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都市言情] [臻善] 驕寵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29 19:27:46 |顯示全部樓層
020 第二日

將近午時之際,二姑娘池明琬和八姑娘池明緋姍姍來了青嵐院。若是單看這兩人的面孔,指定會以為這是一對雙生姐妹花,然而再看一下這兩人的身高體型,卻能很輕易的分辨出誰是二姑娘誰是八姑娘。

二姑娘比之八姑娘大了將近兩歲,如今已經是十三歲豆蔻年華,身材早已經抽條,比之才剛開始發育的八姑娘自然要高上些許。

她今日里穿著一襲再清爽不過的水青色蟬翼紗曳地長裙,腰上束著月白水波腰封,襯得身段愈發荏苒動人,腰發纖細柔美。面上略施薄粉,烏黑的長發也只用了一支白玉蘭翡翠簪挽住,帶一對玉兔搗藥耳墜,腰間配著荷包美玉,很是居家的打扮,卻總讓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在如此悶熱躁動的天氣里,更像似濯濯清泉一樣洗滌去人身上的滿身塵埃,只讓人覺得通體舒暢。

八姑娘和二姑娘做同樣的打扮,然而看起來卻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味道。她身量本就不足,穿著曳地長裙更像似錯穿著大人衣服的孩子一般,頗有幾分滑稽。再加上面上的胭脂因為出汗糊成了一團,很是慘不忍睹。

然而不論是忠勇侯府的主子還是奴才,對眼前這樣的場景早已經見怪不怪,池玲瓏自然也不在意。

池明琬長相明麗,一雙美眸中也時常漾著粼粼水波,鐘靈毓秀的讓人一看就心生喜意;她笑起來再添幾分端莊大氣,溫婉可親的讓人頗覺得可以信賴。

池玲瓏和池明琬的交情不深,也只限于普通的姐妹情分。當然,就這也是建立在兩人並無多大利益沖突的前提下。實際上忠勇侯府的姑娘們之間,並不像現在表現上顯露出來的這樣和諧,不過是大家都顧忌著臉面,把陰謀算計、針鋒相對都用在私底下罷了。

若說池玲瓏和池明琬還能耐下心來做些簡單的面子情,八姑娘池明緋卻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也不知道真是池玲瓏的人品太差,還是天生和八姑娘氣場不和,這姑娘每次和池玲瓏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不噎池玲瓏幾句就不舒坦,當真是把周氏的“暗示”進行到底。

平日里無事還要生非的人,見到池玲瓏遭了大難,幾近毀容,池玲瓏形容不出池明緋那一瞬間的眼神,幸災樂禍絕對是占據了多半成分,還有些嘲諷鄙薄,竟還有些晦暗和自嘲……

——肯定是她又眼花了。

“海棠春睡遲”的副作用確實挺大的……

池明緋見了池玲瓏向來沒什麼好臉色,連好言好語都沒有,一貫的冷嘲熱諷,這次即便池玲瓏“病重”的連起身都不能也同樣不例外。

池明緋冷嗤著再次將池玲瓏從頭貶到腳,嗝都不打的說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說的連碧月都要握著拳頭強忍了,池玲瓏暈暈乎乎間幾乎要睡一覺了,池明琬才抽搐著嘴角,訕訕一笑,繼而云淡風輕牽著池明緋離去。

池玲瓏觀池明緋離去時的眼神,怎麼都有點像似——功德圓滿的味道?!不由也抽一下嘴角。忠勇侯府的姑娘們啊,就沒有一盞是省油的燈。

“姑娘何苦忍著八姑娘?姑娘和她往日無仇近日無冤,怎的八姑娘每次見了姑娘都冷嘲熱諷的,活像是跟姑娘有殺母之仇一般?虧姑娘還是她姐姐呢,連這點該懂的禮數都不懂,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碧月狠狠的瞪一眼池明琬和池明緋離去的背影,若不是唾棄的動作姑娘家做出來實在不成體統,池玲瓏猜測,碧月還想對著兩人的背影吐一口唾沫的,一時間不由控制不住的輕笑出聲,“罷了,她也是身不由己。”

簪纓世家的名頭聽著風光,內里的污糟事兒卻委實不少,下人又都擅長捧高踩低,最是會對碟下菜。八姑娘姨娘早逝,又身在二房那個火坑里,她年紀小,又無倚仗,除了努力巴結著池明琬,當真沒有第二條出路,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活得好一點罷了。

碧月一時間也想到了池明緋的處境,怨憎的口氣弱了些,然而到底還有些氣不忿,“身不由己又如何?那也不能踩姑娘的顏面,咱們又不虧欠她!”

是不虧欠她,然而若不把她踩到塵埃里,怎麼能襯托出另一人的賢惠和高貴?又怎能讓她死心,心甘情願的將本屬于她的“東西”交出來?

碧月還在念念不休,“八姑娘也是個傻的。即便要巴結二姑娘,何苦把自己往死里糟蹋,名聲壞了即便活著還能落什麼好?即便是要襯托二姑娘千好萬好,也不至于這麼糟踐自個兒。嗤,真以為大家都是傻子啊!。”

池玲瓏抿抿唇角,聽了碧月的話心里想笑,卻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呼吸也愈發困難起來。

已經是中毒的第二天了,想來最多到晚間,她身上的皮膚就該泛出被毒素侵襲的紫黑色了,清醒的時間也該越來越少了。現在還好,最起碼意識是清醒的,然而若是還找不到葵霖草,等過了今日,明日最多能清醒半刻鐘。若是到明日晚上凌晨還醒不過來,也許,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池玲瓏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兩天不曾進食,她的臉頰迅速消瘦了下去,下顎都尖了,嘴唇慘白的毫無血色,體內的養分好似都被身上新冒出來的,一顆顆越發碩大圓滾的膿瘡吸收了一般,看的碧月忍不住又開始心疼的紅著眼眶偷偷抹淚珠子。

池玲瓏似夢似醒間,好似聽到了姜媽媽和碧月的爭執聲。姜媽媽聲音尖利,一聲聲的逼問著碧月“為什麼不能請朱大夫?”“姑娘的病是不是你動了手腳?”“你個遭天譴的,你侍候姑娘這幾年姑娘可曾薄待了你?如今竟敢謀害姑娘,我掐死你個沒良心的!”“你個良心讓狗吃了的東西,死了就該下地獄……”

碧月不能辯解,只跪在地上抱著姜媽媽的腿,壓抑著嗓子慟哭著哀求,“媽媽我沒有”“媽媽你信我”……

外間夜幕低垂,屋內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中散發著熒熒的明光,池玲瓏嘶啞著嗓子喚道,“媽媽……”

聲音雖低,卻也讓燥亂的內室倏地一寂,繼而姜媽媽慢動作似地回過頭向床榻上看來,看到睜開眼睛的她,就一個撲身跪倒在她面前的地上,“姑娘……”

“姑娘您終于清醒了,終于醒了。”碧月喜極而泣,又道:“媽媽,媽媽奴婢真的沒有謀害姑娘。”

池玲瓏將兩人的爭執聽在耳里,默然片刻就嘶啞著嗓子吩咐碧月道:“拿根簪子給我……”

碧月不知要簪子何用,到底從地上爬起來去她的妝奩中,隨手抓取了一根點翠鑲紅寶石金菱花步搖。步搖的一側頭尖尖的,泛著利光,在明輝下顯得尤為鋒利。

池玲瓏斜靠在大迎枕上,右手執了步搖,在姜媽媽的尖叫中毫不留情的往左手中指指尖扎去。

血液順著步搖一滴滴的往下濺,黑色的血刺痛了姜媽媽的眼,姜媽媽的手僵滯在半空中,池玲瓏慘笑一聲,“媽媽,我中毒了……”

接下來等著池玲瓏的仍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池玲瓏又虛浮的漂浮在半空了。她看著幼年的“池玲瓏”一日日呆滯的看著頭頂巴掌大的一片天空,她從寒霄苑移居了出來,住在了青嵐院。姨娘生前侍候她的丫鬟婆子都不願意再跟著她這個沒有前途的主子,她們想法設法的離開了她。留給她的不僅是被遺棄的傷痛,還有一個心狠手辣,對仆從動輒打罵的惡名。

唯有姜媽媽,唯有姜媽媽從始至終的對她不離不棄。

“池玲瓏”十二歲時,她和韶華縣主一道去萬安寺上香祈福,穆長堯來了翼州,慶陽伯府的老夫人六十華誕,謝坤對她欲行不軌,謝嫻推波助瀾,眾目睽睽之下她的手帕從林衡的袖籠中掉了出來。她大驚大怒,飽受著宴會上眾人或譏誚或嘲諷的眼光,慟聲大哭。

沒有人相信她……

她絕望的回府想要自盡,然而,她怎麼甘心?她怎能甘心!!

她的未婚夫婿出身高貴,長相英俊,詩書繪畫無一不精,無數貴女想要做他的嫡妻。但是,只有她是名正言順的,只有她……

她像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想方設法見到了他,然而那個面如冠玉、溫文爾雅,鮮衣怒馬、年少多情的貴公子啊,他是怎樣在她的胸口捅刀的?

他挑著她的下巴,笑的一臉譏誚,“清白的?你要怎樣證明你的清白?讓我試試你的滋味兒?”倏地摟住她的腰,嗅她頸項間的清香,一臉輕佻的笑,眸中卻泛著冷光。“長的比池明珍是好上許多。只是,呵,誰讓你是庶女呢?我穆長堯的結發之妻,怎麼可能是個庶女?你想要我成為京城的笑柄麼?”又意味深長的低嘆一聲:“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七年了……”

她一顆滾燙火熱的心如墜冰窖,然而他卻笑得更加儒雅俊逸,讓她恍惚間看見了一只呲著獠牙的惡魔。他道:“不過,念在你到底和我有過婚約一場的緣分上,若你願意以池明珍陪嫁滕妾的身份進安國公府的話,我也不是不能給你一條生路。”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29 19:28:03 |顯示全部樓層
021 永夜

“轟隆”“轟隆”的雷聲霹靂而過,夜幕就像似被捅破了個窟窿似地,大雨“嘩”的一下傾盆而下。

池玲瓏閉著眼靜聽著嘩嘩的雨聲,內心只覺安寧。

那到底不是屬于她的人生啊……

“啪”一聲棋子落下的清脆響聲打破了一室寂靜。

“父親?”池玲瓏微微睜開了沉重的像似黏了膠水的眼皮,不確定的輕喚出聲。

屋中靜的出奇,沒有碧月躡手躡腳關窗的聲音,姜媽媽也不在榻旁守護。她聽見異動睜開眼,卻只見氤氳的燈光搖曳,將背對著她而坐的,那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身影照的一片模糊。

他坐在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自顧放下了一枚棋子。那背影清瘦卻堅挺,渾身散發著冷肅沉寂的氣息,單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不可攀登的山峰一般穩重,無端的讓人心里踏實。

然而那人對她的呼喚竟似未覺,不免讓池玲瓏懷疑起,自己剛才到底有沒有喚過那一聲……

黑漆螺鈿小腰幾上放置著一個棋枰,上邊是一局殘棋。那是她去萬安寺祈福之前留下的,到現在也沒有想到破解之法。

羊角宮燈里的蠟燭接連爆出兩個燭花,“劈啪”“劈啪”的聲音在雨夜中回響,那聲音聽起來竟也別有一份押韻的詩情。

她看了看內室中的沙漏,三更了……

池玲瓏渾渾噩噩間再次陷入沉睡,一切虛幻的好似正在做著另一個與眾不同的夢……

池玲瓏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三天的巳時過半,咽喉中有溫熱的補湯劃過食道的觸感,她睜開眼,天光早已大亮,那炫目的明光刺得她雙目生疼。

她正靠在姜媽媽懷里,由碧月服侍著進一碗上好的血燕窩,看到碧月今日身上穿著的一襲鏤金百蝶穿花紫色綢衣,不免就啞著嗓子笑著開口問道:“降溫了?”她身上蓋著的湖藍色滑絲薄被,也已經換成了玫瑰紅金心閃緞錦衾。

碧月看她醒來想哭又想笑,結果笑著笑著就哭了,嘴里卻不由抽抽搭搭的道:“是呢,昨夜下了一場大雨,到現在還沒停,只是雨勢小了許多。”

姜媽媽看她吞咽不順暢,就幫她順著胸口哄著她說,“先別說話,多吃點,兩天沒進食了,……瘦的都要脫形了。”眼眶紅腫,越說越哽咽,到最后張張嘴,話都話不出來了。

池玲瓏看看自己裸露在外的小手,瘦弱的果然只剩下一把骨頭,皮膚還泛著青黑的色澤,果然有些不能直視。

池玲瓏逼迫著自己喝了七、八口就再也不肯張嘴,碧月只能端著碗退了下去。姜媽媽罔若抱嬰兒似的抱她在懷里輕輕的搖晃,嘴里還說道:“幾位姑娘今早上又過來探望姑娘了,知道姑娘還沒清醒就又回去了。府里幾位少爺也都送了藥材禮物過來,媽媽都替姑娘收起來了,也讓碧云回了禮。”

姜媽媽又念念叨叨的說了幾句,池玲瓏耐心的聽著,卻忽然間想起昨夜里做的那個詭異的夢來。不由手一下抓緊抓住姜媽媽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問道:“媽媽。昨日晚上……父親可曾來過?”

