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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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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伊人花開 -【盛世榮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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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15:4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章 打情罵俏

  白鶴鳴臨行前的頭兩天,又是一個休沐日,在陸文淵的掩護下,或者可以說是陸清寧也想在他臨行之前見見他,她拖著幾隻大風箏,帶著陸文淵和鐵錘,帶著水晶和碧璽,和白鶴鳴在他北郊新置下的一個別院見了面。
  
  “水晶碧璽,你們兩個陪著六少爺放風箏去,小心躲著水和大樹,我跟六爺坐在這裡說會兒話。”陸清寧輕聲囑咐。
  
  這處別院建在天穎北郊一座小山的半山腰,院落極是廣闊。西牆角處,有一棵很老的銀杏樹,白鶴鳴派人在這銀杏樹下支了桌椅,桌椅邊還有一架藤秋千。
  
  陸文淵幾人在庭院正中放風箏,陸清寧便與白鶴鳴坐在銀杏樹下,也不用下人伺候,陸清寧親手泡了茶,又雙手持著茶盞遞來,請白鶴鳴先嘗。
  
  濃密的樹影間,偶爾有金色的日光斑點散落下來,或深或淺的印在兩人臉龐上,鬢髮間。陸清寧雖然低垂著眼眸,白鶴鳴卻看得見她那長長睫毛簌簌抖動,仿佛是在輕笑。
  
  是不是他今兒又做了什麼不得體的舉動了?
  
  自打去年冬至月收到賜婚旨意,他與她便不能輕易再見面,他們上一次見,還是在正月裡,他來天穎府給陸家長輩們拜年。嗯,他今兒是猴兒急了些,見她的馬車來了,只用兩大步便走到她的轎廂跟前,她才撩簾出來,他就伸手去扶她……
  
  “你又嫌我魯莽了。”白鶴鳴喃喃的說著。
  
  可等他伸手接過茶盞的時候,大拇指還是碰到了她細滑的手背,若不是他手上還算有點功夫,一杯熱茶就得被他潑出去。
  
  他在秘道裡也不是沒牽過她的手!為何今兒只是這麼一點輕微的觸碰,都那麼不同了?
  
  陸清寧笑著揚眉看他。魯莽怎麼了,她就喜歡!他的魯莽又沒胡亂用在所有地方!陸家內宅還有很多聲音都說她魯莽呢。比方說,當初她教訓雪芳,教訓於氏,還有還有,那次將想要夜襲她的婆子腦袋上砸了個大血洞!
  
  她這麼想著,便喁喁給他講起來,她也做過的許多魯莽之事。
  
  白鶴鳴用心的聽著,因了知道事情早就過去了,她如今既然能坐在這裡,必是能夠化險為夷。面上倒是不動聲色,可暗地裡卻將後槽牙咬了又咬。
  
  他早就聽謝老四說她的日子不好過。他還以為,她只是缺少吃用,心裡還極其納罕過,難不成陸家大老爺寵妾滅妻到了如此地步,竟然令嫡出的女兒缺衣少食。
  
  後來他多少也知道了。後宅裡的明爭暗鬥何止是克扣衣食,如今真真切切聽她說起來。他才知道,原來她過的竟然著這種日子!有好幾次都險些丟了命!
  
  “我可不是想叫六爺去替我打抱不平。內宅婦人麼,眼皮子淺,來來去去也不過是這些小手段,我若對付不了她們,豈不是白活了。”
  
  “我只是想告訴六爺,被人人前背後說魯莽也好。說三道四也罷,事實並不一定真是那樣。我自己個兒還背著無數的惡名,又怎麼會輕信別人如何說你……”陸清寧輕笑著望他。
  
  白鶴鳴良久都說不出話來。喝了兩盞茶後,終於開了口:“我真不知道你竟然這麼難,早知道……就請曾祖母多說幾句了……”
  
  陸清寧不免笑嗔:“太皇太后一言頂十句。何況還有賜婚旨意在那裡,何嘗需要多說?”
  
  “六爺之所以想要出海。不也是只想驗證下自己的能力?有能耐的人,在什麼逆境之下都能活得很好,正是所謂的狼走千里吃肉。”
  
  她還想說,狗行千里吃屎。比如陸文博,他留在陸家時,便是個雞鳴狗盜之徒,被驅逐出陸家之後,難不成還能奮發圖強,考上個秀才?
  
  不過她倒聽說了,陸清瑩才嫁到米家,便軟磨硬泡纏著米連山,給陸文博在米家謀了個差事呢,說是當了個小管事……
  
  這陸清瑩也著實的沒腦子。她如今已經是米家的大少奶奶了,叫自己的同胞兄弟在米家做下人,虧她想得出來啊!
  
  不過……又能如何呢。若陸文博本是個有真本事的,還能跟米家借些銀子做個小生意,勤勤懇懇幾年後也能出頭;可他一沒學問,二無經商本領,拿了銀子也是坐吃山空,之後還不是照樣等著米家接濟?
  
  “狼走千里吃肉,這話說得好。”白鶴鳴哈哈大笑起來。
  
  很多時候,他都以為她是個伶牙俐齒的小狐狸——她長著一副尖下頜,一雙眼的眼梢既細長又上挑,再配上她那刁鑽古怪的笑容,可不活脫脫一個小狐狸?
  
  可等他從太皇太后那裡求到了賜婚旨意,明郡王妃哭罵著哪裡來的狐狸精,勾得我的兒子五迷三道時,他突然就覺得,狐狸這個詞兒確實不像好詞兒。
  
  如今聽了她這話,且不論狼比狐狸好聽還是更不如,至少這意思他懂了。
  
  “六爺懂了?那等到三五年後,六爺看上了哪個新人,也莫怪我張嘴咬人嘍?”陸清寧半真半假的,便將話引到了她一直想說卻沒說過的問題上來。
  
  白鶴鳴是個土生土長的大順男子,腦海裡哪裡有什麼一夫一妻攜手白頭的概念。若不強行灌輸一陣子,恐怕叫來還有得糾纏。與其等到兩人成親後,她用盡心機做毒婦妒婦,不如現在早早說清楚,也省得兩相看厭!
  
  “這是什麼話?”白鶴鳴既有些懵懂,又有些憤怒。
  
  “怎麼,六爺也想叫我做我娘那樣的賢婦不成?或許是六爺之所以請太皇太后賜婚,便是看中了我母親的為人,以為她教養出的女兒必然也是賢良淑德?”陸清甯高挑眉梢,語氣中多少帶了些逼迫的意味。
  
  若是一言不合,現在退婚也來得及呀!等成了親再鬧和離,她恐怕沒有姑奶奶那般的好運氣了!
  
  太皇太后的旨意不能收回,太皇太后說過的話也不能出爾反爾。可她完全可以叫白鶴鳴去悔婚,跟她有什麼干係!
  
  “我、我是說,我怎麼會看上什麼新人?太皇太后曾祖母賜婚的正妻,難道還能休了?”白鶴鳴憤憤的說道:“就算可以,我也不是那種人啊!”
  
  “妹子也莫說這麼傷人心的話。我若是喜歡賢良淑德的女子,大順朝遍地都是,一抓一大把!”
  
  陸清寧又氣又笑。太皇太后賜下的正妻休不得?好在他後來的話又給找補回來了,否則她就想拍他一個滿臉開花!
  
  正待軟下聲氣來,跟他說幾句我錯怪你了,卻聽得白鶴鳴又道:“像侍妾什麼的,哪裡算得個人呢,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你若是不喜歡,莫說是咬人,要打要殺全由著你,這點子小事還用知會我?”
  
