲音干澀,滿臉悲傷。

  看堂妹這樣,要欣然有些無言以對,她沒打算拆散堂妹跟江安瀾,只不過她既然知道了真相,必定不會瞞著自己堂妹。

  姚欣然牽強地開口:“其實,肇事的是他叔叔,江安瀾又不是從犯,咱何必要搞‘連坐’呢?而且,說不定這事他之前也是不知情的呢?”

  “他知道的,他多機敏。他既然知道我爸媽是他叔叔撞死的,他怎麼還能……還能帶我去他家裡,見他的家人,去問好,去笑臉相迎呢……”

  姚欣然聽到這裡,也終於沉默了。

  之後她去給堂妹倒了杯開水,又煮了稀飯。姚遠沒吃兩口,姚欣然看她精神實在不好,也沒勉強她多吃,只是最後勸說她回房裡休息。

  姚遠一進自己的房間,看著床上疊得整齊的被子,又出了好一會兒神。

  外面的姚欣然沒事干,但又不放心走,就去書房裡開了電腦。

  隨便刷了會兒微博,想到眼下的局面,她又是一陣煩躁。

  雖然這事兒是她去挖掘到的,但她依然覺得荒唐,江安瀾竟然是江文翰的家人。

  她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會這麼倒霉啊?

  越想越火大。

  這種事要是擱在電視劇裡,非演變成復仇片不可。

  姚欣然見桌面上《盛世》的游戲標志,點了進去。他們百花堂跟天下幫的同盟頻道裡聊得正high。

  寶貝乖:“阿彌哥,如果我嫁給你的話,乃能否保證我們的婚禮跟幫主和大嫂他們那樣奢華呢?當然啦,時間不能像幫主跟大嫂那麼神速!”

  阿彌:“全部可以有!”

  走哪是哪:“寶貝兒別嫁給他,哥才有錢,嫁給哥吧!”

  雄鷹一號:“走哪,你之前不是說窮得都快當褲子了嗎?還有錢呢?你就吹吧。”

  血紗:“要嫁給像幫主這樣的,老實說,大概到這游戲停運都不會有了吧?”

  寶貝乖:“淚奔,好羨慕大嫂!”

  花開:“噗,同羨慕。”

  走哪是哪:“昨晚老大和大嫂又雙雙退出游戲什麼的……”

  姚欣然看不下去了:“行了,別人的事情你們都那麼起勁干嗎?”

  走哪是哪:“哎喲,水幫主來啦!”

  寶貝乖:“水姐姐,你是大嫂的親姐,老大和大嫂什麼時候真結婚啊?我們要喜糖!”

  姚欣然:“我說,還是請大家將網絡和現實分開點吧。”

  姚欣然說完,就退出了游戲。

  她想了一番,最後又上線跟溫如玉發了消息:“麻煩你跟你幫裡的人說一聲,以後少說些八卦吧。其實說也沒事,反正她估計也不會再上游戲了。”

  溫澄那邊看出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沒啥事,以後我妹大概不會玩《盛世》這游戲了。”

  “跟江少有關?”溫澄很有警覺性。

  “你說呢?”姚欣然懶得再多說什麼。

  江安瀾踏出機場,家裡的司機已經停好車在外面等,他一坐上車就閉目養神,臉色很難看,嘴唇發白。

  他剛下飛機打開手機時接到了大堂哥江安宏的電話,說小叔今天回家,如果他今天沒其他重要的事,盡可能抽時間回家吃晚飯。

  江安瀾忍不住笑了,如今他最重要的事都已經差不多搞砸了,其他還有什麼所謂的?

  江安瀾按著太陽穴,司機在紅燈處停下。他望著窗外車水馬龍,那麼多人,那麼多的可能,他們相遇了,卻偏偏有這種前緣。有前緣就有前緣吧,可憑什麼事要由他來為那段過錯付出代價?

  為了這份念念不忘,為了不悲傷、不歎息、不無奈,他等了多少年?

  她回國,為了不一上來就嚇著她,他花了多少精力在游戲裡。通過網絡跟她接觸,按捺著性子一步一步地靠近她。

  正苦大仇深的江大少爺又收到了溫澄的一條短信:“你跟大嫂怎麼了?大嫂的堂姐說嫂子以後可能不玩《盛世》了。”他當即臉色一沉,除了姚遠,他極少會有耐心給人發信息,但這次他打完發了過去:“我們沒事。”

  他們沒事。

  是的,即便現在出了點問題,以後也會沒事的。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就算讓他離經叛道、背信棄義,他也不允許有事。

  這大神一旦鑽牛角尖,那真是暗黑得都有點“三觀不正”了。

  這條傍晚,江文翰也由司機從機場接回。他帶的東西不多,只有一只中型行李箱,箱子由司機在後面幫忙拎著,他先行走至客廳,客廳裡江老爺子和老太太,還有江文國、江安宏等不少江家人都在。

  江文翰已四十五了,倒也不怎麼顯老,穿著一件風衣,挺有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

  他先向坐沙發正中間的父母請了安,老太太的眼睛有點紅。江文翰看著江文國叫了聲“大哥”。如今已五十多歲的江文國,面目很得江老先生的遺傳,包括能力手腕也是。現已處於高位的江文國沉穩地應了聲,隨後說:“你二哥海外生意太忙,今年過年都回不來了。你這次就替你二哥在家多住幾天吧。”

  江文翰點了下頭,心裡不由苦笑了聲,他們兄弟三人,唯有他最沒有作為,甚至還給家族抹上了污點。

  而每當他看到那群後輩時,都不禁讓他歎老嗟卑。

  大哥江文國是他們三兄弟裡子女最多的,兩兒兩女,長子江安宏三十而立,成家立業,媳婦亦是名門之後。次子江安呈,進了公安系統,只需再磨練幾年便可高升。兩個女兒則是當年由江老爺子做主讓江文國領養的烈士遺孤,如今也都成了社會的棟梁。而二哥江文華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江安瀾,從小便聰明,老父親最寵的孫子便是他。次子江傑,他未曾見過。江文翰一一看過來,視線回到老父親身上時,老父親開了口,語氣嚴厲,“是不是看著這些比你小的晚輩們如今都成人成才、事業有成,你這當長輩的自愧不如?”

  老太太皺眉,“你就少說兩句吧,難得回來一趟。”

  “你也知道是難得,我看他真當我們江家是他的旅館了。”江老先生的臉色依然不好看,江文國也忙寬慰了幾句。但江文翰似乎對父親的冷嘲熱諷已然習慣了,聽著這種話面色都不變一下。

  江安瀾看著這場面,先站了起來,平淡地說:“吃飯吧,餓了。”然後率先朝餐廳走去。江安呈也跟著起來,“爺爺奶奶,吃飯了,飯菜涼了不好吃。”

  江老先生看著已讓煮飯的阿姨去上菜的江安瀾,終於是搖了搖頭,說了聲“吃飯”。

  餐桌上氣氛緩和了點,但江老爺子並不跟小兒子說話,江文翰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只跟母親、大哥和幾位晚輩聊。

  “安瀾,近來身體可好?”

  江安瀾是晚輩裡話最少的,但人卻極聰穎,江文翰還記得十幾年前教家裡的小輩功課,只有小五是不需要他花過多時間的,因為無論什麼,只要說一遍他就懂了,就算剛開始沒理解,給他幾分鍾,他也絕對能想明白了。

  江安瀾今天胃不太舒服,吃得不怎麼舒心,但對長輩他一貫不會失禮,哪怕這位長輩害他如今陷入了感情危機,“還好。”

  “那就好。”江文翰說,“我今年在美國認識了一個醫生,他是氣管疾病這領域的專家,你什麼時候去美國,可以讓他……”

  老爺子斥道:“中國沒好的醫生了?要跑到外面去看病!”

  江文國也道:“安瀾的病主要是靠調養,西醫不適合。”

  江安瀾吃了半碗飯,實在沒胃口了,就放下了碗筷,說:“爺爺,我今晚回自己那邊,就先走了。”他起身走到老太太身邊,彎腰說,“奶奶,我走了。”

  老太太拉住孫子的手,“小五,你吃飽了嗎?奶奶見你沒吃幾口飯。”

  “飽了。”

  老爺子關照道:“那讓司機送你回去。”

  江安瀾直起身子,點了點頭,“好。”他對小叔並沒有特別的看法,早走只不過因為自己情緒不高。

  江安瀾要上車的時候,江安呈也走了出來,江安瀾皺眉道:“還有事?”

  “去喝一杯吧?”

  江安瀾坐了江安呈的車,堂兄弟倆去了一家酒吧,剛坐下沒多久,就有女性來打招呼。江安呈一概回復道:“在等人。”其中一位女士倒是大膽,說:“那在你們女伴來之前,先跟我喝一杯?”

  江安瀾心煩著,直接說了句:“我結婚了。”

  “那在你太太來之前我們喝一杯?”

  江安呈見堂弟臉色一下難看起來,不得不拿出證件給那位年輕女士看,“抱歉,我們在執行任務。”

  對方一看是警察,也不敢再放肆了,施施然走開了。

  江安呈看回堂弟,“你什麼時候結的婚?”

  江安瀾門頭喝了口酒,不答反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回哪兒?”

  江安瀾皺眉哼了聲,江安呈道:“哎,你這脾氣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沒耐心。後天回吧,你要跟我一起過去嗎?”

  “我明天就過去。”

  “那件事你女友知道了?兩人鬧開了?”

  江安瀾不再出聲,但看得出心情很不好。

  江安呈說:“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兄弟一場,一定鼎力相助。”

  “不用。”江安瀾又喝了口酒,“這是我的事,我跟她的事。”

  姚遠一覺睡到晚上八點才起來,精神恢復不少。姚欣然一直在書房裡看電視劇,聽到外面有聲音才關了視頻走出來。姚遠一見到面帶擔憂和關切的堂姐,勉強笑了笑,說:“肚子好餓。”

  姚欣然立刻道:“那咱到外面吃飯去。”

  由姚欣然開車,去了一家小館子,點了兩菜一湯,等菜的時候兩人聊著天。姚欣然這人心思也夠縝密的,聊天中一絲一毫都不涉及游戲和游戲裡的玩家。但就算如此,姚遠也不見得心情就好一點,一直用手支著額頭,心不在焉的樣子。她會說肚子餓是為了不讓姚欣然再多問些什麼,其實睡了一覺之後什麼都沒改變,又哪來的心思聊天?

  菜陸續上來的時候,姚遠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是短信,她翻看,發件人正是江安瀾,她腦子一下有點恍惚。他說:“你要理到什麼時候才能理好?我等得難受。”

  姚遠看著那條短信,半晌無言。她之所以說“關於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們都各自再理理吧”,只不過是因為她說不出太翻臉無情的話。可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還有什麼可多說的呢?

  而如果他有十分難受,她便是萬分難過。

  她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被命運撞了一下腰。那一下撞得她疼得都直不起身來了。姚遠想到這兒,不由訕笑,這種時候她竟然還不忘自我戲謔。

  姚欣然看她關機,有些訝異,“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關機了?”

  姚遠搖頭,“沒什麼。”

  姚欣然沉默,然後給姚遠夾了一筷子菜,“吃飯。”

  吃了一會兒,姚欣然找話題說:“話說前兩天,有朋友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那男的我看著還算順眼,就交流了兩天,最後還是算了。而那兩天吃飯都是由我埋單的。”

  姚遠安慰道:“這種男的不要也罷。”

  姚欣然皺眉,“是我搶著埋單的。”

  姚遠魂不守捨道:“哦,那這種女的不要也罷。”

  姚欣然:“……”

  那時,江安瀾剛踏進自己的公寓,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心裡十分不好受,就忍不住給她發了條短信。

  他去廚房燒了點水,吃了兩顆胃藥後,她都沒有發回來只字片語。江安瀾就那樣一直面無表情地站在廚房裡,直到過了將近一刻鍾,他才出來,去浴室洗了澡,然後進臥室倒床就睡。

  短期內,她是真不想理他了。

  李翱一早來敲江安瀾的門,敲了半天,裡面的人才開了門。

  一夜沒睡好的江少爺滿臉不痛快,“什麼事?”

  李翱笑道:“我給您送早餐來了。”說著舉起手上的豆漿、油條。

  江安瀾的反應是直接甩上了門,李翱摸著鼻子再敲門,“boss我錯了,想起來你不吃油膩的了!老板,開下門吧,我有事要跟你說,因為打你電話關機,所以我才不得不來敲門的,是關於大嫂的事……”話沒說完,門再度被拉開,江安瀾一手拽住李翱將人拉了進來,“她怎麼了?”

  李翱拉下老板的手,“咳咳,是這樣的,昨天晚上八九點的時候大嫂那邊不是開始下大雪了嗎?然後我們幫的走哪是哪也是那兒的,他就抽了風跟我們所有人打電話報喜說天降瑞雪了,打到大嫂那兒的時候……”

  江安瀾沒耐心地阻止他,“直接講她怎麼了!”

  李翱道:“據說大嫂出了點小車禍,我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不過您放心,只是她堂姐的車稍微撞壞了點,人沒出啥問題。”

  江安瀾直接回身去拿了外套和錢包就往外趕,呼吸有些亂,他承認,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倉皇慌張過。

  李翱跟在他後面,“老板直接去機場是嗎?我車就在樓下,我送你過去。”還真是頭一次見boss方寸大亂,大嫂果然影響力不凡。李翱這樣想的時候,他不知道,他那句無心的插科打諢卻正是他老板和大嫂眼下這種不良局面的導火索。

  江安瀾一上李翱的車就馬上給手機充電,一開始就給姚遠撥去了電話,結果對方關機。

  旁邊開車的李翱還笑著說:“給嫂子打電話嗎?這點兒嫂子可能還在休息吧。”江安瀾瞟了他一眼,李翱很有眼力見兒,見老板面色不善,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徑直開車,只在中途給航空公司打去電話給老板訂了機票。到機場後,李翱也非常積極地去幫忙辦理了登機手續。

  但江安瀾登機前還是對李翱說了句:“回頭收拾你。”昨晚溫澄又給他打過一次電話,說如今游戲裡的人都知道他是高干子弟、江元的孫子。兩三句說下來,江安瀾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雖然知道問題根源不在於李翱,他不過是一時多嘴,但江安瀾對此多少是有些不爽的。他本來打算穩扎穩打的,不說有多大的勝算,但至少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沒有把握。

  李翱淚流滿面地目送走了boss,不知自己哪裡又深深觸犯了龍顏,人家都那樣能幹乖巧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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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50: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我不想恨你

  接連三天做了三趟飛機,對於江安瀾來說,已有點吃不消了。下飛機後,他在機場裡找了張僻靜點的座位,坐著休息了十來分鍾才站起來。

  姚遠醒來的時候,覺得額頭有點疼,這才想起來昨天吃完飯回家,堂姐的車跟邊上一輛突然打滑了的車擦撞了一下,失控撞上了道路中間的隔離帶,她的頭撞在車門上磕破了,而堂姐的左腿青了一大塊。還好,總算是有驚無險,就是折騰得很疲憊。昨晚等交警和保險公司過來處理完事故都已經快十點了,之後又趕到醫院去處理了傷口,弄完都是一點多了。回到姚遠的住處,兩人簡單洗漱完就休息了。

  姚遠那會兒躺在床上,回想起那輛車撞上來的那一刻,她想到了爸媽,也想到了他。很多情緒夾雜在一起時,咀嚼出來最多的是苦澀。

  她按了按包著額頭的紗布,不由歎了一聲,“最近還真是多災多難。”

  睡在另一側的姚欣然也醒了,“我看,咱們該去廟裡上炷香了。”

  姚遠問道:“現在幾點了?”

  姚欣然看手機,“才七點一刻,還早著……咦?走哪是哪?他昨晚都十二點了還跟我們發信息問我們怎麼樣了?這小伙子還挺有義氣的嘛。”姚欣然當下撥了電話過去,那邊一接通,她就笑道:“早啊,小走弟弟……我們?我們當然沒事情……哦,她手機摔壞了……真的?那是好事,可以啊,與有榮焉嘛。”姚欣然又隨便扯了兩句後,掛了電話。

  姚遠已經下床,在穿衣服,姚欣然坐起來對她說:“走哪是哪說,花開的花店今天開分店,讓我們去給她捧場,順便大家一起吃頓飯。”

  姚遠沉吟:“我不去了,你去吧。”

  “干嗎不去?去,就當散下心也好嘛。”

  姚遠無奈道:“那我先去把手機修好吧。”

  “你這手機還修什麼修?屏幕都多了一條裂痕了,回頭直接去買一新的得了。”

  姚遠覺得現在沒手機一段時間,也無不可,便沒再說什麼了。

  收到走哪是哪發來的地址後,兩人就出門了。姚欣然是有意要讓堂妹多接觸接觸人群。她們到的時候,花店裡還很冷清,花開一見姚欣然和姚遠到場,馬上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上來,“兩位美女來得早了點啊。君君,你這額頭怎麼了?”

  “破了點皮,沒事。”

  花開一臉心疼,“這麼漂亮的臉蛋破了相,也太不小心了吧?回頭姐介紹你一款藥膏,淡斑生肌很管用。”

  姚欣然左顧右盼,“花開,不是說到你這兒來集合嗎?人呢?”

  “集合時間是十點整,我這店開張吉時定在十點三十八分,現在才九點,幫主。”

  “暈,走哪是哪那家伙說話就不能說清楚點?”姚欣然鄙視。

  姚遠說:“既然來了,那就幫忙做點事吧。”

  花開大姐大地伸出一只手攬住了姚遠的肩,“我老說什麼來著,小君永遠這麼討喜。”

  姚遠笑了笑,不想讓別人看出其實她是有點心不在焉的。

  在幫忙的時候,陸續有人過來了,一些是花開現實裡的親朋好友,一些是游戲裡的,如雄鷹一號、亞細亞,都是本市人。到十點的時候,走哪是哪也總算來了。

  走哪是哪看到姚遠他們就跑過來問:“大嫂,水幫主,你們還好吧?”

  姚欣然一巴掌拍在這小子的後腦勺上,“不是再三說了沒事了嗎?你是不是特別希望看到我們打石膏、帶護脖器啊?”

  走哪是哪慌忙喊冤,“沒啊,哪能啊,我只是關心你們嘛。我昨晚是真被嚇到了,一早還跟我們副幫主發了微信說大嫂出車禍了,幫主肯定要急死了……”走哪是哪看著姚欣然越來越恐怖的臉色,小聲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姚欣然拎住他後頸的衣領就往外拉,“走,陪姐姐去弄外面的橫幅去。”

  他知道了?

  姚遠皺著眉想,他應該會擔心吧?她實在不想讓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要來掛心自己。

  一旁的亞細亞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臂,“君姐姐,從馬路對面走過來的那人,是不是你家君臨天下啊?是吧?沒錯吧?這種人被人認錯的機會很少吧?”

  雄鷹一號疑惑說:“幫主過來不會是因為我錯發的那條信息吧?”

  姚遠望向他,雄鷹一號干笑道:“幫主剛在游戲裡認識大嫂您的時候就給我們布置任務了,看到您在哪兒就給他消息,我一時把游戲跟現實錯亂了。”

  姚遠心裡五味雜陳。

  江安瀾走進花店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向他行注目禮,連完全不認識他的那幾個花開的親朋好友也不禁多看了幾眼這酷哥,只有姚遠一人站在最邊上的位置,神情安寧。

  還是雄鷹一號先走近江安瀾:“老大好神速,你人本來就在咱們市嗎?”

  江安瀾點了下頭,就直直地走到姚遠面前,看向她額頭上的紗布,“就額頭受了點傷嗎?”

  姚遠低低地嗯了聲。

  確定她沒事,江安瀾暗暗吐了口氣,隨後柔聲道:“可以跟我出去單獨談談嗎?”

  姚遠沉默不語,因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其實算起來他們也才一天一夜沒見,卻有種隔世之感。

  周圍有嘀嘀咕咕的聲音冒出來,姚遠覺得不自在,然後就聽到江安瀾對著那些人說:“要不你們出去?”他的語氣很平常,不至於霸道但也是……真心不客氣。姚遠臉皮從來就不厚,輕聲丟了句:“我們去外面。”就先行走出了花店。

  江安瀾跟出來,外面冷,他拉住她的手說:“我們去前面的咖啡館坐著說?”

  姚遠輕輕地掙脫開他的手,“這邊說吧。”

  江安瀾的臉色不是很好,甚至有些蒼白,他說:“你是不是連我也恨了?”

  姚遠不說話。

  江安瀾繼續問:“是不是怪我對你隱瞞?那就怪吧,畢竟在這點上我確實有錯,沒有在知道後的第一時間就跟你開誠布公地說明。但是,姚遠,我對你的感情不摻雜任何的假意。”

  “……”

  “其實你想報復江家,你跟我在一起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你只要跟我在一起,然後對我壞一點……當然,前提是你得跟我在一起。”

  姚遠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開口,語氣是無奈的,“你別胡說八道了。”

  江安瀾見她終於開口,暗暗松了口氣,慢慢地、仔細地說:“姚遠,我是真的接受不了分手。你就當……就當憐憫一下我,別一點余地都不留給我,可以嗎?”他抬手將她額前的頭發撥開一些,“痛嗎?”