“侯爺?”姜媽媽詫異出聲,隨即眉頭都蹙了起來。繼而好似想到了什麼,姜媽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池玲瓏的眼光卻更加心疼憐惜了。她嘆息一聲拍拍池玲瓏的背輕柔的問道:“姑娘可是昨日里做夢夢到了侯爺?”

“沒有麼?”池玲瓏喃喃低語,心里說不盡的失望,面上的神色也掩飾不住的低落起來。

她這副“渴望親情”而不得的模樣,刺痛了姜媽媽的眼。姜媽媽不覺就在心里埋怨起侯爺來,到底是自己親生的骨肉,雖說是庶出的,這都生死關頭了就不能過來見一面麼,哪怕是派個小丫頭過來傳句話也是個慰藉啊。

不想池玲瓏繼續想著這茬,姜媽媽就又與池玲瓏說起了別的話,恰此時碧月進了內室,就郁悶的給池玲瓏說起了一件頗為蹊蹺的事兒。

“奴婢昨日晚上竟是夢魘了。明明記得夜里是在內室守著姑娘的,將近天亮的時候凍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竟是趴在外間的桌子上睡著了。”又道:“姑娘的墨玉棋枰旁邊竟也讓奴婢放上了一個匣子。”更加懊惱了,“可奴婢不記得姑娘之前有過那樣的匣子啊。連鎖眼兒都沒有,要怎麼開?奴婢問姜媽媽了,姜媽媽也說不大記得。姑娘,你說那匣子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又敲敲腦袋,“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池玲瓏聽得心跳加快,不等碧月繼續納悶就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去把那匣子拿來。”

碧月應了一聲,起身去她的梳妝臺上,將一個巴掌寬、尺余長,鏤空雕刻著四季如意圖樣的匣子取了過來。

池玲瓏感受著手中匣子輕飄飄的重量,將匣子轉了一個圈兒,繼而在其上摩挲了一遍后,才對著一朵祥云樣的紋飾一按,整個匣子竟是自己緩緩開啟了。

匣子是黃花梨木制的,有著若隱若現的木頭清香,匣子里卻只放著一把干枯的雜草。

——葉為互生,狀似茶葉,蔸多須根,高尺許,墨黑色,全身皆毒,是為葵霖草。

池玲瓏叮囑完姜媽媽和碧月,等到天黑之際再將藥熬好喂她服下,便又睡過去了。

“池玲瓏”的生平她已經“經歷”了大半,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這不是無聊的用來打發時間的八點檔,而是她以后的指路明燈。雖然她的靈魂和這具軀體融合后,已經多多少少的窺探了“池玲瓏”的記憶。然而那多半是蕪雜的,凌亂的,瑣碎的,而一大半有用的信息,“池玲瓏”興許更願意遺忘在歷史的長河中……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29 19:28:18 |顯示全部樓層
022 心思

自從前幾天夜里下了一場大雨,天氣好似一下子就從盛夏過渡到了深秋。凜冽的秋風刮過,那風刺骨的涼,竟讓人想要烘上兩個火盆取暖。

忠勇侯府只供下人出入的西側門上,兩個守門的婆子被冷風一吹,也不由縮了縮脖子再次緊了緊身上穿著的褐色小妖,再次感嘆一句,“今年的天氣好似有些反常。”話落音自在的抿一口小酒,懶懶的倚著門框看著外院里瑟縮著身軀小跑而過的丫鬟小廝,雙眸瞇起,那姿態卻是難得的愜意。

另一個守門的婆子也緊了緊身上的墨綠色比甲,感嘆一句,“可不是。聽說東南邊禹州那里連下了幾天暴雨,水位上漲堤壩都被沖垮了,淹死了不少人哩;西北的天兒倒是好,但就是日頭太毒了,這都有一年多了,也沒下過一滴水,聽說現在的田地都干裂了。”

“左右還是我們有福氣。”穿著小妖,腰身滾圓,吃的一張大餅臉的王婆子笑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雖說整天守著門是無聊了些,倒是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比不上那些在夫人姑娘們跟前侍候的媽媽有臉面,比那些攜兒帶女逃荒的難民卻是美上了天了。”

另一個婆子還待說些什麼話,卻見遠遠的從街頭拐角處過來了一輛黑漆平頭馬車,直走到門外邊才停下。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來,一個身上穿著府內統一一等丫鬟服侍的姑娘,從馬車上輕盈的跳了下來。那姑娘月白色的綢群上系著水紅色的腰帶,俏麗無比,蘋果臉上紅潤帶笑,兩個圓滾滾的貓眼兒見人就彎成了一彎月牙,可不是五姑娘身邊的碧云。

兩個婆子當即酒也不敢喝了,整整衣衫就滿面笑容的迎了出去。

“姑娘回來了,人可是接到了?”五姑娘前幾天花粉過敏,險些沒熬不過去。聽說是吃了府上不干凈的東西,為這事兒五姑娘身邊服侍的姜媽媽哭求到了侯夫人跟前,把看守五姑娘院里小廚房的趙婆子和她侄女都發賣出去了。並求了夫人恩典,要將五姑娘之前去萬安寺上香途中救下的一個婆子接進府中任職,碧云今日就是奉命去接人的。

“接到了接到了。”碧云清脆著嗓子笑嘻嘻的給兩個婆子道了萬福,兩個守門的婆子連連手忙腳亂的攙她起來,“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馬車的簾子再次掀開,這次從里邊下來的卻是一個面上帶著粗陋刀疤的婦人。兩個守門的婆子見這光景,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奉承話也說不出來了,臉色還有些僵硬,嘴角都控制不住的抽搐起來。

不怨她們“大驚小怪”,實在是這婦人面上的刀疤太有些人。不說在姑娘院里侍候的媽媽,就是府內負責倒夜香的粗使婆子們,也不能是這個臉面啊?這不活脫脫的拉低侯府諸人的審美下限麼!

“見過兩位姐姐。”柳貞娘率先襝衽行禮。王婆子和李婆子回過了神,也立馬說了句“不敢當,不敢當。”說著話就上前將柳貞娘攙扶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訕訕的。看到隨著柳貞娘說話,她臉上的刀疤像蜈蚣似地蠕動,兩個婆子更是驚駭的差點甩手走人。

“娘”,一聲奶聲奶氣的嬌喚聲糯糯的響起,馬車的簾子再次被揭開,卻有一個三歲左右,圓滾滾白胖胖,糯米團子似地小女童出現在幾人面前。穿著大紅色繡五彩錦鯉的小妖,頭上梳著兩個小揪揪,扎著紅色的珠花,活脫脫的一個觀音坐下的小玉女模樣。

“小魚兒你怎麼出來了?”碧云笑著問小娃娃,“可是想你娘親了?”

這麼一個小美人胚子竟有個毀容的娘?王婆子和李婆子心中同時泛起了嘀咕,又不著痕跡的看一眼柳貞娘被毀容的臉,想來之前也是個大美人。

柳貞娘摸摸女兒紅潤潤的小臉,將她抱在了懷里。

碧云見人從馬車上下來了,就給了趕車的小廝一個銀裸子讓他離去,繼而又從袖籠中拿出兩個荷包,一一塞到王婆子和李婆子手中,笑嘻嘻的說道:“兩位媽媽留著買酒吃。”

兩個婆子連說了兩句“不敢當”,只稍微推遲了那麼一下,便暗中掂了掂荷包的重量,滿意的將荷包縮進了袖籠中,這時臉上的笑容都真實殷切了許多。

碧云領著柳貞娘離去,目送著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守門的王婆子這才鬼鬼祟祟的搗了搗李婆子的胳膊,驚異出聲,“唉,你看那婆子的身段,看她走路那姿勢,嘖,若不是看過她那張臉,只這一個背影我指定會以為她是哪家的夫人姑娘哩……”

另一個婆子也瞇著眼看了一會兒,點點頭。繼而卻又不屑的嗤笑一聲,“夫人的身子婆子的命,都是天注定……”

外邊寒風凜冽,青嵐院內的小書房中,一支插在汝窯天青釉面的花觚里的桂花卻開的正好。書房內早在一場大雨過后便鋪上了秋香色五蝠捧云團花的地毯,即厚且軟,穿著軟緞繡鞋在上邊踩一踩也是落地無聲;梨木鐫花椅也放上了毛絨絨的坐墊,軟軟的靠背,便連房內的屏風,也換成了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一片暖意融融。

池玲瓏穿著一襲七成新的水紅撒虞美人花亮緞粉紫鑲邊偏襟長褙子,在小書房的書案前寫著大字。

時下女子多愛楷書,且俱都以能寫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沾沾自喜,她卻獨獨偏愛行書。一篇《秋水賦》洋洋灑灑而出。筆意放縱恣意,握著紫玉狼嚎的纖纖玉手在點畫之間移動,筆走龍蛇間大字之間便留下了相互牽連,細若游絲的痕跡黏連在其中,斂銳藏鋒,風骨已成。

碧月一邊細細的研著磨,一邊看著澄心堂紙上的一個個呼之欲出的墨黑大字,等姑娘落下了最后一筆,碧月方才笑道:“姑娘的大字寫的愈發精進了。”

池玲瓏抿唇,似笑非笑的瞥一眼碧月,“說這話你也不臉紅。”

她出生書香世家,從小習的也是“文人四友”的琴棋書畫,家中長輩在此道和六藝方面皆有所成,她經年浸染在其中,即便是個傻子也染上了幾分書卷清華。

來到這個架空的朝代后,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的心性不是不壓抑的,久而久之,便開始用練字來磨心性。五歲到八歲之間她每天都要寫上二十張大字,之后入了府中的閨學,且要學習女紅針鑿,廚藝持家,練字的時間就被壓縮到只剩下一個時辰了。

如今“病重”了幾天又拿起筆,手腕力道不足,字跡難免有些發飄,今天這幾張算是都寫費了。

池玲瓏將剛寫完的《秋水賦》交給碧月,又鋪開一張澄心堂紙,蘸了墨水準備動筆。恰此刻姜媽媽端著一碗血燕窩走了進來,繞過屏風看見她手邊的幾頁練筆,臉色登時就不好看了。

將小碗往小幾上一擱,姜媽媽快走幾步過來從她手中取過狼嚎交給碧月,一邊埋怨碧月“不知道看好姑娘”,一邊又訓斥池玲瓏,“身子還沒好,姑娘且要顧忌著。練字什麼時候都可以,你切莫要仗著年輕折騰自個兒。”又道:“快些把這碗血燕窩用了,也好快些恢復,看看現在這模樣,瘦的身上都沒有二兩肉了。”

碧月給池玲瓏擠擠眼,做了個鬼臉,收拾案牘去了。池玲瓏則無奈的被姜媽媽按在小幾前坐下,看著面前的血燕窩實在沒有食欲。不說她剛進過早膳不過才一個時辰,就說這血燕窩即便再補身子也不是這個用法啊!一天三頓,按時按點的送,即便再是珍饈美味也該吃膩了。

池玲瓏苦笑著拿起湯匙,一邊小口的吃著血燕窩,一邊問姜媽媽道:“碧云還沒有回來?”

