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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還你六十年[娛樂圈]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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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0:19: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260章 樹人

  這些年,國內經濟發展的好,老百姓手頭的錢寬裕了,就有很多人萌生了「世界那麼大,我想去晃晃」的想法,起先是周圍幾個國家,慢慢地,他們的腳步就開始遍布全世界了。

  位於歐洲某國的一個城市,素來以風景秀麗聞名於世,在很多詩人的筆下,它頭頂的天空是上帝賜予的寶石,它腳下的土地裡是醞釀了來自於傳說的鮮花的芬芳。

  在這樣詩意的籠罩下,遊客們只覺得這座城市就連建築都格外的清新可愛了起來。

  鐘樓下的噴泉廣場,有當地人在散步嬉戲,也有遊客們在拍照合影,幾隻鴿子飛起來又落下,咕咕叫著梭巡著地上的麵包屑。

  這時,「一棵樹」突然從某個小巷子裡奔了出來,人們驚訝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其實是一個人。

  頭上頂著樹冠,臉上是樹幹顏色的油彩,這個「樹人」很有節奏地蹦蹦跳跳一路走到了噴泉的旁邊。

  「我是一棵寂寞的樹,站在小溪邊,每天寂寞地和自己的影子作伴,還好,我還有影子……」

  搖搖晃晃的樹人響亮地念著台詞,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了一對男女牽著手走到了我的身邊,他們的愛情散發芬芳,他們的笑容就像樹冠上最甜美的櫻桃,他們!踩到了我的影子!」

  這時,一對坐在一旁看書的男女突然站了起來,他們手牽著手,眉目間帶著略顯誇張的情意綿綿。

  「為什麼我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愛你?」

  「因為我們的愛情屬於每一天的清晨和黃昏。」

  「你們踩了我的影子!」從樹人的聲音判斷,扮演者應該是個女人,此時她繞著這對男女旋轉,嘴裡發出了憤怒的抱怨聲。

  「我是一隻很孤單的小鳥,我喜歡上了一棵站在小溪邊孤獨又沉默的樹。」

  一個臉上帶著羽毛面具的人也出現在了人們視線聚集的地方,她的身上穿著白色薄紗,沾滿袖子的還真的像是一對翅膀。

  接下來,這棵可憐的樹發現它的影子不見了,為了尋找自己的影子,它為行人遮蔽太陽,用自己的果實喂養小鳥,還把自己的葉子當成尋找影子的書信送給了溪流……

  真是一棵可憐又有些可愛的樹,那個總是試圖向樹表白卻被誤解的小鳥也實在是討人喜歡。

  男男女女,來來去去,那些角色們說完了自己的台詞就仿佛再次成了路人,只留下了小鳥和樹一直不變。

  就在人們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個故事的時候,這個「快閃」式話劇卻戛然而止,樹人和鳥人手裡突然打出了橫幅,說的是某個話劇團週末有新劇上映,只要5歐一張門票就可以看完這個關於樹人的完整話劇。

  看到在場有不少的華人,那個「樹人」在自己的「頭冠」裡掏啊掏,掏出了一個中文的橫幅,意為每周日下午可以提供中文特別場的話劇,歡迎遊客們去看。

  「這個劇院很有趣,就在廣場那邊,有興趣的可以進去參觀,是免費的。」

  一位導遊對她帶著的遊客們說道。

  「這個劇團以前大部分演員都是華人,這幾年規模擴大了,各種人才多了起來。」

  遊客們抬頭看向那個鑲嵌著彩色玻璃的話劇院,剛好看見那個可愛的樹人搖搖晃晃往那走,有一隻鴿子停在了她頭頂的樹冠上,她都毫無所覺。

  哈哈哈,這一幕實在太有趣了,人們掏出手機紛紛拍照,那個樹人回頭看見了閃光燈,默默背過身去,擺了個很帥的背影給他們,直到那個「鳥人」舉著兩個大冰淇淋過來,鴿子也飛走了,她們兩個才手拉著手吃著冰淇淋走回了劇院。

  「看她們這個日子,過得真有趣啊。」有遊客不禁感嘆,在這樣美麗的城市裡,做著這樣有趣的事情,實在是讓人羨慕。

  樹人和鳥人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羨慕著,摘掉了面具的鳥人正在小心地揭下樹人臉上的「面膜」。

  是的,扮演樹人的演員臉上用的可不是什麼油彩,而是顏色為咖啡色的某種膠質面膜。

  看著一張白淨精緻的臉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鳥人」嘆了一口氣。

  「要不是我聰明絕頂想起來還有這種面膜可以用,光為了你的這張臉,那幫人能全球追殺我。」

  吃一口香草味道的冰淇淋,樹人很是悠哉地搖了搖腦袋,顯然還沉浸在剛剛蹦蹦跳跳的節奏裡。

  「被你逼著頂著面膜演戲,哎呀,我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呸!誰逼著你了?愛用油彩自己用去,我大幾百歐的面膜糊在你的臉上你還嫌棄了?」

  「鳥人」眼睛瞪圓了看著「樹人」,見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耍賴樣子,直接從自己手上拿著的冰淇淋上抹了一點下來糊在了對方臉上。

  「噫!涼!」臉頰上頂著一抹冰淇淋,樹人好委屈。

  「下次就讓你演個雪人,到時候給你糊一臉的冰淇淋。」

  「……那我還是打電話找人來追殺你好了。」

  也不拿紙巾擦擦臉,吃著冰淇淋的樹人繼續委屈臉。

  然後被「鳥人」彈了一下腦門。

  兩個人還在叨叨著膩歪呢,樹人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喊你回國一百零八式啊,你猜今天是破產了還是她懷孕了?」

  看一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被「鳥人」擦乾淨臉的「樹人」笑著說:「要是破產也就算了,她如果真懷孕了,我可不回國,我得移民去火星。」

  玩笑話說的開心,真接起電話了,「樹人」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沉著冷靜了。

  「鳥人」把自己手上的甜筒殼子一點點咬碎,聽著自己的小夥伴說:「行了,幫我訂機票吧。」

  「哎喲?這次她還真說動你了?」

  五年來光是在自己面前,她都不知道多少次拒絕了各種千奇百怪的回國要求,沒想到這次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是吧?她真懷孕了?」

  「沒有,小孩兒們幹了點兒事兒,我得回去給他們撐場子。」

  年輕的女人說著,也吃掉了最後幾口冰淇淋。

  這個樹人自然是已經神隱了整整五年的池遲,鳥人就是避居海外專心把自己的話劇團做大做強的顧惜,打電話來的人,當然就是竇寶佳了。

  「其實你也該回去了。」

  顧惜嘆了一口氣,半年前池遲結束了一個電影的拍攝,在那個電影中她付出了極大的心力,整個人都有些疲憊甚至憔悴。顧惜就乾脆把她叫來自己的劇團,度假加修養。

  這半年來,池遲在她的劇團裡蹦躂得歡,不僅喬裝改扮主演了劇團的壓箱底經典話劇《No Miss》,還各種串場,順便幫著排演了新劇《A Loree》。

  池遲在這裡過得很開心,自己也很開心,但是和自己不一樣,池遲可以在這裡休息,卻不可以把這裡當成歸宿,五彩斑斕的電影世界、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藝術殿堂……這些才是這個女孩兒真正的應該停歇的地方。

  「嗯……」池遲似乎在想著什麼,聽見顧惜的話,她伸出手來勾了勾手指。

  「幹嘛?」

  「我給你打了半年工,工資呢?」

  眨眨眼,池遲的表情十分財迷。

  「啪!」

  顧惜的回答是惡狠狠地賞了她一個巴掌。

  ……

  全世界的娛樂媒體大概都一樣,每天不是搶新聞熱點,就是奔跑在追逐熱點新聞的道路上,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只有他們的一顆心,永遠不會降溫,當然,也未必真正地沸騰過。