  陸清寧大怒:“白鶴鳴!敢情還離著成親有兩年呢,你便惦記上侍妾成群了!”
  
  “我打殺她們作甚,我只找你!若不是你納了她們,哪裡來的叫我看著不順眼的人!我只想好好過日子,過去的那些年我早都厭煩了,不想再喊打喊殺了,你明白不明白!”
  
  她前世並不曾談過戀愛,何況依著她的性子,就算談過多少次,叫她輕聲軟語的商量也是不可能的;而她現在又真的有點動怒了,話語聲自然就大了些。
  
  白鶴鳴先是一驚,隨即就摸著鼻子大笑起來。她竟然直呼他的名字,不過還別說,這麼聽著真有點意思!
  
  “你瞧你你瞧你,我還沒說什麼,你怎麼就急了?”白鶴鳴大笑連連,一邊笑一邊擺手。
  
  還沒說什麼?你還想說什麼呀!陸清寧憤怒的瞪著他。
  
  “我、我只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我哪裡說過我要成群的侍妾了?”白鶴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侍妾什麼的最討厭了,我家裡那幾位哥哥,每天都被一群女人包圍著,日日不得消停不說,還恨不得多生出幾付身子來應付,誰願意學他們!”
  
  她果真更像一匹小狼!
  
  “姐姐怎麼了?”陸文淵遠遠的聽到陸清寧似乎怒了,忙將手裡的風箏遞給鐵錘,一路跑過來——他又不是真的九歲孩子,放風箏什麼的,不過是做個樣子而已。
  
  似乎又覺得不該離兩人太近,他只遠遠的站在樹蔭之外。看著怯生生的那副樣子,更令白鶴鳴捧腹大笑起來。
  
  陸清甯氣得連瞪了他幾眼,這才笑對陸文淵道:“我沒事,他還不敢欺負我。你方才跑累了吧,過來喝口茶。”
  
  陸文淵見慣了姐姐的笑容,有很多時候姐姐都在笑,就連老爺做了煩人事兒她也在笑,只是笑容不達眼底。
  
  如今見姐姐雖然面帶薄怒,眼睛裡卻含著深深的笑意,他立刻跑了過來,伸手給自己倒了盞茶喝了,扭頭就跑——她們兩人打情罵俏,他何苦摻和。
  
  “這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也不問問我說的沒挨欺負是不是真的!若往後等他給我撐腰,恐怕也指望不上了!”陸清寧笑駡。
  
  白鶴鳴惴惴的摸了摸頭。他有三個小舅子,兩個還小呢,才會走路,小六兒雖然大了些,可也差的太遠,她指望小兄弟們給她撐腰,也太不現實了吧?
  
  “妹子,你從今後指望我撐腰吧,我定當不負厚望!”白鶴鳴這麼想著,就豪情萬丈的拍了拍胸脯,通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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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23:41: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一章 貼心關切

  聽白鶴鳴如此這般的發誓一樣,陸清寧憋笑差點兒憋出內傷。
  
  哪個女子所謂的依仗娘家兄弟撐腰,不是說的面對婆家甚至夫君之時?白鶴鳴這傢伙竟然還說,往後有他呢……
  
  好在她本來就是開個玩笑,白鶴鳴又如此配合,之前為了侍妾一說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立刻緩解了——其實劍拔弩張也只是陸清寧自己而已。
  
  “我那次叫小六兒給你遞出來的信,你可仔細看過了?你這次去,若是時間充裕,最好就在南洋靠近港口的地方租下一處鋪面,再留幾個妥帖的人在那裡打理,這樣即便你們已經回來了,那裡還可以繼續採購貨物,只是庫房要選好了……”陸清寧又換了話題。
  
  白鶴鳴有些尷尬。怎麼每次聽她說起小六兒,都像在說他?
  
  不過眼下說的是正事兒,可不是他可以胡攪蠻纏的時候。之前那封信他收到了,也仔細看過了,卻沒有她現在說的詳細呢。
  
  “你是說,在南洋辦一個常年收貨的貿易點兒?”白鶴鳴只聽說過東北西北與異族接壤的地方,常年有雙方貿易往來的集市,如今他要將這種方式建到南洋去麼,還真是個好主意。
  
  “是啊,南洋又離得近,只要有個收貨點兒,日子久了之後,船隊到了後便可以卸載帶過去的貨物,再將庫房裡的貨物裝船,立刻返航;而那裡再繼續出貨,收貨這麼迴圈著,船隊也許能夠一年出去兩三回呢。”陸清寧笑道。
  
  十二條船靠港後,慢慢做貿易交換,人吃馬喂人情往來都是個大問題,多耗費銀子並不算什麼大事。只怕呆久了會出問題——南洋可是異國他鄉。
  
  白鶴鳴撫掌笑起來。這主意真好啊!南洋的港口常年有人留守,負責出貨收貨,船隊只充當運送之職,既省心又便捷!
  
  “只是如此這般一來,舶來的貨物就會多了起來,也許很多東西便會逐漸的不值錢了,因此帶回來的貨物還是要力求種類繁多,而不是像過去只求量了。”陸清寧低聲道。
  
  “過去帶回來的不過是香料寶石,外加少量的一些小玩意兒,如今既然打算建一個易貨點兒。一年又能走上兩三回,可不要全運香料寶石了;若是還一味的照著這兩樣下手。用不上兩年它們都得變成白菜價,還拿什麼賺錢?”
  
  白鶴鳴頻頻點頭:“既然是能走上三兩趟,完全可以將這兩大宗的數量分散,分成三兩次帶回來,其餘的空間便可以帶些討巧的小件兒。”
  
  陸清寧輕笑。跟他交談倒是很省事。他從不驚訝她的奇思妙想從哪裡來,也從來不會聽不懂……
  
  “只是留在南洋的人選。一定得是心腹。”陸清寧更加壓低了聲音給他補充,“這個人選,你與二舅父和四表哥仔細商量商量。”
  
  白鶴鳴笑道:“這個你放心,我不會只在那裡留我的人,肯定也得請謝家派兩個一起。至於另外一家……”
  
  許家的野心可不小,去年跟著船隊出去一次後,他便瞧出來了。那許家所有的招數都是處心積慮、分明是想將謝家擠兌走,獨佔出海這肥差的鼇頭呢。
  
  可謝二老爺是什麼人,能叫許家平白的占了便宜?許家費力沒討到好,一路回程都是氣鼓鼓的,之後再次出去。還不知道又要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
  
  他之所以爭取這船隊的正領隊一職,一是為了徹底避開明郡王府的世子之位。二也是為了名正言順幫謝家——謝家可是他未過門妻子的外祖家,難不成他還去幫外人兒?
  
  陸清甯對這許家的作為也多少知道些,否則方才也不會壓低聲音叫他與二舅父商議。他既然聽懂了,她也就放心了。
  
  “許家的事兒你放心,他們再如何出招,也不過是使些絆子,譬如跟謝家搶一搶香料,卻又不捨得掏錢,只敢喊虛價,一副下三濫的樣子!莫說二舅父,就連謝老四都沒將他們放在眼裡。”白鶴鳴以為她垂頭沉思,是擔心她外祖家。
  
  “這一次出海,我是正領隊,他們若還是像去年一樣死皮賴臉,我就叫他們家的自留船做尾船,還不信治不了他們了!”
  
  陸清寧大笑。對付無賴,還是得用無賴的招數最管用,若叫許家的自留船做了尾船,許家就等著被海盜們咬屁.股去吧!船隊裡雖然也有護衛艦,可護衛艦要保護皇家貨物的安全不是麼!
  