  她看著眼前的江安瀾,情緒瞬間低落,遙遠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之間那麼難過。

  她沒有回答他。

  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花開點著了鞭炮,當辟裡啪啦的聲音響起時,她站在人群裡,他站在她身邊,她聽到旁邊有花開的親朋好友在說:“這對小情侶真登對。”

  鞭炮放完,江安瀾抬手要幫她將她頭發上的一小塊紅紙碎屑弄下來。姚遠偏開了頭。當姚欣然走過來的時候,姚遠抓住了堂姐的手,“跟花開說一聲,我們先走吧?”

  但她們沒能走成,花開已在招呼大家去預定的火鍋店吃大餐了,她吩咐兩小妹看店,過來就拉住了姚遠的手,“小君,等會兒要不要喝點小米酒?那家店的店主自己釀的,味道特好、特正!”

  “我能不能喝黃酒?喝米酒太娘了。老大,我們等會兒喝點黃酒吧?”雄鷹一號嬉皮笑臉地去問自家幫主。江安瀾望著那道被人拉出去的背影,說:“可以,我現在正想喝點酒。”他有點氣悶,不是怪她,他只怪自己太急躁。

  江安瀾走在隊伍後方,雄鷹一號跟著他走著,“老大,昨天我們刷第一峰了,辛辛苦苦刷完結果爆出來的都是些垃圾,果然沒您在不行啊,人品都各種低了。”

  不遠處的走哪是哪回頭笑道:“幫主,你是在這邊出差嗎?你們公司要招人嗎?我畢業後能不能收了我啊?”

  江安瀾隨意嗯了一聲,他沒怎麼聽進他們的話,心情不好,一直不敢碰的一段感情終於被他開啟,慢慢升溫,漸漸地朝他預想的方向發展,卻被突然冒出來的陳年舊事給弄得分崩離析了。

  他實在不甘心。

  江安瀾走上前的時候聽到她在跟身邊的人說話,表情為難,“我真的不能喝酒,等會兒還有事情要做。”

  花開道:“你學校不是放假了嗎?還有什麼要忙的?”

  江安瀾走到姚遠身邊,對花開說了句:“她感冒還沒好,昨晚又受了點驚,不能喝酒。”花開一見是江安瀾,便挺知進退地對姚遠笑笑,就退到後面一點跟別人去聊了。

  他們要去的是過一條街的火鍋店。坐過去大概十分鍾,這十來分鍾裡,江安瀾走在姚遠旁邊,他沒有說話,偶爾看她一眼。遙遠呢,也不知道該跟他怎麼處才是合情合理的,於是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沉默著。

  周遭的人看著這毫無交流的兩人,都有些心理活動。

  姚欣然就特別糾結,“這算是什麼事兒啊?”說真的,她堂妹跟江安瀾分手,她也覺得可惜,畢竟是第一次見堂妹對人敞開心扉。客觀地講,以江安瀾的條件作為結婚對象算是不能更好了。但是,現在擺在兩人面前的顯然已經不是“是否是兩情相悅”那麼簡單的問題了。

  進到火鍋店,花開上前說了下,服務員就領著他們去了二樓的大包間。

  姚遠進去後想把包交給堂姐保管,她去上廁所,江安瀾先伸手接了過去。姚遠心想,總不能把包搶過來吧,只得無可奈何地說了聲“謝謝”。而出來的時候,她在走廊裡竟碰到了以前的大學同學,一男一女,他們看到姚遠,也挺意外,雙方打了招呼,之後那男同學說:“我聽老錢講,你回學校工作了?”老錢是他們大學時的輔導員。

  “嗯,你們呢?”

  那女同學說:“我跟他都在外企,還是你好,學校工作輕松,環境也好,真羨慕你。”

  姚遠聽出女同學口氣裡有些微的不和善,她跟這個女生並不是很熟,跟那男同學反倒熟點,因為他倆當時都是班裡的干部,常常要一起討論事情。姚遠也習慣了被女生當成假想敵,倒也不介意,只是實話實說:“學校壓力也大的。隔三岔五地寫總結、寫論文什麼的。”

  那男同學莞爾,“你嘛,找一高富帥嫁了得了,還要自己那麼辛苦干嗎?”旁邊的女同學打了他一下,“我們班的班花還用你來操心啊?”

  姚遠無奈地笑了笑,剛要跟他們道別,江安瀾正好從包廂出來,看了那兩人一眼,對姚遠說:“朋友?”

  姚遠下意識地問:“你怎麼出來了?”

  江安瀾嗯了聲,“上洗手間。你包給你姐了。”他說著把手機遞給她,姚遠沒辦法只能接了。江安瀾一走開,遙遠回頭就看到眼前的兩位老同學正微訝地看著她,男同學先指了指那男廁所的大門,然後問;“他是江安瀾吧?以前也是我們學校的,大我們三屆的?”

  那女同學則有點不可思議,“你跟江安瀾在交往?”

  姚遠心說,他們差不多已經“勞燕分飛”了,可不管她跟江安瀾如何,都無需對別人多說什麼,“那我先過去了。再見。”姚遠沒走出兩步,江安瀾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眼,是江安呈,她沒接,但這位警官很有恆心,想了好久都沒收線的意思,姚遠怕是急事,就接了:“……他現在不在。”

  那一端的人明顯有點意外,“哦,姚遠是吧?”

  “嗯。”

  江安呈道:“那麻煩你幫我問一下他,他之前在這邊看的那套房子是不是確定要買下來?是的話,我就讓人把號碼給先定下來。”說著,他停了會兒,又說了一句,“姚遠,安瀾很在乎你。”

  江安瀾一推開包廂門進去就看到姚遠在跟身邊的姚欣然說話。走哪是哪跟他招手說:“幫主,這裡這裡!”

  江安瀾沒搭理,走到姚遠身旁,她另一側的位子空著,他理所當然地坐了下來。走哪是哪還在不死心地叫他:“幫主幫主,有點事想跟您商量下,您過來一下。”依然被江安瀾無視了。

  姚遠將他的手機還給他,“有人找過你。問你買房的事情……你要不自己再打回去問下?”

  江安瀾接過,應了一聲就將手機隨便放在了桌上。這會兒走哪是哪蹭了過來,彎腰問江安瀾:“幫主,說真的,我能不能過完年就去你的公司實習啊?我真的很想跟那部電視劇《北京愛情故事》裡的主角們那樣,到京城奮斗看看。但那邊我完全人生地不熟,我唯一認識的大人物就是幫主大人您了,嘿嘿。”

  “你跟李翱聯系。”

  “副幫主嗎?好好!”走哪是哪是擠在江安瀾跟姚遠之間的,說完又扭頭對姚遠說,“嫂子以後就是我老板娘了!”花開在點菜,問他們都要吃什麼,報上來,走哪是哪喊著羊肉、牛百葉,心滿意足地走了。留下姚遠為那聲“老板娘”而微微囧了。

  江安瀾倒是在想,這走哪是哪可以重點培養下。

  旁邊花開的親朋好友一直挺好奇為什麼他們管這位型男叫幫主,莫非他演過什麼電視劇?有一位阿姨就開口問了:“那年輕人是不是演員啊?”

  雄鷹一號大笑道:“不是,他是我們游戲裡的幫主。”

  “哦,游戲。”阿姨興趣不大了,不過對江安瀾還是稱贊說“長得真帥,跟電影明星似的”。

  走哪是哪敲著筷子說:“哈哈哈,是的是的,我覺得我們幫主比我偶像Nick Carter還要帥點!”

  姚遠心說,東方人跟西方人比,完全沒可比性吧。

  接下來的火鍋大家吃得都很滿足,尤其再加上點酒,氣氛更是好得不得了。姚遠因為感冒還沒好全,所以沒喝。江安瀾則喝了將近大半瓶黃酒。姚遠知道他身體不好,後來看不下去就讓他別喝了,江安瀾隱隱一笑也就真的不喝了。

  從火鍋店出來,不少人還都情緒高昂地說要去唱歌,花開笑罵:“行了,大白天得唱什麼歌,我還得回店裡去忙呢,都散了散了!那誰誰誰,說好下午還要幫忙的啊。”

  姚欣然笑道:“知道了,不會白吃你的。”

  雄鷹一號為難,“那我們是不是也不能當白吃的?”這麼一來不少人都表示要去給請吃了大餐的花開幫忙。

  花開又樂了,“我衷心感謝大家的好意了,人太多,我那小店面也擠不下。行了,幫主還有我們家……”剛要點姚遠,花開看到站她旁邊的江安瀾,當下咽下了話頭。而江安瀾這時客氣地走過來,從皮夾裡抽出了兩張一百的遞給她,說:“這是我跟姚遠的吃飯錢,我帶她先走了。”

  眾人都呆了。

  姚遠也呆了,然後就被江安瀾順勢牽著手帶走了,等大伙反應過來時,帥哥美女已經走出十來米遠了。

  雄鷹一號歎服,“老大要不要這麼霸氣?”

  走哪是哪說:“噗,為毛我覺得是萌。”

  雄鷹一號接腔道:“你被寶貝乖帶壞了。”

  兩人走了一段路後,姚遠才再次掙開他的手,她終於還是說了那句話:“師兄,我們算了吧。”

  江安瀾臉上的笑凝住了。他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背對著日光,臉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真的無法原諒嗎?”之前完全是走一步算一步,此刻卻真正有了走投無路的惶恐。

  姚遠垂頭看著自己的手,這一天一夜漫長得真的像是在度日如年。今天見到他,心裡就一直像被什麼東西扯著,生生地抽疼。她緩緩地說道:“原諒?我不會報復你們家,我也沒那能力,也不會牽連怪罪到你身上。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在一起。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我該叫江文翰什麼?叔叔嗎?”一向什麼都看得很淡的姚遠此刻臉上是清晰可辨的沉重憂傷,“師兄,以後,我們別再見面了吧。”

  江安瀾深呼吸了一下,隨後上來擁住了她,“姚遠,為什麼你不能單想想我呢?我們的感情是我們兩人的事,跟別人,哪怕他們是我們的親人,又有什麼關系?我知道這話很自私,自私透了,可我不管。除非你說你不喜歡我,那好,我沒話講。可是,你對我不是沒感覺的,不是嗎?姚遠,我想與你走完余下的人生,不想因為旁人而跟你分手。我花了那麼長時間才跟你見面,跟你走到這一步,若真的做不到也就算了。我說了,你就當憐憫一下我,好嗎?當我求你。”

  姚遠聽完他這長長的一段話,這種告白,這種堅定的表態,不是不動容的。

  但是,他能說出那樣的話,是因為那場車禍不是他的心魔,他可以輕易地拋開。但她不行……父母被車撞的那天,是她的生日,早上爸爸媽媽還開開心心地送她去了學校,說好了晚上去接她,然後一家人一起去買蛋糕。那天她滿心希望時間走快點,盼著放學後爸媽來接她去過生日。然而那天卻成了她生命裡最漫長的一天。她在課堂上被大伯帶了出去,去了醫院,看到了血肉模糊的父母。她不會去討伐誰,但是,也真的無法跨過心裡的那道坎。

  “師兄,我不想恨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姚遠卻覺得她有點恨自己了。

  那天過後,姚遠沒再跟江安瀾有任何聯系了。

  有人說,我們無法選擇命運,我們能選擇的,只有命運來臨時該如何面對。

  而她既然選擇了那樣面對,無論對錯,只能繼續走下去。

  過年期間,姚遠一直在鄉下陪奶奶。

  過完年,進入新學期後,姚遠開始變得很忙碌,朋友、同事的聚餐活動她都會參加,下班後會去運動,也准備著考博,一刻閒暇都不給自己留。

  她頭發也剪了,剪得很短,只蓋住耳朵,理發師說這發型配她特別合適,很清爽。姚遠卻並不在意好看不好看,她甚至考慮著要不要再去剪短點,洗頭更簡單,卻被堂姐阻止了,堂姐的理由是看不下去她這麼糟蹋自己。姚遠對此很是無語,她不過是事情太多沒精力去打理自己罷了。

  姚遠將文檔保存好,剛關電腦,手機響了,不出意外是堂姐姚欣然,她如今總是時不時地找姚遠出去一起活動,像是怕她一個人會出什麼事似的。

  “小遠,明天禮拜天,你過來我這裡,我們一起看電影吧,今天剛入手了一套正版《魔戒》,決定回味一下我家精靈王子的美貌,你沒看過對吧?一起來看,我已經准備好零食了。”

  “姐,我還有一篇報告沒寫完,下禮包一要交的。”

  “不行,明兒你無論如何都得給我過來,你再這麼離群寡居下去,就直接可以出家了!”

  “好了,我明天會去的,你別說得這麼離譜行不?”姚遠無奈道,連出家都說出來了。

  第二天,姚欣然給姚遠開門後,就拉著她直接沖到客廳的電視機前,一把將她按坐在沙發上,“水果、零食、茶水我都備妥了,你先吃著,我馬上去放碟片。”

  姚遠搖頭道:“現在還回去買電影碟片的人不多了吧?網上看不是也一樣嗎?”

  姚欣然說:“格調懂不?收藏懂不?高清懂不?”

  姚遠被逗笑了,“如果你的電腦裡能少些愛情動作片,恐怕我會更相信你的格調論。”

  姚欣然自己也笑了出來,放好碟片,回來坐在姚遠身邊,“給你姐點面子行不?”

  “好吧。”

  電影已經開場了,姚遠便不再說話,拖了拖鞋縮進了沙發裡,靜靜地看著電視機,電影播放著,一旁的姚欣然隨著劇情發展激動不已,她卻平靜到幾乎漠然。

  姚欣然眼角瞥到遙遠的表情,心底不由歎了一聲,她知道自家堂妹這段時間心情一直不好,雖然面上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但是她們在一起二十幾年了,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當天色暗下、華燈初上的時候,《魔戒》三部曲也終於到了最後皆大歡喜的大結局,只是當主角Frodo Baggins回到已經空無一人的袋底洞,獨自對著已經寫到結局的書,起身漫無目的地踱步的時候,他的喃喃自語卻讓一切變得悲傷不已。

  你該如何重拾過去的生活?

  你該怎麼繼續下去……

  當你在內心深處早就知道你已無法回頭。

  有些事情無法彌補,

  有些傷痛太過深沉,

  你將永遠無法復原……

  姚遠怔怔地看著電視機,直到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清醒地意識到,那人在她心底烙下的痕跡,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抹去了。

  最磨人的思念是似有若無地想起,有時候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想。

  仔細算算,他們分開有四十天了吧?對於江安瀾來說,這四十天完全像是回到了自己住院的那幾年的狀態,沒有盼頭,壓抑,看誰都不順眼。

  這天,他跟大堂哥江安宏打完網球,走去俱樂部浴室的路上,江安宏開口問他:“你這兩天公司要是沒什麼事,抽點空出來,跟你三姐一起去外面玩玩吧?”

  江安瀾扳正網球拍上的網說:“沒有空。”這樣的態度表明他不想談這話題,江安宏也就不多說了,他這五弟已足夠有本事,不需要他多點撥,很多事情他都能掌控好,審時度勢,聰明得很。爺爺曾說過,如果小五的身體允許、脾氣好點,去走仕途的話,那麼他的作為可能比他們江家的任何人都要大,只可惜天不由人。而最近聽江安呈說起,小五在談的那段感情可能已結束,所以就提了提讓他出去散散心的想法。不過現在看小五的反應,想來對於這段感情該如何取捨,他心裡也有數了。

  之後,兩人各自去洗澡,出來後找地方吃了午飯,中途江安宏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江安瀾吃完後,會自己的住處。他坐在車後座,搖下車窗,外面的國槐、洋槐都已在冒芽了,一片生機盎然,兩旁人行道上有不少人在散步踏青。今天是周末,所以人多,三三兩兩的,有情侶,有帶孩子玩樂的老人,他卻看得胸口發悶,憑什麼別人都可以過得這麼舒心,他就不行?奇了怪了,他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就算有,那也都是兵不厭詐、各安天命的事情,憑什麼他就得過這麼苦逼?江安瀾剛步入二十九歲的“高齡”,心理卻是越來越扭曲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命懸一線的絕症患者。不,他就是絕症患者,肺性腦病,在他的這二十九年裡,因為得這病,從十二歲到十五歲,他的大部分時間是在醫院裡度過。大學剛畢業那年,因為並發症,他躺在醫院裡,吃不進東西,吃進去的大部分也都吐了出來,一度瘦得不成人形,情緒焦躁悲觀。如今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加重病情,會昏迷,甚至會精神異常。江安瀾閉上眼睛,那次她帶他去醫院,幫他叫醫生,給他付錢,他覺得這人真傻……

  “傻瓜,如果你不救我,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他掏心掏肺地想念起來,這種掛念在許多年前就已開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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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50: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一種相思

  這兩天,姚遠通過QQ聯系了老同學趙瑜。趙瑜是和她一起由江大公派留學加拿大的。如今趙瑜還在加拿大讀博,姚遠想跟他討教些關於讀博的問題。趙瑜說:“你持外國的碩士文憑,再讀國內的博士不劃算,要不再申請下公派來這邊讀博?以你的條件,我想問題不大。”

  姚遠卻否決了,“我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一直不怎麼好,我不敢再走遠。”

  “那你是想在江大讀博?”

  “嗯,我記得你跟孫雲孫教授很熟?”

  “哈哈,美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你想做我外婆的學生?她雖然名聲在外,但非常嚴格,對學生的要求也很高,做我外婆的門生有你苦頭吃,你看,我都千辛萬苦要跑外面來了。”

  “我兩年前有幸聽過孫教授的一次演講,對她在中國明清文學領域的研究很佩服,也很敬佩她為我們中國的文化事業所做出的傑出貢獻。”

  我說小遠,我們才半年多沒見吧?你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啊。行,我會幫你在我外婆那兒通通氣的。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以你的條件,不管是做江大孫教授的學生,還是公派留學,都不成問題。我好奇的是,你本來都回去好好上班了,怎麼又打算自我深造了?”

  姚遠打字的手停頓了下來,過了會兒才又重新敲字:“想過得充實點。”

  姚遠終於還是跟孫教授聯系了,現在很多高校的博士生導師、副導師,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有名無實的,姚遠想要拿到的是真材實料的學位。她愛文學,童年時期最長待的地方就是母親工作的市圖書館。後來的一路求學,學校的圖書館便是她最常去的地方。她一步步走過來,也總算是沒有走上“做一行,恨一行”的路,主要是中國文學博大精深,僅僅拉出五千年裡的百年就夠人研究的。確定了導師,當然,現階段只是她單方面的確定,還要等考試後孫教授的反向選擇。

  這段時間,姚遠將所有精力都花在了考博上,以至於那天上課差點累倒在課堂上,她閉了閉眼,才又放著PPT講下去。她的課是選修課,去年還好,課程都安排在白天,今年有兩天的課安排在了晚間。她的作息被弄得很混亂,每次上完課回到家,自己還要學習、看資料,每每弄到深夜。她承認有點拼命了,可她停不下來。因為人一空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

  這天下課後,她走出教室,後門有人叫她:“老師,等等。”姚遠回頭,竟然見到了走哪是哪。對方跑到她跟前,“大嫂,嘿嘿,我來旁聽你的課了。”

  姚遠聽到那聲“大嫂”,微微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麼,只是說:“你不是這學校的學生,怎麼……”

  “晚上無聊嘛,我求了我那同學,讓他幫忙打探大嫂你的上課時間的。大嫂你課講得真仔細啊!說起來,剛我後面有男生說你頭發剪短了,超像小男生,哈哈哈哈。”他左一句大嫂有一句大嫂,姚遠聽得心裡難受,也避免被來去的學生聽到,就跟他說:“我們邊走邊說吧?”

  “好好。大嫂你最近很長時間都沒上游戲了,老大也是,你們不在,我們都沒玩的樂趣了。溫長老也是的,隔好幾天才來一次,郁悶。”走哪是哪講了一通最近《盛世》裡的情況。姚遠聽得心不在焉,走到學校後門口的時候,看到賣奶茶的小店還開著,就問走哪是哪:“你要喝點什麼嗎?”

  “老讓大嫂你請客,那怎麼好意思呢?這次我請你吧,大嫂你要喝什麼?”說著,他就先跑過去了。姚遠走過去,說:“我要一杯熱檸檬汁。我來付好了。”她可不習慣讓“學生”埋單,雖然自己也就比走哪是哪大三四歲。

  姚遠付完錢,走哪是哪連說謝謝,她忍不住笑了,“好了,你也差不多該回自己學校了吧?”

  “大嫂要回去了?”