  涂周周在別人婚禮上打人的事情是最近他們在跟的熱點。

  作為年輕一代的男演員,涂周周沒有什麼過硬的顏值,五官長相只能說是有點俊俏,臉盤也不是能讓年輕少女們尖叫的精緻型,演戲也是從配角一點點起來的。

  可是他的演技確實不錯,前年和周導演合作的喜劇電影《馬扎螞蚱》收穫了四億票房,也讓他得到了金鳳獎的最佳男演員提名,這時候,人們才真正注意到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年輕男演員已經在近二十部影視劇中貢獻了自己的表演,還出演過幾部話劇的配角,年紀輕輕,他的表演風格已經十分突出,堪稱是年輕一代演員中演技的佼佼者。

  所謂人紅是非多,被一個娛樂圈前輩邀請參加婚禮是涂周周的「是」,因為在婚禮上動手打了伴郎視頻還流出了,那就是他的「非」了。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一天半了,涂周周只在微博上說了一句「無愧於心」就再無反饋,被打的伴郎也沒做什麼反應,倒是婚禮的新郎,那位年近四旬迎娶二十七小花兒的「青年男演員」那一堆「婚禮被毀了」的通稿一直掛在網上。

  婚禮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呢?真的像是「知情人」爆料的那樣,涂周周是喝醉了耍酒瘋嗎?

  當事人一直低調,很多參加婚禮的明星們也少有表態,反而讓這個事情越發地吸引媒體關注。

  今天上午,整個事情再次出現了變化,有人發出了婚禮上的第二段視頻——婚禮上,新郎被當紅小花蔣星兒一把推到了水裡,接著又被她拿著水池邊的塑料凳子砸了頭。

  ……難道瘋了的不止涂周周?

  蔣星兒的反應比涂周周快多了,她迅速發了一個聲明說視頻裡動手推人砸人的確實是她,要是新郎覺得自己「無愧於心」就儘管起訴好了,她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這條微博下面,蔣星兒的粉絲和那位新郎的粉絲,以及一群在網上只會走口頭下三路的水軍戰成了一團。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新聞迅速出現在了娛樂版塊的首頁,整個新聞簡單到用標題就能概括一切,很多人卻都不能忽視它。

  看客們不能,媒體們也不能。

  因為那個新聞是「池遲回國了」。

  在過去五年中用與宮行書合作的《大燎寨》再次捧起金蝴蝶,憑藉和著名女導演瑞貝卡.尼爾合作的《昨夜花園》問鼎橋城電影節,依靠《毒蛇I》、《毒蛇II》、《獅王I》(二號主演)幾部商業大片席捲全球一百億、國內二十億票房,加上《大燎寨》和《昨夜花園》票房後成為國內首個「兩百億票房影后」的池遲回來了。

  跟上面這些榮譽相比,首次主演電視劇就獲得國內最高電視劇獎項最佳女主角提名這種別人恨不能吹三年的事兒,到她這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除了電影宣傳之外幾乎不踏足國內的池遲突然回國是為了幹什麼呢?

  不管幹什麼,那都是給他們提供真正有料的新聞的!

  媒體們激動了,婚禮的那個先等等,讓我去追個池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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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0:19: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261章 螃蟹

  令人失望的是,被媒體們圍堵的池遲施施然走了機場的VIP通道離開,並沒有給那些長槍短炮們追著她問東問西的機會。

  至於那些人會怎麼想她,池遲早就過了去在乎的階段了。

  「我說,你的出息呢?從國外回來第一件事兒不是光彩照人地亮個相,我也習慣了,可你也不能直接奔菜市場啊!」

  五年過去,竇寶佳依然是一頭俐落的短髮,金絲邊的眼鏡換了幾款,現在的這個看起來比曾經的任何一個都更加衣冠禽獸一些。

  「哦。」池遲隨意應了一聲。

  竇寶佳依然不依不饒,整整五年,池遲的工作重心都在國外,雖說代言已經從CH的國內代言人升級成了主線VQ的全球品牌大使,還多了幾個其他一聽就讓人腿發軟的品牌代言,但是說到底,主要能力在國內的竇寶佳,其實就是個坐在國內數錢的。

  數了五年,金山銀山都數膩歪了。

  「好歹也是個國際巨星了,能不能在國內多曬曬你的巨星派頭啊?你看看那些蹭紅毯、拿國外野雞獎回來裝大爺的,人家恨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渾身上下都貼金貼滿了。你呢?要是有人拍下了你逛菜市場的照片,我都不知道網上那些人會不會活活笑死。」

  「嗯。」

  哢嚓!細碎的聲音從池遲的手裡傳出來。

  「唉,這麼多年了,我跟個被關在冷宮裡的妃子一樣,冷冷清清、凄凄慘慘,就遠遠地看著你在外頭跟那幫小妖精浪,從南半球浪到北半球,從東半球浪到西半球……我心裡那個苦啊~就跟從小吃苦瓜長大似的。」

  竇寶佳這幾句哀怨的話說的真是唱念俱佳,成功地把池遲噁心到了。

  「吃螃蟹都堵不住你的嘴!」

  「螃蟹吃的這麼費勁,這麼幾口肉夠幹什麼的?你多喂我才能堵住我的嘴!」就是得讓你這個昏君親手喂,寶寶才能好好吃螃蟹。

  多年的「冷宮生涯」讓竇大經紀人的內心戲變得更加豐富。

  本來正在用小銀勺挖蟹蓋的池遲看了竇寶佳一眼,拿起小剪子哢嚓哢嚓三兩下就剝出了滿滿一條蟹鉗子的肉,在薑醋裡蘸了一下,又送到了竇寶佳的眼前……讓她看了一眼,接著塞回到了自己嘴裡。

  「喂?」

  張嘴等吃肉的竇寶佳瞪眼了。

  「嫌螃蟹肉少就別吃了,這麼好吃的東西拿來撒嬌,閑的。」

  竇寶佳:「……」顧惜果然是個禍害!跟她混久了池遲也變損了!

  呆了兩秒鐘,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對著爸爸不能不跪的竇大經紀人低下頭開始啃螃蟹吃。

  餐桌上一時只有哢嚓哢嚓拆蟹殼的聲音,吃著吃著,竇寶佳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隻白瓷小碗兒,裡面裝著拆好的蟹肉,還淋好了薑醋。

  還沒等她臉上琢磨出驚喜的表情到底怎麼擺,就聽見池遲溫聲說:「吃吧,好好吃,吃完了跟我說說涂周周他們的事兒。」

  五年時間,只是讓這個年輕女人的臉龐變得更加明亮璀璨,並不曾讓她的雙眼中的光彩有點滴的消磨,反而,讓一種更強大沉穩的氣勢在她的身上日益顯露了出來。

  竇寶佳看著這樣垂眼拆螃蟹還慢聲細語跟自己說話的池遲,無比乖巧地面對自己面前的碗,仿佛裡面裝著的不是螃蟹肉,而是龍肝鳳髓。

  真正說起來,涂周周和蔣星兒的事情說大不大,畢竟整場婚禮上還沒什麼他們開罪之後會不好過的角色,可是說小不小,因為那好歹是人家的婚禮,要是沒有合適的理由,你又打新郎又打伴郎,在大眾眼裡就是毀人幸福的節奏。

