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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迷 -【肯盼君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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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7:26: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那是她的十八歲,由未成年走向成年的生日,所發生的一件事情。

她於此刻回想起那件事的全過程,回想起裴俊當時顫抖的聲音和無法掩飾的不安表情,是不是從那一天起,她發現了他也是如此在意她,從而縱容某些東西理所當然地醞釀、開花……然後到現在,凋謝。

不!不能!她不能就這樣失去他!

攀然站起向街道那邊的計程車奔去,甚至等不及程姐的到來,她要去機場!原先的畏縮此時已被一股強烈的感情所取代,那種感情如此灼熱,直至將靈魂燙傷。

不記得是怎麼下車的了,她跌跌撞撞地直奔機場內XX航空公司的櫃檯,只見那裏擠滿了人,聲音喧雜,像一鍋沸騰著的開水。其中一個女人在匆匆奔過來時還重重地撞了她一下,連句對不起都沒說。朴允兒非常清晰地看見對方臉上的表情,驚慌與悲絕已經完全斂去了那女人原本的美麗容顏,她披頭散髮,臉色蒼白,形如鬼魅。當她沖進人群,好不容易擠到前臺時,卻突然暈倒在地,紛亂的人群又是一陣騷動,卻沒有人去扶她一把,最後還是來了兩個保安將她抬出去,送上救護車。

朴允兒愣愣地望著這一切,如同注視著另一個自己。

美麗的航空公司負責人站在台前,一遍又一遍地高聲說:“請冷靜,請大家冷靜一點,名單我們還在統計中,馬上就能出來。對這次意外我們也感到很抱歉,誰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現在惟一能做的就是給予你們些許補償。買了人身保險的旅客能夠得到保險公司的賠償……”

“去你的,我要是拿了那麼幾十萬賠償金,我恐怕一生都花得不能安寧!賠償有個屁用!”人群裏不知道是誰在暴怒,而後引起大家更劇一層的反應。

朴允兒站在人群的最外面,看著人群各式各樣的動作表情,心中涼涼,那股灼燙仍在燃燒她的肌膚和四肢,然而心卻冰涼。

忽然一個聲音叫道:“出來了、出來了!”

兩個工作人員捧著名單走過來,剛到半途就被激動的人群圍搶,漫天的紙張翻飛,其中夾雜著工作人員為難驚恐的呼喊聲:“大家不要搶,每人都有份,大家不要搶礙…”

其中一張飄到朴允兒前方,她猶豫了一下,剛伸手想去接時,另一隻手“啪”地搶了過去。搶到的那人飛快地測覽著上面細密的名字,突然一聲大喝,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口中哺哺:“小雲,小雲,你怎麼就這樣走了!我們說好要結婚的礙…”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悲傷。

那張名單靜靜地躺在地上,朴允兒慢慢地彎下腰,把它撿起來,指尖剛觸及紙張時,眼前卻著然一黑,幾乎支撐不住,然而,只是一黑,很短的瞬間後,又複清明。

她還是沒能如願地暈倒,上天要她清醒,面對這最殘酷的一幕。

眼光落到紙上,第一行,深藍色的航空公司圖示,四號字體,醒目驚心。

再接下去,就是密密麻麻的小五號字,長長地連成一串,可是看不清,怎麼也看不清。她的眼淚模糊著右眼,而天生的近視又模糊了左眼。

於是更加急於看清楚,揉眼睛的後果就是讓眼淚順著手指滑落,滴滴落在名單上,將剛印成的油墨渲化開來。

人群裏已經有人開始歡呼:“沒有阿樣的名字,沒有阿樣的名字!

但隨即被工作人員打擊,“對不起,這僅僅是我們統計出的第一批名單,隨後還有第二批名單……”話未說完,就被憤怒聲淹沒。

手指無力地垂下,朴允兒終於站不住,順著身後的柱子滑倒在地。地上是光潔的大理石,影映出她淡淡的模樣,她盯著地上的影子,覺得窒息。

裴俊,他這個壞東西,每次,都故意要害得她難過不高興,而且吝嗇、自私又小氣。為什麼他不帶她一起走呢?帶她一起走,一起坐這趟飛機,兩人一起死亡,多好。他卻故意留她一個人,還讓她背負一生難忘的內疚,他逼她說出了那句話,使得一切都因她的詛咒而成為了悲劇。

“你去死吧!”

老天,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因了那句話她必將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雙腿蟋縮,以臂抱膝,朴允兒將頭埋在發間,開始壓抑地哭泣。

十五分鐘後,第二批名單,也是最後一批名單到了,人群再次騷動,更多的人咒?,更多的人痛哭,更多的人暈倒。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傷心。

原來九年前,也是這樣一番場景,但那次,她幸運地躲過了,沒有見識到這一幕真正刻骨銘心的慘絕人寰。然而這次,她躲不掉。皮包裏的手機響了好幾次後,再次頑固地響起來,朵拉A夢的手機鈴聲本是她最喜歡的樂曲,但此刻聽來,也變成了諷刺與煩躁。她將手機拿出來,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機身在大理石地板上滑出長長的軌跡,最後停在一雙腳邊。

那雙腳停了好一會兒,最後伸出一隻手撿起了幾經摔碰終於壽終正寢了的碎裂手機,再慢慢地走過來。

朴允兒怔怔地看著這雙腳,一種混飩將思緒層層包繞,使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停在她面前,朴允兒覺得他的風衣下擺有些折皺,他下一步該會是把手機遞還給她了吧?

