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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娶妻連環計】《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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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嗜酒態睡 於 2017-2-23 00:18 編輯

娶妻連環計》作者:陽光晴子

她雖然穿成有著花容月貌的侯府千金,但她深深覺得她的經歷是段黑歷史——
患有精神病的母親一直認為是她害死雙生哥哥,逮到機會就想掐死她;
愛妻成癡的父親為了哄母親開心,強迫她假扮她哥哥,
她沒有因此人格錯亂實在是老天保佑,也幸好父親送她去天濟盟習武,
讓她能夠戴起銀面具,化身銀龍王,開啟她的護航事業,
畢竟為了她的“自由大計”,她需要非常多的銀子,
事情原本進行得很順利,偏偏韓姓王爺亂入,導致一切全亂了套,
尤其他死纏著扮男裝的她的那副無賴樣真的很想讓她一拳打飛他,
怎料他不按牌理出牌,居然又要皇上賜婚她本人?!唉,不知怎地,
以往認為他霸道、不正經,頂多就是個武功比她好的貴公子,
可是成親後卻覺得他神通廣大、聰明、執行力強,根本是古代CEO,
而且他的吻技一流,老是害她不自覺沉淪,
喜歡他的女人下毒想殺她,他那害怕失去她的模樣卻讓她心動,
怎麼辦?這是穿越以來第一次,她想要自由的心動搖了,
但她又該怎麼向他坦白,他以為的銀龍王和她哥,其實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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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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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0:18:3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周圍好安靜,而且一片漆黑……很快的,蘇寧就發覺是因為她閉著眼睛,當她試著要睜開眼睛時,毫無預警的被用力掐住脖子,“唔……”

    好難過,她快不能呼吸了,她想睜開眼睛看看掐著她的人是誰,可是她完全使不上力氣,她努力凝聚開始有些渙散的神智,逼自己回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了,今天是她二十一歲的生日,也是她這個跳級天才資優生拿到南加大博士學位的好日子,其中一名研究所同學有個富爸爸,他闊氣的派人駕駛直升機載著她跟幾名比較要好的同學在空中欣賞加州綿延的海岸美景,可是不到半個小時,機械發生故障,直升機在空中搖搖晃晃,隨即墜海爆炸,炸出一團火花!

    彷佛又見到那道灼烈刺眼的光,蘇寧倏地睜開眼睛,然而映入眼簾的不是加州的碧海藍天,而是一名披散著長髮的美麗女子,但她表情猙獰,正對著自己憤怒嘶吼——

    “把希兒還來,把我的希兒還來!”

    好痛!劇烈的疼痛讓蘇寧不自覺眯起眼,這才發現女子的雙手正在她眼前用力抖動,原來就是這個女人在掐她的脖子,她錯愕又驚嚇,連忙要拉開女子的雙手,可是當她看到自己伸出來的手之後,她更感驚心動魄。

    不會吧?這兩隻短短胖胖的小手是她的!

    她不敢相信的再伸長手,天哪,這兩隻胖胖手真的是她的!緊接著她吃驚的發現掐著她脖子的女人竟然一身古裝,她驚慌的眼神迅速來回察看這個古色古香的房間,她該不會是在作惡夢吧?

    這樣的念頭才一閃過,蘇寧驀地頭皮發麻,因為她清楚的感覺到貼在她脖頸上的溫熱。

    所以……這個古代女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這也不是一場惡夢,而是真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容不了蘇寧多想,因為她覺得吸進肺裡的空氣愈來愈少,視線也愈來愈模糊,這時,她看到四名奴僕裝扮的男女沖了進來,努力掰著女子的手,還聽到有人大叫——

    “夫人!快放手,快放手!您要把小少爺掐死了!”

    終於,蘇寧重獲自由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兒。

    其中一名嬤嬤將女子拉遠了些,兩名小廝守在一旁,另一名嬤嬤則上前關切癱軟在床上的小少爺後,又回頭急切的喊道:“快找人去將侯爺請回來,還有,叫大夫啊!”

    “我馬上去。”一名小廝應了一聲馬上離去。

    床邊的嬤嬤跪了下來,哽咽道:“小少爺,你要撐住啊,你不能再出事了。”

    她是小少爺?蘇寧腦袋鈍鈍的,完全無法思考。

    “你們放開我!我要我的希兒回來,嗚嗚嗚……”

    蘇寧仍有些模糊的視線看著那名女子表情猙獰,還想要掙脫鉗制沖過來掐她,這個女人是瘋了嗎?下一秒,她毫無預警的又暈了過去。

    “床上的就是小少爺,夫人,您看清楚啊!”小廝不敢碰到當家主母,可偏偏她的情緒實在太過激動,一直想要衝上前,他連忙叫嬤嬤起身幫忙。

    跪下的嬤嬤急急起身,抱住當家主母的腰。“夫人,您看清楚,床上真的是小少爺啊!”

    聞言,謝彩容這才稍稍冷靜下來,喃喃的道:“是希兒,不是靜兒?”

    “是啊,小少爺跟小小姐是龍鳳胎,長得一樣啊。”房裡的三名奴才急忙點頭。

    謝彩容眨眨迷茫的雙眼。“所以床上的是希兒?”

    “是啊,夫人。”

    三人拚命安撫有些瘋魔的當家主母,說小少爺睡著了,她不能吵醒小少爺,勸著扶著她先回房休息,其中一名嬤嬤留在房裡,看著昏厥過去的小人兒,焦急萬分。

    終於,一名老大夫腳步匆匆的進來,他又是把脈又是察看小人兒脖子間的瘀傷,一陣忙忙碌碌,總算將小人兒喚醒過來,沒多久,侯爺也趕回來了。

    蘇寧再次醒來了,也再度面對一室的古人,還有同一間堪稱豪華六星級的古代臥房,她頓時背脊發涼,不得不面對一個可怕的事實——

    她穿越了!另一個說法就是,在加州的她嗚呼哀哉了!

    現在的她肯定呈現腦殘狀態,因為一名古裝男子就坐在床沿,正強忍著淚水看著她,而且依跪下那些僕傭對他的稱謂,他就是原主的父親,但她卻還有心情想著這古人長得真好,龍眉鳳目,輪廓出色,高大英挺,要是丟到現代去,絕對當得起超級名模。

    天才的腦袋真的有洞!她不擔心她這一穿變成小男孩,卻只專注這個爹爹長得俊美非凡,要是那些大了她幾歲的同學也在這裡,肯定笑翻了。

    “嚇壞了吧,你娘竟然對你……”唐介謙難掩沉痛的搖搖頭,說不下去了。

    她娘?指的就是掐她脖子的美人兒吧?蘇寧蹙眉看著男人。

    “你才五歲,爹要求你穿哥哥的衣服,你不怨爹吧?”他的眼神落在女兒頸間的瘀青,還有她一身男孩子的裝扮。

    穿哥哥的衣服?那會怎麼樣嗎?唉喲,這種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的感覺真讓人煩躁,更慘的是,她居然還穿成一個五歲的小男孩,會不會太廢了?

    在現代,她可是超級資優生,擁有過目不忘的好本事,精通四國語言,二十一歲就拿到博士學位,一個跨國集團的好工作已經在等著她,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

    “靜兒,你辛苦了,可是你娘她生病了,所以你別怕她,知道嗎?”

    靜兒?她不是希兒嗎?蘇寧愈聽愈困惑。

    唐介謙看著女兒眨巴著一雙無辜圓亮的大眼瞅著自己,他的心更痛了,憐惜的輕撫著她的小臉,哽咽道:“你得慢慢習慣,靜兒,你不只要當希兒,還要當靜兒。”

    不會吧,這是在演哪一出?穿成小朋友還不夠,還要一人分飾兩角?呃,這難度會不會太高了?

    “靜兒,希兒是為了救落水的你才會溺水而亡,可是希兒是你娘的心頭肉,要是她知道希兒……她一定也活不了的,所以靜兒乖,你在你娘面前乖乖的假扮你哥哥,等你娘的病好了,接受希兒已走的事實,你就可以只當靜兒了,好不好?”唐介謙不舍又心疼的勸哄著。

    所以,她的穿越得變男變女變變變了?這會不會太悲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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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0:18: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年後。

    禦豐王朝在這一代英明皇帝的治理下,江山鞏固,少見宮鬥,民間大多一片升平景象,可是只要有陽光就有陰影,尤其在天高皇帝遠的西北最大省什刹省,那裡北部多山,中部鄰近寬闊的海域,海上坐落著幾座小島,南部則多平川,尤其是從北至南流向的寧晉渠,這條運河不僅是王朝最長最大的運河,又連接另外的海域,堪稱是最繁華也最重要的運河。

    什刹省的中心易城也因貿易頻繁,形成一個航運中繼站,很多貨物在此地進行交易,糾紛也跟著多,再加上有太多商船停靠,不管是船上的貨物還是買賣雙方身上的白花花銀兩,都容易引起覬覬,不意外的,這裡也成為海賊最喜歡光顧的地方,搶船也好,搶貨也好,每個月總會發生幾次打劫的事兒。

    皇帝為了掃蕩海賊,近五年來,已三度撤換易城的地方官,但礙于易城的地形,易攻難守,即使有朝廷的水師船艦來回巡邏,刁鑽的海賊仍會在易裝成商家搶掠後,從其它水道流竄逃離,讓地方官及水師來不及逮捕,還弄得灰頭土臉,也失了不少民心,甚至有流言傳出,海賊水寇能在海上橫行,是因為官員與海賊私下結黨,中飽私囊云云。

    於是,不信任官府的商船旅人,大多會出高價請江湖組織“天濟盟”押船護航,天濟盟可是出過兩名武林盟主的百年老幫派,深受武林各派敬重,讓不少海賊無法得逞,商船能夠順風順水的抵達目的地,天濟盟因此成了行經易城這段海路的最佳守護神,讓地方官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

    此時,正值夏末,天空一片蔚藍,海面看來風平浪靜。

    中部海域上有不少貨船,也有不少島上居民往來其它大城的交通船,一艘豪華的船隻靜靜行進在碧波澄澈的海上,兩旁交錯而過的船隻不少,船上的人都不約而同看向那甲板上一名戴著銀色面具的高大男子。

    “看啊!是天濟盟的銀龍王!”

    “太好了,有銀龍王現身護航,咱們這一路上也能安心多了。”

    欣喜的聲音此起彼落,不少人還恭敬的朝銀龍王拱手行禮。

    銀龍王是天濟盟價碼最高的護航者,傳言他也是老盟主最得意的首席弟子。

    又有傳言是這麼說的,易城海賊猖獗,銀龍王看不下去,貢獻所學,護百姓生命財產之餘,也能藉此機會籌得銀子,修整幫中老舊的建物。

    事實證明,這幾年來,這門生意獲利極多,除了重建住屋外,有更多餘錢得以濟弱扶傾,也為天濟盟贏得更好的名聲。

    只是,沒人見過銀龍王的真面目,有關他的傳言更是眾說紛紜,有人說他年紀不大,只是十幾歲的少年,有人說他其實已屆中年,有人說他相貌過人,有人說他醜得見不了人,但唯一確定的是,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功夫,他的動作極為矯捷,飛掠挪移間,僅見一道銀光閃過,數名海賊便會倒地慘死,外界因此封他為銀龍王。

    但沒人知道,銀龍王其實是個未滿十五歲的少女,還是個悲摧的穿越女。

    唐麟靜對自己成了威風凜凜的銀龍王,一點都不自豪,也不開心。

    認真說來,她穿越到古代,過得並不好,五歲到七歲更是過得心驚膽跳,因為原主的母親謝彩容根本就是變態加瘋子,她都算不出來差點被謝彩容掐死多少回了,還時不時說她中邪,命嬤嬤拿鞭子抽她,直到邪靈魂飛魄散才能停止,每一回都是原主的父親及時趕回家,拯救她於水火之中。

    事情會一再的發生,也是因為謝彩容的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對她是挺不錯的,但發病前沒有半點預兆,她的年紀跟身體都小,根本無法應付瘋癲的母親,而且這些可怕的經驗導致她惡夢連連,還在心裡留下了陰影,害得她根本食不下嚥,常在夜裡驚醒,最後她的身體負荷不了,大病了一場。

    唐介謙見女兒奄奄一息,心疼不已,終於痛下決心,將女兒送到近郊的別院休養,安排伺候的都是知悉她一人分飾兩角的忠僕。

    從那一天開始,唐麟靜就被塑造成身子虛弱的藥罐子,鮮少離開別院。

    但這並不代表她不必再扮演唐麟希,畢竟唐介謙只是向妻子謊稱他請好友帶兒子去拜訪一名隱居的武林高手,若能拜他為師,習得武藝,遇險也能自保。

    所以,在她養好病後,就在唐介謙的要求下,再度扮成唐麟希回到家中,安撫思子心切的謝彩容,也開始習武。

    唐介謙替她找的師父還真的大有來頭,原來唐介謙曾在一次遠行時救了被人設陷而身受重傷的天濟盟老盟主,當時老盟主承諾,日後若有所求,定當回報,於是唐介謙便請老盟主教她武功,這樣至少謝彩容又想傷害她時,她還能自保。

    事實證明,她在現代是個讀書一級棒的天才少女,來到古代,她也是個慧根十足、聰明有加的習武奇才。

    師父雖已年屆六十,可身體依舊硬朗,一身好武藝及高超的易容術正愁沒人可以傳承,當年才七歲的她,拜了師之後,便開始體驗武俠片中那些練武橋段,過起魔鬼訓練的日子。

    她其實是有怨的,不,是很怨,她曾在網路上看過不少穿越小說,那些女主角都是柔柔弱弱、嬌嬌美美的,然後遇到王爺或是皇帝,被呵護疼惜,什麼一生一世情的,她呢?七歲就得拿刀練劍、蹲馬步、打木樁,全身酸痛瘀青不斷。

    “靜兒辛苦了,但你娘不能沒有希兒,又只有你能扮希兒,可是爹並不希望你因此而受傷。”唐介謙總像個慈父般安撫她。

    “爹為什麼不能努力一點讓娘再生個弟弟,也許這樣娘就會忘記哥哥了。”這話是她又要練武又要偽裝成唐麟希,都快精神分裂時,忍不住向唐介謙吼出的不平之鳴。

    她永遠忘不了唐介謙當時震驚的神情。

    好吧,她就是個現代魂,她覺得謝彩容的病好不了,唐介謙該負最大的責任,唐麟希死了是事實,唐介謙卻一再要求她假扮欺騙,這是不對的!

    何況,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她實在看不出來謝彩容身上有哪一點值得唐介謙愛得死去活來的,愛到在這個容許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的古代社會中,竟然只娶了一妻,連個妾室、通房也沒有,實在太詭異了。

    她覺得唐介謙愛錯了人,也厭惡唐介謙對謝彩容的無限縱容,讓穿到唐麟靜身上的她過了一段極黑白的童年歲月,說來,她還慶倖自己並非唐介謙真正的女兒,不然有這樣一個一味護著傷害自己的娘的爹,也太可憐,她也許早就跟著瘋了。穿越的這十年來,她不時得在唐麟希與唐麟靜間交換身分,悲哀的是,謝彩容這個瘋婆子看到唐麟希時,眼中盡是愛意,一臉慈母樣,要是看到唐麟靜,冷冰冰還算好,大多時侯就像看到什麼天大的仇人似的,總會用尖銳又帶著極度厭惡的嗓音對她狂吼—“她會害死我的希兒,叫她走!”