  難,也就難在了這個「合適的理由」上。

  涂周周和蔣星兒是被新郎邀請參加婚禮的,倒不是因為新郎和他們多熟,在這個年代,幹什麼都講究噱頭,比如「邀請半個娛樂圈」這種典型的「圈內人婚禮」,一看就是用來娛樂群眾的,看客們往電腦前面一蹲,數數都有哪些人到場,再八一八這些人彼此之間有沒有值得一提的關係,也就順便提升了整場婚禮的「存在感」。

  剛好都在休息的涂周周和蔣星兒就是這麼被邀請去的,因為他們倆這幾年在圈子裡一直是上升趨勢,雖然沒有大紅大紫,但是地位穩固作品多,所以,在婚禮上的存在感也和他們倆的氣質頗為相配。

  這種低調,一直持續到媒體直播部分結束,新郎伴郎帶頭「鬧伴娘」。

  四位伴娘都是和新娘同一個經紀公司的藝人,有兩位名氣大一些的,顯然是來撐場子,所以還好,另外兩個連名字都不太為人所知的伴娘就經歷了一趟被灌酒,其中一個喝多了之後有點暈,呆呆坐在了默默吃東西的蔣星兒身邊。

  蔣星兒還給她弄了碗湯喝。

  過了一陣兒,男客和伴郎們喝得high了,精神放飛,又糾纏上了那兩個伴娘,新郎伴郎甚至帶頭拿了蛋糕直接往伴娘的身上抹。

  看著那個小姑娘眼眶發紅拒絕還不敢用大力氣,蔣星兒就覺得自己飯吃不下去了,她想去攔著這些人,卻怎麼都幫不上忙。

  涂周周看蔣星兒身邊鬧騰得不像話就過來找她,正好看見一個伴郎抓著蛋糕往伴娘胸口伸,這位耿直的年輕人直接給了那個伴郎一拳。

  當時人又多又亂,那個喝大了的伴郎挨了一拳沒反應過來,涂周周乾脆就讓蔣星兒先走,他又進了人堆裡,把兩三個行動過分的男人都撅了出來。

  新郎被涂周周給拽了一下領子,酒醒了一半,看見蔣星兒拿著東西往外走,他就跑去攔,剛剛直面他們怎麼猥瑣的蔣星兒一看見他就噁心,見他還不依不饒,終於怒了。

  結果兩三個伴郎被涂周周打倒在地,新郎被蔣星兒踹進了池塘還賞了一個塑料凳子砸腦袋。

  新娘在尖叫,新郎在愣神,身上被到處抹了蛋糕的伴娘在發呆,涂周周拽著蔣星兒快步離開了婚禮現場。

  事情到了這裡,蔣星兒和涂周周還處於「鬧大了絕對不虧」的優勢位置上,結果當天晚上,蔣星兒接到了一個來自那位伴娘哭著打來的電話——「被人這樣……讓觀眾們知道我以後的演藝生涯就完了。」

  所以後來涂周周打人的視頻爆出來之後,他第一時間選擇了不作出解釋,蔣星兒也採取了一樣的做法。

  醉酒打人對於一個男明星來說也算不上是大事兒,既沒打傷又沒見血,蔣星兒和新郎的衝突,她還占據「性別優勢」,更多的人只當成是笑話看。

  只是現在新郎那邊買了水軍不依不饒地引導輿論罵他們兩個刷存在感,實在是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點兒事,你都壓著讓我回來處理?」

  「星兒和周周都是直率人,他們的經紀人也是個心大的,我可忍不下這口氣,讓你回來也不圖你做什麼,好歹是尊大佛,讓那些小臭蟲別再蹦躂了就行。」

  這個新郎其實無所謂,可他身後的經紀公司這幾年勢頭強勁,再加上當時婚禮上的證婚人是業內赫赫有名的導演,沒有這兩方面撐腰,這個新郎可不敢如此顛倒黑白。

  在竇寶佳詳細講述事情經過的時候,池遲給她調了一杯薑茶祛除吃螃蟹的寒氣。

  「我記得你在電話裡說的挺嚴重啊,那個語氣呀,好像周周他們明天就得退圈兒了。」

  要是不說得十二萬分嚴重,怎麼能把你給拉回來呢?

  竇寶佳在心裡默念了一下,捧著薑茶做乖巧狀。

  「爸爸不在,寶寶心裡發慌。」

  碰上這麼撒嬌耍賴的經紀人,又能說什麼呢?

  池遲搖頭輕笑了兩聲。

  其實就算竇寶佳不叫她,她也得回來了,因為池謹音懷孕八個多月,預產期就在十二月。

  就算不去陪著,她也沒辦法安心待在國外了。

  當然了,這種事兒她跟竇寶佳可說不來,就姑且讓她得意著吧。

  三天後,池遲回國之後的首次亮相,是在B影的校園裡。

  她當年在B影進修,雖然後來大部分的專業基礎課程都是她自己半自學完成的,但是B影好歹也可以算是她的半個母校,聽說池遲回國了,木校長親自打電話讓她來學校拿自己的畢業證書。

  重新走在校園裡的池遲簡直是移動的颱風眼,以她為圓心,幾百名學生緊緊簇擁著她,膽大敢要簽名、要合影的都不多,更多的人仿佛是在拜神一樣地看著她不說話,有個男孩兒還擠進來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大喊一聲:「我吸到池神的神氣啦!」

  弄得池遲十分莫名。

  即使木校長親自來,這種「膜神」的狀況也並沒有得到緩解,也導致了聞訊而來的記者們根本難以擠到池遲的面前去。

  拿了畢業證之後,池遲發現自己依然走不了。

  眼前的這些孩子們,他們在青春期就看過池遲的作品,玲瓏、林秋、申九、陳鳳廚、王子、李纖阿這些名字都印刻在他們成長的道路上,還有池遲出演的那些外國電影,「J」讓他們驚嘆於池遲的演技,Smile是一枚讓她們驚喜的糖果,Snake讓他們看到了國內的演員也能成為全世界的「超級英雄」……甚至有幾個女孩兒此刻高喊著是因為池遲她們才選擇了表演這條路。

  他們都希望池遲能說點兒什麼,因為她不僅是偶像、是豐碑,也是他們這些未來影視人的前輩。

  最後,木校長為池遲拿來了一個擴音器。

  「給你這些學弟學妹們說點什麼吧,他們天天叫你池神,剛一入學就問,池神以前在哪個教室讀書啊?池神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跡啊?你以前坐過的教室每到期末考試就有人去拜……就當是學姐教教學弟學妹了。」

  「哦哦哦!」

  看見木校長都鼓勵池遲給她們講話,這些年輕人都歡呼了起來。

  「咳,好久沒當著很多人的面說話了。」

  年輕的女人今天穿了一件松綠色的披肩外套,裡面是一件白色的襯衣,下面是正紅色的長裙一直到她的腳踝。

  她一隻手揣在裙子的側兜裡,另一隻手拿著擴聲器,生生把一身傳統典雅配色的衣服撐出了俐落帥氣的強大的氣場。

  她的臉上是微笑,眼睛裡是光芒,面前,是這些把她當做傳奇來瞻仰的年輕人。

  「八年前,我在影視城裡送外賣,底薪一千多,送一份外賣,我額外賺一塊錢,晚上呢,我還要去當龍套,不露臉的那種。」

  以池遲為中心,人們都安靜了下來,聽著池遲親口說起那些被媒體們翻來覆去扒過的曾經。

  「我的第一部露臉的戲,是一個電視劇的小角色,又刁蠻又壞,後來被一槍爆頭,砰!死不瞑目的那種。後來,這個電視劇因為種種原因,投資方撤資了,後期做不出來,就成了爛尾貨。」