然而沒想到的是,那人慢慢地伸出雙臂,將她摟人懷中——

1998年的夏天,7月7日,早上,撞開的大門帶來燦爛的陽光,她的叔叔站在陽光中,周身如鍍黃金、他向她沖過來抱住她,身體顫抖,雙臂用力,緊張不安。

朴允兒于此刻想起五年前的那個擁抱,覺得影像在慢慢疊加,交融,成為一體。

不可能!怎麼會有這種熟悉的感覺?安然地在那人懷中仿若宿命!

“放開——”她開始掙扎,一抬頭間,卻撞上一雙幽黑的眼眸,彌漫著無邊無際的溫柔和憂傷。

1995年冬天,黃昏,她從夢裏醒來,大叫著不要寫方程式,也是這麼一雙眼睛柔柔地看著她,然而那時候,那雙眼睛裏有著絲絲笑意。

意識因為極度震撼,反而一片空白。她張大著嘴巴,直直地看著摟著她的那個人,覺得灼燙依然,卻已開始點點侵蝕她冰冷的心臟。

“允兒。”那人叫她的名字,他有著朗朗的聲線,他正在溫潤地吐字:“允兒,是我。”

1996年初夏,父母的遇難令她一直困頓在噩夢之中驚懼不寧,昏黃的燈光撕破暗夜,裴俊走到她的床前,慢慢地、執著地、溫柔地說;“允兒,是我……是叔叔。”

朴允兒咬了咬下唇,唇上傳來刺痛感,她清醒著,這不是夢境,可是眼前的人,眼前的這個穿著米色風衣的高個子男人,怎麼會……怎麼會,…‧‧

來人的手摩擦著她的眼角,想擦幹她的眼淚,然而結果卻是眼淚洶湧而下,越流越多。

他輕輕一歎,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更帶近自己,然後拉著她慢慢站起來。

她的個子剛好夠及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

“我要繼續長高,長到足夠把頭靠在你的肩膀上為止。”

少女時代的願望,成為真實的現狀,是他!是他!

可是,不敢相信,“裴……凱…是你嗎?”直到出了聲,朴允兒才知道她的嗓子已經完全沙啞。

裴俊捧著她的臉,深深地、深深地凝視,

“是”

“可是……你不是……”

“我沒有趕上那班飛機,坐下一班回來的。”淡淡的一句話說出來,卻也包含了許多的觸目驚心以及暗自慶倖。

朴允兒反手將他緊緊抱住,將臉貼著他的脖子,感覺到他身體上傳來的溫暖,這種體溫讓她安心,

“謝謝上帝……謝謝上帝……你沒有死,你真的真的沒有死/

“對不起,嚇壞了你。我到家時,正趕上程姐匆匆從裏面出來,見到我時滿臉恐慌,讓我覺得奇怪。我從她口中得知了飛機失事和你等在紅葉廣場的消息,我打電話給你,但一直沒有人接,我開車到紅葉廣場,怎麼也找不到你,於是我又來了這裏……對不起,對不起……”裴俊的呼吸吐在她的臉上,她忽然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比呼吸更珍貴的東西。

“不要道歉,你還活著,這就夠了。”她忍不住再抱緊他,然而怎麼緊都還嫌不夠,“謝謝上帝,謝謝上帝!裴俊,如果你死了,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哭死。”

裴俊放開她,讓彼此間空出一段距離可以互相對視,然而這種對視卻讓兩人都覺得心悸。

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這種心悸。

“允兒,你知道嗎?是你救了我。”他牽了她的手,開始往回走。

朴允兒搖頭,“不是,是我害得你,我昨天叫你去死,所以老天懲罰我,懲罰我的小心眼和壞脾氣。

“不是。執意回來的人是我,飛機出事是意外,但是讓我延誤時間錯過那班飛機的人卻真的是你。

朴允兒迷惑不解。

裴俊打開車門,扶著她坐好,然後自另一邊進人,關上門,將寒流與喧雜一起關到外邊。

他從車後座拿了一樣東西遞給她,“就是這個,讓我耽誤了時間而死裏逃生。

一個盒子,甚至沒來得及包裝,接人手中,沉甸甸的。

?那間,朴允兒仿佛猜到盒中的東西是什麼了,她驚愕地抬頭,臉上流轉著動容。

裴俊微微一笑,“不打開嗎?”