  “嗯。”

  走哪是哪不情不願地跟姚遠道了別,走前問姚遠什麼時候能上游戲。

  “再說吧,我最近比較忙。”

  走哪是哪走後,姚遠在後門的馬路邊打車。她晚上一個人不敢走夜路,而到家的那路公交過了晚八點就沒了,幸好路程近,打車也不是很貴,每周來去兩次還能承受。

  等她坐上的士,車子駛在這條路燈黃線昏暗的馬路上,當看向某一處時,她不禁又出了神。她曾好多次去回想發生在這裡的那一幕,都記不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的樣子,只記得他那糟糕的語氣。之前每次回憶都覺得,這人明明脾氣很差,卻在她面前裝得很紳士,她有些好笑,也有點感動。而如今只要想起他來,她心裡就像被一根小小尖尖的刺扎著,一下一下地,不是很痛,卻也忽略不了。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自始至終到底喜歡他什麼。好像在她還沒有完全弄明白的時後就陷入了他的包圍圈,然後一切都很自然地發生了,欣賞他,相信他,依賴他。

  可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

  感情是把雙刃劍,它好的時候能讓人如同墜入蜜罐裡,可一旦破碎了,不合心了,便戳人心、刺人骨。

  姚遠也清楚,她不能再由著自己沉溺在那些消極情緒裡了,她要從自憐自艾裡走出來,這半年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來,就回歸到原來的軌道。

  所以,她一遍遍地默念自己的座右銘,要奮斗,要努力,不能給天上的父母丟臉。

  在姚遠為進軍博士而奮斗的時候,江安瀾飛去了美國。他去美國,一方面是為了送同父異母的弟弟江傑去父親那兒,因為那邊學校要開學了;另一方面是,他有些話想要跟他父親江文華說明。

  江文華跟第二任太太住在華盛頓,年過五十的江文華身形高大,五官稜角分明,在外貌方面,顯然江安瀾遺傳自他母親更多。但是性情和為人方面,江安瀾卻跟他父親很相似,都是不喜多言、干脆利索。所以兩人一見面就直接說事了,也不多扯家常。再說,江安瀾跟他父親的關系也不是特別的親厚,主要是因為江安瀾從小是跟兩位老人生活,而江文華也不是擅長表達父愛的人。

  江文華聽完兒子說的,皺了眉頭,“你想換你母親的姓氏?”

  “是。”

  “是因為你之前在交往的那女孩子?”

  江安瀾一點都不訝異父親會知道這事兒,“算是。”

  江文華緩緩吁了一口氣,“我不同意。第一,你這樣做,不說我,爺爺奶奶那邊你怎麼交代?第二,那女孩子因為我們江家人失去了雙親,就算你改了江姓,本質上文翰還是你的小叔。”

  江安瀾平靜地說:“我知道,但我沒別的辦法了。”

  “胡鬧。”江文華難得會對自己的大兒子動氣,他站起身,他的太太聽到聲音從書房走出來,他擺了擺手,“沒事,你進去。”江傑的母親輕聲道:“有什麼事情你好好跟安瀾說。”說完才又轉身進了書房。

  江安瀾也站了起來,“爸,我並不是來征尋你的意見的,我只是來告訴你這件事情。至於改姓這點,我已經跟爺爺提過。江家安字輩裡人那麼多,並不差我,但母親那邊卻只有我。”

  “什麼叫江家不差你?我江文華以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去改姓,成何體統!”

  “你的產業可以給江傑。”

  “小傑那份,我自然會給他,但你才是我江文華的繼承人。好了,這話題就到此為止。我不反對你跟那女孩子在一起,但是改姓,我不允許,至少在我死前你別想!”

  江安瀾的情緒也不大好,但面上還是很冷靜,“對於改姓,我堅持。”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大腦了?要改姓才能追到人家女孩子?”江文華氣得都有些臉紅脖子粗了,一向寡言嚴肅的男人,就算在商場上被人擺一道,也不至於讓他這麼氣惱。江文華雖然近十幾年多數時間生活在美國,但仍是根深蒂固的中國傳統思想觀念,自己的兒子要改姓,那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如果是一開始就跟母姓,那另當別論,中途改姓,他江文華還沒那麼開明!

  江安瀾確實有點沒料到父親的反應會那麼大,他知道有困難,但也應該會有通融的余地。現在父親擺明了表示這事沒商量。他是可以自作主張去實行,但是,他也並不想跟家人鬧得不愉快,因為這對他想要做的事沒有幫助,說不定反而會弄巧成拙。他現在一部都不敢走錯,他怕,怕錯了真的再難彌補。

  江安瀾在美國逗留了一段時間,因為自己公司的海外業務問題。等他回國時,已是四月底,這段時間他的心情已經有所平復。因為他明確了自己的目標,只要最後結果是他所設想的,那麼,他不介意中間有點曲折,就算這些曲折讓他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

  江安瀾撐著額頭,按著太陽穴。這次是李翱來接的機,因為他也有所察覺近來老板心事重重,所以一向話多的他接到人後都沒怎麼開口,直到看到後座的人從包裡掏出藥瓶來,他才從前面的擱板上拿了一瓶沒開封的純淨水遞到後面,“不舒服的話,要不先回家休息下,別回公司了?”

  江安瀾接過水,吃了藥,“我還死不了。”

  通常江安瀾說這話的時候,說明他已經非常沒耐心了,前段時間剛被加重工作任務的李翱不敢再開腔了。

  到公司後,趙子傑過來聽表哥“反饋”美國那邊的業務情況,聽完後就馬上說:“那我去把東西整理整理,弄好後發E-mail跟他們確認?”趙子傑剛要出去,又想起什麼,搗鼓了下手上的ipad,遞給江安瀾,“你年前說要買輛小車是吧?你看這兩輛怎麼樣?雷克薩斯is250c,樣式配備我覺得都挺OK的,就是油耗厲害了點,還有就是那輛寶馬1系M,反正都是你說的不是特別突出,但性能方面都算OK的。”

  江安瀾聽趙子傑說了,才想起來是有過這麼一回事。那天陪姚遠在醫院掛點滴,趙子傑打了幾通電話來,他回過去說完公事後提過一句幫他看看有沒有適合女士開的小轎車。江安瀾這會兒又按了按額頭,“你先出去吧,我看看再說。”

  趙子傑退了出去。

  江安瀾看著ipad上的車子,最後有些懊惱地關了屏幕。

  江安瀾那晚做夢,夢到了姚遠十八九歲的模樣,她就坐在江大湖邊的椅子上,笑得很開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話半點不假。江安瀾醒後,再也睡不著,拿著手機看時間,深夜兩點,外面一點聲音都沒,而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念頭讓他的心跳漸漸加快。他握著手機,想如果這時候給她打去電話,不,只發條短信,就當是在午夜夢回、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做的,呵,他現在不就是午夜夢回……

  江安瀾苦笑,終究沒發。

  隔了兩天,溫澄來京,約江安瀾被拒,只好退而求其次約李翱一起吃飯。席間說及江安瀾,文成說:“他跟大嫂之間可能出了點問題,所以,你最近還是少接觸江少吧。”

  至於出問題的原因,溫澄也是不清楚的。

  “啊?出什麼問題了?我最近忙得要死,都沒時間上游戲……怪不得,怪不得,這段時間boss那麼恐怖。”一無所知的李翱還在那兒驚訝著,“嫂子應該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啊,而老板就更不會了啊。”

  溫澄笑了笑,“確實,像安瀾這樣的人,心裡雖然孤傲清高得要死,但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他認定了誰,就是死心塌地了。”

  很快到了清明節,姚遠如同往年一樣,跟堂姐一家人以及奶奶去掃墓。姚遠在父母墓前燒了紙錢,磕了頭。

  掃完墓當天,姚遠跟姚欣然吃完晚飯便回了市裡,因為姚欣然扛不住她媽連清明的假期都不放過,要給她安排相親。在姚欣然發動車子時,她媽嘴上還在說著:“你這孩子怎麼老這樣?我叫你去相親,那都是為你好,你看你都多大了,還每天瘋瘋癲癲的不著調,不要找對象,成什麼樣子?還是遠遠乖,找好對象了。遠遠,什麼時候讓那小伙子來家裡吃飯?你奶奶都問起過好幾次了……”姚欣然慌忙打斷母親的話,“行了行了,媽,我們走了,跟奶奶還有爸說一聲,下次放假我們再來。”在母親的不滿聲中,姚欣然風馳電掣般地將車開了出去。

  路上,姚欣然感慨不已,“年紀稍微大點,不結婚就成罪過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真是的。”見身邊的人一直很安靜,不由問:“在想什麼呢?嘿,美女,問你話呢。”

  姚遠被叫回了神,“哦,沒什麼……”

  她在想他,是不是……很罪不可恕?

  一周後,姚遠考博第一輪初試,之後兩天是復試和體檢。江大初試復試的時間連在一起,並沒有給人喘息調整狀態的時間。不過這樣也好,快刀斬亂麻,一次性解決。姚遠算是臨時抱佛腳,因為此前她並沒有想過要讀博,將近兩個月的沖刺也不知道能不能過關。她唯一慶幸的是自己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基礎還行。

  錄取結果要到五月中下旬才公示,這說明四月中旬到五月中旬的時間又都空了出來。之前姚遠一直神經緊繃地在忙碌,突然松懈下來,她有點茫然。復試完,隔天就是周末,姚遠在家中不知該做些什麼,她是真的無意識地又點開了電腦桌上《盛世》的圖標。

  若為君故的號一登陸,姚遠都覺得有點陌生了,然後好多私聊的消息湧進來,嘀嘀嘀的聲音響了好久。姚遠一條都沒看,全部關了,剛要退出游戲,馬上又有一條消息進來。

  傲視蒼穹:“大嫂?!你終於又上線了啊!!”

  然後,接二連三有人發消息過來。

  亞細亞:“君姐姐?!真的是你啊?!我以為我眼花了!”

  阿彌:“君姐姐!淚奔啊!我以為你不玩著游戲了!”

  花開:“小君,來了。”

  哆啦A夢;“幫聊裡說鈞姐你終於又現身了!果然,嗚嗚!”

  姚遠看著這些消息,微微紅了眼睛,這些人雖沒怎麼在現實裡有過接觸,卻總讓她感覺到溫馨,就像家人一般。她在幫聊裡發了消息:“謝謝。”下面一堆消息刷出來。

  阿彌:“小君,抱!”

  姚遠像以前那樣打了個“回抱”上去。

  花開:“小君,有空來我花店找我玩嘛,你這沒良心的,我分店開張後你就沒來看過我。要不是這段時間一直走不開,過完年後就連著元宵節、情人節、婦女節、植樹節、清明節,我早就去你學校逮你了。”

  阿彌:“君姐姐,你以後別再無緣無故玩失蹤了,人家的小心髒承受不起這種打擊啊!反正,不管怎麼樣,我們都站在你這邊。”

  姚遠有點不解:“什麼?”

  亞細亞:“我們跟天下幫解除同盟了。”

  哆啦A夢:“咱們幫主干的,牛吧?”

  姚遠明白了,心裡波動了一下:“哦。”過了一會兒,她又發:“我先下了,有空再上來。”

  亞細亞:“啊?這麼快?”

  阿彌:“嗯,去吧去吧,不過記得要回來啊。”

  姚遠再度要關游戲的時候,這天最後接到的一條私信彈出來。

  君臨天下;“來了?”

  姚遠望著前方發了一會兒呆,最後退出了游戲。

  那刻,姚遠的表情簡直是快要哭出來了。

  網游裡不少人知道姚遠在江濘大學上班,但除了走哪是哪和君臨天下之外,倒也沒人來找過她。然而這天,姚遠卻又遇到了一個游戲裡的玩家,那人大中午的站在學校大門口,來往的師生都紛紛朝他看去。

  那人高大俊朗,下巴微揚,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張揚勁兒,然而他最吸引人的是身上那件白T恤上用紅色的顏料筆寫著的:我找若為君故。

  那字還挺帥。

  無數女學生嬉笑著故意從他眼前走過,邊悄聲議論著邊不忘偷偷打量著這個帥哥。

  姚遠看到這白T恤男的時候,頓時就有點傻眼了,旁邊的同事則是不由樂了,“這誰啊?若為君故又是什麼?現在的人還真是不畏外人眼光,什麼都做得出來啊。”

  不管他是誰,姚遠自覺是絕對丟不起那臉的,正想跟著同事悄無聲息地離開,那T恤男突然看向了她,然後瞇了瞇眼,最後以一股驚人的氣勢向她跑了過來,快接近她時,啪的一聲,男人直挺挺地跪在了她面前。

  所有人,包括姚遠在內,都目瞪口呆了,下一秒姚遠就聽到白T恤男罵罵咧咧地低咒了一聲:“這地面怎麼那麼滑啊?!”

  姚遠無語,昨晚下了場雨,校門口兩側的路面又有點緩坡,像他剛才那樣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摔倒也不足為奇。呃,重點是,先生你能爬起來再說嗎?這局面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果然,姚遠聽到周圍有人在議論了。

  “那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有人在跟她求婚嗎?”

  “那男的臉色好難看。”

  “老師不答應啊?”

  眼看著再這麼下去圍觀群眾都要解讀出薄情女和癡心男的戲碼來了,姚遠迫不得已,一把拉起還跪在她跟前起不來的人。

  而此刻學校對面的馬路邊上,剛停下不久的一輛車裡,江安瀾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淹沒在不明朗的光線裡面,顯得深沉難辨。

  這廂,姚遠剛拉起人就想走,那齜牙咧嘴地揉著膝蓋的男人卻反手拉住了她,“你是若為君故嗎?”

  姚遠一怔,果斷搖頭,“不是。”

  “那你玩網游嗎?”

  姚遠淡定地繼續搖頭,“聽說過一些,很少玩。”至少最近一段時間她都沒玩過了。

  “你少騙我了,我知道就是你!”

  姚遠身邊的同事疑惑地看著她,她只能干笑道:“我朋友,嗯,跟我開玩笑。”然後,她讓同事們先去吃飯,等他們走了,她看向T恤男,“請問你是?”

  那人揉了半天膝蓋,總算緩了過來,站直身子,報出了大名,“滅世神威。”

  滅世神威?就是上次要跟她買若為君故的賬號,最後被她拒絕了的那人?

  這人該不會真為了賣賣賬號不成而來找她麻煩了吧?應該沒這麼無聊的人吧?

  但姚遠還是謹慎地看著他。

  對方倒是看了她一會兒,呵呵一笑,說:“別緊張,美女,我請你吃飯吧。”

  姚遠剛要一口拒絕,對方又說:“你如果不跟我走,我就當場說我是來跟你求婚的,反正跪也跪了。”

  好渣……

  姚遠見還有不少人在圍觀,只得硬著頭皮點了頭,“走吧。”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姚遠帶著滅世神威選了學校附近偏高檔但也相對冷清的一家餐館。對方也不介意由她做主,跟著她進到餐廳,一坐下就說:“君臨天下那陰險的家伙現在在哪兒?”

  姚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面前這人也許找她只是為了刺探那人的情報,“我不知道君臨天下在哪兒,我已經很久沒跟他聯系過了。”

  “哦?我看他挺黏你的啊,難不成也分手了?”說著,滅世神威又挺高興地道,“不過,如果你跟他真分手了,我得恭喜你,這樣你就不會再被他荼毒了!你是不知道那家伙的本性啊,他這人陰險得不得了,明明搶了我女朋友,還說他沒搶,我找他單挑,他都是讓他手下來對付我,還以多欺少!虧他還是什麼大神呢,真心太不要臉了。”

  姚遠抿了口服務員端上來的茶,“你跟他有過節,應該去找他。”不管是在游戲裡還是現實中。

  滅世神威一聽這話就憤憤不平,“老子查不到他啊!你知道我查你花了多少錢?還跨省飛過來!唉,結果你跟那家伙也散伙了,本來還想利用一下你,來一招引蛇出洞的。”

  姚遠聽完,嘴角抽了抽,又聽到他說:“你有他電話嗎?你看,你現在也被他甩了,心裡一定很鄙視他吧?你告訴我他電話,如果知道他家在哪兒那就更好了。你給我提供線索,我去找他算賬,放心,我會把你的仇也一起報的。”

  雖然兩人已經“分手”,但庇護他卻已經像是她的本能了,“我不清楚。”

  滅世神威一聽,氣餒道:“也是。不怪你,他游戲裡接觸過的那些女的,也都不知道他是做啥的,更別說電話了。我就想折騰他一次出口氣,怎麼就那麼難?”

  姚遠想起前不久看到的一則新聞,4名90後玩LOL被坑,不遠萬裡跨省揍隊友。果然玩游戲走火入魔的人很多。

  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算是走火入魔了吧?

  這頓飯,姚遠只喝了杯茶,就走了。

  滅世神威見她實在不樂意跟自己吃飯,也不勉強她了。但姚遠走之前,他硬要了她的電話號碼,然後塞給了姚遠他的名片,“我看你這人挺不錯的,以後游戲裡誰欺負你,給我打電話。”

  莊小威,山西XX煤業的總經理。姚遠走出餐館的時候看了眼被迫接受的名片,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她剛打算回學校食堂吃飯,身後店裡的一名服務員追著她出來,“這是你朋友打包讓你帶走的。”

  莊小威?

  但下一秒姚遠就看到了袋中最上面那一盒切好的水果,裡面都是她喜歡的那幾樣,隱約想到了什麼,微微皺起了眉。

  隨後,她雙手捧著袋子,慢慢地往江大走去。

  姚遠還是見到了江安瀾。那天晚上,她起身去客廳倒水喝,走過窗邊的時候,看到了樓下站著的人,他穿著一件單薄的毛線衣,看著前方,手上夾著一根煙。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煙,煙火忽明忽暗,在這初春的夜晚裡顯得有些蕭瑟。

  姚遠看了一會兒,就回了房,也忘了之前要喝水。最後,她翻出了他的號碼,給他發了信息:“你回去吧。”

  過了好久,他回復:“好。”

  姚遠沒去看他走沒走。

  她躲在被子裡,默默數綿羊。

  第二天,姚遠接到了一通陌生來電,不過通話的人並不陌生,是那個跟她有過一面之緣的滅世神威莊小威。電話一通,他就不客氣地罵開了,“君臨天下太黑了,耍陰招!我網上約了他出來單挑,本來不抱希望的,結果他答應了。他說他就在江濘市,好,真是太好了!說了地點,說了時間,結果丫遲到讓我等了半天不說,到頭來還讓他堂哥來招呼我,自己坐車裡面看,把我跟游戲裡一樣耍啊!沒見過比他更沒品、更沒下限的人!他堂哥是警察啊,我如果出手,那不成襲警了?老子活這麼大從來沒這麼窩囊過,那君臨天下真不是人啊!”

  “……”

  “你還在不在?喂喂?”

  “在……”

  “我就罵了君臨天下兩句,就差點被帶去警察局……”一堆髒話之後,總結語就是,“我就沒見過比君臨天下更無恥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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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50: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我不良善,但我絕不負你

  五一假期期間,姚遠陪奶奶去醫院看病,老人家這兩天有些胸悶,好在檢查結果顯示並無大礙。從醫院回來的路上,老太太中途讓出租車司機靠邊停了下來,“孩子,陪奶奶在這邊走走。”

  “好。”前面的路口,是她父母出車禍的地方。

  姚遠扶著奶奶慢慢地走過去,在快到那個路口的時候,有男人擦肩而過。

  本來低著頭的姚遠下意識地抬起頭,那一瞬間,她幾乎有點不敢相信,因為她認得這人的長相,盡管很模糊,但她認得。而要過去的男人也止住了腳步,他看著她們也有點驚訝,或者說猝不及防,但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復了過來,然後他朝她點了點頭就走開了。

  姚遠瞪著他,什麼話也說不出,知道奶奶慈祥地問她:“怎麼了?”

  “沒,沒事。”

  江文瀚,他這麼會來這裡?是巧合,還是……

  江安呈接到小叔後,問:“直接送您去酒店,還是您還有其他地方要去?”

  “酒店吧,要去的地方已去過了。”江文瀚笑了笑,問,“安瀾呢?”

  “在他姨夫那邊。”

  “是嗎?回頭我也過去跟趙老師打聲招呼。現在他的書法是一字千金也難求了吧?”

  “是。”

  “書香門第,他兒子趙子傑倒沒有受到多少熏陶,反而安瀾更多點那世代書香的味道。”江文瀚緩聲道,“我今天看到那女孩了。聽說安瀾中意她?”