  “對了,有個最最要緊的事情沒跟你講。既然這次船隊只去南洋,可能七八月裡便能回來了,等我再回來,你開一個香露鋪子吧?”白鶴鳴商量陸清寧。
  
  他去年回來,便給她帶回來不少的香露,雖然大順朝也有各種香露作坊,卻似乎沒有他帶回來的那些味道好呢。
  
  陸清寧凝眉尋思了尋思,緩緩搖頭:“二舅父沒帶香露回來,許家也沒帶,只有你帶了些私貨,我若是開這麼一個鋪子,誰都知道我與你……你如何向皇家交待?不是好東西便該叫官船採買的麼?”
  
  白鶴鳴一時間只覺得心頭暖暖的。她這是怕他難做呢。
  
  “皇家所用的香露,恨不得上百年都是那一家貢上,從外洋帶回來的誰敢輕易使用?就算我現在將我帶回來的那些全數上供,恐怕扭頭就被娘娘們扔的扔埋的埋了。”白鶴鳴低聲笑道。
  
  陸清寧恍然大悟,是了,她倒是將這茬兒給忘了……
  
  就算是舶來的香料,也全是些散香,宮中自有制香局,每樣都仔細查驗了再開始配製;至於香露這東西,哪怕味道再好,恐怕娘娘們寧可用些土方配製的,也不用它呢。
  
  “開鋪子聽起來容易,只是我手中沒有得用的掌櫃啊。”陸清寧很是為難。
  
  白鶴鳴哈哈大笑,這種笑容從打他倆被賜了婚,幾乎成了他的招牌:“這些你不用管。到時候你只管每月月底看帳本收銀子便是了!”
  
  兩人的親事已經定下,她作為一個待嫁女子,再像過去那樣隨意出入恐怕行不通了。雖然連太皇太后都發了話,說她可以繼續做生意,其實不過是一說罷了——她帶著宗室未過門媳婦的身份去跟生意人打交道,不被人說成仗勢欺人才怪。
  
  因此上給她開個香露鋪子,權當幫她打發時間罷。
  
  陸清寧被他如此一說,也弄懂了他的意思,心底不由又甜又暖。
  
  一行人離開白鶴鳴北郊的這座別院回到陸家,正是午後兩個時辰。白鶴鳴其實還想挽留。可想到自己隨即便要趕往永甯,陸清甯姐弟又不好在外盤亙太久。便只得策馬將這姐弟兩個送回陸府,快馬加鞭便往永寧而去。
  
  “太太睡醒了?”陸清寧到家換了衣裳,又如往常一樣到了千疊園,進了正房後,正瞧見點翠端了臉盆出來。
  
  點翠微微點了點頭。又低聲道:“不是睡醒的,是被吵醒的。”
  
  “點翠姐姐先去潑水。回來再與我細說,我在門廊裡等你。”陸清甯聞言,立刻跟著點翠一起退出廳堂。
  
  方才她如常進了千疊園的門,為何守門的婆子們沒有一個人與她學說?難不成都以為她親事定下了,便要老老實實待嫁,不要再管千疊園的事?
  
  待點翠回來後,細細的跟陸清寧說起來。她這才知道是她冤枉了守門的婆子們。宋氏那個賤婦,確實一直都是如此,不論是來還是去,只要離了太太的正房,便裝作嬌滴滴的小白花呢……
  
  原來。是南山村蔣家來了人,想要與太太商量。就將婚期定在明年。蔣家來人頭午走了後,宋氏不知從哪兒聽說了,謝氏午睡還沒起床,她便來了千疊園,進了正房門口便哭哭啼啼起來。
  
  “宋姨娘根本就是沒安好心的,不想叫太太踏踏實實午睡。”點翠憤憤的說道,“她只是在那裡哀號命苦,眼睛裡卻一滴眼淚都沒有,要不然,她肯定會頂著一雙腫泡眼離開,守門的婆子們又怎麼會瞧不出來。”
  
  最最可氣的是,那宋氏哭醒了太太也就罷了,被太太斥責了一頓後,竟然還敢與太太借脂粉胭脂,要洗了臉上了妝再走!
  
  “三姑娘給太太的那瓶花露,還剩下多半瓶子呢,她嘖嘖的說那花露味兒好,又酸酸的說太太好福氣,太太無奈,便將那花露賞了她!”點翠越說越氣憤,“姑娘啊,這宋姨娘恐怕就是知道姑娘你不在家,才敢來千疊園氣太太!”
  
  陸清寧長長的歎了口氣。指望她娘突然變成大灰狼,那是不可能的,點翠倒是潑辣,可太太答應的事兒,她一個丫頭還能說不……
  
  “點翠姐姐別生氣,花露還有,等回頭我再送過來幾瓶子,給太太留一瓶,剩下的你們幾個找些小瓶子分分,自己留點兒,再給沁玉姨娘和沈姨娘都送點兒。”陸清寧笑道。
  
  點翠又驚又喜:“姑娘說的是真的,奴婢們也有份兒?可是為何還要給沁玉姨娘和沈姨娘送去?”
  
  “好東西自然不能叫宋姨娘獨享不是?她既然能用,另外幾個姨娘也能用,總不能叫她在幾個姨娘裡拔了頭籌。”陸清寧調皮的笑起來。
  
  點翠立刻掩口笑起來:“不過奴婢猜呀,宋姨娘多半會拿著那花露去清雅園獻寶,自己倒不捨得留呢,等她回來一瞧,別的姨娘都有了,豈不是氣死她!”
  
  “不過……奴婢還是想問問,蔣家突然想將婚期提前,是不是姑娘在南山村給蔣家打招呼了?”點翠突然就壓低了聲音。
  
  陸清寧忍笑搖頭:“點翠姐姐就別問了,不管是怎麼回事,四姑娘早早嫁了,于你于我於大家都是好事兒不是麼?”
  
  她也想給她這身子的原主兒報個仇,可是為了陸家的安寧……還是徐徐圖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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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23:42: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二章 柔情蜜意

  兩年後的九月,京城明郡王府,白鶴鳴與陸清寧成親的第二日一早。
  
  陸清寧身著大紅衣裙,端端正正跪在蒲團上,手中熱茶齊額:“兒媳陸氏恭請父親喝茶。”
  
  “兒媳陸氏恭請母親喝茶。”
  
  白鶴鳴也跪在她身側,眼瞅著她的指尖被茶盞燙得越來越紅,眼中的怒火似乎再也壓抑不住——父親已經將茶接了,母親為何遲遲不動手?!
  
  他正待發怒之時,便聽得母親輕笑一聲,再看妻子手上的茶盞,已經不見了。這還差不多,並沒有太過分!
  
  可等妻子接了父母的賞賜,他正要挽著她起來,再去給幾位哥哥嫂子敬茶,母親卻嗯哼了一聲,旋即便開口講起了婦德婦言!
  
  陸清寧也覺出了身邊人的不對勁,忙偷偷伸出手來、輕輕捅了捅他的後腰。不過是幾句嘮叨罷了,有什麼不能忍的?她今兒一早出來,膝蓋上便裹了厚厚的一層,蒲團又極軟,多跪半刻死不了人。
  
  明郡王此時也適時開了口:“王妃的訓誡可以停了。他們小倆口兒還得到宮中謝恩去呢,去晚了豈不是叫人笑話咱們王府沒規矩?”
  