  有人被池遲的話逗笑了。

  「聽起來是不是很慘?」池遲問她面前的孩子們。

  有人在輕輕點頭。

  「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因為我在做我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為成為一個演員而努力著。每個人都會有各自不同的人生境遇,也會有不同的人生目標,去完成那個目標的那條路,是讓你走的最無怨無悔的那一條,所以在上面經歷的任何困難,我們都可以將它們看做是短期的挫折,只要我們還能往前走,那所有的不好,終究會被我們遺落在身後。所以啊,先想清楚自己想做什麼,沒有大理想,就先有一個小目標,然後去做,做著做著,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也許就有了……」

  「可是我們都已經是大學生了!要是我現在發現我不喜歡學表演想學經商,我又不能退學重來。」

  人群裡,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池遲停下來歪著頭認真聽完,才笑著反問道:「為什麼不能?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不去做,那屬於你的人生難道不是你在過嗎?也許你會說是因為你的爸爸媽媽如何,你的家境如何如何,所以你如何如何……這些理由加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你真正想要成為的人並不是一個為了理想可以奮鬥的人,而是一個讓父母安心的、讓家庭安穩的、生活環境慵懶舒適沒有壓力的人而已,認清你自己,認清你自己沒有什麼理想和付諸實現的勇氣,你的人生也會好過一點。」

  池遲的犀利讓全場陷入到了詭異的寂靜中,大學時代,正是所有人夢想最澎湃的時候,因為他們開拓了眼界,也逐漸意識到了「現實」的無力,在這樣的衝突中,夢想讓他們痛苦,可是夢想也在升華。

  現在池遲這樣直白地告訴他們其實那些「理由」都只是他們內心真正的選擇,這種說法讓他們難以接受。

  「夢想是能讓人有無限勇氣的,因為你不能實現,就註定痛苦終生。」

  斜陽秋風裡,池遲這樣說著。

  「五年前,有個小女孩兒想要拍戲,可她家裡窮,爸媽希望她早早嫁人補貼家裡。我給了她兩個選擇,第一,跟我走,進我的公司,我雖然不能保她大富大貴,但是以我的能力,我能讓她一路成為一個養活得了自己的演員。第二,找個地方上課,考學,能考到哪裡全靠自己本事,我為她提供五年的生活費,她在畢業工作之後五年內還我。她選了第二條路,因為她說不打不熬,不能自己拼出來的本事,都不叫本事。她的基礎非常差,一個勉強讀完初中、連鎮子都沒去過幾次的女孩兒,面對外面廣闊陌生的世界,選擇的是一條讓我肅然起敬的道路。五年前,她的基礎比當時的你們都差,現在……她已經還了三分之二的欠款,能夠在這個城市扎下根了。」

  最後,池遲是以這樣的一段話為自己的演講做結尾的——「我們都身處一個以老成世故為榮的年代,身體還在年輕,卻從內心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年輕過。時間豐富我們的經歷,也可能打碎我們心中的殼,讓我們發現那個年輕的自己,於是人到中年說熱血永存,白髮蒼蒼喊夢想不死。這都不是突兀的玩笑,是運氣……能真正擁有夢想的人,都是幸運兒。」

  比如,我自己。

  池遲對著給她歡呼鼓掌的年輕人們眨了眨眼睛。

  在人堆外面,有記者費盡周折錄下池遲講話時的樣子,當她繼續往校門外走的時候,媒體記者們也終於逮到了採訪她的機會。

  「池遲,涂周周和蔣星兒都是小水窪旗下的藝人,你怎麼看待他們和李苞婚禮的事情?」

  李苞就是那場婚禮的新郎。

  說了那麼一大堆話,池遲其實沒什麼說話的欲望了,大半年前殺青的那部電影是一部默片,在拍攝的半年多時間裡池遲都在努力用肢體和表情來表達情緒,話自然能不說就不說,這導致她直到現在還處於某種恢復期內,演講開始時那句「好久沒有當著這麼多人說話」真實地描述了她現在的狀態。

  可是她還是停下了腳步,很耐心地回答這位記者的問題。

  「後面那個名字是誰?」

  「……」記者頓了一下才回答她李苞是那個婚禮的新郎,同時心裡已經想好了《池遲問李苞是誰》這樣的新聞標題。

  一看就很挑人神經啊。

  「一個……通過他的婚禮讓我知道他名字的人,我為什麼要關心他的事情呢?」

  哇!記者們激動了,就連旁邊那些「吸神氣」順便圍觀八卦的學生們都激動了。

  「演員,是要靠自己的作品說話的,說到作品……我昨天接到通知,我和祖海爾(Zuhayr)導演的電影《墻中城》通過祖海爾導演祖國的電影協會推薦已經入圍了藝術女神獎的最佳外語片獎,並且獲得了提名……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一部默片入選的是最佳外語片獎,畢竟我們的電影裡面沒有台詞,當然就沒有什麼外語。不過這算是個好消息吧。」

  何止是好消息!

  簡直是王炸好嗎?!

  那位記者飛速徹底忘記了什麼婚禮的事兒,只想從池遲的嘴裡得到關於她的那部默片電影的更多訊息。

  第二天,這個消息通發全網,人們這才發現,在今年合眾國藝術女神獎的提名名單上那部看起來其貌不揚的片子原來是池遲主演的,除了主演之外,她還是那部電影的製片人。

  轟!網上很多人激動了起來,國內電影十幾年與藝術女神獎的最佳外語片獎無緣,事實上,上次的緣分,那位導演也是在合眾國打拼了好幾年有自己的人脈和其他獎項的大拿了。這次池遲和祖海爾導演合作,通過某個剛剛從戰亂中恢復和平的國家電影協會的推薦,給了國內觀眾很大的驚喜和內容豐富的談資。

  原本就因為池遲回國之後沒什麼動靜而放下心來的那位新郎本想趁著池遲的熱度再接再厲繼續碰瓷,卻被他身後的人制止了。

  新郎這邊消停了,事情似乎就該過去了,一場炒作是不需要事件的結果的,只要能給當事人帶來足夠的利益也就夠了,但是,有些人自以為是排戲的人,所有人都得按照他的安排走,卻往往忘記了,戲台子搭起來了,從開場到謝幕,是不可能任由一個人說的算的。

  又過了兩天,一段「鬧伴娘」的視頻流出,人們才終於發現那場婚禮上居然發生了這樣的噁心事。

  看著新郎那一群人的嘴臉,嘔吐的表情掛滿了全網。鬧伴娘作為一種陋習一直被大多數人所詬病,但是這種事情往往發生在經濟欠發達地區,受害人與加害人又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有關部門重視程度不夠,受害者選擇息事寧人,同樣的事情總是屢屢發生。這次居然就發生在堂皇靚麗的娛樂圈,發生在他們熟悉的這些男明星身上,觀眾們表示真的難以接受本該有較高素質的所謂明星們居然有這麼令人作嘔的一面。哪怕新郎、伴郎齊齊出來道歉,也難以抹平他們內心受到的衝擊,以及對當下社會陋習泛濫情況的擔憂。

  辦公室裡,池遲面前坐著涂周周和蔣星兒,現在他倆都是一副闖禍孩子的模樣。

  「如果做好事之後,反而讓做好事的人去承擔後果,那誰還會做好事呢?一場婚禮上的鬧伴娘能讓那個誰……拿來碰瓷你們,下次就還會有人跟著學,以後還會出同樣的事情。」

  想到那個伴娘,蔣星兒的臉上還有些不忍。

  竇寶佳看著蔣星兒的表情,冷笑了一下。

  「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我幫她換了個經紀公司……桑杉那貨就喜歡要這種真本事沒有麻煩一大堆的。你就別替她擔心了,沒有你幫了她一次,還得負責她一輩子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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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0:20:03 |顯示全部樓層
☆、第262章 找回

