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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耳雅 -【方大廚(花間提壺方大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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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2:09: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五寶粽和紙人徐

  沈一博一聲令下,沈傑就帶著人,去調查原來巒村的住戶和買賣人了。沈勇跟著他爹在書房裡,將所有有關活墳村搬遷、重建的資料都調出來查找。

  方一勺見大家都忙著,也不打擾,提著籃子,準備出門買菜去了。

  「少奶奶,你去哪兒呀?」蓮兒笑嘻嘻地跑出來,「是不是準備晚上的吃食?」

  方一勺點了點頭,問,「嗯,晚上想吃什麼?」

  「能吃粽子不?」蓮兒咧開嘴笑,她這幾天大概換牙呢,虎牙掉了一顆,一笑一個豁口,她又愛美,總伸手擋著,樣子很是可愛。

  方一勺揪揪她辮子,問,「怎麼突然想起吃粽子了?」

  「剛剛五福他娘送了新鮮的蘆葦葉來,大家都說,有粽子吃就好了!」蓮兒嘻嘻笑著。

  「家裡有江米麼?」方一勺問。

  「有的。」蓮兒點頭,「之前鐘伯送了好些來。」

  「那好啊,你回去,和石頭一塊兒把那些江米用醬油浸上,這樣等我買了餡兒回來就能做了。」方一勺道。

  「好呀。」蓮兒歡歡喜喜跑了。

  方一勺便獨自提著籃子出門。

  剛到了門口,石頭給沈夫人買了針線進府門,見了方一勺,問,「少奶奶,你去買菜呀?」

  「嗯。」方一勺揪了石頭翹翹的辮子一把,石頭往裡跑,說,「我給你提籃子吧,等我會兒,我把線給夫人送去。」

  「不用了。」方一勺算了算今日不用買很多東西,就道,「我買些棗子栗子就回來了,你們忙吧。」

  「哦。」石頭點點頭,方一勺就獨自走了。

  如今,燒燬的集市已經被圍起來了,新的集市在不遠處的一條街上,做買賣的人比以前少,買菜的人也少,整個集市顯得有些清冷。

  方一勺進入了市集,前後看看,覺得有些奇怪。

  「少奶奶,買菜啊?」一個白髮老嫗跟方一勺打招呼,「要買什麼呀?」

  方一勺見她一把年紀了,還在擺攤呢,眼前放著白菜,雖然包粽子用不著白菜,但方一勺還是走過去,說要兩棵,回去做個湯喝吧。

  老太太幫她將菜放到籃子裡,方一勺給銀子,問,「老婆婆,怎麼人那麼少呀?」她記得平時人很多的,而且前幾天人也沒今天那麼少呀。

  「唉……」老婦人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啊,大家都怕了這天火劫了。」

  方一勺一皺眉,心裡納悶,這沈勇他們剛剛弄明白了天火劫是怎麼回事,怎麼大街上一個老嫗都知道天火劫一說了呢?她也沒想太多,估計這老太太歲數不小了,說不定也是活墳村的人吧。

  「婆婆,他們因為怕天火劫才不來的麼?」方一勺問。

  「他們都說這地方不吉利,咱們以前巒村的人也不吉利,不止不來買菜了,如今連我們的人想去別的地方賣菜,都不許了。」

  「誰說的?」方一勺生起氣來,「為什麼不准啊?大家都是人,你們的菜又沒有毒。」

  「有人說,天火是詛咒,跟著巒村人呢,我們到哪兒,火就到哪兒,嫁人不要嫁巒村的,娶媳婦兒也不要娶巒村的,連拉屎都最好離開三個茅坑,免得被咒,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誰那麼缺德呀?」方一勺很是氣憤,「這麼惡毒的話都能想出來?!」

  老嫗搖搖頭,「不知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是上元街那頭的集市裡頭。」

  這時候,老嫗旁邊一個菜攤裡頭,一個小娃娃說話了。

  方一勺就見那是個四五歲的小娃娃,跟著他娘賣菜呢,就走過去問,「上元街?」

  「嗯。」小娃點點頭,「我剛剛跟那兒的孩子玩兒呢,他們就讓家裡大人帶走了,說不准他們跟我玩兒,我不吉利。」

  方一勺見他家有栗子和花生,就買了些,問,「上元街那裡倒是也有個集市,不過那裡是賣肉和魚多一些,幹嘛造謠陷害這裡賣菜的?兩邊並不搶生意呀。」

  那婦人左右看了看,道,「少奶奶,不是賣肉賣魚的陷害我們,是一個算命的在造謠生事。」

  「算命的?」方一勺一愣,想了想,問,「哪個算命的啊?」

  「上元街那個李瞎子。」一旁一個年輕人憤憤地說,「我早上和人去找他理論,沒想到他嚷嚷,說我們去給上元街填污穢,想要那兒也著天火……被一群賣肉的屠夫打回來了,我骼膊現在還傷著呢。」說著,給方一勺看骼膊上的青紫。

  方一勺看了之後很生氣,再放眼望望周圍,這集市裡頭,賣菜的大多是老弱,而且很多人之前都在火災裡受了傷,帶傷在賣菜,一個個垂頭喪氣的。

  方一勺本來便是江湖出身,獨自行走了很長時間,自然知道這種被人捨棄的滋味,那瞎子也太缺德了!

  她提著籃子道,「你們別急,這天也挺熱的,先回去睡個中覺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瞎子若是真造謠,我給你們報官去,哪兒能那麼無法無天呀!」

  老嫗是有些見識的,知道厲害,就對方一勺說,「少奶奶,你別聽他們說了就上火,這事情我們也準備去報官呢,沈老爺清廉會給我們做主的,您別蹚這渾水,那瞎子嘴巴不好,別污了你名聲。」

  「對的對的!」好些村民都點頭。

  方一勺想了想,道,「嗯,我知道了,我也要去那裡買些肉,我先走了。」說完,提著籃子匆匆走了。

  市集裡眾人面面相覷,那老嫗想了想,對那小娃娃道,「小蛋兒,你悄悄跟去瞧一眼,若是少奶奶吃虧,你趕緊上衙門裡頭叫人去!」

  「哦!」小蛋兒跳下板凳,就悄悄跟著方一勺跑了。

  衙門裡頭,沈勇看完了一大疊的卷宗,揉了揉脖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發現茶都涼了,就抬頭,「咦?娘子呢?」

  「做飯去了吧。」沈一博看著卷宗道,「你也別老是在我這兒待著,多去陪陪一勺,男人事業什麼的,成親生子之後再說。」

  沈勇一驚,睜大了眼睛瞅著沈一博,「爹……這話是你說的啊?」

  沈一博抬頭,「本來就是,你當女孩兒家有多少個十七八歲?跟花兒一樣年紀你不好好疼愛,難道等她老了你才來疼愛啊?」

  「咳咳。」沈勇紅著臉咳嗽了一聲,「爹你怎麼這麼說話。」

  「我是過來人。」沈一博白了他一眼,「你看你娘多年輕你就那麼大了?不爭氣!」

  沈勇臉通紅,擰著脖子,伸手搔了搔腮幫子,說,「對了爹,我想再跟一勺辦一次喜事。」

  「嗯,挑日子去吧。」沈一博連問都沒問就回答了一句。

  沈勇倒是吃了一驚,看了看他爹,笑瞇瞇答應了一聲,出去找方一勺去了。

  到了廚房,就見石頭和蓮兒兩人搗鼓江米呢。

  「你兩幹嘛呢?」沈勇走過去,就見倆丫頭將江米都浸在木桶裡頭,倒了半桶的醬油進去,拿著個勺子正搗呢。

  「少奶奶說包粽子吃,要搗江米。」蓮兒回答。

  「娘子呢?」沈勇前後看了看,沒見著方一勺。

  「少奶奶買菜去了。」石頭說,「就說買個棗子栗子。」

  「哦。」沈勇點頭,「棗子栗子,那估計是包五寶粽子了吧?」

  「什麼五寶粽子呀?」倆丫頭好奇。

  「這五寶粽子我聽娘子提起過。」沈勇道,「把江米浸了醬油後洗淨,然後粽子裡頭放上棗子、栗子、花生、蛋黃和肉這五寶,裹在一起,就是五寶粽子。」

  「哇。」小結巴跑進來,「想想就好吃呀。」

  沈勇瞧見他了,問,「你怎麼來了?沒跟娘子一塊兒買菜去?」

  小結巴搖搖頭,道,「我在後頭幫著夫人掃塵呢。」

  「對呀。」石頭道,「夫人今兒個說,要準備紅綢子,還要掃塵。」

  「那娘子自個兒去買菜的?」沈勇微微皺眉。

  「呃……」三個小孩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石頭突然說,「少奶奶去了很久了。」

  「嘖……」

  沈勇聽了心慌,轉身就跑了。

  小結巴也趕緊跟出去,道,「少爺,我也找去。」

  蓮兒和石頭對視了一眼。

  蓮兒:「怎麼了呀石頭?」

  石頭搖了搖頭:「不知道呀,我們也去找找吧?」

  「找什麼?」

  這時候,沈傑走了回來,他今天在街上逛了一天查住戶,又累又餓,進門看到沈勇匆匆衝出去,就來問兩個小丫頭了。

  ******

  方一勺提著籃子,到了上元街的集市裡頭,這裡果然比平時還要熱鬧些。

  她前前後後跑了一圈,買了棗子、肉還有一些雞蛋,就跟人打聽,這附近有沒有一個算命的李瞎子。

  一個賣肉的攤主告訴她,往西面走,有一趟長街,街上每家人家屋頂的花紋都不一樣,那個雕著菊花兒的,就是李瞎子的鋪子。

  「鋪子沒有招牌,只看屋頂花紋麼?」方一勺頗為好奇。

  「呵呵,對呀。」那賣肉的對方一勺笑,「那裡房子特別矮,掛了匾額容易撞頭,也不知道以前是怎麼就造成那樣的,就是屋頂連著屋簷那塊兒的花紋特別明顯,每一宅還都不一樣,所以路熟的,都看那花紋的。」

  「哦……」方一勺了然點頭,這倒是挺有趣的,她看了看天色還早,想了想,江米估計還得浸上一會兒,就挎著籃子,往那肉攤主人說的地方走過去了。

  ******

  沈勇到了集市,也發現好冷清,問賣菜那老嫗,老嫗一見沈勇來了,就問方一勺回去了沒,沈勇搖頭。

  老嫗將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沈勇轉身就往上元街這頭趕來了。

  ******

  方一勺剛到那條街的路口,就看到好些人圍在一個掛攤前頭,不知道在買什麼。

  方一勺覺得納悶,走過去看,心裡也有些打鼓,剛剛沈一博讓調查的名錄裡頭,也包括算命的,這瞎子會將這事情和天火放在一塊兒,指不定有什麼文章呢。

  到了切近一看,就見好些人都在爭著買紙符。

  方一勺問一個拿著紙符的老太太,「老婆婆,這是什麼符啊?」

  「辟邪符啊!」老婆婆回答。

  方一勺問,「有什麼用麼?消災解難?」

  「唉,這是防著走水的!掛在宅子裡頭」

  「哦?」方一勺想了想,問,「我看看行麼?」

  那老太太將紙符給了方一勺,方一勺拿起來看了看,見就是一個普通的黃紙符,上頭寫了個巒字。

  方一勺一愣,問,「為何是個巒字?」

  「這巒字防走水啊!」老太太認真道,「據說啊,前兩天天火燒了的東城集市,就是不相信李大仙兒賣的紙符,才會燒完的!」

  方一勺微微皺眉,那老太太就拿著符走了。

  方一勺見很多人瘋搶,就在一旁等著,擠進去,也買了一個符出來。

  本想要再問問那李大仙,不過一想,先別打草驚蛇,回去和沈勇他們商量商量再說,就拿著紙符緩緩往回走。

  方一勺邊走邊拿著符左右看,心說,莫不是那瞎子李,為了證明自個兒的算命本事,多掙錢,才放了火?可是轉念一想,覺得也不太可能啊……就為了賣個符麼?而且,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一些啊?

  想著,方一勺覺得那紙符似乎有些味道,就拿起來湊到鼻尖處聞了聞,皺了皺鼻子,有股香燭味道……又拿起來對著光看了看。

  看了一會兒,方一勺將籃子挎在了骼膊上,騰出手來小心翼翼拆紙符,就看到裡頭有些東西。

  咒符裡面,有一張黃色的紙錢、還有一些灰,類似於燒焦了的稻草灰……另外,在包成符的紙張上,畫著一朵祥雲。

  方一勺看了一眼後,一愣,她突然覺得,這雲似乎有些熟悉,在哪兒見過呢?

  拿著紙,方一勺邊想邊走,仰臉看了看周圍,靈機一動,對了,剛剛她一路找過來,看到過有一家鋪子的屋頂,就畫著這樣的祥雲圖案。

  方一勺便一家家鋪子地找過去,果然,很快就看到了一間。

  那鋪子是塞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頭的小鋪子,門面陰暗,照不到光。

  方一勺走近了幾步,覺得陰風陣陣的,有些嚇人,特別是門裡那一排白慘慘的紙人,她意識到,這估計是個賣香燭紙人這些冥貨的地方。想了想,剛剛紙符的味道,方一勺就覺得寒絲絲的,還是回去和沈勇商量一下比較好,就轉身……

  「啊!」

  方一勺驚了一跳,她一轉身,就看到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中年男人。

  那男人白慘慘一張臉,離她很近,就貼著她後背站著,方一勺嚇得叫了一嗓子。

  看到是個活人,方一勺才緩過來。

  「要買什麼麼?」那人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

  「啊?」方一勺不解,往旁邊側開了一些。

  那男人指了指紙人鋪子,「徐記紙人……想要什麼?冥宅還是紙人?花圈兒還是燭火?」

  「呃……都不用,我就是路過。」方一勺見他陰森森的樣子好嚇人,趕緊就跑了。

  那人站在原地,回過頭,看著方一勺跑遠,見她手中拿著一張拆開的符,嘴角微微挑了挑,嘴裡嘀咕著說,「天機莫打聽,多問活不長……」

  方一勺腳下匆匆往回走,心裡直打鼓,剛剛那男人忒嚇人了,走出老遠,見那人鐵定追不上了,才鬆了口氣。她站定了看看左右,暗道一聲糟糕,她慌不擇路,這一帶也不熟悉,走到哪兒了呢?

  又走了幾步,就見前頭有個弓著背,提著個籃子的老婆婆緩緩地走來。

  方一勺跑過去問,「老婆婆,集市怎麼走啊?」

  老婆婆伸手指了指前頭的巷子,「穿過去,就到了。」

  「哦。」方一勺點了點頭,就往巷子裡頭走過去。沒走了幾步,發現前方一堵牆,是個死胡同。

  方一勺皺了皺眉頭……心說那老婆婆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麼亂指路啊。有些無奈地往回走……

  只是她剛一轉身,就聽到身後「呼」一聲,隨後……後脖頸被重重砸了一下。

  方一勺悶哼了一聲,一頭栽倒。

  她摔倒後,背後出現了一個人,正是剛剛那個駝背老太太,只是她此時已經站直了,花白的頭髮是個假的發套,再看長相,正是剛剛在徐記紙人鋪子門口的男人。

  他蹲下來,看了看昏過去的方一勺,微微地笑了起來,伸手將她抱起,踹開旁邊的一扇門,走了進去,關門。

  門關上後,巷子口的地方,小蛋兒探出頭來,臉都嚇白了,他趕緊轉身就跑,連滾帶爬往衙門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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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2:09: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炸豆腐和隔世怨

  沈勇一路往前找,他也不找別人,就找那算命的瞎子,然而瞎子攤前圍了一大堆的人,都是買紙符的,並沒有方一勺。

  沈勇上去也買了一個,邊問眾人,有沒有看到一個年輕少婦。

  這東巷府裡頭不少人都認得方一勺,來這裡的人,也大多就是買個符就走的,紛紛搖頭。

  沈勇眉頭緊鎖,帶著小結巴又去找。

  「少爺,少奶奶應該買符了吧?」小結巴問,「會不會已經回府了?」

  沈勇想了想,道,「你去府衙看看,我沿著街再找!」

  「好。」小結巴趕緊往回跑。

  沈勇皺著眉頭,一路往前找,這條街很偏僻,兩旁大多都是些鋪子,來往的人卻少,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店舖,連塊匾額都沒有。

  沈勇走到一家繡坊前,問裡頭坐著的一個婦人,有沒有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皮膚很白,眼睛大大挎著一藍子菜的姑娘。

  那婦人想了想,點了點頭,道,「的確是有個挎著菜籃子的姑娘過去,她手上拿著張黃紙,不知道找什麼呢。」

  「黃紙?」沈勇一愣,問那婦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婦人伸手一指前方,沈勇就追出去了。

  他邊走邊琢磨,方一勺拿著什麼黃紙……黃紙?