“哪兒能這麼快呢?”姜媽媽細細說道:“左右也要讓人把行禮收拾了才好。……又不趕時間,晚點無妨。”

池玲瓏一場“大病”瘦的脫了形,姜媽媽也不比她好到那里去,到底前些年就虧了身子,眼下鬢角的白發好似更多了,這倒襯得她一張清秀溫婉的面孔更加祥和了起來。

其實也是,只要不牽涉到她的安危,姜媽媽幾年也不會大動肝火到把人當死人錘的地步。那種彪悍的好似女斗士的霸氣威武,池玲瓏記憶中也不過兩三次。通常情況下,姜媽媽只是個和藹可親,良善體貼,護短且不作踐人的“小老太太”,尤其對于她認可的人,更是寬待。

看著她不疾不徐的將燕窩粥用了大半碗,姜媽媽在心里糾結了半天,到底還是嘆息一聲試探的問道:“姑娘這幾日身子好了些,是不是趁著今日日頭好,……去榮壽院給老夫人請個安?”

“嗯?”池玲瓏詫異的轉頭看向姜媽媽。侯府里的牛鬼蛇神多,姜媽媽向來只主張讓她呆在青嵐院里,別的主子的院子最好一步也別踏足。生怕里邊有貓膩,會害她性命。尤其是老夫人的榮壽院和周氏的紫薇苑,在姜媽媽眼里,簡直比地獄鬼府還恐怖,姜媽媽向來唯恐她避之不及,今天竟然主動提及讓她過去給老夫人請安?池玲瓏絕對有理由懷疑這其中有蹊蹺。

姜媽媽看她一雙不諳世事的明眸清澈透亮的看著她,就憐惜的摸摸她的長發,良久之后才吞吞吐吐的說道:“安國公府的三公子……這幾日時常來府里與世子爺探討功課,聽說老夫人今日又在榮壽院里留了飯,姑娘你,你……”剩下的話不用姜媽媽明說,池玲瓏也可以自己腦補完成了。

穆長堯到了翼州不久后,就以孫婿和女婿的身份來了忠勇侯府給老夫人和周氏請安。恰好那日是她中毒后的第三天,姜媽媽和碧月一心撲在她身上,加之侯府后院里當權的幾位有心隱瞞,她們竟是在穆長堯走了之后,才知道她的未婚夫婿來過侯府。

不過那時也顧忌不上那些了,姜媽媽和碧月幾人事后雖然怒火攻心,到底也沒有多說什麼話,只全心照顧著她,希望她早日康復。

接下來幾日穆長堯和她的大哥,周氏的嫡長子,忠勇侯府的世子爺池晟瑾關系日漸親厚起來。兩人年紀相仿,又同是名門出身,共同話題多,倒是成了密友,日日談論功課,飲酒作畫,游湖賞樂,彼此引為知己。由此,穆長堯便也隔三差五來上忠勇侯府一趟。

穆長堯被老夫人留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池玲瓏的消息比姜媽媽更靈通一些,碧云早就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探聽清楚了。所以,她不僅知道老夫人幾次三番留穆長堯在榮壽院用飯,且知道大夫人“無意中”引著池明珍撞見了兩次,二房的二姑娘池明琬更是在穆長堯第一次來侯府拜見的時候,就與他見了禮,之后同桌進食老夫人竟也沒讓她回避。

侯府里的這些人啊,心思都寫在明面上了,她就是想當傻子她們也不願意配合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29 19:28:31 |顯示全部樓層
023 火上烤

距離八月十五中秋節還有三日,侯府里上到主子,下到跑腿兒的丫鬟小廝都忙碌起來。

院子里在一夜之間掛滿了各種式樣的燈籠,上到宮廷御賜的奢華宮燈,下到民間匠人軋制的幾個銅板一個的燈籠,應有盡有。

燈籠掛在屋檐廊角,便連枝繁葉茂的各種花樹上都有不少。有畫著福祿壽三星的吉祥燈,有仿了十二生肖的玉兔燈、戲猴燈,更有圓形的、橢圓的山水花鳥燈,便連制作工藝最為繁復的,別有洞天八角美人旋轉宮燈都應有盡有,五彩斑斕的在夜色中閃爍著迷離的光暈,更吹落,星如雨,一片入目的繁華。

趕在十五中秋月圓之夜前兩天,宮里派遣往各處勛貴世家發放恩賜的天使到了翼州。

忠勇侯向來得朝廷看重,不僅皇帝賜下了恩賞,便連皇后娘娘,除了賜下例行的團餅之外,又額外賜下了絹花珠釵以及一些隸屬貢品的錦緞明珠,專門給忠勇侯府的妻女長臉。

池玲瓏見到往她院子里送東西的紅綾時,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有些詫異。

紅綾是周氏身邊的一等丫鬟,在忠勇侯府里比她這個不受寵的主子都有臉面。往年宮里皇后娘娘給忠勇侯府后宅賜下的珠釵錦緞,池玲瓏雖然不是最后一個挑選的,但是輪到她的時候也沒剩下什麼好東西了。但是,這次竟連讓她挑選的機會都沒給,紅綾竟是直接將東西送來了青嵐院。

她身后的兩個小丫鬟手里,一個抱著鳥銜瑞華錦和石榴紅聯珠對孔雀紋錦兩匹錦緞,一個手里捧著一個托盤,里邊放著兩支珠釵,和幾支模樣精美的海棠、玉蘭絹花,竟還有一串小巧的鈴蘭和一串細細碎碎的丹若;這些絹花的花瓣惟妙惟肖,花蕊栩栩如生,看起來逼真至極,近上前來嗅一嗅,好似空氣中都漂浮著沁人心脾的花香,讓人喜意頓生。

姜媽媽親自送紅綾出門,碧月看著這次份量額外重,含金量明顯比以往高出幾個檔次不止的“份額”,也不免有些心神不安。她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遲疑著開口說道:“姑娘,往年都只有一匹錦緞,兩支絹花,這次大夫人送來了這麼多,會不會有什麼不妥?”不會是跳過了三姑娘六姑娘和二姑娘七姑娘,撿那些最好的全給姑娘送來了吧?!

這事兒若是六姑娘七姑娘知道了也沒什麼,二姑娘知道了興許會暗地里給姑娘上眼藥,但要是三姑娘知道了,以她那爆碳性子,不用府里其余幾個姑娘挑撥攛掇,三姑娘也能把青嵐院的大門給踹飛了!

這麼明顯的事情便連碧云這個神經線比之鋼管還粗的二愣子都注意到了,池玲瓏又怎麼會忽視?倒是姜媽媽送走紅綾回來后,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問道:“會不會是……為了給安國公府臉面?”畢竟今年安國公府的國公夫人和三公子可都在翼州。

姜媽媽不知道穆謝氏和周氏欲要姐妹易嫁的事兒,會這麼猜測不足為奇。碧月和碧云看一眼姜媽媽,最后還是嗚咽了一嗓子,梗著脖子強忍著,才沒有將那兩個惡婦想出的上不得臺面的預謀說出來,心中卻不免恨恨。

“碧云一會兒將我前些時日研制好的面脂,送一些去四姑娘和九姑娘房里。”池玲瓏手上拿著一朵嬌艷的海棠絹花,眉頭卻不免蹙了起來,既有為周氏的不省心感覺糟心,又覺得自己這樣明顯厚此薄彼的作為恐怕更能惹來閑話。只能肉疼的低嘆一聲,“罷了,其余姑娘那里也都送一些過去。”

碧云雖然知道姑娘讓她去探聽消息這事兒責任重大,但是一想到姑娘要將自己費了大半個月才研制好的一點面脂拿出來送人,難免有些不依了,悶悶的喚一聲“姑娘”。不僅碧云心疼那些面脂,連碧月和姜媽媽都有些肉疼。

當時姑娘在書中看了個方子,便試著做了起來。折騰了大半個月,把青嵐院里,連同七姑娘院里的各種應季鮮花都摘了個干凈,不過才做了三五盒子。

那面脂是真好,比之京城最好的脂粉鋪子售賣的幾十金一盒子的面脂都要好上許多。面脂敷在臉上水潤亮澤不說,且遇水不化,讓人看起來面色紅潤,氣色尤其亮眼,怕是宮里娘娘們用的貢品,也沒有這樣好的。

雖然姑娘從來不愛在臉上做些修飾,也從不涂脂抹粉,整日里都是清清爽爽的,但是這種有錢都買不來的好東西,即便干放著當擺設也是種臉面,誰會嫌多?

之前被七姑娘討走了一小盒子她們都覺得肉疼,現在還要給其余幾個無功無勞,和她們姑娘關系還不怎麼好的姑娘送去,碧月出門的時候接連跺了幾下腳,都沒能把心里憋得那口氣咽下去。

碧云去的快,回來的也不慢。走的時候身后跟著的小丫頭手里捧著面脂盒子,回來的時候也帶回了不少回禮。

碧云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姜媽媽帶著小丫鬟去歸置各房姑娘的回禮,說了兩句話便離去了。自從池玲瓏入了府中閨學,學習了持家之道以來,姜媽媽便有次序的將姑娘院里的事宜緩緩交到姑娘手里,但凡池玲瓏能夠自己解決的事情,姜媽媽從不過分干預。

內室中碧云滿面沉重的開始絮絮叨叨:“姑娘,四姑娘,九姑娘和二房大姑娘,八姑娘,十姑娘那里,這次得的份例和我們院里往年得的一樣,都是一匹錦緞,兩支絹花。”這幾個都是忠勇侯府里庶出的姑娘,和池玲瓏的出身在同一個臺面上。

又道:“六姑娘和二姑娘房里倒是和姑娘今天得的一樣,兩匹錦緞,五支絹花,以及兩支珠釵首飾。不過,……依奴婢看,二姑娘今天得的賞賜,遠遠沒有姑娘分得的好。”

六姑娘池明珠就不說了,畢竟是從周氏肚子里爬出來的,周氏再怎麼出麼蛾子,也不會虧待了自己的嫡女。二姑娘就不行了,不說別的,單就周氏和老太太以及二夫人的不對付,周氏明面上雖然不會虧待二姑娘,心里到底也是不喜的,這府里真正當家做主的,到底還是周氏這個明媒正娶的忠勇侯夫人,要動些手腳,太輕而易舉。

就比如姑娘今天得的那匹鳥銜瑞華錦,六姑娘那里有,二姑娘那里卻沒有,再清楚不過的厚此薄彼。

碧月一聽到姑娘比府里嫡出的二姑娘得的份例還豐厚,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極了。姑娘在府里本就不易,現在周氏是又想把姑娘架在火上烤吧?碧月急慌慌的道:“那比之六姑娘如何?三姑娘哪里都得了什麼?”碧月忙不迭的問。

碧云無語的看一下急傻了,只顧著把帕子當麻花擰的碧月,無語出聲,“六姑娘那里得的自然都是最好的。至于三姑娘那里,三姑娘那里……”

碧云吞吞吐吐,碧月急的想捶她,眼圈都紅了:“你倒是快說啊,三姑娘那里到底如何?”

碧云臉一紅,撇撇嘴無辜的看看池玲瓏,又看看碧月,這才吭哧吭哧的說道:“三姑娘那里我根本連門都沒進去!”哼哼鼻子,“白芨姐姐說,三姑娘染了風寒,有些不舒服,在休息呢,就沒允我進去。”話到這里,更不服氣了,小聲嘀咕,“可我明明聽到三姑娘在房里中氣十足的罵人呢,還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響,八成是三姑娘又把房里的花瓶茶盞摔碎了發泄呢。”三姑娘脾氣爆,一有不順心的事情就摔東西,房里的擺設是換的最勤的。

碧月脖子一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碧云這個隨時隨地吐槽的習慣真心要改了,不然,遲早有一點要噎死她。碧月緩過氣,欲哭無淚的看著池玲瓏,“姑娘,完了……”

一直未出聲的池玲瓏停下擺弄手中插屏的動作,好笑的看一眼用“你死定了”的眼神看著她的碧月,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挑起來,“什麼完了?”