“是杯子,對不對?”她輕輕開口,因慎重而小心翼翼。

裴俊的目光閃爍了~下,答道:“是。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浮了起來,朴允兒連忙眨眨眼睛,將感動與震撼~同收斂。她伸手打開盒蓋,柔嫩鮮豔的黃色,鵝造型的陶瓷杯擦亮了她的眼睛。

“我快上飛機時才想起還沒有給你買杯子,於是我連忙到機場的地下商場去轉了一圈,意外地發現居然有這麼一個杯子出售,售貨員在給我找錢時意外地弄傷了手,好一陣子混亂,等局面終於平靜下來時,我才發現已經超出了時間,我飛快地回到登機處,飛機已經起飛了。 工作人員再三對我道歉,並安排我坐一個小時後的另一班機回來,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意外,救了我~命。”

朴允兒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杯子,她捧在手裏慢慢地旋轉,口中哺哺:“金鵝……金鵝……”

“因為你最喜歡那個童話故事,所以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這種造型。”

“我喜歡的不是童話故事,而是你。”

話出了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然而已經收之不及,朴允兒怔住,有些失措地看了裴俊一眼,臉上浮起尷尬的紅潮。

然而裴俊看著她,卻沒有嘲笑、沒有驚訝,也沒有其他什麼表情,只是靜靜地凝視,像是天長地久。

這種目光,朴允兒並不覺得陌生。14歲時,他說他要去Z城而她強烈地反對時,他這樣看過她;18歲時,她承認自己的錯誤說願意接受他的教訓時,他這樣看過她;23歲,她嫉妒他對佟斯然的關心憤然離車淋雨,他在路邊找到被淋透的她時,他這樣看過她”‘’””“

14歲時,她不懂,而驕傲的自尊心又不允許她對他表現友善,於是她昂著頭,否決掉了他的那次凝視;18歲時,她不明白,心裏的悔意讓她覺得無比自責,於是她低著頭,錯過了他的那次凝視,23歲時,她無法肯定,強烈的嫉妒與怨恨令她覺得委屈痛苦,於是她偏著頭,逃避了他的那次凝視。

然而現在,這一刻這一秒,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就那樣,深深地看人了他的眼中。

呵,怎麼會不明白啊,怎麼會不明白?

這一種注視,滿含感情的注視,輕輕地溢散,緩緩地流淌,是誰說,只有女子似水柔情?

朴允兒開口問道:“你愛我嗎?裴浚”

像是把一顆石子投人了深邃平靜的湖裏,裴俊的眼中蕩開了絲絲漣調,他輕輕握住她的手。

“是。”停了~停,似乎覺得這樣表達不夠真誠,他又加一句,“我愛你,允兒。”

朴允兒將身子靠過去,靠著他寬厚的肩,聞著他身上永遠不變的溫柔氣息,“我也愛你。很多很多年了。”


故事至此似乎應該就此完結,然而生活卻總在繼續。

在兩情緩給最是相悅時,裴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聽後臉色大變,“好,我現在就過去!你要堅強,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朴允兒側過腦袋,“是佟斯然嗎?”

“嗯,小亭的第一次手術失敗了。”裴俊開始開車,溫柔的表情被焦慮和憂鬱所替代。朴允兒看著他的眉眼,心裏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安然又像是撕開了一道口子,讓一切不該有的情緒滲透了進來。

她怎麼忘記了佟斯然?那個女人一直夾在她和裴俊中間,激起層層矛盾令她心神俱疲。

是的,裴俊終於承認他愛她,可是他和佟斯然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如此在意?

仿佛看出她的心結,裴俊說道:“允兒,別這樣。”

朴允兒抬頭笑了一笑,眼裏卻沒有笑意,“我真的很想和你一樣喜歡她關心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做不到。裴俊,我介意,我很介意你對她的關心,那讓我覺得不安。”

“你在不安什麼?”

“我覺得你太在意她,那種在意危及到我的地位。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愛你,我默默地愛著你,等待你的愛情來臨。可是你沒有說,你也一直沒有表現出什麼,有時候我會覺得你對我的好,只不過因為你是我的叔叔、我的監護人,不得不履行的一種義務。你性格溫和,對我很好,可是你對別人也一樣好。所以我覺得不安,非常不安。”

裴俊伸手摟過她,輕撫她的長髮,像寵溺著一個容易受傷的孩子,“對不起,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但是克兒,你應該明白我的,不是嗎?”

“嗯?”

“我不是個習慣把感情說出來的人,我喜歡用行動來表達一切。我對別人好,那是因為我覺得對方值得我這樣對他們,我對你這麼多年的關心,遠遠超過一個監護人應該盡的職責,不,允兒,我對你和對他們,是不一樣的。我會在乎你是不是不高興了,會想該如何才能令你開心;我關心你的想法,希望瞭解並介人它們;我希望看著你健康地成長,做著一切你所喜歡做的事情,當個自由自在的女孩。所以我接手了帝嘉,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理會背後人指指點點的譴責與流言。”

朴允兒想起了莫承安的中傷,或許他也是無心的吧,大概很多人都在背後這樣議論。中國人就是有著這樣的陋習,眼紅別人的成就,喜歡給完美的東西添上傷痕,於是,她自由選擇職業在他們口中就成了被他排擠而不得不屈身它處;他的盡心盡職就成了謀財奪位……冷笑,自責冷笑,她當初差點就被這些流言所蒙蔽,徒然對他增添了猜忌。

幸好,幸好她的愛情觀令她單純,也令她於脆——

“我愛他,所以我就信任他!別人怎麼說我都不相信!”