  明郡王妃訕訕的閉了口,良久後方才道:“我倒將這茬兒給忘了。”
  
  一圈兒敬茶禮下來,蘭心一直躬身立在陸清寧身後,她手中捧著的託盤,已經堆了滿滿當當的許多禮物。
  
  明郡王便在此時擺了擺手:“你們夫妻速速回去更衣,趕緊去宮裡謝恩吧!”
  
  他面上的神色,似乎看不出什麼端倪,心中卻將明郡王妃埋怨了個夠——他早就說,敬茶一事放到午後也罷,去宮中謝恩才是大事。可王妃最近這幾年也不知是怎麼了,為人越來越古怪不說,還倔強得八匹馬都拉不回!
  
  白鶴鳴與陸清甯夫妻得了明郡王的話兒,立刻雙雙施禮告辭。出了這正堂步出院門,陸清寧這才輕輕歎了口氣。
  
  明郡王妃不喜歡她,即便不等嫁進來這天,她早就知道。
  
  王妃只有兩個親生兒子,三爺身體又弱,定是盼望白鶴鳴能得了郡王府的世子位,可現如今白鶴鳴娶了她。身上又早有了恩蔭的職位,似乎離著世子的位置越來越遠了……
  
  聽著妻子的歎氣聲。白鶴鳴低低發問:“甯兒可是累了?你放心,等在王府裡住上十天半個月,我便帶你離開。他們若還是不同意咱們另外開府,我就說帶你遊山玩水去,我瞧誰敢攔我。”
  
  陸清寧昨夜給他講過。說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見過一個度蜜月的習俗,說是新婚小倆口兒相攜四處遊玩。過一過沒有他人打擾的悠閒日子;白鶴鳴當時聽了便笑著撫掌,說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今兒他便現學現用上了!陸清寧垂頭輕笑。
  
  兩人便如此柔情蜜意的回了他們在明郡王府的住所錦華苑,回到內室匆匆按著品級換了衣裳,又相攜著出了房。
  
  府裡的馬車早已經備好,只等著六爺與六夫人出來,便要往皇宮而去。趕車人哪裡知道是郡王妃多花了時間訓誡新進門的六夫人,正等得微微焦灼之時。已經見到了兩人的身影,立刻輕撫著胸口松了口氣——進宮謝恩可不是兒戲,為何這兩位主子竟然不當個事兒?
  
  白鶴鳴自然是不能將裡面的事兒講給下人聽,雖說這個趕車的徐大寶也是他一個心腹。扶著新婚妻子上了車,便沉聲吩咐:“咱們走。”
  
  “白門陸氏女叩請太皇太后金安。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慈甯宮裡,陸清寧跪伏在鳳座前。覲見當朝的太皇太后,這八十七歲的老太太,大順朝第一尊貴的女人。
  
  先帝沒了之後,當今聖上的生母還在。當今登了大寶,尊自己的生母為太后,太皇太后也便不願繼續住在慈甯宮,執意想要遷往永壽宮,最終卻被太后娘娘連哭帶跪的攔下。
  
  待到太后也沒了,太皇太后再也沒有其他託辭,外加皇帝孝順,屢次說起永壽宮既偏僻又冷清……她也只得在這慈甯宮中一住就是幾十年……都不曾挪窩兒。
  
  “抬起頭來我瞧瞧。”太皇太后笑呵呵的吩咐——這就是自己的曾孫兒執意要娶的商家女子陸氏?
  
  方才這一對被人領進門時,她倒是瞧見了一眼兩眼的,這陸氏除了身子板兒格外的順溜挺拔,長相兒也算不得國色天香呢;難不成是她老眼昏花了?否則她的曾孫兒又瞧上了這孩子什麼?
  
  陸清寧正待依言抬頭,卻聽得白鶴鳴已然撒起了嬌:“曾祖母真是的,只說叫人抬頭給您瞧瞧,卻不叫起呢。”
  
  陸清甯垂頭強忍笑。這傢伙竟然會撒嬌!不過也是,若不是他在太皇太后面前的撒嬌賣癡起了作用,賜婚旨意又從哪裡來?
  
  不過這傢伙也真是可恨!
  
  昨夜,他癡纏她,她用力推他,叫他從實招來,究竟看上她什麼,他無賴的說,反正看上就是看上了,還有什麼理由不成?她又問他,為何想到請太皇太后賜婚,他竟然說……
  
  “方可謙與你青梅竹馬,又是兩榜進士,你都瞧不上他;齊霄去跟你家老太爺求娶你,你們老太爺更是當場回絕了他,連問你一句都不曾,我若不用些雷霆手段哪裡能成?”
  
  她原本只以為是明郡王與王妃不同意他們的婚事!結果……竟然被他說漏了,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誰告訴你我和方可謙是青梅竹馬?”陸清寧立刻坐起來問他,一時竟然忘了自己只穿著一個大紅色的肚兜,半邊肩帶還被他撕扯掉了,一時春光大泄。
  
  等她捂上露出的半邊細嫩,他早已經笑著擁過來,口中還喃喃如自語道:“管他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現在是我的妻……”
  
  胡思亂想間,太皇太后如何笑駡白鶴鳴,她似乎都不曾聽見,只是在恍然間,人已經被他扶起來。
  
  “既是見到了你們小倆口兒和美,我這老不死的也放心了,你們回吧!宮裡規矩多,我也不留你們用午膳了,你們昨兒才新婚,趕緊回家歇歇去才是正經。”太皇太后笑得極是古怪。
  
  陸清寧的臉登時飛起了紅雲……她方才是走神了,可她不是腰膝酸軟好不好?
  
  不等兩人施禮辭行,太皇太后又囑咐陸清寧:“我這個重孫兒為人看似粗糙,實則細膩得緊,那些海外帶回來的花露花水兒的,多好的東西啊,他為了避嫌,愣是不往宮裡送……”
  
  “你們曾祖母我太老了,活得都膩歪了,沒那麼多說道!你回去督著這小六子,抽空兒將那花露給我送些來,莫叫他尋這個藉口尋那個說法兒的!”
  
  先皇活著時,也曾給她進獻過那麼兩瓶舶來的花露。因了是私船舶來的,往後再也不好尋覓,太皇太后心中卻一直記著那味道——那種兒子奉獻給母親的、最最美妙的花香……
  
  離開皇宮後,陸清寧坐在馬車裡……竟然睡著了。等她睜開眼時,瞧見的便是頭頂那新婚的喜帳,立刻滿臉通紅爬起來高呼蘭心:“我是怎麼回來的?”
  
  聽蘭心說,是白鶴鳴將她抱回來的,陸清寧的耳根都要滴血了。轉念一想,又深覺自己沒用——不過是才從陸府出嫁,她怎麼就覺得這麼寧靜安詳了,在馬車裡都能睡著了?
  
  都怪那個傢伙,昨夜裡非得折騰她!即便她有個練武的底子,這身子學武時已經快十二歲了,跟自幼研習的還是差了不少!
  