“姑娘”碧月欲哭無淚。三姑娘對府里的庶女向來看不上眼,大房里的姑娘和四姑娘因為各種原因更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碧云既然聽到三姑娘打罵下人肯定錯不了,依三姑娘消息靈通的程度,肯定是知道今天姑娘的份例和她比肩這件事兒了,正怒火攻心呢。碧月就道:“三姑娘這次肯定恨死姑娘了。”

池玲瓏無所謂的輕嗤一聲,“我就是把她當菩薩供起來,她也是把我往骨子里恨。左右這侯府里不是她當家,無妨的。”

碧云不說話了,碧月想再說上幾句看到姑娘沉下來的臉色,躊躇一會兒,到底沒有說出來。

良久之后,池玲瓏將插屏里新折的鴛鴦茉莉花插好,凈過了手,一邊喝茶才又一邊問碧月,“碧空這幾天在做什麼?”

碧月皺皺眉,碧云卻搶先一步回道:“她還是那個性子,整天往三姑娘院里跑的勤快。哼,吃里扒外的狗東西,眼睛都長到頭頂上了,連誰是她主子都快忘了。姑娘,碧空心都不在我們院里了,姑娘還留下她在咱們跟前晃蕩干什麼?整天什麼事兒都不干,憑空礙了我們的眼。哼,她早就把自己當成三姑娘珍瑯閣的人了,說不定連這次姑娘得的份例不同以往這件事,也是她透漏給三姑娘的!”

碧云對碧空一肚子怨氣,碧月從不在背后道人是非,此刻也難得的眉頭皺的能夾死只蚊子。

碧云又道:“姑娘,您想個辦法把碧空打發出去吧。和這麼個背主的東西睡一間房,每天看她到處惹事生非、挑撥離間,奴婢真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勒死她個狗東西。”

池玲瓏臉上揶揄的笑意讓碧云說話聲音越來越低,碧月也忍不住捂著帕子悶笑起來。

“打發出去容易。”池玲瓏用茶盞輕抿了抿茶水里的沫子,才又漫不經心的道:“只是她畢竟是母親的人,動了她,母親再派遣個厲害的過來,你還能應付的過來?”

碧空雖然吃里扒外,然而心性畢竟簡單,她做的事兒自以為隱秘,其實青嵐院里但凡心里有點成算的丫鬟婆子都看在眼里。她之前不動她,不是因為不知她的身在曹營心在漢,而是擔心因此惹怒了周氏,再派遣個厲害的過來,自此活在監視中,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周氏此番把她架在火上烤,看來接下來對她的謀算也都要一一擺上臺面了,碧空……不能再留了!

“把今日母親送來的賞賜,都交給……碧霄保管吧。”池玲瓏靜默片刻便又不緊不慢的吩咐碧月,“……告訴她,東西都看好了,等過了中秋節,請鄭秀娘上府里給我做兩身衣裳,留著過幾日去慶陽伯府參加老夫人壽宴的時候穿。”

池玲瓏面上的神色風淡云輕,便連說話的口氣也是漫不經心,但是無論是碧空還是碧月,卻都仿若嗅到了血腥味,有一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姑娘這是,要動手了?!

碧月提著心小心的應下,轉眼出去辦事去了。心里卻控制不住的忐忑,碧霄……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29 19:28:47 |顯示全部樓層
024 大房二房

池玲瓏在中秋節前一天終于出了青嵐院門,去了榮壽院給老夫人請安。

榮壽院是忠勇侯府太夫人的院落,占地不大,院落整飭的卻最為雅致精美,看得出來很是用了一番心思。

一路走來沿途所見俱是花光柳影,鳥語溪聲,往來所見的丫鬟婆子也都腳步輕巧,落地無聲,一副很是規矩氣派的模樣。

池玲瓏領著碧月姜媽媽和兩個小丫頭緩步而來,待走的更近些,便見幾個簪花戴柳的小丫鬟正坐在廊下逗著鸚哥兒,無憂無慮的說著俏皮話,好一番熱鬧景象。

看見池玲瓏領著丫鬟婆子過來,小丫鬟們便都忙著笑著站起身迎上來,一個連忙掀了簾子進去稟報,另有兩個起身,嬌聲賠笑道,“五姑娘身子可是大好了?老夫人這幾日念的緊呢。”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池玲瓏,尤其在池玲瓏帶著面紗的臉頰上定格兩眼,輕盈淺笑。

池玲瓏卻只含笑,也不說話,待之前進去的小丫鬟又從屋里出來,嬌笑的說了句,“五姑娘快屋里請,老夫人喚您呢。”池玲瓏這才笑著點了點頭,帶著碧月和姜媽媽往屋里去。自有小丫頭忙不迭的上來給池玲瓏打簾子,羨慕的看著跟在她身后的碧月一眼,又小心的放下簾子。

池玲瓏甫一進入榮壽堂,便聽到一連串女子嬌笑的聲音,隨之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溫軟濃郁的香風。香氣濃厚,卻掩飾不住混雜在其中的清淺的膻腥味兒,池玲瓏雋秀的長眉微挑,心有所悟,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屋中正中放著沉香木雕刻的四季如意屏風,左側地上放置著粉彩鏤空三友轉心瓶,四面的角落里還放置著幾尊仙鶴展翅,正裊裊吐著香煙的香爐,端的是一副富貴繁華的景象。

池玲瓏繞過屏風進入內室,還未來得及請安,便聽到一道婦人關切疼愛的聲音,“五丫頭的過敏可是大好了?你這孩子仁孝,前些時日為你姨娘誦經祁佛,一去就是七八日,回府后緊接著又是一場莫名其妙的過敏,聽說險些連小命都沒了?唉,趕緊過來讓二嬸娘瞧瞧,我可憐的姑娘啊,這才幾日,身上瘦的都沒二兩肉啦。”

說話的婦人坐在老夫人右手下方第一張椅子上,年約三旬左右,生的一張芙蓉瓜子臉。她身著一件藕荷色遍地纏枝玉蘭花軟煙羅褙子,斜墮馬髻上插著一支金托底紅寶石牡丹花樣的珠釵,很是華貴端莊,笑的也是一臉爽朗可親的模樣,做出的姿態足夠著急親切,若是不知內情的人看到這幕場景,肯定會以為她們兩個親如母女,然而這婦人說出口的話卻委實有些誅心!

這婦人面目美艷,然而髖骨卻略高,面色也略有些刻薄,池玲瓏注意到婦人說話時一雙杏眸中一閃而逝的惡光,掩在面紗后的紅唇不由微微抿了起來。

她向來對這忠勇侯府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二夫人——老夫人的親侄女,沒有半分的好感。

自以為是天底下絕頂的聰明人,每次卻都凈辦些蠢事!傻子都知道柿子要撿軟的捏,她還幾次三番總要拿她作伐子。這麼多年下來也沒從她手中討過一點好,怎就這般不會反省,這麼不長記性!!

池玲瓏皺眉,隨即又看著隨著二夫人話落音,坐在她對面椅子上,輕抿著茶水的端莊婦人面上無動于衷,清冷的眉眼中卻在垂眸一瞬間控制不住的劃過厭惡和厲光,便連握著茶盞的指節也控制不住的泛出青白色,不由呼吸微滯,便連心跳也漏跳了兩拍。

她可以不在乎周氏對她的態度,然而現在她畢竟還在周氏手下討生活,周氏對她的喜惡能輕而易舉的決定她在侯府的日子是不是過得舒暢。短時間內,對于周氏她是想要能不得罪便盡量不要得罪,盡可能的在她眼前充當隱形人的,誰知林氏盡在這其中胡攪蠻纏,把她的計劃都打破了。

說她仁孝,為一個姨娘虔心誦經念佛,潛臺詞就是她不把周氏這個嫡母放在眼里,這話活脫脫是在往周氏臉上扇巴掌;再換句話說,為一個姨娘便如此大動干戈,分不清誰是主子誰是奴才,誦經祈佛一去便是七八日,便是她這個庶女托大,不懂規矩!

說她的過敏莫名其妙,在萬安寺安樂無恙,前腳回府后腳就出事,是在暗示周氏對她不利,預謀她性命!

說她渾身瘦的沒有二兩肉,若是為姨娘傷懷便是在周氏這個原配正室心口捅刀子,若是因為自己“重病”消瘦,便會在自己心中埋下暗恨周氏的一根刺,挑撥她與周氏之間的關系!

如此挑撥離間,煽風點火,說出的話云淡風輕,卻句句不給人活路,看來周氏昨天下了二姑娘臉面那一把,讓二夫人是徹底的恨上她了。這不,還沒怎麼著呢,就開始拿她作伐子,又開始挑事了。

池玲瓏笑的一臉怯怯的模樣,不接二夫人的話,面紗后的嘴唇微微q動,只輕聲說了句“哪能啊?”

不往二夫人林氏跟前去,卻是快走兩步上前,斂衽與上首假寐的老夫人行禮,“孫女給祖母請安。”又道:“多日不見,不知祖母身子近來可好?”

上首的老夫人斜靠在黃花梨木透雕變紋玫瑰軟榻上,穿一身寶藍色繡海水如意三寶紋錦緞對襟褙子,帶著全套的翡翠玉石首飾。那溫潤細膩的玉質,純粹的沒有絲毫瑕疵,看著就讓人眼暈,卻是頂級的祖母綠,最是養人不過,帶在一輩子養尊處優的老夫人身上,很是富貴氣派。

只是,再氣派富貴的頭面也掩蓋不住老夫人面上的頹色,不過短短一二十日不見,老夫人卻像是又老了五歲不止。看來年前那場“大病”,當真把老夫人的精氣神都虧損的厲害。

池玲瓏恭敬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雙目下垂看著眼前的地面,好似對右側池明珍投來的憤恨厭惡的眸光沒有知覺一般,卻聽老夫人干澀著嗓子慢悠悠的發話,“五姐兒來了?”

老夫人手中拿著一個只有拇指長短的掐絲琺瑯蓮花紋如意把玩,微闔著眸子昏昏欲睡,說出的話很是有幾分漫不經心,“在萬安寺可是受苦了?”

二姑娘池明琬淺笑著朝池玲瓏點點頭,繼而又不動聲色的坐在老夫人下手的小杌子上,輕巧的繼續與老夫人捶著腿,一副乖巧的孫女的模樣;林氏和周氏若無其事的喝著茶,好似都沒聽見老夫人的問話一般。然而林氏的嘴角到底上翹了一些,周氏的眸光也更冷了。

站在周氏身后的六姑娘池明珠無動于衷的繼續保持著冰山造型,三姑娘池明珍臉色都被氣的漲紅了,若不還有何媽媽拉著她,這座活火山早就噴發了。

三夫人和七姑娘還沒有到,內室里其余的兩房庶女也都垂著頭,保持著恭謹有禮的模樣,各人心里此時在想些什麼,也就只有各人知道了。

池玲瓏對著池明琬也露出一個矜持的淺笑,繼而又上前兩步,放大了聲音,很是嬌怯依賴的對老夫人說,“勞祖母掛心,孫女在萬安寺一切皆好。有母親派遣的錢媽媽精心服侍照應,又沾了韶華縣主的光,一應用品都是上好的,不曾受的什麼苦。”又殷切憂慮的問道:“只是多日不歸家,不知近來祖母身體可好?孫女兒在萬安寺十分惦念祖母,便為祖母求了主持大師開了光的平安符,想要孝敬給您哩。”

老夫人年初被二老爺氣的險些中風癱瘓。后來雖然緩過了那口氣,到底壞了身體,情緒波動一大,就容易發怒。然而,身體不中用,腦子到底還沒壞。

她回府這麼多天,且其中“過敏”險些丟了一條小命,在府里多少也鬧出了點風浪,老夫人不問這樁因由,獨獨挑了好幾天之前的“萬安寺”來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偏心偏到了胳肢窩,因為昨天大夫人虧了二姑娘,她這就親自上場順著二夫人的話幫二姑娘找場子,特意往周氏心窩捅刀子來了麼?

