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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都市言情] 東盡歡 -【獸人之龍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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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23:27:52 |顯示全部樓層
10、處理

  大貓一路拖著薛彤,板著臉,走到住處看到阿宋倚著門框,雙手抱著胸,臉上是一副看笑話的樣子。他心上不痛快,手上拽得更緊,咧著嘴罵薛彤:「賤人自尋死路,這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還真以為自己逃得掉?」

  他手下的薛彤發出一連串痛哼,卻是無人理睬。

  「這麼久?速度越來越慢了!」阿宋笑嘻嘻道。

  大貓臉色一沉,「這女人真他媽不識好歹,還敢跑!跟個兔子一樣跑得飛快。我要好好教訓教訓她,叫她這輩子都記住逃跑的代價。」

  進了屋,他將薛彤重重扔在地板上,又揪起薛彤的頭髮,迫使她頭向上仰,「等著,哥讓妳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說完又扔了薛彤,進屋找起東西。

  薛彤面如死灰,瞳孔一片空洞,沒有喊叫,也沒有求饒,躺在地上如死魚一般。

  一會大貓提著一條鞭子出來,他用力將鞭子抽在皮沙發上,發出「噗——」的長音,塵埃飛動,令人窒息。

  響亮的聲音一下子讓薛彤回神,她看到黑黝黝的鞭身,已經冰凍了的心一個寒顫,全身的毛孔都在顫抖,那段暗無天日的地下生活中聽到的淒厲喊叫又傳入耳中,她本能地雙手抱著頭,喉中發出一聲悶哼,面上滿是恐懼。

  鞭子在大貓手上玩弄,他不著急對付薛彤,倒是很高興看到她畏懼的樣子,他用鞭柄挑起薛彤的下巴,慢悠悠道:「現在知道怕了,跑的時候妳怎麼不知道怕?」

  「妳被賣的時候就該知道自己的身份,這島上處處監控,妳要是跑掉了我們不成了笑話?」

  男人的嘴角帶起一絲邪笑,薛彤全身肌肉不可自己的痙攣。

  旁邊阿宋好整以暇地看著,慢條斯理地從兜裡摸出一包煙,點上,事不關己,看戲一般。

  大貓心中有數,像是有火發不出,狠狠扔了鞭子,看向阿宋:「給我一根!」

  阿宋仰頭,挑眉一笑,「你不打了?我還等著看你打人啊!」

  「打一個女人有什麼勁?你真當我在這島上呆傻了!」他直接抓過阿宋手中的煙。

  阿宋笑笑,「看她細皮嫩肉的也經不起你打。」

  「是啊,還是留著以後還能玩兩天。不過看她一點也不豐滿,真沒勁!」大貓瞥了薛彤一眼,眼中極為不屑。

  「她畢竟是龍澤的人,龍澤沒開口,我們還是不能隨便動的。就算走過場也要問一下他,不然凌哥又要說我們不懂事。」阿宋吐出一口煙霧,「那傢伙畢竟不是人,誰又摸得清他的脾氣,那尾巴一抖,會死人的。」

  大貓點上煙,深吸一口,「好歹也要給他面子,不然等他回來,以為我們莫名其妙把人處理了,龍澤那樣子本來就嚇人,老闆又倚重他,到時我們吃不了兜著走就虧大發了,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還留這賤人兩天,她犯了忌諱,教訓之後到時賣到國外的地下妓院,看她還會不會跑。要是凌哥心情不好,說不定直接就做掉了。」

  「真是個傻妞,只剩死路一條了。」阿宋仍是笑嘻嘻,就像在說那隻貓真傻一樣。

  「還不是自找的!好了,我先把她關起來,看著都心煩,我要回樓上和美女玩,這女人真晦氣。」大貓轉身又去找東西,不一會拿來一副手銬,將薛彤拎起來,兩下銬住,吼道:「今天好好的興致全被妳攪了,好好的別墅不住,自找死路,過兩天再好好收拾妳。」

  薛彤雙眼一片空洞木然,任憑他擺弄。

  大貓拽起她,拖著她的身子踢開一間房門,扔了進去,又「轟」的一聲將鐵門重重關上。

  鐵門發出空曠的迴響,隨著它的關上,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四周是整片的黑暗。

  這是一個儲物間,十來平米的狹長屋子,沒有窗戶,也沒有堆放任何東西,薛彤趴在地上,冰冷地板的涼意順著皮膚傳入骨髓,汗毛根根立起。

  她抱著肚子蜷在地面,肚子因為之前被踹過發出鈍鈍的痛,臉上也是火辣辣的疼痛,眼角淚水順著臉頰滑下,打濕了鬢角的頭髮,幾縷髮絲貼在臉上,濕濕的黏膩。

  這裡是地地道道的小黑屋,黑暗的恐懼將她全身罩住,心上是一片荒蕪冰涼,那裡全是一片黑暗,明天的旭日再也不會升起。男人之前的話迴盪在她耳邊,這扇門開啟,等待她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痛從胸口處氾濫,直達四肢百骸,像是針刺一般,還是冰針,說不出哪裡痛,卻又處處都痛,是她太貪了,作為一個被買來的商品竟奢望天邊的自由。這些人最忌諱的就是不聽話的人,尤其是意欲逃跑的人,是她大腦發熱,走了一條不該走的路,現在後悔卻是已無回頭路。

  她一直趴在地上,全身癱軟,地上冰涼一片,她的皮膚也是冰涼的,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像是十二月的冰凍子,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自己不該如此衝動,什麼都沒弄清楚就翻出了圍牆,現在,還剩下什麼呢?

  時間慢慢滑過,沒有人給她一口水,沒有人給她一口飯,房門一直緊閉,她的頭腦變得昏昏沉沉,胃又開始絞痛,比饑餓更折磨人的是口渴,舌頭腫脹,卻是乾乾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水,嘴唇起了乾乾的皮,肺部也是腫脹的感覺,伴隨著每一次呼吸發出疼痛。痛苦無邊的蔓延,但她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黑暗,無休止的黑暗,她在等待惡魔的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鐵門咣噹被打開,大貓進來了,一把抓起她,手上動作很重,似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外面的大廳站著幾個人,大貓將她扔下。

  薛彤抬起頭,已經過了兩天,她臉上的紅腫已經消了些,卻是滿臉憔悴,模模糊糊的雙眼中看到莊凌和龍澤已在面前。

  龍澤的臉色很不好,面上覆了一層薄霜,因為薛彤臨走時的挽留,他也不喜歡外面的嘈雜,完事後就趕了回來,結果一回島就聽到這個令人極度不悅的消息,生生滅了他的熱情。

  「這女人不知好歹,您看怎麼處置?」阿宋請示龍澤的意思。

  他的眼掃過薛彤,冷冷的淡漠。

  薛彤睜著眼望著他,乾澀的眼中紅腫一片,裡面佈滿血絲,帶了點期盼,似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稻草,她扯著沙啞的聲音,「澤,不是那樣的,我只是想到外面轉轉,他們誤會了。」

  她的爭辯頹然無力,旁邊的阿宋說道:「她打過報警電話,我們這裡有記錄,足以說明她的確想跑。」

  龍澤的眸色變成一片沉黑。

  莊凌很懂察言觀色,在旁邊很有禮貌的說道:「澤,既然她這麼不聽話,那就送走吧。我後天再給您帶一個過來,還是這種類型的,您看怎樣?」

  龍澤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裝,他的眼涼涼的,看著面前失了顏色的女人,心裡就是覺得不舒服,他微微轉了頭,移了目光,薄唇輕吐,「隨便。」

  很輕的兩個字宣判了薛彤的死刑,薛彤突然明白這個男人是自己惟一的希望,她極度可憐地望著他,「澤……我只是好奇……才出去的……這裡沒有船,我怎麼跑得掉……」

  「可妳心裡不想待在這裡!既然不想看到我,那就不要待在這裡!」龍澤的聲音像深冬的涼水,面上又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他輕轉身,不想再見到這亂七八糟的一切,準備離去。

  最後的希望也要消失,薛彤幾步跑了過去,拉住了他的衣袖:「澤,你別不要我。」

  她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小動物受傷時的嗚咽,眼中是殷殷期望,看著龍澤。

  龍澤把她拽著自己袖子的手扯開,收回自己的胳膊。

  她更著急了,一下子扯著他的胳膊,帶了哭腔:「求你了,澤,你別不要我。」

  旁邊的阿宋連忙把她拉開,後推一把。

  薛彤跌倒在地,哭道:「澤,求你了,我不是不想看到你,我就想看看外面,你不在,我一個人待在院子裡很難過……」

  她哭得很傷心,聲音顫抖得越來越低。

  龍澤立在那裡涼著眼看著那麼弱小的女人,瑟瑟地發著抖,像街頭冷風中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心上更是不舒服,不管如何,至少她是需要他的。

  再說,把她送走了,又沒人做飯了。

  其實她也不討厭,龍澤吊了眉梢,「下不為例。」

  大貓顯然認為這樣的處理不妥,「她犯了忌諱,應該被送走。」

  龍澤帶了薄怒,「你們已經把她送給我了,她就是我的,我說了算。」

  大貓還欲再說什麼,卻看到莊凌瞪他,慌忙閉了嘴。

  莊凌和煦一笑,道:「既然您喜歡,那就留下。不夠聽話也沒關係,下次您出去的時候,那幾天正好把她送到『宮夜』,好好調教幾天,以後定會聽話。」

  龍澤沒表態,只覺得此處煩悶無比,「把手銬解開,我回去了。」

  旁邊的阿宋連忙拿了鑰匙替薛彤解了手上束縛。

  龍澤徑直轉了身,向門口大步邁去。出門時側身用餘光掃了一眼,看到後面薛彤跟了上來,他冷著一張臉直接出了門。

  回到他的別墅,門被他摔得砰砰響,他一隻手插在褲兜中,面上是一層鉛雲,在沙發中坐下,沙發立即凹下很大一塊。

  薛彤進了屋,不敢看他,立在他旁邊,垂著頭。太陽的餘暉尚未落盡,掠過樹梢從落地窗斜射進來,而大廳的氣氛更為凝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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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23:28:03 |顯示全部樓層
11、為難

  龍澤的心裡很不爽,他一個人在這世界,本就屬異類,心裡明白一直被他人排斥,他顰蹙濃眉,一字一沉問道:「妳是怕我還是討厭我?」

  薛彤仍然低著頭,髮絲凌亂,半張臉隱在陰影之中,臉頰泛著紫青色,低低道:「我沒有……」

  龍澤冷哼一聲打斷她,「反正你們都不會說實話,就是覺得我有用罷了。」

  他偏了頭不看她,脊背挺拔得有些僵直。

  薛彤輕輕辯解,「你很好相處,只是一直困在院子裡,我覺得難受才想跑出去的。」

  她的聲音暗啞,像蒙了厚厚的灰塵。

  龍澤唇角微諷一勾,掃過薛彤垂手低頭的身影,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寒沉沉的氣息,讓薛彤有股莫名的壓迫感,不由自主地身體微微後傾,腳跟往後退了半步。似乎聽到頭頂龍澤悶在胸腔中的嘲笑,薛彤更害怕,頭幾乎要垂到胸前。

  龍澤不再理她,大踏步向樓上走去,步伐重重的。走到拐角處,回身看到薛彤還直愣愣在那立著,寒著聲道:「愣著做什麼?去洗洗把衣服換了,今晚我不下來吃了。」

  直到龍澤的身影消失,薛彤還覺得恍恍如夢,又如釋重負一般長舒一口氣,她全身乏力,又難受得很,挪著步子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坐在椅子上啜飲,她不喜歡龍澤那樣跟她說話的語氣,讓她生出點害怕,但她又是感激他的,一切已成事實,遇到的是龍澤,他雖是怪異但比人卻好上很多。

  她找了一小個麵包,吃完後上樓洗了澡,換了衣服,她的身體還是覺得不舒服,頭痛得很,但依然撐著下樓做了晚飯,雖然龍澤說他不吃了,但是她不想引起他更不悅,還是要把自己的份內事做好。

  簡單炒了兩個菜,她實在撐不住,上樓敲了他的房門,隔著房門道:「澤,晚飯做好了,下樓吃點吧。」

  沒人理她,她又重複了一遍,才回自己的臥室躺下,她蜷在柔軟的床上,軟絲柔潤的被褥撫平了皮膚上的焦躁和不安,床頭的小燈發出暖黃色光輝,映著素雅的牆紙灑下一室的平和寧靜,若只論物質生活這裡倒也不錯,她終是不能再奢望什麼,以往的歲月終究是過去了,苟活一命已是不易。