    呿!她巴不得走人呢!而且謝彩容明明不想見到她,卻又能三不五時的,很“剛好”的在她身邊的丫鬟都不在時,摸到床上掐她的脖子,想要殺了她……

    想到這裡,唐麟靜吐了一口長氣,看著另一艘雙桅風帆小船在海中搖啊晃的。

    老實說她不是沒懷疑過謝彩容是刻意裝瘋要傷害她,畢竟謝彩容實在沒理由這麼討厭唐麟靜,但是莫老太醫卻說謝彩容的行為是可以理解的,謝彩容其實知道兒子已經死了,只是自欺欺人的不肯正視這個問題。

    當然,莫老太醫也是收下重金保守這個不能說的秘密,畢竟唐家在皇城也是有點地位的侯門世家。

    唐家老祖宗曾為王朝開鑿運河,整治河川,化解水患,利國利民,因而封侯,即使已經歷兩代,慶安侯府仍受皇室敬重,一舉一動都受皇城百姓矚目,尤其唐介謙是老侯爺的嫡長子,他所出的龍鳳胎也是很受重視。

    所以現在問題又來了,古代女子十五及笄,就算長大成人,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婚姻大事,慘的是,她就快迎接這一天,但她很清楚,她無法嫁人,更不可能娶妻,但侯門子女的身分擺在那兒,這一年來上門求親說媒的皇親國戚、豪門世家不少,所以,在婚事來臨之前,她必須另做打算,一人分飾兩角已經夠刺激了,要是再多個丈夫或妻子,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反正,她不是真的唐麟靜,而且自從穿來後,她事事配合唐介謙,也算是代替原主盡了孝道,已經仁至義盡了。

    兩世為人,她不願意過得委屈求全,她有功夫和超強的易容術,還有數不完的錢,這些錢都是她替天濟盟開啟護航這門生意,事先與師父談好的分紅條件,再轉開鋪子賺來的。

    沒錯,她十五歲以後就可以自由了,她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抬頭看著藍藍的天,笑了笑,再往前走了幾步,低頭看著海面上隱隱浮動的倒影。

    為了扮演唐麟希,她的鞋子是特製的,將她的身高足足拉高十五公分,發育良好的胸部除了以白布紮緊外,還有一片她想辦法特製的橡膠薄板,若有人不小心撞上來,感覺到的是精實的肌肉,至於纖細的小蠻腰,也靠特製的橡膠腰套變得寬厚,就連雙手,她也有特製的人皮手套,可以是寬厚帶繭的男人手,也可以恢復成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說來,她就像個克難版的變形金剛。

    這十年來,她時而是高大英挺的唐麟希,時而是嬌小纖細的唐麟靜,真是累死她了。

    至於聲音,她早已練就神一般的口技,該男就男,該女就女,慶倖的是一張臉不必動工,不僅僅是因為雙胞胎,而且基因良好,謝彩容曾被封為皇城第一美人,唐介謙也是相貌出眾,俊男美女生出來的後代,卻是女相較顯,不管是唐麟希還是唐麟靜都是一張美人胚子的臉。

    當然,唐麟希在五歲就離世,誰也不知道他長大會不會陽剛一點,但她那些亂七八糟的裝備已經夠多了,她實在不想在臉上再黏上什麼人皮面具,何況她當銀龍王時還得戴上銀面具。

    她就是銀龍王的這個秘密絕對不能曝光,畢竟王朝在護航這一塊被她狠狠打臉,一些文武大官放話抹黑天濟盟,說是與海賊同盟,打著護航大旗大賺黑心錢,他們一定要查出證據,將天濟盟法辦云云。

    不過這種話那些官員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年了,天濟盟只有生意愈來愈好,還沒人進過牢房呢。

    思緒間,她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內功精湛,一聽就知道是她的隨從兼師兄葉寬,他也是少數知道她真實身分的人之一。

    “主子,再過一個時辰船就會進入大運河,可以準備進港了。”戴著黑色面具的葉寬畢恭畢敬的拱手道。

    他的身分與唐麟靜同樣敏感,他既是天濟盟的弟子,也是眾所周知侯府世子唐麟希的貼身隨侍,所以他的臉一樣不能讓外界看到。

    “我知道了。”唐麟靜用有些低沉的醇厚男嗓回道,再配上身高體形的巧妙裝扮及英挺站姿,偽裝超完美。

    葉寬行禮,本想再說些什麼,但看著她站得直挺挺的高大身影,遲疑了一下,仍是先行退開。

    他十一歲時認識唐麟靜,當年的她才八歲,他等於是看著她從一個小不點,蛻變成一個在變男變女間已習以為常的聰敏女子,他常想著,若不是他心裡有小他兩歲的師妹謝盈,兩人還定了娃娃親,他應該會愛上她吧。

    現在,他視唐麟靜為妹妹,心疼她貴為侯府千金,卻被迫偽裝成男人,不時得舞刀弄劍的,還成了海賊們的眼中釘。

    唐麟靜站在甲板上,看著她守護的大船沉穩的在海面上航行。

    這艘船的旗杆上方還掛了一張隨風飛揚的黑色大旗,旗幟上有個大大的“濟”字,代表這艘船由天濟盟護航,一些較膽小的海賊就不敢亂事。

    只是,一些要錢不要命的還是敢招惹。

    當然,也有一些頤指氣使的金主,忘了天濟盟也不是每一筆生意都接的,唐麟靜一聽後方傳來重量不輕的腳步聲,心裡決定將此次的客人列入黑名單。

    “銀龍王,你的人來告知只在易城休息一晚,明兒一早就要啟航?”一名婦人氣急敗壞的聲音陡起。

    唐麟靜轉過身,看著這一次包船的客人,她是皇城首富的大太太羅嘉香,全身珠光寶氣,相貌看來是不錯,就是妝厚了些。

    她身後有兩名婆子,葉寬被那兩名婆子擋著,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己,當然,他不能動武,也不能碰到她們,不然兩名婆子就會捶胸喳呼,這兩個月從闌城航行到這裡,他已經受夠了她們動不動就尖叫了。

    “銀龍王,我可是花大錢雇請你的人,咱們好不容易到這貿易大城,船長要添購一些用品,船員們也要活動活動筋骨、找些樂子,停船個三天也是應該的。”羅嘉香氣勢不小。

    “這些事,一天便已足矣。”唐麟靜直言回道。

    “才一天怎麼夠?更何況我還得接個貴客上船,我得去拜訪他。”羅嘉香怒道。

    “接貴客上船一事,船長已告知,對方總共有七個人,但我天濟盟只是護船,若這七人讓船隻出事,按照合約,責任不在我方。”唐麟靜這話的弦外之音就是,什麼貴客都和天濟盟無關。當初開發護航這門生意時,她也引進了現代那種簽合約的概念,每次客人找上門來,雙方要是談妥後,都一定得白紙黑字簽好合約。

    “他們當然沒有問題,但一定要在易城停留三天。”羅嘉香相當堅持,這樣她才有機會將一些事情安排妥當,畢竟能有機會接近那名貴客,也只有在下船這幾天,一旦回到船上,她也沒把握能否近得了他的身。

    “這一點很抱歉,合約上寫得一清二楚,基於安全考慮,船停時間或停泊在哪個港口,全由我方說了算。”唐麟靜平靜提醒。

    “你!”羅嘉香氣得牙癢癢的。“那我再多付些錢,合約重新簽過。”

    “一次航行不打兩次約。”唐麟靜說得斬釘截鐵。

    羅嘉香惱怒的還想說些什麼,但見銀龍王的眼眸微眯,射出一抹狠戾,全身上下也散發著一股懾人的氣勢,讓她有滿肚子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氣呼呼的轉身回艙房,兩名婆子也急急的跟上前去。

    唐麟靜收斂了氣勢,得意一笑。“想跟我鬥?下輩子吧!”

    這也是葉寬最佩服唐麟靜的一點,客人百百種,但她總能從容應付,辦事能力及縝密心思讓天濟盟上下心悅誠服,以她馬首是瞻,有時候,連他都會忘記她不過是個即將十五歲的小姑娘。

    風平浪靜,曆恩號繼續前行。

    沒多久,曆恩號抵達易城港灣,放眼望去,是一片欣欣向榮的繁華景象,但夾雜著一絲緊張氛圍。

    貨船、漁船等大小船隻停泊在偌大的港灣,碼頭處也有幾艘水師的戰船,不少官兵在岸上盤查,也有些官兵是直接登船檢查,就怕有海賊假裝商船,混水摸魚上岸打家劫舍。

    至於曆恩號這艘船,一來掛著天濟盟的大旗,二來,進港前,已遞了公文向地方官府報關,官府僅意思意思的上船看了一下,就讓他們進港。

    羅嘉香一行人先行下船,船員則分批留守或下船,天濟盟的人有二十名,唐麟靜留下四人戒備,其它人連同她跟葉寬全下船。

    她帶人帶心,二十人在護船開始,哪個碼頭誰留船護衛已事先排定,雖是抽籤決定,但一切公開公平,她也沒有特權,所以沒有人有異議。

    上一次靠岸,唐麟靜留在船上守著,這次再度踏上陸地,她的感覺極好,心情也輕鬆許多。

    易城的交通四通八達,各國旅人來往,奇裝異服、戴著帷帽的不少,加上銀龍王的聲名遠播,鋪子也販賣類似的面具,此刻,迎面而來,就有不少戴著跟她同樣面具的男女老少,只是他們的面具顏色更多,看起來很逗趣,就像威尼斯的面具嘉年華。

    首開先例販賣這種面具的鋪子,就位在最熱鬧的宏平大街上,名為“廣金坊”,鋪子裡還販賣茶葉、瓷器、玉石、字畫古董等各式雜貨。

    唐麟靜跟葉寬經過廣金坊,看著鋪子門庭若市,她忍不住笑了。

    “主子要進去嗎?”葉寬問。

    “不了,赫管事將鋪子打理得很好,帳務又清楚,每月盈餘也固定存入夏家錢莊,我很放心。”

    葉寬點點頭,這是他佩服她的另一點,她在經營生意方面極有一套,賺了許多銀子,私下買了宅院,還開了廣金坊,找來一名家道中落的老掌櫃幫忙打理,而讓這家鋪子一炮而紅的,就是仿造她所戴的銀色面具販賣,這也是她的點子,事實證明,此舉不僅讓她賺得許多銀兩,就是戴著面具走在易城大街上,她跟他再也不會像以往那麼受人矚目,自在多了。

    “主子,我想替盈妹買個禮物。”葉寬雖然戴著面具,但雙頰絕對是泛紅的。

    唐麟靜的眼睛浮現笑意。“師兄對師姊的感情真令人羡慕,去吧。”

    “需要我替你買些什麼嗎?”

    “不用,謝謝。”

    有時能夠獨處還挺好的,至少對她這個穿越來的現代人而言,這是可以暫時輕鬆一下的好時機,她也不必時時提醒自己現在是唐麟希還是唐麟靜。

    易城臨海,空氣中都帶著抹腥鹹味,大街上來往行人眾多,摩肩接踵,太過熱鬧,也太過擁擠,她下意識轉往靜巷走去,透透氣兒。

    確定四下無人後,唐麟靜拿下面具。

    下一瞬,一旁的高牆內突然傳出女子的悶叫聲,“不要!唔……”

    唐麟靜想也沒想的立刻將面具戴好,施展輕功掠向高牆,透過枝葉的縫隙看到這座精緻豪奢的宅子裡,一名美人兒衣衫不整的站在燈火通明的閣樓門口,粉臉上青紅交加,一名黑袍男子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也無法再開口呼救。

    隨即,那名男子轉過身,施展輕功往她這方掠來,雖然他背著光,她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但她還是毫不遲疑的擊出一掌。“採花賊,哪裡逃!”

    韓靖今晚遇到的倒楣事已經夠多了,沒想到這會兒居然還有人偷襲他,而且這一掌虎虎生風破空而來,還真不客氣,他險險避開,越過高牆,飛掠離開,沒想到對方竟迅速追了上來,他一個轉身,輕鬆的躲開另一掌後,身形後移,看到溶溶月光下,身材高大英挺、戴著銀龍王面具的男子殺氣凜然的又要朝自己擊出一掌,他勾起嘴角笑道:“慢!現在滿街都是銀龍王,閣下是真的銀龍王還是假的銀龍王?”

    “不論真假,只要是有點道德良知的人都不會放過你這個廢渣!”

    唐麟靜目光冷然的瞅著他,此人五官俊美,還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恐怕還是皇親國戚來著,但……身分尊貴又如何?難道就不會作奸犯科嗎?

    韓靖聽著他略顯低沉的嗓音,再直視面具後方的冷眸,還有面具下方露出的粉唇白齒,他腦海中立即浮現曾見過的銀龍王畫像,他嘴唇一彎,沒想到他們提前見面了。

    他原本想轉身就走的,但既然遇上了,他總得讓銀龍王印象深刻。他先以內力傳音給潛伏在黑暗中的暗衛,要他們暫做壁上觀,別出手壞了他的興致,這才看著銀龍王,低低一笑。“看來兄弟是個正義之人,才攬閒事上身,只是兄弟誤會了,剛剛差點被人采的花,可是本……我這朵花,如果不是我逃得快,如今被霸王硬上弓、惹得一身腥的就是我了。”

    “胡言亂語!”“不,這是實話,是那個女人自己扯開衣服貼到我身上的,兄弟不妨仔細打量我,這天下鮮有男子長得比我俊美,我又何須用強的?”韓請邪魅一笑,刻意稍微挪動身子,讓自己的一張臉完全沐浴在月光下。

    唐麟靜受不了他這副自傲的表情和口氣,但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著絕世的俊美外貌,即使唐麟希仍在世,也未必能有這男人狂傲的陽剛味兒。

    “是不是採花賊,與那名姑娘當面對質便有答案!”話甫結束,她出手再擊。

    他大笑一聲,跟著出招。

    轉眼間兩人已經過了幾十招,唐麟靜不由得心驚,這男人不只長得好看,功夫極可能還高過自己,果然,一個反身,她竟被他一手扣住手臂,一扯,她臉色丕變。

    該死!她的面具竟被他摘了去。

    韓靖一手拿著銀面具,一雙黑眸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張在皎潔月光下美麗出塵的天仙容顏。

    美,真是美極了!若非那雙美眸透著氣憤與倉皇,添了點人味,他都要以為自己看到下凡仙子了。

    在他怔愣的瞬間,唐麟靜已閃電般飛掠上前,奪走他手中的面具,足尖一點,輕易的拔地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韓靖不由得失笑,能讓神秘莫測的銀龍王落荒而逃,他的本事真不小,只是他雖然已經看過銀龍王的畫像不下百次,但真正見到那出塵如仙之貌,那股驚豔仍絲毫未減半分,甚至讓同為男人的他都看得癡然。

    銀龍王一離開,三十名暗衛從夜色中現出,其中三名迅速來到韓靖身邊跪下,其中一人問道:“主子,要追上去嗎?”

    韓靖微微一笑,“不必。”因為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翌日,曆恩號準備就緒,即將啟航。

    唐麟靜的精神有些不好,想到昨晚想行俠仗義,結果卻失敗又狼狽,她不知罵了自己幾百次白癡,直至半夜才睡著。

    一早用完早膳,葉寬已向她報告貴客皆已上船,但羅嘉香等人仍未上船。

    她不會真的想留下三天吧?唐麟靜邊想邊從船艙步出,來到甲板上,腳步倏地一停,她怎麼會在這裡?昨晚被採花賊點了穴道的女子,此時娥眉淡掃,一身粉紅裙裝,嬌柔的坐在椅子上,身旁還有兩名丫鬟。

    兩鬢斑白的聶老船長一見到銀龍王,快步走了過來,向兩方介紹,“這位是伍姑娘,這位就是負責護航的銀龍王。”

    昨晚由於夜色及樹影,看得不清楚,所以伍妍丹並沒有認出眼前人就是昨夜仗義的人。

    對於銀龍王,她與多數人一樣,好奇他的長相,然而礙於他身上散發的淡漠氣息,她也不好多問,只是微微點個頭,至於她為何沒有起身,那是因為她可是西安公府的嫡女,銀龍王再怎麼赫赫有名,對她而言也不過是個粗鄙的江湖人。

    唐麟靜後悔了,這個女人眼中的輕蔑那麼明顯,她昨晚替她出什麼頭!

    “伍姑娘與另一位貴客韓公子身分特殊,若是真有危險之事發生,還請銀龍王的人以護衛他們安全為先。”聶老船長又道。

    唐麟靜明白的點點頭,護航與鏢局押鏢沒啥兩樣,神神秘秘的人事物她已見識不少,當然,愈會搞神秘的,她要求的費用愈高。

    “韓公子。”聶老船長突然朝唐麟靜身後拱手一揖。

    唐麟靜下意識的回身一看,差點讓她崩潰了,昨晚與她對打的的男子竟朝她走過來,他身後還跟著三名隨侍。

    葉寬瞧她身子一震,再瞧見她怔愕的眼神,他不解的湊到她耳邊低聲問:“主子?”

    唐麟靜搖搖頭。“沒事。”

    沒事嗎?那個男人一身華服可比昨晚更耀眼,圓領紫緞袍服,高大英挺,整個人帶著完全掩飾不了的貴氣,還有一股說不出的狂妄,而最令她討厭的就是那雙帶著促狹的眼神,明擺著在告訴她他們又見面了!

    聶老船長恭敬的上前,再替兩人互相介紹,“這位就是韓公子。韓公子,這位就是銀龍王。”

    兩人互相點頭,唐麟靜眼神淡漠,但韓靖的表情卻是相當愉快。

    伍妍丹不甘被眾人遺忘,朝韓靖軟軟一笑,再柔柔一福。“韓……公子。”她差點喊錯了,只是她實在不懂,為何韓靖不願讓船上的人得知他的真實身分?

    “伍姑娘。”韓靖禮貌點頭。

    伍妍丹笑得羞答答的,昨晚她鼓起勇氣要把自己給他,沒想到他卻點了她的穴道跑了,她還因此擔心他會一人上船,幸好如同祖父說的,他是一諾千金之人,答應會護送她回皇城,就會做到,並沒有丟下她不管,想到這裡,她愛慕的眼神又忍不住定在他身上。

    韓靖刻意看了銀龍王一眼,眼神傳遞的訊息可明白了,瞧!到底誰比較像淫賊?

    唐麟靜好無言,伍姑娘這個花癡可以再無恥一點,虧她一看就是出身名門的千金,什麼禮儀都白學了。

    席高、袁七、董信三名隨侍看到伍妍丹目中無人,不是,是目中只有主子,再想到昨晚主子差點被她陷害,毀她清白,要負責她一輩子的事,他們可是努力的壓抑心中的厭惡感。

    他們看過很多心儀主子的女子,但沒有一個像她這般毫無矜持。

    唐麟靜沒興趣看花癡女耍花癡,低聲交代葉寬派人去將羅嘉香找回來,便轉身往甲板的另一頭走去。

    韓靖想也沒想的就跟上去,伍妍丹也連忙跟上,但席高等人早已接收到主子的眼神示意,同時上前擋住她的去路。“我家主子跟銀龍王有事要私下談。”

    伍妍丹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一前一後轉往船首,氣得她用力跺腳,便領著兩名丫鬟回艙房了。

    “咱們昨晚才比試過一場,銀龍王的反應也太冷漠了。”韓靖對於眼前人全身散發著“離我遠一點”的氣息視而不見,笑咪咪的走近。

    “韓公子認錯人了。”唐麟靜說得直接。

    “是嗎?只要我能再摘下你的面具,就可以證明我是不是認錯人。”話音方落,韓靖便出手了。

    唐麟靜急急往後一退。“技不如人,我承認了。”

    四周的船隻不少,還有許多雙眼睛是看著他們這裡的,她的面容絕對不能曝光。

    “我就說嘛,雖然戴銀龍王面具的人不少,但能有這般威嚴氣勢,還有一身好功夫的,也只有銀龍王才夠格。”韓靖笑吟吟的說著。

    威嚴?她是他手下敗將,這是故意嘲諷她吧!