池玲瓏淺笑。

然而,她終究還有韶華縣主這張擋箭牌,即便你再狂風驟雨,我自巋然不動。

“你是個有心的。”

良久之后,老夫人終于瞇著眼斜睨了池玲瓏一眼,又懶洋洋的以眼神示意身邊的大丫頭玳瑁,從池玲瓏手中接過,她小心翼翼從貼身的荷包中取出的金黃色小三角形狀的平安符,這才又接著低嘆一口氣,說道:“在外邊還知道惦記我這個老婆子,你是個好的。”

又不陰不陽的說道:“……比不得有些黑了心肝爛了肚腹的毒婦,表面上看著賢惠大度、仁厚寬和,實際上最是虛偽惡毒不過,一天不氣死我這死老太婆她就不甘心!”

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就差光明正大的點出來那個毒婦就是大夫人周氏了。

池明珍一張美艷的小臉漲的紅的幾乎可以滴出血來,眸中泛著冰寒惡毒的光射向老夫人;池明珠眉頭緊皺,嫣紅的唇瓣瞬間抿的死緊;便連一直穩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喝著茶的大夫人周氏,面色也一瞬間變得慘白。

而坐在周氏對面的二夫人林氏,看著周氏面色大變,卻不由神清氣爽的長出了一大口氣。

都是這個毒婦!!公開下二房的臉面,這就是她的下場!!

二夫人在心中不屑的冷哼出聲。

池明琬依舊乖巧的給老夫人捶著腿,臉上的神色更加恭謹。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29 19:28:59 |顯示全部樓層
025 當槍使

房里的氣氛變得壓抑而沉重,包括池玲瓏在內的庶女都把頭垂的低低的,恨不能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所謂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過如此。

忠勇侯府后宅的幾個妻妾婦人斗法,她們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庶女只有當炮灰的命,實在是想離得遠遠的。

四姑娘抿緊了唇,腳步不著痕跡的往后小退一步,腦袋垂的更低了;八姑娘嘴角輕勾,一抹自嘲的淺笑出現在她稚嫩倔強的小臉上,不知在反諷不屑什麼;十姑娘仍舊一副病西施的做派,右手捂著帕子從沒離開過胸口,她被室內壓抑的氣氛驚駭的面色慘白,好似隨時可以昏厥過去。

唯有九姑娘,站在人群的最外圍,用眼角的余光瞄一眼自以為是如來佛,無論大夫人怎麼蹦都能輕而易舉把她鎮壓下去的老夫人,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心中默念:得瑟什麼啊您這老太太!

不聾不啞不做阿翁!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什麼事兒讓他們自個折騰去,您一個老侯爺的繼室填房,真以為池仲遠喚你一聲母親,他就真是從你肚皮里爬出來的?他就能把你當祖宗供起來對你千依百順?他就能任你這麼在忠勇侯府后院作威作福?

醒醒吧您喂老太太,再這麼作下去,您會把您自個兒作死的。

嘖,她那不靠譜的親爹雖然冷血無情,也不見得有多待見周氏,但是您這麼不給周氏臉面,您確定他能讓您好過,能讓您得善終?

嘁,后世史書里可是記載了,您老人家可是被您這“嫡長子”捏碎了喉嚨,活活窒息疼死丟了老命的!!

連繼母都敢弒,您還在忠勇侯府,在他的地盤上這麼上躥下跳:謀害他的嫡子,刁難她的生女,作踐她的嫡妻,嘔心瀝血為二房謀劃奪取他忠勇侯爺的爵位,您到底是有多自以為是,才把自個作踐的死的不能再死的啊?!!!

九姑娘此刻真想捂臉哭死算了。

這麼個不識時務,盡會瞎折騰的小老太太!

就這麼個咳嗽會崩尿,吃點香辣會胃疼,走兩步路會喘,吃個飯手抖的跟得了雞爪瘋似的小老太太,還妄想著和她老爹池仲遠斗,——搶他的地盤江山,踩在他頭頂上耀武揚威,當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人心浮動,池玲瓏站在室內正中間不免有些尷尬。她的宅斗技能現在只能算是勉強及格,距離和這些土生土長的老妖精斗法還有很大空間可以進步。周氏和這里所有的大房嫡庶女可千萬別指望她蘭心蕙質的給眾人一個臺階下,她目前暫時還沒有修煉到這項技能。

池玲瓏欲哭無淚,早知道就什麼話都不說,任憑二夫人刺兩句面壁思過也就算了,總好過被老夫人拿做筏子,弄得現在這幅誰都下不來臺的尷尬模樣。

“稟老夫人,三夫人帶著七姑娘來給您請安了。”小丫頭甜脆著嗓子恭敬的回稟聲在此刻的池玲瓏聽來,美妙的簡直恍如天籟,老夫人隨口說了一句,“讓她們進來吧。”池玲瓏長喘一口氣,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又乖順的朝大夫人行了禮,這才往大夫人的身后走去。

繼而三夫人江氏和七姑娘池明瑄的身影繞過屏風,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母親,今日可是我來遲了?”爽朗嬌媚的女子輕笑聲傳入眾人耳中。

人未到聲先到,三夫人江氏的一把好嗓子,一度曾讓翼州城內所有達官權貴家的內宅婦人羨慕不已。

江氏是個愛說愛笑的性子,性情尤為爽朗,不僅和周氏林氏有話說,和府里的幾位姑娘也頗有共同話題。

且她在忠勇侯府里以庶子媳婦的身份,混的如魚得水,在翼州城夫人們的交際上更是左右逢源,且能讓府里的三老爺池仲禮成親后這麼多年來,只一門心思守著她過活,通房沒有,小妾一個不納,便連煙花場所也不踏足一步,只死心塌地和她關起門來過小日子,不得不說,三夫人江氏手段了得,著實是個人物。

江氏領著七姑娘池明瑄進了內室,美眸一轉掃過室內或坐或站,或垂首喝茶或恭敬肅立的夫人姑娘,像似沒有察覺室內詭異的氣氛一般,竟是再次歡快的嬌笑出聲,“果然就屬我來的最遲。母親,都是七丫頭這個潑猴今日里憊懶的鬧著賴床,媳婦才跟著來晚的,要罰您就罰七丫頭,媳婦無辜,您可不興罰媳婦的。”

屋內侍候的丫鬟婆子,連著幾個年歲都還不大的姑娘,聽了江氏這沒羞沒臊,光棍的把錯兒往自己姑娘身上推,讓自己閨女替自己頂罪的無賴話,反應不過來,一時間也都怔愣住了。

這麼特立獨行,“無恥之極”的母親,眾人在瞠目結舌了片刻后,便都控制不住的一個個噴笑出聲。

雖說一直以來都知道三嬸娘是個有趣潑辣的,但是如此這般又是耍賴又是推諉的做派,仍是刷新了諸人對三嬸娘“不拘小節”四個字的認知下線。

便連周氏也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的說了江氏一句,“都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你這規矩,怎麼就立不起來?”

林氏不屑的撇撇嘴,對江氏逢迎討好的本事嗤之以鼻。

老夫人心里對江氏厭惡至極,因為之前經歷過一些事兒,一對上江氏那張笑靨如花的臉便覺得頭皮發麻,然而在眾人面前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給這個庶出兒媳做臉。老夫人便也干澀著笑了兩聲,打趣的對七姑娘池明瑄說,“你這個母親是個長不大的,現在還是孩子心性呢,以后可就有勞我可憐的七丫頭多多看顧著你母親嘍。”

池明瑄也捂著帕子爽朗的笑應一聲,“是,都聽祖母的,以后小七可是要把母親看緊了。不然若是再不明不白的背了黑鍋,孫女我可是要哭死了。”

一屋子主子丫頭全都笑出聲來。

江氏看著嬌嬌俏俏的女兒,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她是典型的北方女子,身量比之南方女子卻更顯嬌小玲瓏,加之長相美艷,出身高貴,衣著打扮自有一番計較,氣質底蘊自有一份清華,每次見了她,池玲瓏總有種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尤其是她輕笑起來的時候,更是美艷不可方物,好似整間內室都因之亮堂起來。

池玲瓏心想,能把三老爺池仲禮的心始終籠絡在她身上,江氏這副美貌應該也是功不可沒的。

一時間眾人相互見了禮,內室又恢復了其樂融融的模樣。

池玲瓏因和七姑娘交好,江氏對她向來多添兩份和善。

之前因她病重,江氏就多次派遣心腹丫鬟媽媽前去探望,此番是她“痊愈”后第一次出來見人,臉上還蒙著面紗,隱隱可見額頭上一些微微泛紅的疤痕,江氏便又愛憐的拉著她的手,說道:“嬸娘那里還有一瓶去疤痕的藥膏,還是前幾年番邦朝賀的貢品,效果頗好。嬸娘回去就派人給你送去,你涂上十天半月,這疤痕指定會消下去的。”又朝周氏低嘆一聲:“這丫頭也是個多災多難的。”

繼而再次感嘆出聲:“索性還有你看顧著她,這麼多年來才妥妥當當的活了下來,倒也殊為不易。”又對池玲瓏道:“你母親但凡得個什麼好東西,從不忘了你,你也是個好命的,以后可別忘了你母親;……也休要聽那些黑了心肝的閑言碎語,憑白和你母親生分了。”

旁邊昨日傍晚才從二舅舅家歸來的七姑娘,站在江氏身側一個勁兒的給池玲瓏做鬼臉,絲毫不見方才的穩重模樣。池玲瓏忍俊不禁,又聽著江氏說的這些顛倒黑白的話,著實有些哭笑不得。

依江氏八面玲瓏的性子,不會不知道周氏對她百般看不順眼,她又因周氏屢次三番指使下人給她沒臉,不說和周氏勢不兩立,也對她親近不起來。

然而即便如此,江氏現在這番話到底是說了出來,所謂為何?

江氏不是不分場合,沒有眼色,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愚笨婦人,此番平白惹老夫人和二夫人不痛快,江氏今天這是又準備上演的哪一出?

好似……火氣有些大啊!

轉彎抹角話題竟是又說到了昨日她那份超出尋常的“份例”上,池玲瓏眼見二夫人和老夫人本就不好的臉色瞬間又變得更加沉,真想仰天長嘆一聲:這坑爹的宅斗!

倒是周氏,和江氏互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后,便也自然而然的接口說道:“我是她母親,凡事總是要向著她,護著她的。她是侯爺的女兒,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一直以來又是個知禮、乖巧、貼心、安分的性子,不找事也不搬弄是非,最是招人疼惹人愛,我有好東西不給她,給誰?”

潛臺詞,二房和侯爺終究不是一個肚皮里爬出來的,本就不親近,老太太您還有事沒事搬弄是非,把大家當聾子傻子癡兒愚弄,到處興風作浪,傳播流言,壞府里老爺姑娘名聲,毀人前途,老太太您這是繼母該做的事兒?

您這手伸的長的,這是恨不能把這一大家子不順您心意的,不是從您肚皮里爬出來的,擋了您的路的,全都神不知鬼不覺的作踐死啊!!!

周氏義憤填膺,江氏垂著頭的眼珠子都氣得發紅了,心里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齒的碎碎念:刁婦,總也不死的老刁婦!!