  江安呈愣了一下,隨即應了聲。

  “倒是巧了。”江文瀚抬手捏了捏眉心,之後沒再說話。

  到了酒店,江安呈去給小叔辦入住手續,後者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那般儒雅的男人,當他不笑不言時,總隱隱透著股憂郁頹喪的氣息,讓他看起來倍感滄桑。“想不到我那件事,竟然到現在還能害到人。”江文瀚撐著額頭喃喃自語著,想到之前見到的女孩子,那時她才八九歲吧,竟然還能認出他來,反而當年在法庭上詛咒他會遭報應、會被天打雷劈的老太太卻不記得他了。

  江安瀾後來聽江安呈說起小叔也到了這邊,他只是嗯了聲,表示知道了。江安呈過去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你要找他談談嗎?你倆住的酒店離得不遠。”他原本是想給小叔也訂這家酒店,但想想還是算了。說到底他還是偏向於兄弟這邊,對於小叔,不說輩分問題,這麼多年幾乎一年只見一次面,感情畢竟是淡了。

  江安瀾翻著手上的室內設計圖,“談什麼?他終究是我的親人。而我既然認定了她。我就一定會讓這段感情走到最後。”

  江安呈聽完,無語了會兒,這堂弟認真做起事來,總讓他有種大刀闊斧般的感覺。

  “二哥,回頭這邊的房子你幫忙看著點,我想爭取在今年十二月之前裝好它。”

  “這麼趕?”

  江安瀾將看完的設計圖理好,神色平靜地說:“早點弄好,好早點結婚生子。”

  姚遠這邊,傍晚大伯忙完事,開車到她的住處,把老太太接回了鄉下。家裡又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看了一會兒電視,最後去書房開了電腦。

  上QQ看留言,其中一條是小傑克發來的,時間是半個小時前,“師娘,你什麼時候上游戲?我被人家追殺,好可憐。”

  她原本不想回,但還是忍不住發過去問:“誰殺你?”

  小傑克回復很快,“師娘你來啦?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都殺我好幾次了,說是因為我是哥哥和師娘的徒弟,所以……”

  “你哥哥呢?”她問這話完全是出於條件反射。

  不過,她這句話卻讓電腦前正上著弟弟號的男人手指微微滯了滯,“在忙。”

  “哦。我上游戲。”

  “等等,我現在不想上游戲,師娘你陪我聊聊天吧,我好無聊。”

  “好吧……”

  “你在做什麼呢?”

  “我在跟你聊天啊。”

  江安瀾抿嘴,微微揚起了點笑意,“能跟你視頻嗎?”

  “呃……”

  “不可以嗎?”

  “也不是。”

  江安瀾將屏幕上方的外置攝像頭扯了下來,放進了抽屜,“但是我沒攝像頭。”

  於是便成了單方面的視頻,江安瀾看著屏幕上的視頻框,看了許久。她的頭發剪短了,上次他坐在車裡看她的時候就發現這點了,至於臉,好像又瘦了點。“師娘在減肥嗎?”

  “沒有啊。”

  姚遠聽到手機響了,“小傑,我接下電話,你等等。”

  江安瀾看著她走到後方去接電話,背對著屏幕,身形看上去是真的瘦了,他調大了音量,隱約能聽到她低低的聲音。

  他是真的太想念她了。

  電話是姚欣然打來的,約姚遠明天跟她出去旅游,後者搖頭,“不去了,節假日到處都是人。”

  “我們單位組織的,我想帶上你這個家屬。九寨溝五日游,真不心動啊?”

  姚遠實在沒心情出去,但又不想讓堂姐多牽掛,就開玩笑說:“如果是國外我就去了,人應該會少點。”

  “要求還挺高。”姚欣然笑罵,隨之又問,“給你介紹個帥哥吧,我們單位的同事。旅游回來就安排讓他跟你見一面如何?”

  姚遠汗,“不用了。”

  “真挺帥的,濃眉大眼,身材也很OK……”

  姚遠打斷了堂姐的話,“姐,我不想認識什麼帥哥。”

  姚欣然在心裡歎息,只怪起點太高了嗎?那江安瀾……

  姚遠結束電話後,回到電腦前,問小傑克:“還在嗎?”

  “在。”江安瀾打字,“你不要哥哥了嗎?”

  姚遠當下就說不出話了,這孩子……“呃,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我不小了。”

  “至少你還是未成年吧?”

  江安瀾低頭微微笑了一下,心說,我如果是在未成年的時候就認識你,然後在意你,你現在必定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愛情本來是最無跡可尋的,可一旦沾到了,又是最令人無法割捨的。

  兩人又聊了會兒,姚遠最後說她要去海邊走走,就互相道了再見。等她關了視頻,江安瀾起身走到房間的落地窗邊,望出去就是海。這家酒店的這一間房她也曾來過,還陪他在這裡睡了一個午覺。

  你說,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些神奇的東西在?剛看著視頻裡的她,他腦子裡一直重復地想著,他想見她,不是網絡上那種無法觸碰的相見,然而下一刻她就要過來這邊了。

  他可不可以提早見她?

  他真的是耐性不太好的。

  姚遠在晚霞滿天的時候出門,坐公交車去了這座城市的海邊。她從開春後就想過來走走的。

  海灘上有不少人在走動,多數是游客,初春的海風吹來,帶著點微微的涼意,很舒服。姚遠由北向南走,她走得很慢,想著心事,走了大概二十分鍾,天漸漸地黑了,人也少了,再過去就是江濘市最高檔的海景酒店。姚遠突然就停住了腳步,正要掉頭往回走,身後側有人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臂。她當下驚了一驚,扭頭要掙開手,下一秒就因看清眼前的人而忘了動作。

  他柔聲說:“小遠。”

  對於姚遠來說,比起被人突然抓住,此時此地見到江安瀾,更是讓她心亂如麻。前者是驚嚇,後者,也不知是什麼情緒。

  “你……”

  “我說是巧合,你信嗎?”從小到大從不屑於撒謊的他,今天卻是滿口胡言,江安瀾心中黯然自嘲。

  姚遠自然是不信的,而江安瀾並不給她多少思考的時間,伸手抱住了側著身的她。姚遠掙扎著想要掙脫開他,他身材修長,手長腳長,又用了點力氣攬著她,她無奈,自己竟逃脫不得,“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分手了,不要見面了。

  一向冷情的男人沒多想便將懷中的人轉過身正對著他,俯身便吻住了那紅潤的嘴唇。他們有過兩次接吻,初次雲裡霧裡,第二次繾綣纏綿,而這一次,姚遠只覺得似水般柔情。她是真的喜歡他。她閉上眼睛的時候,很難過地想著。

  天空連最後的那幾絲光亮也暗下去了,只剩下附近的人間煙火零星點綴著這一處。江安瀾撥開她額邊的短發,一路從眼角吻到頸側,“我愛你,姚遠。”

  姚遠一直沒有睜開眼睛,任由他抱著。

  最後是他幫她攔了出租車,給了司機一百塊錢,說了她的住址,幫她關上了車門。車開了,她由後視鏡裡看著他的身影一直站在黑夜中沒有動。

  之後的兩天,姚遠去鄉下陪奶奶。這天中午,大伯和大伯母剛出門,就有人踏進了他們家前院。江文瀚走到客廳門口,此時姚遠正跟奶奶在客廳裡,她坐在八仙桌前批閱學生的作業,而奶奶則躺在旁邊的籐椅上捻著一串佛珠念念有詞。姚遠聽到腳步聲望向門口,下一秒,便猛然站起了身,聲響使得閉目的老太太也睜開了眼,轉頭看到門外的人,又回頭看向孫女,“是遠遠的朋友嗎?”

  姚遠瞪著那人,他對老太太微微鞠躬,說了聲“您好”,然後對姚遠說:“我想,你更願意出來跟我談談。”

  她是不願讓這人踏進家門的,所以對奶奶說了句:“奶奶,我出去下,外面涼,您別出來。”

  江文瀚跟著姚遠走到前院裡一棵已開花的梨樹下站定,“姚小姐,我來這裡,只是想告訴你,不管你再怎麼恨我,我都沒有什麼可以賠給你的了。”

  姚遠愣了愣,之後狠狠地瞪著江文瀚,“我也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你毀掉了,請你馬上離開。”

  江文瀚愣了一下,然後低低地苦笑了一聲,“不,我的意思是,我也是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沒什麼能補償你們的了……”看著姚遠厭惡惱怒的眼神,江文瀚扯了扯嘴角,“你以為我在撒謊?我也希望這是謊言、是噩夢……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是夢……可惜,這噩夢我做了十六年,可能以後也會一直做下去,這一輩子都無法醒過來了。”

  姚遠不吭聲。

  江文瀚說:“我不是來祈求你原諒的。我這一輩子,早已經毀在那一場車禍裡了,原諒與否,已改變不了什麼了。小姑娘,我今年已經四十五了,二十九歲那年坐了牢,我的愛人等了我三年,她說等我出來我們便結婚,可最後那一年她卻走了。我出來後,想方設法地去找她,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後來才知道,她不是走了,而是死了。她是記者,死在舊金山。如今,我一無所有,一無所求。我來這裡,只是想跟你說完這些話。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為我的過錯而受到影響,受到不必要的傷害。”而有時候,人活著其實未必比死了好。江文瀚在心裡淡淡地想著,可這樣的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一陣風吹來,一片片的梨花落下,溫文爾雅的男人抬頭看了眼,很輕微地笑了一聲,“小姑娘,我的話說完了。”

  江文瀚離開了,他走的時候,姚遠看著他的身影漸漸地融進黑暗裡,有種說不出的伶仃寂寥。

  等姚遠回身時,卻撞上了一雙老邁的眼睛,“奶奶,您怎麼在門口站著?”

  “天黑了,外面蚊蟲多,本來想讓客人進屋裡去說話的……”老太太慢慢地踱步到那棵梨樹前。

  姚遠趕緊扶住奶奶,“嗯,他已經走了,我們回屋去吧。”

  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孫女的手,之後看向那棵梨樹,說:“這樹啊,是你出生那年你爸爸種下的,如今已經這麼高了,你也長大了。奶奶還記得你三四歲的時候,這梨樹第一次開花,你跑到樹下,話還說不利落呢,就念起古詩來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姚遠鼻子有點酸,伸手輕挽住奶奶的胳膊,低聲道:“奶奶。”

  老太太又說:“遠遠是好孩子,不該受那麼多苦的。奶奶早晚念佛經,就只求菩薩一件事,就是希望你和欣然快快樂樂、健健康康。”

  姚遠強壓下了眼底的酸澀,低著頭,輕聲回了一聲:“嗯。”

  晚上大伯送姚遠回了市區。大伯的車剛走,她正要進樓裡,就有人朝她跑了過來,“師娘!”竟是江傑。

  姚遠訝異得不得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玩,媽媽也來了。”他回頭看向身後,離他們不遠處的女士笑著走過來,對姚遠說:“姚小姐,能否跟你談談?”她的聲音溫柔,讓人聽了有種潤物細無聲的感受。

  姚遠不禁想,她這兩天見的江家人可真多。

  他們就近去了小區外面的茶餐廳。江傑一直抓著姚遠的手,左一句姐姐,有一句姐姐,他的母親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包容地看著孩子,跟姚遠歎道:“我這兒子調皮,你別介意。”

  “不會。”姚遠是挺喜歡孩子的,何況江傑又長得如此討喜。

  茶水上來後,江傑的母親才正經開口說道:“其實這次是安瀾的爸爸讓我來的。姚小姐,你可聽說過安瀾要改姓的事?”

  姚遠皺眉,搖了搖頭。

  江傑的母親歎了一聲,“安瀾因為你的事情跟家裡人說要改掉江姓,隨他生母的姓氏。他爸爸自然是不允許的,但安瀾這孩子從小就獨立自主慣了,就是他爸爸不答應,他照樣還是會去做的。他爺爺呢,從小疼他,但凡可以通融的事都隨他,可在這件事上,老人家不知怎麼,竟然也應了他。他爸爸這幾天都寢食不安,想了好久才決定讓我來跟你談談,興許能有轉機。安瀾他爸是愛面子的人,也為了讓自己打拼了一輩子的企業後繼有人,所以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安瀾要改母姓這件事,才出此下策,讓我來找你說說。孩子,我知道我們提出這種要求很自私,安瀾愛你,他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可有些事即便再有理由也是不好做的。”

  姚遠聽得愣怔,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對方又道:“你能跟他談談嗎?只要他不改姓氏,別的都好說。”

  姚遠終於勉強笑了笑,說:“您大概也知道我是誰吧?我是說,知道我父母是誰。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你們難道不會擔心我是存了不好的心思的?”

  溫柔嫻靜的女人臉上有著明顯的憐惜,“對於你父母的事,我們很抱歉。而我知道,你是好女孩。安瀾鍾情於你,小傑喜歡你,安呈也在電話裡跟我提過,你再適合安瀾不過,因為你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堅強,獨立和懂事。”

  “我沒你說得那麼好。”姚遠是真覺得自己沒那麼好,至少沒好到值得他付出這麼多。

  “我會跟他談的。”姚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面前心事重重的女人終於展顏了,她拉過姚遠的手輕輕拍了拍,“謝謝你,孩子,謝謝。”

  對方在走前還說了句:“如果我有幸生女兒,再悉心教養,恐怕也未必可以教得像你這般好。”

  姚遠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她想到兒時母親說過的一句話:“做人很難,也很簡單,但只要隨了自己的心,無論做什麼,酸甜苦辣,都是值得的。”

  他做這些,是隨心而為吧?

  可是,值得嗎?

  姚遠到家後,在沙發上坐了好久,最後終於拿出手機給他打了電話,“你在江濘市嗎?”

  “不在,我過來?”

  “也不用今天就……”

  “沒事,我過來。”他的聲音帶著低柔的磁性,是情人間的那種語氣。

  時隔兩天,他們還是又見了面。

  他出現在她家門口的時候,明顯是一副匆匆趕來的樣子。姚遠看著有點不忍,但還是忍住了沒有說什麼,側身讓他進了屋。江安瀾脫了西裝外套,背後的白襯衫有些汗濕的痕跡,他表情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冷靜。

  “要喝什麼?”

  “水吧。”他說著,終於笑了一下,“怎麼突然想要見我?”

  姚遠給他倒了一杯水,“小傑的媽媽來找過我。”她沒有說江文瀚也來找過她,不是故意隱瞞,只是覺得沒必要說。

  “嗯。”江安瀾應了,但反應平淡,“他們說什麼,你不必在意。”

  姚遠並沒有留意他說的是“他們”,只是道:“你不需要那樣做的。”兩人的座位原本相隔了一定距離,江安瀾在看了她一會兒後,起身坐到了她旁邊。姚遠一直沒有看他,她怕自己看著他會很洩氣。

  氣氛多少是有的尷尬的,至少對姚遠來說如此。她從來沒有這麼不堅定過,拖泥帶水,給人不便,又讓自己困擾。如果早知道有那樣的前塵往事牽扯著,兩人從一開始就不該走到一起,至少她不會去接近他,以至於弄得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江安瀾是何等精明通透的人,“我改姓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姚遠,我是很自私的人,我想讓你沒有心理負擔地跟我在一起,好讓我的人生圓滿。”

  好一陣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江安瀾又帶著點笑說道;“要不我們私奔吧?”

  “……”

  “小遠,其實你幫過我兩次,這後一次你記起來了嗎?”如非必要,這第二次,他不太想說出來。

  “啊?”

  “我從江大畢業後沒多久就住院了,起初是在北京,後又轉來了江濘的醫院。我在醫院裡待了大半年,煩……”本來想說“煩得要命”的江安瀾,中途改了口,“覺得無趣,吃得也不稱心,你知道,醫院裡的東西都不太好吃。有天,我就自己去外面的餐館吃。旁邊桌的人很吵,我那幾天……心情不是很好,就讓他們閉嘴……”

  姚遠是大二第一學期就去外面打工了,第一份活就是在一家高檔餐廳裡當服務員,工資很不錯,要求外形好,英語好,因為在那兒消費的以外國人居多。結果她剛到那兒打工還沒到一個禮拜呢,就碰到了有人滋事,一桌三四個外國人欺負隔壁桌一個斯文中國人。那天經理剛好出去了,周圍的同事嘀嘀咕咕著不知該怎麼辦,她就沒多想上去幫了同胞,用英語對那幾名外國人說:“他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你們這桌的單我來埋吧。”剛說完,姚遠就特後悔,她自己還缺錢呢,充什麼英雄,不,是冤大頭。但話既然說出去了,收回已來不及,好在最後總算沒發生暴力事件。

  “你給我付了兩次錢,雖然後一次,我覺得完全沒必要。”他看起來就那麼弱嗎?

  至於姚遠,自然也不是到處做好事的人,她從小到大自己就過得挺艱苦的了。當然,看到人需要幫忙她會去幫一把,但逮人就散財的畢竟是極少的。結果兩次掏大錢都是為了他,姚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是不是為了報恩……”

  江安瀾頗有些無奈地打斷她,“我以為我們的關系更像羅密歐與朱麗葉。”再者,他向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還報恩?只是因為她是她,所以他才另眼相待,才會故意將那份恩情無限放大。

  “姚遠,我們重新開始吧。”

  如果她的心能再冷硬一點,她會跟他說不,可她終歸是不夠決絕的人。

  世上總有這樣的人,讓你感到身不由己、無能為力,而中途的那些波折也只是為了讓你將那種無可奈何看得更清罷了。

  姚遠歎了口氣,終於看向了一度不敢面對的人,“我最近常常在想你的事。”

  “嗯。”

  “我本不願想的,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然後就睡不著了。”

  江安瀾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的呼吸有些淺,怕一不小心會打斷她接下去要說的話。

  “我可能無法做到跟你的親人毫無芥蒂地相處。”

  “我知道。”

  “我只是喜歡你……”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有些傷心。

  “我知道。”江安瀾伸手將她擁住,深深地閉了閉眼。那份如釋重負是那麼明顯。一向懂得揚長避短、不動聲色的男人此刻懶得再去藏匿心事,他本來就已經將自己之前的那份情愫清清楚楚地袒露給她看了,所以他一點都不介意承認自己之前的惶然和不安,“如果你一直無法接受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幸好……幸好。”

  他們和好了,是吧?這段時間兩人都過得不好,此刻靠在一起,說不出的平靜。屋子裡有種淡淡的幽香,姚遠想,大概是今天大伯母讓她從鄉下帶回的用以安神的薰衣草干花的香味。

  “在想什麼?”江安瀾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在想餐廳裡的那束薰衣草。”

  他們就這樣坐在客廳的沙發裡,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姚遠睡著的時候,江安瀾的手機亮了亮,是一條短信:“怎麼樣了?”

  如江安瀾這種滿腹心眼的人,誰又玩得過他呢?

  家裡那些人會來找她,都是他不動聲色地促成的。就連改姓這樣的大事,他最後也做成了,這種事就算在一些普通小家庭都難以操作,更何況是江家這種名門世家。而其實照他的預計,即使她不給他打這通電話,他最多再准備一天,就可以來找她了。

  “上次清明,我去我母親墳前時,跟她說過這段時間會帶你去見她。

  “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還沒多少認知。關於她的事情,我都是後來聽旁人說起,以及讀她留下來的一些筆記才知道的。我的名字也是她取的,‘我的孩子,願你能一世平安、無波無瀾,就叫安瀾。’雖然我這半生算不上一世平安、無波無瀾,可總算是沒有早死……

  “我父母是在他們大學的時候認識的,自由戀愛。母親為父親犧牲了很多,放棄了自己的理想,從江濘嫁到了北京。母親身體不好,北方的吃食、環境她都不能適應,可是為了父親,她都甘之如飴。這一點我大概比較像她,可能我更甚。我會比她更花手段、更不計代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只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小遠……我不良善,但我絕不會負你。”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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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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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海闊天空

  同榻而眠,雖不是第一次,但這一次是真的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姚遠的房間是朝東的,所以當清晨來臨,太陽升起,第一縷陽光便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江安瀾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那束光照在他們的腳邊。她的腳露在花色的毛毯外面,在陽光下幾近透明。

  真好。

  江安瀾這樣想著,然後安逸地看著那束陽光在床尾慢慢移動。

  姚遠醒來的時候,房間裡沒其他人,身上的衣物是昨晚穿的家居服,然後聽到洗手間裡有聲音,看到旁邊床頭櫃上的男士手表和黑色iphone,總算是確定了,原來昨晚上那場“和好”真的不是夢。

  她腦子裡一時還是有點空蕩蕩的,卻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還是走到了一起。

  過了好半晌,姚遠下床,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外面陽光燦爛。

  江安瀾從浴室裡出來,只是簡單地梳洗了一番,卻讓人感覺一身清爽。他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說;“早安。”

  姚遠是在後來兩人吃早飯的時候,才看到他給她夾菜的右手小手臂上有兩條淺淺的傷痕,不由皺眉問道:“你手怎麼了?”

  江安瀾也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並不在意地說了句:“沒什麼,被我爸用鋼筆打到的。”

  姚遠又想到他改姓那事,想起江傑母親的說辭,“你真的以後不姓江了嗎?”