  好在明郡王府也同陸家差不多,各院兒都是分開用飯的,除非年節或是特殊時候,比如王妃召喚。看了看牆角的座鐘,陸清寧下地穿鞋:“六爺哪裡去了,都到了飯點兒,還要人請麼。”
  
  “六爺去書房了,說是叫您多睡一會兒。”蘭心笑著服侍她穿衣穿鞋,又喚小素端水來:“等您洗了臉,奴婢便去請六爺回來用膳。”
  
  錦華苑占地不小,正房後還有個四五畝的花園,花園中那座小樓,便是白鶴鳴的書房,從正房出去走上半盞茶工夫,也便到了。
  
  陸清寧頓時失笑:“若說叫我好好睡一會兒,他可以去西稍間啊,偏偏去什麼書房。我瞧著他那書房過去就是擺設,偏偏今兒裝的勤奮了。”
  
  “竟然趁我不在說我壞話!”白鶴鳴的聲音突然便從簾子外頭響起,隨即就有腳步聲進來。
  
  “這是壞話麼,這是實話。”陸清寧也不抬頭瞧他,只管撩水洗臉:“我可跟你說哈,小廚房都換上了我帶來的人了,若是飯菜不合口味,六爺可莫給我撂臉子。”
  
  她吃不慣京城的口味,也不放心用這錦華苑原來的下人。過去的兩年裡,白鶴鳴沒少給她講王府裡的勾心鬥角,她可不想當成小白鼠去做實驗。
  
  “瞧娘子這話說的,我既然成了家,內務自然歸娘子管,有過去在海上歷練的那幾年打底兒,只要不叫我吃糠……”白鶴鳴笑嘻嘻的搭著話,話都快說完了,才想起妻子的丫頭還在屋裡,似乎不是打情罵俏的好機會。
  
  蘭心和小素果然紅著臉垂著頭、一前一後速速溜走。即便如此,白鶴鳴也瞧見了這兩個丫頭強忍著笑意,皺眉尋思了尋思,突然便恍然大悟:只有鄉下喂豬才會給豬吃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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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23:42:20 |只看該作者
大結局 我要我媳婦

  “都怪我都怪我,非得拉著你跑這麼遠,如今知道你有了身孕,咱們離家卻還遠著呢,一路上車船顛簸你如何受得了?”白鶴鳴坐在陸清寧的床尾,看著妻子因嘔吐而過分蒼白的臉,連聲自責。
  
  新婚後一個月,他們倆便離了京城,如今已經是將近兩年後。他們幾乎走遍了大半個大順朝,正待繼續往那不曾去過的地方遊玩,陸清寧卻突然在清晨起床後吐個不停,請了郎中一診脈,竟然已經有了四十多天的身孕!
  
  陸清寧卻笑著搖晃他的手:“六爺去看看地圖,選那咱們不曾去過的地方勾勒個路線出來,最好都是水路的,咱們緩緩的坐船往京城走。”
  
  白鶴鳴歉疚的將她抱著、放躺在床上:“那你稍微躺一躺歇歇,我去外面看看地圖去。”
  
  陸清寧望著他的背影暗暗發笑。她的身體底子她知道,她有了身孕她也知道,嘔吐的緣故只是今早那早飯不大對胃口罷了……
  
  這麼笑想著,她竟迷迷糊糊睡著了。再度醒來時,他正坐在她的床沿上,臉色微微有些泛白的看著她。
  
  “怎麼了這是?”陸清寧連忙坐起來,倒惹得他一陣慌亂,趕緊過來扶她。
  
  “你只管躺著說話兒就是,這麼急匆匆的起來,當心又噁心。”白鶴鳴心疼的埋怨。
  
  前天夜裡,三皇子與七皇子反了——馬上就近中秋,正是當今聖上大宴群臣的當口,三皇子與七皇子私下勾結了宮中禁軍首領,禁軍的幾千人馬竟然將皇宮圍了個水泄不通,欲逼皇帝禪位於三皇子。
  
  三皇子與七皇子皆是當今聖上的貴妃所出,皇長子體弱。二皇子早夭……在三皇子心中,將來的龍椅非他莫屬,就算反了,也不過是早坐與晚坐的區別。
  
  而宮中禁軍的首領,正是三皇子與七皇子外祖家的表兄。
  
  “什麼?”聽白鶴鳴沉聲說起,陸清寧大驚失色。
  
  京城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他們夫妻何必再趕回去?乾脆就在這個山青水秀的霖城住下吧!白鶴鳴雖然早就知道不能在奪儲大戰中站隊,早早就躲避開來,他畢竟也是宗室,此時趕回去。豈不是羊送入虎口。
  
  “甯兒莫怕,此時已經塵埃落定了。”白鶴鳴連忙安撫妻子。
  
  被圍被困于宮中。不過是當今聖上將計就計而已。宮中禁軍只有三千人馬,除了這三千,十萬禁軍都駐紮在四方大營,聖上與群臣被圍的同時,四皇子與九皇子已經帶著四個大營的將士將皇城圍了。馬貴妃的娘家與一些從眾皆未逃脫。
  
  “三皇子見得事敗,當場自殺。七皇子意欲追隨,卻被身邊之人反水奪了刀,當今聖上卻連見他都不願見他,令內侍將他押赴貴妃宮中,命他們母子一同自裁了。”白鶴鳴低聲給陸清寧學說。
  
  陸清寧嬌嗔的看他:“這麼血腥的事兒,你也當著我說起,就不怕驚到我肚子裡的孩子?”
  
  話是這麼說。心裡卻如同撂下了一塊大石。她可不願意她的孩子降生于一個亂世……
  
  “是我錯了,娘子恕罪!”白鶴鳴嬉皮笑臉的脫了鞋,非得上床與她挨著躺著,口中還振振有詞地說,今兒不急著趕路了。等消息再多些,知道確實是萬事大吉再動身也不遲。
  
  “娘子不愛聽血腥的。我就給你講些不血腥的可好?四皇子與九皇子勤王有功,四皇子封了太子,九皇子封了親王,大順朝有史以來最小的親王!你知道麼,他只比我大十八天!”
  
  陸清寧輕笑著看他:“人家比你大十八天,已經封了親王,之前還是個郡王;你卻天天躬著身子做老婆奴,陪著老婆遊山玩水,心中可有不平?”
  
  白鶴鳴低聲笑:“大天蒼蒼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我做老婆奴是我心甘情願的,他人何嘗知道我的快樂與滿足?”
  
  “你別給我在這裡說的比唱的好聽,咱們這次回京城,我的身孕必然不能瞞著你爹娘,若是你娘執意給你安排侍妾怎麼辦?”陸清寧斜睨他。
  
  “我媳婦有了身孕要靜養,明郡王府裡怎麼住得?再者說了,等咱們舟車勞頓到了京城,天氣也還炎熱,哪裡有莊子上涼爽。”白鶴鳴顧左右而言他。
  
  “要我說呢,咱們乾脆也不回京城了,直接回永寧莊子上住著,那個莊子出產多,又依山傍水的,你想吃些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那裡都有,豈不是比王府舒坦。”
  
  陸清寧笑得不行,都過了中秋了,京城還炎熱?卻也不揭穿他一貫喜歡為她做“逃兵”的習性,“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姑母家的老二我還不曾見過呢,正好去瞧瞧她們娘兒幾個。”
  
  白鶴鳴的意思她清楚。侍妾這種玩意兒,同樣是父母賜不可辭的,可他們小倆口就是不回明郡王府,明郡王妃能奈他何。
  
  可是就這麼一輩子躲下去?王妃如今身子骨還算硬朗,他們倆人也可以找這種藉口那種藉口四處遊玩,等王妃病了老了,身為人子女卻不在床前侍疾,這如何說得過去?
  
  若等到那時,王妃的古怪性子還不曾改,還是執意給白鶴鳴塞人,張嘴便是譴責她善妒,難不成就勉強收下,回去當擺設?那種擺設好看麼,純粹是給人添堵不說,還可能像炸彈隨時引爆!
  