可是,她的愛情觀也令她怯懦,令她覺得漂釜—

“只有我在愛他,只有我在愛而已,他究竟是怎麼想?為什麼不能專注一點?”

“允兒,至於斯然……我好幾次想對你說,但你總是不肯聽。我知道你在生氣,然而我無法引導你的情緒,你總讓我有種掌控不了的感覺。因為怕你生氣,所以我只能忍耐,你應該知道,我對誰都不曾這般遷就。”

“那你現在說,我聽。”

“斯然嚴格說來,可以算是我的母親。”

“啊?”這個答案真是令人震驚,朴允兒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裴俊攬住她,“不是親生媽媽,只是身份上幾乎可以算是。”

“你的意思是——她和你爸爸……”

“是,她是我爸爸晚年的紅顏知己。”裴俊的聲音有點凝滯,似乎不知該從哪里說起,但仍然堅持說了下去,他知道,若此次不再說清楚,只怕允兒會決計不依。

“小亭是我爸爸的孩子,所以,等於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這個答案解釋了他為什麼會和季亭血型相同,也將他如此關照價斯然母子的原因款款掀開。

原來——是——這樣——

“我的媽媽困難產而去世,所以我從小和爸爸相依為命,爸爸怕後來的媽媽會欺負我,就一直沒有娶妻。為了報答他的愛,我一直就很努力地學習,其實所謂的天才,不過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奮罷了。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們家一直過得很清貧?”

朴允兒搖了搖頭。

裴使微笑,“你不會瞭解的,你從小就生活在優握的環境裏,不知人間疾苦。”

“不2”朴允兒抓住他的手,“只要是你吃的苦,我都瞭解,感同身受!”

裴俊看了看她,眸中露出溫暖的感情。

“我爸爸是個畫家,文革時被打成了右派,眼卿入獄,被分配到山西煤礦改造。就在那裏他結識了你的爺爺,兩人成了忘年之交。一次突發事件裏,煤礦倒塌,他拼死救出了你爺爺,就是因為這份恩情,最後你爺爺收養了我。我好像次序說顛倒了,總之我爸爸平反後,一貧如洗,沒有親人。村長給他介紹了物件,就是我媽媽,兩人結婚的時候,據說家裏連雙筷子都沒有,也是因為沒有錢,所以媽媽生我時沒法送到醫院搶救,最後死去。爸爸有才,卻不得志,為了節約學費,所以我一直跳級,就在我讀高二的那年秋天,爸爸心臟病復發進了醫院,為了湊錢給他治病我拼命地打工,但當時我只有13歲,很多地方以不雇用未成年人為理由拒絕我。我只能給一些孩子補習賺點外快。爸爸的醫療費是筆龐大的數字,醫院警告我說如果我再拖欠下去,就讓我接爸爸回家。村裏零零碎碎捐了點錢,但也只是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就在那時候,我們遇到了貴人。”

這些事情,朴允兒從來不知道的,她一直以為爺爺的朋友,應該是和他身份地位對等的富裕人家,而裴俊身上又有著生來的清貴氣質,讓她以為他的生活必然一帆風順,沒想到原來竟是這樣。

也許正是因為曾經經歷過這樣的磨難,所以才會造就裴俊現在這樣溫和寬容的性格,毫無紈?子弟的驕縱吧。

真的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呢,然而,她多麼有幸,遇見了他。

“你爺爺不知道怎麼找到了我們,他竟然一直記著爸爸那次對他的恩情,於是毫不猶豫地替我們繳納了那筆龐大的費用。你知道嗎?我當時真是很感激你爺爺,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後來與他的相處也證明了他的高尚。我好像又扯遠了……斯然是我的同學,她當時是我們的班長,因為我成績迅速下滑,所以她很主動地來關心我為什麼會這樣,當她發現是因為我又要照顧爸爸又要打工時,便自告奮勇地來醫院幫我。沒有想到,就是因為那樣,反而牽扯出她和我爸爸之間的一段情緣。我無法說那是孽緣,儘管其他所有人都覺得那很不可思議,我很感謝她,因為有她的陪伴,讓我孤獨和受苦了一輩子的爸爸在最後的時間裏,得到了幸福。”

嗯,想必正是因為曾經有著那樣的瓜葛,所以才累積下現在這般深厚的情感吧。一時間,朴允兒很是後悔自己曾經那樣嫉恨價斯然,她因此而感到臉紅。

“當時國內的醫療條件不太完善,你爺爺幾次說要送爸爸去國外醫治,但爸爸都推辭了,麻煩了他那麼多,實在不能繼續麻煩下去。結果拖了半年就去世了。他去世後不久,斯然就失蹤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因為她懷了我爸爸的孩子,不顧家人的反對硬要將孩子生下,她的家人覺得很丟臉,就把她送到鄉下的外婆家去了。”

那是什麼年代?大概是1988年?在那個年代要當個未婚媽媽,該有多大的勇氣啊?如果不是愛到深處,一個門歲少女怎麼會選擇那麼做?朴允兒在心裏暗暗歎息——這個佟斯然,還真是了不起!