  沈勇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紙符,的確是黃色的紙做的。他拿著紙符顛來倒去地看了起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後來一想,就站住了,伸手拆開了那黃紙。

  沈勇看到的,當然是和方一勺看到的,一樣的東西--祥雲的圖案。看著這圖案沈勇還納悶呢……心說,方一勺拿著這紙,在這兒找什麼呢?「

  沈勇想了想,跑回去,問那婦人,「這圖案是什麼意思?」

  那婦人愣了愣,道,「哦……這不是徐記紙人鋪子的招牌麼?」

  「徐記紙人?」沈勇略微不解,「那是什麼地方?」

  「哦……往前走,井裡頭有一家紙人鋪子,專門賣些香蠟燭火、紙人冥貨的,還賣棺材吧。」

  「店裡有什麼人?」沈勇問著,見那婦人似乎眼帶懷疑,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塊衙門用的令牌來,道,「大嬸,我是知府衙門的,有個姑娘丟了,我來找的。」

  「哦……」那婦人趕緊點點頭,「是官爺啊!」說著,左右看了看,湊過去低聲說,「那徐記紙人鋪子裡頭啊,陰森森的,好像只住著個年輕人,就是掌櫃的,叫徐文茂,哎呀,這人怪啊,神神叨叨的,可嚇人了!」

  「就他一個人?」沈勇問。

  「嗯。」婦人點頭。

  沈勇道了謝就往前走,心頭打鼓……紙人鋪子?做了紙符、算命的瞎子賣、還跟天火劫聯繫在了一起?怎麼回事?方一勺為什麼失蹤了?

  沈勇心裡千頭萬緒,不過現在腦袋裡就一個念頭……趕緊找到他寶貝娘子,萬一方一勺出了什麼意外,他可怎麼辦啊?

  方一勺迷迷糊糊的,就覺得腦後一陣陣刺痛,還有些氣悶,耳邊有嘰裡咕嚕的聲音傳來,不過聽不太真切,似乎是隔著一層東西。

  她好容易恢復了些神智,知道自己可能是暈過去了,但是睜開眼睛,眼圈卻是一片黑暗。

  方一勺一愣,她眨了眨眼,驚出一身的汗來,她瞎掉了麼?為什麼什麼都看不見了?

  伸手一摸,她才發現四壁都是隔板,伸手推了推,果然頂上也有一塊木板,她現在的處境是躺在一個只能容納一個人的狹長箱子裡頭。

  半晌回過神來,方一勺就覺得遍體生寒,只能容納一個人的狹長箱子,那不就是--棺材?

  「喂!」方一勺用力捶棺材板,但是棺板被釘上了,推不開,她用力踹,可上頭似乎被壓了什麼東西,踹不開,也好悶。

  方一勺心裡一慌,被活埋了麼?

  一想到這裡,她就眼圈一酸,滿心都是沈勇,相公知不知道她在這裡?她被埋在哪兒了?會不會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悶死在這裡了,一個人都不知道,等她死了、爛了,沈勇也沒找到她。

  方一勺越想越害怕,趕緊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她靜下心來,耳朵貼著棺材板聽……隱約,她就聽到外頭嘰裡咕嚕的聲音傳來,似乎有人走動,也有唸經的聲音。

  她沒有被埋掉,還在外面!

  方一勺稍稍鬆了口氣,就開始緩緩摸索著四壁,安慰自己,只要棺材不動就不會有事。

  邊想著,她邊聽外頭的動靜。

  就聽有人細細碎碎地念著什麼「塵歸塵土歸土,一把火,一條命,一把火、一條命……」

  方一勺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什麼啊?外頭那人怎麼神神叨叨的?

  隨後,她又聽到了「嘶嘶」的聲音,先是驚出了一身雞皮,蛇麼?雖然她不是很怕蛇,而且估計也鑽不進來,但是……仔細一聽好像不是啊。

  正在這時候,方一勺竟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焦糊的味道。那味道很熟悉,她在那燒燬的集市裡頭也聞到過,是火的味道!

  方一勺再聽,外頭已經沒有人聲了,人走了,把她留在了棺材裡,並且--著火了!

  方一勺開始用力捶棺板,但是捶不動,棺材板釘死了不說,還被東西壓住了。

  「相公!」方一勺邊踹棺材板,邊喊,也不知道該喊什麼,只想著一句,就是相公了。

  ******

  沈勇很快便找到了那徐記紙人鋪,但是鋪子門板落著,似乎沒人在。他前後繞了繞,到了院牆邊,想了想,一個縱身翻上院牆,往裡一看,別的沒看見,就看到院子中間的屋子著火了,正往外冒煙呢。

  沈勇一驚,也沒多想,一個翻身躍下了牆,向屋子跑,但是門口火已經很大。

  沈勇看到院子中間有水井,伸手打了一木桶的水兜頭蓋臉澆在了自己身上,他沒從門口進,因為門框已經燒著了。發現窗戶似乎好一些,他就搬起院子裡的石頭砸開窗戶,就見裡頭火已很大……不過最吸引沈勇的,是房間正中間那一口棺材,棺材的棺板上面壓著很多大石頭。

  沈勇從窗戶裡爬了進去,一眼看到了棺材板旁邊的籃子,裡頭栗子、紅棗……

  瞬間,沈勇就覺自己血都涼了,棺材裡是他娘子,娘子在棺材裡?死人才裝棺材呢!

  四周濃煙瀰漫,沈勇瘋了一般推開那些石頭,空蕩蕩的腦袋裡突然想到……用石頭壓著棺材,那就是怕裡頭的人出來--娘子沒死!

  同時,就聽棺材裡頭傳來呼救的聲音,「相公!」

  「娘子!」沈勇想打開棺板卻打不開,此時,棺材裡的方一勺已經沒力氣了,沈勇左右看了看,就見釘棺材的工具還在,拿過了鎯頭和一把鑿子,就開始撬棺板……

  用力撬了幾下,棺材板一個豁口,裡頭方一勺用力猛踹了一腳,沈勇蠻力也上來了,拽著棺材板就往上死命用鎯頭撬……方一勺在裡頭差點悶死了,棺材板一撬開,她才緩了緩,但是吸了幾口煙,咳嗽了起來。此時火已經燒到房頂了,方一勺狠命踹棺板,沈勇同時一用力,一下子將棺材板掀開了,伸手就去扶方一勺。

  「相公!」方一勺被沈勇扶了出來,沈勇見火大,脫下外衣給她包在了頭上,扶著她往外跑。

  到了門口,沈勇一把拾起那個菜籃子,讓方一勺抱在懷裡擋火,隨後又盡可能地將她包好。伸手把方一勺抱起來,沈勇往外衝……

  衝出門的時候,沈勇就覺得四周火燒火燎的燙,頭髮上帶了水還嘶嘶直響呢……

  剛剛衝出了房門,就感覺劈頭蓋臉一桶水下來,抬眼一看,竟然是小結巴。

  「少爺!」小結巴嚷嚷。

  「快出去!」沈勇抱著方一勺就往外跑,小結巴也是翻牆進來的,兩人打開了院子門沖出去,就見沈傑等也到門口了。原來小結巴沒回府衙就遇上了被小蛋兒叫來的沈傑,一聽了出了事,眾人趕緊趕來了。

  「沒事吧?」沈傑也嚇得夠嗆。

  沈勇趕緊將方一勺放下,方一勺一個勁咳嗽,不過沒受什麼傷,就是腦袋被砸了一下,脖子疼得厲害,「相公。」

  「沒事了,嚇死人了。」沈勇伸手捏方一勺的下巴仔細端詳,還好一點皮肉都沒傷著,驚出他大半條魂魄來。

  「啊!」

  正這時,卻聽那小蛋兒喊了一嗓子,眾人看他,只見他伸手指著前方,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群裡頭,一個正倉皇準備逃走的男人,「是他!」

  眾人抬頭看,方一勺一眼就看到那紙人鋪子門口遇上的怪人了,也立刻想了起來,道,「是他!」

  那人沒跑出幾步,就被追上來的沈傑打翻在地。他還會幾下拳腳功夫,不過終究不是沈傑的對手,被衝上來的衙役們五花大綁,押回了府衙。

  方一勺還不服氣,道,「他是暗算我,不然我才不會被他抓住!」

  沈勇伸手揉她脖頸。

  「哎呀。」方一勺叫了一聲,捂著脖子一臉委屈地看沈勇。

  「疼啊?」沈勇也是一驚。

  「唔。」方一勺點頭。

  沈勇好不心疼,趕緊湊過去看,就見都砸腫了,方一勺一看沈勇,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相公呀,眉毛燒了一半。」

  「啊?!」沈勇大驚。

  小結巴也湊過來看了看,跺著腳哈哈大笑。

  不久,衙役們就澆滅了火,正當中一間宅子燒燬了,其他的都還好。

  沈勇要送方一勺回去治病,方一勺說沒事兒,兩人灰頭土臉的,就在宅子裡頭轉悠開了。小結巴眼尖,在那紙人徐的臥房之中,找到了好幾個鐵蛋子,蛋子上頭有一個個的窟窿眼,還有一根細鏈子,正是那日用來製造天火的東西。

  沈勇和方一勺對視了一眼--就是這人!

  兇嫌抓到了,不過有一點很讓眾人不解,這徐文茂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為什麼會參與這三十年一次的火災呢?出於哪種目的才做這種事情?

  方一勺還想再轉轉,沈勇強迫著背她走了,

  回去的路上,方一勺趴在沈勇背上,才漸漸安靜了下來,低聲說,「相公……我怕死了。」

  「嗯。」沈勇點頭,「我也差點就嚇死了。」

  方一勺摟住沈勇的脖子,「相公,其實死挺嚇人的,娘死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也很怕。」

  「呵呵,人總有一死麼。」沈勇笑了笑,「所以活著的時候要開心一些。」

  「嗯。」方一勺點頭,「對的,很可怕呀相公,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死後魂魄不知道會不會一個人走。」

  「放心吧,我陪你。」沈勇轉臉看方一勺夾在自己肩膀上的臉,「那你就不怕了,不是?」

  「嗯。」方一勺點點頭,「一個人的話,太嚇人了。」

  沈勇笑著搖了搖頭,背著方一勺回了府衙,找來郎中給她看了看傷情,說是沒事,只是腫了,敷一下藥就可以了。

  沈勇陪著方一勺在床邊坐著,方一勺知道他擔心案情,就讓他去聽審,她好睡一會兒,沈勇點頭,親了她一下,才起身走了。

  方一勺在被子裡躺著,一閉上眼睛還是剛剛在棺材裡的感覺,怎麼都睡不著。她坐了起來,這時候,就見大門打開了一條縫,蓮兒和石頭探頭進來,「少奶奶。」

  方一勺見兩個小傢伙進來,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對她們招手。

  兩個小丫頭跑到了床邊看方一勺,見她沒什麼大礙,才一臉擔心地問,「受傷了沒有?」

  方一勺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來,就問,「對了,江米浸好了沒有?」

  「浸好了!」兩人回答。

  方一勺起床,「我來包粽子吧。」說著,帶著兩個丫頭跑去了廚房,蓮兒和石頭還有些擔心,緊緊跟著。

  到了廚房裡頭,就見灶上除了有浸好的江米還有好多豆腐。

  「哪兒來的老豆腐?」方一勺用筷子戳了戳豆腐,問。

  「五嬸拿來的,說是自家親戚送的,好些呢。」蓮兒回答。

  方一勺將豆腐切成塊,「索性再做個炸豆腐吧。」

  石頭給生了爐子,方一勺倒了些油熱鍋子,自己去洗了江米,教著兩個姑娘怎麼包五寶粽子。

  不一會兒,鍋子熱了,方一勺將切片的豆腐一塊塊夾進鍋裡,在熱油裡頭滾著圈兒。

  然後切蔥。

  蓮兒和石頭包著粽子,問,「少奶奶,炸豆腐就是將豆腐炸了麼?那有什麼好吃的?」

  「還有蘸醬呢。」方一勺說著,將蔥花放到了小碗裡頭,豆腐撩出晾著,又回來包粽子。

  過了片刻,等到鍋子涼了些,方一勺又就將大部分油都倒了出來,留著鍋底一點兒,將醬油倒進去炒,辟里啪啦地響個不停,再擱上切好的蔥花。

  「少奶奶,你怎麼炒醬油?」石頭和蓮兒很有些不解。

  「這樣才好吃麼。」方一勺笑呵呵,炒熟的醬油用勺子盛出來放到小碗裡頭,夾起一塊炸得脆脆的豆腐放到醬油裡頭,用筷子在豆腐上戳個洞,夾著在裡頭滾了滾,再夾起來將醬油都瀝干,遞過去給石頭「來!」

  「啊嗚。」

  石頭和蓮兒一人吃了一塊,卡嚓卡嚓地嚼了,還沒來得及嚥下去就嚷嚷開了,「好吃呀!」

  隨後,倆丫頭伸手自己夾豆腐來蘸著吃,邊道,「少奶奶,為什麼醬油熟了會那麼好吃呀?」

  方一勺笑著搖頭,將粽子都包完了,就放入爐子裡頭煮了。

  很快,粽子的香味就出來了。

  蓮兒和石頭吸著哈喇子在一旁等著。

  「嗯,好香啊。」

  這時候,沈勇溜躂了進來,走到方一勺身邊摟住她問,「怎麼起來了?不讓你多睡會兒麼?」

  方一勺回頭看他,問,「吃不吃東西?」邊就往他嘴裡塞豆腐。

  「嗯!」沈勇嚼了兩口,立刻湊過去吃豆腐了,嘴裡連贊,「好吃!」

  很快,粽子也好了,方一勺拿出幾個來,剝掉蘆葦葉子,給幾人放在盤子裡。

  「對了。」方一勺啃著粽子問沈勇,「問出來了麼?」

  「嗯。」沈勇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

  「怎麼了?」方一勺看他。

  「唉。」沈勇長歎了一口氣,嚼著粽子道,「娘子啊,我之前以為這男人是個瘋子,沒想到不是。」

  「他這麼做有原因的?」方一勺問。

  「嗯。」沈勇想了想,認真道,「應該說,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是瘋子!」

  「咳咳……」方一勺沒提防,噎住了,伸手捶胸口。

  沈勇趕緊給她遞上水。

  喝了口水,將梗在嗓子眼的那口粽子嚥下去,方一勺問沈勇,「什麼他家世世代代都是瘋子啊。」

  沈勇一笑,「用爹的話講,這是一段隔世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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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糯米骨和成佳偶

  「什麼叫隔世怨吶?」方一勺聽不太明白,就問沈勇。

  沈勇啃著粽子搖頭,道,「娘子,說出來都怕你不信啊,這徐文茂,他、還有他爹、他爺爺,這幾代人啊,都困在這天火劫裡頭了,沒法自拔。」

  方一勺微微皺眉,走到了桌邊坐下,問,「這個從何說起啊?」

  「這故事說起來可老長了!之前咱們猜得其實不錯,所謂的天火劫,乃就是每三十年一次的天災,也就是地滾雷。」沈勇給方一勺細細講解,「是因為巒村那一帶特殊的山川走向而造成的,並不是什麼詛咒之類荒唐的東西。」

  「哦。」方一勺點了點頭。

  「那徐文茂的祖上,乃是走江湖給人看風水的風水師。」沈勇道,「最拿手的,其實是找個風水寶穴什麼的,只不過這徐家人似乎都挺死心眼的,對這風水之術也不過是一知半解。而恰巧呢,巒村當地,有不少都是老農,對於預測個天象之類的,很有些能耐。當時啊,徐家就住在東巷府裡頭,離巒村挺近的。」

  方一勺覺得挺有意思,就端著粽子盤子傻呵呵聽。沈勇戳戳她手裡的盤子,示意她接著吃。

  「有一回,那徐文茂的祖上,大概是他爺爺的爹那一代吧,預測風水算個凶吉之類的,小有了些名氣。他受一個村民的囑託來給巒村看風水,那時候還不叫巒村呢,具體叫什麼已經沒人知道了。」沈勇接著道,「徐文茂的祖上粗略看了看山川走勢,說這地方不太吉利,恐怕會有大災。」