  “嗯,身份證上會改用我母親的姓氏,我們的孩子以後可以姓秦,也可以姓姚,不用姓江。”

  姚遠終於無話可說了。

  而江安瀾在看著她低頭吃東西的時候,想起來這裡之前的三堂會審,父親的毅然反對、大伯的不贊同、奶奶的為難,最後爺爺放了話:“小五,你爸不同意,你同樣不肯讓步,那還是我來定吧。對外,你就一直叫江天,身份證上的‘江安瀾’,你要改,便去改吧。”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姚欣然一早去堂妹的住處,她有備用鑰匙,所以是直接開門進去的,結果一進門就看到了在收拾餐桌的江安瀾,一下就蒙了。而江安瀾聽到聲音回頭看到人,隨意地點了點頭,拿著碗筷便進了廚房。

  早飯時兩人一起做的,做飯他是會點,但洗碗,老實說真沒洗過,但江安瀾想著今時不同往日,所以也就卷起袖子,開了水龍頭,摸索著洗了起來。

  姚遠剛回房間接了通電話,是奶奶打來的,出來時就看到傻站在門口的堂姐,以及廚房間裡那道背著光的身影似乎正在洗碗,也一下有點不知所措了。

  “姐。”姚遠叫了一聲。姚欣然下一秒就走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壓低聲音說:“他怎麼在這裡?你們倆……”

  姚遠心想,既然決定要跟他在一起了,也沒必要遮掩什麼了,就點了點頭。姚欣然當場伸出食指戳她額頭,“搞什麼?不是說……他不是那家的人了嗎?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裡面匡啷一聲響,打斷了兩姐妹的談話,姚遠馬上回頭去看,地上摔碎了一只碗,江安瀾正要俯身去撿,她跑進廚房拉住他,“我拿掃帚掃。”

  江安瀾笑了笑,“不好意思,回頭陪你一整套吧。”

  姚遠無語,她去廚房的角落裡拿掃帚簸箕清掃碎片的時候,江安瀾洗了手走到了客廳裡,姚欣然還站在那兒,他輕聲說了句:“我跟小遠的事,你還是別管吧。”

  一向大大咧咧、能言善辯也從不懼怕惡勢力的姚欣然,竟然被這一句輕飄飄的話給堵得一下不知如何回嘴了,只覺得眼前這人,本性的的確確是唯我獨尊的,以前見他的時候,他都還算客氣,那是因為沒觸犯他什麼。

  “她是我妹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知道她是怎麼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嗎?”

  江安瀾看著自己的手指,剛洗碗時水溫沒掌控好,被燙得有些紅腫,“我不知道,但我能保證以後讓她過得好。”

  姚欣然知道,這話他不是說給她聽的,甚至,他也不會說給姚遠聽。

  姚遠出來時,就見堂姐走到沙發上一屁股坐下,然後打開了電視機。江安瀾轉頭沖她一笑,“收拾好了?”

  其實對於眼下這局面,姚遠是有點束手無策的,“要不,你們倆看會兒電視?我去把衣服洗了。”

  姚欣然當即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行了行了,我走了,你有空再聯系我吧。”

  “姐。”

  姚欣然看著江安瀾,說:“請記住你說過的話。”然後對姚遠擺了下手,“走了。”

  姚欣然可謂來去匆匆。

  門一合上,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直到江安瀾說:“接下來我們做什麼?”

  中午,江安呈給他堂弟送來了兩套衣物,在姚遠樓下遞給堂弟的時候,他問:“看看,還差什麼不?”

  “沒了,謝了。”

  江安呈扯開嘴角,“兄弟之間客氣什麼?”

  江安瀾點了下頭,“我上去了,有事打我電話。”

  “行,我也有事情要去辦。”

  兄弟倆很干脆地道了別。江安呈一上車就接到母親的電話,問他小五是不是在他那兒。江安呈看著後視鏡,撥了下自己打著嗜喱的頭發,“媽,二叔家的事兒,您就別攪和了。”

  “他在江濘市房子都買好了?”

  “這是您也知道了?”江安呈改用了藍牙接聽,發動了車子,“其實這事兒吧,本來就沒打算瞞你們。媽,安瀾想結婚了,對象是誰重要嗎?”

  那邊的江家大太太歎了口氣,“總要講究點門當戶對吧?”

  江安呈笑道:“安瀾不謀權,他也不差錢,自己開的那家公司養一家子人是綽綽有余的,趙子傑不是房都買了兩套,車也換了好幾輪了嗎?”

  江大太太笑罵,“他們那小公司能跟你二叔的企業比嗎?”

  江安呈陪母親聊了會兒,收線後開大了音響,手指跟著音樂節奏敲著方向盤,往目的地駛去。

  江家安字輩裡,唯獨他想要謀權,“我倒真是喜歡大權在握的感覺。”

  要說江安呈年少輕狂那會兒,那可真是混世魔王,而他雖然混,心思卻也活絡,那紈褲子弟趙子傑擱在他面前就是小巫見大巫。當然,如今的江安呈已是韜光養晦只剩圓滑了。乍一眼看過去,他對誰都很給面子,一副成熟穩妥的風范,可真要細細揣摩,他能放在眼裡的沒多少人。到底是名門望族的子弟,他骨子裡的清高是怎麼也抹不去的。

  這廂,江家最清高的江安瀾走進樓道的時候,樓上跑下來的一個年輕女孩子差點撞進他懷裡,小姑娘一看清人,紅著臉說了句:“對不起。”

  他今天真的是心情比較放松,微笑答了聲“沒關系”,剛要抬腳,姑娘又說:“我是二樓的住戶,你是新搬進來的嗎?”

  江安瀾本來不想再浪費時間,但還是又說了句:“我女友住這兒。”

  一句話秒殺。

  後來江安瀾對姚遠說:“我長得這麼出色,很容易讓人家上來搭訕,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姚遠正在趕要刊登在學術期刊上的小論文,擺擺手說:“你先寫開題報告發我郵箱吧,我回頭看,看了再回復你。”

  江安瀾瞇著眼,過了好半天才說:“夫人,咱們還是早點洗洗睡吧?當然,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放下手裡的‘作業’了。”脾氣差的一面暴露出來,博士小論文什麼的滾一邊去吧。

  而眼下,江安瀾一步一步地抬腳上樓,心裡想的是:什麼時候才可以把自己獻祭出去?

  當然,這才剛和好,他還不敢這麼迫不及待地急於求成。

  所以,兩人雨過天晴的第一天,靠在一起看了半天的電視。台都沒換,還是姚欣然之前按開的那個台,放什麼他們就看什麼。他們彼此依偎著,沒怎麼交談,卻很安適自在。他們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相當不易了。好比遙遠,心結不可能說沒就沒,但終究是遵從自己的心走到了這一步。再好比江安瀾,他的某種行為在很多人看來可謂大逆不道,但他卻覺得求仁得仁,無可厚非。

  在這一段感情上,一人做了努力,一人讓了步。其實,很多時候,窮途末路與海闊天空,也許就只是差那兩步。

  第二天中午,兩人換了衣服去外面吃飯,因為冰箱裡沒有菜可以煮了。姚遠記得上次采購還是一周前跟堂姐去的。兩人下樓的時候,姚遠說:“吃完飯,我們去趟超市吧?”

  “好。”一切以夫人的意思為准的口氣。

  江安瀾走在姚遠前面,之前他沖了澡,換了身衣服,白色的T恤衫和棕色全棉的薄褲子,頭發吹了七成干,姚遠忍不住伸手去撥了撥他的頭發,江安瀾抬手抓住了她的手,“如果滿分是十分,你給我打幾分?”

  姚遠有點莫名其妙,“什麼?”

  “各方面,我這個人。”

  姚遠忍不住笑了出來,“德智體美勞嗎?分開打,還是一起打打總分?”當老師的就是專業。

  “一起好了。”

  “六分。”

  兩人剛走到樓下,江安瀾就一把將她拉到了身旁,本來牽著她的手也改成了攬住她脖子,他身上是她的沐浴露的香味,“才及格?”

  “你不是性格很差嗎?”

  “哪裡差?”

  “即便別人說的不算,你自己也承認過你脾氣差呀。”

  這一對帥哥美女打打鬧鬧的,小區裡路過的人都不由多看兩眼。姚遠穿著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被江安瀾輕攬著搖搖晃晃地走,裙擺蕩漾,猶如水上漣漪。

  “安瀾,你先放手,有人在看啊。”

  “那就讓他們看吧。”陽光下,男人的嘴邊有著一絲明顯的笑容。

  在打車去飯館的路上,姚遠手機又響了,江安瀾倒是絕,出門連手機都沒帶出來。姚遠接起電話,那邊是花開,說今天花店很空,想約她一起出午飯。

  姚遠偏頭看了眼正看向車窗外的江安瀾,“我約了人吃飯了。”

  “誰啊?小君你的朋友肯定都是很不錯的人,要不一起吧?姐姐我一並請了。”

  姚遠拿開點手機,輕聲問旁邊的人,“我們幫會裡的花開,她說要跟我們一起吃飯。”

  江安瀾回頭,“你說我也在。”

  姚遠沒多想,回了電話那端的人:“君臨天下也在……”話沒說完,那邊花開哎喲了一聲,“君臨天下啊?那算了算了,我們改天再約吧,哈哈哈,你們吃得開心,玩得開心,我就不打擾了,拜拜小君!”一氣呵成地說完就收了線。

  姚遠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手機,然後看向江安瀾,“他們好像很驚訝我們又在一起了?”

  江安瀾很平淡地說:“大驚小怪。”

  “還有,他們聽到你的名字,怎麼都有點聞風喪膽的感覺?”

  “呵。”江安瀾還挺給面子地笑了一聲,腹誹心謗,“是人就應該識趣點,古人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約會也不能拆。”有時候,大神的心思,真跟小孩兒似的。

  可是,很多時候,偏偏就是煩什麼來什麼。這不,兩人一進姚遠常跟堂姐來吃飯的館子,就遇見了熟人,還是一大群。

  江安瀾曾經大學裡的同班同學,他們正巧在這兒聚會呢,十來號人,好不熱鬧。一個面朝大門坐著的哥們認出了進來的江安瀾,實在是江大少的長相太有識別度,那人一眼就確定了是他,起身朝他喊了聲:“嘿,江安瀾!哥們!”

  江家教育晚輩,算是那圈子裡比較務實的,子弟上大學,就跟普通人一樣住寢室,該怎麼來怎麼來。出國讀書是不被允許的,江老先生不允許,江傑是例外,那是因為在江老先生眼裡,次子第二任太太生的孩子,他並不太看重。

  而最被看重的江安瀾,因為天生體質差,上大學挑的就是離他從小就診的那家醫院最近的,也說要給他在校外買一間公寓住,並請人給他打掃衛生、做飯,但江安瀾都說不必了。他其實挺煩被人當弱者對待的。上大學的時候,江安瀾身體狀況也確實還行,總體來說,那四年過得還算稱心,跟同學也算相處得不錯。

  “我說,江少,真是太巧了,在這兒遇上了,我們有六七年沒見了吧?這位美女是誰?女朋友嗎?”

  將安藍看著這位挺能說會道的同學,只是點了下頭,然後跟經過的服務生說了句:“給我間小包間。”換做平時,遇上曾經的同學,聊一會兒也無妨,但今天他的確不想多說什麼,只想二人世界。

  有在場的女同學也忍不住開腔:“江安瀾,今天是我們江濘同城的老同學聚會,沒想到你也在這邊,要不跟我們一起吃吧?”

  江安瀾淡淡地道:“不了,你們吃吧,回頭賬單算我的。”

  大伙紛紛說那怎麼好意思呢。姚遠在旁邊看看,也覺得這人還真是一上來就主導了局面,所以說經濟命脈就是咽喉要道嘛。

  等到江安瀾和姚遠由服務員帶著去了包間,這一桌人都不由自主地聊起了江安瀾。

  “我畢業後就沒見過他了。”

  “我也是。他後來不是去北大還是清華念碩士了嗎?”

  “沒有,據說是看病去了。”

  “不是說他開了家公司嗎?在北京?”

  “他爸是江文華,華業控股的老板,他還要自己開公司?我估摸著就是玩玩的。我上次在新聞裡看到華業的一個奠基活動,他就在場,真牛逼。我們這群屌絲就只能在電視機旁觀看一下,唉,真羨慕能生在那種家庭裡的啊。”

  “這話偏頗了,江安瀾自身能力也不錯啊,不是連一向自命不凡的溫澄對他都很佩服嗎?”

  “江安瀾為人還是可以的,就是不太愛理會人。別看他冷冰冰的性格,大學裡喜歡他的女生還是不少的。感看到江安瀾女朋友了吧?算是大美女了吧?”

  之前邀請江安瀾共餐的女生犯了一個白眼,“世上美女還少嗎?電視裡那些女明星不都是大美女嗎?真是少見多怪。行了,別說別人了,吃飯吧。”

  這邊方才說罷,另一邊小包廂裡,江安瀾已經點完餐剛拿起桌上的茶要喝,姚遠突然說:“我看剛才那群人裡就有兩個姑娘中意你。”

  “咳!”江大少爺嗆了一聲,“什麼?”

  “女人的直覺很准的。”

  江安瀾淡然道:“你想多了。再說,我的眼光很高的,比如說長相得跟你差不多,性格也得跟你差不多。但凡多一分我嫌多,少一分我又嫌不足。”

  姚遠被說得挺不好意思的,拿了手邊的紙巾揉成團朝他扔過去。江安瀾笑著接住了,“我說真的,夫人不信就算了。”

  久違的稱呼讓姚遠紅了臉,“你這叫飽漢不知餓漢饑。”

  “夫人是餓漢?”

  “我沒說我啊。”姚遠辯駁。

  一貫冷艷的江安瀾撩撥她,“你都有我了,還饑渴?也未免太不知足了。”

  姚遠覺得自己這是秀才遇上兵了,這兵以前還挺彬彬有禮的,現在則完全是軟硬兼施了。

  剛和好,不是應該要對她更好一點的嗎?怎麼這人卻反其道而行之了呢?

  與此同時,由於花開一時嘴快說了“我們家小君跟君臨天下疑似復合”的言論,游戲裡的人於是又都不淡定了。

  阿彌:“真的假的啊?”

  花開:“在一起吃飯了,你說真的假的?”

  阿彌:“嗯,之前幫主去跟天下幫的人解除同盟的時候,君臨天下不是說‘隨你,但請別私自動她的號’嗎?那話是不是就是在警告我們老大別擅自解除他跟君姐姐的婚約啊?”

  亞細亞:“我突然覺得,可能小君跟君臨天下壓根就沒‘不好’過,不管是在游戲裡,還是現實中。其實是我們幫主不待見天下幫的溫如玉才去那啥的,他們兩人不是從第一次網聚後就一直在相愛想殺嗎?”

  花開:“噗,小亞真相了!不過,無論如何,小君她沒事就好了。”

  亞細亞:“有事的是幫主,我還想多占一點天下幫的光呢,結果就這麼拆伙了。”

  水上仙:“我想罵人!”

  亞細亞:“哈哈哈,幫主大人你來了。”

  水上仙:“我都懶得說你們了,行了,來一組人跟我刷副本去。”

  阿彌:“我就想知道,我跟君姐姐還有沒有機會了。淚。”

  哆啦A夢:“要不阿彌哥,我犧牲下,我們在一起吧?嘿嘿。”

  亞細亞:“二貨攻配二貨受嗎?”

  花開:“哎喲,莫名戳中萌點,這種重口味的還真沒見過。於是,我們幫也終於出了一對可供腐女排憂解悶的男男CP了嗎?”

  姚欣然看著屏幕抖著腳說:“一群不知人間疾苦的孩子啊。”在等人來集合的時候,溫如玉發消息過來了,一貫的笑容表情打前鋒,“聽說我們老大跟你妹復合了?”

  “你行啊,在我幫裡安插臥底。”

  “呵呵,彼此彼此。”

  “懶得理你。”

  “我說,以前跟你合作時不是挺好溝通的嗎?出價跟你收你妹妹的照片你也很痛快地給了,怎麼現在每時每刻都跟吃了火藥似的?同學,心平氣和才能長命百歲啊。”

  “那是以前,現在老娘不待見你,起開,別礙我眼。”

  “不就是那次意外嘛,我看都看到了,你總不能讓我自插雙目吧?”

  “求你自插。”

  江安瀾跟姚遠飯後就去逛超市了。買完東西出來,兩人就直接打車回了姚遠的住處。一進家門就聽到手機響,江安瀾拿著兩帶東西去餐桌邊看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不過他也就看了一眼,沒接,轉身將東西拿進了廚房。姚遠跟在他後面,看著他的舉動有些無語,“你不接電話嗎?”

  “不急。”

  既然當事人不急,她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不過他手機剛停歇,她手機就響了,號碼陌生,姚遠一接起,那邊就說,“Hello表嫂,我是子傑。”

  虧得姚遠記性好,還記得曾經給她打過電話的趙子傑,不過那聲稱呼著實讓她沉默了兩秒,“你好,你找你表哥吧?”

  “是啊,我打他電話他不接,所以打你的了。”趙子傑儼然一副熟人的樣子說著,“你們都在江濘市吧?我剛從LA飛回來,在家呢,表嫂你家地址哪兒呢?我給你帶了點禮物,給你送過去吧。正巧我也有點是要找表哥談下,business。”

  這時江安瀾從廚房出來,問是誰。

  “你表弟。”

  大少爺眼睛瞇了一瞇,“不介意我來聽?”姚遠笑著把手機遞給了他,只聽他說:“趙子傑,你很空嗎?”

  “安瀾,我過去找你們吧,我在我爸媽這邊。”

  江安瀾面無表情地說:“你在家就多陪陪你爸媽。”

  “我給表嫂帶了瓶香水,迪奧的,今年剛出的,限量版。”

  “她不用香水。謝謝你好意了。”

  趙子傑被這聲謝謝弄得目瞪口呆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是“別多管閒事,哪涼快哪待著去”的意思,估計還是礙於表嫂在,所以他才說得那麼含蓄,否則早就劈頭蓋臉地罵過來了,罪名是越俎代庖。趙子傑雖然中文沒學精通,但腦子還是靈活的,“哦,知道了,那我把香水送別人了。”

  “掛了。”

  “等等,安瀾,那我出差的事要跟你報告下。”

  “回頭再說吧。”

  趙子傑知道沒戲了,“OK,那你代我向表嫂問聲好。”剛說完,江安瀾就收了線。趙子傑嘀咕:“怎麼這樣?”

  趙子傑的母親秦玥出來給盆栽澆水,聽到了兒子一個人在陽台上念念有詞,不由問;“咕噥什麼了?”

  “媽,我覺得安瀾結婚後,肯定會更加冷酷無情,你信不信?”

  “胡說什麼?”

  “他那女朋友您聽說過了吧?他為了她改掉了‘江’姓,用老媽您的姓了。”

  秦玥聽了,皺眉歎息一聲,她唯一的姐姐去得太早,安瀾當時還那麼小,秦玥想到這裡,又忍不住紅了眼眶。趙子傑看到母親又多愁善感了,馬上安慰道:“媽,您的小心髒也太脆弱了吧。”

  秦玥伸手打了下兒子的頭,“你姨母是我最親的人。當年你外公死在了戰場上,外婆郁郁而終。你姨母那時才十五歲,我才十二歲,兩人就這樣成了孤兒。我們在親戚裡來來去去過繼了好幾輪,暗地裡受了多少白眼、多少冷落。那時候但凡有什麼好用的、好吃的,你姨母都是留著給我。後來國家表彰抗戰烈士,你外公被定為了一等功,好多國家大人物來給我們送禮、慰問,你姨母說‘為國效力是父親一生的夙願,只是他忘了他的家人如果沒了他該怎麼辦’,你姨母雖然嬌小體弱,但性格卻是強硬獨立的,那是她第一次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掉眼淚。後來你姨母考上了大學,認識了安瀾的爸爸。她結婚的時候跟我說,她是長女,而秦家總要後繼有人的。生下安瀾後,你姨母想等以後生了第二胎,就讓孩子姓秦,沒想到……”秦玥說著,忍不住拿衣袖去擦拭眼角,“唉,都是命。”

  趙子傑攬住秦玥的肩膀,“你每次一說起姨母就要哭,好了好了,說真的,這家族故事我從小聽到大,都能背出來了。”

  秦玥看著兒子,恨鐵不成鋼,隨後又感歎:“安瀾改‘秦’姓,也算是完成你姨母的心願了。說起來,安瀾的女朋友,你見過嗎?”

  “見過,長得漂亮,身材也好,據我公司裡的同事說性格也很不錯。您也知道表哥這人有多挑剔,吃、用都是百裡挑一的,更何況是人呢?”

  “那姑娘是我們江濘人?”

  “是的。”兆字節突然靈機一動,說,“媽,晚上你叫安瀾來吃飯吧?他在我們市,讓他帶上未來表嫂。”

  於是江安瀾沒多久就接到了秦玥的電話,掛斷電話後,他看向姚遠,她盤腿坐在茶幾旁的棕籐坐墊上,拿著茶道六君子在泡茶。他過去坐在她後面的沙發扶手上,低頭看著她潤茶、沖水,在等茶泡開的時候才說:“我小姨叫我們晚上去他們家吃飯,去嗎?”

  “小姨?”