“其後的幾年裏我順利地考上了大學,順利地大學畢業,在大學畢業的典禮上,出席的人是你爺爺,我當時覺得很感動,所以後來當你爺爺提出要求讓我過戶他的名下當他的兒子時,雖然我當時已經成年,並不需要這種庇護,但我還是同意了。允兒,我喜歡家的感覺,我當時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一個家。”

朴允兒抓緊他的手,柔聲說道:“我明白,我明白的。我也喜歡家的感覺,我一直深深眷戀著我的家。”

“我過繼到了樸家,和爸爸住在一起,那兩年裏,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那些足以讓我引用一輩子的待人處世。啊,允兒,你鮮少和他老人家相處,不可不謂是一種遺憾。”

“我不覺得。”朴允兒柔柔而笑,“因為爺爺把他的氣息遺傳給了你,而你來到了我身邊,不是嗎?”

裴俊拿起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他那麼的溫柔,那麼的理所當然,令她並不覺得羞澀不安。

“可惜他老人家年紀太大,身體也大不如前,沒到兩年就去世了,就在爸爸的葬禮上,我第一次見到哥哥和嫂嫂,我當時在想,怎麼會有這麼一家人,一般的親切善良,絲毫沒有富有人家的傲慢無禮。哥哥走過來擁抱我,好像我天生就是他的弟弟……”

朴允兒歎道:“估計樸家惟—一個不夠善良、不懂禮數、不親切的人就是我了。”

這句話引出了裴俊的笑聲,他的視線瞧過來,兩人脈脈相對,很有默契地一同想起初見的那幕場景來。

“其實我在路上已經聽嫂嫂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她說她的女兒被慣壞了,可能會對我有所排斥,希望我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啊?媽媽居然這樣說我啊!太過分了!好歹我也是她的女兒耶!”雖然自嘲自己是不講理的那一個,但別人也這樣說她時,還是忍不住發火。

裴使微笑,“但是我看見你時,看見你斜躺在紫藤架下睡著的樣子,臉上還露著甜甜的笑容,像是夢見了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眼我就知道你肯定就是樸家的小公主——朴允兒。”

“大概是因為我的確如媽媽所說又任性又刁蠻吧。”朴允兒撒了撇嘴。

“不是,是因為你一看起來就是那種被家庭保護得很好,完全不染外界俗塵的模樣。那一眼就定下了我對你很深的印象,也讓我在後來的歲月裏一直努力推持那種純潔,不希望被破壞。”

朴允兒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聲音柔軟細膩,像她的心,“裴俊,謝謝你。”

“傻瓜,謝什麼。”他將她的手放下,因為她影響到他開車。

朴允兒微微一笑,坐正了身子,裴俊聽不出她那句話的意思是正常的,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

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真的成為公主,可以很簡單很純粹地等著~個人。

看著椅旁的那只杯子,她忍不住又捧起來用唇親吻。

“我要當公主,你抱著金鵝來逗我笑,我就嫁給你。”

抱著金鵝來的人也許不知道公主在笑之前就已經等待了很多年,但是公主也不知道,原來她的世界之所以純粹,就是因為有那樣一個人在默默地為她守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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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車子到達仁愛醫院時已近黃昏,看著街道兩旁陸陸續續亮起來的燈,朴允兒的腦海裏默默地浮現出四

個字——浮生若夢。醫院主樓上方那個大大的紅十字

更是喻示了人生無常,這是個如此靠近生死邊緣的地

方。

原來不知不覺中就過了~下午。這個下午對她來

說,有著極為重要和深邃的意義,就像一個人用九年

的時間去開一道門,就在他絕望得快要放棄時門卻忽然被打開了。門後的世界如他嚮往的那般美麗,卻又

陌生。

朴允兒有點不安地抓緊了裴俊的手,如同抓著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幸福。

在加護病房外看見了傳斯然和陸文亨,好像她每次看見他們時他們都在吵架,但這次價斯然伏在陸文亨懷裏默默地哭,陸文亨拍著她的肩膀,語音溫柔。

裴俊走過去,“對不起,我來晚了。”

伶斯然抬頭看了他一眼,淚光愈甚,怯怯的表情很是無依。真難想像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卻敢在17歲時愛上比她大兩倍的男人,還敢頂承輿論壓力堅強地生下他的孩子,後來又和個已婚男人發生戀情,獨自遠走異鄉。朴允兒想到這些,不禁敬佩起來,她走過去主動握了握價斯然的手,“沒事的,別擔心。

陸文亨說道:“我準備帶小亭去美國就醫,希望能有所轉機。

裴俊問;“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陸文亨的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沉聲道:“不用了,一切交給我吧。”

裴俊沈默了片刻,轉頭向佟斯然,“醫生怎麼說?”