  池遲回國很是突然,至交好友們多還在全球各地各忙各的,如今是個全球化的大時代,她五年沒回國,卻不意味著和這些人斷了五年的聯繫,不說池謹文藉著在國外沒那麼多的輿論顧忌,兩三年春節或者元旦的時候都溜到池遲所在的地方過節過年,就連封爍也一年見她個三四次。

  時間如流水,這幾年,安瀾徹底淡出了娛樂圈,轉而將注意力投注與自己在國內國外的幾個茶莊,剛拍完《墻中城》的時候,池遲專程去看過她,看見的是個頭上包著布巾輕鬆笑著的幸福女人。當初追她的那位攝影師還沒有放棄攀折下這朵在歲月熏染中長久綻放的花朵,安瀾也就隨他去了。

  「現在沒有人送我茶了,我就自己培育,種植、培養、采摘、製茶,一點點做出來的東西都屬於我自己。」

  安瀾和池遲漫步在茶莊裡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池遲這才明白,安瀾當初收到的那些茶,都是荊濤分年分季度分節氣送給她的。

  年復一年,她在茶杯中蘊出的香氣,就像她那份曾經舍不得割不斷又要不了的感情。

  自從決絕後,那些來自全世界各地的茶安瀾再也沒收下,只是幾十年愛茶飲茶的習慣不改,她自己索性就成了個種茶人。

  連著幾年,池遲都成了一個收茶的人,按著季節、按著時令……安瀾不止給她一個人寄送茶葉,可是池遲收到的茶葉絕對是最多的,顧惜只要給她最有名的茶葉就夠了,杜安這些老朋友們喝茶各有喜好,花樣多了反而落了俗套。

  至於柳亭心……

  「我有時候想起來,想問問她在另一個世界裡面有沒有想念我的茶,卻連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安身地都不知道。」

  人生最惆悵絕望的事情,不過是死亡,因為無可避免,因為無從挽回,安瀾之所以比預期中更早地離開了娛樂圈,也正是因為柳亭心的早逝讓她意識到自己得去做一些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了,畢竟告別,是突如其來和無可奈何的集合體。

  「應該是在海上……她喜歡海,藍色的海,藍色的天,看一天都不會膩。」

  年輕女人清澈的嗓音打斷了安瀾的悵惘,一陣風從池遲的身後吹來,拂過安瀾的頭髮,似乎永遠這麼的自由且放肆。

  那時,正在交談的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只看見了遠處美麗的風景。

  時間轉回到現在,在池遲回國一個周之後,一群好友終於能湊到一起來跟池遲一起吃個晚飯,大概算是傳說中的「接風洗塵」了。

  最先來的是池謹文,中午就到了池遲家,威勢日盛的池總裁穿著休閒套裝,手裡還拎著臘肉和魚。

  「蒸臘肉?這個魚……做個紅燒?」池遲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用冰箱裡的小黃瓜再給池謹文補充點兒蔬菜。

  池謹文看看乾乾淨淨的廚房,再看看本來在拉片做功課的池遲,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今天的飯不是您做給我們吃啊。」

  當然不是……池遲是很想做,但是晚上的客人數量多,她現在每天的訪談、採訪推了又推也依然有推不掉的,此外還有各種圈內人的邀請,其中包括了一些知名導演,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演的片子被提名了藝術女神,能像現在這樣做功課拉片,已經是池遲難得的自在時光了。

  晚飯是定了一位大廚的外場,他自己帶著食材和特殊的工具來池遲的家裡做。

  但是看著池謹文的臉,池遲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笑著問他:「吃飯了嗎?吃米飯好嗎?」

  池大董事長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池遲系上了圍裙走進了廚房,先淘米,再處理臘肉,接著弄魚……最後是在調好味的蓑衣黃瓜上面潑一層花椒辣椒爆出香的油。

  池謹文站在廚房邊上看著池遲在忙碌著,心知自己插不上手,只能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聊著天。

  「昨天謹音問我她的第二個孩子是叫明愉好聽,還是叫明悅好聽,要是都不喜歡,我還得自己再起一個。」

  「第二個孩子?」

  池遲愣了一下,三年前池謹音結婚,馬上要生的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怎麼這就開始討論第二個孩子的名字了?

  而且,為什麼是讓池謹文想名字?

  明白池遲會有疑惑,池謹文柔著聲音解釋道:「謹音覺得我已經是註定孤獨終老了,她生兩個孩子,到時候看看哪個對經商感興趣就可以來接我的班兒了。」

  池謹音這些年在多個國家進修藝術課程,回國之後依然愉快地當自己的中學美術老師,開闊的眼界和更加廣泛的交際圈子徹底平復了她因為奶奶的死而產生的嚴重情感缺失,她的丈夫是個高大英俊的滑雪運動員,在國外某個雪場集訓的時候剛好認識了去寫生的池謹音。

  別的也就算了,提起池謹文的終身大事,池遲也覺得頭疼,今年池謹文已經四十多了,居然一直都沒有女朋友,也沒有什麼消息,池遲偶爾也想過是不是池謹文的身體有什麼問題,或者心理上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陰影。

  「唉,你也知道你現在的狀態是注孤生啊?」

  「沒有心動的就單著唄。」池謹文在這個問題上很看得開,「要是沒有合適的,將來……您現在的年紀比我小……」

  池謹文看著距離自己鼻子不到兩釐米的平底鍋鍋底,把自己想說的話通通都咽了回去。

  「這種話,我不希望再聽到第二次。」

  池秀蘭的侄子盛年去世,是池遲心裡的不可消泯的悲痛。

  「我錯了……您別難過。」

  池遲默默地在蓑衣黃瓜上多放了些蒜蓉。

  池謹文在吃飯的時候其實是個頗有趣的人,他喜歡吃蒜調劑食物的味道,卻對蒜味本身不是很喜歡,池遲多加的蒜很快就會變成他的小糾結。

  「我是絕對不可能再接下什麼耽誤我拍戲的東西了,既然珍惜,你就自己好好活著,好好護著,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挨了訓斥之後心情反而更好的池謹文摸摸鼻子幫著池遲把飯菜端到餐桌上。

  一盤臘肉上撒了一點辣椒末,一道清蒸魚勾人食慾,蓑衣黃瓜看起來清爽又開胃……池謹文足足吃了三碗飯。

  摸摸自己的胃,他今天其實在上午十點多才剛吃了一頓,可是這是池遲做的飯,想到那些年被他疏於照顧的老人,他就恨不能一頓飯吃十頓的量,把自己過去錯失的彌補回來。

  可如何能找得回來呢?