  “嗯,我媽的妹妹。”

  “哦。”姚遠將茶依次慢慢地倒入兩只紫砂杯中,隨後拿了一杯給他,“去吧,反正在家也沒事。”

  江安瀾微笑,“好。”和樂已扣剛泡出的鐵觀音,茶香在唇齒間縈繞,“這茶挺好喝的。”

  姚遠莞爾,“學校同事送的,她說不貴,估計比不過你平時喝的那些高檔的。”

  “我主要看是誰泡的。”

  “咳,好吧。”

  這男人啊,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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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51: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大神努力刷下限

  晚上去見江安瀾小姨的時候,姚遠還是糾結了下穿什麼。江安瀾坐在床邊,開著電腦看東西,這人已經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了。而姚遠選了半天,還是決定穿褲子,不穿裙子。江安瀾頭也沒抬,就說:“其實你穿什麼都好看。”

  姚遠一笑,“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她拿了短袖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要進洗手間換,江安瀾抬了抬頭,說:“你在這兒換吧,我不看。”

  “我有點不信你。”

  江安瀾看著屏幕一笑,沒說什麼。

  姚遠從洗手間換好出來,他已經合上了電腦,看著她說:“為夫與有榮焉。”

  姚遠忍不住堵他,“其實,比好看,你還是更勝一籌的……”

  江安瀾朝她招手,“你過來。”

  “干嗎?”

  “我又不會將你吃了。”

  到底臉皮還是不夠厚,姚遠訕訕然道:“有旁人在的時候你可別這麼亂說話。”她的心髒可沒他強悍。

  “這點夫人大可放心。”山不來就我,我就山。江安瀾已經自行下床走到她面前,“我的表演費很高,只有你買得起賬。”

  要說江安瀾這人寡情吧,確實是,他不近人情、不給面子那都是司空見慣的,但另一方面他又是深情的,他把他不多的感情全部投注在了一個人身上,完完整整。

  晚上,在趙子傑家中,姚遠見到了她高中的英語老師,沒錯,就是趙子傑的媽媽秦玥秦老師。當年姚遠還是英語課代表呢。

  人活得久了,還真是什麼事都能遇上。姚遠心裡唏噓不已。

  秦玥也挺意外的,在玄關處就上下打量起了姚遠,“你是姚遠吧?”

  “是,秦老師您好。”秦玥還沒到五十,天生皮膚好,穿著又大方,姚遠高中的時候就覺得她有種母儀天下的感覺。

  秦玥帶著笑給他們拿了拖鞋換,“還真是有緣了。安瀾,姚遠這孩子可是我教過的學生裡最中意的了,你倒好,把她追來當女朋友了。”

  江安瀾意外之後,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眼光高,挑來挑去就只有她能入眼。”

  秦玥哈哈大笑,站在母親身後的趙子傑更是好奇地盯著姚遠看,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表哥的心上人,當她視線朝他望過來時,他舉手“嘿”了聲,然後朝表哥豎了下大拇指。

  江安瀾看了他一眼,趙子傑笑了下,就放下了手。一伙人到了客廳入座,姚遠本來就是溫和大方、神經大條,偶爾還會賣萌的人。雖然眼下情況有點復雜,但也沒有特別尷尬,就是她細細想來,覺得跟他之間的聯系,還真是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

  桌上有茶水、瓜子,秦玥招呼他們:“都是自家人,自便好了,姚遠,別拘束。”

  “好的……秦老師。”

  江安瀾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笑意,但他沒說什麼。不過秦玥倒是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我就說你這孩子我最中意吧。好了,小遠,以後你就跟安瀾一樣,叫我小姨就行了。”

  這發展得未免太快了點吧?無奈,姚遠一貫尊師重道,只能答應:“是。”

  後來秦玥聽說姚遠如今在大學裡教書,又是連連誇贊了一番,也不由說起了以前。“小遠在學校裡一直很優秀,聰明又認真。還有,在我印象中,你的字寫得很漂亮,不管是中文還是英文。我頭一次看你作業的時候,就想了,這孩子的字怎麼寫的那麼好呢?”

  “謝謝。”那聲“小姨”,姚遠到底還是沒能叫出來。

  趙子傑問:“媽,她那會兒是不是就有很多人追了?”

  “哦,這我就不知道了。”

  趙子傑還要再問,江安瀾放下茶杯,淡淡道:“你是想我摔咧子嗎?”子傑縮了縮脖子。姚遠不懂,“什麼是摔咧子?”

  秦玥啞然失笑,“這兩個孩子,摔咧子是老北京的方言,發脾氣的意思。”

  “哦。”姚遠汗了一下,又聽江安瀾問:“小姨,晚飯後要打麻將嗎?”

  “哎呦,好啊,剛巧湊一桌。你姨夫這段時間被請去上海做演講了,正好也沒人在旁指手畫腳。”看得出秦玥挺喜歡這項中國國粹的,“那你們等著,我去做飯,完了打兩圈消化消化。”秦玥一走,趙子傑就跟表哥說:“安瀾,你打算在這邊留幾天?”

  江安瀾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了眼身邊的姑娘,神情很溫柔,“看情況。”姚遠注意到了,但選擇了沉默,很淡定地就當沒聽懂他話裡的意味深長。

  在趙子傑的心裡,他表哥的形象一直是冷冷冰冰的,端著也好,鄙視人也好,然而現在卻完全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樣。看到這一幕的趙子傑表示,李翱那話還是說淺了的。那句特通俗的話怎麼說來著?哦,他那是有多喜歡這姑娘啊?都有點不像他自己了。

  “還沒看夠嗎?”江安瀾說。

  趙子傑忙尷尬地說:“夠了夠了,我去給老媽幫忙。”

  客廳裡又只剩兩人,姚遠終於忍俊不禁地說了一句:“大神,您這感覺就像在清怪。”還是一路清過來。

  “有嗎?何時?”江安瀾淡定地問。

  “之前去外面吃中飯的時候,以及剛剛。”

  “哦。”

  然後呢?姚遠瞪著他,他終於笑了一下,“我們分開了那麼長一段時間,現在我爭取點兩人的獨處時光也算人之常情吧?說來,這應該算是夫妻任務。”

  這話是在抱怨她沒“清怪”嗎?

  除了干笑,姚遠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表達出心中的無奈和……感動?

  “你打麻將厲害嗎?”大神又問。

  “還行吧。”以前跟堂姐一家人打,她水平算不錯的。

  “那就行,等會兒好好表現。”

  姚遠剛想說“好”,而後一想該表現得厲害點還是謙讓點呢?然後她問了,江安瀾答:“我以前輸的,夫人爭取給我贏回來。”

  這句話裡信息量有點大哪,估計大神對麻將比較不在行,輸得一直很耿耿於懷,於是拉了她來給他長面子?不過對於江安瀾來說,他的不在行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飯後姚遠幫著秦玥洗了碗筷,收拾了廚房間,四人就上了麻將桌。姚遠這次知道江安瀾對麻將確實不拿手,或者應該說他摸牌的手氣真心差。

  因為趙子傑說小賭怡情,所以還是賭了點錢。江安瀾輸得最多,其次趙子傑,而秦玥和姚遠都是贏的,兩人贏得還有點不相上下,秦玥是技術好,姚遠則是手氣好。對此,秦玥有感而發地說:“安瀾找了小遠當女朋友,那以後都贏不了他的錢了。”

  江安瀾漫不經心地說:“小姨,風水總要輪流轉的。”

  在打麻將的過程中,姚遠跟趙家母子聊著天,趙子傑挺能說的,普通話裡夾雜著英文,頭頭是道地說著他在國外的那些所見所聞所感。姚遠與他們聊得也挺自在。江安瀾坐在她左手邊,很少插話,只在他們談到他才會接那麼一兩句,還特言簡意賅。趙子傑見表哥今天心情不錯,就大著膽子問:“安瀾,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這話題江安瀾挺中意,笑容真切,“等她點了頭,就結。”

  姚遠則是低頭歎了一聲。

  晚上從趙子傑家回去後,江安瀾在姚遠家沒留多久,就去機場飛往北京。這些天電話一直不斷,讓他不得不先回京處理一些事。他走前對姚遠道:“你要說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我手機不關機。不想的話,也最好一天給我打兩到三通電話,因為我在想你。”

  姚遠問:“為什麼不能是你打給我?”

  江大少高貴冷艷地說:“沒有為什麼,我就是要你打給我。”

  好吧,傲嬌的大神你贏了。

  再度兩地分隔的兩人開始通過電話聯絡感情。

  第一天,姚遠是中午打過去的,江安瀾問:“你早上怎麼沒打來?”

  姚遠說:“睡過頭了。”暑假嘛,最大的好處不就是可以睡到自然醒嗎?

  “那你給我發張照片吧。”

  “為什麼?”

  “彌補我上午所受到的心理傷害。”

  “師兄,你這心靈有多脆弱啊。”姚遠差點笑噴出來。

  那天午飯,姚遠約了堂姐一起吃,兩人去涮火鍋。在等菜上來的時候,姚遠問:“姐,你還生氣嗎?”姚欣然答:“從來沒生過,以後他要對你不好,我才會火。”

  姚遠動容地說:“我就知道,從小到大除了奶奶,你最疼我。”

  “那不廢話嘛。”姚欣然笑罵,“總之,你跟他在一起覺得開心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姚遠淡淡笑了一下,“嗯,我知道。”

  隔天中午,江安瀾相約姚遠上了游戲,他們的同時出現不出意外地引發了一場小轟動。

  溫如玉當即給工會裡所有在線成員每人一百金幣,讓他們到世界頻道去刷屏慶祝。

  【世界】溫如玉:恭喜君臨天下幫主攜夫人重返《盛世》,本幫因此大赦天下,以前得罪過天下幫的,今天路上遇到可免你們一死。

  【世界】傲視蒼穹:啦啦啦,所有在外打怪的、搶boss的、踢館的天下幫幫眾統統都回來幫會大堂慶祝!

  世界頻道被刷得目不暇接,男主角表示淡定,女主角覺得無壓力。姚遠看自己幫會頻道裡也是一派激情澎湃的景象,看著這些一直在背後支持著她的朋友們,心裡從來都是慶幸和感激的。她上去說:“謝謝你們,讓大家擔心了。”

  阿彌大哭臉:“我能不能問最後一句……”

  姚遠:“愛過。”

  百花堂裡的人都笑瘋了,“小君賣萌可恥。”

  這廂,江安瀾已帶著她來到了天下幫的地盤上,當姚遠看到前方齊刷刷的一排人朝她鞠躬喊“大嫂好”的時候,不由得黑線千行,她這是進了黑社會嗎?

  百感交集之下,她打出一句話:“同志們,幸苦了。”

  而她接下來在面對這幫“幸苦的同志們”時,感到有些無法應付了。因為他們在附近頻道刷屏刷得讓人很想直接黑屏算了。

  溫如玉:“幫主大人現在是不是如魚得水、飄然若仙啊?”

  傲視蒼穹:“嫂子皇恩浩蕩,救我們於水火,讓我們百家安康!”

  落水:“之前那段時間,幫主偶爾上來一次,就是……嗚嗚,總之就是好暴力。現在幫主好有愛,一切都是因為愛啊。”

  雄鷹一號:“落水,幫主從來不介意殺女號的。”

  落水:“大嫂在,我才不怕呢,大嫂求罩!”

  傲視蒼穹:“若為君故只能罩(包括抱、維護等一切親密行為)君臨天下。老溫,把這條寫進幫規。”

  溫如玉:“為毛?”

  傲視蒼穹:“幫主在我旁邊這麼吩咐的。”

  寶貝乖:“我一趕到就被萌到了!幫主好!嫂子好!嫂子好久沒來了,我們都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們啊?”

  傲視蒼穹:“咳咳,若為君故只能想君臨天下,這條同樣寫進幫規。”

  寶貝乖:“老大刷下限都那麼萌,不行了!大嫂是不是每天都被幫規這樣‘占有’呢?不行,鼻血!”

  她不知道這種程度的刷下限只是某大神的冰山一角,以後的日子,她將被調戲得體無完膚。

  裝小威之後又來找過姚遠一次,是江安瀾不在江濘的第三天。他先是一通電話打過來,開門見山地說:“聽說你跟君臨天下又在一起了?”

  這種私事姚遠實在不想與外人道。莊小威也不等她回答,又徑直說道:“我剛下飛機,他爺爺的,航班晚點了兩個小時!你說地方,我們出來見一面。”

  姚遠一驚,“不用了吧?”

  “干嗎?我就找你喝茶不行嗎?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姚遠還是推拒說:“那也不必了。”

  “放心吧,我覺得你這人還不錯,既然決定跟你做朋友了,就算我自始至終看不慣君臨天下,也不會拿你開刀的。”

  “你怎麼又來這邊了?”為游戲裡那點恩怨,這樣來來去去的,就不覺得太小題大做了嗎?還有“朋友”這說法,是不是太過草率了點呀?他們才見過一次面吧。

  結果對方很“哥倆好”地說:“我來出差啊,我老爸要搞房地產了,我現在在幫他全國各地考察,就選擇先來你這邊了,夠義氣吧?”

  姚遠抽了兩下嘴角,“你既然是來出差的,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們就別見面了吧?”

  “你怎麼那麼囉嗦?再嘰嘰歪歪,我就去你家找你。你家地址我去你學校找人問,總會問到的。”

  迫於那樣的威脅,姚遠不得不出門去見這位奇特的“朋友”。

  結果也真倒霉,她剛坐上出租車,江安瀾的短信就來了:“我打你家裡座機,怎麼沒人接?”

  姚遠只能含糊其辭地回:“你不是說不給我打電話嗎?”

  “請不要轉移話題。”

  最終姚遠承認了她要去跟莊小威見面的事,到底是不想對他有所隱瞞。交代的信息發出去後,對方久久沒回,姚遠有些小擔心,畢竟他跟莊小威算是敵對關系,不過她想江安瀾應該不至於那麼斤斤計較,何況她都說明白了。

  結果對方的回復是:“你出去了就別回來了。”

  姚遠僵化,接著對方又發來:“剛開玩笑的,去吧,玩得開心點。”

  這兩句話裡哪句是玩笑話,太明顯了……

  不過姚遠還是去了,畢竟她答應了人家。但最終沒跟莊小威見上面,因為他中途又打來電話,先是罵了一連串的髒話,然後說:“我老子讓我滾回去!算了,我下次來再見你吧”

  就這樣,一出沒頭沒尾的鬧劇謝了幕,姚遠哭笑不得地讓出租車司機掉頭回去。那晚,姚遠跟江安瀾視頻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你認識那莊小威的爸爸?”

  江安瀾說:“不認識。”

  “哦。”果然是她想多了,就是嘛,他應該還不至於交際面那麼廣泛,廣到山西去。這點姚遠其實沒想錯,但她高估了江安瀾的為人。

  當時江安瀾看著手機很有些不爽,他不爽的時候通常別人也別想好過。所以他叫李翱去查莊小威他爸的電話,然後對李翱說:“你扮他情人,給他爸打電話。”

  李翱驚呆了,“什麼?情人?”

  江安瀾溫和地說:“讓他滾回家,這方法見效最快。”

  李翱打完電話後,內心一直無法平靜,“都是越漂亮的越毒,這話真不假,不管是植物,比如曼陀羅,還是動物,比如奪命仙子,以及人類,比如我的boss!”

  深更半夜有人敲門,姚遠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去看是誰這麼沒有時間觀念。當從貓眼裡望出去看到來者時,她瞬間清醒了,打開門就問:“你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就過來了?”姚遠說著,回頭看牆上的掛鍾,指針指向一點,“還是這個點。”

  江安瀾進了屋後,才雲淡風輕地說:“ 我看看能不能捉奸。”

  “你……”姚遠算是服了他了,但聽他說話的嗓音有些沙啞,不由問道,“你沒事吧?”

  江安瀾坐到沙發上後,伸出一只手,說:“沒事,有點累而已。來,陪為夫坐一會兒。”

  姚遠擔心,“那你趕緊去洗手間洗漱下就睡吧。”

  江安瀾微笑地看著她,姚遠不苟言笑道:“文明睡覺。”

  一大清早又被一陣惱人的敲門聲吵醒的姚遠無語問蒼天,正要掙扎著起來,身後有人抱住了她,“別去。”熟悉的氣息吹拂著她的頸項,“擾人清夢,不管誰,都別理。”

  姚遠竟然差點忘了昨晚自己的床又分了一半給某人睡,“我說,昨晚是誰半夜敲門的?”

  江安瀾喃喃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話夫人沒聽過嗎?”

  姚遠失笑,“聽過,但是很少遇到。”

  江安瀾的指尖在她手臂上輕輕滑過,眼睛完全睜開了,“少見多怪嗎?以後你慢慢會習慣的。”

  姚遠覺得自己這是遇上土匪了,“我還是去看看是誰吧。”

  江安瀾嗯了一聲,“我去吧。”說完就下了床,簡單套上了襯衫和長褲,邁開長腿出去了。

  姚遠心想,為了安全起見,自己還是跟出去看看吧。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李翱。

  盡管此時此刻,姚遠穿著一身淺藍色睡衣,披著米色外套,頭發亂蓬蓬的,不過李翱看到她時,還是發自內心地再次贊歎,美女就是美女,不修邊幅也完全不影響美感度,跟江安瀾還真心是強強聯合。“大嫂早,不好意思,一大早來打擾你們了。”

  “呃,你好。”姚遠沒想到是他的朋友,多少有點窘迫,她本以為是她堂姐。江安瀾過來,將她外套上的紐扣一一扣起,然後說:“先去洗漱下吧。”

  “哦。”

  等姚遠進了洗手間,李翱返身去門外拖了兩只行李箱進來,“老大,你的兩箱衣物我給你帶過來了。還有,我在你家祖宅裡碰到老太太了,她說如果大嫂樂意的話,可以多過去找她喝喝茶。”

  江安瀾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李翱左顧右盼,大嫂的地盤他沒來過,不由好奇地多大量了幾眼,“嫂子這兒裝修得很別致嘛,喲,陽台上還養了不少盆栽,綠意盎然的,養得真好……”

  江安瀾已經走向廚房,李翱將行李拖到客廳沙發邊,他望見他家老板拿了水壺燒水,然後聽到洗手間裡傳來的水流聲,而不知房間哪裡掛著風鈴,叮叮當當的聲音似有若無地傳過來。

  李翱抬手撓了撓眉毛,“還真是有種旁人無從插足的感覺啊。”

  姚遠再次出來時,就沒見到李翱了,“你朋友呢?”

  江安瀾將泡好的蜂蜜水拿給她後,才說:“有事先走了。”

  “哦?”

  “怎麼?”

  “沒,沒怎麼。”

  李翱還真不是被江安瀾那旁若無人的態度給弄走的,他是自動自發地識相閃人的。不過他倒是在樓下很巧地碰到了姚欣然,兩人見過面,又都是記性好的機靈人,在認出了對方後相視一笑,姚欣然先開口:“你家主子在我妹那兒呢?”

  “可不是,你怎麼也一大清早的……”

  “跟你一樣,勞碌命。”生物鍾固定了,周末也是一早就醒,她本來是來約堂妹喝早茶的,不過聽到江安瀾在,就興致索然了,朝李翱揚了揚下巴,“有空不?喝早茶去?”

  “行啊。”於是兩精明人一起去吃早飯了。

  席間,姚欣然忍不住吐槽:“原來他玩游戲是為了……你說你老板也真是的,談感情跟打仗似的,還玩運籌帷幄,搞計劃,戰線還拉那麼長,他不累嗎?唉,要不是我妹喜歡他,我真覺得被你老板這種人看中算不上什麼好事。”

  “此言差矣,我老板除了不是很和善、不太好相處之外,其他方面還是挺OK的吧?”

  “溫如玉那廝也這樣,你也這樣,真不知道你們干嗎對他那麼馬首是瞻?他不就是有錢嗎?有錢了不起啊?”

  “哈哈,確實了不起!我也是虧得他們江家出錢供我這山裡的娃出來讀書,才有今天的。”

  “哎呦,山裡出來的啊,還真看不出來。”

  “那是,都出社會混了多少年了?”說到這兒的時候,李翱的手機響了,他一看號碼有些眼熟,跟旁邊的姚欣然說了聲“不好意思”,就接了起來。

  對方一上來就嗓門大開:“你他娘的誰啊?”

  “大哥,電話是你打過來的,你問我是誰?”

  對面冷哼,“扮我情人?嗯?很好玩嗎?北京號是吧?等老子查出來倒要看看是誰這麼不怕死,等著,看我怎麼整死你。”說著就收了線。

  李翱慢慢呼出一口氣,然後對姚欣然說:“我收回上面說的我老板‘其他方面OK’這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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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51: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以後我歸你管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姚遠在新學期開始前的這段時間跟江安瀾聚多離少地過了一段暖心的小日子。

  而開學的頭一天,時隔多年重新拿起駕照的江安瀾開車送她去學校。校園裡人來人往,江安瀾開著趙子傑的跑車,為避免擦到行人,車子開得很慢,雖是黑色的普通款,但兩門的到底搶眼,姚遠坐裡面就挺不自在的,要是被自己的學生看到多不好意思啊,她下意識地就將身子往下滑了一些,再低一些。

  旁邊戴著墨鏡的帥哥偏頭看她,“跟我在一起很丟臉嗎?”