    望著那雙冒火的黑眸,韓靖更加快意,他的手下花了半年時間調查銀龍王,近一個月才好不容易有所斬獲,昨晚能摘下銀龍王的面具真是意外之喜,想到後續的計畫能夠因此更容易進行,他的心情更是大好。

    “真沒想到咱們這麼有緣,不只不打不相識,還修得同船渡。”韓靖笑道。

    這種事也值得拿來說嘴?依她現在的職業,搭船打架的人還會少嗎?難道她跟所有人都有緣?她嗤之以鼻,懶得理他。

    正巧,葉寬、聶老船長跟韓靖的三名侍從說了些話後,走了過來。

    聶老船長先恭敬的向韓靖拱手一揖,這才向著唐麟靜道:“剛剛羅夫人派人過來通知想在易城多待幾日,她也已另行安排船隻,所以只要銀龍王照合約護送曆恩號安全抵達皇城即可,我們可以準備開船了。”

    韓靖微微一笑,那位夫人其實不是自願留在易城的,但這艘船上有一個纏人精就夠了,他可不想在接下來一個半月的航程中,耳根都難清淨。

    “坐船的人跟當初的不同,這可不符合我們簽定的合約內容。”唐麟靜說道。

    依照護送的人或貨物的價值高低,收費標準也跟著不同,風險愈高的,收費自然得提高,這一點,天濟盟與各船長合作時皆有言在先。

    聶老船長面露困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韓靖看著唐麟靜,好整以暇的開口了,“船長已告訴過你會增加七名船客,據我所知,你接受了,況且你也說過,因為這七名船客而發生的災難,責任不在天濟盟。”意思是,責任早已撇得一乾二淨,何來符不符合之說?

    “話是沒錯,但你們看來並非普通百姓。”唐麟靜也不拐彎抹角。

    “天濟盟護航標榜的就是一次航行不打兩次約,所以一旦合約簽定了,坐船的人是誰、又是什麼身分,應該不是問題吧?”韓靖饒富興味的反問。

    悶!唐麟靜的明眸瞪著眼前志得意滿的俊顏,辯才無礙的她難得語塞。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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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0:19: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碧海藍天下,曆恩號靜靜航行。

    唐麟靜站在甲板上,卻得頻頻提醒自己不要往左邊看去,因為某個人正慵懶又不失貴氣的斜躺在貴妃椅上,一雙深邃黑眸總是盯著她,眸光有時帶著戲謔,有時又帶著一抹調侃,偶爾挑眉,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算計什麼。

    這艘大船長又寬,二樓設有廂房暖閣,下方則另有住宿艙房,要真想閃躲一個人,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她也不是第一回碰到討厭的船客,但這位韓公子找她的能力與打敗她的功夫一樣強,不管她有多麼努力的避開他,他總能找到她,黏著她,在她忍不住劈頭問他原因時,他偏偏有一個再完美不過的理由——

    當然是要避開伍姑娘,被她那老是滿含情意的眼神盯著,本人消受不起,但她看到你就像老鼠看到貓,馬上走人。

    她也知道伍姑娘對戴著銀面具的她並非害怕,而是討厭,說來,她還是很佩服伍姑娘的,不需要開口,眼中的濃濃嫌棄就夠嗆人了。

    如今航行才進入第三天,尚未駛出什刹省,唐麟靜卻覺得好似已經航行了個把月,理由無他,因為韓靖像背後靈似的頻頻現身,她往東走,他就往東,她往西走,他亦往西,偏偏,他身後一直有三名隨侍緊隨,再加上來來去去的伍姑娘主僕,她身後老是纏著這麼一大串肉粽,怎麼不煩人?

    才想著,甲板上又有動靜,她以眼角餘光掃去,內心又是重重一歎。

    伍姑娘帶著兩名丫鬟又去找韓公子了,她向他行禮,嬌嬌俏俏的在他一旁的椅子坐下,即使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那甜膩的嗓音仍順風襲來,讓她頭皮發麻。

    她下意識往另一邊走,不過幾步,身後又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連轉身都懶。

    “韓公子怎麼老跟著銀龍王,你跟他的身分是一尊一卑,你要他幹活兒,吩咐你的人就好了嘛。”

    “我有很多事想請教銀龍王。”

    “可是……小女的祖父明明說了,韓公子可以在這趟航行中多跟小女……跟小女培養感情。”伍妍丹說得羞澀,但聲音可不小。

    唐麟靜覺得自己真的倒楣極了,看來這一對是有譜的,一回皇城,也許就要成親了,她還雞婆的跟韓公子打了一回,她當時果然腦殘了!她繼續往前走,不想聽這些沒營養的話,偏偏討厭的人就是陰魂不散。

    “我真的有事與銀龍王請教。”不意外的,某人讓自己的隨從攔下伍姑娘,又跟了上來,一臉委屈的望著唐麟靜。“到底是誰纏著誰,你都看到了吧?你現在應該相信那一晚差點被侵犯的人是我了吧。”

    唐麟靜深深吸了口長氣,略帶惱怒的反問,“我相不相信很重要?”

    韓靖走到她面前,臉上帶著笑意。“銀龍王此話可真讓我傷心,怎麼說咱們也算有緣,你怎好拒我於千里之外?我可是有心交好。”

    “但我不想交你這個朋友。”她毫不給面子的馬上拒絕。

    但某人臉皮就是厚,逕自續道:“銀龍王是男人,認真說來,還是個商人,我在皇城也有不少朋友,可以替你介紹生意。”說完,他的大手隨興往她的肩膀一攬。

    唐麟靜身子一僵,瞪著視線與她齊平的男人。“放手。”

    韓靖眼中的笑意更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女扮男裝,碰都碰不得。”

    她的心咚地漏跳一拍,慶倖臉上戴著面具,不然,此刻定然是發白的,她用力扯掉他的手。“韓公子有調戲男人的嗜好,但我沒有。”

    他眼也不眨的盯著眼前人。“你硬要說是調戲也行,不過,能讓本爺看上並調戲的可都算是人間極品,這可是你的榮幸。”

    唐麟靜抿緊唇,這個男人的臉皮堪比銅牆鐵壁,真是辜負了老天爺給他那張出色不凡的俊顏,她懶得再和他多加糾纏,轉身就走。

    韓靖挑起濃眉,黑眸中的興趣更濃了,不知道銀龍王一旦知道他對他的身世背景一清二楚,是否也能這麼沉得住氣?

    唐麟希,慶安侯府世子,有一個從小體弱的雙生妹妹,長期在“戀月別莊”靜養,而唐麟希身為未來繼承爵位的嫡長子,留在府中的時間卻不多,他的父親唐介謙對外稱他對政事不喜,反而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想法,由於侯府只有這根獨苖,他相當寵愛,遂放任而行。

    所以,當皇城的人都以為唐麟希在四方遊歷時,殊不知,他已戴上銀面具為天濟盟效力,也為自己賺了好幾座金山銀礦。

    “爺,他實在太無禮了。”方面大耳的袁七實在看不過去。

    他和席高、董信終於成功的把伍妍丹“趕”回房裡,免得她來壞了爺兒的正事。

    “無妨,況且也不能怪他,誰叫你家的爺兒這麼的黏人。”韓靖笑著又跟了上去。

    三個隨侍互看一眼,他們明知主子是為了皇上交付的任務不得不與銀龍王交好,而看著主子一再被忽視,他們也感到不舒服,但能怎麼辦?也只能跟上前。

    很快的,他們就發現主子被戴著黑面具的男子擋住去路,就他們對天濟盟的調查,全幫派上下,也只有銀龍王跟這一位被外界稱為“黑王”的男子以面具示人,而在他們查出銀龍王的真實身分後,黑王究竟是什麼人,他們也知曉了,說來,跟他們一樣,都是隨侍而已。

    “不知黑王擋住我的路,有何指教?”韓靖好整以暇的問。

    葉寬深吸口氣,先轉頭看著已經踏進艙房的唐麟靜,這才又轉回頭道:“銀龍王要做的事很多,能否請韓公子盡可能別打擾她,若有什麼需要,我很樂意幫忙。”

    韓靖勾起嘴角一笑。“行,我就想跟銀龍王交朋友,你幫忙吧。”

    “銀龍王已說過,她不交韓公子這個朋友。”

    “這恐怕不是他能決定的,你就替我轉告這句話吧。”韓靖霸氣十足的說完後,轉身朝自己的艙房走去,席高等三名隨侍也立即跟上。

    葉寬沒好氣的瞪著那一行人的身影,驀地,他身後的艙門被打開來,唐麟靜站在門後,他蹙眉走了進去,關上門後才道:“韓公子很難對付,你……得很小心。”他真正想說的是,她不能被發現是女兒身。

    唐麟靜也感到很煩躁,但都活了兩輩子了,她還是很快就看開了。“罷了,頂多就是視而不見,航程終會結束的。”

    也是,葉寬點點頭,先行離開。

    這一天,直至天黑,船上點了燈火,唐麟靜都沒再離開艙房,她對自己帶領的這二十人的押船班底很有信心,他們知道該注意些什麼,巡視交班也不會輕忽,況且若有任何狀況她絕對會在第一時間知曉,她並不需要擔太多心。

    真正令她感到不安的是那位韓公子,他看到她面具下的容貌,而那張臉太出色,讓人看上一眼要忘了都難,韓公子的目的地是皇城,她在回到皇城後,也得變回唐麟希跟唐麟靜,若是哪一日好死不死遇上了,被韓公子認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銀龍王,她要怎麼否認?

    瞪著桌上隨風微晃的燭火,她揉揉愈想愈疼的額際。

    “這間艙房看來也頗為舒適。”

    靜夜中,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嗓陡起。

    唐麟靜倒抽了口涼氣,迅速的回頭,她眼內冒火,某人竟俐落的爬窗進來。

    “少了冷冰冰的面具,實在好看太多了。”韓靖又笑道。

    她表情一愣,連忙回頭,從桌上拿起面具戴上,再氣呼呼的轉頭瞪著他。“韓公子擅闖的行為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銀弟許久未出艙門,艙門又上了鎖,我視你為好友,擔心你出事,只好直接從窗戶進來了。”

    他還有理?唐麟靜眉頭一皺。“什麼銀弟?請韓公子別胡亂稱謂,還有,請你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韓靖當沒聽見,專注的打量這間乾淨的艙房,床鋪上的被子疊得整齊,一隻衣櫃、一桌二椅、一面屏風,後方有著浴桶,與他所住的艙房一比,豪奢不足,但同樣寬敞。

    “韓公子觀賞夠了嗎?請韓公子出去。”她才不是什麼君子,奉行動口不動手那一套,她根本想直接將他丟出去,是技不如人啊,她的功夫在天濟盟中也只輸給師父,但這個男人不只毫髮無傷的摘了她的面具,現下竟然能無聲無息的進來,她真的無法想像他的功夫高到什麼地步。

    韓靖微微一笑,自行在另一張椅子坐下來。“看夠了,可以說悄悄話了。”

    “我們沒有悄悄話可說。”唐麟靜受不了的站起身來。

    俊臉浮現一抹無賴的邪笑。“是嗎?但我想多瞭解銀弟。”

    火大!“我不是什麼銀弟!”

    “那龍弟呢?叫銀龍王太見外了,還是,銀弟不介意告訴我你的名字?”

    看著他那副笑容可掬的欠揍樣兒,唐麟靜的眼眸都要噴出火來了,這傢伙真的是……罷了,嘴長在他身上,他要說什麼她哪管得著,氣死自己的細胞多划不來。

    這樣一想,她的心情稍微平靜下來了,不過有件事她一定得問清楚,“韓公子想瞭解我?”

    她低頭看自己一眼,腳蹬墊高的黑皮靴,一身合宜的圓領深藍綢緞袍服,該遮的都遮了,該寬的也加寬,臉上也戴了面具,她現在就是個男人,但他卻想瞭解她?

    “是。”韓靖飽含深意的黑眸直勾勾的瞅著他。

    唐麟靜被看得頭皮發麻,該死的,他不會是同性戀吧?她覺得同性戀沒什麼不對,也尊重每個人對愛情的多元選擇,但她還是喜歡異性戀的男人。“但我不想被韓公子瞭解,更希望韓公子能懂得尊重別人,這等爬窗隨意進入他人艙房一事,莫再發生。”

    “這就得看銀弟的配合程度了,”他唇邊多了一抹算計的笑容。“只要銀弟能讓為兄的這段旅程舒服些,別讓伍姑娘纏著我不放,今晚這事就不會再發生,不然,我只能常常來,同銀弟抱怨抱怨,也與銀弟培養點感情。”

    “韓公子只是要我替你擋住伍姑娘的糾纏?”若是如此,她還比較安心。

    韓靖逕自拿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先啜了一口,才微笑道:“銀弟與我同為男子,應該能理解被一個不喜歡的女人看上的感覺有多差。”

    “拜韓公子之賜,被人糾纏不清的感覺,我又豈會不理解?”唐麟靜故意嘲諷道,他討厭伍姑娘黏著他,可是他老是跟著自己,也沒有比伍姑娘好到哪裡去。

    他笑了出來,俊美出色的容貌更添魅力。“就是這樣銀弟才能感同身受。”見對方的黑眸迸出更熾烈的火光,他收起笑意,一臉無奈的道:“若是銀弟願意幫我,我就儘量不纏著你,但若是你不肯幫我,基於我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的天生劣根性,我只能纏著你了。”

    唐麟靜看著突然傾身靠近的俊顏,她突然有一種很可怕的預感,這男人就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他會盯上她,原因真如他所說的這般單純嗎?

    黃昏夕照下,水面被抹上一層橘紅色彩,波光粼粼,相當美麗,這是航行的第六天。

    唐麟靜戴著銀面具站在船首,注視著前方,海面上,還有旗幟繡著易城水師記號的官方巡邏船,這段運河仍屬於易城的巡防範圍。

    葉寬走了過來。“船長已要船員警戒,也請韓公子跟伍姑娘及他們的一干奴僕待在艙房內,不管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外出。”

    “很好。”她頓了一下,還是開口吩咐,“你去守在伍姑娘的艙房門口……”

    “她已經以害怕為名,進入韓公子的艙房了。”他的口氣都帶著無力。

    “該死!韓公子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要是在不對的時間將她趕出艙房……我去看看。”同為女人,唐麟靜真的替伍妍丹的行為感到羞愧,打死不退是怎樣?世上又不是只剩韓公子一個男人!天天追天天纏,她不累,她看著都累了,更甭提她這個無辜的第三者還因此被當成擋箭牌。

    唐麟靜離開前特別叮嚀三名手下仔細留意靠近曆恩號的所有船隻。

    雖然在海上,但天濟盟有一套示警機制,而這個機制啟動來自於潛伏在各地的情報網,這一套獨一無二的情資網全由她操盤,當然,能成功,她也只占一半功勞而已,最該感謝的是天濟盟這個百年幫派,成員滿天下,三教九流都有,都成了她的耳目。

    就在一個時辰前,岸邊出現三短炮一長炮的警示聲,代表危險靠近,但已經這麼久了,尚無動靜,對方不知道何時會有所行動?又是什麼人?

    思緒間,唐麟靜跟葉寬已經來到韓靖的艙房,不意外的,艙房門大開,門口站著三名隨侍、兩名丫鬟,而這些人的主子正單獨在艙房內。

    “銀弟來了,真是心有靈犀,我正想去找你呢。”韓靖笑著從椅子上起身。

    伍妍丹坐在一旁,對他這幾天一句句親密的叫著“銀弟”也忍不住冒了不少酸澀醋意,韓靖對她這個天仙美人連多看一眼都懶,卻對銀龍王異常熱絡,這是什麼道理?

    “我就是擔心韓公子去找我才特地過來的。”唐麟靜淡漠的道。

    聶老船長一開始就把話說得很清楚,這兩名貴客不能傷到分毫,但這姓韓的一副她很識相的神情是怎樣?

    唐麟靜很不甘願的道:“伍姑娘,請你回到自己艙房,我的人會好好保護你跟你的人。”

    “你的人再怎麼厲害,也沒有韓公子厲害,我跟他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伍妍丹一臉傲氣,說話的口氣也帶著嫌惡。

    唐麟靜看向韓公子,刻意以內力傳送聲音,“伍姑娘都這麼說了,韓公子就請擔待些。”

    韓靖很清楚這一席話只有他聽得到,他饒富興味的瞅著他,也“禮尚往來”,以內力傳音,“若真的出了什麼事,她趁機撲到我身上怎麼辦?”

    “那也是飛來豔福。”唐麟靜繼續不負責任發言。

    韓靖挑高濃眉,再度回擊,“那你留下來,咱們兄弟有福同享,你上去,我也上去,有難同當,還是,我現在勉強自己一點,晚上再找銀弟同床共眠吐吐苦水?”迎上面具後死死瞪視著自己的眸光,韓靖的笑意愈來愈深濃。

    由於兩人都以內力傳音,艙房裡靜悄悄的,但其他人看著韓公子神情的變化,還有銀龍王雖戴著面具,但身體似乎在冒火的氣息,大家連呼吸都放輕了。

    一切都很平靜,但變化也在瞬間。

    海面上,航行在曆恩號附近的商船突然加快速度撞了上來,船身劇烈晃動,那些站在商船甲板上、多名商人打扮的男子及船員竟拿著大刀跳上曆恩號。

    見狀,曆恩號甲板上及艙門內也沖出多名船員及天濟盟幫員,持刀回擊。

    伍妍丹及兩個丫鬟嚇得尖叫出聲,伍妍丹隨即要撲往韓靖的懷裡。“我怕!韓公子——”

    沒想到韓靖動作更快,眨眼間,竟迅速一把扯住唐麟靜的手,快狠准的及時將她拉進他跟伍妍丹之間。

    伍妍丹差點一頭撞進唐麟靜懷裡,又硬生生的停住腳步,不滿的嗔道:“你怎麼杵在這裡?”

    唐麟靜火大的回頭瞪了眼笑得一臉無辜的男人,不過現在可不是跟他爭論這事兒的時候,她嚴肅的道:“請各位留在艙房,切勿離開。”丟下話她就要離開,但一見葉寬也跟著自己,她立即以內力傳音,“你留下,務必看緊伍姑娘,別讓她上甲板。”

    她沒讓葉寬看著韓靖,是因為她很清楚連她都攔不住他,更甭提葉寬了。

    此時,一名手下迅速跑過來,神情倉皇的拱手道:“銀龍王,海賊偽裝成商人,全跳上船來了!”