“他讓我最好有心理準備……”佟斯然才說了半句,就身子一陣搖晃,陸文亨連忙扶著她坐下。她怔怔地望著地面,悽楚地道:“這麼多年來,因為有小亭,所以無論多大的苦我都能夠熬下去,可是這次……如果小亭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抓住裴俊的手哭了起來,“我對不起向易,我沒有照顧好小亭……”

裴俊連忙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這麼多年來,你辛辛苦苦把小亭帶大,爸爸在天有靈只會感激你,怎麼會怪你?斯然,你要堅強,這個時候你一定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強,小亭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他抬頭對陸文亨說,“斯然多久沒有休息了?”

陸文亨苦笑,“她從前天開始就沒睡過,我怎麼勸她都不聽。”

裴俊點頭,再度把目光看向佟斯然,“斯然,你聽我說,現在去睡一覺好不好?在你休息的這段時間裏,我們去辦轉院手續把一切都準備好,這樣等你養足精神睡醒時,就可以帶小亭去國外治療了。”

“我和你們一起去辦手續!

“理智些,斯然,你這樣會支持不住的,如果小亭還沒好起來,你反而先垮了,情況會更糟,不是嗎?”裴俊的聲音溫柔,卻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旁的朴允兒也勸道:“是啊,價姐姐,你看你的眼睛都佈滿血絲了,你就聽裴俊的話去休息吧,這邊我們會照看著的。”

佟斯然考慮再三,終於同意回家睡覺,陸文亨擁著她離去,裴俊和朴允兒兩人手拉手在加護病房外的椅子上坐著。

朴允兒歎道:“她真是位值得尊敬的女性。”

裴俊微微一笑,“你終於對她沒有成見了7”

朴允兒紅著臉說:“以前的那些糗事不要提了好不好?反正我向你保證,以後我會對她很好很好,像你對她那樣的好。”

裴俊拉緊了她的手,緩緩說道:‘’謝謝你,允兒。”他的語音有點奇怪,朴允兒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要不作也去休息吧。”想也是,坐了7個小時的飛機,又開車四處找她,還趕到醫院來安慰人,真是夠他受的。可是為什麼,無論多麼疲 憊多麼情緒低落,裴俊的聲音還能夠那麼溫柔?

朴允兒將頭枕在他的肩上,此時此刻,她只想分擔一點他的苦惱。

“允兒,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

“帝嘉出了點問題,這個時候,照理說我不該跑回來的。”

“沒有什麼比親人的生命更重要。當年爸爸媽媽出事時,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所有的資產能夠換回他們的生命,我寧可一貧如洗。可是他們回不來,怎麼也回不來了……但是小亭還活著,還有希望,所以你這樣做是對的。”

裴俊的眼睛裏露出驚訝的神色,他摸了摸她的頭髮,“你長大了,允兒,你成熟了很多。”

真的成熟了嗎?朴允兒看向窗外,也許真的是成熟了吧。這一個下午,聞知他的死訊,到發現那只是虛驚一場;對他表白,到得到他的回應;聽他述說他小時候的經歷,到偏見與誤會冰消瓦解……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加在一起,經過了這樣的生離死別,任誰都會多少成熟一些吧?

她愛他,一直以來,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讓他也愛上她,所以她小氣、緊張、嫉妒、在意,而今,當她肯定對方對自己也有一份深固的感情時,於是種種的不安、猜忌、失落、心虛都已煙消雲散。她會體諒他,會為他著想。將一切做到最好,不讓他後悔愛上她。

童話裏的公主,也並非天生刁蠻。

遇到所愛之人時,就會變得很溫柔。而溫柔,是愛情的甜蜜調味劑。


很多很多天以後,一款名叫《同行者》的RPG遊戲發行上市,並在短短的幾天裏就洗刷了同類遊戲排行榜上的新紀錄,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該遊戲的女主角白雪青也成為了一個關於信念與愛情的經典。

公司老闆高興壞了,連忙在紅葉大酒店擺下慶功宴,恩賞各位功臣,誰料當天的宴席上,大家都來了,惟獨少了最重要的兩個人。

老闆馬天瑞皺眉道:“莫承安呢?”

一旁的秘書靠近他低聲說道:“頭兒你忘記啦?莫組長早在一個禮拜前就辭職了。”

馬天瑞如夢初醒,“哦,對對!我怎麼忘了這個,唉,人家可是莫冀龍的小兒子,當初我就奇怪他怎麼會來我這當個小小的職員,果然是留不住礙…”

大家都感慨一番,尤其是陸小湘,更是唉聲歎氣:“早知道他這麼有來頭,當初就該死死地抓著他,唉,現在來不及了,讓這麼一個大金龜給跑掉了!”

“得了吧,誰不知道莫組長喜歡的是朴允兒,你再努力一百倍也沒用廠’有同事取笑她。

馬天瑞於是又皺眉,“對了,那個朴允兒怎麼也沒來?她可是這次的大功臣啊,真沒想到,當初莫承安跟我拼命保證那個白雪青會受歡迎時,我還心裏挺沒底的,沒想到還真押對寶了!”