  “你莫不是有了身孕後更喜歡胡思亂想了?”白鶴鳴用一隻手臂撐起頭,笑著端詳她:“我辦事你只管放心,王妃送一個,我送走一個,她送來一雙,我送走一雙,何嘗用你操心?”
  
  三個月後,陸清寧的小腹已經微微有些顯懷,夫妻二人經水路繞行,終於到了永寧。
  
  她的陪嫁產業裡,也有一處永寧的莊子,梅媽媽就住在這裡。因此白鶴鳴再三提議到他的莊子上住去。她卻執意不肯——被當今聖上賜了自盡的馬貴妃,在宮裡曾經有過很大的起伏,似乎就是梅媽媽講述過的、那個重新得勢的貴人。
  
  她要在這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梅媽媽。馬貴妃重新得了勢,便險些沒將梅媽媽鞭撻至死,如今馬貴妃死了,死前還被貶作庶人,這麼好的消息怎麼能不與梅媽媽分享?
  
  白鶴鳴聽了她的理由,不免失笑:“事情已經過去快四個月了,早已成了舊聞,梅媽媽豈會不知道?”
  
  “這不算皇室秘辛麼。難道還能隨意的傳播到民間來?再說了,梅媽媽一心在莊子上養老了。哪裡關心這種事情。”陸清寧振振有詞。
  
  等二人一路到了她的莊子上,梅媽媽卻不在,留給陸清寧的,只有一封壓在梅媽媽房中妝盒下的信。
  
  陸清寧緩緩將那封信看完,之前的許多疑惑都得到了解釋……
  
  梅媽媽哪裡是刑房的掌事姑姑。她根本就是當今聖上的一個低等級妃子,當初被馬貴妃挾私報復。趁著皇帝不在宮中,給她上了無數私刑!
  
  梅媽媽也想不裝死,留著一條命在宮裡繼續與馬貴妃鬥智鬥勇。可誰叫她是四皇子的生母!只要她尚有一口氣在,馬貴妃手下的廷杖與皮鞭就不能停……
  
  可是梅媽媽信中到底也沒有說,她究竟是被太子求了聖上接回宮中了,還是再一次隱匿了?難不成這麼活生生的一個人,從此便消失了不成?
  
  當今聖上膝下有十個兒子。卻只有早夭的二皇子出自皇后膝下。二皇子夭折後,梅媽媽正巧生了四皇子,聖上為了撫慰皇后的失子之痛,外加低等嬪妃不能自己撫養皇嗣,便將四皇子送到皇后宮中撫養。
  
  難不成這便是梅媽媽突然消失的緣故?陸清寧越想越擔心。不由便落下淚來。
  
  白鶴鳴哪裡見得妻子這般傷心?忙兩步上前將她抱進懷裡輕輕撫慰著,一邊為她輕撫後背一邊嘮叨:“我知道你擔心梅媽媽的安危。我這便派人出去找還不成?你肚子裡有孩子呢,再哭可傷身子了,乖,聽話。”
  
  陸清寧抽噎著擦了眼淚。自打懷上這個孩子之後,她就變得脆弱起來,也不知是不是身孕真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情。
  
  只是梅媽媽這事兒也太不同尋常了,不是她眼窩子淺好不好?若只是當今聖上與太子將梅媽媽迎回了宮,還則罷了,若是皇后的人尋到了梅媽媽,根本便是凶多吉少!
  
  且不論等太子登基之時,太后的寶座要歸誰來做,只說皇后一手養大的孩子卻有個親媽還活著,這叫皇后情何以堪?能做到皇后位置上的女人,哪一個是善良的?
  
  這時便聽得門外有聲音道:“六夫人,奴婢是水晶,總督夫人差了薛媽媽來看您了。”
  
  “快請進來!”陸清寧高聲道,又囑咐白鶴鳴:“你去東書房坐一會兒吧,等薛媽媽走了你再回來。”
  
  白鶴鳴才去了書房,水晶便已經將人領了進來,陸清寧正欲打量,那媽媽進門就跪:“三姑娘,奴婢是薛雙喜家的!好久不見三姑娘了,奴婢給三姑娘請安。”
  
  “咱們姑奶奶得了信兒,說是三姑娘與姑爺來了永寧,立刻便欲打發人來替她瞧三姑娘,奴婢聽說了,便趕緊搶了這個差事。”
  
  陸清寧大喜過望:“原來薛嫂子便是薛媽媽?快起來快起來,水晶給薛媽媽看坐!”
  
  原來大家都喚薛雙喜家的叫薛嫂子,如今都改成叫媽媽了,必是已經升了大管家;人又是陸婷姝專程派來的,她也不能怠慢不是?
  
  “姑奶奶看重奴婢,命奴婢做了內院管家,這是奴婢的福分。”薛媽媽笑道,便坐了小杌子的半邊:“三姑娘與姑爺周遊了這麼久,身子可好?奴婢瞧著三姑娘似乎發福了些,臉色也紅潤了不少。”
  
  陸清寧微微紅了臉,低聲將身孕說了:“……若不是小東西鬧騰我,我到了永寧便去瞧姑奶奶了,如今也只得失禮了,勞煩姑奶奶差您來看我。”
  
  “奴婢恭喜三姑娘!”薛媽媽忙離開座位,又一次給陸清甯施起了禮,“三姑娘可差人給天穎府陸家送了信兒?要不要奴婢替三姑娘做這些小事?”
  
  陸清寧笑著點頭:“我這正是要瞌睡。媽媽便給我遞枕頭。之前沒告訴娘家,也是覺得月份小,今兒到了莊子上,人手又不是多趁手,就勞煩媽媽一回也罷。”
  
  她與白鶴鳴周遊山水,身邊只帶了一個小廝外加水晶這個丫頭。如今這莊子上農人不少,得用的下人卻沒幾個,她還想著,要麼就派莊頭替她走一趟,結果薛媽媽就來了。
  
  薛媽媽也是個極俐落的性子。待辭了陸清甯回到總督府,立刻便派總督府的家奴騎了快馬奔赴天穎府陸家。
  
  謝氏一接到這個喜信兒。哪裡還坐得住?第二日一早兒便帶著小八小九來了永寧,才一見面,就笑著告訴陸清寧:“雖說小八小九都四歲了,也還都是孩童呢,快抱抱他們兩個。等回頭好生個大胖小子。”
  
  “噯噯!我的姑奶奶呦,誰叫你真抱了啊。你還懷著身子呢,哪裡抱得動這兩個小胖子,你做個姿勢就成了麼!”謝氏連聲埋怨著,眼角眉梢卻全是笑意。
  
  她這個女兒前腳出嫁,包氏老太太後腳便搬離了陸宅,住進了天穎府與許州府相銜接的一處莊子裡去了。老太爺想叫她當起後院的家,卻被她拒了。同二太太一起推舉大奶奶蔡明芬做上了當家主母,她也樂得清閒,與幾個妯娌日日鬥牌喝茶哄孩子……
  
  “小六兒沒吵鬧著跟您來麼?”跟母親和娘家小兄弟親熱過了,陸清寧頗感新奇。就連她和白鶴鳴遊山玩水時,每隔一陣子都能接到他的來信。如今他們回來了,他怎麼不來瞧瞧她?
  
  “你當他是個老實的?若不是我趁著他上學去了才準備出門。他就算翹課也要跟來!”謝氏忍笑道,“他可是明年春闈年紀最小的生員了,不好好在功課上下些工夫,到時豈不是叫人說他神童的名聲浪得虛名?”
  