    她的眼眸倏地一凜。“你去扔信號彈,船長會立即靠岸。”

    “是。”該名手下轉身就跑,她再看葉寬一眼,點個頭,隨即步出艙房。

    “我好害怕。”伍妍丹臉色蒼白,一手緊緊拉著韓靖的袖子。她不是假裝的,而是真的害怕,甲板上傳來激烈的刀劍撞擊聲,似乎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她這個嬌貴的千金可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面。

    “我也出去看看。”韓靖要拉開她的手,但她仍緊揪著不肯放,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伍妍丹一見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不若平時帶著笑意,反而透著一股淩厲的冷意,她嚇了一跳,急急放開手。

    韓靖隨即大步往艙門口走去,三名侍從連忙跟上,但席高跟袁七快步搶在主子身前,董信墊後,務必將主子護在中間。

    一行人一上甲板,海賊一方已死傷不少,但有幾名武功頗高的海賊還在與幾名船員打鬥,但瞬間攫取韓靖目光的,就是如閃電般快速挪移的銀龍王,即使有段距離,他仍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煞氣,有些比較聰明的海賊,知道要急急跳船保命,但也有不長眼的以刀相逼,但全在他如流星閃過的身影下,一一受傷倒地。

    海賊見情勢一面倒,有人示意快撤,但就在此時,有人發現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也悄悄上了甲板。

    “哼!老子殺一個算一個!”那名海賊暴喝著,一手擊向那名美人兒。

    伍妍丹一心只想著她惹韓靖生氣了,她想道歉,就跟了出來,誰知這個大鬍子海賊竟一眨眼就沖到她面前,她嚇得放聲尖叫,“啊——”

    人影旋轉,唐麟靜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隨即她一掌擊飛該名海賊,讓他在半空中吐血直接落海。

    “嗚嗚嗚……”伍妍丹嚇得臉色蒼白,哭得癱軟在地,兩名丫鬟急急上前關心。

    唐麟靜真的快氣炸了,她低頭怒瞪著這沒長腦子的女人,但她更氣的是韓請靖。他距離伍姑娘分明比她近,卻沒有出手的打算,難道伍姑娘受傷也無所謂嗎?他們可是一起上船的,多少也有點關係吧?

    韓靖不是沒有注意到銀龍王那雙冒火的黑眸,以內力傳音解釋道:“你不能怪我,是你的人沒攔住她,況且一定是她自己硬要上來的,既然這般嬌縱,就該承擔後果。”

    言下之意就是,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唐麟靜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難得和他意見相同。

    “主子,伍姑娘硬要出來,屬下欲攔阻,她就以男女之別……屬下不敢碰她,只好……”葉寬匆匆趕至,他也是滿腔的悶火,他不知道伍姑娘是哪家權貴的金枝玉葉,但個性如此刁蠻,讓人厭惡極了。

    他說了一半,才注意到唐麟靜正望向另一個方向,岸邊什麼都沒有,但隨即聽到雜遝的馬蹄聲,接著,在夕陽的橘光下,一群黑衣騎士飛快的策馬奔赴至岸邊,那是天濟盟的護衛隊,唐麟靜在整條寧晉渠上就設置了近二十個分處,得以在最快的時間內趕來救援。

    然而另一頭,整齊一致、穿著鐵甲的騎兵也相當眼熟,尤其是為首的男人……他一愣,沒想到易城水兵提督竟然也得到消息,策馬率隊前來,這不太尋常,在過去,若是水師應變這麼迅速,海賊也不會如此橫行,想到這裡,他的眉頭不由得一蹙。

    席高似乎得到指示,施展輕功下船,與水兵提督說了些話後,又飛身掠回船上。

    水兵提督則是朝船上恭敬的拱手一揖,才率眾離去,而天濟盟的護衛隊早已先一步離開了。

    此時,唐麟靜才回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討人厭的韓公子已不在甲板上。

    長長運河上,陸續有大小船隻遠遠的看到曆恩號靠岸,又見船上的人一一將屍首丟到岸上,甲板上又有人彎腰刷刷洗洗,就知道稍早前肯定有一番劫難,但看船身完好,銀龍王護航傳奇再添一樁。

    唐麟靜對那些崇拜並莫名其妙的歡呼聲完全無感,她的人及船員花了半日時間清理屍身、四處濺染的血漬及修繕被小小破壞的船身後,才得以繼續啟航。

    在平靜的度過一天后,老天爺又給考驗,這日午後,風起雲湧,海象較差,行船間,澎湃海濤聲一陣陣襲來,所幸船身夠大夠穩,但一些小型船不得不暫靠岸邊避一避。

    果真,夏末暴雨急驟,來得快,去得也快,頓時,陽光露臉。

    甲板上斜影處,光線一明一暗,唐麟靜從艙房步出,就站在甲板暗處,拿下面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雨後的空氣特別清新,連續兩日的精神緊繃,她實在有點疲累。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落入比她更早站上甲板的韓靖眼中。

    他看著那張比宮中妃嬪更美的臉蛋,若非那高大英挺的身材,他就是讓男人心動的天香國色的美人,不過……

    他唇角一勾,黑眸浮現笑意。

    說來,這是接下皇上交代的任務以來,他第一次這麼期待見到唐麟靜,外傳,唐麟靜與同胞哥哥的容貌一致,若是個性也跟她哥哥一樣,這麼合他的脾胃,接下來的計畫,他在執行上也不會太勉強。

    一道陰影突然映入眼簾,唐麟靜警覺的看過去,對上的就是韓公子那張顏值超高的俊臉。

    她真的很討厭他!不知怎地,他的眼神總是給她一種她被他當成獵物的危機感,偏偏他的功夫又高於自己,她完全拿他沒轍……思緒間,她已將面具戴上。

    “只有我。”韓靖忍住到口的歎息,可惜,美人臉蛋換成冷冰冰的銀面具。

    “又如何?”

    “遮住那張臉實在暴殄天物。”

    陽光投射下,長桅上的風帆暗影落在他戴著面具的臉上,美麗的人事物皆賞心悅目,沒有男女之分。

    “韓公子莫非真有斷袖之癖?放著投懷送抱的美人兒不要,老是在我身邊神出鬼沒。”唐麟靜的口氣可真有嫌棄之意了。

    “銀弟這話不對,伍姑娘雖是美人兒,容貌卻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再加上我本就不喜她纏著我,偏偏這兩日受驚,她黏勁更甚,但銀弟卻罔顧與我的兄弟情,一個人躲起來逍遙自在。”韓靖走近他,神情邪肆的提醒道:“銀弟莫忘了,我不好過,銀弟也不能太好過。”

    自己要長得禍國殃民,幹她何事?她心下咒駡,也不說話,懶得理會這看似尊貴實則廢渣的傢伙,但肢體語言還是忍不住啟動,往前幾步,拉開距離。

    韓靖對於他的刻意疏離視而不見,也跟著上前了幾步。“銀弟對我似乎一點也不好奇。”他的口氣帶著淡淡的抱怨。

    唐麟靜聽懂他的弦外之音,然而眼神依然不見任何波動,也並未開口。

    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少,但她從未問過有關他的問題,可是這並不代表她不知道手下還有船員們總在私下議論韓公子不知是什麼皇親國戚,竟然連易城水師提督都對他如此敬畏。

    聶老船長肯定知道韓公子真正的身分,打從一開始對他的態度就十分恭敬,但在介紹時僅說了“韓公子”,意思就是不得過問他的身分,這是護船者與船東家彼此之間的默契,所以她從沒打探過,更不會直接問他這個當事人,活了兩世,她很清楚,好奇就是自找麻煩的前奏曲。

    “看來銀弟是默認了,我真是傷心啊。”

    韓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認真說來,他的身分高貴,相貌出眾,從來都是眾星拱月,很少得向人示好,更別說像個無賴似的纏著一個人,他都覺得自己快變成伍妍丹之流,可是銀龍王不但不領情,還老是露出厭惡的表情,不過奇怪的是,他非但並未因此感到不悅,反而對他更有興趣,尤其此刻,他態度桀驁,不把他當回事,更是激起他的挑戰欲。

    唐麟靜覺得他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輕,她現在是男人,他因為她傷心?

    此時,葉寬從另一邊甲板走過來,拱手一揖。“主子,韓公子。”

    席高也從自家爺兒的左後方走來,向銀龍王跟黑王微微點頭,隨即向主子拱手道:“爺,午膳已備妥。”

    這幾日相處下來,韓靖也知道葉寬是來找銀龍王共用午膳的,他問道:“一起用餐?”

    “我們不習慣,韓公子還是自行用餐吧。”唐麟靜立即拒絕。

    “銀弟用餐時也戴著面具嗎?”韓靖不是故意挑釁,是真的感到好奇。

    有面具有障礙嗎?銀面具又沒封口!但唐麟靜並不想理他,率性的拍拍葉寬的肩膀。“我們去用膳吧。”

    韓靖瞧著他對黑王的親切,以及兩人轉身大步離去的身影,莫名有些不悅,但隨即又失笑搖頭,他這是在不高興什麼?這情緒也來得太過奇怪。“走,用膳去。”

    唐麟靜聽著背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這才微微轉過頭,看著韓靖沉穩中帶著霸氣的高大身影,想了一下,看著也跟著她停下腳步的葉寬,歎氣道:“這是第一次,我這麼希望快點回到皇城。”

    葉寬明白,唐麟靜一旦回到皇城,就得當回籠中鳥,還得面對瘋魔的母親,這是她最無奈也最煩躁的事,但與莫測高深的韓公子相較之下,她寧願選擇前者。

    兩人來到甲板上一側間閣樓,這裡居高臨下,也能看海景,隱密性也夠,但他們還是戴著面具用餐,因為兩人都有同樣的預感,這段航行不會太平靜,尤其前天遇襲一事肯定會傳開來,就怕哪些不怕死的海賊又來挑戰銀龍王,畢竟若是能打贏銀龍王,那可是一戰天下知!

    兩人邊聊邊吃完飯、喝了茶,重新分配巡視時間,正事才剛討論完,就聽到敲門聲,接著就是——

    “銀龍王,伍姑娘有事一見。”

    煩!唐麟靜很想拒絕,但她還是回道:“讓她進來。”

    房門打開,就見刻意打扮的伍姑娘在兩名丫鬟的陪同下走進來。

    “你走開,我有話對銀龍王說。”伍妍丹沒好氣的瞪著戴著面具的黑王說。

    被點名的葉寬看了唐麟靜一眼,見她給自己一個眼神,他這才起身先行離開。

    “一個虛弱到離不開艙房的人,說起話來倒是中氣十足。”唐麟靜說得平靜,可嘲諷味十足。

    伍妍丹逕自坐下來,直視著銀龍王的雙眸,她仔細想過了,一定是銀龍王私下做了什麼事勾引了韓靖,要不然韓靖怎會不理她而只看銀龍王?

    韓靖文武雙全、俊美無儔、個性溫潤,不知有多少貴女心儀,他暫時沒有成親,大多數人也都能理解是他眼光高,可是若原因竟是他只對男人有興趣,她是絕對不相信的!再說,他以前何曾用過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眼神看過自己?

    不管她怎麼想,都覺得一定是銀龍王的錯,才讓韓靖不管不顧他是個男人也要纏著他!

    “銀龍王,我知道你救了我,但那不是我求你救的,所以我今天不是來跟你道謝的,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伍妍丹的表情有些困窘,但一下子就恢復高傲。“我從小就喜歡韓公子,不管男女,我都不准任何人佔據他的心。”

    原來還是青梅竹馬來著,不過,她這是來嗆聲的?找錯人了吧。唐麟靜抬頭瞅著她。“你喜歡的男人也許有斷袖之癖,但我沒有。”

    “那又如何?不管怎樣你都不該讓他喜歡上你!”伍妍丹激動的道。

    敢情這丫頭聽不懂人話?唐麟靜偷偷翻了個白眼,拿起茶杯再喝口茶。

    瞧他還悠哉喝茶,伍妍丹更不滿了,她跋扈的吼道:“我乃穎城第一美人,只有我能擁有韓公子的愛,你聽見沒有!”她甚至怒拍了桌子一下。

    這麼粗野的第一美人?!唐麟靜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她。

    “看什麼?這麼放肆!哼,也是,你這個醜八怪肯定沒見過像我這樣的大美人!”伍妍丹言語刻薄。雖然她從沒看過銀龍王的真面目,但她想,一個人會成天戴著面具,肯定是因為長得太過醜陋,見不得人,她可不想被他看上。

    認真說來,伍姑娘唇紅齒白,的確相貌過人,但言行大扣分,在唐麟靜眼中就是個醜女。“我說穎城的人大概都沒見過美人,才會封你這樣人不美、心也不美的女人為第一美人,真可憐。”

    伍妍丹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你胡說什麼,你這個醜八怪!”

    “我說了什麼你聽不懂嗎?”唐麟靜的語氣充滿不可思議,一副她蠢到無藥可救的模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本以為老天爺很公平,讓一個人長得醜,就會給她一個好腦袋,沒想到對你卻嚴厲了,不但長得醜,連腦子都不好使。”

    “你——”伍妍丹氣得全身發抖、滿臉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若是醜八怪,韓公子會喜歡我嗎,你還說你有長腦子?對了,一個有腦子的大家閨秀怎麼會在夜裡衣襟半開的對著男人,還將那個男人給嚇跑了?”唐麟靜的口氣懶洋洋的,像是順道提起。

    伍妍丹倒抽了口涼氣,惱羞成怒的質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韓公子跟你說的?”

    “原來那個男人是韓公子啊……說你笨還不承認,我原本還不確定是不是他。”這當然是謊話,但想到她無恥的行為,唐麟靜又搖頭了。

    “那是因為一回皇城我們就要成親了,他就是我的丈夫,我只是、只是提前把自己送給他而已。”伍妍丹也覺得羞怯,但祖父說了,韓靖一回皇城,肯定有更多的選擇,為了以防萬一,她最好先把自己給了他,她才會不顧廉恥的做了一件生平最大膽的事。

    “既要成親,他又怎麼會跑了呢?”唐麟靜擱下茶杯,好整以暇的再問。

    伍妍丹一怔,急急的又辯解道:“因為他是君子,因為我們尚無婚約,他不願冒犯到我。”

    唐麟靜嗤之以鼻。“說你沒長腦子你還否認,食色性也,他是討厭你才跑的,你沒發現這些天在船上他也一直避著你嗎?麻煩你將擱放太久的腦子拿來用一用,也別只把眼睛、耳朵當裝飾,別再自取其辱了!”

    她第一次說話這麼毒,但對伍姑娘這種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女人,也只能這樣狠狠的敲上一記,看能不能少丟一些她們女人的臉!

    伍妍丹氣到眼前發黑,但她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怒不可遏的掃掉桌上的東西,乒乒乓乓一陣聲響,碗盤杯子全成了地上的碎片。

    見狀,唐麟靜盯著她的眼眸倏地染上戾氣,寒氣懾人。

    伍妍丹陡地一驚,吞了口口水,這氣勢怎麼同韓靖一樣?難道是因為這一點,才吸引了韓靖?

    這一想,她又氣又惱,但她也怕銀龍王,只能氣呼呼的起身,甫步出門口,竟看到袁七像根木頭動也不動的站在陰影處,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但她也不敢對他發脾氣,他是韓靖最信賴的貼身隨侍之一,所以她只能忿忿走人。

    袁七瞧著伍妍丹與丫鬟快步離去的身影,再微瞥艙房內一眼,看到銀龍王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為了讓主子不被伍妍丹纏住,他奉命得時時注意她的動靜,沒想到竟會聽到這麼精彩的對話,他一笑,隨即轉往主子的艙房,將銀龍王跟伍妍丹的對話一一轉述。

    “看來銀龍王也不是那麼難以相處,哈哈哈!這個飛揚跋扈的男人,真的挺有趣的,尤其是那張天仙美人般的容貌,讓爺真想再看一眼。”

    “咳!”袁七輕咳一聲,“主子,他可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

    “爺知道,但長得如此美貌的男子世間少有,爺看了仍是心癢癢的。”韓靖不以為忤的笑道。

    站在一旁的席高嘴角抽了抽,董信的眼皮狠狠跳動一下,沉默在室內蔓延。

    “消息送出去了?”韓靖突然又正色問道。

    席高立即嚴肅回答,“出去了。”

    “很好,再來就看看銀龍王的表現了。”

    韓靖莞爾一笑,俊臉充滿期待,這一次可是他親自喂的餌,希望銀龍王別讓他失望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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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0:19: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唐麟靜不知道因為韓靖丟的餌,讓她開始忙碌起來,但忙碌之餘,她也努力避開與他碰到面,她不是待在船長艙,就是待在可以看全海景的閣樓,繃緊神經的注意著海上動靜。

    反之,韓靖過得極悠閒,與席高等人下棋解悶,他難得大發善心的沒去騷擾銀龍王,這也是想瞧瞧為了解決那個餌引起的麻煩,銀龍王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這一日,當韓靖步出艙房時,遠遠的就見銀龍王正與幾名天濟盟的手下說話。

    天濟盟幫眾的衣著清一色都是深藍窄袖袍服,手臂處有金線所繡的“天”字,他們個個年輕,但神情虔誠的看著銀龍王,視他為神一般的存在。

    即使戴著面具,但銀龍王一身深藍近黑的綢緞袍服,全身散發著懾人氣勢,或許與他常常相處的皇親國戚一比,都要狂傲上幾分。

    唐麟靜也注意到他,事實上,那傢伙的存在感極為強大,可能連瞎子都很難忽視,但她佯裝沒看到他,繼續叮囑手下們該注意的事情。

    “銀弟,這船是變大了嗎,怎麼幾日沒見到你,也不曾見到伍姑娘?一韓凊憂雅從容的走近,打趣道。

    對他不正經的發言,她也不囉唆,“我對她說了重話,與你相同,幾日曳見,耳根子清淨不少。”

    他輕歎一聲,慢條斯理的開口,“銀弟就算不懂得憐香惜玉也不該對她說重話,這可是會傷了她的心。”

    他一副她不對的神情是怎樣?唐麟靜的聲音帶了點火氣,“韓公子現在在乎她會不會傷心了?韓公子要是喜歡她,就去把話說清楚,要個姑娘家成天追著你跑,這可不是男子該有的態度。

    韓靖馬上蹙起眉頭。“我不喜歡她。”

    她氣得咬牙。“那也去說清楚,還有,她真的以為韓公子喜歡我,你讓她一直誤會下去,也非君子之舉。”

    “也許我真的喜歡男人,何況,面具下的你可比一般美人兒更要美上幾分,我要心儀於你,絕非難事。”他俊美的臉上揚起一股流裡流氣的笑容。

    此話一出,原本在一邊小聲交談的天濟盟幫頓時靜默下來,眼裡都是錯愕,韓公子竟然見過銀龍王的真面目?他們都不曾見過呢!