  姚姑娘坦白:“不敢。”

  “那就坐正了。”

  “師兄,你把墨鏡借我戴吧。”姚遠頭發又長到了肩上,她在後面扎了一束馬尾,露出耐看的五官。她說話的時候帶著笑,一言一語很能打動人,但江安瀾不為所動地抓住了她伸過來要摘他墨鏡的手,“男士的,你戴不適合。”

  能遮臉就行了呀,“真小氣。”

  江安瀾似笑非笑地說:“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我本來就很小氣。”

  對於自己的缺點如此供認不諱的人,姚遠也實在無計可施了。好在到辦公樓下時,附近沒有多少人。她下了車,江安瀾也跟著下來,轉過來望向疑惑的她,解惑道:“陪你上去吧?”

  “不用那麼客氣吧?”

  “這麼見外?”

  “哪能啊?”

  “那就走吧。”

  那天,姚遠的同事們都見到了傳說中姚老師那位很帥很酷的未婚夫,驚艷之後,大伙兒紛紛表示了祝賀。江安瀾微笑道謝。

  姚遠送江安瀾走出辦公室後,忍不住對他感歎道:“你今天態度真好。”

  “我一向尊師重道。”

  “你?”

  男人臉色平靜,“姚老師,你再笑,別怪我欺師。”欺師即“欺負姚老師”的縮寫。姚遠懂了,閉嘴了。

  江安瀾可惜地抿了下嘴巴,說:“再陪我去見一位老師吧?”

  江安瀾帶她去見的老師是經濟學系的學科帶頭人。雖然是同所學校裡的教師,但姚遠跟他們級別差很大,所以也不熟悉,估計對方都不認識她這號小小選修課老師。

  果然老教授在見到江安瀾時,高興地喚了聲“小五”,看到姚遠的時候,說終於帶女朋友過來了,很漂亮啊,哈哈哈。

  江安瀾說:“再過一年,帶孩子來。”

  老教授滿意地點頭,姚遠欲哭無淚。從老教授的辦公間裡出來,姚遠就問:“賀老師不會是你家親戚吧?”叫小五什麼的……

  “不是。”江安瀾說,“他跟子傑的父親是老友,曾經想要介紹他女兒給我,我婉拒了,我說我心裡有人了。”

  一句信息量很大的話,讓姚遠聽得是心虛不已,小聲說:“謝謝您的抬愛。”

  江安瀾道:“不客氣。”

  這人,嘴上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

  但是,他行為上卻是處處遷就著她。因為她,他把大部分工作都帶到了江濘來做,也在這兒買了房子,裝修親力親為。他不會多說這些,但姚遠清楚,並且感動著他的付出。

  姚遠望著江安瀾的側臉,本來冷峻的臉被陽光照著,顯得十分柔和,她伸出手牽住了他的手,江安瀾目不斜視,淺淺地笑了。

  時光在相纏的指縫間流逝,沒有比一段兩情相悅的感情更能溫柔彼此的歲月。而愛情發展下去就是婚姻,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話對於江安瀾來說,就是狗屁,誰不想結婚誰就一輩子孤獨。

  他可一點都不想孤獨。

  再次兩地分隔,在北京的江安瀾看著公司外面入冬的景致,深深地皺了眉頭。

  “媽的。”

  剛推門進來的趙子傑聽到這罵聲又默默地退了出去,逮到經過的同事甲說:“你把這份文件拿進去,thanks。”

  同事甲苦著臉說:“副總,這兩天boss的心情都不是很晴朗,你就別害我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家裡還有個吃貨老婆,要說丟了工作……”

  趙子傑罵了聲“shit”,抓回文件啼笑皆非地說:“你可真成啊,走吧走吧。”

  同事甲迅速閃了人。趙子傑只得硬著頭皮再次進入低氣壓中心,臉上到還算淡定,“安瀾,這份東西你過目下……我放你辦公桌上了。”

  江安瀾回頭看了眼,“李翱呢?”

  “財務部有個員工開刀住院,他代表公司去探望了。”

  江安瀾嗯了聲,走回辦公桌前,翻看趙子傑拿進來的文件,才看了兩秒就扔回桌上,直直地看向前面的趙子傑,“你是洋墨水喝多了,腦子不靈光了吧?這種事情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了?”

  趙子傑心裡叫苦不迭,果然又撞槍口了。

  “表哥這種危險狠毒的終極boss應該跟表嫂終生綁定才行,單獨放出來太恐怖了,動不動就屠殺無辜。”近來也開始跟著李翱玩《盛世》的趙子傑苦中作樂地想。

  姚遠洗完澡後,開了電腦,天氣一冷,她就又習慣性地裹了被子盤腿坐著。江安瀾在的時候會說她這樣坐著對腿部血液循環不好,她多次說明“我腿麻了會放下了的”都被無情地駁回,只能乖乖地端正坐姿。而此時管家不在,她又故態復萌。

  她一上QQ就看到江安瀾在線,確切地說是顯示“Q我吧”的狀態。

  姚遠忍俊不禁地發過去:“師兄,你不會在等我吧?”

  君臨天下:“[自動回復]是。”

  不是只有離開、忙碌、請勿打擾時才有自動回復嗎?這位英雄莫非又開掛了嗎?“大神,你在逗我玩吧?”

  君臨天下:“[自動回復]是。”

  姚遠沉思片刻,破釜沉舟地發過去:“你說豬。”

  君臨天下:“呵,中傷、誹謗,罪名成立,到我這邊來服役吧。”

  姚遠笑出來:“你上次是不是也這麼玩的?”手動“自動回復”什麼的。

  君臨天下:“不是。上次我把其他人都拉黑了。”

  姚遠:“……”

  君臨天下:“今天是什麼日子知道嗎?”

  姚遠苦苦思索一番,她上次無意看到他身份證,他生日是5月15號來著,而今天也不是什麼法定節假日。

  姚遠:“什麼。”

  君臨天下:“算了,上游戲吧。”

  然後兩人雙雙上了游戲。

  這天一上去,他們就被天下幫和百花堂的人重重圍住了,紛紛要求他們爆料私生活,君臨老大平時喜歡做什麼?若姐姐什麼時候生孩子?

  “生孩子?”姚遠震驚了,不就是有段時間沒上來嘛,怎麼她都有點跟不上這劇情的發展了?

  然後姚遠被天下幫的寶貝乖告知了:“嫂子,今天是您跟幫主大人結婚一周年紀念日啊。”

  原來他們在游戲裡已經結婚滿一周年了。

  而剛巧今天游戲裡更新了一項功能,即已婚角色可“生成”孩子,

  說是孩子,其實就是寵物,不過是人形的。

  上游戲後,她跟江安瀾換成了語音聊天,他在那邊抿了口茶,問:“要生孩子嗎?”

  “是生成。”

  “一樣。”

  哪裡一樣了?很明顯的一種現實跟游戲的落差,姚遠沉吟:“別生成了吧,你又不喜歡小孩。”每次跟他出去,逛街也好,吃飯也好,但凡有小孩在旁邊吵吵嚷嚷,他就皺眉頭。

  “跟你生的我會喜歡。”

  “是生成。”

  “一樣。”

  好吧,進入了死胡同,姚遠決定沉默是金了。

  然後下一秒看到他一向空白的QQ簽名上多出了一句話:我們結婚生孩子吧。

  不是都結婚一周年了嗎?

  至於“生成”孩子,最終江安瀾說“算了,沒勁”,於是就沒弄。不過江安瀾那句QQ簽名卻一直沒改掉,姚遠就不懂了,直到進入這年隆冬,新年的鍾聲敲響,姚遠才明白了那句QQ簽名的真正含義。

  除夕那晚,江安瀾在北京吃完年夜飯後,飛到了江濘市。當時這邊在下小雪,他穿著一件高領深棕色毛衣,外面披著一款Gianfranco Ferre的深藍色呢大衣,撐著一把黑傘站在她家樓下,然後打電話叫她下來。

  姚遠也剛從鄉下吃完年夜飯回來,凌晨時分接到他電話就跑下了樓,剛站到他面前,就聽他說了那句:“我們結婚吧,然後生孩子,不是生成。”

  姚遠張口結舌地看著他,可對方面上沒有任何開玩笑成分。

  “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不是,除夕夜,辭舊迎新的好日子。”

  “哈哈,師兄,您可真會說笑。”

  江安瀾瞇了瞇眼,“說笑?”然後他從褲袋裡拿出一只紅色絲絨盒子,打開盒子,遞到了她面前,“需要我下跪嗎?”

  “我……你……”

  然後,某大少爺真的就單膝跪了下去。姚遠驚呆了,回過神來,趕緊拉了他起來,這地上還是濕的呢,“別玩了,師兄。”

  江安瀾站起來後,面不改色地說:“那你把戒指戴上。”

  這口氣怎麼那麼像要挾呢?他今天穿著藍色的外套,皮膚白淨,頭發剪短了,更添了幾分矜貴的氣質,明明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偏偏做出來的事情、說出來的話就跟土匪似的。

  顯然,兩人這半年來已算是同居了,雖然有些時候是分居兩地,但多少有點舉案齊眉的味道了。可一到談婚論嫁,姚遠下意識地就想逃避。

  “那還什麼,上次我們在《盛世》裡結婚的時候,你不是說,一輩子結一次就可以了嗎?”

  江安瀾見招拆招,臉不紅氣不喘地無中生有道:“對,只一次。夫人果然跟我心意相通,游戲裡的婚禮是演練,現實才是實戰。我會將網游裡的那場虛擬婚禮如法炮制地在現實中辦一場的,絕不會讓夫人失望。”

  “不,我不是……”

  “你不用多說了,我都明白的。”

  在姚遠還一點都沒明白的時候,江安瀾已經將戒指戴在了她的左手無名指上,戒指不算大,但精致漂亮,也剛好符合她手指的尺碼。

  那一刻,有雪花輕輕落在他烏黑柔軟的頭發上,他眼眸中的笑意繾綣而溫存,“以後我歸你管。”

  姚遠一瞬間心如擂鼓。

  江安瀾求完婚,隔天就讓她帶著他去見她的家人。

  姚遠奶奶見到江安瀾的第一反應是:“這孩子長得真俊,跟我們家遠遠倒真是有幾分夫妻相。”

  姚欣然父母經由女兒那兒已經知道江安瀾的身份,但表現得也很和善,他說他叫秦安瀾,他們也就從善如流地喚他秦安瀾。

  大伯母私底下問姚遠一句:“不管怎麼樣,對你好才是最重要的,錢財、名利都是其次。小遠,他對你好嗎?”

  姚遠的眼眶有點紅,因為親人的無限諒解和寬容,“他對我很好,大伯母。”

  “那就好。你奶奶讓我跟你說,能走開的,都不是最愛。走不開的,才是命定。人活在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早已注定好的。小遠,你爸媽如果活著,看到你終於找到歸宿,只會為你感到高興。”

  姚遠哽咽著點頭,她知道,她對這份感情最大的猶豫就是親人的態度,而其實根本無須多擔憂,她的親人永遠都會站在她那一邊。

  不過很快,姚遠就否定了“他對我很好”這話。

  這年頭惹天惹地也千萬不要惹江安瀾。

  因為他永遠能讓你悔不當初。

  好比,對婚禮的“要求”。

  李翱聽說老板要將婚禮辦成類似當初游戲裡的婚禮時,他跟他的小伙伴都驚呆了!“游戲裡我們是包了天禧攻舉行婚禮的,而天禧宮,是以明清時期的宮殿為原型設計的……”換句話說,boss的這場婚禮舉辦的場地,得是故宮級別的。

  “那就到故宮辦吧。”

  “……”換別人,李翱絕對會回一句,你說無知呢無知呢還是無知呢?

  但對著江安瀾,他不敢說,只得硬著頭皮提出其他可行性建議:“老板,要不,去橫店影視城吧?《還珠格格》什麼的都是在那邊拍的,雖然是仿故宮建的,但還原度還是很高的……”聲音漸漸在老板冰冷的目光裡消音。

  對於江安瀾的婚禮“要求”,連江老爺子聽到後,都不由皺了眉頭,對面前來跟他說這事的江安呈道:“我老了,有點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維了。這種事也虧得小五想得出來,那小姑娘怎麼說?”

  江安呈笑道:“這事吧,歸根結底,其實是安瀾急著想結婚,而他心上人大概是不想這麼快結婚吧,所以小五才會出此下策。”

  “這事出總有因吧?好端端的,怎麼會想到要跑故宮去結婚?就算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老人也還是驚訝得不行。”

  總不好說是玩游戲的後遺症吧?江安呈心道。

  最後,大半輩子都在為國為民的老人想了一番說:“雖然我們家沒什麼可供人詬病的,但畢竟也不是一般的家庭,太過高挑會引起外面人的議論。更何況,這故宮豈是想用就能用的?”

  爺孫倆正頭疼,恰好江文國回來,見老爺子一臉陰雲密布,自然出於關心問了情況。等聽江安呈說了事情始末,他笑著說:“還別說,故宮旁邊有一個風水好的地方,要借寶地旁邊用一下,還真不是不可行。”

  真好了這樣的地方辦婚禮?姚遠欲哭無淚,那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不可一世、不可理喻!

  她想逃婚。總覺得婚禮結束後,她極有可能被人“另眼相看”了。

  於是姚遠只能去求江安瀾,“大神你贏了,我們就普普通通地結婚好不好?”

  江安瀾安撫地拍了拍姚遠的手背,“不好。夫人的願望,我都會想辦法實現的。”

  “……”

  就這樣,在這年三月份的第一天,江安瀾與姚遠“訂婚”了,而正式的婚禮定在六月,地點是——某宮殿。

  當這事傳到游戲裡的時候,大堆人馬都瘋掉了。

  落水:“如果我是女人,我也要嫁給幫主!這根本跟去天上摘星星一樣牛啊。”

  寶貝乖:“幫主大人要害我嫁不掉了!”

  子傑兄:“這說明你們還不了解我表哥,我跟你們說,這都是正常水平線以內。說真的,要是擱古代,如果表嫂不樂意跟他,他完全不介意組織人去強搶民女。”

  溫如玉:“子傑兄,你這是作死的節奏啊。”

  子傑兄:“呵呵,隨便扯下淡又沒關系,再說,我表哥他現在在飛往江濘的飛機上呢,看不到的。”

  姚遠:“我在的。”

  子傑兄:“表嫂,麼麼噠,訂婚那天你真是美呆了!期待你跟表哥的婚禮。”

  “……”這趙子傑被李翱帶著玩游戲,怎麼被帶得連說話腔調都一樣了?

  老實說,訂婚後的兩人,基本跟訂婚前一樣,最大的差別是:以前同床共枕他是抱著她睡覺的,現在卻是背對著她睡了。有一次姚遠鼓起勇氣問為什麼,江安瀾看了她一眼,答:“我們目前的關系處在非法和合法的灰色地帶,有一件事我想等正式合法之後再做,但有時候想想,現在做了,也不算違法,所以比較為難,只能眼不見為淨了。”

  至此,姚遠再也不敢隨便問為什麼,有什麼問題直接打落牙往肚裡吞了。

  而江安瀾近來都會抽出點時間帶著姚遠去挑家私,他在江濘市買的坐北朝南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也慢慢地添置進去了不少東西,實木大床、布藝沙發、純黑色的大理石餐桌等,牆上也掛了油畫。姚遠是不懂畫的,不過選的時候江安瀾還是會問她意見,他說:“你就看好看不好看吧,因為我主要看的不是畫,是看著畫時想著選畫的人。”

  姚遠欲哭無淚,“大神,求你了,不要再說這種話了,讓我有種‘如果我不馬上嫁給你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的強烈感受。”

  房子雖已弄得差不多了,但剛裝修好的,畢竟還是不能立刻住進去,所以江安瀾現階段在江濘市依然是住在姚遠家裡。這晚姚遠再度求他:“關於婚禮的舉辦地點,我們再商量商量吧?”

  江安瀾好整以暇地聽著。

  “到那種地方去辦婚禮,你就不覺得太逆天了嗎?”就如同看到敵人隊伍裡派出的一個普通裝備玩家就輕輕松松碾壓了他們五十人精英部隊的那種再也不相信愛了的感覺。

  江安瀾微笑道:“放心,我會盡量弄得低調點的。”

  到那宮殿裡辦婚禮就已經跟低調沾不上邊了吧?

  姚遠再接再厲,苦口婆心勸道:“這種行徑應該會狠狠地拉仇恨值吧?我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江安瀾說:“沒有對外宣傳,沒有外人觀禮,就部分親朋好友及爺爺的一些戰友來過過場。我們只是用了人家一處空置的地盤,我也承諾之後會出錢修繕那裡。而這錢是我自己賺來的,干干淨淨,潔白無瑕,就如果我跟你,以及我們的婚禮。”

  干干淨淨,潔白無瑕,就如果我跟你,這一句他說得緩慢,說得含沙射影,說得姚遠一時語塞。

  姚遠最後自暴自棄地說:“師兄,到底怎麼樣你才肯手下留情?”

  江安瀾聽到這句,眼睛裡有東西一閃而逝,他靠近她耳畔輕聲說了些話。而這些話讓姚遠聽得耳垂如滴血般通紅。

  此刻兩人又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的,雖然相擁而眠已經很多次,但都是單純地眠而已。姚遠有些狼狽地想爬起來,一只手卻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帶進了懷裡。江安瀾在她耳邊輕聲笑道:“我現在又不會動你。不過,你知道等婚禮結束後,我們的第一次,我想要什麼,那麼害怕嗎?”

  “實在是……你太流氓了。”

  江安瀾的額頭親暱的貼著她的,“因為我想你對我投懷送抱,跟我求歡,想太久了。”

  因為兩人距離太過接近,彼此呼吸交錯融合,驟然升高的溫度燒得姚遠天旋地轉……

  “考慮好了嗎?到底要不要我手下留情?”

  活了二十多年的姚姑娘,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包藏禍心。

  婚禮到故宮辦什麼的,根本就是給她下的套吧?為的就是……

  這世上怎麼就有這麼……這麼過分的人呢?

  但最後姚遠還是不得不跟惡勢力低頭。對著他一個人丟臉,總好過當眾丟臉。

  第二天清晨,江安瀾擁著剛睡醒的姚遠說:“你昨晚半夢半醒時說我詭計多端、用心險惡、綿裡藏針?”

  “你別一大早就來冤枉我,綿裡藏針什麼的,一定是你自己在夢中自我反思得出的結論吧。”剛醒來的姚遠還沒徹底清醒,對於犯上作亂什麼的毫無壓力。江安瀾哭笑不得地歎息了句:“對別人,我哪用得著藏?”

  姚遠爬起來去洗手間洗漱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江安瀾順手拿過看,是山西太原的號碼,他想了一秒就接了,對方的聲音有點小激動:“我是莊小威,我說,你真要跟君臨天下結婚了?你真考慮清楚了?作為朋友,我忠告你一句啊,他對婚姻怎麼看都忠誠不了幾年,你看他游戲裡就一波波換人。我是為你好,我跟你說啊,游戲裡玩玩可以,現實中就別那麼沒心眼了,你玩不過他的!喂?怎麼沒聲音啊?喂?”

  “我是君臨天下,我們的婚禮我不邀請你,但我允許你來參加我們的金婚紀念日。”說完就掛了電話,然後直接拉黑。

  後來但凡妄圖想要破壞“瀾遠戀”的人,都被江安瀾或游戲中或現實裡給出了紅牌警告。據說被恐嚇的最嚴重的那兩位都去看心理醫生了,當然,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按照江安瀾的脾氣,確實做得出那些常人做不出來的事情。

  好比,婚禮。

  婚禮最後因為姚遠的自我犧牲、慷慨就義,終於跟故宮說了拜拜,而正式確定的地點是在京城某王府——明文規定可借用的地方。

  大神真是鐵了心要選古色古香的地方結婚了。

  姚遠覺得,雖然去某王府舉辦婚禮人身安全有保障了,但依然太過於高調吧?

  婚禮前這一段時間,姚遠真心是“心力交瘁”,不光精神,還有身體。婚禮前兩周她就開始被帶去量體裁衣,據說給她做禮服的人是曾經給大人物誰誰誰做過服裝的某大師的女兒,年過四十的高級服裝設計師,繼承了其母親的衣缽,接單不看背景和金錢,只憑她看人家順眼不順眼。而她看到姚遠的第一眼就說了:“年輕,漂亮,有生命力,美得不搶眼卻有深度,就像那香山上的松柏,傲立,長青。”

  姚遠摸著汗表示感謝。

  站一旁的江安瀾未置一詞,不過從北京城曲徑通幽的胡同裡出來時,他說了句:“她要是男的,我都要以為她看上你了。”

  “您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江安瀾淡淡否定,“我是看得起我的眼光。”

  大神,你一天不冷艷會死嗎?