  ***
  
  女子懷胎十月,說是艱難漫長也艱難漫長,說是瞬間便到了臨盆之時亦是一樣——轉眼間,便是又一年的三月,陸清寧的產期到了。
  
  白鶴鳴猩紅著雙眼,幾次欲往產房裡沖。只因房中總有那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他卻聽不到妻子一絲一毫的聲音。
  
  終於有個婆子再度出來時,被他一把捉住了。他將雙眼瞪得如同銅鈴大,握得那婆子幾欲呼痛:“我媳婦怎麼樣了,裡頭為何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可告訴你,別給我講什麼子嗣為重的混帳話,我不管什麼子嗣不子嗣的,我要我媳婦!”
  
  “你聽懂了沒有?我告訴你,我要我媳婦!”
  
  陸清寧在產房裡,將他的怒吼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失笑。這傢伙,馬上就要當爹了,竟然還這麼魯莽!他這話是說給明郡王妃聽的吧?她哪裡有什麼危險,她只不過是不想喊沒了力氣罷了……
  
  正想高聲告訴他一句,她沒事,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痛朝她襲來,痛得她立刻雙眼發黑幾近眩暈。
  
  她強忍住所有的不適,咬緊牙關用著力,也不知過了究竟有多久,突然便覺得腹部一空,隨即就聽見了一個響亮的啼哭聲在她耳邊迴旋起來,白鶴鳴的驚喜也在外頭如雷霆般響起:“生了,生了!”
  
  孩子的啼哭,加上夫君的欣喜呼喊彙集在一處,那似乎是這世上最美妙的樂章了。只是可惜了,這音樂有些催眠呢……陸清寧微微笑著,輕輕合上了疲憊的雙眼……
  
  而她一直想要追求的所謂榮華,也不過是這樣了吧?
  
  “我不管什麼子嗣不子嗣的,我要我媳婦!我要我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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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23:42:30 |只看該作者
番外 陸文淵之我回來了

  那一年,我尚未滿七歲。姐姐失足落進後宅的荷塘,等到她被撈上來,屍身已經腫脹得嚇人……娘親當時便暈厥過去,身下,還緩緩流出一灘血。
  
  她們跟我說,娘親從此只有我一個孩子了。娘親流的那一灘血,是我尚未成型的兄弟姐妹。
  
  娘親從那時開始,便纏綿病榻,人日漸瘦得不行;我每天都去千疊園瞧她,陪她說話兒,她卻一直怏怏的,連床榻都不愛下。
  
  那一年,我快要滿九歲了。我跟著族學裡的孩子們去寺廟裡玩耍,被一個小沙彌領到了藏經閣,我只喝了一盞茶,便人事不省。
  
  等我再一次睜開眼時,是被疼醒的。腿好疼。我的右腿斷了……
  
  祖父贖我,花了整整十萬兩雪花銀。十萬兩銀子對陸家來說倒不算什麼,可我的腿卻治不好了,因為……它短了一截。
  
  我從此便有了個長短腿的外號,就連家中小廝見到我,也是一臉的不恭與嘲諷。
  
  娘親的身子骨兒,愈發不好了,而老爺仿佛不在乎這些,一個接一個的往後院兒抬人,我給他數了數,他已經有了六房姨娘,六個通房,他這是要討六六大順的口彩麼。
  
  那一年,我九歲了。二舅父和四表哥又一次跟著船隊出海了,可等船隊快要到西洋的時候,他們遇上了紅毛鬼子的海盜船。
  
  紅毛鬼子手裡有火槍,朝廷派出去做護衛的戰艦上,卻只有大刀長矛。
  
  打不過便跑吧!船隊卻像無頭蒼蠅一樣,跑著跑著便一頭紮進了一個風暴裡,風暴停歇之後,海面上既平靜又乾淨……
  
  我娘的身子本就糟透了。聽說了這個噩耗之後,哇的一聲便吐出了許多黑血塊,三天后,終於撒手西去。
  
  從那以後,我便成了一個沒有娘親、沒有親兄弟姐妹的孩子。好在二嬸娘和三嬸娘怕我受委屈,常常差人給我送衣食,姑母心疼我,還曾經想要將我收到她的膝下……
  
  我不能同意。我若是同意了,我的娘親就不是謝氏嘉熙了,就是陸婷姝了。
  
  姑母抱著我大哭一場。說她尊重我的抉擇。從那時候起,姑母就處處護著我。一旦有人欺負我,姑母就像一頭發狂的母獅,去找那人算帳。
  
  多虧有幾位嬸娘照顧,有姑母愛護,我的日子好過多了。祖父也總叫他書房裡的丫頭喜墨來給我送書。送吃的,我腿不好。大多時候足不出戶,我便從喜墨送來的各種書裡尋找樂趣。
  
  可是這種看似平靜的日子,也沒有陪伴我多少年……
  
  那一年,我十三歲。老爺娶了繼室,是許州一戶姓任的中等人家的老姑娘,那一年二十二歲。
  
  任氏進了門,老爺便叫我喚她母親。我倔強的扭頭,死不答應,立刻挨了老爺兩個極響亮的大耳光;任氏很善良,她抱著老爺的胳膊哭,說不叫母親便不叫。怎麼能打孩子呢……
  
  我從那一天起,覺得她還不錯。
  
  至少。她比老爺的那些姨娘強些,那些姨娘背後都叫我瘸子……她背後說起我來,也是說,我們六少爺。
  
  轉眼間,我十五歲了。任氏所出的男孩兒,正好滿了月,有人上門給我提親。
  
  我一個瘸子,還有什麼可挑剔的?任氏問我的意思,我說隨她與老爺商量,只要不像我一樣缺胳膊少腿兒便可以了。
  
  任氏替我定下的,是她姐姐的女兒,那年十六。
  
  十六歲的女孩兒,不是早該定了親事?難道這是將一個嫁不出去的女人塞給我了麼?不過也沒所謂了,娶誰不是娶呢,祖父也說,娶了繼母的外甥女,這是親上加親。
  
  姑母和二嬸娘倒是都不大高興,可她們卻不能與我名義上的母親唱反調……
  
  於是我十六歲那年,與任氏的外甥女孫氏成了親。新婚夜,我第一次見到了她,那個是我名義上妻子的女人,那副品貌……哈,不提也罷。
  
  可就是這麼一個女子,竟然還勾搭上了陸文博!或者說,這本就是陸文博刻意而為之,他並不在意她長得如何品行如何,他只想給我戴一頂綠帽子?
  
  孫氏見我一點都不曾動怒,也知曉我是不在乎的,從此後更加變本加厲,直到她有了身孕……她告訴我,那孩子是陸文博的。
  
  我當然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在洞房那日……都不曾碰過她。
  
  我就差人去請陸文博與他的妻子。總不能叫孫氏生下陸文博的孩子,卻管我叫爹!
  
  誰知他們就是早串通好的?孫氏有了身孕,我也該死了,我死後,繼承我那一份家業的,就是陸文博與孫氏生的孩子!
  
  我被他們三人合力吊在房梁上的那一刻,已經毫無還手之力,只能閉眼等死。可是,我發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們!如果能重活一次,我要叫陸文博死無葬身之地!我要好好保護姐姐和娘親!
  
  也許是我發誓感動了蒼天?等我再一次睜開眼時,我還以為我只是沒死成;誰知我竟然又回到了四歲那一年。
  
  蒼天佑我!!!蒼天有眼!!!陸文博,我回來了,你等著我!我上一世死於十六歲,這一世,我絕不會叫你活過十六年!
  