  「他也沒有說錯呀。」方一勺道,「的確是個大凶之地啊。」

  「可不是。」沈勇點了點頭,「當時村民都讓他預測災禍發生的具體時日,好做防範,徐文茂他祖上是半桶水光當響,又被捧太高昏了頭,因此就隨口胡謅了一個日子。」

  「哎呀。」方一勺搖頭,「這種事情,怎麼好胡說的呢?」

  「對啊。」沈勇也覺得挺不靠譜,「當年有幾個老農就反駁他,說他是欺世盜名的騙子,不過那些村民們都相信了徐文茂的祖上,開始準備,他們連莊稼都不種了,就是等著災難降臨時好逃走。可不成想,日子到了,災難卻沒來,莊稼絕收了,後來還饑荒。村民沒了收入,再加上那些老農煽風點火,眾村民就開始怨恨徐文茂他祖上了。」

  「後來呢?」方一勺有些擔心,「徐文茂他祖上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他想捲鋪蓋跑,不過被村民們堵上了,然後讓憤怒的村民給活活打死了。」沈勇說著,就見方一勺眉頭皺起來了,「哎呀,那些村民怎麼就將人打死了呢?」

  沈勇聳聳肩,「當時大概也是太氣憤了,一時失手吧?徐文茂他祖上還留下了一個兒子。」

  「啊……就徐文茂的爺爺麼?」方一勺問。

  「嗯。」沈勇點點頭,「應該是他爺爺那一輩……而最不幸的是,徐文茂他祖上死後沒多久,巒村就經歷了地滾雷,那地滾雷來勢兇猛,村民們又毫無防備,結果遭了災了。」

  「那天災真的來了啊。」方一勺道,「村民們有沒有死傷?」

  「據說當年很有些死傷,村落也都燒燬了。」沈勇道,「而當時那些個老農還宣揚說,不是天災,而是徐文茂他祖上的魂靈來報仇來了。」

  方一勺搖頭。「這些老農也真是的。」

  「徐文茂他爺爺長大後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沈勇道,「他跟他爹一樣,也成了風水先生,並且對巒村的村民極度憎恨,而且他爹死後,也落下了一個欺世盜名的罵名,讓他很不滿,所以就千方百計想要將他家的風水之術流傳下去。」

  「風水之術又不是他家的。」方一勺道,「怎麼好像說得是他爹想出來的似的。」

  「所以我說他們一家人都有毛病麼。」沈勇有些不理解地搖搖頭,「怨恨太深,容易鑽牛角尖,再加上命運捉弄。」

  「對呀。」方一勺點頭,又問,「那後來呢?」

  「後來徐文茂他爺爺就鑽研風水之術唄。」沈勇接著道,「只是巒村被燒完了,又重建了,也不知道後來是怎麼傳的,地滾雷這天災就變成了人禍,是因為得罪了妖孽,而那個妖孽,就是徐文茂他先祖了。」

  「哎呀,那他爺爺不是更氣憤了?」方一勺皺眉搖頭。

  「他爺爺對此事憤憤不平,不過據說他爺爺是風水方面的奇才。」沈勇道,「後來還真研究明白了這地滾雷的形成原因,連如何預防都知道了,他給那些村民預測了二十多年後還有火災,並且說,自己有法子避免,只可惜,村民們都不相信他。」

  「嘖。」方一勺搖頭,「後來呢?又著火了麼?!」

  「徐文茂他爺爺見村民們不相信他,就索性不管了,讓他麼自生自滅……第二次地滾雷就來了。」沈勇笑歎氣,「村民死了一多半。」

  「真可惜。」方一勺皺眉。

  「徐文茂他爺爺也算是心術不正的,看著那麼多人遭罪,也不說穿,大有些看好戲,為他爹報仇的架勢。」沈勇單手托著下巴打了個哈欠,「後來村民們覺得當時應該相信徐文茂他爺爺,就將他請去,好生款待,詢問他關於天火劫的避免方法。而只有他爺爺知道,地滾雷只要發生過了,至少要三十年後才會再發生,但是他又不想跟村民們說明,就胡謅了一個法子,將村名改成巒村。」

  「哦……原來巒村就是這麼來的呀?」方一勺點點頭呢,「接著呢?」

  「接著啊……」沈勇笑著搖頭,「娘子啊,不說你真不信,這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的,巒村剛剛重建好不到一個月,有一戶人家走水,著火了,又將村子燒了一半了!」

  「呀!」方一勺皺眉搖頭,「那些村民該恨死徐文茂他爺爺了吧?」

  沈勇點點頭,「這回村民直接將他告上了官府,說他妖言惑眾……徐文茂他爺爺,被發配到了邊關去,沒幾年就憂憤加上隱疾,病死了。」

  方一勺皺眉,「這事情真是沒法說。」

  「對啊。」沈勇點頭,「說不定也有些報應在裡頭吧,他爺爺本來可以救很多人,但卻見死不救,弄得最後自己也慘死。」

  「那徐文茂的爹呢?」方一勺問。

  「他爹並不太懂風水之術,只是大概知道這個事情,徐文茂的爺爺並也沒有跟他具體說過關於地滾雷的事情。他只知道巒村兩場大火,將他兩位至親都害死了,所以對巒村很是怨恨。」

  「他家人也很古怪啊。」方一勺忍不住說,「仇恨心好重啊。」

  「這倒是的。」沈勇點頭,「整天恨這恨那的。」

  「接著呢?」方一勺問,「他爹做什麼了?」

  「他爹製造了放火的鐵蛋子。」沈勇道,「徐文茂他爹後來開了這一家徐記紙人鋪子,為的就是要向巒村的人報仇,他不知道天火是三十年來一次的,就處心積慮想要將巒村燒成灰燼。」

  「他後來沒成功吧?」方一勺問。

  「沒有,因為等他都準備好了,天火也就來了。」

  「哦……」方一勺點了點頭,「接下來,巒村的村民就開始外遷,重新過日子,然後巒村也就不存在了了吧?」

  「對啊。」沈勇失笑,「你說氣不氣人?徐文茂他爹,一輩子光顧著研究怎麼放火怎麼報仇了,別的什麼都不干,導致後來窮困潦倒,就一個紙人鋪子,還經營不善……最後他整日飲酒,酗酒而亡了。」

  方一勺聽得直搖頭,「這家人究竟怎麼搞的呀?」

  沈勇聳聳肩,「徐文茂長大後接手了這紙人鋪子,靠著幫瞎子李做紙符掙些家當,他有些像他爺爺,鑽研風水之術很有心得,對當年的事情也進行了一些研究,發現了地滾雷的秘密。」

  「哦。」方一勺又想起了徐文茂那陰森森的樣子,一想到差點被他燒死在棺材裡頭,就覺得遍體生寒。

  「徐文茂不止恨巒村的居民,而且人也有野心,有能耐。」沈勇道,「他要靠著這次的天火,一方面給他徐家正名,一方面,再向巒村的村民復仇。」

  「正名?」方一勺不解。

  「他想證明,巒村的村民是被天火劫詛咒了的,他徐家先祖沒錯。」沈勇道,「另外,徐文茂除了研究風水之外,還研究詛咒、鬼神之說,整天沉迷於此,覺得能預測天火,他就有無窮的力量。而大壩的修建,則是毀了他的計劃,地滾雷不可能再來了。因此,徐文茂是想藉著這次天火一事報復巒村後人,另外再藉著天火劫一說,讓巒村村民嘗嘗,被拋棄被懷疑的滋味。」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且都是上一輩的糾葛,幹嘛找下一代來償還?徐文茂很惡毒啊。」方一勺搖頭歎息,「相公,幸好你剛剛來得快,不然的話,我可能也被燒死了。」

  沈勇伸手捏住她鼻子,「你還說呢,發現了線索,就回來叫我麼,自己一個人去,嚇死我呀?」

  方一勺笑瞇瞇,「那你不是來了麼……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沈勇拉著凳子坐近了些,道,「娘子啊,不瞞你說,這次徐文茂本來打算在整個東巷府到處放火的,幸好你把他給找著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劉大方說,他已經不是很正常了,形同鬼魅啊。」

  「嗯。」方一勺認真點頭,「我也覺得他似乎精神恍惚。」

  兩人說著,就靠到一塊兒去了,沈勇抓著方一勺的手……

  「咳咳。」

  正當要挨到一塊兒去時,就聽到門口傳來了咳嗽的聲音。

  兩人一驚,轉臉看,就見沈一博站在門口看著他倆呢,再看……石頭和蓮兒也捂著眼睛,透著手指縫,臉紅紅看他倆親熱。

  方一勺面紅耳赤地站起來,去給沈一博剝粽子。

  沈勇站起來傻笑,「爹,你案子審完啦?那徐文茂怎麼判的?」

  沈一博接過了方一勺遞過來的粽子,道,「他雖然身世可憐,但是縱火行兇殺了那麼多人,不可能逃過死罪。」

  方一勺和沈勇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惋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好好一個人,就這樣把自己害死了,仇恨心要不得啊。

  「你倆的喜事呢?」沈一博邊吃粽子邊幽幽地說,「這麼久了,也該圓房了吧,準備什麼時候讓我抱孫子啊?給我個准信唄,你娘每天都跟我這兒鬧呢。」

  沈勇看方一勺,方一勺也看了看沈勇。

  沈勇對她挑挑眉,那樣子像是說,「你訂日子吧。」

  「我看啊,選日不如撞日,就後天吧。」沈一博嚼著粽子,「掃塵什麼的都差不多了,也不用請什麼客人,就一桌酒席、佈置個喜房,有你娘和幾個丫頭張羅就夠了。後天晚上,咱們吃一頓喜酒,晚上你倆就那什麼……」

  方一勺臉通紅,沈勇點頭,看她,「娘子,你說呢?我覺得還行啊。」

  方一勺想了想,點點頭,道,「嗯,好。」

  沈勇樂了,他娘子可算點頭同意了。

  這一天,方一勺是受了些驚嚇,還好有驚無險,沈勇自然是說了一筐的甜言蜜語,好生安慰。

  晚飯的時候,劉袤也來了。這個案子,如今整個東巷府都已經傳遍了,大家都對這一樁長達百年的奇案議論紛紛。原本受嫌棄的巒村人,也洗刷了冤情,沒人再說他們是被詛咒的了,好些人還相約,幫著他們再將東城的集市重建起來。

  劉袤見了莫鼕鼕,鼕鼕這兩天正收拾東西呢,準備喝了方一勺和沈勇的喜酒後,就出發去趟京城。

  沈一博聽說了,就對沈勇道,「你也別老在家裡待著了,出去見見世面,索性帶著一勺,跟劉袤鼕鼕一起去趟京城玩玩吧,這段時間也辛苦,別整天案子不案子的。」

  沈勇一聽當然樂意,問了方一勺,方一勺自然也是滿口答應,可以去京城呢。

  次日,全府上下準備喜事,方一勺為了那頓喜酒,可是拿出看家功夫來了,買了好些菜。沈一博還特意在沈家祠堂裡頭做了一個神龕,裡頭供奉上方一勺爹娘的靈位,讓沈勇給二老磕了頭,在靈位前發個誓言,一生一世好好照顧方一勺。

  就為這事兒,方一勺一下午眼圈都紅紅的,沈勇還逗她,鬧得她是又哭又笑。

  當天眾人草草準備,都等著明日的喜宴。

  粽子早就被府衙裡頭那一群餓狼瓜分乾淨了,方一勺見還有些蘆葦葉子,就說給大家做個糯米骨。

  她先將糯米放在水裡泡上兩個時辰,然後撈出,和用花彫醃製過的排骨放在一起,用蘆葦葉子裹住,上鍋蒸了。

  隨後,她又做了一大份消暑的綠豆湯和鬆脆的雞蛋餅,眾人分著吃了,簡單卻是豐盛的一頓飯。

  當夜無話,第二日清早,方一勺和沈勇被熱鬧的炮竹聲驚醒。

  兩人起床一看,只見整個衙門院子裡頭已經是張燈結綵,大紅囍字貼得到處都是。

  沈夫人一大早就起來了,見兩人在門口站著呢,趕緊道,「來來,都出來,試喜服去,這房間我們要改新房了!」

  方一勺和沈勇被攆出了臥房,在門口拿著水盆子洗漱,看著眾人進進出出忙著,鋪鴛鴦被呀、點大紅的喜燭。

  劉袤還送了一對喜聯來,上頭寫著--歡慶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結良緣。

  沈勇張羅人將喜聯掛在新房兩側,回頭看方一勺,就見她拿個帕子抹著臉,耳朵紅彤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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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婚宴和前路險

  大紅的喜堂、大紅的錦被、大紅的喜燭、大紅的囍字。

  沈府裡頭張燈結綵,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

  沈勇和方一勺試了衣裳之後覺得合身,就又脫了下來,準備晚上拜堂的時候穿。

  隨後,方一勺跑去廚房了,她要親手給自己做一頓最好的喜宴。

  沈勇想跟,但是方一勺不讓,他只好在府裡轉,卻發現沒一個地方要他幫忙的。

  先去了前廳,沈一博正帶人整理書庫呢,正好趁此時機來個大掃除,見沈勇礙手礙腳的,就將他攆到了後院去。

  沈勇到了後院,沈夫人正帶著人佈置新房呢,也不知道想出的什麼花樣,折騰得滿地都是花和紅紙。沈勇進去,不小心踩了兩腳,又讓沈夫人攆了出來。

  沈勇無奈,想了想,還是轉身去廚房了,方一勺要是攆他,他就耍無賴好了!

  到了廚房門口,沈勇就聞到一股香氣撲鼻,很多美味摻雜在一起的味道,聞起來好生特別,沈勇就覺得自己莫名又餓了。

  「娘子。」沈勇走了進去,看到了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忍不住問,「娘子……這是什麼?」

  方一勺回頭看他,道,「喜宴啊,相公,你先不准看!」

  「喜宴啊?」沈勇當做沒聽到,跑進來看滿桌子花裡胡哨上百個菜,問,「什麼喜宴那麼多菜啊?」

  「這個叫大喜宴。」方一勺見他不走,料定他沒地方去,就不說他了,繼續往油鍋裡下著排骨,邊道,「是天下最好的喜宴。」

  「是麼?」沈勇湊過去要試吃,方一勺趕緊跑過來拍他手,「不准吃!」

  「娘子,炸糊了!」沈勇指著方一勺身後的油鍋。

  「啊!」方一勺著急,趕緊又回去將排骨撩起來,沈勇眼疾手快,伸手夾了一筷子來嘗,方一勺回頭見他吃上了,要來追他,沈勇邊躲邊吃別的菜,連贊,「娘子啊,好吃!天下一絕!」

  「你討厭!」方一勺追沈勇沒追上,沈勇這段時間苦練武功,身手是突飛猛進,方一勺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過他,反正沈勇被她打的時候也只會躲和叫疼,和以前一模一樣……

  最後每個菜都讓沈勇嘗了一遍,方一勺也累壞了,叉著腰喘氣決定不追他了,回去將涼了的油都倒出來,邊瞪一旁笑嘻嘻的沈勇。

  沈勇湊到方一勺身邊,就見她用麵團捏出了兩個小老虎,就問,「你呀?」

  方一勺踹了他一腳,「明明是你!」

  沈勇嘿嘿壞笑,「不是啊,怎麼看都是你麼,剛剛你追我打的時候就這表情。」

  「你敢說我是母老虎?!」方一勺伸手去掐沈勇的耳朵,手捏了耳朵一會兒,就被沈勇抓住了手,捏在手心狠狠揉。

  方一勺往回撤手,問,「你那兒學的這招啊?」

  沈勇自然不會告訴他是老道士教他的,笑嘻嘻道,「我天分高麼,這叫武學奇才。」

  「呸!」方一勺掐他,「吹什麼呢!」

  沈勇一挑眉,「不信啊,娘子,你已經不是我對手啦!」

  「吹牛!」方一勺來氣了,繼續踹他。

  沈勇笑嘻嘻躲開,蹭到她身邊,「娘子,別踢下頭,一會兒還用呢!」

  方一勺一張臉通紅,狠狠捶他,「要死了你!」

  沈勇繼續壞笑,問,「那些菜叫什麼名兒?」

  方一勺繼續捏小老虎:「不告訴你!」

  沈勇就去纏她,最後方一勺受不住了,就道,「行了,報給你聽吧……

  情深雙高飛

  金球輝照影

  鳳凰展玉堂

  心心皆相印

  瓊瑜瑤池舞

  銀燕抱囍來

  永結是同心

  喜鵲報福音

  良辰又美景

  百年永好合

  喜堂紅袍添喜慶

  鴛鴦翡翠玉腰帶

  龍鳳振翅沖雲霄

  瓊樓玉宇池中鮑

  碧波游龍情四海

  十全十美如意盅

  星光金砂滿堂彩

  錦繡百花如意丸

  佳偶永結是同心

  百年姻緣慶好合

  方一勺這一串菜名兒報完之後,沈勇都傻眼了,張著嘴半晌才問,「娘子啊這什麼菜啊,還是情詩啊?」

  方一勺臉更紅,「什麼情詩啊,沒正經,那個就是菜!」

  沈勇搖頭連連,「這裡頭哪兒有跟菜有關係的詞兒啊?簡直聞所未聞!」

  方一勺得意,給他沈勇解釋,「其實吧,這個是喜宴的吉祥菜名,真正的名字是:

  一品燴鮑片

  醬皇龍鳳球

  蔥蓉蒸扇貝

  糖醋小排骨

  鮑參燴魚翅

  魚唇燉三鮮

  生炒糯米飯

  珊瑚扒雙蔬

  季節鮮水果

  蓮子紅豆沙

  唐風大拼盤

  蒜蓉蒸龍蝦

  魚翅佛跳牆

  花鰱扣北菰

  清蒸七星斑

  鮑魚燉烏雞

  燒汁羊小排

  杏鮑菰蘆筍

  菊花棗泥酥

  皇家子御飯

  方一勺笑呵呵一道道菜地說過去,沈勇聽得嘖嘖稱奇,笑道,「娘子啊,你怎麼知道那麼多菜?而且這種菜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吃到的吧?」

  方一勺聽後愣了愣,小聲說,「這是從爹爹留下來的菜譜上學到的。」

  「哦?」沈勇好奇,「你爹爹生前是什麼廚子啊?怎麼有這種菜譜?」

  方一勺想了想,「我聽娘說爹爹不是普通的酒鬼,可是我看他也沒幹過什麼大事啊,就是給人燒燒酒席掙些錢。

  「哦……」沈勇點了點頭,見方一勺神情有些暗淡,趕緊扇自己巴掌,「娘子,你說我怎麼那麼笨呢,這種喜慶日子還提你傷心的事情,你要不然親自削我來?」

  果然,方一勺噗嗤一聲樂了,搖搖頭,「你怎麼油嘴滑舌的?」

  「那是!」沈勇嚼著一塊魚片,「這魚肉又軟又鮮,可不就是油嘴滑舌麼!」

  方一勺拿沈勇沒辦法了,只好轉身回去繼續做飯。

  沈勇歡歡喜喜在一旁陪著,時不時說兩句笑話逗她。

  等喜宴差不多準備好時,沈夫人跑來了,伸手就去掐沈勇的耳朵,「哎呀,你怎麼還在這兒呢,成親前要分開的!」

  沈勇失笑,「娘,我們早就成親了!」

  「不管!」沈夫人拽著沈勇往外走,到了院門外,往裡頭瞄了一眼,見方一勺沒看到,沈夫人悄悄塞給沈勇一卷東西,「趁著這會兒好好看看啊,別到了晚上連洞房都不會!」

  沈勇有些納悶,接過來一看,羞得臉紅脖子粗,「娘啊,你怎麼給你兒子看這東西?」

  沈夫人一挑眉,「怎麼了?哎呦,還害臊啊!」

  沈勇嘀咕一句,「這種事情我還用人教麼。」

  「你做過麼?」沈夫人瞪他,「別到時候給嚇得不知道怎麼做,那你媳婦兒可得嫌棄你了!」

  沈勇臊壞了,道,「娘啊,你怎麼……」

  「怎麼了?」沈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可是打從我肚子裡出來的,你光屁股我早就見過了,還害羞。」,說完,扭搭扭搭地就走了。

  沈勇見沈夫人走了,低頭又看了一眼手裡的那卷圖畫,忍不住笑了笑,左右看看,見沒人發現,就悄悄藏在了袖子裡,溜回房間去了。

  當晚的喜宴是這樣安排得。

  一家人先吃酒席,吃個痛快,飯後一個時辰,方一勺陪沈夫人,沈勇跟著沈一博聽家訓。

  天黑後換上喜服,方一勺蓋上蓋頭,由蓮兒和石頭牽著進喜堂和沈勇拜天地,之後直接入洞房。第二天早上兩人到書房來,給二老敬媳婦茶,在家慶祝三天後,沈勇帶著方一勺和小結巴,由沈傑和劉大方陪著,跟莫鼕鼕和劉袤一起進京去。

  商量完畢,眾人按計劃行事。

  這一頓喜宴可不得了,沈府就這麼點兒人,坐下一通海吃,各個都撐得站不起來了,連連讚歎此生從來沒吃過如此美味的菜。

  方一勺坐在沈勇身邊,沈勇邊吃邊一個勁給她夾菜,嘴裡說,「娘子,多吃點,一會兒晚上累!」

  方一勺紅著臉在桌子下面狠狠踹了沈勇一腳。

  吃完了飯後,方一勺和沈勇戀戀不捨分開,沈勇去沈一博書房裡頭,沈一博認真地給他說了一遍沈家的家訓,沈勇以前沒少聽這個,耳朵都起繭了,不過還得接著聽。

  好不容易聽完了,沈勇就想回去接著看那本沈夫人給他的寶典去,剛剛看得他熱血沸騰的。

  「勇兒。」沈一博卻是突然叫了他一聲,讓他來自己眼前坐下,道,「有個事情,爹要跟你說一下。」

  「哦。」沈勇依然是心不在焉。

  「你要好好聽,是關於一勺的。」沈一博突然道。

  沈勇一愣,抬眼看沈一博的神色,見他臉色嚴峻。「爹,娘子怎麼了?」

  沈一博從懷中掏了一封信出來,問,「知道我為什麼讓沈傑和大方陪著你們一起進京麼?」

  沈勇想了想,「他倆也去京城逛逛?」

  沈一博白了他一眼,沈勇摸摸臉,「嗯……因為沈傑江湖經驗多,劉大哥精明強幹吧?」

  沈一博點了點頭,「這是一點,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嗯?」沈勇不解,「什麼原因。」

  沈一博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給沈勇,「你看看吧。」

  沈勇接過信,打開認真看了起來,信很長,洋洋灑灑好幾頁紙,沈勇臉上原本隨意的神色,也漸漸嚴肅起來,沈一博觀察著沈勇神色的變化,並不說話。

  沈勇看完了信後,摸著下巴,良久才說出一句來,「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看了這封信,你跟一勺成親,後悔麼?」沈一博突然問。

  沈勇失笑,看沈一博,「爹,這事兒你現在才問是不是晚了些啊,成親前給我看麼。」

  「成親之前給你看了,你就不要一勺了麼?」沈一博反問?

  沈勇搖搖頭,「不會,我若是沒見過娘子我鐵定不敢要,只是我見過娘子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沈一博點了點頭,「好,有膽色。」

  沈勇將信放到了蠟燭上,燒了。

  沈一博有些吃驚,問,「不給一勺看麼?」

  「娘之前教過我,以後有坎兒有坑,就背著娘子過去。」沈勇堅定搖頭,「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讓娘子知道的。」說完,站起來。

  「去哪兒?」沈一博問他。

  沈勇嘿嘿笑了笑,拍拍藏在胸口的那冊畫卷,「看好東西。」說完,溜躂出門了。

  到了門口,就迫不及待拿著冊子出來了,剛想看,跟迎面過來的蓮兒撞了一下……沈勇手裡的畫冊掉了下來,一陣風過,蓮兒看了個正著,「呀!」一聲,繃著就嚷嚷,「少爺好下流呀!要死了了要死了!」說完,扔了手裡的茶杯,兔子一般跑了。

  沈勇堪堪接住她扔下的茶杯,回頭,就見沈一博眼神複雜地看著他,搖頭。

  另一邊,方一勺挽著吃撐了的沈夫人,在院子裡溜躂消食。

  「一會兒啊,把那套新的朱釵和金飾戴上,勇兒前兩天特地去買的,放你床頭了。」沈夫人囑咐。

  「嗯。」方一勺點了點頭,臉上喜滋滋。

  「一勺啊。」沈夫人拍拍方一勺的手,道,「你們這次去京城,勇兒要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你別懷疑他,他必然是為你好的。」

  方一勺微微愣了愣,隨即點點頭,一笑,「嗯。」

  沈夫人有些意外,看方一勺,「你不問什麼事麼?」

  方一勺想了想,搖搖頭,「不想。」

  沈夫人突然笑了,伸手摸摸她臉蛋,「好!不愧是我沈家的媳婦,聰明!」

  方一勺笑,陪著沈夫人接著散步。

  一轉眼,一個時辰就到了,沈勇看那卷冊子看得焦躁,跟個猴兒似的在屋裡轉圈,不時問小結巴,「什麼時候了?還沒拜堂呢?」

  好容易到了時辰,沈勇抬腿就衝了出去,到了喜堂裡候著。此時,天已全黑,大紅的燈籠高高地挑了起來。

  沈勇站在喜堂裡往外看,就見園中月光灑地,燈火閃爍……方一勺一身紅色喜服,頭上一個紅色的蓋頭,蓮兒和石頭攙扶著她,緩緩地走過來。

  沈勇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自己再成一次親真是對了,直到這會兒,他才真正有了方一勺是他娘子的感覺。

  方一勺踏進門檻,手中的紅綢子,就被交到了沈勇的手上,沈勇單手輕輕拉著紅綢,另一隻手扶著方一勺的骼膊,帶著她,緩緩到了沈一博和沈夫人的眼前。

  親自將蒲團放好,扶著方一勺跪下,沈勇也跪在了她的身旁。

  小結巴在一旁嚷嚷,「一拜天地……」

  沈勇和方一勺剛開始還心潮澎湃情愫湧動,但一聽到小結巴尖著嗓子那一聲嚷嚷,兩人都噗嗤一聲笑了,沈一博咳嗽了一聲,道,「唉,不可玩笑!」

  兩人趕緊收斂了笑容,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又夫妻對拜之後,便一同被送進了洞房裡頭。

  小結巴本來嚷嚷著鬧洞房,被沈傑提了出來,院子裡的人都清空了,就怕小兩口不好意思。

  大門一關,房間裡就只剩下方一勺和沈勇了。

  扶著方一勺到床邊坐下,沈勇在喜服上擦了擦手心裡的汗,搔搔頭,「那個……娘子,我掀蓋頭了啊!」

  方一勺點頭,雙手捏著衣襟,甜絲絲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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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小籠包和赴京行

  沈勇伸手去揭方一勺的蓋頭,心裡頭緊張得厲害,至於為什麼緊張他也不知道,方一勺也不是頭一次見面,都同床共枕半年多了。

  不過緊張歸緊張,沈勇倒是覺得這揭蓋頭挺有意思的,最好是日後能每天都那麼來一次,一下子揭開蓋頭,看看娘子今天是什麼裝扮,那多有趣。

  沈勇想著就輕笑了一聲,方一勺蒙著蓋頭就更緊張了,沈勇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沈勇看到床邊還有一根如意一樣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用來揭蓋頭的,不過他也沒用,這硬邦邦的玩意傷著方一勺呢?還是用手……

  按理來說,這挑蓋頭還有不少規矩呢,但是沈勇他娘沒教他。婚前他去問,沈夫人還罵他,「你要知道那些個規矩幹嘛?反正成親就一次,你記得,重點是金孫!我要金孫!」

  沈勇搓了搓手,一想到金孫什麼的,就血脈噴張的。覺得沒什麼可猶豫的了,沈勇深吸一口氣,輕輕地伸手,揭開了方一勺頭上的紅蓋頭。

  一勺身上穿著紅艷艷的喜服,臉上有些羞赧之色,頭髮盤著,上頭戴著沈勇新給她買的一枚金釵,還有一簇淡朱色的珠花,大眼睛,羽睫微顫,平時淡施粉黛,如今一雙的嫣紅的唇,晃得沈勇有些頭暈。臉上雖然含羞,嘴角卻是帶著喜色,微微笑著,渾然天成,看著哪裡都順眼,都讓沈勇心動不已。

  沈勇越看越歡喜,就傻坐在床沿端詳起來。

  一勺見他傻呵呵的,就瞄了桌上的交杯酒一眼。

  「哦!」沈勇一下子明白過來了,趕緊跑過去拿交杯酒,遞過一杯給一勺,自己也拿了一杯,兩人先都伸出右骼膊,纏了半天沒纏上,又都換右骼膊……後來才換成一左一右,兩條骼膊終於纏上了,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娘子啊。」沈勇笑著看方一勺,「喝了交杯,可就是真夫妻了啊。」

  方一勺看了看別處,小聲嘀咕了一句,「從來也不是假的。」

  「嘿。」沈勇點頭,「那是,娘子有眼光。」

  方一勺斜眼看他一臉的得意。

  沈勇趕緊笑,「我有運氣!」

  兩人好不容易才將黏在一起目光都收了回來,虔誠地喝了這交杯,心中暗許了日後榮辱與共,生死不棄。

  沈勇一杯酒喝得滴酒不剩,沈勇接過了方一勺手裡的空杯,走到桌邊放下,回過頭,就見方一勺坐在錦被之上,含笑看他。

  良久。

  方一勺瞧了瞧瞧了瞧,問,「成禮了麼?」

  「嗯。」沈勇點點頭,「成禮了,咳咳……娘子,接下來……」

  方一勺點頭,臉更紅了幾分。

  沈勇欣喜,跑過去,伸手先放下床簾,心裡頭也開始打鼓。

  藉著床簾外頭透進來的微弱燭光,沈勇就見方一勺含情脈脈看著自己。所謂等下觀美人,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芙蓉花放含春意,楓樹葉飄炫秋光。沈勇抓耳撓腮有些不知所措了,心裡頭卻是急切,想了想,心說,怕什麼,反正自個兒是流氓,今兒個如願以償了,良宵苦短,不可懈怠!

  想罷,沈勇用無賴勁壯了壯膽,說,「娘子,我來了!」

  方一勺哭笑不得,沈勇這是洞房呢,還是耍流氓呢?

  幸好沈一博有先見之明,估計兩人都是頭一回,鐵定不好意思,因此今晚給他們準備的交杯酒特別烈,後勁十足。

  沈勇藉著酒勁,便將平日裡頭隱忍的那一份真情都訴了出來,方一勺雖然羞澀,但聽到沈勇在耳邊細聲軟語傾訴衷腸,也是心動情亂,覺得自己將終身託付給他,也算不枉此生。

  當晚,好一番耳鬢廝磨,沈勇自然是好好如意了一把,他也是血氣方剛,足足折騰了大半宿,方才饜足。起身打來熱水,細心照顧,待一切妥當,方一勺早就睡熟。

  沈勇抓著她的手入睡,心滿意足,夢中他娘子可是給他生了一堆胖娃娃。

  次日清晨,沈勇可比方一勺起得早了,見她睏倦,就喊來小結巴,把昨兒個方一勺做的蟹黃小籠包和豆漿都熱一熱拿來。

  東西放到了桌邊,沈勇見方一勺已經醒了,睜大了一雙眼睛,靠在軟軟被褥裡頭瞧著他。

  沈勇走過去,坐在床邊,「娘子。」

  方一勺用被子蒙頭,有些不好意思。

  沈勇失笑,伸手扯被子,「別悶著了,累不累?」

  聽了那聲累不累,方一勺更氣,累不累你不知道呀?

  「要給爹娘請安去。」沈勇笑嘻嘻逗她,「走得動不?我背你去?」

  方一勺從被子裡探出半個頭來,瞪了沈勇一眼。

  沈勇笑呵呵去拿那套沈夫人給媳婦兒做的新衣裳來,扶她起來換上。

  方一勺起來吃早飯,豆漿滑軟香濃,特別的可口,蟹黃包裡蟹黃飽滿個兒大、和著蛋黃和蟹肉,裹在那薄薄的水晶皮子裡頭,一咬還有滿嘴的湯汁,美味至極。

  沈勇含笑看著方一勺吃,自己剛剛吃了早飯,可不知道為啥,又餓了。

  沈一博和沈夫人早就起來了,邊吃早飯邊等著沈勇他們來。

  二老還念叨呢。

  「唉,你說,昨兒個成了沒有啊?」沈一博問。

  「成了吧。」沈夫人嘀咕,「若是再不成,你兒子乾脆去買塊兒豆腐撞死得了。」

  沈一博覺著也是,就問,「一會兒要不要問問?」

  沈夫人擺擺手,「不用問啊,一眼就能瞧出來!」

  「是麼?」沈一博納悶,「怎麼瞧?」

  「嘖……」沈夫人瞪他一眼,「一個得意一個羞的,不都這樣子麼。」

  沈勇覺得似乎有理。

  沈夫人笑著讓他別管了,一會兒看她的眼色就行。

  果然不多會兒,就見沈勇拉著方一勺的手緩緩走過來了,來給二老請安。

  沈一博趕緊看沈夫人,就見她眉開眼笑的,搬了張凳子讓方一勺坐下。

  一勺坐了,見沈夫人看自己,畢竟都是女人,心照不宣,一勺笑瞇瞇不說話,沈夫人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盤算著,再等一年可能就有金孫抱了!