  第二天頭仍然昏昏的,但她起得早,餐桌上昨晚的晚餐已經沒有了,只剩沾著油膩的碗碟,她收拾了桌子,做了豐富的早餐,溫在鍋中等待龍澤下樓。

  龍澤起得比平時晚,看到薛彤也是最開始那種漠然的樣子,薛彤朝他微笑,卻是笑得有點僵硬:「澤,今天煮了香菇瘦肉粥。」

  他依舊是人首蛇身的樣子,薛彤不知道他是否可以隨意變成人,反正人蛇的樣子她也習慣了。

  龍澤不置一言,獨自端著粥幾口咽下,任憑薛彤拿了他手中之碗替他添飯,一直沒正眼看她。

  兩個人埋著腦袋吃飯,飯桌安靜得詭異,薛彤偶爾用餘光斜著瞟一下他的飯碗,若是快吃完便問上一聲:「我再給你添一碗?」

  龍澤涼著眼遞出碗,不言不語,薛彤在旁邊比一團空氣好不了多少。

  薛彤收拾碗的時候,聽到他說道:「把屋子打掃一下。」

  薛彤點頭「嗯」了一聲,又問:「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龍澤卻是不再說話,悠悠走了出去。他依舊像從前一般生活,一個人看看電視,或是在庭院中曬曬太陽,面上依舊是淡淡的,只是那尾巴擺動得不如以前歡快。

  他對待薛彤的態度更是生疏淡離,懶洋洋地看著薛彤弓著腰拿著抹布在屋子裡忙著擦櫥窗,說上一句:「妳在敷衍我嗎?地面就隨便掃一下?」

  言語之中對薛彤是極其不滿。

  薛彤頓了手,腆著臉低聲道:「對不起,我重新來。」

  她跪在地上拿著抹布一寸一寸擦,將地面擦得光鑒照人,光是大廳地板就幹了整整一上午,起身的時候腰酸背痛,她揉了揉腰,準備忙著給龍澤做午飯。

  卻聽到龍澤躺在沙發上嫌棄的聲音:「妳幹得真慢!」

  以往龍澤對這些毫不在意,現在卻近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眼光拂過剛擦過的樓梯扶手,眉頭一蹙,「妳就這樣幹活?」

  路過正在忙碌的她身旁時飄上一句:「把地毯掀開,下面也要擦一遍。」

  看到她剛站起來,又不冷不熱道:「門,玻璃,我說的是把整個屋子打掃一遍。」

  他的語氣不重,卻是涼涼的,像是薛彤欠了他的債一樣。

  薛彤整日整日地忙碌,做飯,打掃屋子,再是做飯,打掃。

  過了兩天龍澤下樓的時候拿著厚厚一遝紙,遞給正在榨果汁的薛彤,「我要吃這個,妳看著做。」

  薛彤接過來,頓時頭大,一疊菜譜,涵蓋中餐西餐,什麼壽司牛排烤雞翅,甜點滷菜炸醬麵,乾鍋湯鍋鴛鴦鍋,她輕咬嘴唇,「澤,外國菜我真的不會。」

  「不是附了菜譜嗎?」

  「這個真的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學會的。」

  龍澤鼻息一哼,「妳真沒用。」

  薛彤站在那裡,低著頭任憑他數落。

  龍澤眼簾落下半片陰影,伸出兩根手指拿回那一疊菜譜,很快抽走了一部分,把剩下的塞給她,「這些都是中國菜了,要是還不會,就不要待在這裡了!中午我要吃小籠包和白斬雞。」

  說完也不看她直接上了樓。

  薛彤看了一下他留下來的菜譜,顯然龍澤是考察過的,原料廚房都有,但是大多數做法複雜,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學會的。薛彤哪會做什麼小籠包,不得不看著菜譜按部就班開始和麵揉麵,不是太乾就是太稀,忙了一上午,連個包子的形狀都捏不出。中午龍澤拖了長尾巴滑進廚房,一臉不滿道:「我餓了,怎麼還不開飯?」

  「正在做,包子中午怕是做不好了。」

  「晚上再做,快點把別的端上來。」

  龍澤並不是很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她知道他心裡不舒坦,而很可能是自己引起的,故而她更加小心,午飯後繼續和麵粉戰鬥。

  晚上的時候薛彤端上來一盤疙瘩麵團,龍澤眼皮一搭,筷子都沒動,「妳就做成這個樣子,怎麼吃?」

  薛彤面色微赧,「我以前沒做過,以後會好的。」

  龍澤一臉不悅,「包子做成這樣也就算了,今晚就兩個菜,妳這是對我不滿嗎?」

  「對不起,我沒來得及做好。」薛彤唯唯諾諾道歉。

  「不夠吃,妳再去做水餃,看妳和麵也比較熟練了。」

  清冷的廚房中,薛彤揉麵揉得手腕發酸,等到一盤餃子上了桌,他懶懶看上一眼,嚐都沒嚐,「等了這麼久,做成這樣,真沒胃口,還是做炒飯吧。」

  薛彤覺得很委屈,只好將餃子端回廚房,又給他做炒飯。

  薛彤自己做得不好也就罷了,龍澤有時會故意為難她,中午明明說晚飯要吃牛肉,炒的紅燒的各做一份,等到晚上薛彤快做好,他又說上一聲:「今晚不吃牛肉了,改吃羊肉吧。」

  薛彤只好重新做,自然會誤了平時的飯點,龍澤又會涼涼說上一句:「越來越慢,我在考慮要不要留下妳。」

  他說別的都沒關係,薛彤就怕他說這一句,蚊蠅一般低聲囁嚅道:「下次不會了。」

  龍澤眉毛一沉,不看她繼續吃飯。

  自上次的事後,薛彤晚上都是忙到十點多才把事情忙完,白日裡都沒有空閒的時間,龍澤總是會安排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給她做,她都覺得大廳的地板再擦都能擦出鑽石的光亮來。他時不時輕飄飄來上一句,薛彤又要忙一天,晚上拖著一身疲累上床,什麼都不用想直接進入夢鄉。

  她知道上次她趁龍澤不在意圖逃跑惹怒了他,所幸龍澤只是不讓她閒著,吃飯睡覺倒也不會為難她。她在這裡本身就是一個僕人,若是做不好,恐怕龍澤也不會留下她。

  只是他說話的語氣很是疏離,每次都是站得遠遠的,隨便掃上一眼,發號兩句施令。走過她身邊時連尾巴都擺得老遠,像是厭惡一般生怕碰到。

  過了兩天龍澤讓她把屋中的床單被套都換了,那麼高級的洗衣機不用,要她手洗,薛彤揉搓著大大的床單被套,在大浴缸中放上一缸水,把被套扔進去清洗,彎著腰在浴缸旁使勁揉搓,等到洗好擰乾,自己全身衣服也濕透了。

  濕透的衣服黏在身上涼涼的,站起身只覺腰酸腹痛,小腹墜脹難受,身下似有熱流,到衛生間一看,果然是大姨媽前來造訪。

  到屋子裡翻箱倒櫃一陣翻找,還好有衛生用品,她換了衣服,拎起裝著褥單的桶,抖平整晾上,只希望他不要挑什麼刺就好。

  龍澤依然坐在後院的椅子上,悠閒地無聊,薛彤過去輕輕說道:「澤,床單晾好了。」

  「哦,那就好。」他的目光看著那一池清水,道:「把泳池的水放了,池子也該好好清洗一下,記得把四周都刷一遍。」

  「好。」薛彤看著大游泳池覺得腦中一根弦隱隱生疼。

  「搞快一點,明天我要游泳。」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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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23:55:59 |顯示全部樓層
12、難過

  泳池的水到了半下午才放完,從花園中拉了一根長水管,薛彤下到池子裡面拿上刷子和清潔劑開始清理水池,她彎著腰刷著池壁,刷頭生出細細的泡沫,和著水垢慢慢變成淺灰色,刷上一陣再擰開水龍頭對著那裡沖一下。

  其實池子本身還是很乾淨的,只是龍澤的要求近乎完美,薛彤不得不拿出全部的精力像是對待藝術品一般仔仔細細地清洗擦拭。她今天的精神不太好,每次來大姨媽的時候,她小腹都痛得厲害,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經歷大起大落,加上受涼,這次大姨媽來勢洶洶,竟比往日更加疼痛。小腹墜脹難耐,像是灌了鉛一般往下墜,她皺了眉,可是這不能成為她不工作的理由,老闆要是不高興,可不是不給她發工資這麼簡單的事情。

  一會站一會蹲,肚子常常一陣一陣絞痛,猛烈地來上一下,薛彤痛得只得停下手中的活,歇上一小會,幹活的速度自然慢上許多。

  太陽緩緩西沉,變成一輪龐大的紅日斜掛在天空中,斜斜地向花園中傾瀉它那橘紅的光輝,周圍是鑲金邊的狹長明亮的雲帶,顏色須臾萬變,她站起身,偌大的池子才剛清理完一面,可現在該是做晚飯的時間了。

  扶著池邊的扶手爬上來,看到龍澤仍在庭院中,他瞟了她一眼,「妳的動作越來越慢了,照妳這個速度,我明天要不要游泳了?」

  薛彤面色發白,精神不濟,「對不起,我在盡力幹。」

  「除了說對不起妳還會做什麼?如果妳幹不了活,那我只好重新換個人。」龍澤仍是那種涼涼的語氣。

  明天要游泳,光是放水都要放上半天,她又怕他一不高興就把自己扔出去,薛彤鼻子一陣發酸,「今晚一定清理完,不會耽誤你游泳的。」

  她進入廚房,開始洗菜切菜,水龍頭流下的清亮的水今晚顯得特別涼,涼意順著雙手傳到全身,頭更昏了。她連忙換了熱水,深深吸了一口氣,倒了一杯開水放開手邊,時不時喝上一口,繼續做飯。

  匆匆吃過晚飯洗過碗,已經是八點多了,龍澤扔了碗便上樓去了,她繼續下到泳池中刷池底,刷池壁。

  花園中的燈發出清冷的光芒,不大的玻璃罩子將那燈光圈住,淡淡的籠成一團暈不開,昏昏暗暗。陰陰的樹色像是一團煙霧,朦朦朧朧,草叢中的昆蟲發出長長短短的叫聲,此起彼伏,天上一彎孤月,是弓弓的淺淡,清冷的貼著悠遠的藍天,細絲般的浮雲給他織出憂鬱的皺紋,旁邊只有一兩顆星子作伴,更顯得孤寂。別墅裡除了大廳還亮著燈,其餘房間都是黑黑一片,看來龍澤也已經睡了,只剩薛彤一個人還在池子裡孤軍奮戰。

  她的鞋被濺起的水打濕了,寒氣從足下升起,直達腹部,那裡已經不是一抽一抽的疼了,痛成一片,蹲下身就不想再站起來,間或劃過一陣劇烈絞痛,越來越強的痛意讓她全身發抖。腦子裡是混混沌沌一片,她靠著池壁,看著那一勾彎月,清清冷冷恰如她的心底。

  她往前邁了兩步,也許是精神太差,池底本就滑,她沒走穩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尾椎骨上劇烈一痛,像是痛到骨頭深處,縱使牙關咬緊依然忍不住眼中浸出水花。

  池底的殘水打濕了褲子,濕意順著臀部向上蔓延,涼涼的,她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寄人籬下,朝不保夕,所有受的委屈一湧而出,淚水大顆大顆落下,成天看龍澤的臉色不說,還要提心吊膽,她是一隻腳已經踏入地獄的人,只是在那岸邊費勁心力做無用的掙扎,拖上一刻是一刻。

  她蜷起膝蓋,一手摁住小腹以圖減緩疼痛,傷心卻不能嚎啕大哭,用手捂了嘴抿了音發出沉悶的抽泣,聲音悶在胸腔中引起胸部強烈的抖動,每次抖動伴隨著心肺的移動,呼吸愈加急促。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才會墮入塵埃之中!

  冷月的清輝灑下,她一個人坐在池底,眼淚像氾濫的洪水在面上沖刷,委屈和悲傷在心中奔湧,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惘,她已經很努力了,努力接受面前的事實,說服自己要服從,要爭取活下去,她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那最後的一根弦何時會崩斷?