一個同事說:“她不會是和莫組長約會去了吧?”

滿席大笑,只有陸小湘膘了大夥一眼,說道:

“呸,朴允兒不喜歡莫組長,會和他一起才怪!”

說到這個朴克兒,馬天瑞又開始感慨了,“我真是有眼不識人,竟然不知我旗下居然有這麼兩個要不得的大人物。一個莫承安,一個朴允兒,真是……”

眾人紛紛好奇,“怎麼怎麼?朴允兒也有什麼來頭嗎?”

靜坐著一直沒吭聲的李陽突然走過去,“頭兒我敬你一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猛給他灌酒,被她這麼一摻和,馬天瑞頓時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只顧乾杯了,三杯五杯一下肚就醉了,只好由秘書先行扶回家。

在洗手間裏,李陽正在補妝時,陸小湘走過她的身旁,故意碰了她一下。

“幹嗎?”

“喂,說老實話,你故意灌醉頭兒不讓他把朴允兒的身份說出來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啊?”

“你和朴允兒是高中同學,你肯定知道她的底細,她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頭兒會那麼說?”

“關你什麼事?”李陽白了她一眼。

‘脫來聽聽嘛,又不會怎麼樣?”

“去,人家的事你少管,好奇心會殺死貓的。李陽把粉盒蓋上,昂著頭逕自走了出去。

陸小湘狠狠地瞪著她,小聲嘀咕:“不說就不說,拽什麼拽?”

李陽在走廊上撥了個電話過去,好幾聲後對方才接起來,“有沒有搞錯?我們都快散場了你怎麼還沒來?”

電話那端揚起輕輕的笑聲,“我本來就沒打算去埃”

“拜託,你知不知道,你大小姐的身份差點就讓我們那個沒腦袋的頭兒給說了出來,幸好我及時攔下,把他給灌醉了,不然啊,明天大夥兒可又有得討論了。”

“呢?我的身份很神秘嗎?有什麼不能說的?”

“拜託我的大小姐,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真不明白。”

李陽白了白眼睛,可惜這個表情對方看不到,

“拜託,你現在可是在和朴裴俊拍拖耶,要讓大家知道你的身份,他們可不又得長舌了,到時候看輿論怎麼給你施加壓力吧!”

“啊哈,我才不怕他們說呢!”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對了,你現在在幹嗎?”

“我?你猜。”

“和朴裴俊在一起?”

“不是。

“那是什麼?”

“我和莫組長在一起。”

李陽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什麼?你怎麼會和那個傢伙在一起?”

“告別埃”

原來如此,李陽覺得自己真是雞婆,多管閒事,那位公主可有她的守護神保護著,要她瞎緊張什麼。於是掛機,拍拍衣服走人。

她前腳剛走,拐角處就閃出陸小湘鬼鬼祟祟的臉,眼珠轉個不停,“朴裴俊?那不是帝嘉的總裁嗎?天啊!難怪朴允兒看不上莫承安,原來她已經有了個更有來頭的男朋友啊!不行,我得把這件事告訴大家去!”頭腦簡單的她全然未想,朴裴俊,朴允兒,他們的姓氏相同,不會很巧合嗎?

音樂淺淌的咖啡屋裏,朴允兒與莫承安對面而坐,朴允兒揚了揚眉,“還要一杯嗎?”

“不,不用了。”

朴允兒誇張地歎了口氣,說道:“知道你這位伯樂要走,真是捨不得埃”

莫承安輕笑出聲,“得了吧,我才不信你會真的捨不得我。”

“喂,我可是說真的,當初要不是你的支持,現在面市的《同行者》就不是這個樣子了。困為你,白雪青才得以存在,謝謝你。”

“其實我支持的不是白雪青,而是你。只要是你的設計,無論是否叫座,我都會推薦的。”他說這番話時,卻沒有半點殷勤的味道,表情很平靜。

朴允兒的目光閃爍了幾下。

莫承安轉動著手裏的銀勺,忽而自嘲地笑了笑,

“其實你今天約我出來時,我就已經認真地想過了。我不相信朴裴俊會沒有對你說。”

朴允兒輕籲口氣,雙手一攤,“他跟我說的事多著哩,我可不知道你指哪個。”

“克兒,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接近你是因為——”

朴克兒突然指著窗外說:“哇,你看,好漂亮的MM耶!真是養眼啊!”

莫承安的臉色變了變,又平靜了下來,他盯著桌上的咖啡,靜默不語。

朴允兒笑著說:“莫組長,我心裏是感謝你的。一直很感謝你。”

莫承安自嘲地揚起唇角。

“真的,不騙你。不只是因為你推薦了我的方案,還因為你手下留情了。”

莫承安抬頭,看見她明燦燦的一雙眼睛,這個女孩兒和他初遇時又有所不同了。那時候的她,雖然聰明,但不懂得掩飾鋒銳,她當他的面故意摔碎那個杯子,直白白地表現了她的拒絕;但是現在,她的笑容是溫和的,也是豁達的,她明明知道一切,卻毫不介意……心胸那麼寬廣,如此一來,反而顯得他更加猥瑣小氣。

“對不起,允兒。”

“是啊,你是對不起我,因為你拋下我享受你的榮華富貴去了,留下我這個苦命的人還得繼續在這一行裏熬啊熬,熬到年老色衰。”朴克兒眨眨眼睛。

莫承安再次失笑,“允兒,你真的……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是嘛,所以和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一起喝咖啡時,就不要愁眉苦臉的,好像欠了我很多錢一樣。”朴允兒朝他舉了舉咖啡杯,“再來一杯?”