沒看出所以然的池玲瓏瞬間頓悟了,不管今日周氏和江氏聯手的原因所謂為何,有一件事卻是再明顯不過的,——她又被當搶使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29 19:29:11 |顯示全部樓層
026 最毒婦人心

被周氏和江氏聯手擺了一道,老夫人和二夫人林氏的臉面都有些不好看。

老夫人這些年在忠勇侯府的后院作威作福慣了,向來把自己當成這里的最高統治者,容不得她人的半分忤逆。

兒子媳婦孫女孫子們誰不順著她的心意,她就能給誰沒臉。因此,當下也絲毫不掩飾對周氏和江氏的厭惡,陰著臉,揮揮手就讓來請安的媳婦孫女們散,卻獨獨留下了池玲瓏和二房的二姑娘。

池玲瓏耐著性子在內室中應付著蠻不講理又心思陰沉晦暗的老夫人,卻說領著幾個姑娘走出榮壽院的周氏三妯娌,臉色真是一個塞一個的光風霽月,好似方才在榮壽堂的那一幕沒有上演過一般,好一番團結和睦的模樣。

然而,發生過的事情,即便再費盡心思掩飾,終究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二夫人在榮壽院外停住腳,手中的帕子被她絞成了麻花狀,她一雙杏眸中噴著惡毒厭恨的火光,嗤笑一聲,對周氏道:“大嫂這些時日日子過得當真是春風得意。……不過也是,三丫頭的好女婿隔三差五就登門拜訪,禮數周到殷勤,人品端方厚重,生的也是溫文如玉,端的不愧是國公府出來的公子哥。依我看,當年老國公夫人和侯爺給五姑娘定下的這門親事,當真是妙極。兩個孩子一個賢惠溫婉,嬌美柔媚,一個芝蘭玉樹,風流倜儻,若是往一處一站,指定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璧人,般配至極。”

大夫人周氏的臉色一僵,臉上敷衍的笑都笑不出來了,神色也逐漸從不動聲色轉換為冰冷莫測。三姑娘池明珍之前一直緊抿著唇,垂首站在大夫人身側,此刻也倏地抬起頭來。

她生的明艷,性格又火爆張揚,向來喜歡穿紅色,而她也確實最襯這個顏色。烏發如瀑,膚如白雪,頭插鳳凰釵,腰束巴掌寬的鳳凰涅槃紅底滾金邊腰封,美艷至極,整個人就像是一團洶涌燃燒的烈焰一般,妖嬈瑰麗的奪人心魄。

然而,此時她一張明媚的小臉上臉色卻慘白如紙,嘴唇也哆嗦著好似在拼命忍著破口而出的怒罵呵斥。因之幾乎要費勁她渾身所有的力氣,她在不知不覺中竟把下嘴唇都咬破了。

——池玲瓏那個懦弱的連頭都不敢抬,連句話都說不完整的庶女,和穆長堯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璧人?

那她又算什麼!!!

她到底又算怎麼回事?!!

池明珍又羞又氣,又惱又恨,臉漲的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即為自己要強奪她最看不上眼的庶妹的未婚夫感覺羞愧難當,又忍受不住二夫人這樣明顯的作踐暗諷。

明知她是故意為之,然而這刀子捅下來,還是疼的她的心都要抽了。

她向來心高氣傲的好比這世間唯一的一只金鳳凰,怎能容忍被拉下凡塵,和那些最低賤的生物相提並論!

二夫人見周氏變了臉色,池明珍的神色更是青白紅黑輪番上演,仿若見了鬼一般,喘氣都粗重了許多,只覺心頭大塊!

嗤!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世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要沒臉是吧,那大家都把臉皮撕破了!

都是一樣的惡毒心思,一樣的見不得人,撕了那層遮羞布,誰比誰也高貴不到那里去!

二夫人冷哼一聲,心頭郁氣散了個七七八八,便連之前被周氏和江氏聯手刺的那些不陰不陽的話,此刻回想起來也不覺得那麼難以入耳了。

——果然,就是要大家都不順心,這日子才能繼續過的下去!

要是憋都讓她自己吃了,憑什麼?!

二夫人又轉向一旁剛還和周氏一個陣營,現在卻又沒事兒人一樣,冷眼旁觀這一幕的三夫人江氏,不屑的挑挑嘴角,冷哼一聲,帶著她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嫉恨,羨慕,抑或是詛咒的聲音,陰森森的警告道:“三弟妹的日子比之大嫂就更要舒心了。三弟是個憨實的,房里只你一個,你日子好過,嫂子們都知道。只是,呵,弟妹可要把三弟守好了才是,可千萬莫要那一天說話不及三弟就給你添個妹妹,再給七丫頭添個弟弟。”

江氏臉色也有一瞬間的扭曲,眸中的殺人的冷光更是一閃而逝。要不是昨天二哥讓七丫頭捎了封信回來,她此刻還不知道眼前這毒婦話里背后的意思。再聯想到那封信上詳述的眼前這毒婦,和身后院里那老刁婆密謀安排的毒計,江氏恨得牙齒打顫。

最毒婦人心,這兩個人,可真是心思毒辣無惡不作的連狗都不如!!

江氏良久之后才平靜下心思,帶著漠然、不屑又高高在上的口氣說道:“二嫂有話不妨明說。”

“明說倒也簡單,就是這人啊,要惜福!別總看著別人鬧騰,自己也黑著眼跟著瞎蹦跶。要知道,你可不一定有人家腰粗,有人家命硬!”

“倒是多謝二嫂子美言相勸了。”江氏拂拂手中的繡帕,又說道:“恰好我也有句話要和二嫂子說。”頓一頓,江氏緩緩湊近二夫人,在二夫人皺眉嫌棄的神態中,以微低,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丫鬟婆子姑娘都聽到的聲音低嘆著說道:“說來要還要恭喜二嫂子一聲呢。”

二夫人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卻有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來。這讓她心跳加快,神色也有些微不可見的倉皇,好似有什麼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一般,這讓她手足無措、免不了口干舌燥。

二夫人真不想聽江氏的“恭喜”,對于江氏她們來說的好事,對于她多多少少肯定會是場災難,無論如何,這一點二夫人還是很清楚的。因此,當下便直接不耐煩的丟出一句,“喜從何來?”如果可以,她真想拿塊擦腳布,塞到三夫人嘴里,堵住她即將說出口的“喜訊”。

其余諸人也是一臉懵懂皺眉深思的模樣,唯有七姑娘池明瑄,忍不住垂著首拿帕子捂嘴聳肩悶笑起來。

江氏不緊不慢的道:“說來也是我的不是,這麼一件大喜事,來榮壽院之前我還和七丫頭說,要第一時間給二嫂子賀喜的。可惜,方才和母親、五丫頭說著話就忘了這茬,倒是我的不是,二嫂子可莫要怪罪我是好。”

二夫人一雙腳都要站不住了,微不可見的在裙下移動著步伐,好似很想直接沖回芝蘭院去看個究竟。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而這件事若是真的,對于她來說,無異于是晴天霹靂!

江氏卻又悠悠然的繼續道:“方才我和七丫頭一塊兒來榮壽院給母親請安,途徑二嫂子的芝蘭院的時候,竟是碰上了從芝蘭院里出來的朱大夫。”話不一次說盡,讓二夫人感受清楚鈍刀子磨肉的郁悶和悶痛感。

看一眼神情大變的二夫人,又掃過一臉若有所思的周氏,江氏又不緊不慢的說道:“咱們府里最近不太平。先是五丫頭過敏,后是十丫頭中暑,接著三丫頭又染了風寒,我這心是一刻也不安寧,就上前詢問了朱大夫一番。”再看一眼二夫人,江氏喜的眉開眼笑,“沒想到竟是一件大喜事。可是要好好恭喜二嫂子了,二嫂子又要做母親了,芳姨娘已經有了三月身孕了呢!”

二夫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倒在旁邊的花木上。果真是晴天霹靂,二夫人只覺得頭暈眼花,真想嘔一口血暈死過去算了。

剛還一臉鐵青的周氏此刻臉上也綻開了溫潤真誠的笑意,一臉意氣風發,恨不能普天同慶的對二夫人說道:“嘖,竟是芳姨娘有喜了?三個月了,可是已經坐穩了胎了?!二弟妹,嫂子這廂也跟你道喜了,這可真是件大喜事,二弟這下可是要高興壞了。”

大喜事!可不是大喜事!周氏喜的簡直想去放鞭炮!

二老爺池仲德是個風流多情的性子,常年流連花叢美色,二房里數得出名號的姬妾多達十幾人。就這二老爺還嫌不夠,二房里但凡有點姿色的丫頭都被他沾過身不說,二老爺在府外更是花街紅樓的常客,興致來了,也是恨不能把花樓當家住,十天半月不回家都是常事。

今年年初的時候,二老爺更是要死要活的非要為瓊芳樓的清倌兒,新鮮出爐的花魁芳華姑娘贖身。

贖身也就算了,左右對于男子而言也僅算是一樁風流韻事。坑爹就坑在二老爺這是尋到了真愛了!不僅要將芳華姑娘接進府,且要以貴妾之禮迎之,給個普通的妾位二老爺都覺得是侮辱了他的心肝寶貝。

二夫人怎會讓一個妓子入門,老夫人也不會讓二老爺如此做派,憑白貽人口實!然而二老爺奈何不得自己親娘,對二夫人可不會客氣。為這事兒二老爺不止一次給二夫人沒臉,更幾次三番公然破口大罵二夫人“專擅”“妒忌”“沒有容人之量”,險些鬧的要休妻。

為這事老夫人都氣的暈死過去好幾次,然而無論老夫人如何苦口婆心的勸,二老爺也是鐵了心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心頭肉。

最后老夫人被氣的險些中風,一個多月都沒下得了床,雙方這才算是各退了一步。老夫人允許芳華進府,但是,只能是普通的妾室,貴妾一事就此作罷!

二夫人算是小贏了一把,然而讓她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后面。

二老爺這個興頭沒有三天熱,又性好漁色的大老爺們,自從芳華進府后,竟是成了一心一意的忠犬。再沒踏足過她的房門一步,也沒有出去獵艷不說,且把一應起居作息全都搬到了芳姨娘院里,如今更是瞞著她讓那小蹄子大了肚子!

三個月,胎都坐穩了!!!

如今那小賤人有了依仗,怕是“貴妾”之說又要被重新提上臺面了。

二夫人身形晃蕩,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30 14:47:16 |顯示全部樓層
027 穆長堯

池玲瓏踏出老夫人的居室榮安堂,嗅到外邊清新的空氣,只覺肺腑間的郁氣都好似散了一大半。

她向來不愛來老夫人的榮壽院,不僅是因為不喜老夫人這個祖母,更是因為老夫人房里的熏香味道濃郁的讓她呼吸不暢,幾欲窒息。

青嵐院里沒有特殊情況,是從來不染熏香的,也因此,不僅池玲瓏踏出榮壽堂的時候是一臉喜氣,便連隨她一同走出的碧月,神情也微不可見的舒緩了很多。

榮壽院里的小丫頭們見池玲瓏出來,都恭敬的行禮恭送。姜媽媽因被七姑娘告知,三夫人要給自家姑娘去疤痕的良藥,也恭恭謹謹的親自去三夫人院里取藥膏去了。

一為表謝意敬重,二也是為了慎重起見。雖然之前韶華縣主也派人送過一瓶專供宮里娘娘們去疤痕的聖品,池玲瓏也一直在用著,效果也很顯著。但是這些的好東西,姜媽媽只會嫌少,從不會嫌多。

青嵐院里還留下兩個二等的小丫鬟在榮壽院里等候,迎著池玲瓏往外走的時候,兩個巧言的丫頭便巴拉巴拉的將方才三房夫人在榮壽院外的交鋒,說的個一清二楚,惟妙惟肖。

池玲瓏聽得嘴角噙著的笑意從始至終都沒有消散過,當聽到最后二夫人被三夫人擠兌的,氣的果真暈死過去的時候,便抿唇輕笑著吩咐碧月,回去別忘了賞這兩丫頭一人一百個銅板。

兩個丫頭輕輕松松得了打賞,喜得當即又給池玲瓏行禮,歡快的笑嘻嘻說著“多謝姑娘賞。”

碧月嗔了兩個丫頭一眼,眸中的笑意卻也掩飾不住。因這兩個丫頭都是姜媽媽幾年前從難民堆里救出來的,算是自己人,碧月說什麼話也不忌諱這兩人,便直接含笑對池玲瓏道:“想來接下來幾天二房可是有的鬧騰了。”

鬧騰好啊,二房若是鬧將起來,怕就是老夫人,也再沒有時間緊盯著她們姑娘了。老夫人年紀大了,腦子倒是不糊涂,竟是想將姑娘和二姑娘送做一堆,讓姑娘好生和二姑娘親近一番?