  她就坐在那裡,白色的池壁反射出一片昏昏的銀色,映在她單薄的身上。

  「別哭了。」一個聲音在空寂的夜晚傳出。

  她仍坐在地上抽泣不止,良久才反應過來,轉頭一看,模糊水光中映出龍澤的身影,不知何時他已悄無聲息來到泳池邊,站在池邊居高臨下看著她,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捲曲的尾巴在夜色中像銀色的飄帶,時不時左右擺動一下,只是比不上飄帶輕柔。

  薛彤手足無措,條件反射一般怕他責難,胸部劇烈起伏,哽咽道:「別……別送我走……澤……」

  「起來吧,地上涼。」他的語氣不像關懷,也不像責難。

  薛彤仍然坐在地上,沒有動靜,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長長的尾巴探過去,穿過薛彤的腋下,在她身上纏上兩圈,直接將她帶上來,放在離他兩米的地方。他正欲收回尾巴,薛彤一個趔趄,似腿軟站不穩,龍澤不得不暫時撐著她。

  薛彤雙手抱著他的尾巴以支撐,不知道是在支撐自己的身體,還是支撐脆弱的心靈,她仍然止不住眼淚,「澤……我……」

  「好了,」龍澤打斷她,「我可以不為難妳,但是妳待在這裡就不要存什麼心思。要是妳不想待在這裡,大可以直接走,我再不會管妳。」

  「澤,我不想走……」

  龍澤繼續道:「我不管妳從哪裡來,妳看到了我這個樣子,就算出去別人也不會放過妳。只要妳不敷衍我,我可以不送妳走,如果妳只是想在海島的其他地方玩,我也可以帶妳去。我只是不想看到妳心不甘情不願待在這裡,只會惹我生氣。」

  薛彤抽噎得厲害,說話都困難,慌亂之中只是不斷點頭。

  龍澤看她仍是哭個不停,尾巴在她身上滑過,像是安慰一般輕拂著她的背。

  薛彤死死抱著他的尾巴,眼淚吧嗒吧嗒掉。

  龍澤眼神幽幽地看不出什麼意思,就這樣靜默了一會,他看她精神實在太差,乾脆纏著她進了屋,把她放在椅子上,遞了紙巾給她,軟了語氣,「妳也不必成天戰戰兢兢,我也不想害妳。」

  也許是哭得狠了,薛彤一時半會難以平復下來,紙巾一張一張不斷抽,還是止不住眼淚。

  龍澤給她倒了一杯熱開水,輕拍了她的肩膀,「別哭了,妳哭起來真難看。」

  薛彤雙眼腫得像核桃一樣,低頭看著龍澤的尾巴白色的鱗在燈光下閃著的點點光亮,抽泣道:「澤,我不想別的了,我很怕他們的,你不嚇我行不行?」

  「好,」龍澤點點頭,「上去睡覺吧,衣服都濕了,明天晚點起,游泳池不用管它了。」

  薛彤肩頭一抖一抖,龍澤催促著她回房,看她挪著小步子上了樓,才關了客廳的燈回到自己房間。

  薛彤匆匆泡了澡,想找個暖手寶也沒找到,在肚子上多蓋了一條小毛毯,將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睡了覺。

  第二天她還是按時起來做早飯了,透過窗戶看到龍澤把池子裡的東西收了,放水沖了一下,就開始往池子裡蓄水。

  吃早飯的時候龍澤看薛彤的面色蒼白,問道:「妳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叫個醫生來?」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龍澤一邊夾菜一邊說道,「這裡叫醫生比較麻煩,估計時間也耗得久,要是覺得不適要早點說。」

  吃飯的時候有人說說話,氣氛好上不少,終於不用看他冷著一張臉的樣子,薛彤向他道了謝,試探著問道:「澤,能讓外面的人再送點東西來嗎?」畢竟她是個女人,這裡的東西都不夠齊備。

  「過不了兩天他們又該送東西過來,需要什麼跟他們提一下。」龍澤抬頭看著她,問道:「妳缺不缺衣服?」

  「衣櫃裡有挺多的。」

  「我來之前這裡住過女人,不過也挺久了。我跟莊凌說一聲,讓他再備點東西過來,給妳備一點常用藥品。」龍澤一個人在這住,很多東西都用不著,是以也沒準備。

  「謝謝。」

  「過幾天帶妳去海邊玩吧。」

  薛彤一聽來了興致,眼中閃出光芒,「真的嗎?」

  龍澤沒料到她這麼高興,「我也有段時間沒去了,抓點新鮮的魚蝦回來吃也不錯。」

  「嗯,新鮮的才好吃。」薛彤的眼彎成一彎新月。

  「吃完早飯上去休息吧,這裡也沒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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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23:56:11 |顯示全部樓層
13、劃傷

  醇厚勾人的香氣從廚房中飄出,混合著熱氣和肉香,讓人禁不住生出饞意,龍澤閒來無事,便到廚房中轉轉,看看薛彤做飯。

  爐子上的砂鍋發出咕咚咕咚的響聲,頂上飄出白色的水汽,旁邊薛彤穿了個小圍裙在廚房中忙碌,嗓子裡哼著曲子,含含糊糊聽不清楚。看到龍澤進來了,用清脆的聲音道:「澤,今天煲的是蓮藕排骨湯,清熱潤肺哦。」

  蓮藕的清香和排骨的濃香混在一起,龍澤接開砂鍋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厚厚實實的濃香,湯面滾滾冒著水泡,他道:「聞起來不錯。」

  「是啊。以前夏秋天我媽媽經常熬這個湯喝,又簡單又好喝。」薛彤說完又覺得說錯了話,不該在他面前提自己家裡的事,連忙改了話題,「熬了兩個小時了,該是熟了。你先試一下味道如何,看喜不喜歡。」

  她停下手中的活,洗了下手,拿來一個碗,從煲湯的鍋中盛出大半碗,遞給龍澤:「你先吃著,我再炒兩個菜就可以吃午飯了。」

  她還放了一個小湯勺在他碗中,「小心燙。」

  龍澤接過來,吹了幾下,開始小口小口地喝湯。

  「蓮藕熟了嗎?要熬熟一點更好吃。」薛彤在旁邊問道。

  龍澤咬過一塊蓮藕,綿糯熨實,吃在口中是淡淡的香,道:「熟了。」

  「那我把火關了,待會上桌也不會太燙,正好。」說著薛彤關了火,「以前吃過一道糯米蒸排骨,又香又糯很好吃,可惜不會做。」

  「妳做飯做得不錯,不必苛求。」

  「一般吧,就會做點簡單的,也就一家人隨便吃吃還行,難登大雅之堂,」薛彤轉過來,站在岸台邊,從水池裡撈起一塊清洗好的牛肉,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切成薄片,「再炒一個泡椒牛肉絲,酸辣勁道。」她注意到了,龍澤很喜歡吃肉,一頓飯她一般只做一個純粹的素菜,以迎合他的口味。

  龍澤左手端著碗,右手執湯勺,繼續吃著蓮藕排骨,看著薛彤持著菜刀,先把牛肉切成薄片,然後再橫過來,改切成絲,雖不是粗細均勻,但大致看起來還是差不多,手法還算嫺熟,他問道:「妳以前經常做飯?」

  「沒有,偶爾做,上班回來好累,就不想做了。這裡的廚具很好用。」薛彤的目光看向那一排刀具,「你看,光是刀就有十幾把,切菜的,片皮的,剔骨的,尖刀,砍刀,剪刀,每一樣都是分開來,用起來倒是很順手。」

  「又不缺錢,買東西都是買一套,用起來方便就好。不過比較鋒利,妳小心點。」

  「嗯。澤,你以前一個人會不會無聊?」薛彤一邊切菜一邊問道。

  「還好,來了人也吵,別人都比較怕我,一般很少人來找,就習慣了。」龍澤很快將大半碗的湯喝完了,碗遞過去,「再幫我盛一點。」

  薛彤接過來,轉身到廚灶邊,拿了大湯勺給他盛,聽到他在旁邊說,「多盛兩塊排骨。」

  薛彤撈了不少排骨在他碗中才遞給他,龍澤看起來很滿意,拿個勺子輕輕攪動,再吹上幾口,以期儘快納涼入口。看到薛彤另一邊擺著一盤已經拌好的肉,上面一層調料,紅紅白白的,問道:「那個是什麼?」

  薛彤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蒜泥白肉,就是我切得不太均勻,切厚了味道就沒那麼好了。」

  龍澤下巴微抬,示意道:「給我一塊試試。」

  薛彤放了手上的刀在菜板上,側身拿起一雙筷子夾起一塊,轉身遞給龍澤。

  只是她剛才放刀時,刀身擱出菜板許多,回轉身時,衣襟帶動刀身,刀便瞬間脫離案台往下掉。

  刀刃向下,直直落向她的腳背,電光石火間,旁邊一隻手伸過來一擋,那刀便向她右邊一側,匡噹一聲摔在廚房的地面上。

  薛彤心膽一抖,看那上好的鎢鋼刀躺在一旁,而龍澤右小臂鮮血不斷沁出,像是水滿了缸順著那道口子向外面漫。

  薛彤面色刷地白了,扔了手上東西,語無倫次,「對……對不起……」

  貌似現在無論出了什麼事,她第一反應就是先道歉。

  龍澤面上仍然氣定神閒,左手還端著他的湯碗喝上一口,「沒事,小傷。」

  血不斷往外冒,順著手臂流下長長的幾道,滴在淺色的地板上,點點鮮紅像是烙上的朱砂,薛彤心上著急,連忙拉起他的手,替他按住手臂傷口,「有藥嗎?我馬上去拿,在哪兒?」

  傷口超過一寸,不算淺,龍澤像是沒覺得痛,一臉晃神心不在焉地看著薛彤按著傷口的手,半晌才不緊不慢道:「昨天不是跟妳提起,我下次叫人送點藥品過來嗎?目前這裡沒藥!」

  「沒有?那怎麼辦?一點都沒有嗎?」薛彤急扯白臉。

  龍澤臉上還是淡淡的,好像流血的不是他的手,「不礙事。」

  血從她手指縫中溢出,黏黏的,薛彤慌了手腳,急促道:「你先捂著,我去找點東西來包紮一下,先把血止住。」

  她跑步上樓,樓梯被踏得蹬蹬響,她是不記得什麼時候看到過什麼繃帶之類的,跑到屋子中找了一塊乾淨的棉襯衫,唰唰用剪刀撕扯成條,拿著那些布條往樓下跑。

  龍澤在大廳沙發上若無其事,拿兩根手指按壓住傷口。

  薛彤快速拿來毛巾,用開水燙過,擰乾後,到龍澤面前,輕輕為他擦拭傷口邊緣的血跡,看到那麼長的一條傷口還翻著點血肉,心上一抽一抽,慶倖的是現在傷口的血基本上快凝結了,不像之前向外冒得厲害。

  她先墊上一綹小布,替他按著傷口,希望能將血完全止住,「澤,把手臂抬高一點。」

  龍澤將小臂平放,目光還是淡淡的悠閒,由著她擺弄。

  薛彤蹲在地上,拿著布條一圈一圈替他纏上,眸中水光瀲灩,低頭小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刀放在那裡的。」

  龍澤看著她瑩白細長的手指劃過自己的手臂,觸在皮膚是微涼的觸感,又看她眼中有了水光,安慰道:「都說了沒事了,是我自己去接的刀,妳不必自責。小傷,要是受傷的是妳,那才麻煩。」

  布條打上一個結,薛彤抬眼看著他的臉依舊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樣子,「傷口不能沾水,這兩天你不能游泳了。這裡沒有藥,讓他們送一點吧,發炎了就麻煩了。」

  龍澤看她滿臉憂色覺得有趣,輕笑了一下,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子,「沒什麼要緊的,很快就好了,妳不用那麼緊張。」

  薛彤被他這一個動作弄得哭笑不得,連忙偏了頭躲開。

  「去做飯吧,我還等著吃飯呢。」

  「嗯。那你休息一會,菜上鍋炒了就可以開飯了。」薛彤匆忙進了廚房,忙活午飯。

  吃飯的時候她很過意不去,龍澤傷在右手,她似乎擔心影響了他吃飯,不斷給他夾菜,看湯沒了,她又給他的湯碗中盛上大半碗。

  她夾起一筷子牛肉絲,放進他本來就很滿的碗中,「多吃點牛肉,牛肉含鐵多,補血。」

  「嗯,」龍澤眼中幽幽暗暗,道:「妳也多吃點,那麼瘦,好像我虐待妳似的。」

  「晚上我燉一個紅棗枸杞烏雞湯,補血,你多休息,睡覺才能促進傷口癒合。」

  龍澤其實想說犯不著把那點小傷放在心上,不過看到她又夾了一筷子蒜泥白肉放到他碗裡,他就沒開口了。

  第二天下午薛彤睡了會午覺,醒來看到龍澤泡在泳池中,連忙跑下來,大聲道:「你怎麼下水了?不是說這幾天不能游泳了的嗎?」

  龍澤聽到她的聲音,慢慢靠向池岸,攜了一絲淡淡的笑,道:「沒事,想下來游泳。」

  薛彤面上帶了擔憂,繃緊了臉,「傷口沾了水很容易發炎的,何況又沒有藥!你快點上來。」

  龍澤又笑了,他的右手臂上還纏著昨天的黃色布條,靠在池邊沒有上來的意思。

  薛彤急了,去拽他的胳膊,「你快點上來啊。」

  她哪裡能拽動龍澤,不過龍澤倒是悠悠坐到了池邊。薛彤連忙去拿了乾浴巾,拉過他的右臂,放輕手上動作溫柔地擦乾,「都浸濕了,把它換了吧。」

  龍澤的尾巴仍在水中撩動,泳池那頭激起一片小水花。

  昨天綁的是個活結,薛彤輕輕拆開,想來那傷口一定已經被泡得發白腫脹,布條一層層拆開,薛彤卻傻了眼,哪裡有什麼傷口,那裡和旁邊的皮膚一樣,連紋理都是自然的,完全沒有受傷的痕跡。