  還有陸清瑩,陸清雅,你們都好好等我。我要叫你們嘗夠做棄婦的滋味,我要叫你們膝下沒有一個親生子女,日日被姨娘小妾欺辱,再被慢慢折磨至死……叫你們死得太早,難平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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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23:42:45 |只看該作者
番外 白鶴鳴之最愛的寶
  
  “你小子真是不夠仗義!”齊霄怒氣衝衝的抓住我的胳膊,“往常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如今竟然也做起了背後下絆子的勾當!”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他是在怪我,不該不聲不響就去宮裡求了太皇太后給我和甯兒賜婚——他也喜歡甯兒,我早就知道,他去天穎府陸家求過親,我也早就知道。
  
  “表哥你鬆開我,咱們有話好好說。”我並沒有像往常一般易怒,雖然我並不覺得我欠他什麼,我還是沒有發怒——我與舅父齊雲侯還算是親近的,就算看在舅父的面子上好了。
  
  齊霄卻更來了勁,不但不鬆開我,反而抓得更緊了:“你愧疚了對不對?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喜歡陸三姑娘,你根本不喜歡她、卻也想跟我搶上一搶對不對?”
  
  齊雷怕我跟他哥哥翻臉,立刻上來幫著說項,卻被齊霄反手推了個趔趄;我終於忍無可忍,一把便將齊霄捉住我的手捏緊,又用力將他的肘彎別了回去:“誰說我不喜歡她?我在天禹官道上遇上她那次,我就喜歡她了!”
  
  “倒是你的喜歡,摻了許多的假吧?你只喜歡她會做華容道吧?你只喜歡她懂得兵法吧?你只喜歡陸家的金山銀山吧?”我冷笑著逼近齊霄的臉龐。
  
  “我請太皇太后下旨賜婚若是背後的勾當,那麼表哥你呢?你不問父母,不請媒人,獨自一人去了陸府,就敢請陸老太爺將孫女嫁給你,你這種舉動,又將她置於何處?”
  
  “我若是陸家老太爺。早就放惡狗咬你了,你還大言不慚的說你喜歡她!”
  
  “你若有真本事,你只管去軍中從底層開始歷練啊!想借著聯姻娶個懂兵法的媳婦,想借著聯姻給居心叵測的人籌集錢財,也虧你做得出!”
  
  齊霄的用意被我點破,臉色青青紅紅煞是好看,胳膊上也暗自使著勁,想將我反扳回來。無奈我天生力大,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終於。他放棄了反抗。
  
  良久的沉默之後,他終於又開了口:“她只是個商家女。我若問過父母,定是不可能的……只可惜我沒有太皇太后做曾祖母,終是輸給了你。”
  
  我不免冷笑:“我請太皇太后賜婚前,即便知道會在父母跟前碰釘子,我也開口商量過;你那不敢開口的理由又算什麼理由?”
  
  齊霄不免又一次惱羞成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將陸三姑娘當做你祖母的影子罷了!你又比我強出多少?”
  
  我立刻看向齊雷。初見甯兒那一天,我與齊雷策馬去追包明培。齊雷就問過我:“六表哥為何非要替陸家人出頭?你明明跟陸家毫不熟悉啊……”
  
  我便答他說,甯兒遠遠站在那裡,身影極像我祖母年輕時……除了齊雷,我再也沒跟第二個人提過這事兒,難道是他?
  
  齊雷不敢與我用眼神對視,我怒極反笑。
  
  身影像我祖母又如何,我是個傻子麼。從此便只喜歡這個身影了?我喜歡她像頭小狼,手中握著閃亮的簪子,直逼那逼良為娼的田四娘的喉嚨;我喜歡她便被燈油熏成小花貓,還對著我笑……總之我就喜歡她了,絕不只因為一個身影!
  
  齊霄卻以為他說中了我的心思。涼涼的笑道:“商家女的眼裡只認錢,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審時度勢。更做不成你的賢內助,你會後悔的。”
  
  “姑母只有你與三表哥兩個嫡子,你娶了商家女,已經失了做世子的先機了,你對得起姑母和姑父麼?”
  
  “哥!”齊雷出聲阻止他,卻已經太晚,他的話音已經落下。
  
  我反倒對齊雷笑道:“你哥很有意思吧,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你!”齊霄怒指我,卻對上我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將剩下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你什麼你?”我又湊近齊霄,低聲道:“陸家不願做你的錢袋子,助你幫助七皇子一黨奪嫡,便叫做不懂審時度勢?真正懂得審時度勢的人,絕不會在這種爭鬥中站隊,難道舅父用鞭子抽你時,沒教過你?”
  
  “你若還拿我當成你的親表弟,你聽我一句勸,莫再替他人做墊腳石,趕緊跟七皇子斷了吧……否則你早晚會拖累得齊雲侯府……與你一同跌下雲端。”
  
  幾年後,我的話語似乎成讖——三皇子與七皇子反了,齊霄也在反賊的隊伍中,若不是我舅父齊雲侯帶著西郊大營,早就站在了四皇子、也就是當今聖上一邊,齊雲侯府……也許真的會徹底落敗。
  
  而齊霄……正是反水奪了七皇子佩刀的那個人,可惜他臨場做戲瞞不過先皇,雖然保住了一條性命,終是被褫奪了齊雲侯世子之位,從此後,我再也不曾在齊雲侯府外的任何地方見過他。
  
  寧兒跟我說過一句話,說是性格決定命運。我覺得,這句話放到任何人身上都再合適不過了——齊霄表哥從來都自以為是自高自大的模樣,從他在山中施捨般拋給寧兒一個錢袋時,甯兒就註定了不會喜歡他。
  
  若是他的性格好些,那條山路上的邂逅,未免不是他的一個好機緣,甯兒最會勸服人了,也許能夠將他從迷途中領回來。
  
  而我呢,我雖然魯莽,卻最最簡單,最最直接,甯兒說我一目見底……這或許就是寧兒喜歡我的緣故吧。
  
  “世子爺,太后娘娘命黃公公送來賞賜,有東海明珠一斛,白玉如意一柄,王爺請世子爺攜世子妃前去前院正廳謝恩呢。”水晶悄悄掀開簾子,腳尖輕點著走進來,低聲回稟。
  
  水晶的到來和話語雖然打斷了我的沉思,我卻微微笑起來。
  
  今天是大順盛和二年九月十一,也正是我和甯兒婚後的五年整,難為太后娘娘記著今兒這日子不說,還派了貼身伺候的黃公公到明郡王府來、代為賞賜!或許這也算是甯兒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了?
  
  寧兒的肚子裡,又懷上了我們兩人第二個孩兒,我們倆的長女簡兒如今也有一歲半了。自打她懷上這第二個孩兒,比懷著簡兒之時嗜睡多了,我不過是悄悄坐在榻邊望著她熟睡的容顏,為何卻胡思亂想起了過去的那些事兒?
  
  “我這就叫世子妃起床,你去外頭喚人給世子妃備水。”我低聲告訴水晶,只怕水還沒端來,就驚醒了寧兒。
  
  水晶不待答應,寧兒卻緩緩睜開了眼,見我坐在她身邊,立刻給了我一個軟軟的笑容。
  
  我的心底突然就軟得像一團蜜糖。其實太后的賞賜是想告訴我,只要有寧兒在我身邊,她就是我的明珠,是我的如意吧?!
  
  “梅……太后娘娘分明是來警告你的,若是我這一胎再生了女兒,也不許你納妾!”寧兒滿臉得意又帶著些小狡猾。
  
  若不是這屋中下人成群,我真的想捧著她的臉對她說:今生我只要有你一個,已經足夠了,你是我一生最愛的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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