碧月對府里這是非不分,還總愛癡心妄想,手段不出眾,偏還愛耍橫的老太太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厭惡過。

尤其是在老夫人義正言辭的打著為姑娘好的旗號,暗地里卻把姑娘往泥里踩,把二姑娘往天上捧,讓姑娘今后無論何事都多向二姑娘學習的時候,碧月更是惡心到反胃。

也不怕捧高了下不來到時候直接摔死!!

老太太還真是,真把大家當傻子哄呢!

讓姑娘和二姑娘親近,對姑娘可有什麼好?

二姑娘倒是可以落個友愛庶妹,仁愛賢惠的美名,也能跟著在安國公夫人面前露個臉,說不定還能借此挑撥了姑娘和大夫人的關系,一箭三雕,對她們姑娘可是一點益處也沒有!!

無利不起早,對她們沒有半點好處,還妄想讓姑娘積極配合,老太太也真是,怎麼心就這麼大呢!

嘖,別以為她們不知道,不僅大夫人周氏再打安國公府三公子的主意,妄圖讓三姑娘池明珍姐妹易嫁,老夫人您也和二夫人打的一副好算盤,也想著將姑娘的夫婿搶過去,配給二姑娘池明琬呢!

都一樣的沒安好心!

“就是可惜了二房的幾位姑娘們,往后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碧月正憤憤不平,池玲瓏正淺笑低吟,猛不丁便聽到身后一個二等丫鬟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池玲瓏當即神情一怔,碧月臉上也不由的泛上慈悲色,良久才低嘆一句,“誰說不是。只是,又能怪得了誰?只能怪她們不會投胎,偏生投在了二房門下,又沒從二夫人肚子里爬出來罷了。”

二夫人對自己的兩兒一女是疼到了心窩子里了,看的比自己的眼珠子都重,平日里更是寶貝的連一根指頭都不舍的動,那些庶出兒女可就沒這麼好命了。不管犯沒犯錯,只要二夫人不順心,就拿他們出氣。輕則煽耳光、打手板心,重則仗打,罰月錢和三五天不準用膳那都是家常便飯。

二房的庶子庶女們說好聽點是這府里的小主子,說難聽點簡直就是二夫人的私人出氣筒。

池玲瓏的眉頭微蹙起來,看一眼碧月,最后終究只說了句,“往后這話就爛在肚子里,可別往外說了。禍從口出,咱們私下里議論幾句無妨,被別人聽到了,一個饒舌多嘴的帽子扣下來,誰都落不了好。”

碧月當即神色鄭重的點了頭,兩個丫頭也忙著應了是。

“什麼饒舌多嘴?”

前邊是金栗點點,仿若流霞涌動,暗香襲人,芳香四溢的郁郁蔥蔥的一大片金桂樹,將另一條岔道的光景全都掩了下去。因而當池玲瓏冷不丁的聽到一句清朗的男聲問話的時候,還有些回不過神。

這里是忠勇侯府的內院,是忠勇侯府出了老夫人榮壽院,前往各房各院分岔的要道,往來最多的是府里的女眷和丫鬟婆子,男子倒也有,只是池玲瓏不常遇到罷了。

這男聲到有幾分熟悉,該是她那有時三月、半年也見不上一面的大哥池晟瑾了。

池玲瓏愣神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待她反應過來方才說話的是何人,不免面上帶笑,笑意盈盈的朝另一條岔道看去。

三名錦衣華服的男子魚貫從岔道上走出,讓池玲瓏有些驚愕。然而為首一人確實是周氏的嫡長子,忠勇侯府的世子爺池晟瑾無疑,至于另兩位突然到訪的“貴客”,池玲瓏卻恍若未見一般,只姿態端莊優雅的斂衽給池晟瑾行禮,“大哥。”

碧月和兩個小丫鬟回過神,也立即恭敬的給池晟瑾見禮,“見過世子爺。”

池玲瓏雙眸凝在池晟瑾腰間的墨玉宮絳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姿態優雅矜貴,再規矩知禮不過的世家貴女模樣。然而她的瞳孔此時卻是空茫的,她的雙手在袖籠中緊握成拳,指甲狠狠的扎在了手心中,痛到麻木。

多麼厭惡,憤恨,不甘,不平,卻又絕望到無可奈何的情緒啊,幾乎要在瞬間湮沒了她!

然而池玲瓏卻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這麼清醒明確的感受到,身體內那本就殘喘的隨時都可能消散的一抹靈魂的存在。

她是多麼痛苦的在叫囂,在嘶吼!像困獸一樣,想要將眼前這個人撕碎!

她又是多麼的怯懦,畏懼不前,便連看身側的這個人一眼,身體都控制不住的戰栗,膽小懦弱又無力無助的永遠只能任人魚肉!

——穆長堯!

池玲瓏一雙眸子緩緩的恢復清明。

終于見到他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30 14:47:31 |顯示全部樓層
028 池晟瑾

池晟瑾見翹首俏立在碧綠點金栗金桂樹下,身著一襲素淡的煙紫色對襟雙織暗花錦衣,衣袂翩躚,面戴白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只露出一雙烏黑晶亮眸子的少女,竟是半年不見的五妹妹玲瓏,一時間神色竟也出現幾分恍惚。

眼前的少女比之上次見面的時候變化不少,興許是到了少女抽條的年紀,她看起來比之前高上許多。身姿婀娜,身段玲瓏,腰肢纖細柔韌,已經有了少女曼妙的風情。

一雙清冷含笑的眸子中更是閃耀著靈動的波光,仿佛深秋樹林邊一泓澄澈明凈的湖水,讓人看的心里一陣悸動。

她神色淡然灑脫,飄逸的好似要隨風離去,微風吹過她的裙擺,揚起她如墨般黑亮的長發,吹拂在她雪白的面紗上,掛在她雋秀的遠山眉邊,清風徐來,吹得桂花樹上的桂花繽紛如雨下,那場景唯美至極,襯得她好似從古畫中走出來的翩翩仕女,池晟瑾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幽深的瞳孔也不由的收縮幾下。

——他竟是沒有發現,家里這個庶妹何時竟已出落的如此風華絕代。

若是再過兩年,這般姿色,怕是翼州城都留不下她了。

池晟瑾眸色轉深,一雙風眸劃過銳光快速的從池玲瓏身上一閃而過。

繼而又若有似無的落在站在他身后一步左右,一名頭戴紫玉冠,身著月牙白繡墨玉清竹暗紋錦衣,面目英俊、風流倜儻,狹長的桃花眼中不時泛著幽光,面上一閃而逝若有所思神色的華服少年身上,心中微不可見的低嘆一聲。

他是知道母親和妹妹的心思的。

雖然無論是三妹妹還是五妹妹,她們之中的那一個嫁去安國公府,對身為忠勇侯府世子爺的他來說效果都一樣。

然而母親一心認為安國公府是個好出路,妹妹又對穆長堯一見鐘情,他做兒子做哥哥的雖覺的姐妹易嫁這事兒太過荒唐,說出去難免遺人話柄,對忠勇侯府的顏面有損,且對五妹妹來說更是滅頂之災。

但是母親和妹妹的一番心思,他終究是想著要成全的。

之前想著五妹妹再生的國色天香也比不得艷麗明媚,在家千嬌萬寵,且以后有他幫扶,也有外祖安順侯家的傾力支持的三妹妹,如今……

如此傾國傾城的姝色,池晟瑾瞳眸更加深幽,他免不了要為三妹妹多多謀劃思量一二了。

池晟瑾心思電轉,再垂眸看向池玲瓏的眼神就愈發變得深不可測起來。他朗笑著上前兩步,親自扶池玲瓏起來,不忘情真意切的說道:“自家兄妹,五妹妹切莫多禮。前些時日聽母親說五妹妹大病一場,如今身子可是大好了?”

一邊說一邊微瞇著眼看一眼依舊風淡云輕,既不怯場也不唯唯諾諾,長相清麗逼人,帶著面紗卻愈發顯得神秘悠遠的少女,池晟瑾眸中思量之色更濃。

“勞大哥費心,吃了幾劑藥,已是大好了。”池玲瓏說著話,一雙明眸笑的彎成了月牙狀,她的神情種有著妹妹對眼前大哥的依賴和親近,笑的一臉甜蜜的問:“大哥可是來給祖母請安的?”

“正是。”池晟瑾含笑應道。接著英俊的面上卻泛上愧色,他又繼續道:“說來慚愧,大哥前些時日忙著軍中雜務,已經幾日不見祖母,不能在祖母跟前盡孝,倒是大哥的不是。”

“大哥說笑了。”池玲瓏捂著帕子輕笑出聲,“祖母知道大哥為父親分憂,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怪罪大哥?”

又巧笑嫣然的說:“再說,家里還有我們姐妹幾人呢。大哥是男子,是家里未來的頂梁柱,是要建功立業做大事的。妹妹聽母親說大哥時常在軍中忙的幾日幾夜不能合眼,若是讓大哥煩勞公務之際,還要操心承歡祖母膝下盡孝的事宜,怕是到時候不僅母親心疼的抹淚珠子,便連祖母也要拿著拐杖趕大哥回去休息了呢。”

兄妹兩人一想到那樣永遠不可能發生的場景,不管出于何種心思,卻都不可抑制的歡笑出聲。

站在一旁靜看這眼前這一幕的兩位華服少年,一人嘴角微翹,眸中的神色卻更加深幽。

他的視線只偶爾從池玲瓏面上劃過,並不大咧咧的一直盯著少女看,端的稱得上是端方有禮。

然而,英俊少年的眉頭卻隨著兄妹兩人的交談,不時的微微蹙起,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接著便在眾人都未察覺之際,再次宛若無事的恢復不動如山。

——到底是國公府未來的世子,早已習慣了喜怒無形……

他的薄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瞳孔幾次劇烈收縮,不知是因為看到和自己預想中,無論性情還是模樣都大相徑庭的未婚妻感覺接受無能,亦或者是為自己一直以來的籌謀感覺茫然。

另一個身著華服錦裳的少年年約十六、七歲,他看著在場幾位少女的眼神卻實在有些露骨。那貪婪淫逸的視線雖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落在池玲瓏身上,對碧月以及她身后的另兩個小丫頭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赤裸裸的眸光帶著掩飾不住的色情,淫邪和放浪,好似眼前的三個丫頭都沒有穿衣服,他再看幾具身姿曼妙的裸體一般。

池玲瓏五官靈敏,很清晰的聽到了這少年喉嚨滾動的聲音,聽到他悶聲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的聲響,她眼角的余光劃過那人漂浮呆滯的眼神,他眼下青白淤黑的色澤,心里厭煩的只想作嘔。

一個縱欲過度只知道聲色犬馬的二世祖,竟也敢如此侮辱她的丫鬟,如此作踐她,池玲瓏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恨不能在這少年臉上吐上一口吐沫。

尤其是在她腦中轟然一響,回憶起眼前這少年的姓名,以及在慶陽伯府老夫人壽宴上,他對“池玲瓏”所作的惡事后,池玲瓏渾身發抖,再沒有和池晟瑾交談的心思。

——一個個都是些讓她很不能扒皮抽筋的惡徒!!

再呆下去,她真怕,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會手刃了他們!!!