  她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指腹輕輕摩挲那一大片的皮膚,又翻過來反復看,驚訝問道:「怎麼沒有了?它好了嗎?」

  她的嘴微微張開,眼中滿是疑問。

  龍澤帶了一絲得意道:「我說了沒事的啊。」

  「啊?」薛彤疑惑,似不明白其中意思。

  「妳以為我的癒合速度和你們差不多嗎?」

  這也是,薛彤頓時明白了,他畢竟是特殊的,連尾巴都能變成腿,肉體癒合能力強就更不足以奇怪了。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抓著他的手,連忙放開,訕訕笑道,「癒合了就好,就可以繼續游泳了。」

  龍澤收回手臂,看著她這麼一會臉上神情擔憂、震驚、疑惑、了然等各種神情走了個遍,面色青紅赤白輪番上演,禁不住唇角上勾露了個笑。

  薛彤看著那長長的尾巴自由舒展開,從游泳這頭直達那頭,粗粗的帶著鱗片,悠悠閒閒地在水中擺動,要是單看尾巴,又粗又長著實嚇人,但竟然能變成腿,好奇怪。

  龍澤看她雙眼愣愣瞧著自己的尾巴,一副滿臉疑惑的樣子,抬頭看她,說道:「妳是不是想問什麼問題?」

  薛彤連忙收回目光,其實她很想問他為什麼是這個樣子,又覺得不妥,遂問道:「澤,你隨時都能變成人的樣子嗎?那個能變多久?」

  龍澤嘴角輕扯,尾巴在水中揚起更大的幅度,水面波紋一片,他答道:「隨時都可以,可以和我這個樣子一樣久。」

  「那……」薛彤轉了口,「你是不是不喜歡用兩條腿走路?」

  「當然不是。」龍澤嘴角笑渦蕩漾開,「是因為變成人要穿褲子,可我不喜歡穿褲子,束縛著難受。」

  他說得風輕雲淡,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薛彤顯然被噎了一下——原來他是因為喜歡光著,才保持這個樣子。

  龍澤看了她一眼,慢悠悠把尾巴擺上來,「不想游了,替我擦一擦。」

  薛彤繼續窘,拿起浴巾給一條光著的人蛇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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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出遊

  阿宋開著車進來的時候,送來了許多東西,除了補給的食物,藥品,給薛彤也帶了不少衣物和生活用品,薛彤翻檢收拾時,發現一套藍底黃色花紋分體式的泳衣,甜美大方,她想起龍澤上次說過要帶她去海邊的事,現在她的生理期也過了,便有些迫不及待。吃晚飯的時候她怯怯地委婉提到:「這兩天天氣很好,倒是挺適合玩。」

  龍澤繼續埋頭吃飯,半晌沒說話,餐廳一片靜默,薛彤都以為他可能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失望得低著頭撥弄碗中的飯粒,才聽他道:「是不錯,所以我想乾脆明天我們出去玩。」

  薛彤一愣,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抬頭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龍澤繼續夾菜吃飯,抽個空隙道:「明天吃完早飯妳收拾一下。」

  像是無數隻小鳥在歌唱,薛彤心中雀躍,笑得燦若春花,「好,我來收拾。」

  她的聲音像溪水在山間叮咚流淌,清脆而愉悅。龍澤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笑得令人恍惚。

  這晚薛彤格外殷勤,洗碗後主動問起龍澤要不要替他鋪床疊被,房間需不需要再打掃一下,龍澤眼角一抽,看著她似乎一刻都坐不住,一會擦擦這個,一會捯飭那個,嘴角一直帶著淺淺梨渦。

  薛彤興奮得半夜才睡著,一大早起來卻精神奕奕,做了豐富的早餐,吃飯時不斷抬眼瞅他,就怕他反悔,眼中熱烈的期望在燃燒,像是盛了一抹七色的彩虹。

  龍澤被她看得極為不自在,最後道:「快點吃,吃完了先去收拾東西。」

  得了話,薛彤幾口扒完碗中的飯,起身拉開椅子,「你慢慢吃,我先去收拾,待會來洗碗。」

  龍澤頭一點就見她跑上了樓,就跟輕盈的燕子一般。

  薛彤拿出自己的新泳衣,花紋越看越覺得好看,款式也漂亮,她將個人必備品裝入手提拎包中,最後拿上遮陽帽。準備出門時,又左右思忖了一下,頓了足,乾脆在房中直接換上了泳裝,外面加了一件短袖格子長襯衫,襯衫長過了裡面穿的泳裝短裙,簡潔大方,在鏡前看了看,覺得並無不妥,才下了樓。

  飯桌上剩下殘羹碗碟,薛彤幾下收拾好。又將浴巾等東西拿了個口袋裝好,坐在沙發上等龍澤。

  良久,龍澤才不緊不慢下樓,穿了一條休閒七分短褲,簡單的短袖襯衫,手上拿著一串鑰匙,看了她手邊的東西,道:「妳不帶點吃的?難道妳想中午回來吃?」

  「我馬上準備。」薛彤不等他說話,立即起身去廚房。

  聽到龍澤在她身後說道,「再去拿兩個塑膠儲物箱,要抓點魚回來,拿到前院等我。」

  到儲物室搬了三個大小不一的儲物箱,重疊在一起放到前院中,汽車的引擎聲響起,龍澤開了一輛黑色的路虎出來,招呼薛彤把東西放進去。

  薛彤又收羅了一大堆乾糧,碰到龍澤進屋,他道:「不要帶那麼多,帶點調料,帶個小鍋,到海裡抓點魚蝦不就有午飯了。既然是出去,當然要吃點不一樣的。」

  原來要搞野餐,薛彤更開心,把餐具調料整理好,野外生火煮食她不在行,還是帶了不少乾糧零食,分類放在後備箱。

  龍澤搬了一大桶飲用水放進去,把折疊椅子,墊子等戶外用品放在車頂,兩人才上了車。

  車出了院子,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薛彤回頭看金屬門在自己身後越來越遠,不由得彎了唇,連帶看那旁邊的洋房都覺得可愛。

  別墅的地理位置較高,出來都是一路下行,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把車窗完全放下,看外面明媚的陽光在公路兩邊的樹葉上跳動,地面像鋪著一層綠色的絨毯,夾雜著各色的小花,一塊大石上攀附著幾條葛藤,蔓延的藤蔓小葉一直裹著旁邊的樹木,鮮紅的漿果點綴其中。風掠過遠處的樹濤,層層疊疊的樹葉擺動起伏,雋秀脫俗,偶爾能看到海面一角,像是天神遺落下來的藍色寶石。

  風吹過來,不挾灰也不帶塵,微微有點涼絲絲,頭髮被四野的風吹散,幾縷被吹在面上,帶起酥酥的癢,她也懶得用手拂開,雙眼看著外面,那些平凡的野草綠樹在陽光下舒展著身姿,閃著誘人的光輝,似乎怎麼看也看不夠。

  她一直看著外面,連個目光都沒給龍澤,龍澤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喚了她一聲,「薛彤。」

  他的聲音吹散在風中,薛彤仍沉浸在自己的夢中。

  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又喚了她一聲。

  薛彤才回過神,一臉恍神,「啊?」

  「風大。」龍澤提醒道。

  「哦。」薛彤不得不把車窗關上一點,靠在車座背椅上,抬頭看著前方白色的公路和不斷掠過的樹叢,棕櫚樹張開扇形的葉面,在微風中輕輕抖動,像姑娘的衣裙。她直直看著,不言不語,面色沉靜,嘴角隱隱上翹。

  龍澤猛然提了速,越野車像是一匹烈性駿馬,在白色公路上跳躍咆哮。

  薛彤身子向前一傾,隨後又反彈在座椅之中,心猛烈跳了兩下,她抓著車門處的把手,側頭看著龍澤,道:「澤,你有駕照嗎?」

  龍澤古怪地看上她一眼,看著前方涼涼道:「沒有,會開不就行了。」

  「你開慢點,這裡是下坡,彎又多。」

  「沒事,車要是摔壞了可以再換一輛。」

  薛彤一滴冷汗滴下,眉頭一皺,「可人怎麼辦啊?」

  龍澤看她一臉緊張,兩眼懇切地看著自己,他頓時覺得盛夏一口涼水下肚,堵滯全無,唇彎一笑,道:「別擔心,我技術還好,不會把妳摔下去的。」

  車一路開到了海灘,揚起白色的塵土,月牙形的海灘平坦如砥,蔚藍色的大海一望無際,一條白線似的浪花從遠處悠悠而來,水天相接的遠方,飄過幾縷繾綣的白雲,帶著微醉的神態,如一團團白絮隨意流蕩。

  車在樹蔭處停下,薛彤迫不及待地開門跑了出來,呼吸著帶著鹹腥味的海風,看著穹廬似的藍天,連心都變得潤濕空靈。她以前只是到海邊玩過,到處都是人,哪有這般美景,天空藍的像洗過的一般,海鳥在空中自由翱翔,浪花碰到岸邊,欣然地躍濺了起來,開出燦然萬朵的銀花。

  她回頭看了一眼龍澤,他在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薛彤連忙跑回來幫忙。

  龍澤把椅子在棕櫚樹下擺好,對她道:「妳去玩吧,早得很,待會再來擺弄這些。」

  薛彤看他也停了手,便歡欣鼓舞地跑向大海。

  她脫了鞋,踩過柔軟的沙灘,沙子從腳趾縫中透過,酥酥癢,到處都有玲瓏奇巧的貝殼和晶瑩閃亮的海石。掬起一捧沙子,指縫中的流沙被風揚起,一會便沒了蹤跡。

  她脫了外衣,回來扔在車上,在沙灘上奔跑,後面留下淺淺的足印,蹬起細細的沙塵。到了水邊,薛彤緩緩走進淺水中,海水一點一點漫過身體,溫柔得像羽毛一般。她動了動手臂,海水包裹著自己的身體,像是什麼煩惱都可以忘卻。

  龍澤也脫了上衣,跑到了大海中,他直接游出了百米之外,在水中翻騰,像魚一般。

  薛彤在水中自由徜徉了一會,便坐在淺水的沙灘處,任海波滌蕩自己的身體。

  遠處龍澤只剩一個小點,一會連個黑點都消失了,過了一會又看到他從遠處游回來,白色的尾巴在水面露出一截,他手上拿著個東西,用力朝沙灘上一扔,向她大聲道:「幫我把它晾起來。」

  薛彤跑過去撿起來,原來是他的溼答答的褲子,沾上了白色的沙子,她不禁暗嘆:你到底有多討厭褲子啊!

  金燦燦的陽光漫空傾瀉下來,注進萬頃碧波,海面又多了些閃光的色彩。龍澤游向了更遠的地方,他那樣的身體在水中的速度是很快的,時不時來個鯉魚躍龍門,整個人帶著長長的尾巴躍出水面幾米,劃出一個漂亮的姿勢,又猛地扎入了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比起窄小的游泳池,浩瀚的大海是更廣闊的天空,他一會就能竄出好遠。

  一眨眼的功夫,龍澤就不見了身影,水面只剩幾隻海鳥在翱翔。薛彤也不管他,時而在海水中游動幾下,時而坐在淺水中,玩了一陣便躺在沙灘上曬太陽。

  日頭緩緩向南移動,龍澤去的時間太長了,薛彤看了看平靜的海面,又沿著沙灘走了好遠,都沒有看到龍澤的影子,她開始糾結,龍澤是不是能在水裡生存?