    “你們做自己的事去。”站在一旁的葉寬立即要眾人離開。

    唐麟靜看著其他人離開後,沒好氣的再瞪向某人。這是古代,這傢伙居然這麼大刺刺的說他喜歡男人,呿!

    真是個口無遮攔的瘋子!

    “銀弟再這麼含情脈脈的看著我,我怕會真的動了真情啊。”韓靖又瞎說。

    唐麟靜的明眸閃動著更熾烈的怒火。“韓公子船上生活無聊,覺得說些胡話自娛無傷大雅,但我聽來極為不悅,若再不自重,後果自負。”

    誰含情脈脈?她腦袋又沒洞,尤其這男人的來歷神秘,這樣的人通常都代表麻煩,她可一點都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韓公子玩世不恭,一再對我家主子說些戲謔之語,難不成真有龍陽之好?”葉寬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不悅的道。

    韓靖轉頭看向黑王。“難不成黑兄也是同好?見我對銀弟有意,嫉妒了?”說完,他還一臉為難,仿佛要他也喜歡他,他可能辦不到。

    葉寬一窒,差點噁心到吐血,還有,他什麼時候變成黑兄了?

    “快下雨了,還請韓公子回艙房吧。”唐麟靜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冷的目光嚴肅的直視海面。

    韓靖也跟著看去,很快就察覺異象,但他只是微微一笑。“我聽銀弟的。”危險將至,銀龍王竟連一句示警的話都沒有,可見,有十足的把握。

    葉寬見他們主僕離開後,才開口問道:“不提醒韓公子跟伍姑娘?”

    “免了,他們只會添亂,何況,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驚嚇的。”

    今日天空黑壓壓沉甸甸的,感覺就要下雨了,可是海面上的船隻不知何時多了好幾艘,其中引起她警覺的是兩艘中型的交通船,這種船大多是來往兩岸的老百姓在乘坐,上下艟擠一擠,大約能擠五十人,船速一般。

    但此刻,兩艘船上的船客皆近百人,雖然有男有女,卻不見半個孩童或老人,這就透露出不尋常。

    她與葉寬立即步上可看全景的二樓,看著風雨前的寧靜,天上烏雲愈來愈多,竟然半點風也沒有,突然,一聲悶雷轟隆隆怒吼,下一瞬,風聲呼嘯,雷雨大作,豆大的雨點急敲船身,同一時間,那兩艘船點燃幾枚信號彈,但聲響都被雷吼給掩蓋了。

    想趁雷吼掩飾信號彈的聲音?

    不只那兩艘交通船,還有一些小船也迅速的往他們這艘大船駛來,但卻在滂沱大雨中,搖搖晃晃,看來驚險萬分,可不管交通船還是小船,船上的人都沒進艙避雨。

    唐麟靜冷笑一聲,回頭向幾名下屬下令,“通知船長,加速航行,再丟黃色煙霧彈,讓兄弟們行動。”

    “是。”幾個人拱手,迅速分頭行事。

    “他們靠近了。”葉寬注意到那幾艘船也加快速度。

    “不礙事。”她顯得老神在在。

    前幾天她就收到消息,外傳曆恩號船上有身分不凡的貴客,只要活捉他們,就有白花花的銀兩進帳,因此不少海賊往這邊群聚,但天濟盟可不是省油的燈,很快就掌握訊息做足準備,就等著那些人來送死。

    曆恩號的速度加快了,再加上順風,兩方距離很快就拉開了,一過了運河彎道,突然有二十艘小船迅速進入水面,每艘船上皆載了十人,迅速包圍兩艘交通船,也攔阻其他小船前行。

    接著,小船上的人像是說好了似的,他們訓練有素,動作一致的施展輕功,在雨中飛掠,迅速攀上大小船隻,由於變化太快,海賊一方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急著防守,但來者皆是精挑細選的高手,海賊紛紛哀號倒地,不一會兒,像下水餃似的,一個個咚咚咚被丟入海中,波濤洶湧的海面染上一層刺眼的血色。

    幸運受傷未死的海賊在大雨中載浮載沉,眼睜睜看著完好無缺的曆恩號漸行漸遠。

    海賊們感到難以置信,這次他們可是做足了準備,聯合了幾個組織的海賊,而且若以他們掌握到的船上護衛人數來看,應該是囊中取物,沒想到竟然連船身都沒碰到,就被殺得片甲不留。

    這一日,直到入夜雷雨才停止,月光如洗,曆恩號上高懸燈火,將海面映照得特別明亮,船繼續行駛,甲板上仍有天濟盟的幫員安靜巡視,先前的危機仿佛只是一場夢。

    艙房內,韓靖臉上堆著滿滿的笑意,即使沒說,幾名隨侍都能感受他的好心情。

    這次雖刻意放出消息,引來大批海賊,但為了主子的安全,在岸上仍做了相關安排,那是主子訓練的一批精兵暗衛,行動迅速且無聲無息。

    但天濟盟的表現超乎他們的預料,竟然讓那些海賊連靠近船身的機會都沒有,不過嚴格說來,是指揮調度的銀龍王真有能耐,若能拉攏他為朝廷辦事,海賊消失之日不遠矣。

    “爺,看來今日過後,寧晉渠能夠平靜一段日子了。”袁七興奮笑道。

    “倒不見得,今天出現的海賊像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像數月前搶奪官銀、精通水戰的海賊。”韓靖的口氣透了點遺憾,要不,依今日天濟盟的行動力,肯定也能重創對方。

    “主子意思是,沒有捕到大魚?”席高問道。

    韓靖點點頭,突然又勾起嘴角一笑。“但這也不是壞事,證明大魚確實在皇城,知道我的身分,才不敢輕舉妄動。”甫說完,他濃眉又是一皺,看向門口。

    下一瞬,敲門聲響起,守在門外的董信跟著開口,“主子,伍姑娘來了。”

    韓靖抿抿唇,伍妍丹的祖父是西安公府的老國公爺,老傢伙消息靈通,得知他將在易城上曆恩號,就將伍妍丹也送到易城,再托他送她回皇城,打的主意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跟他聯姻、擴展權勢的主意,可惜那老傢伙註定要失望了。

    伍妍丹與丫鬟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房門才被打開,沒想到艙房裡除了韓靖還有兩名隨侍,她咬咬下唇,羞怯的問:“妍丹可以跟韓公子單獨說話嗎?”

    席高等三人沒有動作,她又不是他們的主子,何須聽令?

    伍妍丹忍著心中怒火,羞答答的再看向韓靖,見他仍無動於衷,她只能開口,“這段航行,一次比一次可怕,我……我問過船長,最多再七天就能抵達皇城,有些話,我是一定要說的……我是真的很喜歡韓公子。”

    她癡癡的看著他,見他俊臉沒有什麼變化,她心兒委屈,晶瑩熱淚瞬間滑落臉頰,看來頗為楚楚可憐。

    可惜的是,韓靖並非憐香惜玉之人。“我對伍姑娘無心亦無感,如果你的話說完了……”他看向半開的艙門一眼,顯然是要送客了。

    伍妍丹的祖父是連皇上都要尊敬三分的開國元老,而她的容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選,她不敢相信韓靖竟是這樣滿不在乎的態度,她愈想愈難過,低下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韓靖的黑眸倏地一眯。“你這是想以淚相逼?”

    她哭得梨花帶雨。“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歡韓公子,請韓公子告訴妍丹哪裡不好,妍丹都可以改……”

    “我還有事要忙。”韓靖直接打斷她的話。

    她突然想到前幾天聽到船員在說韓公子當眾承認喜歡銀龍王,她想也沒想的質問道:“你不喜歡我,是因為喜歡上銀龍王嗎?他是男人啊,你可是堂堂的……”

    韓靖沒有說話,可是看著她的眼神愈來愈嚴峻,還帶著一抹戾色,讓她不自覺愈說愈小聲,最後閉上了嘴。

    艙房內靜悄悄,席高等人垂手靜立一旁,目不斜視。

    “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我的人去辦。”韓靖的語氣一緩,恢復了笑容。

    伍妍丹強忍住盈眶淚水,身子一福。“那妍丹就不打擾了。”

    然而一離開艙房,她就哭著一路奔往自己的艙房。

    兩名丫鬟急急在後頭追著,沒想到主子突然又往銀龍王的艙房跑去,兩名丫鬟急急把人攔住。“主子,不要衝動,銀龍王跟韓公子都不是你惹得起的。”

    伍妍丹怒瞪著只有三步遠的艙房,韓靖愛上的不是女人,她不甘願啊!但她又能怎麼辦?她用力一跺腳,帶著滿肚子的委屈和憤恨不平,哭哭啼啼的回到自己的艙房。

    皎潔月光灑入艙房內,唐麟靜與葉寬面對面坐著。

    “這次海賊聚眾突擊,主子不覺得奇怪?”

    “這事兒確實詭異,船上有貴客的消息像是有人刻意散佈,還給足了海賊時間去吆喝糾眾,不過……”她搖搖頭。“這次擊潰的同樣未見那批屢戰皆捷的海賊,為什麼?要是成功了,能拿到的銀子可不少,可是為什麼他們卻放棄了?”

    那批神出鬼沒的海賊戰力實在驚人,無人知其巢穴,更厲害的是,他們專門掠奪官家運載的貨物,消息之靈通,絕對是內神通外鬼,但官家為了面子,也從不曾找天濟盟護航,所以兩方不曾有過交集。

    對於這一點葉寬也無法理解,但他直言道:“韓公子應該就是關鍵。”韓公子的身分肯定夠吸引人,才能引來那麼多賊寇,但他們的人也查了,卻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唐麟靜心裡也有數,但她不願多想。“航程就快結束,再來各走各的路,你不用擔心了,倒是這次有人刻意在道上散播曆恩號上有貴客一事,回皇城後,你還是親自回一趟天濟盟總部,回報給師父知道。”一回皇城她就要當個籠中鳥,無法隨意出府。

    葉寬看著她那雙略帶苦楚的眼眸,忍住心疼,沒多說什麼。這幾年下來,他清楚多說只會讓她更難過,所以他只是離開,將安靜留給她。

    一人獨處,的確是她需要的,她摘下面具,吐了口長氣。

    離皇城愈來愈近,她又得扮回哥哥。

    這樣變男變女的身分轉換其實不難,難的是面對精神錯亂的母親,難的是她對母親愈來愈難忍受的厭惡,即使明白只要再忍耐一個月,她就能得到自由,但心情還是灰濛濛的。

    船行一日又一日。

    韓靖發現愈接近皇城,銀龍王那雙眼眸愈凝重,甚至不願意跟其他人交談。

    他曾不經意的在聶老船長面前提了這事,老船長直言,“銀龍王的事,不管是我還是其他船的船員,大家所知不多,只知道離開海上後要再找他,只能透過天濟盟。”

    接下來,航程依舊平靜,接近天子腳下,饒是再大膽的人也免不了收斂幾分,再一日,船便會抵達皇城臨海的港口。

    這個規模宏大的港灣,停泊著大小船隻,港灣連接到皇城的道路兩旁是如林的商肆,人車熙來攘往,一片繁華景象。

    曆恩號緩緩靠岸,聶老船長與多名船員列隊準備送此行的貴客下船。

    伍研丹在甲板上左等右等,卻遲遲等不到韓靖,最後是袁七上前告知,“我家主子還有事要處理,伍姑娘就不必等候了。”她表明願意繼續等,但他的表情跟著一凜。“奉勸姑娘還是先行,來日方長。”

    她聽明白了,再糾纏下去,一旦惹怒了韓靖,日後也許都不相往來了,不得已,她只能與丫鬟先行下船,乘坐馬車離開。

    唐麟靜刻意獨留艙房,算算時間,船客應該都已經下船了,而船也已安然抵達皇城,他們這趟護船任務就算結束。

    只是,當她拿起隨身行囊背在肩上,一打開艙房門,映入眼簾的竟是韓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韓公子怎麼還沒下船?”她再往他身後一看,就見本該等著她一起離開的葉寬,被韓公子的三名侍衛擋在前方甲板,嘴角還有點血漬。“你們傷了黑王?”

    “怪不了我的人,我明白表示要他先離開,讓我跟銀弟好好道別,他卻說船已安然抵達目的地,任務完成,銀弟與其他天濟盟的人都不需要再聽任何船客或船東家的吩咐,硬是要過來……”韓靖優雅的搖搖頭,一副全是某人自找的模樣。

    如果眼神能殺人,她已經不知道捅了韓公子幾百刀了!但當唐麟靜看向葉寬時,眸光又變得關切。“沒事吧?”

    葉寬悶悶的回道:“只是小傷,無礙。”他覺得很不甘心,他的武功竟然連韓公子的一名侍衛都擺不平。

    唐麟靜目光再度變冷的看向韓公子。“就此道別,韓公子可以下船了。”

    韓靖勾起嘴角一笑。“銀弟怎能如此拒我於千里之外?咱們經歷生死也算是患難與共的朋友了。”

    “你我之間只是一場買賣交易下的相遇而己,稱不上是朋友。”不是她愛用這麼冷漠的口吻說話,而是她的直覺一向很准,這個男人從初遇至今,就給她一種很強大的危險感,零交集才是王道。

    韓靖雙手環胸的睨著他。“真冷淡啊,不過,你這樣的朋友我喜歡,既然同在皇城,你住在哪兒?若是有機會,你我還可以再切磋切磋武藝。”

    她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了,還打什麼打?“不必,買賣完成,無須再見。”

    韓靖挑起濃眉,望著眼前人那堅定的眼眸。“銀弟真是有趣,即使不知道我的真實身分,但依我的外貌,還有與與生俱來的尊貴氣息,也該知曉我絕非泛泛之輩。”

    “那又如何?我一向不愛攀權附貴。”

    他莞爾一笑。“拭目以待,本王要見的人,從來沒有找不到的。”

    本王?唐麟靜驀地打了個冷顫,她本以為他充其量只是什麼不入流的權貴子弟,才這麼不懂得看人臉色,如果他尊貴為王……不會吧……

    韓靖又笑笑的瞥了眼她那漫上震驚的眸光,接著轉身步下階梯,下了船。

    原本熱鬧喧嘩的港灣瞬間變得安靜,一群精英侍衛早已站立兩旁恭候,一見到他,立即彎膝,以手支地跪著,異口同聲的道:“恭迎齊威王。”

    這一聲氣勢十足,響遍港口,有些人連忙跟著跪下,有些人引頸探看。

    “起來吧。”韓靖大手一揮,眾人紛紛起身。

    唐麟靜站在甲板的欄杆前,衣袂飄揚,面具下的神情充滿震驚。

    他竟然是十幾歲就隨著聖上出生入死,軍功懾人,被聖上禦封為齊威王,給予實權,擁有三千精英衛兵,長住北江的韓靖?!而他另一個身分更顯赫,他可是當今聖上的小舅子,皇后唯一的嫡親弟弟,太子的舅舅……

    天啊,纏上她的人竟然是齊威王,不!她一點都不想被他惦記上!

    韓靖走了幾步,再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甲板上挺拔的身影一眼,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心裡想著,不用多久,我們的關係會更加密切的。

    天空晴朗無雲,金黃琉璃瓦的富麗皇宮,在陽光照射下更顯金碧輝煌。

    一輛豪華馬車從碼頭一路行經繁華大街,來到肅穆富麗的宮門前才停下,馬車內伸出一隻手,手中是一面可以自由進入皇宮的御賜權杖,宮衛連忙行禮放行,馬車隨即進入宮道,再行駛一會兒後,馬車停,韓靖步下馬車,放眼看去,殿宇樓閣,重重拱門,可見宮闕回廊,高聳入天的大樹紅黃落葉一地,秋意漸濃。

    一名老太監急急前來迎接。“老奴參見王爺,王爺吉祥!”

    韓靖只是微微點個頭,便熟門熟路的往議事閣走去,席高等人跟隨在後,老太監也快步跟上。

    韓靖進到議事閣,年輕俊秀的皇上樂見這名小舅子,省略君臣大禮,兩人相對而坐,喝著醇香好茶,皇上先問及韓靖前來皇城這一路發生了什麼趣事等無關痛癢的話題後,才神情一肅,切入重點,“你與銀龍王朝夕相處,如何看他?”

    “面對兩次危機,銀龍王都能從容以對,的確有能力擔當重任,若能讓他為我朝廷效命,絕對是助力。”韓靖對他可是讚賞有加。

    “但他的真實身分……朕實在勉強不得。”這一點始終困擾著他這個天子。

    “皇上放心,微臣有能力讓他替皇上賣命的。”韓靖信心十足,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銀龍王都讓他找出巢穴來了,還怕降伏不了他的人嗎?