  沈一博也甚是滿意,讓沈勇這幾天先啥都別做了,陪著媳婦兒到處逛逛,準備準備過幾天去京城。

  隨後的幾天,沈勇就跟食髓知味了似的,整天癡纏著一勺,跟進跟出的,一勺走到哪兒都發現身後粘著他,甩都甩不掉。不過幸好,沈勇也算是溫柔情人,各方面都還挺節制。

  一勺也柔順,小夫妻日子過得蜜裡調油,羨煞旁人。

  一轉眼過了三天,眾人要準備啟程去京城了。

  一大早,沈勇拉來了馬車,車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還鋪了厚厚的毯子。

  方一勺出來看到了,就道,「相公,我騎馬就成。」

  「那怎麼行?」沈勇趕緊搖頭,「你得坐馬車,三個月內不准騎馬知道不?噁心了、或者累了或者想吃酸的了或者哪兒不舒服了都告訴我知道不?」

  「行啦。」方一勺有些無奈,也知道沈勇的意思了,小聲嘀咕了一句,「要三個月那麼久啊?」

  「我們在京城最多待上一個月,兩個月內就能回來了,應該不會超過三個月,三個月後麼……嘿嘿。」沈勇說著,就自顧自傻笑了起來。

  「笑什麼啊?」方一勺踹了沈勇一腳。

  沈勇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方一勺臉通紅,白了他一眼,「死相。」

  沈勇嘿嘿笑。

  馬車準備妥當了,沈勇就找小結巴,可前前後後找了一圈也沒見人,最後他問在馬車邊坐著的莫鼕鼕,「小結巴哪兒去了?」

  「他說去買些酒路上喝。」鼕鼕回答。

  「多大了就酒癮那麼重啊?」沈勇有些不滿。

  「哦,昨兒個我告訴他的。」劉袤也來了,道「賈大廚釀的桂花酒特別好,我昨兒個告訴他後,他就念叨說帶一點上路,萬一晚上要露宿,冷了可以喝些酒暖暖。」

  「賈大廚?」沈勇愣了愣,問,「就那個賈大華啊?」

  劉袤點頭,問,「沈兄認得?」

  沈勇笑了笑,「也算認得吧,不熟。」說完,對方一勺挑挑眉--就那半吊子大廚。

  「那酒樓不是已經關門了麼?」方一勺問,「那大廚現在在哪兒呢?」

  「他在街尾有個鋪面,在那裡賣酒。」這時候,沈傑和劉大方也來了,搭話的是劉大方,「不過混得不是太好。」

  「哦?」沈勇有些疑惑,問,「他不是有名的廚子麼?怎麼不隨便找家酒樓,怎麼的也比自個兒賣酒強些啊。」

  「少爺,你還真是得罪人都不知道啊。」沈傑拍拍他肩膀,「你想啊,你帶著少奶奶去酒樓做過飯之後,賈大華那個東巷府第一廚的名號就沒了,好些人還說他坑蒙拐騙呢。再說了,掌櫃的死了是大忌,他一個廚子,哪兒還有人肯請他啊,再說他不還得罪了你麼?」

  沈勇有些不解,「他哪兒得罪我了?」

  劉袤點頭,笑道,「沈兄果然大度,竟然不記得這事兒。」

  方一勺提醒說,「相公,他還磕頭給你認過錯呢,如今你出息了,好些人都笑話他當年有眼無珠呢吧?牆倒眾人推麼。」

  「唉!」劉大方點頭,「還是少奶奶知道人情世故!」

  眾人將馬車拉倒了外面停下,就看到小結巴遠遠跑回來了,手上拿著個酒罈子。

  「來了,咱們啟程吧!」沈勇說了一聲,眾人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

  沈一博和沈夫人正好追出來,給方一勺塞了一大袋子銀子和一些吃食,還有一條狐皮的大氅。

  「一勺,兒啊,你出門在外小心啊!」沈夫人囑咐,「這大氅是我年輕那會兒,我爹上山抓的雪狐狸做的,可暖和了,你晚上別忘記蓋!」

  「對對!」沈一博也連連點頭,「啥活都別干,叫勇兒干,他敢欺負你或者不聽話,你回來告訴我,我打斷他的腿!」

  方一勺笑著點頭,接了東西跟二老道別。

  沈勇坐在馬上直皺眉,人家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他家有了兒媳忘了兒。

  這時,小結巴也跑到了,將酒罈子遞給了沈勇,直喘氣,「少爺,那賈大華的鋪子關門了,人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街坊說他出遠門了,我上別家買的,也是桂花酒,咱們將就著喝吧。」

  沈勇點頭,將酒罈子掛在了馬鞍邊的掛鉤上。

  小結巴一下跳上了馬車,對方一勺道,「少奶奶,您坐好了,墊個蒲團別忘了啊!」

  「嗯!」方一勺坐在軟綿綿的蒲團上面,對他點頭。

  「走吧!」沈勇等眾人別過了沈一博和沈夫人,啟程上路,蓮兒和石頭在後頭揮著手送出老遠去,方一勺扒著車窗對她倆招手,「蓮兒,石頭,好好照顧爹和娘!」

  倆丫頭眼淚汪汪的,「少奶奶,你要趕緊回來啊!」

  方一勺點頭,沈勇撇嘴,「幹嘛呀,不就去趟京城玩玩麼,還能怎麼的?」

  劉袤也笑,沈傑騎著馬走在前面,唯獨劉大方,他注意到沈勇嘴上說得輕鬆,但是眼底,似乎有些愁容……另外,對於沈一博會讓自己跟著去,劉大方覺得很意外。還有臨行前,沈一博是再三囑託,讓他此行一定要幫著沈勇和方一勺。劉大方就想不通了,這次京城之行,不是讓小兩口去散心遊玩的麼?怎麼跟前路多劫難似的?還是說……有什麼隱情?

  沈勇一直騎著馬走在後頭,不緊不慢正好挨著方一勺的馬車,和扒著車窗邊看風景的方一勺聊得高興。笑歸笑,沈勇心裡明白,此趟京城之行,可遠遠沒有那麼簡單。他能否和他娘子長相廝守、兒孫滿堂……就看這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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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稀罕菜和京城行

  這一路趕往京城路上很順利,眾人曉行夜宿,看看沿路的風光,買些各地的土產,逍遙且自在。

  沈勇和方一勺新婚燕爾,日日甜蜜自不必贅述,這一日,眾人終於是來到了皇城。

  皇城果然不凡,光看那高聳的城門,就與一般不同。

  沈勇等進入了城門,就見這兒比東巷府可熱鬧多了,做買賣的和行人商賈那是絡繹不絕,特別是還有很多外族,裝束打扮花花綠綠,各有不同。

  小結巴和莫鼕鼕都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孩兒,坐在馬車前睜大了眼睛,一人拿著一串糖葫蘆,好奇地左右張望。

  「在這裡落腳吧?」沈傑指了指前方一座客棧,就見客棧三層,上頭高高的匾額上寫著--八喜客棧。

  沈勇下馬,去扶方一勺,客棧裡頭就有夥計迎了出來,「爺!幾位?」他挺眼尖,一眼瞅見了劉袤一副書生打扮,就笑問,「嘿嘿,這位公子爺來趕考的吧?看您這相貌氣度,那可是狀元之才啊!」

  劉袤失笑,這店小二嘴還真甜。

  要了幾間客房之後,眾人就在二樓落座準備吃飯,這皇城各地美食都多,方一勺特地點了幾個平日吃不到的,像是,怪味兔子頭、江南農家菜、蜀味肉丸、紫雞泡饃、酸湯肥牛、金橘烤薯、糖醋甜菊等……

  眾人趕了一天的路,又都是些稀罕菜,所以吃得很高興。

  夥計來給眾人倒水,沈勇問,「店家,怎麼這麼多人啊,好熱鬧啊!」

  店家笑呵呵道,「哦,幾位這是頭一回來京城吧?因為最近這幾天京城有大喜事啊!」

  「大喜事?」眾人都不解。

  「皇上要過大壽麼!」夥計回答,「皇城百姓要大慶三天三夜呢,聽說皇上的寵妃,珍妃最近身體不太好,因此聖上要藉著這次喜事給珍妃祈福。」

  「珍妃……」劉袤想了想,問,「是二皇子景逸的生母吧」?

  「可不是麼。」夥計點頭回答,「二皇子仁厚能幹,文武雙全,聽說啊,皇上還有廢長立幼的心思呢。」

  眾人都皺眉,劉袤道,「自古廢長立幼乃是大忌……為何作此決定?」

  「呵呵,我們也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這種事情做不得準的。」夥計給眾人滿了茶後,就笑著走了。

  劉袤皺眉,身旁沈傑拍拍他,笑道,「行了,你還沒考上狀元呢,就開始憂國憂民啦?」

  眾人都笑起來,劉袤也覺得挺不好意思,就看沈傑,「大哥你怎麼這樣笑話我啊?」

  劉大方在一旁,自顧自吃菜,道,「別說,我聽好些朋友說起過,太子生母也就是皇后早喪,皇上是獨寵珍妃,珍妃又是景逸生母,若是經常在耳邊吹風,皇上的確有可能動這心思。而且啊,太子景熳據說驕橫無禮,不如景逸有才幹和人緣,宮中不少大臣也傾向於景逸繼位。」

  「唉,吃飯談這些個聽不懂的幹嘛呀。」小結巴道,「管他誰當皇帝呢,咱們老百姓有飯吃就行了!」說著,給方一勺盛了碗湯,「來,少奶奶,喝湯。」

  方一勺正在拚命吃沈勇給她夾的菜呢,趕緊點頭。

  莫鼕鼕時不時地朝外頭望上一眼,似乎是在找人。

  「鼕鼕,沒看到你師父?」劉大方問他。

  「沒。」莫鼕鼕搖搖頭,「他說我們到了京城他自然會找到我們,可是沒見人啊!」

  「沒事兒,都是世外高人,會找到我們的。」沈勇道,「咱們先安頓下來,四處逛逛吧,難得來趟京城。」邊說,邊問方一勺,「娘子啊,累不累?吃完了先睡會兒?」

  方一勺點點頭,「嗯……晚上逛夜市去吧?聽說京城夜市可熱鬧呢。」

  「熱鬧是那熱鬧,就是賊也多,晚上一起去吧。」沈傑說著,夾起一根雞腿給莫鼕鼕,「吃吧,你若是瘦了,師父非跳腳不可!」

  眾人瞅了一眼胖乎乎的鼕鼕,都忍不住笑起來。

  鼕鼕啃雞腿,心說,哼,小瞧我,我小時胖一些怎麼了?等我長大了,鐵定比沈勇還要玉樹臨東南西北風呢!

  二樓臨窗的桌子,視野很好,幾乎可以將整條街道收入眼底,沈勇正坐在那兒,偷偷拿眼打量窗外,邊給方一勺夾菜。

  眼看著就要吃完的時候,沈勇忽然注意到樓下閃過去一個人影,有些眼熟。

  沈勇回頭,對沈傑一挑眉。

  沈傑和劉大方已經知道這次來的目的了。路上,兩人都發現了沈勇的心神不寧,他通常白天和一勺有說有笑,到了晚上一勺睡下了,他就一個人坐著發呆,心事重重的樣子。在兩人的一再逼問之下,沈勇終於將事情的始末都說了一遍。聽得劉大方和沈傑也是吃驚不已,萬萬沒想到,方一勺竟然會有這樣的身世,而沈勇他們這次趕赴京城,可以說也是想要為這一段前緣做個了斷吧……唉,談何容易啊。

  吃過了飯,眾人都覺得有些累,回房先休息了一下,小結巴和莫鼕鼕倆沒心思的小孩兒,早就呼呼大睡了。

  方一勺和沈勇的房裡。

  一勺也有些累,靠著枕頭睡著了,沈勇見她睡熟了,就悄悄出門。可是等沈勇出了門,方一勺卻緩緩睜開眼睛,輕歎一口氣,單手支著下巴發起呆來,自言自語道,「相公啊相公,你究竟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呀?我都快猜到一大半兒了,還是爽快些說出來吧。」

  沈勇出了門,剛到走道裡頭,就感覺背後讓人拍了一下,一回頭,驚喜地睜大了眼睛,「老道!」

  老道點頭,對他招招手,示意他……來!

  沈勇跟著他,到了旁邊的一間屋子裡頭,就見蒼滿雲和莫凡堂都在那兒呢。

  「師父!」沈勇跟二老打招呼,兩人都點頭。

  沈勇有些納悶,問老道,「老道,你跟他倆勾搭上了啊?」

  「去!這是你師爺,少胡說八道!」莫凡堂瞪了他一眼,

  沈勇一吐舌頭,真沒想到啊,原來這老道是兩位師父的師父啊!

  「你們來京城的消息,已經有人去告密了!」莫凡堂道,「估計很快就會有行動!」

  「告密?該不會是……我剛剛看到賈大華了!」沈勇有些不滿地說,「就是一瞬而已,沒影了,不過他肯定看到我們來了。」

  「麼蛾子就出在他身上了!」蒼滿雲歎氣,「竟然沒發現他的身份,若是老早能提防他,也不會有那麼多事端了。」

  沈勇到了桌邊坐下,問,「你們的意思是……告密的人實則是賈大華?」

  老道點了點頭,道,「當年他還小,和後來的長相有了很大的變化,所以我一直沒發現他的存在。百密一疏啊,原本可以讓一勺平平安安過一世的,沒想到讓這小人告了密去。」

  「我看你們給我爹的信上說,一勺的爹,原先是宮裡的御廚。人稱老方的神廚?」沈勇問,「還勾引了皇帝的愛妃,一勺那個傳說中的琴姬娘親,皇帝的摯愛?」

  「唉……說來話長啊。」老道士也坐下了,道,「當年一勺的娘人稱雲清姑娘,那是京城第一的琴姬,彈得一手好琴,皇上一次偶然出宮遇上了她,因為對她迷戀,就接回宮裡養著,日日彈琴給他聽。只是這雲清姑娘身份卑微,當時形勢是暗潮湧動,太后又多方阻止,最後只能藏在後宮裡頭,不能見人,連個名分都沒有。只是雲清這一來,就後宮粉黛無顏色了。當年的皇后,也就是太子景熳的生母姚皇后那是個善妒的火爆脾氣,多番哭鬧,擾了雲清姑娘,就被皇上重重責罰。後來也不知道誰傳出消息來,說皇上要廢了皇后,立雲清為後,皇后羞憤交加,竟然氣死了。」

  「所以這次賈大華就是向太子告密麼?」沈勇問,「不用說,太子肯定很恨一勺。」

  「當年太子雖然還小,但是已經懂事,對雲清是恨之入骨,後來他長大一路都不得志,皇上又寵愛景逸,這一切,他也都歸咎到了雲清的身上。」

  「那後來為何雲清會和大廚跑了?」沈勇更加不解。

  「其實吧,琴姬雲清和老方早就認識,兩人也早有了感情。」老道道,「我和老方是八拜之交,那時候我還在宮中做大內侍衛,實情我比誰都清楚!當時老方總做各種各樣的小點心來哄雲清開心,日久生情也是難免,是皇帝搶了人而已。」

  「哦……那皇帝老兒怪誰啊?」沈勇皺眉,「是他自己橫刀奪愛啊。」

  「誰叫他是皇帝呢?」老道無奈,「後來老方索性帶著雲清姑娘跑了,這皇帝戴了綠帽子就四處追殺他倆,直到後來發現了他倆合葬的墳墓,才最終罷休了。」

  「墳墓?」沈勇不解。

  「是我們偽造的。」老道士道,「當時皇上恨意太重,所以只好偽造了這一座墳墓,好讓他忘記兩人。」

  「也就是說,以他對兩人的恨意,若是知道一勺在世,必然不高興!」沈勇冷笑了一聲,「所以說這次來搞不好就要送死了,得罪了皇帝還得罪了太子!」

  「可事實上,皇上對雲清還是不能忘情。」老道說,「之所以他如今那麼寵愛珍妃,就是因為珍妃與當年的雲清有七八分的神似。」

  「哦?」沈勇笑問,「那娘子像不像他娘?」

  眾人對視了一眼,都點頭,「像,特別是那份小巧玲瓏聰明乖巧的感覺很像!」

  「哦……難怪那麼多人喜歡了。」沈勇還挺美的。

  老道瞪他,「如今形勢危急,這廢長立幼的說法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什麼意思?」沈勇不明白