  過去的終究過去,獲得新生的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不是讓他池謹文來粉飾自己曾經錯誤的。

  吃完了飯,池謹文坐在池遲身邊看她繼續做拉片。

  池遲在做功課的電影就是她最近那部鬧得風雨不休的《墻中城》,原名是《The Wall of War》,《墻中城》是池遲對它的翻譯,國內官方給出的影視引進計劃中,這個電影的名字是《無戰之城》。

  這是一部……簡單到極點,也可以說是複雜到極點的電影。

  整個電影就只有一個場景,就是一片空空的台子,上面只有寥寥的道具,台子的周圍是高高的玻璃墻,讓這裡與外面永遠隔絕,只有一扇小門,極少極少打開。

  一個高傲的公主住在宮殿裡,其實那個宮殿,只是用白色的油漆畫了個大框,然後寫上「宮殿」兩個字,宮殿門口有九十九級台階,也就是在那裡畫個長條寫個「九十九級台階」。每次想要出宮,高傲的公主就要走完九十九級台階。

  這個城市裡的人們永遠悠閑自在,他們的衣著誇張華麗,帶著一種窮極無聊的奢靡之風,臉上卻都沒有任何的妝點,所有人都素著臉,然後一臉平和的無聊。

  公主當然是這座城市裡最無聊的人。

  玻璃墻外的世界發生了戰爭,火焰在燃燒,爆炸隨時發生。

  可是玻璃墻內依然安靜祥和,人們依然無所事事地生活,慵懶地唱歌,無所謂地跳舞,公主走在她的九十九級台階上,步伐裡透著無趣。

  一天,玻璃墻外突然出現了兩個人進行著殊死搏殺,玻璃墻內的所有人都去圍觀,他們看見了血和搏殺,有人哭泣哀嘆,也有人目不轉睛。

  公主衝下了她的九十九級台階,可是一切都結束了。

  因為對外面的好奇,公主決定接外面的一個小難民進來,所有人都幫助她照顧她,就不會那麼無聊了。

  一身襤褸的難民少女赤著腳走在寫著「玉石大道」,面對這座沒有戰爭的城池,她的眼睛裡只有茫然。

  公主想要見到這個少女,可是這個身上沾著血污的女孩兒不被允許走到宮殿裡,終於走下台階的公主沒找到這個女孩兒。

  她們彼此沒有見到過……

  在這部沉默的電影中,池遲同時扮演了公主和難民的角色,她們兩個人互相尋找,仿佛也在互相躲避,總之,從來沒有遇到過,只有公主看著墻外世界時眼睛裡映出的火光,以及難民看著宮殿時黑色的眼眸裡滿是渴望。

  拉片,是要一幀一幀鏡頭分析的,這部拍攝了大半年的電影沒有採用任何特效,在成片出來之前,祖海爾導演所做的工作就是一幀一幀地去打磨自己想要的電影效果,這個工作,又進行了大半年。

  池遲的拉片做了十幾分鐘就不做了,池謹文目不轉睛地看著電影,顯然對這個片子很感興趣,池遲乾脆就收起了功課本陪著他一起看。

  封爍他們來的時候,池謹文還對那部電影意猶未盡,沉默的畫面中,演員們用她們精彩的肢體動作和表情讓整個故事變得飽滿生動,結尾部分的反轉,更是讓池謹文猶如胸口受到了重擊。

  「要是早知道來了能陪你一起看電影,我也早早就來了。」

  五年歲月,封爍像是一塊被人摩挲於掌心的玉,徹底展露出了溫潤堅實的品質。

  「不光能看電影,還可以吃魚吃臘肉吃小菜。」

  時間能帶走很多東西,卻帶不走池謹文動不動就想懟那些覬覦池遲的男人的心。

  哪怕他跟封爍確實是好朋友了,也不行。

  「要是你下午在這,我們就得看你最近的片子了,很多人跟我誇你現在進步特別大,我還真想看看。」

  池遲把封爍帶來的水果洗乾淨擺在盤子裡,隨手拿了一個遞給了池謹文。

  過了一會兒,在封爍的注視下,她又拿起了一個,然後把水果盤子推到了封爍的面前。

  ─────────

  作者有話要說:

  我坦白!《The Wall of War》中使用的電影拍攝場景靈感來自於《狗鎮》,後續劇情的反轉,是受到了神級電影《穆赫蘭道》的啟發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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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0:20: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263章 戰爭

  晚餐邀請了很多人,出國五年,池遲住的地方沒變,客廳餐廳都坐了人,這些人中有依然活躍在影視第一線穩步上升的方棲桐、有減少了自己作品產出開始經營自己連鎖餐廳的唐未遠、有勢頭穩健派頭十足的曹熙、有事業家庭兩不誤終於喜結連理的方十一和秦頌、有開始自己演藝生涯的葉芽兒……當然也少不了小水窪的那些人,這些人現在都是大忙人,能在池遲家裡坐著聊聊天、吃點東西,都覺得很是放鬆和舒服。

  不管過去多久,池遲都不是一個會讓別人不舒服的人,她舉辦的聚會,因為她的名字而讓人覺得閒適舒展。

  池謹文算是這些人中唯一的「圈外人」,他自帶嚴肅高冷的氣場,很難和陌生人相談甚歡,乾脆就躲在了陽臺上,手裡還拎著一瓶啤酒。

  過了一會兒,封爍也拎著酒走了過來,坐在池謹文的身邊和他一起抬著頭看著窗外的夜景。

  「怎麼不去她身邊多轉兩圈兒,我估計她下個月又得出國了,你這個人也太磨嘰了,這麼多年,一點進展都沒有。」

  用酒瓶碰一下封爍的酒瓶,池謹文喝了一口酒。

  封爍也喝了一口,才說:「她的心啊,全在電影上,我只能儘量地更多佔據電影之外的地方,等她哪天覺得自己可以鬆一口了,那顆心上,我才能占一點小小的位置。」

  「聽著就累,你就這麼一年一年乾耗著?」

  「這才不叫乾耗著。」封爍挑著唇角看了池謹文一眼,又轉頭看向房間裡笑著聽方十一說話的池遲,「這叫愛她。」

  「她要是只愛電影愛一輩子呢?」

  「上次咱倆聊微信的時候我媽看見了,她好像誤會了什麼,跟我說不在乎我有沒有孩子、結不結婚……我想著反正你也一直單著,幫我擋擋槍也挺好的。」

  池.高大.斯文.強勢.董事長.謹文兩秒鐘之後才意識到封爍說了什麼,表情是一臉的震驚。

  「我沒跟你聊過什麼吧?」

  「沒什麼,就是一堆情感雞湯……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天天發這種東西給我,我媽看見了怎麼可能不犯嘀咕?」

  池謹文很想把自己手上的酒瓶砸在他面前這張迷倒萬千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臉上。

  如果不是池遲突然出現,大概這個溫馨的夜晚,就會發生一起陽臺流血事件了。

  「封爍,明年上半年給我空出半個月的檔期,我有部戲找你拍。」

  池遲給兩個男人送來了銅鑼燒和茶水。

  「哦。」

  封爍笑得比銅鑼燒裡的紅豆餡兒都甜,根本就不問池遲所要拍的是哪部戲,導演片酬之類的更是猶如浮雲。

  聚會將到中場的時候,一位不速之客摁響了池遲家的門鈴。

  站在樓下等著開門的男人,是宮行書。

  池遲想了想,還是自己開門下樓了。

  樓下,穿著農民工款肥褲子的宮行書蹲在花壇上,正在用自己帶著的指甲刀修剪自己的鬍子,看見池遲,他咧著嘴笑了。

  「冷嗎?」

  池遲原本穿了米色的裙子,下來的時候匆忙,只在外面披了紅色的披肩。

  「不冷。」

  徹底脫去了稚氣的女人搖搖頭,半長的頭髮垂在她的臉龐邊上。

  宮行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把指甲刀收了起來。

  「第一年的時候,我想著你就應該是屬於我的,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認,我剪咱們《大燎寨》的時候這麼想,我聽說你得獎了還不去拿的時候也這麼想。還會有誰比你和我更相配啊?

  第二年的時候,我覺得你是不是在哪裡覺得我做的不好,我是太霸道了,還是太老了,我去問一些女人,從十六歲一直問到六十歲,我問她們,為什麼一個我覺得和我之間有心跳關係的女孩兒會拒絕我,甚至不願意跟我見面,她們跟我說,你其實只是不喜歡我而已。

  第三年的時候,我數著日子想你回來了,我得再跟你合作一部電影,《大燎寨》不夠還有別的,就算你的心是一塊冰做的,我也能給你捂化了!