    “如此甚好,否則這一次官銀北送若再次被劫,國庫恐怕也無法再應付了。”這是皇上最擔心的一點。

    韓靖堅定的回道:“微臣定不負皇上所托。”

    “談完國事,再來談談你個人的事吧。”皇上俊逸的臉上露出興味盎然的笑意。

    韓靖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他不自覺養起眉頭。“微臣有何事?”

    皇上的表情又變得有些遲疑。“朕在前些日子聽到一個可信的消息,西安公府的大姑娘是跟著你一起乘船返回皇城的。”

    “微臣對她沒任何想法。”韓靖回得直接。

    皇上笑顏逐開,韓靖的答案讓他松了口氣。“看來老西安公打的如意算盤無法成真,那麼朕得想一套說詞,婉拒老西安公請朕賜婚一事。”

    “這點就煩請皇上費心了。”韓靖也不客氣的笑道。

    “無妨,把銀龍王的事辦好比較重要,不過你的動作得快一點,對慶安侯府閨女有心思的還不少,老鎮國公也為府中的嫡長孫來求朕賜婚。”

    由於韓靖很早就將計畫稟報給他知道,所以他明白唐麟靜是一枚極重要的棋子。

    “皇上放心,微臣這幾日就會向各皇親貴胄發出邀帖。”

    皇帝露齒一笑。“這一次,你是打算順老夫人的意了?”

    “是啊,再讓老人家裝病下去,微臣也於心不忍。”韓靖懶洋洋的回道。

    皇上臉上的笑意頓時不見。“可是,一旦她知道你選的媳婦兒是個連行房都有問題的女子……”

    韓靖面帶微笑。“總不能全順了祖母的意,祖母年紀大了,不時得想想法子與臣鬥智,這也是微臣的孝親之道啊。”

    “哈哈哈——”皇上忍俊不住的大笑出聲,真好,他許久沒這麼大笑過了。

    在他的治理下,天下看似太平,但王朝國土大,官員數量可觀,要說個個清廉是不可能的,還是有一些臣子徇私枉法、剝削民脂民膏。

    就如易城海賊橫行一事,查到的某些線索也暗指恐有貪贓枉法的官吏與不肖海賊勾結,偏偏這極可能和一個動不得的權貴有所牽扯,他貴為天子,沒有足夠證據,還真治不了他。

    韓靖再與皇上議論些事情後,便乘坐馬車返回老宅——韓太傅府探視祖母祖氏。

    氣勢恢宏的老宅大門上,掛著一塊先皇所賜、寫著“韓太傅府”的陳舊匾額。

    韓靖的父親曾是先皇的輔佐大臣,卻在一年冬夜染上風寒,因忙於國事疏忽照顧,從此落下病根,身子時好時壞,後來才在母親的要求下,卸下太傅之位,全家搬至北江的璞城居住。

    所以這屋子從他七歲時就空著,直到他十幾歲跟著皇上打仗,建立功勳,姊姊入了皇上的眼,成了皇后,他們曾回來這裡小住幾個月,就再回北江,沒想到他遲遲不願成親,竟讓老頑童似的祖母一怒之下回到皇城,還丟下他要不成親,她就不回北江的重話。

    偏偏皇上有些見不得光的活兒都得找他去辦,辦一趟差少說三個月,多則半年或一年,祖母雖知情但不諒解,鐵了心的住在皇城,他的父母偶爾到此小住勸她回北江,但老人家早年喪夫,有著稚子心,就耍著脾氣,怎麼也不回去,至今算算也有五、六年了。

    府內,高堂邃宇,處處堂皇華麗,走進祖氏住的院內,更見雕樑畫棟,廳堂兩旁站了不少宮女奴僕,再進去,一面珠簾內,床榻旁,皇后翠繞珠圍,貴氣雍容的坐著,但半躺在床上的五旬多老婦更見貴氣,只是這會兒刻意撲粉的蒼白面容、泛紅的眼眶,還真的多了點虛弱,一旁還站著年屆六旬的莫老太醫。

    韓靖快步來到床榻前,坐到床沿,大手握著祖母的手。

    “祖母這病好不了了,要說沖喜還有一點機會……”祖氏難過的說著,老眼還閃動著淚光。“但我知道你一定又說我在騙人,皇后娘娘在這裡,莫老太醫也在,你可以問問他們。”

    被點到名的兩人都有些心虛,老人家可真會睜眼說瞎話,明明身子骨硬朗得很,可他們又不好當面揭穿,畢竟老人家的心思也很清楚,就盼著韓靖能成親生子。

    “孫子怎敢說祖母騙人?祖母的臉都蒼白得不見血色了。”韓靖適時的讓自己露出不忍的表情。

    祖氏心下一喜,但仍苦著一張老臉。“所以說啊,祖母的日子不多……”

    “我會替祖母找個孫媳婦兒的。”

    祖氏驚喜的瞪大了眼,隨即咬住了唇,就怕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那眼眸眯眯的模樣,怎麼看都是欣喜的,最後祖氏憋得受不了了,開心的說著她要辦個秋宴,送帖子請來各家千金閨女,讓孫子好好看,挑一個大家閨秀請皇上賜婚。

    皇后當下就應允了,稍後,得償所願的祖氏在房裡休息,莫老太醫也先行告退。

    韓家姊弟倆漫步到了涼亭小敘,奴僕備上茶水後,一干奴僕宮女都退到亭外。

    “弟弟想開了,願順了祖母的意?”皇后笑吟吟的問。

    韓靖啜了一口茶湯,放下茶杯,咧嘴一笑。“臣這是為國捐軀,皇后可得替臣向皇上多要些封賜才行,要不,就是要一直獨寵皇后,臣才能捐軀捐得心甘情願。”

    “胡說什麼呢!”皇后粉臉酡紅,雖有後宮三千,但皇上待她極好,她不求專寵,只是……“看來又是替皇上辦什麼事,才如了奶奶的願吧?你可得想清楚了,婚姻大事不能如此隨意。”

    “皇后請放心,人選若無意外,臣會喜歡的。”他想起銀龍王那張天仙容貌,估算著唐麟靜既是雙生妹妹,容貌自然不必說,個性應該也挺合他的意。

    皇后一聽更好奇了,頻頻追問是哪家千金,他又是怎麼知道對方的,但他就是不願多說,要她問皇上去。

    皇后粉臉更紅了,她每有所求,皇上總是刻意在床事多加折騰才如她願,她這是問還是不問呢?

    灰濛濛的天空下,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染上秋意的皇城刻意東繞西轉,最後抵達了慶安侯府大門。

    車內的唐麟靜明明聽到坐在對面的葉寬說著“到了”,她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不肯張開眼睛。她不想回家……

    有誰像她那麼悲哀?連回家都是一大工程,下船後,先得施展輕功飛簷走壁,防止有心人追蹤,再到某個約好的地點坐上馬車,在皇城東繞西繞,確定沒被人盯上,再輾轉換另一輛馬車,在車內換掉銀龍王的袍服,穿回唐麟希慣穿的銀繡白袍,至於相貌俊秀的葉寬也換回一襲藍袍服,雨人的銀、黑面具全都交給駕車的車夫,他們同是天濟盟的人,專責掩飾兩人的身分,並載兩人回到慶安侯府。

    “主子?師妹?靜兒?”葉寬見她動也不動,只能一喚再喚,最後喚的是……

    “唐麟希。”

    唉,這三個字真像唐三藏念給孫悟空的緊箍咒,唐麟靜輕歎一聲,用口技改以屬於唐麟希的男聲回道:“知道了。”

    她努力壓下煩躁的心情,看著葉寬先下了馬車,拉開簾子後,她也下了馬車,府中老總管已得到消息,快步出來迎接。

    “世子,你總算回來了。”

    唐麟靜在心裡重重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眼前沉肅巨大的宅子,對她而言,這就像一座華麗的囚牢,她又吐了口長氣後,這才跨步走進宅院。

    “老爺跟夫人都在房裡,夫人又大鬧了一場,老爺正在安撫,世子又得辛苦了。”老總管亦步亦趨的跟著、說著,一雙老眼不爭氣的紅了。

    “我沒事,老總管不必擔心我,去忙你的吧。”她知道老總管對自己的心疼,她伸手拍拍對方的肩,示意有葉寬跟著就成了。

    老總管這才默默退了下去。

    事實上,近十年前發生的那件憾事,知情者不多,除了莫老太醫,其他的就是母親院子裡的奴僕,還有趕去處理的老總管,這些奴僕忠心不二,緊緊守住了世子早已殯落的秘密。

    唐麟靜沿著青石小徑走到爹娘住的東院,兩名服侍母親的丫鬟向她行禮,臉上難掩羞怯,她僅點點頭。

    基本上,要如何分辨奴僕是否知道她一人分飾兩角很簡單,一種就是像老總管這樣,會替她感到不忍難過,另一種就是像這兩個,天真單純又面露嬌態。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永遠的秘密,所以她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計畫她的自由到來。

    思緒間,她從半開的窗戶看到父親正幫背對著自己的母親拿著茶杯,伺候著她喝茶,而後父親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抬頭往她這兒看了一眼,又低頭跟母親說了些話,便將茶杯放到一旁的桌上,走了出來。

    “希兒。”唐介謙看到女兒既欣喜又愧疚。

    “爹。”唐麟靜淡漠行禮。

    身後的葉寬也跟著行禮。“侯爺。”

    唐介謙僅點點頭,目光只看著女兒,他很清楚女兒要扮成高壯的兒子,身上及腳上都得做手腳,走路的方式還有聲音都得改變,要學習這些要耗費多少心力,他全都看在眼裡,他虧欠女兒的實在太多了。

    整理好思緒,他命兩名丫鬟退出院子,才又開口,“先去看看你娘吧,她很想你。”

    唐麟靜看著幾個月不見更顯蒼老的父親,明明才三十多歲,卻似五旬人,但這就是深愛母親的父親,永遠都把妻子放在第一位。

    “我比誰都清楚她想念的是誰。”她苦笑的說完,轉身往房間走去。

    “你在怪爹,是嗎?”唐介謙忍不住問道。他不是沒發覺女兒的心隨著時光流逝離自己愈來愈遠了。

    唐麟靜停下步伐,頭也不回的道:“我能理解爹對娘情深意重,只是……十年了,爹對當時的決定一樣堅定嗎?”丟下這句話,她大步走進房間。

    唐介謙無法回答,他明白女兒心中愈積愈深的怨慰,十年了,妻子的病仍是時好時壞,連有醫聖之稱的莫老太醫都無法治癒,而女兒扮了兒子十年,借助哥哥的身分替妹妹說好話,卻遲遲等不到妻子的一絲憐惜。

    他抬起頭,這才發現葉寬仍站在原地,他有些猶豫的道:“她……這一趟沒太驚險吧?”

    “不管有沒有,侯爺是否該正視一個問題,她……將及笄了。”

    在外人眼中,葉寬也許只是唐麟希的貼身隨侍,但除了他,還有在戀月別莊伺候唐麟靜的兩名丫鬟,謝盈跟花小紫,他們都是天濟盟的弟子,與唐麟靜有著師兄、師姊妹的關係。

    他們願意跟隨著她、支持著她,並在她需要變換身分時,成為她的另一個替身,皆源於對她的不舍及心疼,這幾年來,他們都看著她是如何撐過變男變女的可悲日子,因為,大多時候,她都只能是唐麟希,無法做自己。

    唐介謙無法回答葉寬的話,他一直在逃避那個問題,他甚至無法正視葉寬的眼睛,只能尷尬的別開臉,將目光移向半開的窗,看著屋內的動靜。

    “希兒,你終於回來了。”謝彩容欣喜的起身,激動的握著兒子的手,抬頭看著他漂亮的容顏,這張臉幾乎完全遺傳她傾國傾城的容貌。“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啊——”

    “是啊,娘,希兒回來了。”唐麟靜淡淡一笑。

    看著這張跟自己有九成相似的面容,她深深覺得老天爺待謝彩容極好,有一個專情的丈夫,還有一張幾乎沒有衰老的容顏,若真要挑剔,就是那雙眼睛不夠清澈,即使此刻充滿笑意,仍給她一種無法形容的驚悚感,那是一種從小到大被傷害的強大恐懼,好像她的脖子又再度被她掐住,她逐漸無法呼吸,她就快要死了……

    “希兒,你怎麼臉色發白?是不是人不舒服?快叫大夫,大夫啊!”謝彩容的聲音突然拔高,慈母神色轉眼便帶著瘋癲,眼神也變得驚慌。

    “娘,我沒事,只是有點累。”唐麟靜盡可能安撫她,也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累?只是累?”見兒子用力點頭,謝彩容略微心安的讓唐麟靜扶著自已坐下。“府裡在外的家業不少,我跟你爹說怎麼不派人去收外地的帳務偏要你去,你是咱們侯府世子,一去就幾個月的,有沒有瘦了?”她又看又摸兒子的臉,嘴裡是抱怨也是關切,許是不久前才鬧了一場,她的眼皮愈來愈沉重,可是又捨不得睡。

    “娘,你先睡會兒,兒子也回房梳洗休息。”唐麟靜好言哄道。

    謝彩容起初還是不肯,後來實在拗不過困意,這才在兒子的半哄半勸下回到床上睡了。

    唐麟靜吐了一口長氣,步出房間,看著站在門外的父親。“我想回房,”她再看向葉寬,體貼的說:“你看你要回房休息還是要去戀月別莊,你有三天假,等休息夠了就馬上去辦我交代你的那件事。”

    葉寬點點頭,“我去戀月別莊。”留在這裡,看著她跟瘋魔的夫人相處,他也會難過。

    葉寬向兩人拱手後,先行離開。

    唐介謙不是沒有注意到女兒對葉寬的態度比對自己更好,但他無能為力改變什麼,他知道他很自私,但是為了心愛的妻子,他只能犧牲女兒。“葉寬離府,爹讓總管再安排人伺候你吧?出府時,身邊至少有個侍從。”

    “希兒暫時都會待在府中,爹要安排隨侍,不過是給外人看的,真要外出時,希兒隨便叫個小廝跟在身邊就好,還有,葉寬從來不曾伺候過希兒,我待他如兄長。”她目光炯炯的定視著父親。

    唐介謙語塞,再看著她抬頭挺胸的轉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心裡的愧疚更深。

    沒錯,葉寬是兒子的隨侍,但靜兒是女兒身,貼身伺候的事,自然不會落在葉寬身上,而是知道她是女兒身的兩名嬤嬤在照料。

    唐麟靜咽下鯁在喉間的酸澀,卻也忍不住在心裡罵自己,委屈什麼?她是現代魂,也不是真的唐麟靜,幹麼難過呢?何況,在府裡,還是有比父親更心疼她的人。

    她走到熟悉的獨立院落,這裡是南院,也算是侯府的禁地,只有特定奴僕可以進出,像是此刻,兩名年約五旬的嬤嬤已經站在門口等著她。

    “世子,熱水已備妥了。”兩個嬤嬤眼眶泛紅的看著她。

    她們原是當年母親嫁進侯府時,娘家安排過來幫忙母親持家的嬤嬤,沒想到卻成為多次將年幼的她從母親手中搶救下來的恩人。

    “太好了,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泡個熱水澡。”唐麟靜很開心見到她們,習慣性的上前分別給她們一個大大的擁抱。

    對於這種現代式的問侯方法,兩個嬤嬤讓她從小抱到大,倒也習慣了,何況,她們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高大英挺的漂亮男人是她們最心愛的小姐。

    片刻之後,唐麟靜已梳洗乾淨,一身清爽,一頭如瀑黑髮披散在背,她婉拒兩名嬤嬤的伺候,坐在梳妝鏡前,看著自己粉雕玉琢的容貌。

    穿越過來,她有不少怨懟,唯獨讓她不敢怨老天爺的,就是她有著一張傾國傾城的好相貌,可惜的是,這副國色天香的樣貌也會隨著她不再當唐麟靜或唐麟希後,消失在這世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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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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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0:19: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大名鼎鼎的齊威王重返皇城的消息迅速在皇城傳了開來,不意外的,他成了老百姓們熱絡談論的話題。

    “齊威王有一處避暑山莊就在易城,聽說他的長相如神一般俊美。”

    “不只如此,他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深受皇上賞識,聽說有些什麼難以處理的問題,皇上都是交由他去辦。”

    “聽說皇上跟皇后娘娘要為他辦個宴席……”

    “不對,這宴席是韓家自個兒要辦的,而且啊,不單單是宴席,是齊威王的祖母臥病在床已一段日子,想讓齊威王在這裡成親沖個喜,等老夫人的身子好一些了,再偕一對新人一併返回璞城,所以,應邀出席的只有未婚的年輕男女,講白了,就是要讓齊威王從中挑個新娘。”

    這個沖喜消息更讓整座皇城沸騰了,眾人津津樂道,府中有未出閣閨女的,莫不期待收到太傅府的邀帖。

    韓靖也沒讓大家等太久,不過幾日,一張張邀帖就送往門當戶對且有閨女的人家,慶安侯府也收到了,邀帖上還注明唐麟希與唐麟靜的名字。

    唐介謙毫不考慮就要婉拒,但也對唐麟靜感到愧疚。“爹自私了,齊威王絕對是良人,可是你知道的……”

    他不敢直視女兒,她仍是一身男裝打扮,但那雙愈來愈冷淡的明眸,同樣讓他忐忑,可是,一旦她恢復女兒身出嫁,誰來安撫他可憐的妻子?