  「很簡單啊,太子景熳是嫡子又是長子,自然不能廢除。」老道道,「但是如今民風開化,講究傳賢不傳嫡,而且這次放出消息來,的確很多人同意該封景逸為太子的。」

  沈勇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說,太子若是不想被廢除,就該快些動手搶,要是不能馬上登基做皇帝,或者將次子景逸廢了,豈不是皇位就飛啦?!」

  「嗯。」眾人都點頭,「可不是!」

  莫凡堂點頭,「這景熳如果真如你們所說那麼殘暴,那若是他做了皇帝,他如今又知道一勺的存在,咱們豈不是沒火頭了?」

  「所以讓你嗎自己來,起碼現在皇帝還是他們的父皇景雲皆!」沈勇認真想了想,「我們得幫著景逸才是啊。」

  「別的你先別管了,好好照顧一勺才是正經!」老道叮囑。

  沈勇點頭,一笑,「嘿,你不說我也知道!」

  「聽說你沒將這事情告訴一勺?」蒼滿雲拍了拍沈勇的肩膀,「好小子啊,有擔當!」

  沈勇一笑,「我怎麼可能讓娘子操這份心?」

  老道卻是笑了,「你心是好,不過太看輕你家娘子了,她未必不知道。」

  沈勇笑了笑,沒有說話,站起來道,「行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覺得這事情也兩說,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我陪著娘子一起去見丈母娘和岳父。」

  眾人見沈勇已經有了準備,便也不再多說了。

  「對了!」蒼滿雲拿出了兩幅畫像來,給沈勇看,道「這個是景逸,這個是景熳,你記住了,景熳很有可能會很快來找你,他性子好像還挺急。」

  沈勇端詳了半天,點頭,「記住了!」

  隨後,眾人各自散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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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翡翠煲和惡毒計

  沈勇回到房裡,就見方一勺還睡著,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邊,輕手輕腳爬上床,摟著她一起睡會兒。方一勺其實一直沒睡著,都是裝的,直到沈勇到了身邊了,感受到沈勇那一份體溫,她才緩緩入睡,一覺無夢。

  等兩人睡足了,神清氣爽醒過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沈勇和一勺起床,梳洗換衣服,準備一會兒出門。

  一勺問他,「相公,是吃晚飯的時候了吧?可我一點兒都不餓。」

  「我也不餓。」沈勇點頭,笑道,「也是,睡醒了就吃,在這樣下去該變成豬了,這可要不得。」

  「不如我們出去逛逛,等到夜裡實在餓了再找個酒樓吃宵夜?」一勺問。

  沈勇自然是點頭,和方一勺一起出門,這次,沈傑和劉大方也都沒跟著,就小結巴做了小跟班,幫著兩人捧新買的東西。

  劉袤準備考試,這一路他也感覺出了怪異,但是沒人跟他說,大概因為他要考試所以都不想讓他分心。他也不多問,就想著集中精神考試,等到考中了再說,自己若是不中,可對不起那麼多人的幫助,也無顏面回去見那些鄉親。

  方一勺和沈勇手拉手出門,這一路逛下來,小結巴手上捧了好些東西。在兩人後頭跟著,就見兩人拉著小手,肩膀挨著肩膀,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小結巴有些酸溜溜地皺皺鼻子。他之前總聽人說,這媳婦兒娶進門後,就沒有婚前那麼疼愛了,可沈勇大有變本加厲的態勢,千依百順不說還體貼入微,方一勺讓他哄得時時都在笑。

  小結巴莫名就有些心慌,心說……是不是要出什麼事情啊?沈勇怎麼忘死了寵少奶奶?

  一路逛到掌燈,天也黑了,路上行人漸稀,三人才回客棧。

  剛到客棧門口,竟見到有人在打架。

  「相公,那是什麼人打起來了?」方一勺踮著腳往人群裡頭張望。就見原來有十來個地痞,正圍著兩位穿著不凡的公子哥。

  那兩個公子哥穿著體面,一看就非富即貴,可見是遭地痞勒索了!

  沈勇要過去看看,方一勺拉住他,道,「相公,我們要管麼?這裡是京城啊,一會兒就會有衙役來的吧?」

  沈勇心裡歎氣,娘子鐵定是知道了些什麼,也看出了自己的不對,不然的話,以她的性子,才不會坐視不理而建議自己等著衙役們處理。

  「娘子。」沈勇對方一勺別有深意地一笑,「無妨!」

  方一勺看了沈勇良久,最終才心領神會地點頭,隨沈勇去了。

  而沈勇走到了人群外面抬眼一看,果然,被圍住的兩人雖然做普通打扮,一個二十多歲,一個不到二十,與畫像上的一般無二,是穿了便裝的太子景熳,和二皇子景逸。

  方一勺見沈勇對自己一笑,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點點頭,不忘記囑咐他一句,「小心些。」

  沈勇點頭,見那幫人正在彼此推搡,有些無奈,心說,怎麼單獨就跑出來了,沒有隨從麼?這二皇子似乎對太子並沒有太多的戒心啊。

  「唉,幹什麼呢?」沈勇上前分開了眾人,瞪視一眼,「光天化日的,有王法沒有?」

  方一勺在後頭點點頭,心說,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呢。

  那些個地痞看了沈勇一眼,道,「你外地來的?少管閒事!」

  沈勇冷笑一聲,「天下人管天下事,你們擋著小爺進客棧了,閃開了,好狗不擋路。」

  那些地痞一聽沈勇說話的腔調就火了,衝上來,要揍他。

  沈勇小露了一手,將地痞打退。

  那些地痞哪兒是沈勇的對手啊,挨了揍,吵吵嚷嚷就退散了。

  沈勇歎氣,就那麼幾下子,還敢出來做地痞啊?這若是在東巷府,直接揍得你們滿地找牙,今日就先這麼算了吧。

  他也沒理會別的,對方一勺招手,「娘子。」

  方一勺跑過來,拉著沈勇的手就要進客棧。

  就聽身後有人道,「唉,這位兄台,留步。」

  沈勇回頭看了看,見說話的是景熳,他上來,臉上有感激之色,而一旁的景逸則是略帶不滿。

  景逸也有功夫,今日他和景熳原本是出來為父皇壽宴準備禮物的,可沒想到半路遇上了不長眼想勒索他們的地痞。

  而景熳也有趣,非要拉著他不讓他動手打架,還跟那些地痞理論,倒是半途殺出來了一個年輕小伙子,將那些地痞打跑了。

  景逸剛剛看了那些地痞的武功,覺得也不怎麼樣,自己完全可以應付,因此也不覺得應該多感謝沈勇。說不定,那年輕人還覺得他倆是孬種,沒用的富家公子,連幾個地痞都收拾不了呢。

  沈勇見景熳叫住自己,就看了他一眼,問,「何事?」

  「多謝公子相助。」

  沈勇冷冷一笑,道,「我可不是幫你們,只是那幫地痞擋住了我娘子的去路。」說完,拉著方一勺就要進屋。

  景熳有些不痛快,景逸則是覺得沈勇輕看他們了,畢竟都是皇子出生,哪兒受得了這種輕視,景逸就道,「明明是你多管閒事,就這麼兩個地痞,少爺我三兩下就能收拾乾淨了。」

  沈勇看了他一眼,無所謂地笑了笑,似乎並不把他放在眼裡,拉著方一勺進屋,問,「娘子,餓不餓?吃些東西?」

  「嗯。」方一勺點點頭。

  兩人到了客棧裡頭,坐下,叫小二點菜。

  景熳和景逸對視了一眼,頗有些不服氣,就也跟了進去,在他們對面的桌子上坐下,與沈勇和方一勺正好斜對面。

  沈勇也沒管,對夥計道,「夥計,來幾個好菜。」

  「爺要什麼?」

  沈勇想了想,道,「要一個滿堂彩剁椒開屏魚,米酒豆豉脆排骨、金玉良緣米滿倉、鴻運當頭醬蹄煲、五彩雞丁蟹黃爆、醇香腰花蜜汁雞、杭椒三素炒、酸辣七菜幫。再要個炸藕丸和八喜水餃,一份福星高照飯,一壇桂花釀。」

  沈勇那一頓菜名,不止把店小二報傻了,把這在座的二皇子和太子都給聽傻了,兩人在宮裡過慣了錦衣美食的生活,可是頭一回聽說有這種菜啊!

  「爺。」夥計問沈勇,「您說笑的吧?哪兒有這種菜啊?」

  沈勇一挑眉,問,「怎麼沒有呢?」

  「爺,那是不可能的!」夥計道,「我做店小二那麼多年了,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菜,您唬人呢吧?」

  「誰唬你?」沈勇道,「這可是我娘子都能做出來的菜。」

  夥計看方一勺,見她年紀輕輕,就忍不住笑了一聲。

  方一勺本不想出頭,但見那夥計看輕自己,脾氣就上來了,問,「小二,我若是能做出來,你可能不收我的飯錢?」

  夥計沒法做主,一旁掌櫃的走出來了,小道,「這位姑娘,只要你能做出這幾道菜,小店不收你的飯錢。」

  「好。」方一勺點點頭,站起來,去後廚了。

  沈勇歡歡喜喜跟去給打下手,小結巴坐在桌邊搖頭歎氣,「唉,你們哪,就是沒見過世面,我跟你們說,我家少奶奶那是神廚,什麼菜她都能做出來,好吃著呢!」

  景逸和景熳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信,這麼年輕一個姑娘,會有這種本事?那還真該好好瞧瞧了!

  不多久,酒樓裡頭眾人,就聞到一股奇香撲鼻。

  「大哥。」景逸問景熳,「什麼那麼香?」

  樓裡其他吃飯的客人也都伸長了脖子望著,不多久,就見沈勇端著盤子,身後跟著同樣端著吃食的店小二一起出來了,方一勺慢悠悠跟在後面,正用一塊帕子輕輕擦手,似乎是剛剛洗完手,正在將捲起來的袖子放下。

  「哇!」小結巴美滋滋將碗筷放好,準備開吃!一道道菜放下來,小結巴伸手夾了一筷子就放到嘴裡,讚歎,「好吃!」

  沈勇也扶著方一勺坐下,一起吃了起來。

  這飯菜引的周圍的客人都嘖嘖稱奇,夥計端著方一勺多做的那幾份出來了,臉上滿是笑容,「各位,這俏娘子做的菜真是一絕啊,有沒有想嘗嘗的?」

  好些客人都舉手,說要嘗。夥計就端了過去,而且還賣了個高價,客人們吃得讚不絕口,紛紛誇方一勺好手藝。

  景逸和景熳也好奇試了一份,這一吃之後,還真是覺得自己以前在皇宮裡頭吃的飯菜,實在是太難吃了。

  方一勺和沈勇不顧其他,低頭吃飯。掌櫃的果真沒收他們的銀子,兩人吃完了,就一起回三樓客棧休息。

  沈勇和一勺回房不提,且說景逸和景熳。

  「這姑娘手藝真是絕了!」景逸忍不住道,「不知道能不能做出父皇心心唸唸惦記的翡翠煲來。」

  「那個不太可能了吧?」景熳笑了笑,「父皇說他都十幾年沒吃著了,會做這個煲的人已經去世了。」

  景逸也是點點頭,「這倒也是啊……不過話說回來,父皇這些年總是悶悶不樂一臉神傷,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有些事情你不懂的,這就叫為情所傷。」景熳笑了笑。

  因為景逸比景熳小了好幾歲,因此當年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前因後果,他娘更不會跟他說自己得寵是因為像當年一個跟人私奔了的后妃,所以景逸到現在還蒙在鼓裡,琢磨著,那個會做翡翠煲,得皇帝深愛的已故之人,究竟是誰?

  兩人吃完了飯回宮,各懷心事回了自己的院子。

  景熳心事重重走回來,門口等著的貼身太監對他說,「賈大華來了。」

  景熳點了點頭,繞過迴廊,回了書房,不多久,就有人將等候多時的賈大華帶了進來。

  「草民參見太子!」賈大華趕緊給景熳磕頭。

  「嗯。」景熳點了點頭,道,「你來的正好,你確定那方一勺是雲清的女兒?可我見那方一勺姿色雖然出眾,卻遠非到傾國傾城的地步,父皇會迷戀他娘至此麼?」

  賈大華趕緊點頭,「當年我就在宮中做御廚的小工,見過皇上獨寵雲清姑娘那樣子,比如今的珍妃,可是好上數倍,那才叫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景熳冷冷一笑,道,「還真是叫人意外。」

  「太子,咱們還依計行事麼?」賈大華問。

  景熳想了想,道,「我是提醒景逸了,他也想到翡翠煲上頭了,可最後會不會照我們想的做,那就要等等看了,不過他向來孝順,我覺得他會中計。你辛苦了,幫我去繼續盯著那一對小夫妻,事成之後,我會重重有賞!」

  「是!」賈大華歡歡喜喜就跑了,有沒有賞是其次,關鍵就是能整死沈勇和方一勺最好!這方一勺他爹害他好端端的御廚當不了,要流亡江湖。好不容易在酒樓做了大廚,沈勇還讓他人前丟醜,最後搞得沒地方去,他們倒是因為幾個案子而功成名就,這世上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非要他倆嘗嘗苦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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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祝壽菜和藏陰謀

  再說方一勺和沈勇。

  兩人吃完了飯回到房裡,沈勇就見方一勺忙前忙後似乎沒在意剛剛的事情,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一勺淡淡的,不太開心。

  「娘子?」沈勇走過去叫她。

  「嗯?」方一勺回頭看他

  「我讓你做菜,你不高興啊?」沈勇問。

  方一勺一笑,搖頭,「沒有的事!」

  沈勇看了看方一勺的神色,這可是他娘子,每天的枕邊人,高興不高興,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到了床邊坐下,沈勇拍了拍床沿,道,「你過來坐,我將事情告訴你。」

  方一勺終於是笑了,走到了床邊挨著沈勇坐下,看他,等他往下說。

  沈勇歎了口氣,道,「剛剛那兩人,其實身份不簡單,他們中有一個視你為仇敵,有備而來,還要害我們,另外一個,則是被人利用說不定也會被害。」

  方一勺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相公這幾天心不在焉,就是因為要幫我解決這仇敵的事情麼?」

  沈勇點點頭,伸手輕輕理她的前發,道,「你這仇敵可厲害,不是一般人物啊,得罪不起,一不小心,要掉腦袋的。」

  方一勺笑了,問,「是我爹娘得罪的?」

  「嗯。」沈勇心說,娘子果然細心聰明,已經發現了,不過他也不忘補充一句,「放心娘子,我們還有老道士,師父他們的幫忙,咱們兩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分明就是有福同享然後有難你當,這一路上,你都沒有跟我說,就獨自在哪兒愁眉苦臉。」方一勺似乎有些怨氣,「還害我擔驚受怕。」

  「我不是怕你不開心麼。」沈勇伸手拉起她手捏啊捏,「娘子,你不用擔心。」

  「嗯。」方一勺點點頭,「我明白,不過相公,你把事情都跟我說一遍吧,我好有個數,然後你怎麼安排的,你讓我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沈勇認真點頭。

  隨後,兩人鑽進了被窩裡,方一勺聽,沈勇說,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方一勺,還有他們這次的計劃,唯獨沒說這次的風險。一來是方一勺足夠聰明,風險什麼的,她自然心中有數,再一個,沈勇從來不覺得這樣做是在冒險,為了方一勺,讓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冒險算什麼?

  ******

  次日,方一勺起床之後,又恢復了往日的生龍活虎,沈勇見她臉上滿是笑容,忽然就覺得,夫妻之間,還是貴在真誠。自己想得挺好,全部擔下來,讓娘子可以不用擔心地繼續過日子,可事實是不可能的,夫妻連心,自己在愁眉的時候,方一勺不可能開懷。

  中午的時候,道長來了一趟,跟沈勇說了幾句話,說是那人最近可能會有動作。

  沈勇點頭,和方一勺繼續在京城裡閒逛,裝作毫無防備,守株待兔,等著這不知是福是禍的機緣自己送上門來。

  又過了幾天,機緣報復一樣都沒上門,考試的日子卻來了,劉袤赴考場,方一勺和沈勇將他送進去,在門口對他擺手,給他鼓勁。

  「娘子,劉袤考完試就得到下午了,咱們先回客棧,今日就別逛了吧,日頭太大,我怕你曬。」沈勇拉著方一勺往回走。

  方一勺也點頭答應。

  兩人到了酒樓的門口,就見門前停著一輛豪華的馬車。

  兩人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心說--莫非有門?