  畢竟很多蛇類也是可以的。

  不過時間也過了太久,她還是有些不安,龍澤上半身畢竟是人的樣子,應該不能在水中待太久,她走回之前的地方,開始向海面呼喊:「龍澤——」

  她的聲音四處飄散,在浩瀚的長空大海面前宛如一粒細沙。

  心頭升起隱隱擔憂,她繼續呼喊:「龍澤——,龍——澤——」

  過了好久,遠處果然出現了一個身影,他游得很快,他在水面下聽到了薛彤的呼喊,長長的尾音糯糯的,幾分飄渺帶著那麼點擔憂,莫名就有了點纏綿的意味。

  似乎從來都沒有人用那樣的語氣大聲呼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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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海邊

  龍澤幾個擺尾,快速游到岸邊,揚著手上的東西,像展示戰利品一般,對薛彤大聲道:「妳看我抓的龍蝦,是不是很大?」

  他一下子把手中的龍蝦扔到薛彤腳下,兩隻大龍蝦在沙灘上扭動著身軀,青灰色的殼,有紅色黑色的斑點,圓筒狀的身體一尺多長,又粗又壯,前面是長長的觸鬚,兩隻鉗足像有力的武器,薛彤尚未見過這麼大個頭的,著實驚訝一番:「真的好大!」

  龍澤似乎很得意,「我待會再去抓個更大的給妳瞧瞧,這是我們的午飯。」

  薛彤斂了眉,看著水中的他,問道:「你在水裡能待很久嗎?」

  龍澤念起她剛才的大聲的呼喊,拖著長尾巴緩緩上岸,「這個妳不用擔心,下次看我沒上來也需不著大驚小怪,不過妳有事就大聲喚我就行。」

  看來自己是白擔心了,薛彤低了頭,那兩隻大龍蝦在那沙灘上揮舞著大鉗子,生龍活虎,青灰色的蝦殼像是盔甲一般,其中一隻快爬到她的腳邊,她連忙退後幾步,糾結道:「我不會收拾活龍蝦,再說牠們那麼大,拽不住。」

  「待會我來。」龍澤將那兩隻大蝦抓回來,放在儲物箱中,把蓋子一蓋,龍蝦在裡面劃得刺刺拉拉地響。

  「我去找點樹枝乾草,生個火。」他在車上拿了一把刀,向島上的樹林中走去,不一會,抱著一大捆柴回來。在一塊大岩石後面的背風處挖了一個淺坑,先將乾草點燃,隨後添上樹枝,黃澄澄的明火燃起來。

  薛彤從車上拿出她的長襯衫鬆鬆套上,沒扣扣子,敞著前襟,她對野外生存的事情不在行,蹲在一旁看著他做。

  他回頭對薛彤道:「妳看著火,我先把蝦收拾一下。」

  薛彤時不時往火堆丟個樹枝,臉被火光印的又紅又亮,一會見龍澤回來,手上兩隻蝦已經被斬掉蝦角,尾部開邊,筋也抽過了,他把牠們放在塑膠盒子裡,遞給薛彤,「該妳了。烤著吃吧,我再去抓點,中午吃海鮮。」

  薛彤接過,用調料醃製了,瞅著龍澤把兩截樹枝剝皮削尖,一隻手拿著蝦,一手持棍從蝦身一穿而過,手法乾淨俐落。他加了樹枝,讓火燃得更大,將串著蝦的木棍遞給薛彤,讓她拿著慢慢烤。

  他又躍入了海中,過了不久提著已經收拾好的幾條魚過來,找了幾塊石頭在火堆旁邊架了個土灶,把湯鍋放在上面,裝了水,在下面添柴火,動作嫺熟,即使做這些仍然不失優雅。

  水燒滾了,薛彤把一條魚扔進了鍋中,準備燒一個魚湯,另外的在龍澤手上做烤魚。

  魚蝦熟得很快,薛彤把帶出來的乾糧,飲料擺好,放上調料碟,便可開吃。她坐在沙灘上,拿個叉子小心挑著龍蝦肉,肉質脆嫩,原汁原味,鮮味在舌尖上綻開,傳遍味蕾滿口鮮香,她唇上沾了油,嘴角噙了一抹笑,專心侍弄手上的蝦肉。

  龍澤看著她睫毛一動一動,唇色彤豔,投入地吃著手上食物,彷若珍饈一般,問道:「薛彤,妳很喜歡吃這個嗎?」

  薛彤點點頭,「很好吃,而且在外面吃的感覺很好。」

  令人愉悅的不僅是龍蝦味美,心情暢快看一切都是美好的。

  薛彤直接坐在地上,盤著兩條光溜溜的大腿,她今日穿了一套豔麗的比基尼,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圓挺的乳房隱伏在天藍色胸罩中,幾縷黑髮搭在上面,有幾絲不安分地鑽進了那胸罩裡面,莫名地讓人嫉妒它們待著的好位置。龍澤時不時斜著眼尾睨上一眼,眼神怪怪的。

  薛彤終於察覺到了,看他身前只剩一堆蝦殼,那目光帶著點不爽利,她頓悟,龍蝦的個頭對她來說是很大,但恐怕龍澤是不夠吃的,她怯怯的將自己手上這隻遞過去,溫和道:「你沒吃飽吧?這個也給你,我都是弄出來吃的。」

  龍澤眼角一抽,目光順著她白淨的手臂,掃過她手上紅殼白肉的大半隻龍蝦,又偏了頭,彆扭道:「妳自己吃吧,我吃魚。」

  雖是這麼說,薛彤總覺得他似乎不太滿意,弄得後面心情忐忑,食不知味。

  飯後薛彤帶上她的大花遮陽帽,在沙灘上拾貝殼,五彩的貝殼有著珍珠般迷人的光澤和變幻的色彩,有大有小,形狀各異,她愛不釋手。

  龍澤坐在棕櫚樹下躺椅上遠遠看著,她的短裙擺下面的長腿,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腰肢柔軟緊實,胸、頸,雙肩和臀部呈現出勻稱的美麗線條,外面套著的長襯衫,倒生出半遮面的美,讓人遐想褪去它的樣子;遮陽帽下的卷髮一直垂到胸前,海風吹起一動一動,像是跳躍的音符。她的面頰帶了薄薄的粉色,特別耀眼。

  她在沙灘上跑來跑去,時不時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東西,嘴角旋出梨渦淺笑,整個人煥發出青春活力的氣息,像是在陽光下盛放的鮮花一般瑩澤光彩。

  手上的貝殼拿不下了,她取下頭上的遮陽帽,把手上的東西都放進去帽窩裡面,用一隻手捧著,睜大亮晶晶的雙眼,像是溪水裡的星星,在沙灘上尋覓。

  這個海島最好的地方就是氣候好,即使是正午太陽發出黃橙橙的光,溫暖卻不曬人,海風拂過,柔和而愜意。

  龍澤看她的帽子裡都裝了不少了,而她還是不知停歇,喚道:「薛彤!」

  薛彤轉過身看著他。

  「過來。」他朝她招手。

  薛彤雙手捧著她裝滿貝殼和海石的帽子,小跑過來,澄澈著雙眼,「有事嗎?」

  龍澤倚在躺椅上,長眉微微一挑,「妳撿了什麼好東西?」

  「沒什麼,就是些貝殼之類,我瞧著好看。」薛彤看著他,見他挑了眉毛,便上前一步湊得更近些,把手上的東西攤在他眼前。

  龍澤眼神像審視瓜果蔬菜一般掃過,帶了絲不屑:「都很普通嘛。」

  薛彤小聲回道:「還是很好看的。」

  「我待會去給妳找幾個更好的。」龍澤說得風淡雲輕,沉吟片刻又問道:「妳不去歇會?」

  「我不累,」說不定一會就該回去了,她想抓緊每一刻歡愉的時光,眼神幽幽看著他,「我想再玩會。」

  龍澤抬眼將她淡淡一瞥,「先回車裡休息一會,省得玩不了多久就累了,海上的日落看著也不錯,我們看完日落才回去。」

  「好。」薛彤桃花一笑,才抱著自己的帽子向越野車走去。

  她直接窩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小睡了一會,連夢中都是花香與甜蜜,醒來下車後,看到龍澤一身濕漉漉,髮梢還在滴水,旁邊沙灘上放著幾個大大的貝殼。

  龍澤看到她,下巴微抬,示意旁邊的東西:「給妳的。」

  薛彤連忙撿起來,七八個貝殼樣子都長得十分新奇漂亮,以前去海邊旅遊時在市場上似乎都不曾見到,她拿著一個殼面光滑,後方間雜著橙紅色的波紋狀的圓盤型貝殼問道:「這個是什麼?長得好像好像……」薛彤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描述。

  「鸚鵡螺。」

  「鸚鵡螺?」薛彤一拍腦門,「對,長得就像鸚鵡的嘴,名字好貼切哦。」

  龍澤嗤笑。

  她又拿起一個殼表呈乳白色,有粉紅色斜條紋的圓錐形貝殼,直徑差不多二十釐米,遠看就像一個流光溢彩的小小宮殿,道:「這個長得漂亮,也奇怪,好少見到哦。」

  「還有點眼力嘛!」龍澤嘴角一勾,帶著絲得意道,「這叫龍宮翁戎螺,比較少,很值錢。」

  「是嗎?」薛彤摩挲著殼上顆粒狀的螺肋,火焰彩的花紋帶著珍珠般晶瑩的光澤,像一簇簇燃燒的火苗,讚道:「它實在太漂亮了。」

  他找來的貝殼個頭大,光澤好,都是大自然完美的藝術品,薛彤像是撫摸寶貝一般,眼中熠熠生輝,「澤,謝謝你。」

  龍澤眼光一抬,眸光流轉,「小事。」

  「是在水裡面找到的嗎?」薛彤指了下海面,她指的是淺水區。

  「嗯。」

  「那我待會也去看一看。」

  「才不是在這裡,在更深的地方。妳要去試試?」

  「你能潛那麼深?」隨即薛彤看著他的目光帶著點崇拜,「澤,你好強哦!」

  龍澤對她的稱讚極為受用,眉眼上揚。又聽薛彤問道:「你抓住牠們的時候牠們就只剩一個殼嗎?」

  「當然不是,我怕妳不喜歡那些軟軟的滴著水的東西,就把牠們清理了,這樣也方便保存。」

  「哦!」薛彤暖洋洋笑開,「謝謝。」

  「把它們收了吧,我帶妳去游泳。」

  「好。」薛彤捧著貝殼在車上小心放好,脫了外套放在車上,把頭髮挽起,赤著足跑向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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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23:56:49 |顯示全部樓層
16、水中

  海浪激蕩著岩石,一波退卻一波又從遠處次第而來,在沙灘上激起白色的泡沫。薛彤踩著水下光滑的石子細沙,慢慢下到,水淹到胸部以上便不再往前走,雙手擺動,在水中游動起來。

  龍澤路過她身邊時,尾巴故意一撩,大片水花激在薛彤臉上,讓她睜不開眼。

  薛彤慌忙腳踩水底,穩了穩身體,用手一抹臉上的水珠,看到龍澤在她面前兩米處,斜勾著眼,大有玩樂之意。

  她雙手併攏,使勁撩起水花向他而去。

  龍澤向旁邊輕輕一閃,躲過,再用尾巴一拍水面,薛彤頭頂猶如下了一場傾盆大雨,淋得慘烈。

  待水退去,薛彤睜了眼,撅著嘴,一臉不滿,「你不許用尾巴,不然你就自己玩。」

  龍澤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齒,「我不用了。」

  看薛彤柳眉倒豎,他游到她身邊,正欲安慰她,不防薛彤雙手一動,一大片水潑了過來,他明明可以躲開,可是不知為何沒有躲。

  薛彤看他中了招,眉目一展,眼彎得像月牙。

  他也舒舒一笑,呲著嘴道:「看我不整妳。」

  說著也用手撩起水,襲向薛彤。

  兩人在海邊附水為戰,水花四濺,像大片大片的雨幕蓮花,夾雜著薛彤的尖叫聲。

  不一會,薛彤就戰敗,毫無還手之力,用手肘擋著臉,連聲求饒:「不玩了,快停手,不玩了……」

  陽光投在龍澤面上,他的眸中一片金芒光亮,兩步靠近薛彤,抓住她的左手腕,「走,游泳去。老在淺水區游,有什麼勁?」

  說著開始拉著她往深海裡面去。

  他的力氣很大,薛彤掙脫不開,被他拽著往前走,身體浮起來,她無奈,另一隻手撥動水波。

  龍澤輕輕一擺尾巴,兩個人便游出好遠,完全不需要薛彤腿部撥水,她只能盡力將頭部仰出水面。

  腳尖著不了地,也不知道這裡有多深,薛彤回頭一看,沙灘已經百米之外,兩人已進入深水區。龍澤依然拽著她的手往前走。薛彤的游泳是在游泳館學會的,不是什麼高手,她覺得不安,仰著頭道:「不要再往前了……」