莫承安欣然同意,“好的。”

走出咖啡屋時,月已中天,不知不覺竟這麼晚了,朴允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他會來接我的。”

莫承安自然是明白那個他是誰。

“好吧,那我先走一步了。”剛走到車旁,卻聽朴允兒叫他,回頭看去,朴允兒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還有脈脈的真誠,“我們還是朋友吧?”

依稀很多天以前,他曾經這樣問過她,現在輪到她反過來問他,莫承安的心觸動了一下。他凝望著她,久久,“當然,我們是朋友。”

於是便見她笑得比春花更燦爛。

這個女子……可惜……無緣了……

剛在車裏坐好時,莫承安就從觀後鏡裏看見銀白色的跑車飛馳而來,在咖啡屋前停下,車裏的俊逸男子走出來,她跑過去,兩人擁著一起上車。然後跑車轉了個彎,絕塵而去。

那麼幸福的表情,看來她以後會過得很快樂。

莫承安輕摩著方向盤,低低歎了一聲:“爸爸,如果當初您不讓我那樣做會多好……”話說一半,卻又想起,即使一開始他沒有與她對立,只怕也得不到美人的芳心。朴裴俊和朴允兒,那麼那麼多年了……

“是啊,那麼那麼多年了。”朴允兒撇了撤嘴。

“那又怎麼樣?”

“他應該娶她啊!”朴允兒瞪大了眼睛。

“現在不是陸文亨不肯娶,是斯然不肯嫁。”

“真是搞不懂佟姐姐耶,明明愛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愛她,為什麼還這麼彆扭地一拖再拖啊?”

“她說要等小亭完全康復後再考慮婚姻問題,她希望自己的婚姻能被小亭所接納和祝福。”

“真是偉大的母親!”朴允兒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真是可憐的陸大哥,萬分同情他。”

裴俊哈地笑出來,轉移話題:“和莫承安談得如何?”

“什麼如何?就那個樣子了。”

“允兒,你真的不生他的氣?”

朴允兒托著下巴煞是那麼一回事地沉吟道:“剛開始知道是他老爸故意派他來接近我,想追求我以得到帝嘉時是有那麼點生氣,覺得自己被利用了。但回想起來又覺得也沒有怎麼樣啊,我又沒被他追到,也沒有因為他的破壞而對你產生懷疑,而且我覺得若不是他,我很可能還不能這麼快便明瞭了自己的真心。所以,說來還要謝謝他呢。”

“有點道理。”

“而且莫承安真的不是個壞人啊,我覺得他對他爸爸讓他做的事比較反感,所以追我時也沒有很用心,而且他很君子,沒有對我落井下石。再說了,我的第一部作品能夠面市並取得成功,還是他拼命引薦的結果!就為這理由,我也原諒他啦。”朴允兒揮揮手,“本大小姐是多麼的寬宏大量,真是不得不連自己都開始敬佩自己啊!”

“允兒——”裴俊呼喚她的名字,夾帶著不加掩飾的寵溺和溫存。

朴允兒將頭靠了過去,她最喜歡這個動作,就這樣靜靜地靠著他,心裏流淌著柔柔的溫暖。

“裴浚”

“嗯?

“叔叔。

“暈”

“裴浚

裴俊投降,“大小姐,你究竟要幹什麼?”

“我有兩周的假期,你把手上的工作也處理一下,我們一起去紐約看小亭吧。”

“好埃

“我覺得小亭喜歡我。”

“好像是。”

“你不是說他是個很內向的孩子嗎?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這個……得問他自己。

朴允兒的眼珠轉動著,她有一雙很美麗的眼睛,可惜是個“大近視”,“因為我漂亮!

“哈!”裴俊笑了一聲。

“嗯,還有我很善良。”

“哦”

“我聰明!

“礙…”

“我勇敢!

“呀……

“你還有什麼形容詞嗎?才華、容貌和品德,還有什麼?”

裴俊輕揚唇角笑了一笑,“還有我愛你,這算不算是個好理由?

“呢?”這回輪到她發征。

“因為知道哥哥愛著你,所以做弟弟的也就欣然地接受了你。這個理由不是很合理嗎?

朴允兒的臉紅了起來,眉梢眼角卻笑得更甜蜜,她歪了歪頭,和他靠得更近,“裴開—”

“我在。

“我要當公主,你抱著金鵝來逗我笑,我就嫁給你。

風慢慢地吹開,有種從容的柔軟脈脈地在空氣中流動。裴俊平視著前方,回答她:“好。

一全文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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