  心中好奇萬分,但兩人依然要裝得若無其事,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到了客棧,沈勇就見景逸坐在那兒,旁邊陪著一個下人。

  景逸轉眼看見他倆來了,就微微一笑。

  他身旁的下人走了過來,對沈勇和方一勺作揖,道,「二位,我家少爺想請兩位過去坐坐,一起喝杯茶。」

  沈勇和方一勺對視了一眼,就都走了過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到了桌邊,景逸站起來,請兩人坐下,道,「二位有禮,在下甄逸,二位可還記得?」

  沈勇一聽,明白了,他是用他娘珍妃的珍字諧音的甄做姓,來掩蓋掉國姓的景。

  沈勇點了點頭,調侃一般,「記得啊,那日被幾個小地痞勒索的公子爺麼。」

  景逸有些無奈,道,「不瞞這位兄台,那日若不是兄台多管閒事,我可是真的就揍那群流氓了!」

  沈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這景逸,倒也還是個爭強好勝之人啊。

  景逸看了看方一勺,笑問,「這位是少夫人吧?」

  方一勺還禮,「不敢。」

  「你找我們喫茶有什麼事?」沈勇直截了當問景逸。

  景逸一笑,「我想和二位做個朋友。」

  沈勇微微一笑,「平白無故的,閣下看起來家世顯赫,為何要與我們這種平民百姓交朋友?」

  「兄台此言差矣,萍水相逢皆是緣,交朋友與身份地位本就沒有關係。」景逸想了想,接著道,「說老實話,我是因為有求於少夫人,才冒昧提出要求的,二位要是不同意,我就只能厚著臉皮,直接求少夫人辦事了。」

  沈勇覺得這景逸的確人不錯,為人還算坦誠,也沒架子,身為一個皇子能做到這樣算很難得了,就道,「好說,在下叫沈勇,這是我娘子。」

  「哦。」景逸點點頭,「原來是沈兄和沈夫人,幸會。」

  方一勺看了看景逸,問他,「甄公子,你想要我幫忙?」

  「對的!」景逸道,「少夫人廚藝驚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想要夫人幫忙。」

  「什麼不情之請」?方一勺納悶。

  「沈夫人,可知道一道菜,叫翡翠煲的?」

  方一勺一愣,腦袋裡了突然一閃,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來。

  那時她還小,他爹已經開始教她做飯,每每她爹出門給人燒酒席或者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她都會煮飯給她病弱的娘吃。有一次,家裡就剩下一些白菜豆腐和米了,她不知道該做什麼給他娘吃,那天又因為天氣好,她娘精神也很好,就下床,給方一勺做了份很特別的菜粥。

  一勺當時吃了,覺得鮮美無比,問她娘怎麼做的,她娘將她拉到身邊,很認真地對她說了一遍做法,並且囑咐她,要時時刻刻,牢牢記住這道菜的做法,說不定,日後能救自己一命,而這道菜的名字,就叫翡翠煲。

  方一勺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道,「甄公子說的那種翡翠煲,我知道。」

  「當真麼?」景逸是又驚又喜,「那可真是太好了!」可他轉念一想,這翡翠煲的名字很普通,會不會是和別的菜搞混了?就又問了一聲,「請問沈夫人知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翡翠煲?」

  方一勺笑了笑,道,「嗯,這個翡翠煲其實很簡單,並沒有什麼特別貴重的食材,只是白米粥和青菜加上一些特殊的材料做成,香滑可口,是做娘親的,經常做來哄家裡孩子吃的東西。」

  景逸一聽,覺得很是靠譜!他雖然沒有吃過著翡翠煲,但是據說當年給皇上煮著一鍋煲的美人是個民間女子。民間女子不可能會使用多好的食材,而且他父皇也常常念叨,好吃的東西,未必需要山珍海味鮑參翅肚,只要用心做,白菜豆腐都是最好吃的東西,估計……應該就是這這樣吧。

  「既然如此……能否請少奶奶為家父做著一道菜?」景逸問。

  方一勺一愣,問,「為令尊麼?」

  「嗯。」景逸點點頭,「家父年邁,曾經吃過一道翡翠煲,時時掛念,三日後是家父生辰,他什麼都不缺,只是對當年一道翡翠煲是念念不忘,所以我想請少夫人在家父生辰的時候,為他做此菜,讓他老人家能高高興興地過個壽辰,不知道沈夫人能否幫這個忙?」

  方一勺想了想,點頭,「行啊,你如此有孝心,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自然是要幫忙的。」

  「哦……那真是多謝沈夫人。」景逸欣喜,站起來給方一勺行禮道謝。

  方一勺只是擺擺手,示意無甚要緊!

  「那家父壽宴當天,我派人來接二位,二位只要去了我家宅子,然後在廚房裡做一道菜就行,為了表示謝意……」說著,景逸看了一旁的下人一眼,那隨從立刻拿出了一個小匣子來,遞過去,交給沈勇和方一勺。

  沈勇接了,打開一看,就見裡頭是幾個大大的金元寶,失笑,問,「甄兄,這是泥巴外頭糊的金子麼?」

  景逸一愣,「沈兄真會開玩笑。」

  方一勺將盒子退了回去,道,「這太貴重,我們不收。」

  景逸笑了笑,道,「只是聊表謝意而已。」

  「做一頓青菜豆腐罷了,就算做一桌酒席也沒多少銀子。」沈勇說著,問,「還有什麼事沒有?」

  景逸看了看沈勇,搖搖頭,「沒了,就這件事。」

  「那我們先回屋去了,過幾日再會吧。」沈勇說著,拉著方一勺回房間去了。

  進了房裡,沈勇和方一勺剛剛坐下,就聽到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沈勇過去打開門,就見門口站著老道士。

  「呦,老人家你來了啊。」方一勺過去請,讓老頭坐下喝茶。

  老道士坐下,道,「一勺啊,你三天後,是不是要去給皇帝的壽宴,做一頓飯?」

  「嗯。」方一勺點了點頭。

  老道士似乎有些猶豫,半晌才像是下定了決心般,說,「是這樣,那天你去,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做什麼?」方一勺自然是相信老頭的。

  老頭湊過來,在她耳邊,說,「若是有人問你出生、姓名,你就回答……」

  老頭半天才說完,方一勺則是眉頭緊鎖,道,「這種事情,能假裝麼?」

  「能!」那老道士點頭,「我之前跟了他很多年,深知皇上的脾氣秉性,他多年來對此事耿耿於懷,一定會相信的。」

  方一勺最後只得輕輕點了點頭,道,「嗯,我還是不太喜歡,不過既然道長要我這麼說,那我就這麼說好了。」

  老道士滿意點頭,對沈勇道,「那天,你就隨機應變吧,過了這一關,後頭的危機就好應對了。」

  沈勇和方一勺都點了點頭,靜待三日後,皇帝壽辰的到來。

  ******

  「景逸真的去了?」

  東宮之中,太子景熳問負責監視方一勺他們的侍衛。

  「對,而且雙方詳談甚歡,似乎是達成協議了!」侍衛回答。

  「好!」景熳點了點頭,道,「給我把秦仲叫來!」

  「是!」侍衛下去辦事。

  不多久,大將軍秦仲走了進來,太子將大門一關,與秦仲一起在房中商量起了細節,一場詭計,正在悄無聲息,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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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用心菜和大劫難

  三天一晃就過去了,這幾日,沈勇一直陪著方一勺遊覽京城的名勝古跡,玩得很是愜意,而其他人則是忙忙碌碌。沈傑和劉大方走訪了沈一博在京城為官時候結交的好友,並且幫著沈一博送了幾封書信。

  劉袤考試結束了,整日盼著放榜,難免有些緊張,索性跟沈傑他們打聽了究竟發生什麼事兒,一聽之後,更加是心煩意亂,他在京城裡頭轉悠,想著解決的法子。

  第四天一大早,整個京城就熱鬧了起來,今日就是皇上大壽,京城要大慶三天三夜。

  全城百姓都翹首等著今晚的花燈會和煙火。

  沈勇起了個大早,就看到門口有馬車來接。拉著方一勺下了樓,那日跟著景逸來的隨從,恭恭敬敬請兩人上了馬車,往皇宮趕去。

  馬車從偏門進入皇宮,到了景逸所住福慶宮的院子裡頭。

  景逸迎接了出來,方一勺和沈勇看著四周富麗堂皇的擺設,以及門口站著的守衛,都有些震愣。

  「二位不用拘泥。」景逸將兩人接進了屋裡落座,宮女來上了茶。

  景逸見兩人似乎有些拘束,就說,「之前瞞了二位,實在是抱歉,因為我怕一早說出身份,二位就不肯來了。」

  「你是……」沈勇其實心中有數,不過只好佯裝不知道。

  景逸很是謙和地說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並且告訴了方一勺,這次做翡翠煲,是給當今皇上吃的。

  景逸剛剛說完,沈勇就霍地一聲站起來,道,「二皇子,這菜我們不做了!」說完,拉著方一勺就要走。

  「唉……沈兄!」景逸趕緊過來攔阻,道,「為何?」

  沈勇失笑,「為何還用問麼?二皇子,這是給皇上做飯,萬一不好吃,殺了我們的頭我們也沒法子喊冤,這做菜可說不准啊,酸甜苦辣誰都有個口味,這樣的危險我可不敢冒!」說完,還要走。

  「慢來慢來!」景逸趕緊攔住了,道,「不會的,放心吧……這樣!凡事都包在我身上,必然不會叫你倆出事。」

  沈勇看他,似乎有些信不過。

  景逸說著,從懷中拿出了一塊玉珮交給兩人,道,「這玉珮是我父皇給的,無論犯了多大的錯,只要有這塊玉珮,都可以免去一死,你們暫時保存著,等到你們離開皇宮的時候,再還給我,這樣可以了吧?」

  方一勺和沈勇對視了一眼,有些為難。

  「二位,你們就助為我盡這份孝心吧!」景逸說的誠懇,沈勇和方一勺略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答應了。

  景逸欣喜,趕緊親自將兩人送入御膳房,做那翡翠煲去了。

  且說現在御花園裡頭酒席已經擺下,皇上正和珍妃擺宴款待群臣,又免不了一番客套。

  「逸兒怎麼還不來?」珍妃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愛子,有些不滿,今日他父皇大壽,竟然遲到!實在該打!

  「回皇上,二皇子說是在給您準備壽禮,稍後就到。」一旁的老太監搶著回答。

  「哦?」皇帝吃了一驚,問,「什麼壽禮?」

  「對了。」珍妃也想起來了,「前兩天逸兒還說,壽宴這天,要給皇上您一個驚喜。」

  「哦?」皇帝歡顏,點頭,「逸兒很是用心啊,那朕就靜待他的禮物了,哈哈哈。」

  見皇上笑得開懷,景熳禁不住看了一眼自己送給他的禮物,那八寶琉璃馬是他派人從西域高價購得的,他父皇不過只是看了一眼……可景逸的禮物還沒出來,他父皇竟然滿心的期待,不用說,他這個二弟受寵,就算隨便拿幾塊石頭來充數,也比他送的寶貝要更入得皇上的眼。

  越想,景熳越是不服氣,對方一勺的恨意也更深,當年若不是皇后早喪,他又怎麼會孤苦無依,落得這般田地?

  輕輕歎息,景熳端著酒杯吃酒,等待稍後景逸的大禮,一定會讓皇上,吃驚非常的!

  方一勺和沈勇在御膳房裡頭忙著,景逸將周圍伺候的人都驅散,站在廚房裡看著兩人做菜。

  「沈兄是哪裡人?」景逸見沈勇一表人才,聊聊天又覺得他文武雙全,因此想要招募到自己身旁來,便開始詢問他的家事,見他穿著談吐不凡,估計也是名門之後吧。

  沈勇一報家門,景逸倒是愣了愣,問,「沈兄的父親……是沈一博?」

  沈勇點點頭,心說,這二皇子還認得自家老爹不成。

  「我就說沈兄怎麼文武全才,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沈一博之後,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

  沈勇皺眉,問「二皇子認得家父?」

  「不是認得,只是有所耳聞!」景逸笑道,「聽說當年沈一博主持京城府衙,破獲了好些懸案,父皇非常欣賞他,準備封他為宰相。可後來他因為要娶自己的青梅竹馬而隱歸鄉里,辭去了職務,跑到東巷府去做了一方的知府,為此,父皇每每提起都是一肚子埋怨,都說這沈一博不夠意思,有了媳婦兒就忘了他這個皇帝!」

  沈勇哭笑不得,看不出來,他爹這老頑固,還是個情種,莫非就是為了自家老娘不成麼?

  方一勺將煲燉上,笑道,「從來沒聽爹爹提起過,難怪爹爹那麼聰明會破案了,原來有這麼大來頭。」

  沈勇撇撇嘴,心說,怪不得他娘說他像沈一博年輕的時候呢,原來還有這麼層關係在裡頭,不過想想也是,做官在哪兒不是做,俸祿麼,夠用就行了。若是換了他,他也帶著娘子隱歸故里,破破案子,生兒育女的,多逍遙自在!

  「沈兄這次是來參加考試?」景逸接著問。

  「哦,不是,我與娘子新婚,來京城遊玩,順便陪個朋友來考試。」沈勇回答。

  「哦?」景逸笑道,「沈兄好福氣,竟然能娶到沈夫人這樣的妙廚。」

  沈勇一聽景逸誇方一勺,心情便好了起來,見方一勺在前頭忙碌,他便對景逸道,「這娘子可是天上掉下來給我的。」

  「哦?」景逸納悶,「此話何解?」

  沈勇將方一勺代嫁,然後兩人共處破案日久生情,直到前段時間剛剛成婚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聽得景逸羨慕不已,「沈兄,這可是天賜的良緣,竟然會有此等美事!」

  沈勇也點點頭,「的確是上天垂憐,我娘子之前受了不少委屈,從小顛沛流離,如今嫁給了我,我必要生生世世保她周全才行。只可惜樹欲靜風不止,不知何時才能陪她歸隱鄉里呢……」

  景逸微微皺眉,問,「沈兄,莫非……有人找你們麻煩?你告訴我,我必然為你們出頭。」

  沈勇笑了笑,看景逸,道,「多謝二皇子美意,這話我可記下了,萬一日後真的有什麼不測,可還求二皇子多多幫忙!」

  「沒問題!」景逸爽快答應。

  「對了。」又過了片刻,景逸問,「沈公子來考試的朋友,是否也是東巷府的考生?」

  「對啊!」沈勇點頭。

  「那可趕巧了,可是姓劉?」景逸接著問。

  「正是啊!」沈勇一聽心裡也是咯登一下,趕緊道,「叫劉袤!」

  「哈哈,那可得恭喜你這位朋友了!」景逸笑道,「據我所知,今日放榜,今年的新科狀元就是東巷府的考生,姓劉,叫劉袤!」

  「真的?」方一勺也聽見了,拍著手問,「相公,劉大哥中啦?」

  沈勇笑著點頭,「看來是啊,這小子真行啊,一來考試便得了個狀元!」

  「他怎麼不早幾年來考?」景逸頗為不滿地搖頭,「那幾位大學士都跟我埋怨,這樣的才子竟然到了年近三十才跑來趕考,如果能早些來,如今必然已是棟樑之才了!」

  沈勇又將劉袤家貧他又至孝,如何賣菜養家,最後又趕上天火劫的遭遇說了一遍,景逸點頭連連,「沈兄好生令人羨慕啊。」

  沈勇微微一愣,心說,我就一平頭百姓,風評還不太好,當過小惡霸,有什麼好羨慕的?這輩子也就娘子能拿得出手些。

  景逸長歎一聲,道,「沈兄自由自在,經歷豐富,奇緣不斷,而我就一直困在宮中,猶如籠中之鳥,每日錦衣玉食又有什麼用,空虛得厲害。」

  沈勇見他年紀輕輕便有滄桑之感,可見,侯門深似海,皇宮之中哪兒有純良之人啊,這景逸就算不錯的了,他指不定現在還不知道他大哥卯足了勁想要置他於死地呢。想到這裡,沈勇不免為他擔心,景逸人不錯,若是將來能稱帝,必然是個聖德君主。那景熳心機深沉,心狠手辣,如果景熳登基,景逸必然難逃一死,同樣的,他和他娘子甚至他們全家估計都得被牽連……若是皇上有廢長立幼的心思,還真是件好事。