  她一張嘴,便有水進入嘴中,連忙閉氣,吐出海水。

  「怕什麼?不是有我在嗎?」龍澤反而加快了尾巴撩擺的速度,不過幾秒,已經又竄出好遠。

  海岸線淡成一條白線,這個距離憑薛彤的體力是游不回去的。

  周圍都是透明的水,左手腕的地方被龍澤拽著,不能腳踏實地的恐慌開始蔓延,起伏的海水時不時漫過口鼻。她不知道龍澤怎麼想的,開始掙扎,欲甩開他禁錮住自己的大手,「放開我……回去……」

  龍澤見她掙扎,便也輕輕放了手,在她旁邊悠閒徜徉,「這裡才像游泳啊!」

  薛彤不理他,蹬著雙腿開始努力往回游。

  大海中游泳和泳池中游泳感覺完全不同,那浮力是四處逃散向外張開的,讓人覺得自己更加弱小,手臂揮舞得發酸,發現仍是沒游幾米。

  遠處一波海浪逼近,霎時漫過了她的頭頂,薛彤頭發昏,在水底掙扎了好久,剛冒出海面卻又換氣不穩,猛然嗆了一口,鹹腥的海水從口鼻灌入,辣辣的又是猛咳,更多的海水灌入,薛彤把持不住,沉下了水面。

  腦袋一下子空了,慌亂之中手腳亂抓。

  黑暗之中抓到了光滑的支撐體,她也不管那是什麼,兩隻手牢牢用力抓住,像鋼鉗一樣緊,整個人都纏了上去。

  龍澤力氣大,她的鉗制絲毫不會妨礙他,看她真的嗆水了,一隻手攬過她的腰,將她帶出水面。

  薛彤出了水面開始劇烈的咳嗽,眼淚都出來了,求生的本能讓她緊緊摟住龍澤的脖頸,就差雙腿纏上他的腰身。

  龍澤托住她的身體,讓她胸部以上都露出水面,以緩解她的緊張,「沒事了,別怕。」

  他的語氣很輕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好一陣薛彤才緩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動作不妥,經剛才那麼一折騰又失了力氣,身體緩緩移動,只欲拉住他的胳膊不讓自己沉下去即可。

  她剛鬆了他的脖頸,龍澤手上加緊力氣,倒是牢牢箍住她的腰,「妳有力氣自己游回去嗎?」

  薛彤搖搖頭。

  「真差勁。」龍澤輕嗤,摟緊她的腰肢,「那就抱好,不要亂動,妳要亂掙扎我就把妳扔掉。」

  明明是他害她成這樣,還好意思說!不過薛彤不敢造次,側著身摟著他的脖子,腿放在旁邊。

  龍澤使勁一擺尾,兩個人快速分水奔馳而出,薛彤適應不了這樣的速度,擔心快速分開的水流沖散兩人,他又猛然一停,薛彤像是剎車不住,撞在他身上,兩條腿不由自主地纏上了他的腰。

  龍澤臉上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雙手抱緊了她,在她耳邊道:「別怕,我帶著妳,好好享受游泳的樂趣。」

  「你,你慢一點。」薛彤無奈,將自己的腿從他腰上挪下,只用了一隻手摟著他的脖子,微微偏了身,儘量不讓自己整個前胸腹貼到他身上。

  龍澤的尾巴慢慢悠悠地擺動,他的手撫過薛彤光滑的後腰,由於水的潤澤,那裡是滑溜溜的一片。

  他抱著她在水中轉了一個圈,輕輕柔柔。

  這樣的溫和讓薛彤覺得很舒服,慢慢地放鬆下來,她想龍澤是不會害她的。

  「要不妳躺在水面上,我帶著妳,那樣很舒服。」他建議道。

  薛彤點頭,放鬆身體,任海水的浮力托住自己,仰面朝天,這樣的姿勢是不容易沉下去的。

  龍澤拉了她一隻手,緩緩帶著她,游了一會又抱著她的腰翻轉了她的身體,讓她正面朝著自己,他雙手摟著她的腰,讓她儘量靠向自己。

  薛彤的足下碰到了他圓滾滾的尾巴,他輕輕一笑,尾巴後部繞到她身後蹭著她的身體,他覺得這個女人就跟個泥鰍一樣滑溜,身體相接觸的地方是柔柔的觸感,心底生出一種蕩漾的感覺,愉悅而令人興奮,他用尾巴拂過她的後背,她的腿,有一種想把她全身緊緊纏住的衝動。

  薛彤身上的布料太少了,她貼在他的胸前,海水是淡淡的溫暖,可她臉上卻微微發熱,她從來沒有和一個男子如此親密,看來和男人一起游泳不是明智的選擇,她有些難為情,小心推拒他,「澤,回岸上去,好嗎?」

  龍澤看著她,目光清和,「不是妳想出來玩的嗎?」

  「可是……泡水時間長了,我有點難受。」

  明明沒有下來多久,不過她說有點難受,龍澤心裡生出柔軟,替她將額前的濕髮捋到旁邊,溫和道:「慢慢帶妳回去!」

  他的尾巴撤走了,手仍然在她腰上,用蝸牛一般的速度緩緩朝海灘行進。

  到了淺水區,薛彤腿能踩到地面,便輕輕掙脫他。

  「我能自己走了」,她小聲道。

  龍澤沒再拽著她,徑直自己上了岸。

  海水也喝了不少,薛彤不想再下水游泳了,一屁股坐在白色的沙灘上,能夠回到地面感覺踏實許多。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皮膚似得到滋養,她把頭髮散開,隨手捋了一下。

  一會龍澤拿了浴巾過來,遞給她,「把身上的沙子洗洗,擦一下。」

  她道了謝,洗淨擦乾後披著浴巾躺在椅子上曬太陽。粼粼的浪花由遠即近,濺起泡沫消失在沙石之間,後面一條又緊跟著追逐上來,天高海闊,海水藍綠至極。

  過了一會龍澤搬了椅子放在她旁邊,薛彤一看,他竟然變成了人的樣子,上身赤裸,只穿了那條已經晾乾的七分褲,寬肩窄腰,肌肉結實緊致卻不誇張,四肢修長,著實好身材。薛彤暗自驚訝,他不是不喜歡穿衣褲的嗎?

  龍澤躺在椅子上,微瞇著眼,過了很久,他才說話:「妳是不是很喜歡出來玩?」

  他的聲音溫溫潤潤,薛彤慢悠悠回道:「是啊。不過你好像很喜歡待在院子裡。」

  「我是覺得出來麻煩。玩久了,除了游泳的地方大點也沒覺得有多大不同。」他偏了頭,看著薛彤道,「不過帶上妳倒是挺有意思。」

  恐怕是在水中捉弄他比較有意思,薛彤暗自想,抿著嘴不搭話。

  「既然妳喜歡,以後可以經常帶妳出來玩。」龍澤看著她轉了轉點漆瞳仁,幽幽道。

  薛彤一聽這話著實高興,嘴角笑渦如陣雨入塘,揚起漣漪一片。抬眼看日頭也不早,遂關切道:「我們看完日落再回去吃飯嗎?你會不會餓?」

  「待會再說吧。走吧,去散散步。」說著龍澤站起身。

  她本來還想歇會,不過看他一副等她的樣子,緩緩坐起,把身上的浴巾拿開。

  不防龍澤突然彎腰,伸手握住她的掌心,將她拉起,口中低聲說道:「磨磨蹭蹭!」

  明明是埋怨的話語,卻不帶半絲埋怨的語氣,倒是有些不自然。

  「走了。」他握著她的手,拉著她走在沙灘上,卻是一直沒有放開。

  薛彤低著頭,她試圖抽回自己的手,豈料龍澤握得很緊,她抽不出。她側頭看了看他,龍澤面上一片鎮定自然,她的心卻是砰砰直跳,掌心一片溫熱,似乎有密密的汗滲出。

  她終是覺得怪異,手微微動了動,期期艾艾開了口:「澤,能放開嗎?」

  龍澤眉峰一抬,拉長了眼尾,深深地將她看了一眼,「妳本來就是我的,放什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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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00:52:54 |顯示全部樓層
17、擁抱

  薛彤訝異,頰上爬上幾絲粉紅,想反駁又找不出合適的話,垂了頭,看著白色的沙子從腳下無邊的延伸,她不曉得龍澤是什麼意思,要說喜歡她吧,也談不上,大概他是覺得新奇吧。她是他的,從某種意義上是可以這麼說,但是,她還是希望自己是自己的!

  海風柔和,美妙的海潮聲奏響,腳下是柔軟的細沙,兩人牽著手並肩走在沙灘上,分明是一幅溫馨浪漫美景圖,卻偏偏薛彤心裡覺得怪怪的,龍澤太特殊了,而且兩人的關係本就不正常,連朋友都不是。

  她兀自想著,低著頭看著龍澤的雙足踏在沙面,白皙的腳趾和周圍的細沙色澤差別不大,來自手心的溫度傳到心房,她又不敢甩開他,只覺得被他拉著手的半邊身體似乎都僵硬起來。

  龍澤才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單純喜歡這樣做,他喜歡觸碰薛彤的皮膚,滑膩有彈性,她的手很軟,握在手裡,實實在在,很暖很舒服,那是一種美妙的感受,他為什麼要放開呢?

  他看她一直低頭看著腳下,沉默著不說話,故意問道:「妳又看上哪個貝殼了?」

  薛彤聽得他話中有不滿,側頭看著他,低低回道:「沒有,就是覺得沙子好軟。」

  龍澤轉了頭,悠悠拉著她在沙灘上晃悠。

  薛彤想讓自己表現得更自然一點,找點話說,卻是不知該說什麼,思量半天道:「你不是說要抓點魚蝦回去嗎?什麼時候抓?」

  「又不著急回去,這麼早抓了帶回家死了怎麼弄?」龍澤像是嘲笑她蠢一般。

  薛彤又低了頭,面色愈加紅了。

  龍澤看著她小巧的耳垂紅彤彤,甚為有趣,停了步,像看著有趣的物什一般打量,嘴角漾出淺淺一笑,「薛彤,我真的覺得妳很有趣。」

  說著他還去伸手捏了一下。

  薛彤躲避不及,更窘了,貌似龍澤就覺得她很好玩,或許對他來說牽著她的手,就像玩遊戲一樣的簡單有趣,談不上什麼深意。

  兩人就這樣晃蕩著手,一路向前走。

  潮汐聲漸大,猛烈地拍打著礁石,發出轟鳴的,松濤般的巨響,那是大海的另一種美,氣勢磅礡,澎湃壯闊。

  她問起龍澤,「為什麼別墅不建在可以看到海的地方呢?」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每一季都有不同的風景。

  「那個房子又不是專門建來旅遊的。再說,又不是我建的。」

  「哦。」說不定就是建來關她這樣的人的。

  「不要看現在的大海這麼平靜,海上有風暴的時候海水能漲好高,別墅建得太低,說不定就被淹水了。」龍澤在旁邊問她,「妳想看月光下的海嗎?」

  「不回去嗎?」

  「可以晚一點回去。」

  「那好啊!」

  太陽西沉的時候,天際是一抹柔和的橘紅色,落日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紅,卻一點也不耀目刺眼,花絮似的雲霞閃爍著金紅的光彩。風帶著颯颯的涼意,沁人心脾,她和龍澤並肩坐在海邊一大塊平整的大石上,龍澤放開了她的手,卻把手似有意無意地搭在她的前臂上,薛彤心跳肉跳,只覺得那裡有一團火雲在炙烤,卻是沒那勇氣將他挪開。

  半個落日沉入海平面的時候,周圍的海水似被融化了,燒成紅彤彤一片。那霞光瞬息萬變,橘紅色,魚白色,青灰色,淡紫色,層層重疊環結,顏色自淡而濃。

  海上落日是一副瑰麗的畫卷,今日領略了大海的無窮變化,千般美景,暫時可以忽略掉龍澤那隻莫名其妙放錯地方的手。她轉過頭問他,「我們晚飯吃什麼?」

  下方海浪拍打著岩石,發出富有韻律的激濺的聲音,龍澤繼續拉著她的手,「回到停車的地方再說,要不我去抓魚。」

  他們回到車旁邊,汽車前燈打開,燃起一堆篝火,火很大,照亮周圍好大一圈。

  但龍澤終是沒有去抓魚,兩個人隨便吃點乾糧,躺在椅子上,聽著大海的呼吸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龍澤似乎不喜歡外面的嘈雜,他說:「那些人帶著一副虛假的笑臉,成日裡只知道追求錢財,忙得腳不著地,看起來愚蠢又可笑。」

  「沒錢怎麼生活?」

  「可是他們都吃喝不愁了啊?就像程天行,永遠覺得他的東西是不夠的,成天東跑西跑,經常出國還要倒時差。我覺得還是現在這樣最好,悠悠閒閒,也沒人打擾。」

  她不知道他所說的人是誰,大概都是一些權貴。龍澤的世界畢竟和她所認識的世界不一樣,她的人生早已不由她來安排,外面的喧囂是隔岸的煙火,遠得不可觸摸,她只是平靜地笑著,時不時接上一兩句話。