池玲瓏婉轉的提出要回青嵐院上藥的事宜,池晟瑾自然不是多留她。

做足了好大哥的架勢后,池晟瑾看一眼她面上的薄紗,回想起三妹明珍和他抱怨過,“池玲瓏花粉過敏,臉上起了膿瘡,怎麼就沒毀她的容!”這句話,便不動聲色的說道:“五妹妹回去后權且安心休養,大哥前些時日特地派人收羅了些祛疤的良方聖藥,一會兒就遣人給你送去,絕不會讓你臉上留下疤痕……”

池晟瑾長相隨了忠勇侯池仲遠,一雙眸子更是深得池仲遠的真傳。猛一看上去風流多情,細看起來眸中卻荼了寒冰。

他十歲起入了翼州水軍,常年打磨訓練下來,臉部線條冷硬剛毅,眸光深邃懾人,很是給人壓力。若是他真心實意的說著關懷的話還好,此時他這意味深長的話吐出來,池玲瓏只覺得全身發冷。

池玲瓏道了謝,欣然行禮就欲告退,好似絲毫沒有聽出池晟瑾如此毫無顧忌的,在外人面前說起她臉上可能留疤這件事,對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會有什麼影響。

然而,池玲瓏到底是好奇的。她禁不住趁著最后向池晟瑾道謝的功夫,眸光從那溫文爾雅,罔若芝蘭玉樹的俊美少年身上一閃而過。

卻只見偏著頭的穆長堯側臉線條姣好溫潤,也許是光線的問題,他的臉色微微泛白,看上去透著一股陰柔之氣。然而他擰眉的動作,出賣了他表面的溫文,桃花眼的尾角上揚微闔,深深的讓人感覺到一股從腳底涌上來的寒戾。

似乎察覺到有人打量他的眸光,忽然他輕輕彎起了唇角,隨即臉上又泛起爾雅溫潤的神光,盡顯一派世家貴胄的儒雅謙和……

池玲瓏不動聲色的緊了緊身上的煙紫色錦裳。秋高氣爽,天卻好似更冷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30 14:47:43 |顯示全部樓層
029 最是薄幸無情人

回程的路上,不論是碧月還是另外兩個小丫頭,都垂著頭悶不吭聲的走路,一句話也不說。

雖然她們心里對世子爺為何不將那兩位陌生的公子介紹給姑娘,又為何不為姑娘引薦那兩位貴客好奇不已。大魏朝的習俗風化對于女兒家的約束雖然嚴厲,世家貴女也不能輕見外男,但是遇到像今天這種猝不及防的情況,也斷沒有連個招呼都不打的道理,這明顯有些失禮。

世子爺作為忠勇侯府未來的一家之主,雖然決斷主張自有一番考量,但是這種明顯不合規矩的做法他不應該不知道。然而世子爺還是這樣做了,這深意就耐人尋摸了,幾個丫頭心里多少是有些想法的。

但是,那些想法也只是一轉即逝。她們現在卻都無心去猜測和揣度,卻都全程沉浸在僥幸脫身的慶幸中。

雖然已經走出了老遠,但是一想起剛才那毫不掩飾的,用淫邪的眼神將她們從頭掃到腳的世家公子,那罔若被侵犯的放浪污穢視線,幾個丫頭仍舊止不住的頭皮發麻,膝蓋發軟,連臉色都青白的好似見了鬼。

幾個丫頭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被她們簇擁著,走在幾人正前方的姑娘池玲瓏此刻越走越快的步伐。

她臉上慣常以來攜帶的那層輕盈淺笑的面具早已破裂,步伐愈來愈快,最后簡直像似要跑起來。

沿途的丫鬟婆子見到一行四人急匆匆的“趕路”,五姑娘更是面色凝重,俱都不動聲色的停下來恭敬行禮,心里卻不免暗自嘀咕,不知府里又發生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大事兒!

碧月直到走的汗流浹背,氣喘吁吁,才從恍然中回神。這一回神碧月就發現,她們竟是走到了通往青嵐院的那條荒僻無人的紫竹林小徑上。

從這條小徑回青嵐院,要比走大路快上最起碼一盞茶的功夫,的確便利。然而姑娘兩年前曾在紫竹林遇到了竹葉青,姑娘最是怕蛇,自那后便不肯再走這條小路;便連府里的丫鬟婆子,聽說紫竹林里不時有毒蛇出沒,也都硬著頭皮寧願繞路也不踏足這里。

而眼下姑娘好似對周邊情景完全不顧,只帶著她們一個勁兒的往前沖。她走的很快,碧月要小跑著才能跟上她的步伐,姑娘現在這副失常的模樣明顯有些詭異。

碧月情急之下不免快走幾步上前扯住姑娘,“姑娘,姑娘你怎麼了?”看見池玲瓏轉過頭來,她那雙漆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卻空洞的好似一個無底深淵,黑寂寥的恨不能將人的魂魄都吸進去,碧月心中忍不住咯噔一聲。

姑娘這模樣,怎麼好像是魘著了?!

青天白日的,莫不是……撞上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

碧月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用力的搖晃扶著池玲瓏的肩膀搖晃了好幾下,才看到姑娘黯淡的好像失了所有光彩的眸子,逐漸從剛才的空洞,漸漸轉化為茫然,繼而她眸光越來越亮,化為清明。

“碧月,我剛才是,魘著了……”美眸清亮,眼前姑娘明明是笑著的,碧月看著她嘴角上翹的弧度,看她明媚的瞳仁中蕩漾開來的一圈圈漣漪,不知為何,卻感覺到姑娘此刻心里肯定在慟哭。

那樣凄艷絕美的笑容,讓碧月竟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姑娘……”

池玲瓏抬眸看向頭頂蒼茫遼遠的天空,心中一陣抑制不住的抽痛。

是啊,可不是魘著了……

那個幾天前還出現在她的夢中,還將她的記憶攪得天翻地覆的少年郎啊,他鮮衣怒馬,溫柔多情,他溫文爾雅,俊美不凡,儒雅端方的好似如玉君子。

他是她曾幻想了無數次的良人,是她從知事起,便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執念;她將他當做天神來崇拜,把他當做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曙光,她的救贖;喜愛他到……恨不能將自己的心挖出來捧給他看……

然而他卻毫不猶豫的轉身,毫不留情的用最簡單的一句話,將她推入無間地獄,……讓她連輪回都不能入……

九層高臺頃刻全覆,她用自己親手鑄就的信念,將自己深深掩埋。從此后朗日天光與她無關,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無盡的黑暗,濃的要滴出墨來……

池玲瓏至今都清晰的記得,夢中那個錦衣華服,頭戴紫金冠的少年,逆著光,挑起她的下巴,一臉譏誚和冰冷的對她說,“誰讓你是庶女呢?我穆長堯的結發之妻,怎麼可能是個庶女?你想要我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麼?”

他一字一頓的長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七年了……”

七年。

從他們兩人訂婚,到她不得不與他解除婚約,滿打滿算不過七年時間。

這七年是如此漫長。

漫長到,她恨不能眼睛一睜一閉就是一年,也好早日嫁他為妻。

這七年又是如此煎熬。

煎熬到,……他日日活在他人的嗤笑鄙夷中,將她當成了跗骨之蛆,不除不快!

言辭如刀,字字都剮的她血流如注。

他卻笑得一臉解脫和陰柔,再次毫不留情的往她心口捅刀子。傷的她體無完膚,看她沉陷在泥淖中掙扎。

——“若你願意以池明珍陪嫁滕妾的身份進入安國公府,我也不是不能給你一條生路。”

池玲瓏冷的牙齒打顫。

她不想的,但是她控制不住。

生路?

多麼刺目的兩個字眼!

忠勇侯府姐妹易嫁,他貶妻為妾。她的生路從一個榮耀風光的安國公府世子夫人,碾落成泥成了一個下賤的,能夠任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附屬品!!!

池玲瓏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碧月嚇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能一個勁兒的叫著“姑娘”“姑娘”,手足無措的不停的拿著帕子給她擦淚。

池玲瓏緩了好一會兒,才從那滅頂的絕望中回神。那抹殘魂自從上次經歷了“海棠春睡遲”的三日夢魘后,早已經成了真正的殘魂,怕是呆不久了……

然而即便隨時可能煙消云散,她剛才的情緒起伏之大,愛恨之濃烈滔天,卻澎湃洶涌的好似怒吼的海水翻滾一樣,將她湮滅,讓她深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穆長堯,他果真是“池玲瓏”兩輩子都闖不過去的死劫啊!

然而,這等薄情人,別說是前世今生兩輩子,怕就是有天真的海枯石爛了,天崩地裂了,他也不可能體會到你的深情厚誼的。

這般自己糟踐自己,折磨自己,為他癡,為他狂,為他傷的體無完膚,為他連輪回都不入,何必!

“姑娘,方才那兩位眼生的公子,其中有一個會不會是……三公子?”碧月不知道姑娘剛才想到了什...

麼,竟然神情恍惚至此。她想要說些話轉開姑娘的注意力,脫口而出剛才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誰知話出口后腦中卻轟然一響,不覺就將“三公子”三個字叫喚出來,碧月自己都被自己嚇蒙了。

碧云前幾天一直念念叨叨:安國公府安三公子隔三差五便來府里,給老夫人和周氏請安;世子爺也多半陪著姑娘的未來夫婿飲酒作畫,做詩會友。

那她們今天見到的那名年約十四五歲的英俊公子,會不會,會不會……真的是未來姑爺?

碧月一時間驚喜的雙眸放光,然而也只是一瞬間,倏地又記起世子爺並未為姑娘和三公子做介紹,碧月臉色竟是又忽的變得煞白。世子爺這心思,這心思……

倒是池玲瓏,罔若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只自在的一邊往前走,一邊輕聲對碧月道:“那名身著月牙白繡墨玉清竹暗紋錦衣的少年,便是穆長堯。……他身側那位,應是慶陽伯府老夫人的嫡長孫謝坤。此番來侯府,應是代表了安國公府和慶陽伯府來送中秋節禮的。”

說到“穆長堯”三個字的時候,語氣平淡無波,不帶絲毫感情起伏,好似只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又好似只是在念一個字符,提及一個僅有三個文字排列而成的序號,這讓碧月放下心的同時,也敏銳的注意到好似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不免皺眉思索,心跳失衡。

——姑娘對未來姑爺的態度,……好似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殷勤羞怯?!

碧月恍然頓悟,瞬間想到姑娘說話時的違和處。

碧月只知道未來姑爺是個香餑餑,大房二房都搶著要,也便順理成章的認為,自家姑娘也是打心底里期盼著想要嫁給姑爺的。

畢竟是從小定的親,姑爺又是那般相貌家世,平常閨閣女子想要這般家世品貌才學俱都不俗的良婿,求都求不來呢。

碧月卻從來都不知道,她們家姑娘只是把安國公府三公子穆長堯,當做是一個在短時間她必須要抱緊的大腿。“池玲瓏”的前車之鑒太過慘痛,她不會做著安然嫁給穆長堯,做安國公府未來世子夫人的美夢。

那夢太脆弱,風吹一下就會碎,太不切實際。

況且,不僅她自己不樂意,周氏和她那世子爺的大哥池晟瑾不會讓她如願,老夫人二夫人會在其中麼蛾子頻出,安國公夫婦欲除她而后快,便連穆長堯,也已經準備好了幾十種方法,足以讓她聲名盡毀,家族不容,只剩自盡一條死路可走!

拋開這些人,還有一個與這件事毫無利益沖突的韶華縣主穆長鳶。

一個年僅十三歲,姝色無雙,笑起來明媚婉柔,為人恭謹謙和,良善的連只鳥兒斷翅都流淚,卻心思毒辣的連親堂兄都敢殺的蛇蠍麗人,覬覦她的美色,在一旁虎視眈眈,不時還出個大招,將她往火坑里拖。

“池玲瓏”那條路,用滅頂的富貴榮華來讓她走她也不走,那是條絕路,走不通。

這樁婚事她要不起,也不能要。現在不出手,不過是在等其余幾方發牌。等她們都有了動作,她才會開始反擊,她總是要和安國公府,和穆長堯徹底了斷干凈的。

她想活,想掙脫捆縛在自己身上的牢籠,輕松無憂的活。

她想保命,就只能比他們都狠!比他們更能對自己下得了死手!比他們都無情!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3-29 02:3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