  「二皇子。」沈勇想罷,按照之前老道跟他說的,詢問景逸,「若是皇上問起來,這翡翠煲是誰做的,你怎麼說?」

  景逸道,「就說是一個民間女子所做,若是沈兄願意,我可就直說是沈一博的兒媳婦做的了,不過以父皇的性子,必然要見你倆。」

  沈勇笑了笑,道,「你猜,皇上吃了這翡翠煲之後,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景逸被問及了此事,心裡也惴惴起來,笑了笑道,「沈兄,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沈勇看他,「為何?」

  「我只知道我父皇經常悶悶不樂,常聽皇娘說,他是懷念那個曾經給他做過翡翠煲的女人。」景逸道,「這次父皇大壽,我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麼禮物能博他一笑的了,金銀珠寶瑪瑙翡翠之類的,皇宮裡都有,而且這種東西寒不能取暖、餓不能果腹,實在是無用的,唯一能讓他高興一下的,估計就是這翡翠煲了吧。」

  沈勇點點頭,道,「二皇子一片孝心,可這樣如果皇上欣喜,恐怕珍妃就要黯然神傷了。」

  景逸一愣,突然跺著腳道,「哎呀,該死,忘了皇娘了!這……這如何是好?」

  沈勇微微一笑,道,「我看,不如這樣,若是皇上問起來,二皇子不如說,偶然吃到的,覺得美味,就問那做飯女子是誰做的,那女子便說,她娘在她小時候經常做,還說是她父親愛吃。」

  景逸聽後先是愣了愣,隨後拍手道,「好!這話說得太妙了,我爹若是吃出味道來,必然大悅,而又不會讓我娘難堪,更提及這是父親愛吃的東西,也表了我這做兒臣的一份孝心,妙極,妙極啊!」

  沈勇也笑,心說,成與不成,就看這一會兒了。

  這時候,方一勺回過頭來,對兩人說,「好了!」

  景逸走過去,先盛出了一小碗試吃,吃了幾口之後,讚不絕口,睜大了眼睛問方一勺,「沈夫人,這真是白菜豆腐米飯這些做的?怎麼會如此美味?」

  方一勺微微一笑,道,「做菜這種事情,和材料其實無關,只要有心有情,簡單的食材也可以做出大味道來,吃的人,更會覺得受用。」

  景逸連連點頭,讓方一勺和沈勇回他的住處去坐下吃杯茶,等他回來,他要款待兩人。

  沈勇和方一勺心情緊張,一起目送著二皇子端著翡翠煲離去,就不知道,這皇上吃了翡翠煲之後,會有什麼表示,一勺的這一次大劫,不知能不能平安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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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2:11: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登科宴和喜臨門

  壽宴過去了一半,才看到景逸親自端著一個精緻的湯盅走了過來,將湯盅送到皇上面前,回到桌前給他跪下行禮,道,「兒臣給父皇賀壽來遲,請父皇責罰。」

  皇帝笑著對他擺擺手,笑道,「逸兒,你姍姍來遲,聽說是給朕準備禮物去了,禮物呢?」

  景逸站起來,走到了珍妃身邊笑了笑,道,「就是這盅菜。」

  「哦?」皇帝一愣,珍妃趕緊瞪景逸,「不許胡鬧,你父皇壽辰你怎麼只給送鍋菜來?」

  景逸微微一笑,「這是兒臣偶然得來的,自己吃了,覺得很美味,據說民間常吃,因此送來給父皇。」

  皇帝笑著道,「那我可得試試。」說話間,一旁的太監已經準備碗筷過來,給皇上準備。

  皇帝極寵愛景逸,這是文武百官都知道的事情,也紛紛好奇地張望著,有些人就問,「二皇子,可是親自洗手做羹了?」

  景逸一笑,搖頭,「我做出來的哪兒能吃啊,是一個有緣人做的。」

  太監將盅蓋兒一揭開,眾人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可是一旁的珍妃往裡一看,就是一鍋菜粥,忍不住疑惑地看了景逸一眼,心說,你不是在胡鬧吧?

  而再看皇帝,就見他臉色煞白,似乎是愣住了。

  太監盛出了一碗來,端到了皇帝跟前,「皇上。」

  良久,皇帝才終於是回過了神來,伸手接過勺子,輕輕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入口,香甜清淡,闊別多年的那股思念之感又湧上胸透,五味陳雜,是說不出道不明。

  皇帝一口口將小碗之中的菜粥吃完,面無表情地盯著碗發呆。

  一旁珍妃驚得心突突跳,有些埋怨地瞪景逸,像是責備--你這是給你父皇吃的什麼?怎麼就魂不守舍了?

  景逸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按理來說只不過是一碗粥,皇上這模樣,應該是覺得這味道和曾經的那份翡翠煲相似了吧?可這神情怎麼如此古怪?

  下頭文武百官也是面面相覷,唯獨景熳心裡暗笑,心說,景逸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想要討好父皇,沒想到戳中了父皇的痛楚,任憑哪個男人,都受不得這種刺激。

  果然,皇帝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良久,才問,「這菜是誰做的?」

  景逸沒料到他父皇會有這種神情,就回答,「是一位民間女子。」

  皇帝抬眼看他,眼神也漸漸銳利起來,「民間女子?多大年紀?」

  「十八九歲吧。」景逸回答。

  皇帝的眉頭微蹙,自言自語,「十八九……」

  「逸兒,你怎麼想到做一鍋菜粥給你爹吃?」珍妃知道自家兒子這樣做必然有理由,就問他,好讓他跟皇上解釋解釋,「而且還找一個民間女子?」

  「哦。」景逸趕緊按照沈勇教他的說法,回答道,「我偶然吃到這道菜,覺得味道甚美好,那姑娘做菜特別好吃,她說,這菜粥是她娘生前經常做給她吃的,說是她爹的最愛。」

  「匡當」一聲,皇帝手裡的勺子掉回了碗裡。

  珍妃不太明白皇帝是怎麼了,就一鍋菜粥而已,便也讓太監給自己盛了些來嘗嘗,吃過後讚不絕口,「這姑娘可真是神奇,怎麼一鍋菜粥都煮得這樣好?」

  「呵呵。」景逸回答,「她說了,煮菜材料是其次,關鍵是有心有情。」

  「說得好!」珍妃點頭,轉過臉,就見皇帝呆呆望著前方發呆。

  「父皇……」景逸跪下,道,「兒臣自作主張,做錯事了,父皇若是不悅就責怪兒臣吧!」

  過了很久,皇帝才微微搖了搖頭,道,「你沒做錯,起來吧,這禮物,朕很滿意。」

  眾人都鬆了口氣,笑著繼續喝酒說笑,唯獨景熳,覺得不可置信,怎麼皇帝非但沒有惱怒,還誇獎了景逸?

  「那姑娘,長什麼樣子?」皇帝邊又喝了一碗粥,問景逸,「可還在宮裡?」

  「哦,那姑娘是個美人兒,和她相公在我院子裡呢。」景逸回話。

  「相公……她嫁人了?」皇帝皺眉,問,「嫁給誰了?」

  「父皇,說來也巧,她丈人還是老臣呢!」景逸道,「沈一博您還記得麼?」

  「哦?是沈大人的兒媳婦?」旁邊有幾個臣子也聽到了,吃驚不已,沈一博為人聰明為官清廉又能幹,在京城有很多故交。

  皇帝聽得也是意外,「沈一博……他兒子娶了……娶了那丫頭?」

  「嗯。」景逸不疑有他,點點頭,也不知道皇帝為何那麼吃驚,只是道,「據說他倆是天賜良緣,而且男才女貌,站在一起可般配了!」

  「嘖……沈一博這老東西,這輩子都在占朕的便宜!」皇帝突然自言自語,「當年拿了朕的俸祿棄了官爵跑回去成親了,如今兒子又……」

  「兒子……怎麼了?」景逸不解。

  「他們在你院子裡呢?」皇帝也不回答,站了起來道,「我去見見他們。」

  「呃……兒臣陪您去。」景逸過來扶皇上。

  皇帝吩咐眾臣繼續飲宴,就跟著景逸一起去了他的院子。

  此時,方一勺和沈勇正坐在桌邊喝茶。

  方一勺有些緊張,看沈勇,「相公,真的要按照那樣說的來做啊?」

  沈勇點點頭,「嗯!」

  「可是這樣子是騙人。」方一勺似乎很為難,「我怕露餡了。」

  沈勇一笑,「娘子,你也不想咱倆一起被砍頭,還帶上爹娘他們吧?」

  方一勺趕緊搖頭,「不要。」

  「所以說了。」沈勇無奈地聳聳肩,「事情最終必然會解決的,只是這之前,我們得稍微騙騙皇帝。」

  方一勺點了點頭。

  這時候,就聽到外頭有人聲傳來,沈勇和方一勺都站了起來,往外看。

  就見景逸扶著一個老者,緩緩地走了進來。

  沈勇和方一勺對視了一眼,就按照剛剛老太監教他們的禮節,跪下給皇帝問安。

  景逸扶著皇上到石桌子旁邊坐下,皇上對兩人擺手,「都起來吧。」

  兩人才都起來,站在一旁。

  皇上看了看兩人,道,「抬頭我看看。」

  兩人都抬起頭來。

  皇上先看沈勇,一拍大腿,「哎呀,這不就是年輕那會兒的沈一博麼,太像了,那小子年輕時候就這樣子!」

  沈勇心中暗笑,他爹聽到了還指不定氣成啥樣子呢。

  皇帝略問了問沈一博的情況,沈勇一一作答,口齒伶俐反應也快,皇帝忍不住搖頭,看看自己身旁的景逸,還有眼前的沈勇,想起當年那個敢在大殿之上跟自己吵架的沈一博,忍不住搖頭,看來自己是老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良久,皇帝才鼓起勇氣來,轉眼看一旁的方一勺。

  方一勺垂首站在沈勇身邊,挺靦腆的,她也不會騙人,雖然之前眾人教她如何應對了,但是始終很緊張。她本來個子就嬌小,挨著沈勇的樣子,更是有那麼些小鳥依人的意思。皇帝一看這形態,腦袋裡立刻出現了當年的雲清。就是這樣子,真像啊……

  「抬頭我瞧瞧。」皇帝對方一勺道。

  一勺沒辦法了,只好抬頭看了他一眼,端詳了一下,覺得這皇帝沒那麼可怕,還是挺和藹的。

  皇帝看了看方一勺,也有些愣住了,細細地端詳了起來。

  正這時候,他身邊的老太監突然低聲說,「皇上……沈夫人和皇上好像……」

  方一勺聽了一愣,沈勇也抬眼細看了一眼,心說……不是吧?本來想假裝,沒想到真的像,該不會,他家娘子真是金枝玉葉?

  「你……叫什麼?」皇帝問,一勺想了想。她知道,皇帝叫景雲皆,本來眾人說了要她說,自個兒小名叫雲兒的,但是她越想越覺得對不住她爹,半晌沒說出話來。

  沈勇在一旁看到了,他自然知道方一勺的心思,一勺雖然多次說過他爹不好,但畢竟是生父,逼著她改名兒認別人做爹,正常人都受不住。想了想,沈勇一股血氣上來了,心說,死就死吧,以皇帝和他爹的交情,估計也不會隔著老遠將他家滿門抄斬,大不了自己陪著一勺死了。

  想罷,他便伸手抓住了方一勺的手,老實回答,「我娘子叫方一勺。」

  一勺則是吃驚地看著沈勇,心中一股暖流湧上,也抓緊了沈勇的手,說不上話來。

  而再看皇帝,就見他徹底愣住了,一勺……乃是他當年與她開的一個玩笑……

  想當年,他有兩愛,一愛雲清,二愛就是天下第一廚方大廚做的菜。方大廚為了能讓他多吃些不同款式的菜式,每一個菜都只做一勺的份量,他每次都是一勺接著一勺地吃。

  那日雲清跟他開玩笑,說,「日後生個娃,乾脆就叫一勺得了。」

  皇帝當時還笑呢,說好,那好,第一個叫一勺,第二個叫二勺,第三第四個,就叫三勺四勺。

  沈勇和一勺拉著手等著皇帝勃然大怒呢,一勺的爹是廚子,一勺這麼個名字,只能說明,她真是方大廚的女兒,當年雲清姑娘的確是背叛了皇帝,與人私奔生子了,這可是重罪啊。

  然而等了良久,皇帝並沒有說話,而是看著方一勺發呆,半晌,才問身旁一臉激動的太監,「真的像麼?」

  「像!」太監也是個明白事兒的,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是個女兒又不搶皇位,關鍵是,皇上因為雲清私奔這件事心裡憋著一口氣那麼多年,若是說這方一勺是雲清與他的女兒,那皇上一口惡氣也就能出來了,多年的心結必然能夠解開,實在是大喜了!

  就因為這個,老太監是點頭不已,像不像都得說像了,而且這人吧,也怪,越說像,就越像。

  沈勇看方一勺挑眉--娘子,你娘跟你說過這事兒沒啊?究竟是皇帝戴的綠帽,還是你爹戴的綠帽啊?

  方一勺狠狠瞪他一眼--抽你!

  沈勇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啊……如果方一勺真是公主,那他沈勇可是高攀了,不止得了個賢妻,還撿回來了棵金枝玉葉啊!

  皇帝則是心潮澎湃,他那麼多年都對當日雲清離他而去耿耿於懷,他貴為天子,當然不願承認自己的妻子會背叛他,跟別人生個女兒。可如今一見方一勺,他便自我安慰起來,有可能當年雲清根本就不想跟著方大廚走,而且她已有身孕,可能是被誘拐或者是被綁架的,後來生下了女兒,還對他念念不忘,依然取名字叫方一勺,教她做翡翠煲。

  景逸在一旁看著,他也不是個蠢笨的人,就看出了些蹊蹺來,特別是剛剛太監說了方一勺和皇帝像,他父皇一臉的愉悅。

  一想到這裡,景逸就將當年的事情都想通了,會不會是方一勺的娘親就是父皇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而方一勺……那不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

  一想到這裡,他立刻對皇上道,「父皇與一勺姑娘似乎有緣,不如收了做義女吧?」

  皇帝正在尷尬,這口怎麼開了,一聽到景逸的話,覺得剛好,就看方一勺,問,「一勺……你覺得呢?朕也想收你做女兒。」

  方一勺眨了眨眼,沈勇輕輕拍了拍她屁股,,像是說,娘子,認啊!好大一座靠山,這回不用擔心砍頭了!

  方一勺哭笑不得,就跪下,認了皇上做乾爹,一句父皇出口,皇帝就覺得一天雲彩散開,多年來鬱結在心中的那口惡氣是徹底釋放了,又想到方大廚早就歸天了,也不用跟一個死人計較那麼多,滿意地點頭,「甚好,甚好!」

  當日,原本如臨大敵去準備投死的沈勇和方一勺,卻料不到竟然成了一出好事,方一勺還得了好些賞賜。

  連老道士都有些傻眼,後來沈勇抓住老道問,「你當年不是跟他們走很近麼?知不知道娘子究竟是方大廚的閨女,還是皇帝的閨女?」

  老道更亂了,搖頭,「這我哪兒知道去?不過啊,你倆可真是有福之人啊!這回化險為夷了!快謝菩薩吧!」

  沈勇和方一勺也是放下了心頭大石,長出一口氣。

  而更讓眾人高興的是,皇榜也發出來了,劉袤金榜題名成了新科狀元,當即要招入宮中冊封。

  為此,方一勺特意做了一桌登科宴,金榜脆排骨、一品三色鮮、前程似錦燙、步步高陞煲……大吉大利的一鍋菜。

  另外,皇上還要向天下百姓宣佈,封方一勺為公主。不過在方一勺的請求下,皇上答應可以不用住在宮裡,而是做一個民間公主,和沈勇回東巷府去,奉養老父。

  一切似乎都出乎意料的順利也出乎意料的美滿,而所謂有人歡喜就有人愁,這愁的自然就是景熳了。

  景熳聽了這消息後,氣得將賈大華抓起來關進了地牢,折騰了那麼久,沒想到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白白便宜了仇人之女,也讓景逸更得皇上歡心。

  而更讓他發愁的是,前兩天宮裡傳出來了消息,說是皇上準備將他派到邊關去,這樣可以為廢長立幼做準備。

  景熳一聽就急了,想要廢除了他,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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