    唐麟靜怎麼不懂,連待在自家府裡,她也只能是唐麟希,至於唐麟靜,眾所周知,她都待在近郊的戀月別莊,虛弱得無法回家。

    不過,捫心自問,她也不想出席,所以她順水推舟的點頭,寫封信以靜兒體弱為由婉拒邀約,並派人送去人參禮盒,希望能對老夫人的身體有所幫助。

    沒想到,一個時辰後,唐麟靜才步出廳堂,正要派人備車,走一趟戀月別莊,就見老總管領著一名熟面孔走在兩旁樹葉已轉黃變枯的回廊上,朝她走來。

    “世子,齊威王派人過來,還言明一定要將一封信函親自交到世子手上。”老總管一邊說著,一邊有些不安的看著站在他身旁的袁七。

    袁七正呆若木雞的看著高大英挺,容貌卻比女子更美的“唐麟希”。

    雖然他早就聽主子說過銀龍王長得比女人還美,也知道侯府中有一對堪比天仙的龍鳳胎,但他並未親眼看到過,所以一直覺得主子有些誇張了,但此刻一見,驚為天人不說,真真是一代絕色,直到此刻,他才能理解主子說的要喜歡上這張容貌一點都不難。

    唐麟靜也看著他,心裡是不安的,定了定心神後,她伸出手,示意他把信函交給自己。

    袁七這才尷尬回神。“袁、袁七參見世子,這是我家王爺要交給世子的信。”

    他連忙將手上的信函交出。

    唐麟靜接過信,直接拆開一覽,愈看,那雙美眸愈是冒火。

    信中,韓靖劈頭直言,應該會有人對大名鼎鼎的銀龍王竟是慶安侯府的世子有興趣,朝堂上有不少皇親國戚或官員都提出銀龍王跟海賊其實是合謀圖利的關係,要是世子的真實身分曝光,這些人不知道會如何卯足了勁加以議論、批評?皇上一定也會下令徹查,當然,如果要他守口如瓶,就請世子務必出席秋宴。

    哇!漂亮的男人就算生氣了也是那麼動人,袁七發現自己的心竟然撲通狂跳。

    老總管卻是憂心忡忡,不知道信裡究竟寫了什麼,居然讓小姐如此生氣。

    韓靖那該死的傢伙竟敢威脅她!他怎麼會知道她是侯府世子?他跟她從未見過面,他到底是怎麼查出來的?

    是否也查出她一人飾兩角?可惡,這下子她不去也不成了。

    唐麟靜火冒三丈的將信揉成一團,再使強勁內力,信紙頓時成了粉末,她鐵青著臉,怒瞪著還怔怔看著自己的袁七。“回去告訴你家王爺,我會赴宴。”

    袁七臉兒一紅,連忙拱手離去。

    “世子是要以……”老總管話說一半,連忙閉口,他也知道齊威王祖母要衝喜的消息,難道小姐要恢復女兒身出席?

    老人家話沒說完,但唐麟靜也明白他想問什麼,便道:“靜兒的身子一向不好,所以由我這個做兄長的代為出席。”

    接著,她去書房向父親稟報這件事,但不想讓父親過度擔心,她隱瞞了韓靖得知銀龍王的身分一事,反正她沒打算跟韓靖有太多交集。

    唐介謙擔心的看著女兒。“齊威王在我們婉拒出席後,又特地派人前來,不會有什麼事吧?”

    “應該沒有,可能只是因為咱們侯府在皇城仍有些地位,若是沒有一個人出席,也許會讓齊威王覺得沒面子,這才會極力邀請。”

    他思忖再三,也覺得有可能,只能點頭,“那好吧。”

    韓靖將在十日後設宴,皇城的綢緞鋪子、裁縫及首飾鋪子也跟著忙碌起來,各大臣、富貴人家的閨女莫不花錢打理行頭,尤其在聽到連鮮少出現在公開場合的慶安侯府世子也會出席,眾女們更是天天卯足了勁的泡花瓣澡、在臉上、身上塗塗抹抹,就是要美美的出席。

    這一日,唐麟靜坐在馬車內,看著大街上一輛輛豪華馬車停在以精細繡功出名的“金繡坊”前,她真的好無言,為了一個男人這樣打扮自己,何必呢?

    她方才去了一趟戀月別莊看兩位師姊,謝盈是易容成自己,在那裡裝病美人,花小紫則是充當貼身丫鬟,兩人已知曉她要出席秋宴的消息,也表達了憂心——

    “沒問題吧?葉寬離開這裡,回天濟盟總部時,跟我提到你跟齊威王在曆恩號的互動頻繁,他會不會是察覺到什麼了?”謝盈眉頭都揪緊了。

    唐麟靜沒回答師姊的問題,因為她自己也沒有答案,沒必要讓她們跟著擔心。

    思緒繁雜的返回侯府,甫下馬車,老總管就急急的道:“夫人讓金繡坊的人過來,要讓世子挑衣服,說是也要讓世子找媳婦兒。”

    她爹會容許嗎?她拍拍老人家的肩膀。“別擔心,不會發生你想的事。”

    唐麟靜走進廳堂,果真見到母親笑容滿面的與金繡坊的老掌櫃有說有笑的,父親也在一旁坐著。

    “希兒,你回來了,快來選看看你喜歡哪件衣袍?你爹說你要參加秋宴,我的希兒長大了,也到了娶媳婦兒的年紀,他說很多貴女會出席,希兒也選一個,好不好?好不好?”謝彩容容光燠發的拉著兒子的手,笑得好不燦爛。

    這就是唐介謙感到最幸福的時刻。

    當老掌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大贊唐麟希簡直比傾城美人更美上數倍,肯定能找個天仙為妻時——

    “哈哈哈!”唐麟靜突然中氣十足的大笑出聲。

    “希兒是高興要娶妻了,是嗎?”謝彩容鮮少看到兒子如此開懷的大笑,反而有點嚇到了。

    唐麟靜笑意一斂。“是啊,母親要真的高興,希兒就多納幾個妾來孝順母親。”

    “好好好、好好。”謝彩容笑得闔不攏嘴,w一孜孜的看向丈夫。“侯爺,咱們兒子要娶媳婦兒了。”

    “是、是啊。”唐介謙乾笑幾聲,看見女兒眼中閃過嘲諷笑意,他愧疚更深,但只要能讓妻子開心,他願意承擔後果,即使日後,女兒會恨他入骨。

    秋高氣爽,韓太傅府備受矚目的秋宴熱鬧展開,宴席就設在楓紅層層的後花園,有美景又有美酒、好茶及各式精緻餐點。

    祖氏為符合她身體欠佳的假像,並未出席,皇上及皇后也思及兩人若是在場,眾人可能無法盡興,僅派人送來上等好酒。

    而應邀出席此次盛宴的王公貴族、千金貴女著實不少,男俊女美,個個盛裝打扮,期盼著能借機成就婚姻大事。

    韓靖劍眉飛揚,一襲紫緞金繡圓領袍服,高俊挺拔,無形散發的尊貴氣息令人震懾,要說他囂張跋扈也成,但身上那抹天生貴氣,讓他整個人像鍍了金似的,亮燦燦的,怎麼看都俊得讓人挪不開視線。

    爭奇鬥妍的美人大多是用含羞帶怯的愛慕眼神看著他,但也有幾個美人兒刻意半仰起臉兒,大膽的頻送秋波。

    席間,還有琴師悠揚撫琴。

    韓靖風流肆意、神情邪魅,與多名貴族少爺走在一起,其中還有一名美得奪人心魂、連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心跳加速的唐麟希,他一襲刺繡白緞袍服,出塵絕麗,有如謫仙,不少千金都希望能入他們的眼。

    唐麟靜對這些灼人目光早已無感,何況,再過半個月,唐麟希就會在一場意外中死去,屆時,唐麟希也好,唐麟靜也好,都會消失在這世界上,她將變回蘇寧,展開新的人生,不至於讓穿越的人生過得太窩囊,未來,她將為自己而活。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難掩激蕩,但表面上仍平靜無波,而且還不忘適時讓自己落在幾個簇擁著韓靖的貴公子身後,避開與韓靖談話的機會。

    她也很慶倖今日來的貴女眾多,好幾次她都藉由她們閃過想刻意接近她的韓靖,她的想法很簡單,他要她來,她來了,再多的交集就不必了。

    皇城首富的大太太羅嘉香也帶著幾名嫡庶女兒出席,女兒們穿金戴銀,她自己更是珠光寶氣,還不忘討人情,說起齊威王搭乘的曆恩號可是她丈夫替她安排返回皇城的船,但在易城時,因臨時沒有適合的船,顧慮到齊威王尊貴的身分,她跟她家爺義無反顧的讓出船,自己另行搭船返回,齊威王在感謝之餘,特邀她一家參加今日宴席。

    席高等侍衛聽到這些話,只能佩服她的厚臉皮,要不是主子知曉是銀龍王替她護船,才不會招惹這個麻煩,而且明明是她在易城與主子見面時,就粘著主子說她家閨女個個貌美如花,她不敢讓她們當王妃,但側妃也可,再不濟,當個妾,她家閨女也是樂意的,劈里啪啦的說個沒完,讓主子下了一道命令,不許她上船。

    他們的做法很簡單,另外替她安排船隻,直指他家主子喜靜,討厭人多,更討厭不聽話的人,她這才識相的不敢纏著同坐一艘船。

    這方,唐麟靜站得遠遠的,看著一群人如眾星拱月的圍著韓靖,就見一名年約七旬的老者帶著一張熟面孔往韓靖走去,看來,老人家身分還挺尊貴的,但應該是不請自來吧,他那張皺紋滿布的面孔在一大群年輕男女中顯得很突兀。

    “老國公爺,伍小姐。”

    旁人一見兩人即恭敬行禮,老人家也回以慈祥微笑,而伍妍丹桃紅染頰,一襲粉嫩薔薇裙服,對著韓靖娉婷婀娜的一福,麗顏上羞答答的。

    唐麟靜隨即從旁人口中得知伍妍丹家世顯赫,爺爺是西安公府的老國公爺伍德開。

    她的目光落在蓄著白胡的伍德開身上,他談笑風生,話語不時透露他和韓靖一家人有多熟識。

    “老夫人身體微恙,你父親身體不好,你母親要照顧你父親,無法一起返回皇城,長輩們都不在,皇后又得掌理後宮,還得為皇上分憂解勞,王爺若有什麼需要,可別跟老朽客氣。”

    “一定。”韓靖微笑以對,接著不動聲色的移動步伐,改和其他貴客寒暄。

    唐麟靜即使很努力的背對他,也能感覺到一雙灼灼目光一直盯著自己,她勉強讓自己跟其他貴公子談談笑笑,也盡可能的躲開韓靖,要不就是低著頭,佯裝沒看到他,但這個人就是很難纏,佯裝一臉驚豔,仿佛現在才看到他,禮貌的頷首笑問,“這位氣度閒雅的公子是?”

    “慶安侯府的世子。”伍德開主動上前介紹,還對著唐麟希笑道:“老夫與令尊也算舊識,只是這幾年你母親的身子不好,令尊向皇上稟明要留在府裡照顧病妻,皇上恩准,令尊不再上朝,倒是淡了往來。”

    淡了往來的何止他?她爹眼中只有母親,即使有故友想敘舊,癡情人仍只守著母親,漸漸的,家裡少有客人。

    唐麟靜思緒飛轉,但只是微微一笑,再看著一直盯著她的韓靖,她不得不將目光落到他臉上,想從中看到他的意圖。

    偏偏韓靖像有什麼毛病似的,一副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再搖頭,嘖嘖兩聲後,才輕笑出聲,“美,美極了!本王就算遠在北江,也聽聞世子相貌不凡,如仙人下凡,久仰久仰。”

    伍妍丹一到場就注意到唐麟希了,也打探過了,所以她很慶倖他不是養在戀月別莊的唐麟靜,不然,如此絕倫出色的容貌,怕是韓靖看了也會意亂情迷。

    “好了,老朽年紀大了,找個地方坐坐,你們年輕人聊聊去。”伍德開陪著孫女繞上一圈,也是帶著示威意味,韓靖是他看中意的孫女婿,雖然前陣子皇上將他找去,婉拒了他賜婚的要求,說是韓靖想自己決定婚配物件,這才有了今日的宴席,但並非他自傲,這些出席的貴女,都比不上孫女出色,何況兩人從小就相識,相處過一段日子,他相信最後能得到韓靖青眼的仍是孫女。

    伍德開借機走開,但一些不長眼的女子還是族擁上來,伍妍丹緊粘著韓靖,就怕他被其他女子搶了去。

    然而韓靖對這些女子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的視線專注在某個人身上,看到某人又背過身,穿過人群,走到另一邊一張坐了七、八位公子的桌子坐下後,他嘴角噙著笑,也優雅邁步,走到唐麟希身邊,逕自坐下,再看著眼前人魅惑眾生的容顏,指指那些不好意思再向前的眾多美人。“眼下所見都是令人動心的大美人,世子要不也挑上一個?本王聽說世子尚未婚配?”

    “王爺,就怕對世子而言,這些美人都比不上他的孿生妹妹,呃……王爺,世子與他妹妹的樣貌幾乎無異,看世子就知我所言不虛了。”坐在一旁的何公子忍不住插話。

    “多謝何公子對妹妹的謬贊,在我眼中,那些美人並不輸給妹妹。”唐麟靜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名長舌男,不喜歡他隨意將自己扯進話題之中。

    “不,何公子的話,本王可以認同,如果暫時忽視希弟的男兒身,放眼望去,希弟確實豔冠群芳,無人能出其右。”韓靖笑著舉起茶杯,喝了口茶。

    “就是,可惜令妹無法出席,不然今日一定讓王爺一見傾心,世子就成了王爺的大舅子了。”何公子笑容滿面的又道。

    唐麟靜面色一沉,真想一把掐死這個話多的何公子,她努力壓下心中的不滿,盡可能平靜的回道:“選妻不該只在意容貌,再說,靜兒從小就是個藥罐子,皇城百姓眾所周知,並非良妻之選,諸位就不必在舍妹身上浪費心力了。”說完,她端起杯子,繼續喝茶。

    她沒興趣也不會愚蠢到把自己推到浪頭上。

    “可是,本王已經仔細的看了一圈,但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回到世子身上。”韓靖突然傾近,聲音近乎呢喃。

    唐麟靜怔怔的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黑眸裡的興致是那麼清楚,她心頭一驚,他想做什麼?

    韓靖神秘一笑後,突然宣佈,“本王已然決定,就娶跟世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轟!唐麟靜頓覺眼前一片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跟她長得一模一樣?也就是說……他要娶她?!

    此話一出,眾人錯愕,伍妍丹等多名美人更是瞬間變臉。

    韓靖不管熱鬧的花園突然變得靜悄悄的,還有貴女中已有眼中泛淚的,含笑黑眸只看著臉色微微發白的唐麟希,“雖是沖喜,但令妹是正室,本王有外貌、有權勢、有財富,應該不會委屈令妹才是。”

    “當然不會,王爺,這是唐府的大喜啊!對了,世子,恭喜恭喜!”何公子連忙起身拱手,笑得闔不攏嘴。

    關他屁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唐麟靜,忍著一肚子火,跟著站起身,拱手向韓靖一揖,“多謝王爺厚愛,但舍妹身子虛,著實無法勝任齊威王府當家主母。”

    韓靖也跟著起身,悛臉卻是一沉,“世子如此堅定的拒絕,莫非是打從心裡覺得本王配不上令妹?”

    他還敢發火?簡直莫名其妙!那麼多美人就挑一個沒來的,這不是在耍人嗎?

    但唐麟靜只敢腹誹。“麟希不敢,只是,靜兒從小體弱,在別莊靜養多年,少見男子,個性羞怯內向,對婚姻之事,也曾表明不想耽擱任何人。”

    “那是她尚未見過本王,本王並非自傲,但女子見著本王是什麼模樣,世子應當清楚。”他再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

    這男人簡直自戀到無可救藥!唐麟靜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按捺著脾氣再次說道:“王爺,靜兒真的不宜嫁人。”

    “見上一面,本王自有答案。”韓靖挑眉看著眼前美人,眸中閃過一抹戲謔,再以內力傳聲,“還記得本王說過,要再見的人,絕對找得到,現在再加贈一句,還會糾纏不休!”

    唐麟靜驀地後頸發麻,還來不及回應,又聽韓靖笑道——

    “聽聞靜兒休養的山莊就在皇城近郊,而本王與希弟一見如故,明天到山莊再與靜兒相見,本王有信心,對成親一事,靜兒絕無異議。”

    她異議可大了!這傢伙幹啥如此強勢的亂入她的生活?什麼希弟、靜兒,誰容許他喊的!他誰啊!唐麟靜強壓抑著竄升的怒火,緊抿著唇,就怕一開口就是心裡的這些如火山爆發的OS。

    “世子你放心,憑王爺的財力及能力,要護著身子虛弱的令妹絕無問題,這樁婚事令尊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是欣喜若狂。”何公子又跳出來發表意見。

    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她可以一拳打死他嗎?但悲哀的是,唐麟靜還是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怒瞪著勾起爽朗笑意的韓靖,繼續在心裡咒駡,一直笑是怎樣?牙齒白嗎?她的手好癢好癢,好想一拳過去……

    此時,伍德開臉色緊繃的走過來,勉強擠出笑容,“齊威王要不要再另選?眾賓客懾于王爺身分,不好多說,其實,侯府家的千金,這兩、三年來與老鎮國公的嫡長孫杜宇軒互有來往,他早對外宣稱他的正室之位非她莫屬。”

    韓靖私下查了唐麟希的事,自然也查到在這幾日就會從江南返回皇城的杜宇軒心系唐麟靜,他若在皇城,一個月總會到戀月別莊見唐麟靜幾次,但與伍德開說的互有來往卻有所出入。

    事實是,唐麟靜常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見面,只是杜宇軒無法無天慣了,總是大膽闖入,但這事外界不知,畢竟杜宇軒的形象太好了,是一翩翩斯文公子。

    思緒間,他看著唐麟希,一臉誠摯的道:“靜兒已情歸杜公子?若真如此,君子不奪人所愛,本王明日就請皇上賜婚,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唐麟靜進退維谷,表情難看。如果她說是,是可以甩掉韓靖,但這樣就要把自己嫁給討厭鬼兼嗜好性虐待的杜宇軒,打死她也不願意;但要是回答不是,她又得想辦法應付韓靖……唉,自由已經離她這麼近,她只要撐過這段日子就能撥雲見日,為什麼麻煩偏要在這種時候找上門來?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她的答案,一時間鴉雀無聲。

    唐麟靜覺得喉間乾澀無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韓靖的眼眸似乎閃耀著得意,仿佛已經知道她會怎麼回答,可是……可能嗎?他也知道皇城人人口中俊雅溫文的杜宇軒其實是個大變態?