  “您說得在理。”

  “嗯。”

  姚遠笑著搖頭。

  他們定制好禮服後,就要忙著挑選婚禮上要用到的各種東西。按照江安瀾的計劃,婚禮第一天是在北京舉辦,邀請男方的親戚以及江家往來的一些世交友人,第二天則是去江濘市辦,邀請女方的親戚鄰裡以及一些網友前來參加。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准備著,唯獨姚遠,不知怎麼的,越近婚期,越發茫然起來。有一次她跟姚欣然打電話說了這種感覺,後者答:“說得學術點,你這叫婚前恐懼症。”

  在姚欣然邊上旁聽的大伯母接過電話:“小遠,沒什麼好擔心的,大伯母在這邊給你大氣。別怕,婚禮就是一道門,推門進去就好了。”

  姚遠笑出來,“謝謝大伯母。奶奶最近好嗎?”

  “好,身體硬朗著呢,你就放心吧,老太太如今就寬心地等著喝我們家小遠的喜酒了。”

  姚遠輕輕應答:“嗯。”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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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51: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別開生面的婚禮

  婚禮倒計時第三天,要當伴娘的姚欣然飛了過來。

  這天試禮服,姚遠站在矮凳上,設計師圍著她做最后的調整。

  南天朱色蘇繡的廣袖上衣,袖口鑲著金線,絲絲蔓蔓地纏成攢枝千葉海棠紋,下身配以同色的軟煙羅裙,后拖一襲曳地大氅,大氅上以暗金線繡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設計師還很符合當今潮流得將大紅蓋頭改成了石榴紅蟬翼面紗,以精美的頭冠固定在頭發上,華麗優雅。時光仿佛回到千年前的繁華盛唐。

  江安瀾在一旁試穿他的那套中式禮服,禮服的式樣倒不復雜,黑紅色暗龍紋直襟長袍,衣服垂感極好,腰間束著四指寬的純黑色玉帶,還很風雅地掛上了塊玉佩,猶如一身貴氣的皇家子弟。

  前來圍觀的姚欣然表示,真是要閃瞎她的鈦合金眼了,“我就說嘛,中國人就應該穿中式服飾,這韻味,真是刻畫入微、入木三分。”

  但畢竟一套禮服是不夠的,所以江安瀾另外還訂了新娘的婚紗、晚禮服和他的兩套西裝,都已在前天送達了設計師的店里,他們今天都要試穿下,如果不合適,還可以讓設計師修改。姚遠在換婚紗的時候忍不住感慨,“結婚好麻煩,一天要換那麼多套衣服,為什麼不能只穿一套呢?”

  靠在帷幕旁等待的貴公子說:“三套禮服中的三是吉利數,三星在天,可以嫁娶矣。”

  “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忽悠我呢?”姚遠有點不信。

  設計師微笑道:“兩套,三套,四套都有人穿的,五少大概喜歡‘三’這數字吧?新娘子就配合下吧。”

  “嗯。”江安瀾目光波動,“三生有幸,能遇佳人。”

  姚欣然哀號,“刺激沒對象的人是吧?!”

  帷幕后面的姚遠也干咳了兩聲。

  姚遠換好婚紗出來,這一套西式婚紗比之前的中式那套要簡潔得多,白色鏤空蘭花曳地婚紗、白色面紗、蕾絲手套,大方素雅。

  姚欣然道:“好吧,果然天生麗質難自棄,穿什麼都搶眼。”

  設計師點頭道:“新娘子出挑,新郎選衣服的眼光也不差,王薇薇的婚紗還是不錯的。”

  之后的紫色晚禮服,姚遠一上身就被設計師誇道:“典雅。”

  新郎淡淡地說:“我選的人,當然。”

  “……”

  姚欣然忽然想到什麼,“話說,你們婚紗照還沒拍吧?什麼時候拍?”

  江安瀾看著新娘,“蜜月時,我拍。”

  “咳咳!”新娘子又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最后姚遠要將衣服換下來的時候,設計師帶姚欣然去外面品茶了。

  江安瀾走進帷幕后方,讓兩名助手出去,他來就行。兩小姑娘嬌羞地走了,姚遠回身看到他,微微愣了下,江安瀾走到她身后,“累嗎?”

  “呃,還行。”

  他雙手搭放在她腰上,低頭吻了吻她露出的白皙頸背,“小遠。”

  “嗯?”

  “謝謝你願意嫁給我。”

  突然這樣煽情,姚遠有點hold不住,“怎麼了?”

  “我很高興。”

  “既然這樣……那你就別咬我的……脖子了……吧?”

  江安瀾略帶同情地看著姚遠,隨后低低地呻吟了一聲,“真想吃了你。”

  姚遠一抖,悶聲道:“禽獸。”

  不管姚遠如何恐懼抗拒,婚禮這天還是如約而來了。

  6月24日,宜嫁娶,宜行房。后來姚遠回想起24號、25號這兩天,都有種驚魂未定之感。

  24號那天,某王府的正殿里,所有賓客分列兩旁,微笑地看著新人進場。外面的陽關照進大殿,細小的微塵在空氣里飛舞著,給這年代久遠的殿堂增添了几分朦朦朧朧的溫情。有一束光灑落在新娘的中式禮服上,那鳳凰如血似火般閃耀,几欲展翅而飛。他們站在大殿的最前列,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宣讀聲中,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最后夫妻對拜。

  禮成后,所有人都鼓掌,有几位老人還說,這一場婚禮,很好,讓他們想起了半個世紀之前的歲月。這些人,都是江老爺子的戰友,戰場上走過來的人,妻離子散的不少,20世紀五十年代,那會儿他們結婚的時候,雖然沒有這樣的排場,但那紅桌紅燭卻是相似的。

  近兩個小時的儀式完了之后,所有人坐車轉去了最近的五星級酒店。

  姚遠記得后來就是敬酒、敬酒、敬酒,以及新郎好帥。那件中式禮服貼身的設計配合他略消瘦的高挑身材,在那金碧輝煌的酒店宴客廳里,襯得他越發豐神俊朗。

  姚遠終于醍醐灌頂般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嫁給了江安瀾,哦,不,應該是秦安瀾。

  不管什麼安瀾,反正,她確實是嫁給了他。

  三帝王綜合体,噗。

  “笑什麼?”新郎問。

  “沒,沒。”姚遠舉起酒杯對他說,“師兄,小女子三生有幸能與你共結連理。”

  新郎握拳放嘴邊,也咳了一聲。

  伴郎江安呈拎了一瓶白酒和一瓶紅酒過來,剛好看到這場面,不由笑道:“新娘子估計有點醉了。”他將兩位新人空了的酒杯重新斟滿,姚遠抿了一口,“白糖水?”

  “順便補充体力。”江安呈說著,將那瓶葡萄酒遞給一旁的伴娘姚欣然。

  “可樂?”姚欣然問。

  “可樂對身体不好,所以這瓶還是葡萄酒。”江安呈答。

  “暈倒,那我寧願身体不好,也不要喝醉啊。”

  四人繼續一桌桌敬過去,等到最后江家人那一桌時,姚欣然已經醉了,江安呈不得不將她扶到旁邊的空位上去休息。

  江安瀾拿起桌上的一瓶紅酒,滿滿地倒了一杯,姚遠也倒了一杯,兩人一起向老爺子舉杯,一飲而盡。

  江老爺子也喝了手上的酒,欣慰地看著面前的小兩口,自己最擔心的孫子結婚了,還是跟他們江家有點淵源的女孩子,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因果輪回,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也好,也好。

  “爺爺老了,從來不奢望你們這些小輩干出多少事業,提出多大名聲,只要你們好好的。以后多回家來,多看看我們。最好來年能讓我跟你們奶奶抱上曾孫,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江安瀾笑笑,“嗯。”

  姚遠有些醉意地附和著點頭,“我一直想生一男一女,好事成雙,‘造’嗎?”

  “哈哈哈,好,好事成雙,好!”江老爺子開心地大笑。

  江安瀾摟著靠在他肩膀上醉得要打盹了的新娘子,對這桌上所有家人敬了一杯酒,包括自己的父親。他敬完后,對爺爺說:“我帶她去上面休息半小時再下來。”

  “好好。”江老爺子連連點頭。

  江安瀾帶著姚遠走開時,江文華看著儿子的背影在心里嘆了一聲,秦鈺,我們的孩子,可比我們都要厲害啊。

  一沾到酒店房里的大床,姚遠就睡著了。

  不多時有人來敲門,江安瀾剛將夫人的睡姿調整好,一邊解領帶一邊去應門,開門看到外面站著的江文瀚時,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小叔。”

  江文瀚含笑溫和地說:“恭喜你,小五。”

  “謝謝。”

  “我剛飛回來,沒趕上你們婚禮的吉時,這份禮物還是要給你們的,祝你們白頭偕老。”江文瀚將手上的盒子遞過去,江安瀾接過,他知道前段時間小叔離京是特意為之,今天“遲到”想必也是。

  “其他沒事了,我下去跟你爺爺聊聊。”

  “好。”關門前,江安瀾說了一句,“小叔,以后姚家的事你不用再掛心。我們江家欠她的,我會還,但這跟我喜歡她、我娶她,沒有關系。”

  已經轉過身去的江文瀚停下腳步,過了一會儿,他說:“好。”

  江安瀾關上門回到床邊,看著床上醉酒而眠的人。多年前他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從他認知到自己感情去向的那刻起,他就確定了,如果她能接受自己,他一定娶她。坦白說,初遇她那天,她送他去醫院,他甚至莫名其妙且惡毒地想,如果自己今天會玩完,那他就拉這多管閑事的人陪葬。那時候他斜斜地歪坐在車后座里,就那麼看著她,心里想著有她陪葬,心情竟然好了不少。而現在,他還是那樣想,百年后要與她死同穴。

  他江安瀾心里有太多陰暗的地方了。

  就像小叔去找她前,他曾跟小叔說了一句話:“因為那件事,不管是誰過得更差一些,但起碼,你欠她一句當面的道歉。”

  就像他跟他父親說的:“我改姓,並不管您是不是不能接受,我只管我母親是否希望,以及我能否跟她在一起。”

  這心偏得都不成樣子了。

  “師兄……”床上的人這時翻了身,臉埋在了被子里,手抓住了身邊人的一角,“你幫我殺一下怪吧……我藥水喝光了……喘不過氣……”

  江安瀾將她翻過來,揶揄一笑,“你是想悶死自己嗎?”然后低下頭靠近她,輕聲問,“姚遠,我好不好?”

  還閉著眼意識不大清醒的姑娘咕噥道:“好……好一朵高嶺之花。”

  江安瀾無言沉默兩秒,“婚禮結束后,你記得采我這朵高嶺之花就行。”

  北京的晚宴過后,一行人便又飛去了江濘市。當晚,除新娘和伴娘外,都被安排住在酒店里。

  第二天的婚禮相對于北京這場簡潔的多。排場不張揚,但卻照樣很講究。

  江安瀾這天是一身正統的黑色西裝,姚遠則是白色婚紗,姚奶奶在送孫女上迎親的車時抹了抹眼淚,姚遠也哭了。一旁的江安瀾牽著姚遠的手很恭敬的對老太太說:“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待她像您對她那樣好。”

  姚奶奶終于笑著點頭,“好,奶奶祝你們永結同心、儿孫滿堂。”

  這天,在江濘市酒店的婚宴上,最鬧騰的就是游戲里的那**人。

  花開:“小君真是美翻了!我要拍照,發到《盛世》的論壇上,天下第一美人什麼的妥妥拿下啊!讓那天天在網上曝液化照的水調歌謠一邊涼快去吧!”

  溫澄:“我說,敬兩杯酒太便宜娶到嫂子的某人了,你們說要不要讓幫主大人跳支舞什麼的啊?”

  眾人齊齊喊要!

  新娘子偷偷瞄身邊的人,只見金貴的大少爺淡淡地問:“要我跳舞?”

  眾人齊齊喊不敢!

  溫澄怒其不爭,“今天這中日子你們都不敢,以后就別指望能看到你們的幫主大人出洋相了。”

  姚欣然道:“笨死了!讓小君提要求嘛,唱歌也好,跳舞也好,今天這種日子,我看你們幫主敢不敢不從……”姚欣然的話還沒說完,某幫主就說了:“如果是夫人提的,當然。”

  寶貝乖:“大嫂,你讓幫主跳舞吧!求你了!”

  姚遠望著某人,笑眯眯地道:“聽到了?”

  眾人翹首以盼,江安瀾脫了西裝外套,對旁邊的江安呈說:“麻煩幫我找四台筆記本來。”

  于是,那天,賓客們欣賞了一場精彩絕倫的一對三游戲PK,江安瀾的電腦連接了宴客廳的大屏幕,清晰地播放了比賽的全過程。只見君臨天下一身紅裝,沒錯,他游戲里結婚時穿的那套,氣勢凌人地站在屏幕上翻轉,飛躍,每一次出手都彰顯出了他驚人的手速,絢爛的技能無時差爆出,奪人眼球,如同一場浮光掠影般的舞蹈,最終PK掉了溫澄的溫如玉、李翱的傲視蒼穹、姚欣然的水上仙。

  江安瀾合上電腦,站起來時睨視眾人,淡淡一笑,“不是要看本幫主跳舞嗎?”

  “大神就是大神,就算刷下限也是大神級別的。”有人內心弱弱地道出事實。

  終于,持續兩天的婚禮在25號的午夜拉下了帷幕。

  姚遠洗完澡躺在江安瀾在江濘市的新居時,深深吐納,“總算,總算結束了!總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江安瀾從洗手間出來,穿著浴衣,躺到了她旁邊,戴著結婚戒指的左手纏入她的發間,“夜才剛開始,夫人。”

  “咳,你不累嗎?要不我們……改天吧?”

  “不好。你肇的事,你要對我負責。”

  “我什麼時候肇事了?”

  “几年前。”

  姚遠扑的一聲笑出來,“那你的忍耐力夠好啊。”

  江安瀾也微笑,“我會讓夫人切身体會一下什麼叫‘忍耐力好’,以及‘戰斗力久’。”姚遠還沒來得及說他一秒高貴變下流,江安瀾已俯身吻向她的嘴唇。親吻之前,他又說:“記住你之前答應過的,我想怎麼來,夫人都要‘積極配合’。”

  他的吻不再像之前那麼循序漸進,留有余地,而是一上來便攻城略地,撬開她的牙齒,舌尖直搗入她口中與她的舌交纏在一起。

  以前姚遠從不覺得江安瀾氣勢逼人,而現在,她卻感覺到了。

  當晚禮服被他褪下是,姚遠紅著臉艱難地說:“你,你能不能稍微慢點?”

  正親吻著她圓潤如玉的肩膀的男人抬起頭,然后搖了搖頭。接著他將她翻過身,解開了她的內衣扣子。姚遠臉紅心跳地想抓旁邊的被子蓋,卻因被他從后背一路煽情地吻到腰下而弄得沒了一絲力氣,只能閉著眼難堪地呼吸著。

  “安瀾……”

  滿臉情欲的男人將她抱起來面對面坐在他腰上,他一邊吻她,一邊慢慢地分開她的雙腿……

  姚遠緊張得微微發抖,他進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間,親吻著她的額角深情呢喃:“我愛你,小遠。你呢?”

  姚遠全身火熱,聲音微弱,“我……我也是。”

  江安瀾沉笑著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

  姚遠婚前信條:淡泊明志,寧靜致遠。

  姚遠婚后信條:不要輕易惹家中大神。

  姚欣然問:“惹了會怎麼樣?”

  姚遠答:“……會被要求‘談談’。”

  好比婚后某天,姚遠從學校下班回家,剛進家門,看到餐桌邊在喝水的人便驚喜道:“你出差回來了?”

  然后,因為昨天大神告訴過她“我明天上午的班機,大概傍晚的時候到家”,而明顯某人給忘了,一副見到他很意外的表情,大神不高興了,眯著眼說:“到房里來談談。”

  姚遠無語。

  雖然有的時候姚遠會感嘆怎麼就這麼倉促地嫁了人,因為嫁人后“人身自由”不能保障了,但有時候又非常慶幸自己嫁了人,因為有人撐腰的感覺真爽!

  比如有一回她跟同事下班后去吃飯,外加唱歌。

  姚遠生平一大恨事就是唱歌不行,所以但凡跟朋友同事去KTV,她基本就坐那儿當聽眾,很有自知之明地不上去丟人現眼。

  這天有同事一定要拉她唱,“唱《情深深雨蒙蒙》,這歌調子可平了,朗朗上口,絕對不會走調。”

  姚遠拗不過對方,勉為其難地點了頭,結果開唱第一句就走調了。

  同事發狠,“我給你點國歌。”

  姚遠丟臉死了,剛好江安瀾打電話來,她跑到外面走廊上接聽,忍不住跟他說了這事,結果他聽了后說:“好,我知道了。”然后問了句她在哪里,沒說兩句就掛了電話,也不知道他打來干嗎。

  半個小時后,大神出現在了包廂里,上去唱了一首《Because I Love You》,碾壓了在場所有那些自稱歌王歌后的人之后,帶著愛人瀟灑離場。

  回去的路上,姚遠發自肺腑地誇了一番大神,后者問:“有賞嗎?”

  “啊?”

  “那我提吧,下周我們蜜月,你乖點。”

  所謂“乖點”,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也。

  姚欣然覺得自己是腦子進水了,才會陪著溫澄來剛度蜜月回來的堂妹的新居里當電燈泡。

  她吃早飯的時候心情還挺好,直到姓溫的打來電話:“大姐,我在你們市出差,中午我們跟安瀾和他老婆,也就是你堂妹,一起吃頓飯吧?”

  “神經,你要去自己去,我干嗎要跟你一起去?”

  “真不去?”

  “滾。”

  “姚欣然,作為單身人士,你真的很失敗。”

  “滾。”

  “看人家這麼恩愛美滿,你就不想去破壞一下?”

  “你心理變態啊。”

  “哈哈哈。”溫澄在那邊笑得很歡樂,“我也想見見你啊。”

  “你惡心不惡心啊?”

  “反正惡心的不是我。”

  總之,最后姚欣然不知怎麼就被惡心得答應了這趟“吃飽了撐著”之行。

  兩人約了時間在江安瀾的小區門口碰頭。姚欣然先到,這小區她是第二次來,上次是堂妹結婚那天,來去匆匆沒仔細看,這會儿一看,還真是高檔,一眼望進去就是小橋流水、綠樹成蔭。而小區周邊百米之內有地鐵站,有廣場,后面還有江濘市最大的生態公園。所以姚欣然忍不住拍了几張照片發了微博:“跟某姓溫的去堂妹夫家,沒錯,這是你們大神家小區大門,搞得跟羅馬的万神廟似的。”而發的時候沒注意到系統自動獲取了位置數據,這導致之后另外兩名同城的游戲玩家也出現在了大神家門口。

  江安瀾在開門看到溫澄和姚欣然的時候已經有點不爽了,再看到走哪是是哪和花開,更是一瞬間面寒如冰。溫澄拍著幫主的肩安慰道:“老同學,來者是客嘛。不過,既然人那麼多了,中午就叫外賣吧?”

  江安瀾冷哼,“我本來就沒打算做。”

  走哪是哪一臉期盼,“我其實想吃大嫂做的。”

  “老實說,我做的沒他做的好吃。”她是一般水平,大神以前也是一般水平,自從她無意間說了句“我怎麼覺得婚后我反倒瘦了”的話后,大神做飯的水平就與日俱增、突飛猛進了。

  這天,自然是叫的外賣,必勝客和日式料理。

  溫澄拿著一盒壽司走到陽台上,對正在眺望遠方山脈的姚欣然說:“你堂妹夫也真做得出來,叫的都是‘快’餐。說起來,八月份我們公司組織去澳洲十二日游,可攜帶小伙伴,你這無聊人士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八月份跟朋友去廈門游,你要不要一起啊,幫我拎包撐傘?”

  “大姐啊,這道選擇題太好選了吧,明顯的大龍蝦和紫菜的差別。”

  “不好意思,老娘對海鮮過敏。”

  不小心聽了牆角的走哪是哪驚疑不定,“你們在談戀愛嗎?”

  溫澄和姚欣然同時回頭,異口同聲道:“跟他/她?我寧願單身一輩子!”

  俗話說,話不能說太滿啊。

  就像莫非定律,你越不想發生的事情它越會發生,所以將來你可能就是“如果不是他/她,寧願單身一輩子”了。

  下午江安瀾送客人們走的時候,說:“我不知道你們今天是來干嗎的,下次別來了。”

  花開忍著笑偷偷對姚遠吐槽:“你老公有點反社會啊。”

  “……”

  晚上姚老師問江安瀾同學:“你有點反社會?”

  江安瀾淡淡地答:“有嗎?我不‘反社會’,我‘反人類’,除你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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