  但是你一走就是五年,五年過去,你是如日中天的大明星,我也倒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當年你不願意跟我,現在,肯定更不願意了,那年我們在雪山上一起放了一把火,到最後,只把我自己給燒糊了。」

  宮行書的話,是傾訴、是低語、也是自嘲,帶著愁苦傷懷落在池遲的耳朵裡,都沒有讓池遲的表情有絲毫的變化。

  「我後悔了,我不該聽你當初的話,什麼三年,什麼五年,我就應該一直跟著你,跟全世界說我看上你了,粘著你……」

  「可是不管什麼時候,我給你的答案都會是一樣的。」池遲的聲音響在涼涼的夜裡,像是凝結的露水,裹著秋涼砸在宮行書的心上。「我說過,你的這份感情對你不公平,同樣,也對我不公平。」

  皺了一下眉頭,池遲也毫不客氣地蹲下,平視著宮行書的雙眼。

  「我認為自己值得一份全心全意的喜歡,沒有別人對我性格的腦補,沒有角色的代入……我們幹這一行,身上被人貼了無數的標籤,任何人賦予我的標籤只會讓我憎恨,你只看見了一個演戲的我,一個喜歡演戲的我,就擅自訂了我應該是個怎樣的人。

  可我完全不可能喜歡上這種定義,我認為只有真正用心的瞭解和尊重,只有在時光流逝中不會褪色的相守和陪伴才是我想要的感情。」

  池遲說的認真,宮行書聽見這樣的話卻只想笑:「我一直以為,從你的年齡來看你成熟的可怕,沒想到你心裡對待感情居然這麼幼稚,幼稚得可笑!」

  「是很可笑。」

  懷抱著別人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秘密,感情中的坦誠和理解永遠都不會達到自己想要的程度,於是相愛終會是空想。

  但是這是池遲的堅持和驕傲,就像上輩子她為了演戲而不願結婚一樣,她把愛情視若珍寶,所以寧肯永遠珍藏,也不願意輕易交付。

  「是不是覺得,我和你心裡的那個人不太一樣了?」

  宮行書心裡的池遲肆意妄為成熟老道,只有一個乖巧的外表,面對感情是和他棋逢對手的交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著天真美好不切實際的名義,直白又乾脆地拒絕他。

  男人一直再沒有說話,池遲站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打算自己當導演,宮大導演你要不要來我這客串一下?」

  前腳拒絕了別人,後腳請對方來演電影,這樣的事情大概只有池遲幹得出來了。

  「……」宮行書不想理她。

  池遲笑了笑,轉身就要回去了。

  「你告訴我,大燎寨裡,你看的就只是衛從武嗎?」

  男人最後的問題,讓她轉身回望。

  「不是衛從武,只是一個想要當人而不能的人,看著另一個和她一樣,卻心中多了熱血的人。」

  可以不是衛從武,就像她也可以不是川崎雅子,既然連角色是誰都無所謂,那就更無所謂到底是誰來演了。

  池遲走了。

  留下宮行書依然蹲在花壇裡,摸了摸身上,摸出了一根煙。

  他剛把煙叼好,有人已經把打火機送到了他的面前。

  點著了眼,宮行書才懶洋洋地抬眼皮,看見了一張清俊帥氣的臉。

  「你……也喜歡那個丫頭吧?」

  宮行書垂眼笑了一下,甚至不用看清對方的眼神,他都知道對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娛樂新聞宮行書不是一點都不看的,這些年有誰常去找池遲,他心裡其實清楚,只是一直沒把這個小白臉放在眼裡罷了。

  封爍點了點頭。

  「你聽見她的話了?把她放在心上,跟拿一把刀戳在心上有什麼區別?你流了血,她還以為你的血髒了她的衣服,你問她要什麼,她,她說什麼都不要,其實是什麼都要……心得給她、魂也得給她,稍有不如意,她就不要了。」

  這樣的人啊……為什麼會是池遲呢?

  宮行書吸了口煙,搖了搖頭。

  本以為是欲拒還迎、天長地久的糾纏,沒想到,對方處理感情的方式根本是一場短兵相接的白刃戰。

  老辣如宮行書,竟然覺得怕了。

  「她想要的,誰能給得起啊?」

  「沒關係,我能。」

  收起了打火機的男人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一輩子都給得起,還有什麼給不起?

  ……

  一個月後,趕在年前,被池遲邀請拍電影的那些人終於知道了池遲要拍的是個怎樣的電影。

  「你的個人傳記?」

  最先拿到劇本的涂周周打電話給池遲,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會出現在這部作品中,而且還本色出演主角的同學。

  「算是吧。」

  戴著藍牙耳機,池遲笑著繼續繪製自己的電影分鏡。

  小小的飯館門口,女孩兒小心地調理著面前熱氣騰騰的大鍋,光線很好,細雪飄飄。

  她一筆一筆地畫著,繼續聽著涂周周的問題。

  「可是你現在拍也太早了啊,劇本也太短了……」

  「不早,這部戲,我打算拍五十多年,一直拍到我七十六歲呢。」

  涂周周沉默了片刻,只能佩服地說:「……你真會玩兒。」

  「那等你老了,你就會拍一個老人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以前拍的片子?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在現在的拍攝順序中,整個電影的第一幕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兒從一輛沒有車牌的公車上下來,穿著款式太過成熟的衣服,抱著一個牛皮紙袋子,一隊做士兵打扮的群演從她面前路過,她迷茫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那是屬於池遲的十六歲。

  從十六歲拍到七十六歲?

  當然不是。

  池遲手中的筆停歇了片刻,又開始在紙面上沙沙作響。

  等到她七十六歲的那一年,她想拍的是一個蒼老無力的殘疾老婦人,老人抱著自己一生沒有得到的東西不撒手,在覺得自己臨近死亡的時候,想去看看那些真正拍攝電影電視劇的地方,她迷迷糊糊地上了一輛公車,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腿能站起來了……

  那才是故事的開始,老舊滄桑,唯有一縷不滅的火成了一切真正的開端。

  「那我可得努力啊!好好演戲,演好戲,到時候能在你的電影裡多點出場的機會。」

  電話裡涂周周說得興高采烈,池遲開始畫一輛漂亮的汽車,車窗半開著,露出了一個女人戴著墨鏡的臉。

  ……

  《牆中城》,或者說《無戰之城》在合眾國的影評人中受到了極高的讚譽。

  隨著難民的出現,玻璃城中出現了偷竊和傷人的事情,人們懷疑的首要目標,就是那個證明所有人仁慈的難民女孩兒。

  他們審判這個女孩兒,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認定了她的罪責,又因為她可憐的遭遇而「寬恕」了她。

  因為牆外的戰爭還在繼續,牆裡越來越多的人都去圍觀流血和犧牲,除了那個難民女孩兒,除了每次離開宮殿都要走完九十九級臺階的公主。

  玻璃城裡的犯罪事件越來越多了,一個老神官死在了塔樓下面,人們認定難民女孩兒是兇手,又畏懼她能夠殺人的力量,女孩兒被人套上了鐐銬,依然是人們「仁慈的標誌」。

  日復一日的對女孩兒的折磨並沒有讓玻璃城恢復平靜,終於有一天,難民女孩兒親眼看見了高尚的貴族殺死了種著門前玫瑰花的小姐,正是模仿著牆外的動作,可是她的證詞無人相信,唯一相信她的人,是沒有走出宮殿卻讓所有人都安靜的公主。