  皓月當空,天地間一片靜謐,海上風平浪靜,微波不興,只有淺淺絮語般聲音,躺椅放得更低,薛彤起初還和龍澤輕聲說著什麼,後來聲音越來越低,大概是今天玩得太累,眼皮也越來越重,待龍澤再回頭看時,薛彤已經睡著了。

  柔和的月光灑在她臉上,皮膚似珍珠般瑩潔,他想叫醒她上車,可看著她的睡姿又不忍驚醒酣夢中女子。

  「真麻煩。」低低的聲音從他喉間溢出,他回身開了車門,然後將她抱起,動作輕柔,像是怕驚跑花朵上駐留的蝴蝶。懷中的女人靠在他的胸膛,頭微微拱一下,尋找更好的睡姿,帶著點依賴和嬌憨,莫名讓他的心柔得似乎可以擰下水來。

  他把她放在後排位置,拿了一條乾浴巾,當薄毯給她蓋上。車門輕輕關上,他把椅子收好,發動引擎,開上路回去。

  薛彤一路上都沒有醒,直到車開入院子中,突然停下來,她才迷迷糊糊醒來,坐起身忽忽悠悠睜開眼,正好碰上龍澤打開後面的車門,她睜著一雙迷惘懵懂的眼睛,似還不清醒一般,含糊問道:「怎麼到這兒了?」

  「睡得跟個豬一樣!」龍澤諷道,「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聞言薛彤眉峰略略一攏,她的確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快下車,洗洗回去睡吧,看妳今天也累了。」龍澤溫和道。

  「嗯。」她迷迷糊糊下車,冷不防頭一下撞到車頂,發出砰的一聲。

  龍澤蹙了眉,拉著她的胳膊,扶著她下了車,還不忘說一句,「真笨。」

  薛彤貌似不太清醒,也不回他,直接回房睡了覺。

  明明是說去海邊要抓些魚蝦回來,結果一隻都沒有抓回,倒是有些東西變得微妙。

  薛彤在廚房做飯,龍澤在大廳看電視,換著台的空隙,電視畫面上出來一個漂亮的女人在廚房中忙碌,做出一道道美食,一個男人走進廚房,從她背後摟住了女人的腰,「做什麼好吃的了?」

  女人嬌嗔一聲,隨後從盤中拿出一塊熟食,側頭塞進了男人的嘴中,笑語嫣然;那男人從她手上含過,一臉沉醉,那畫面溫馨自然。

  龍澤若有所思地看著,憶起在水中摟住的薛彤的腰肢也很柔軟,他喜歡那種感覺,同樣喜歡薛彤親手餵他食物,其實,廚房還是個不錯的地方。

  他向廚房走去,薛彤在切菜,菜板發出刺啦啦的響聲,她的頭髮挽起來,露出白淨的頸部。

  就算是用兩條腿走路,他的腳步聲也很輕。

  他走到了薛彤背後,伸了手抱住了薛彤的腰肢,如電視上的男人一樣前胸貼在了她的背後。

  「啊!」薛彤輕呼,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而來一跳,手上一抖,刀便偏了,劃過左手中指,血珠滲了出來。

  龍澤一看,面色變了,忙鬆了手,「怎麼這麼不小心?」

  薛彤按著手指,手指的疼痛讓她咬緊了唇,眉頭皺得緊緊。

  龍澤看著鮮紅的血在她手指間溢出,有些著急,「我去給妳拿藥!先到大廳去。」

  他找出藥箱,拿起酒精紗布之類,沾著酒精的藥棉抹在傷口時,聽到她悶在喉間的輕哼,心底泛出微微的疼還有不爽,他只不過是抱了一下她,至於嚇成這樣嗎?

  還好只是淺淺的一道小口,包了紗布就止住了血。

  中指裹了厚厚一層,龍澤把東西一放,坐回沙發上,臉沉如水,「妳怎麼搞的?我像要吃人的樣子嗎?」

  「我,我只是沒想到。」薛彤黑漆漆的眸子蒙了一層水霧,誰讓他招呼也不打就進來啊,還突然抱她,是個人都會被嚇到好不好?

  「妳會不會用刀?」他有些生氣。

  「我以後會小心的。」

  龍澤煩躁地將頭扭向一邊,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一樣的動作差別也太大了,怎麼也沒想到她慌成那樣?

  上回劃了他的手他的臉色也沒這麼難看,本來手指也疼,薛彤覺得更委屈了,眼中的水氣越聚越厚。

  龍澤看她眸中水霧彌漫,心裡不舒服,軟了語氣:「好了,以後注意,現在知道疼了吧。」

  歇了一會,薛彤弱弱地將他一望,「那個,飯還沒做,今天吃簡單點成嗎?」

  龍澤看著她的手,思量片刻,「算了,我來做,妳在旁邊跟我說怎麼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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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00:53:06 |顯示全部樓層
18、雷雨

  自從薛彤手弄傷後,切菜這個活都是龍澤自己挑起,在他的認知裡,人類總是很脆弱的,他記得薛彤說過,受過傷是不能沾水的,否則容易發炎,發了炎對於人類就是很麻煩的事情,弄不好就會死人,所以薛彤暫時沒法做了。何況,他也不喜歡看到薛彤皺著眉頭,忍著疼痛的樣子。

  龍澤的刀工很好,經過薛彤簡單指導後他很快掌握了要領,切菜速度快,厚薄均勻,像是機器加工一般。

  再強大的人也有不擅長的,譬如龍澤不善於做飯,所以掌勺的還是薛彤。龍澤就在旁邊幫忙洗菜,洗碗,遞個調料什麼的。

  看著她拿個大勺,一會鍋裡的菜就變成鮮亮誘人,出鍋裝盤時再撒上蔥段香菜,紅紅綠綠,有色有味。龍澤一時興起,就要求自己動手,讓薛彤在旁邊指導,那天廚房傳來這樣的急急女音:

  「油還沒有燒熱,你把菜倒進去做什麼?」

  「太多了,太多了,不要那麼多鹽!」

  「那個肉要先盛起來,再單獨炒菜,炒好了再把肉絲倒進去。」

  如此種種,鍋盆碗碟相碰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音,廚房熱鬧了很多,有時候龍澤也會不耐煩,反駁道:

  「明明是妳沒說清楚!」

  「不就是個菜嗎?熟了不就成了,就這樣,我覺得就很好。」

  「我瞧著我的菜炒得還是不錯的!」

  從前他是一個人隨便糊弄,只要不餓著就成,一個人看日頭朝升暮落,花開花謝;當然,他可以選擇去外面隨便點餐,過上酒肉奢靡的生活,只是他終究不喜歡,不喜歡去應付那些帶著面具的世人,情願一個人待在這別院中。後來薛彤來了,他像個大老爺一樣,倚在沙發上,胡亂換著台看著電視,然後等薛彤來喚他吃飯,他覺得薛彤來照顧他的生活實在很好。

  現在,他喜歡這樣簡單的熱鬧,比起他一個人等著薛彤上菜更有趣味,細微生活中潛藏著小小的樂趣,薛彤著急的時候會扯他的衣袖,一直在旁邊嘰嘰喳喳說著什麼,他不記得具體內容,但那聲音是悅耳的,落在心上是一片溫暖。他喜歡薛彤在他周圍的感覺,有時候他會牽一下薛彤的手,碰一下她的胳膊,她的皮膚溫熱細滑,從手指尖傳來的那種觸感莫名讓人覺得溫暖。

  遇到的人類,就屬薛彤最符合他的心意,不會像外面的女人一般濃妝豔抹,纏人煩心,帶著很強的侵略感;薛彤是自然的,如同一縷穿過葉間的風,一滴從屋簷落下的水,自然而貼心。

  不過他還是不喜歡她受傷了,看著她中指纏得跟個粽子一樣,心上就覺得不舒服。因為她的傷,他不能把她拉到水裡去了,他想在水中抱著她,攬過她的腰,手拂過腰上的皮膚,滑溜而心悸,是熏熏然的蕩漾。

  薛彤心裡奇怪,為什麼龍澤最近一直都是人類的樣子,有時候跟他打鬧的時候,會忘記他是異類的事實,會忘記自己是被囚禁在這裡的。龍澤就跟一個普通的大男孩一樣,喜歡玩,帶著那麼點驕傲。她定義不好她和龍澤的關係,像主僕,又像玩伴,像朋友,有時候也會像老闆和員工。她沒有想到在自己受傷之後,龍澤是那樣隨和的態度,過了幾天她跟他提起,自己可以一個人做飯了,龍澤看著她手指上那一點褐色的結痂的疤,鄙夷道:「妳根本不會用刀,又割傷了怎麼辦?」

  所以龍澤依然待在廚房,有時候也會在她掌勺的時候,在旁邊指揮道:「多放點那個番茄醬,我喜歡吃。」「少放點洋蔥,我不喜歡。」莫名就生出點家人的感覺,溫暖而熨帖。

  神經繃得太久,一旦鬆弛下來,長時間鬱積起來的壓力後遺症倒是開始爆發,那一夜她在庭院看著頭頂星光璀璨,晚風吹起,分外寧靜,不知怎地就睡著了。等到龍澤把她喚醒,只覺得身上是微微的涼,第二天起床薛彤就覺得喉嚨乾乾的,頭隱隱脹痛,倒像感冒了。她也不在意,年輕人小感冒都是拖一陣就能好,吃多了藥反而降低免疫力。

  午後海島上突然起了大風,椰樹長長的枝條擺的跟舞帶似的,樹葉亂飛,隨風旋轉著,飄舞著,風扯天扯地地疾走,天一下子便黑烏烏地壓了下來,千軍萬馬一般洶湧著,奔騰著,狂風夾雜著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從窗戶打進來的雨落在皮膚上,像是被小彈珠擊中一般,她連忙跑出去把露臺上的衣服收進來,把所有的窗戶關上,不過就那麼一小會,進屋之後衣服都濕透了,黏在身上難受得很,又去沖了個澡,頭髮吹乾後只覺得頭又脹又痛。

  外面是昏暗一片,雷轟電閃,屋裡亮起暖黃的燈光,她窩在沙發中看著外面的樹枝狂舞,覺得頭更痛了,有點低燒,待了一會,她便回屋睡了覺,這一覺倒是沒睡好,只覺腦子裡像一鍋燒開的漿糊一般,又燙又迷糊。

  到了做晚飯的時候,龍澤到她房間裡叫她做飯,見屋中昏昏暗暗,他開了屋子的燈,走到床邊,看她窩在被子裡,叫了她一聲:「薛彤,怎麼了?」

  薛彤迷迷糊糊睜開眼,回道:「有點不舒服。」

  他聽得她的聲音有點沙啞,便掀了她的被子一角,問道:「嚴重嗎?」

  「還好,小感冒。」她吸了吸鼻子,伸出一隻手掀了被子,慢騰騰坐起身,極不情願起床。

  龍澤看她雙眼渾濁,精神不濟,把被子繼續給她蓋上,阻攔道:「不舒服就繼續休息,我去做飯,今晚就湊合一下吧。」

  「我不想吃,你做你的就行了。」她的聲音帶了絲羸弱。

  「沖一個燕麥粥吃吧。我把藥箱給妳拿過來,妳找點藥吃。」

  薛彤點點頭。

  龍澤給她找來了藥,她吃了兩片,燕麥粥吃了一點,也吃不下,又捂在被子中睡覺了。

  龍澤吃過晚飯,又來看過她一次,見她在被子中睡得很沉,便替她拉好窗簾。

  外面風雨大作,驚雷在頂空爆炸,樹木都在打顫。

  晚上臨睡時他還是不放心,又到薛彤的房間來看她,擰開一個小燈,只見薛彤整張臉紅紅的,迷迷糊糊似非常難受的樣子,他用手一觸她的額頭,一片滾燙,他也緊張起來,拍拍薛彤的臉:「薛彤,薛彤。」

  薛彤嚶嚶嚀嚀「唔」了一聲,並沒有睜眼。

  他爬上床,將她扶起來,繼續喊她。

  薛彤眼睛睜開一條細縫,嗓子中出來含糊的破碎音節,「我難受!」

  她的手似想撥開他,卻是沒有力氣抬起。

  「哪裡難受?」

  「頭痛……我發燒了……」頭痛欲裂,吃了藥不但沒退燒,反而越來越嚴重,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扛不住,「澤,我要醫生!」