  貴族沒有受到懲罰。

  難民女孩兒終於決定做個真正的壞人,她拿起刀殺死了貴族,殺死了每天招呼所有人去看牆外戰爭的鼓手,殺死了讓她遠離宮殿的侍從長,然後,她開始攀登那九十九級臺階。

  發生在自己樓下的流血,公主終於看見了,她不再抱怨自己的宮殿太高,她開始躲藏和哭泣。

  沒有人能攔得住那個骯髒瘦削的女孩兒,她終於進到了高高的宮殿裡。

  這時,外面的人突然都彼此廝殺了起來,他們殺死對方,然後瘋狂地去砸那個高高的玻璃牆。

  公主突然趴在馬路上,她沒有走那九十九級臺階,她是被人扔下來的。

  整個電影的畫面突然開始旋轉,然後沉入了黑暗,再次亮起來的時候,玻璃牆不見了,平臺上的建築不見了,就連白色油漆寫的字也都沒了,只剩了躺在地上的女孩兒,胸口上插著一把破舊的武器。

  她雙眼迷蒙,看著上方,冷冷的光打在她的身上,一滴眼淚,從她的眼睛中緩緩凝聚,然後流了下去,鏡頭從她的眼睛處一直上升,升到高點,觀眾終於看清了上面紅色的字——war。

  ……

  這是一部反戰電影?可是反對的似乎也不只是戰爭。裡面充斥了各種的隱喻,因為演員們極有想像力和表現力的表演,以及導演對節奏和畫面的掌握,這些隱喻並沒有讓電影顯得冗長零散,反而因為沒有聲音,更加吸引了人們去認真地看著電影中的每個細節。

  比如公主下臺階時明明原地踏步但是滿臉焦急的真實。

  比如鼓手敲著鼓提醒人們外面戰爭又開始的得意與炫耀。

  一絲一毫,都是完整且動人的。

  毫無疑問,《無戰之城》是今年最讓全世界電影人關注的電影之一,與池遲以前輝煌的電影票房成績相比,這部電影的收入可以稱得上是慘澹,可是這種註定了票房不會亮眼的電影,最受人關注的絕對是獎項。

  十二月,《無戰之城》獲得了金橄欖獎的最佳創意獎、最佳攝影獎和最佳劇情片獎項,這個獎也被人稱為是藝術女神獎的風向標,能在這裡斬獲三個獎項,有業內已經斷言,本次藝術女神獎的最佳外語片將非它莫屬。

  接下來,一月初由影評人舉辦的自由評價獎上,《無戰之城》獲得了最受關注獎。

  在十二月池謹音母女平安之後,池遲就飛赴歐洲,接著《無戰之城》的主要創作團隊開始了「擼獎之旅」。

  二月的那一天終於到來,全球的實況轉播已經準備就緒,顧惜為池遲挑選的禮服,是紅色和銀色相間的。

  「多少年,我沒走紅毯了啊。」

  顧惜穿著淡黃色的套裝,外面是牛仔布材質的外套,作為《無戰之城》電影製片公司的掛名經理,她被池遲要求和製作團隊一起走紅毯。

  咬著吸管,喝著她最近愛上的茶味飲料,顧惜繞著池遲看了好幾圈兒。

  「很好,完美!今天上去領獎,一定能亮瞎他們藍的綠的紅的眼。」

  大洋彼岸,國內的時間還是清晨,無數人已經開始看電影頒獎的實況轉播了。

  池遲垂眼笑了一下,紅色的眼影拉長了她的眼尾,凸顯了她日益成熟的風情。

  「我們先說好了,我如果真拿獎了,你要去演我的那個電影。」

  「我越想越覺得,你拿獎的概率越來越大,你要不要考慮下,你沒拿獎,我為了安慰你去演你的電影啊?」

  顧惜不是很願意再回國。

  她當慣了自由自在的飛鳥,越發覺得自己做金絲雀和花孔雀的日子索然無味。

  池遲的回答是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乖乖坐在台下看我拿獎,乖乖回國幫我拍戲……你們的那個話劇《那些時光我們不曾錯過》有沒有考慮過拍電影?我來演怎麼樣?」

  說起了自己的劇團,顧惜一下子就忘掉了心裡的那點糾結鬱悶,兩眼發光地問池遲:「你來當主演怎麼樣?我保證讓你變成一個時髦的老太太!」

  ……

  池遲即將走紅毯的時候,國內的網路上已然是一片沸騰。

  悠泡泡:我吃!我吃!我吃!

  時有一夢:池遲今天美翻天了!嗷嗷!天啊!池遲,我愛你!

  有神護體事業有成:[豬頭][豬頭][豬頭]上供!拜神!保佑我也飛黃騰達蒸蒸日上啊我滴神!(附九張池遲美圖)

  三水渣草:今年才入坑了我吃,天啊,我為什麼來得這麼晚!沒有陪我吃一路看盡風景![蹬腿大哭]

  瀟狐狸精:如果池遲拿獎,轉發此微博抽tem口紅一隻。

  電話死の蛇:如果池遲電影拿獎,轉發此微博超過五百我直播表演胸口碎大石!

  我愛小甜甜p:如果池遲電影拿獎,轉發此微博抽送五百現金直接轉帳。

  u今天雙更:如果池遲拿獎,此微博轉發超過一百條我明天日更一萬。

  肉我所欲食也:如果池遲拿獎,我下個月減掉二十斤體重!

  ……

  總之,國內的人們為了提前慶祝,或者說為池遲加持運氣,已經陷入到了各種許願、抽獎攢人品的海洋當中。在踏上紅毯之前,池遲還在跟錢曉樺聊天。

  花小花:「加油↖(^ω^)↗」

  以蛋為生:「\(^o^)/~好!」

  ……

  《無戰之城》拿到最佳外語片獎,幾乎可以說是眾望所歸的。

  身為導演的祖海爾和身為女主演兼製片人的池遲一起走上了頒獎台。

  銀色的藝術女神獎盃閃著銀光,與兩個人的笑容相映。

  與祖海爾導演的激動相比,池遲的表現似乎太過鎮定了一些,這些年她國際大獎拿了很多,卻沒有一次像很多人那樣激動到落淚,或者說一堆催人淚下的話。

  她的態度永遠是昂揚又坦然的,無論面對困境,還是榮耀。

  「謝謝大家對我作品的肯定,非常感謝。」照舊,先說中文,然後自己翻譯一遍。

  池遲的獲獎感言太過簡短,態度太平靜,引起了主持人的「不滿」。

  「據我所知你剛剛說的是你最短的獲獎感言。」

  「大概因為這是我最激動的時刻?」混跡在國外多年,她已經學會了如何面對這種帶有「我就是要調戲你」語氣的質問。

  「噢,得了吧,忘了你是電影製片人這回事吧,告訴我們,作為一個女主角,你現在在想什麼?我喜歡你們的電影,剛剛導演說電影的結尾是永恆的戰爭,你怎麼看?」

  主持人顯然早有準備,一定要讓池遲多說一點什麼。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永恆戰爭。永不停止,永不懈怠,渴望勝利,追逐戰果。這種戰爭是沒有傷害性的,也是唯一應該存在的戰爭。」

  「每個人?包括你?」

  「當然包括我。」

  二十五歲,時間還給她的六十年,已經匆匆流去了九年,此刻她站在這個全世界電影人所渴望的台上,心中的火仍然沒有熄滅。

  那是她的夢想之火,也是她的戰火,每一場表演都是她的戰場,每一次拍攝的結束,都是她戰鬥間歇的準備。

  愛會讓人厭倦、疲憊、進退失據,可是戰鬥不會,因為獨立直白又明確,無所顧忌,也不用退避。

  「從我將夢想收入懷中的那一刻起,我就命中註定,要在屬於自己戰場上把我的夢想、深愛的表演事業,當做我的畢生之敵人。」

  這次,我一次都不會輸。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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