  發燒對於人類不是小事,必須得趕快找醫生來,龍澤安慰她:「我去給妳找醫生,妳等我一會。」

  他快步跑回自己臥室的書房,拿起電話快速撥了號,那頭一接通,他一口氣不停歇道:「我需要一個醫生,現在要,馬上要,你用你的直升機送過來。」

  那頭默了幾秒,一個男人緩緩道:「澤,你生病了嗎?」

  「不是我,是別人。快點,不要廢話。」

  「是你那個女人吧?很少看到你著急哦。」電話裡傳來低低的笑聲,「我幫你問一下。」

  「快點。」

  龍澤掛了電話,如坐針氈。兩分鐘後又撥了電話過去,慌亂之中連號碼都撥錯了。等到那人再接起,他問道:「是不是馬上就能出發?」

  那人為難道:「澤,你那裡起了風暴吧,這種天氣沒辦法去你那裡。等風暴停了我派人過去。」

  「我——現——在——就——要!」龍澤一字一頓大聲說道。

  「暴風雨天氣出不了船,飛機也沒法起飛,最早也要明天。」

  龍澤對著電話筒吼道:「你多加點錢啊,我再替你賺回來就是!」

  那邊的聲音很無奈:「多少錢都不行,誰會不要命啊?醫生也不願意過去。」

  「我馬上要醫生,不管你想什麼辦法,立即送過來!不然我過幾天不會出去的!」龍澤威脅道。

  「澤,你看看外面的天氣,實在沒有辦法。等海上風暴停了就送過去。」

  巨大的閃光撕裂了黑暗,雷電隆隆吼叫,似劍刀相擊,似山崩地裂,他知道那人說的是事實,可他依然咆哮道:「程天行,你不把醫生送過來,我再也不會替你幹活。」

  那頭的男人似不悅地沉默片刻,再說話仍是波瀾不驚,最是溫和不過,「你怎麼說都沒有用,直升機和船開動了也到不了你那裡。還是你先照顧著,天氣一好轉,我立馬送人過去。」

  龍澤掛了電話,臉上氣呼呼的,又去看薛彤,她難受得皺著眉,似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他在藥箱中翻檢,看著幾盒感冒藥卻是不知道哪一種更適合,又仔細端詳了她半天,才選好一種退燒藥,將薛彤搖醒,「薛彤,快醒來吃藥。」

  薛彤只覺得身體似置於火爐之中,又熱又悶找不到出口,喉嚨像是火燒一樣,瞇著眼看到是他,卻是眼神呆滯,半天都沒有反應。

  龍澤將她抱起,將枕頭放在她的背後,溫柔道:「再吃兩片藥。」

  薛彤手軟力乏,殘存的意念告訴她必須吃藥,她從他手中接過藥片,放在嘴中,龍澤連忙遞水到她嘴邊,餵了她,看她把藥片吞下。他手上拿著杯子卻是一直沒有撤走,柔聲道:「多喝點水,容易對抗感冒!」

  薛彤又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龍澤放了杯子,扶著她躺下,溫柔寬慰道:「躺好,我叫了醫生,等會就過來,妳好好休息。」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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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6 00:53:16 |顯示全部樓層
19、照顧

  臥室只留了一盞小小的檯燈,燈光被緋紅色的燈傘罩住,透出銅黃色的特別凝練的光圈,薛彤也懶得跟他說話,頭一挨著枕頭又睡過去,卻是睡得極不安穩,身體越來越難受,也不知睡了多久,想睜眼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眼前有亮光,有人影晃動,卻是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她吱唔:「澤,我難受!」

  龍澤一直沒走,看她高燒一直不退,心裡也慌,他知道人類是一種脆弱的生物,一點小病就容易死亡,這樣的恐慌在他心裡蔓延。

  不,薛彤是不會死的,他要薛彤待在他的身邊,他在這個世界沒有朋友,什麼錢財,地位,對他都是一場虛空,可薛彤是他在乎的,她來了之後生活就變得有了趣味,心裡揪得難受,倒是情願那個生病的人是自己。

  醫生暫時來不了,他必須控制住薛彤的病情,他回憶起一些常識,拿起藥箱中的酒精,稀釋之後,掀了薛彤的被子,在她手臂、頸下、腿上用紗布蘸了酒精塗抹,她的皮膚因為高燒浸出紅色,摸著她滾燙的額頭,就像是烙鐵烙在手上,生出一片疼痛。

  他過半個小時就給薛彤擦一次酒精,他也只能想到這種辦法,退燒藥似乎沒起到作用。粗大的雨點狂暴地灑落在屋頂上,大樹的枝椏在風中猛烈地搖晃,一條條樹枝像狂舞的皮鞭,在空中呼嘯抽打,閃電像銀蛇似的在天幕上直竄,他似乎能聽到遠處海浪掀起呼嘯的聲音,他的眉頭一直蹙緊,從來沒有像此刻憎恨暴風雨。

  後半夜薛彤已陷入昏睡狀態,偶爾會說胡話,他聽到她唇齒中溢出:「媽媽……媽媽……我怕……好難受……」

  他伏在她旁邊,手拂過她的額頭,輕聲跟她說話,「別怕,有我在,醫生一會就到了。」

  他又叫醒了她一次,她連自己吃藥的力氣都沒有,龍澤抱著她靠在自己身上,巧妙地捏著她的牙關,把藥片放在她嘴中又連忙餵水,可是薛彤一點也不配合,吐了出來。他無奈,只好繼續拿了藥片,餵了好幾次才灌下去。

  整晚,他一直守在她旁邊,餵水餵藥,給程天行打個好幾個電話,咆哮著勒令他快點派人過來,不然就怎樣怎樣,甩出了一連串的威脅話語。

  他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他倚在薛彤旁邊,隔了薄被緊緊摟著她,心上生出一個空洞,越來越大,裡面是恐慌和怯怕,他知道高燒燒久了會燒壞腦子,那是他不能接受的結局。他喜歡薛彤笑著的樣子,偶爾怯怯地將他望上一眼,眼中柔光一片,似月華倒影水中。

  現在她卻是躺在床上迷糊不清,程天行說,這個女人不行的話可以再給他換一個,他覺得程天行就是白癡,那明明不是一樣的。

  天亮時外面的風雨才慢慢停歇,他一晚上沒睡,在旁邊守著薛彤,片刻不得安穩。

  上午十一點多的時候,才有直升機過來,阿宋帶著一名醫生和一名護士提著藥箱進屋,龍澤站在旁邊秋風黑臉地看著。中年醫生詳細地給薛彤做了檢查,給她掛了點滴,寬慰龍澤放心。

  他沒讓護士留在房間照顧,還是自己在旁邊守著,看著吊管中的藥水,一滴一滴流下,薛彤的額頭總算沒有那麼燙了,他長舒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落下。時而拿起毛巾替她擦臉,擦一下身體。

  他讓阿宋安排醫生住下來,得等到她完全康復才能放心。

  薛彤不知昏睡了多久,醒來時看到屋中昏暗一片,一小簇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射進來,房間裡靜悄悄的,看到一個人倚在旁邊的椅子上,她發出細微的聲音:「澤?」

  龍澤立即直起身子,過來在床邊坐下,「妳醒了。」

  他開了一盞床頭燈,試探了一下她的額頭,降了不少,臉上的陰霾散開,柔聲問道:「還難受嗎?要不要喝點水?」

  薛彤看到他一臉疲累,雖然一直在發燒,但是迷糊中也是知道龍澤一直在照顧她,她發出沙啞的聲音,「好多了。」

  手一動,才發現右手上打著吊針,她沖他投去感激輕笑。

  龍澤倒了一杯水,扶她坐起來,將杯沿放在她的唇邊,薛彤小口地喝過,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都下午了,再過一會天又黑了。」龍澤將杯子放在床頭櫃上,看著她,「妳一直發燒,昨晚我好害怕,我不喜歡妳生病,萬一妳死了我就找不到像妳這樣的人了。」

  他的目光清澈得跟溪水一樣,真實的寫滿了擔憂。

  「哪有那麼容易死?」薛彤輕輕扯動嘴角,用沙啞的聲音回道。

  「躺著吧,好好休息。」他扶著薛彤躺好,替她掖好被子,動作輕柔,彷若她是件上好的精緻瓷器,「晚上要吃什麼?」

  「不想吃。」薛彤輕輕搖頭。

  「我待會讓他們做點粥,還是要吃一點的。」

  「有誰過來了嗎?」

  「來了個醫生和護士,」他用手捋過她臉上的亂髮,將它們撥到一旁,關切地看著她,「恐怕妳還要休養好幾天。」

  薛彤的腦袋還是混混沌沌,病弱的身體倍感疲倦,龍澤看她精神不好,道:「再睡會,我替妳看著鹽水瓶。」

  他關了燈,薛彤含糊著叫他去休息,也不知他走了沒,自顧自地睡了過去。

  等到晚上再次醒來時,手上已經沒有吊針,龍澤給她端了一碗粥,他解釋道:「醫生說妳已經退了燒,先吃藥休養,沒必要再打吊針了。」

  「哦。」她撐著手坐起身,從龍澤手中接過碗,吃了一半。看他一直瞧著她,便問道:「你瞧什麼?下去吃飯吧!」

  「他們做的都沒妳做的好吃,我待會去。妳要早點好起來,等妳好了我再帶妳出去玩。」

  薛彤淺淺笑開,「澤,謝謝你幫我找了醫生。」

  「不用,」龍澤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光清雅地看著她,「妳是我的,我自然不會讓妳死掉。」

  薛彤被他的話噎了一下,差點吃粥都被嗆著,他說話的語氣是那樣自然,彷若在說「今天的粥很好吃」一樣,目光不帶一絲猥瑣,坦坦蕩蕩,她真的搞不清他是怎樣看待她這個人的存在。

  粥只吃了一半,她便擱下碗,龍澤把那碗放在旁邊,修長有力的大手覆上她的額頭,確定已經退燒了,他的手指摩挲她的臉頰,「總算好多了。」

  薛彤頭微微偏開,不著痕跡避開他的手,轉移話題叉開他的注意力:「澤,我想喝點水。」

  龍澤起身給她倒了一杯,她兩隻手捧著,時不時小口啜飲一點,看他在旁邊無所事事,道:「澤,你該去吃飯了,我沒事。」

  「嗯。」龍澤輕頷首,「有事就按牆上的鈴,醫生和護士在樓下住著。」

  像這個豪門大宅臥室中都有這樣的鈴,方便主人喚人來幫忙之類,薛彤掃了一眼牆上的開關按鈕,示意自己知道,催促他下樓。

  龍澤離開後,她爬起來洗臉刷牙,身上穿的是粉紅色的絲質繡花睡裙,憶起昨日夜裡龍澤一直在她赤裸的皮膚上塗抹,似乎有一陣子他還抱她了,迷迷糊糊都記得不真切,她甩甩頭,罷了,也不能多想。

  睡前龍澤又進了她的房間,手上是幾個藥瓶藥盒,他每樣取出一兩片,然後遞給薛彤,「該吃藥了。」

  薛彤本是倚在床頭的,坐直了身體,看著那些顏色不同的藥片微蹙眉頭,極不情願地從他手中接過,每次兩顆飲水吞下,多次後才全數吃完,滿臉不滿。

  龍澤在那頭看著她壯士扼腕一般吃完藥,也是蹙著眉,一臉不滿。

  而後他站起身,居高臨下一臉嚴肅地說道:「薛彤,妳以後不能再生病了!」

  他的目光帶了些許銳利,那個語氣像是薛彤犯了嚴重的政治性錯誤。

  薛彤很少看到他嚴肅的樣子,不自覺聲音就低了下去,「我也不想生病的。」

  他滿臉正經地看著她,抿著嘴不說話。

  屋中一片沉靜,天花板上的燈灑下暖黃的光線,這樣的沉靜讓薛彤不自在,垂了眼簾看著被子上藍白色小花,手指不自覺絞著,都疑心龍澤是不是生氣了,這一天一夜他也忙裡忙外,想來極為不痛快。

  良久,龍澤向前邁了一小步,腿抵到了床邊,高大的的身影遮擋了部分光線,頓時就給薛彤一種壓迫感。

  她都疑心他是不是要做什麼,像做錯事的孩子,等待家長的訓示。

  龍澤站了幾秒,傲了雙細長的眼,最後卻是眼尾輕輕一提,面部表情柔和了下來,彎下腰,替她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和風細雨道:「以後多注意身體。」

  他修長的手指拂了拂薛彤額前的碎髮,指腹觸過她凝脂般的皮膚,猝不及防地蜻蜓點水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又離開,直了腰,面色晦暗難懂,眼中三分波光,泛出粼粼異色,閃爍了一下躲避開來,「妳好好休息。」

  還不待薛彤作何反應,他已轉了身,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踱出了薛彤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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