    但身為目光焦點的她完全處於劣勢,只能回道:“不,靜兒謹守禮教,不曾與杜公子論及私情,老國公爺可能誤聽流言。”

    一陣低聲歎息來自女眷,欣喜聲則來自于男人,但再看向誓在必得、彎唇淺笑的韓靖,他們又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既然如此,君子有成人之美,來日見了杜公子,本王會謝謝他的成全。”

    伍德開目光冷凝,只覺得顏面掃地,怒火中燒。

    伍妍丹眼眶泛紅,藏在袖內的雙手緊握成拳,身子微微顫抖。她不懂,上回是銀龍王霸佔了韓靖的所有目光,這回則是連人都沒出現的唐麟靜奪去韓靖的注意力,為什麼韓靖就是不要她?

    韓靖選妻幾乎已成定局,美人們多數嬌顏微白,再加上唐麟希以要先回侯府與父母談論妹妹的婚事為由,先行離去,伍德開與伍妍丹也跟著走,有的人是沒了興致,有的則是急著要去告訴親友這個新消息,不一會兒,宴席便散了。

    韓靖很快的被叫到祖氏跟前。

    “怎麼選了個病秧子?老西安公的孫女不是也很優秀嗎,你怎麼沒選她?這不讓他難堪?”祖氏氣急敗壞,雖然沒有出席,她可是派人盯著,有什麼事,她老太婆都一清二楚。

    韓靖微微勾唇。“孫子總得找個有感覺的,我只看得上唐麟希,還是祖母不介意?我也可以培養斷袖……”

    祖氏倒抽了口涼氣,“胡鬧!你——罷了,明天去看看,真的身子差,就放過人家,她嫁進來是給祖母沖喜,總得找個健康的。”

    “我知道的。”

    他做事都有計劃,他早派人調查過,唐麟靜的身子雖然不好,但這一、兩年來喝的補身藥湯都少了,沒在皇城現身,純粹是因為她那瘋魔的母親不待見罷了,至於她哥哥就是銀龍王一事,她並不知情。

    可是不知怎地,這對龍鳳胎,他竟然比較想再見到唐麟希。

    韓靖心儀唐麟靜的消息,不到半天就在皇城傳開來了,不意外,眾人又開始討論起這個新話題,嫉妒的、羡慕的都有,畢竟唐麟靜身子虛,能否洞房或生下子嗣都是問題。

    所以,即使已夜暮低垂,皇上仍派人傳韓靖進宮,雖然君臣倆是私下會談,無人得知內容,但卻有消息傳出,皇上已答應若韓靖真的喜歡唐麟靜,會立即下旨賜婚。

    至於慶安侯府這方,倒是引來一大群巴結的王公貴族,送了一堆賀禮,唐介謙忙著接待,一直到晚膳過後才得以休息。

    只是,韓靖要見唐麟靜,情況變得很複雜,唐介謙是一個頭兩個大,父女討論一個時辰後,恰巧葉寬已從天濟盟返回,唐麟靜將事情與他簡述後,兩人即乘坐馬車直奔戀月別莊,為明日韓靖的到訪做準備。

    黑瓦紅牆的戀月別莊位處偏僻,白晝夜間雖然寂靜,但偶爾也有訪客,大都是拿著拜帖就想來見見唐麟靜這個病美人的天之驕子,他們多半是皇家或官家等身分不凡的年少公子,為此,大門特地有侍衛守著,以唐麟靜身子不適,禮貌的婉拒見面,但還是有一些打死不退的貴公子,讓他們疲于應付。

    至於別莊內的奴僕都是唐介謙特別挑選過的,忠誠度高,也不會對外碎嘴。

    處處亭臺樓閣的庭園後方,就是唐麟靜住的雅致院落,此時所有奴僕皆被摒退。

    一株高大楓紅旁的亭台內,兩男兩女圍坐在大理石桌前,兩男,指的是女扮男裝的唐麟靜及葉寬,兩女之中其中一名也是唐麟靜,但她正褪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花容月貌,她其實是謝盈,葉寬的妻子,另一名做丫鬟打扮、身形較豐腴的是花小紫。

    他們三人都是天濟盟收養的孤兒,師父為精進三人武藝,曾多次讓三人與天分極高的唐麟靜一起習藝,四人也才有了如此深厚的情感。

    平時,謝盈跟花小紫在別莊擔任唐麟靜的侍女,一旦真正的唐麟靜不在別莊,就由身材纖細的謝盈易容成她,好應付那些硬要見上一面才肯離去的富家公子。

    此刻,唐麟靜頭疼的看著這遠比自己穿越過來的爹娘都要親密、她視為親兄姊的三人,他們的表情都很煩惱,韓靖要來,誰易容成誰?一直無法達成共識。

    按理,她與韓靖的交集太多,她扮成唐麟希比較適合。

    如此一來,唐麟靜就得由謝盈喬裝,但謝盈從葉寬那裡聽到韓靖在曆恩號的一些言行舉止,她實在怕會露餡,害了唐麟靜,屬意讓唐麟靜自己當自己。

    不過,若是這麼決定,葉寬就得扮唐麟希,這也是可行的,反正她做的人皮面具毫無破綻,這幾年來,葉寬也多次易容頂替當分身,不曾出錯,但這一回,他也有意見。

    “靜兒,我不行,齊威王非泛泛之輩,我覺得還是由你扮麟希較適合,可是……”葉寬馬上又後悔了,因為謝盈正拚命搖頭,還一臉驚慌,他遲疑了一下又道:“罷了,還是我扮麟希,靜兒就當自己好了。”

    聞言,謝盈跟花小紫立即點頭如搗蒜。

    唐麟靜來回看著三人,最後將目光落在葉寬俊秀的臉上,促狹道:“這個決定是擔心風流出名的齊威王會看上那張貼在師姊臉上的人皮面具,一時情難自禁的握了她的手,還是摸了她的臉?”

    葉寬倏地臉紅了,謝盈也是。

    倒是與謝盈朝夕相處的花小紫用力點頭,“還是靜兒聰明。”

    “既然如此,還是我來吧,那就麻煩師兄當一下我哥哥了。”

    唐麟靜也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好是壞,但她爹也希望由她來,還不忘叮嚀,為避免情況變得更複雜,她勢必得讓韓靖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於是,角色確定,她就當回自己,兩位師姊則是她的貼身丫鬟,至於唐麟希就由葉寬扮演,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四人幾次沙盤推演,直到用了晚餐,才疲累的各自回房休息。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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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0:20: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翌日,天氣微涼但晴朗的秋日午後,韓靖乘坐的豪華馬車抵達戀月別莊。

    葉寬早已戴著唐麟希的人皮面具迎接韓靖的到來,自在的跟韓靖寒暄一番,就領著他往庭院後方走去,席高等隨從殿后。

    “靜兒過去數年纏綿病榻,這一年,身子骨養得好一些,但比起一般人仍是孱弱,無法親自迎接王爺。”

    “無妨,本王不介意,只是……”韓靖微微蹙眉,看著刻意與他保持距離的唐麟希。“希弟仍不喜本王的選擇是令妹?”

    “不敢,王爺身分尊貴,只是,麟希的確希望王爺可以另選閨秀。”葉寬這一席話是唐麟靜教他說的。

    事實上,唐麟靜昨晚就已猜想到今日與韓靖碰面時可能會有的對話,所以都已經有一套說詞了。

    韓靖薄唇帶笑,“希弟怎能這麼堅定的拒絕我們成為一家人?明明我們的緣分比其他人都要深,是不是?銀龍王。”最後三個字,他聲音極低,顯然只說給他聽。

    葉寬一楞,但隨即恢復神情,繼續往前走,只是,他心裡真的不得不佩服唐麟靜,截至目前為止,韓靖的一些言行她幾乎都猜中了。

    兩人走至一花木扶疏的雅致院落,謝盈跟花小紫在門廊前行禮,“王爺,世子,小姐已在裡面候著了。”

    兩人頭低低的,視線偷偷交流,沒想到韓靖的模樣如此俊偉不凡。

    葉寬弓領著韓靖進入屋裡的廳堂,席高等人也跟著進去,但隨即在門邊站定,而在一雕刻精美的圓窗下,有一張鋪了軟墊的貴妃椅,唐麟靜闓著眼兒躺在上頭,好似睡著了,她一身月牙白刺繡裙服,全身上下除了腰間一塊白玉外,並無任何首飾。

    “靜兒,王爺來了。”葉寬走上前,輕輕一喚。

    韓靖也走上前來,眉頭不由得一蹙,明明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唐麟靜,但卻有種無法形容的奇異感覺。

    他最初是看到唐麟希的畫像,當時他只覺得一張美得不可思議的臉蛋長在男人身上,真是暴殄天物;後來在易城見到本人,明明是男子,可他那俊麗華顏、吹彈可破的肌膚,帶給他的震撼比畫中人更勝一籌。

    但眼前,同樣一張天仙容貌卻是在一個嬌小纖細的女子身上,只是她長年病弱,膚色蒼白到幾近透明,也因此更有不染塵世之感,讓人不由自主產生一股難言的保護欲。

    唐麟靜假裝被葉寬喚醒後,略微驚慌的起身,卻又因太過虛弱,身子晃了一晃,順勢就往韓靖那兒倒去,逼得他不扶住她也不成。

    “靜兒的身子怎麼還是如此虛弱?”葉寬假裝不舍的道。

    韓靖將纖弱的她扶回貴妃椅躺下,“靜兒姑娘躺著就好,不必起身。”

    “是,靜兒謝謝王爺。”唐麟靜先是怯怯的低下頭,接著又抬起頭,羞澀的看著韓靖,那是一雙乍看時,好像一切凡塵俗世都會被遺忘的澄澈眸子,但下一瞬間,卻又眨了眨,像是此刻才看清他俊美外貌,明眸熠熠發亮。

    韓靖忍不住又蹙眉,這癡癡凝睇的目光竟與纏人的伍妍丹一樣。

    只是,說是一樣,莫名的,似乎又有一種他形容不出的矛盾……是了!她蒼白的臉色看來太過孱弱,但一雙澄淨眼眸卻太過有神。

    他看出什麼來了嗎?怎麼不說話?唐麟靜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

    “真奇怪,希弟與靜兒雖是雙生,相貌相同,但給本王的感覺竟完全不同。”

    聞言,唐麟靜受不了的微微抿唇,誰說雙胞胎的個性會一樣,隨即想想不對,又含羞帶怯的瞥他一眼,輕咬著略顯蒼白的唇,再嗲著聲音說:“靜兒跟哥哥少有時間相處,哥哥長年在外遊歷,靜兒卻是纏綿病榻,鮮少踏出宅院,自然是不同的嘛。”

    老天爺,連她自己聽到這聲音都想吐,更甭提突然冒出幾聲喘氣的聲音,肯定夠惡了,韓靖怎麼還坐得住?

    席高等人頭皮瞬間發麻,幾人互相交換眼神,女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貌,唐麟靜尚未開口時,他們都以為自己站在仙境,但這會兒,是狠狠的從雲端跌下凡間。

    “希弟,怎麼靜兒與你昨日所言似乎不太一樣?”韓靖看向唐麟希,問得直接。

    “稟王爺,我一年僅有幾日前來探視妹妹,更不曾帶男子同來,看來,咳……妹妹確實有些不同。”葉寬假扮唐麟希多年,神態及口氣都有八分火候,但頭一回看到、聽到如些嬌媚的唐麟靜,害他差點失控的笑出來。

    韓靖勾起嘴角一笑,“難得我們有共識,我以為你習慣與本王唱反調。”

    “哥哥說我什麼?哥哥很久沒來見我,但皇城一些大小事我都知道的,包括昨天才發生的事……”唐麟靜又羞答答的看向韓靖。“靜兒已經調養好身體,只要給靜兒一點兒時間,靜兒……絕對可以為王爺生兒育女的。”說完,她傾慕又熱切的定定望韓靖。

    這種話從一個侯府千金口中說出來,實在不妥,更失了禮數,甚至可以扣上一個沒有教養的帽子,但唐麟靜就是要韓靖覺得自己少了教養,難登大雅之堂,若是當王妃,絕對會丟盡他的臉。

    由於這一席話實在太大膽了,此刻,廳堂內一片靜悄悄。

    葉寬努力憋著笑意,他實在很佩服唐麟靜,平時總是冷靜沉穩的她,竟能露出這種“請王爺快快娶我”的神情。

    韓靖與唐麟靜那雙寫滿渴望的明眸對望,眸光略微沉了幾分,她長年住在別莊,他打探不到太多她的消息,但又想著他與唐麟希是雙生兄妹,個性應該也相差無多,可是今日一見,他著實失望了。

    按照原定計劃,他不能不娶唐麟靜,他必須讓她為自己神魂顛倒,那唐麟希就沒理由再拒絕這門婚事,雖然他也不懂自己何必那麼在乎唐麟希的想法,不過不管怎麼說,就算娶了唐麟靜,他頂多就是把她好好養在府裡,對她絕不會有任何心思。

    韓靖勾起嘴角一笑,伸出手握住唐麟靜略微冰冷的小手。

    他的手厚實有力,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舉動輕佻又逾矩,她想一拳揍死他,也想罵人,但她不能,她是柔弱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還是個大花癡。

    所以,她兩眼閃閃發亮,帶著要讓他徹底倒胃口的心態,大膽的將另一手覆上他的手,再用嬌嗲到足以讓人嘔吐的嗓音道:“王爺,這是喜歡上靜兒了?”

    “是啊,本王想娶靜兒。”韓靖露出魅力四射的笑容。

    什麼?唐麟靜整個人都呆住了,但不只是她,葉寬也難掩心驚,就連在門口豎直耳朵偷聽的謝盈跟花小紫同樣嚇到目瞪口呆。

    席高等人忍不住在心裡歎息,主子為了皇上出賣色相,還賠上婚事,實在犧牲太大。

    韓靖看著突然僵住的唐麟靜,一挑濃眉,“靜兒?”

    唐麟靜錯愕極了,昨晚眾人討論再三後,得到一個結論,要讓韓靖討厭,斷了娶唐麟靜的念頭,就是個性要像伍妍丹,也就是嬌嗲又刁蠻的大花癡,她哪裡演錯了?

    她突然呼吸急促,臉色漲紅,“我、我不舒服……我的身子……”

    “快請大夫,快啊!”葉寬明白這是她要撤離的暗號。

    “不用,哥哥,是靜兒太興奮了,王爺竟然親口說了要娶靜兒!哥哥,我只要太過興奮,就會有點喘不過氣來,哥哥,你先陪王爺……我\'我需要……”唐麟靜粉臉兒漲紅,一手撫著上下起伏的胸口,準備要上演一齣讓自己昏厥過去的戲碼,卻不忘陪笑,“王爺,千萬別走太遠,靜兒一會兒、一會兒就可以陪王爺了。”她得爭取些時間,想法子扭轉頹勢。

    葉寬馬上反應過來,“王爺,我們先到外面。”

    唐麟靜刻意裝出依依不捨的神態,還一再嗲聲強調,“別走太遠啊!”

    韓靖看傻了眼,但他還是強裝鎮定的邁步離開,席高等人也連忙步出。

    葉寬看了唐麟靜一眼,也跟著走出去,並交代守在外頭的兩個“丫鬟”趕緊進去伺候。

    等韓靖等人的身影消失,門被嚴實掩上,唐麟靜就恢復了精氣神。

    “告訴我,我是哪裡演錯了?”

    雕刻精美的大圓窗下,唐麟靜坐在貴妃椅上,又氣又惱的看著謝盈跟花小紫。

    謝盈跟花小紫對看一眼,只能搖頭,她們也不明白哪裡出了錯,若真要勉強找個原因,就是她那張臉,因懊惱生氣而粉臉酡紅,雙眸跳著兩簇火花,怎麼看怎麼動人,同為女子,她們的一顆心也是咚咚狂跳,更甭提男人了。

    白演一場,唐麟靜氣得牙癢癢的。“你們出去看看,那傢伙走了沒?”

    兩人點點頭,先行出去,但沒一會兒又踅了回來,表情都有些無力。

    “那傢伙還沒走?”唐麟靜垮下雙肩,她一看兩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是啊,王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明明都披上披風要離開了,卻又在園中坐下,說是要確定你的身子恢復一些後才離開。”謝盈也頭疼。

    “他雖然笑笑的,但怎麼看都像個笑面虎,絕不是好應付的人,要是讓他看出葉師兄的破綻,這可怎麼好?”花小紫抬起肉肉的手揉著隱隱發疼的額際。

    唐麟靜憂心的不也是這件事嗎?她的自由人生,還有因為她,師兄姊等人也得跟著易容的偽裝人生都已經在快樂倒數中,她絕不允許被韓靖破壞了。

    “算了,先應付完今天再說。”大不了,上演一齣落跑新娘。

    唐麟靜吐了口長氣,下了床,謝盈跟花小紫馬上攙扶著她,一行三人來到染上秋意的院子,一眼就瞧見坐在亭台喝茶的韓靖跟葉寬。

    唐麟靜一看到韓靖,眼內就冒火,這傢伙到底是哪根筋有問題?昨天有多少出身顯貴、天香國色的千金,他一個也沒看上,卻看上她這個耍花癡的病美人?!

    韓靖倒是熱切的主動喊道:“靜兒。”

    哇咧!這麼親熱,想噁心死誰?唐麟靜突然覺得好後悔,又想龜縮回屋裡。

    謝盈和花小紫連忙在她耳邊小小聲的催促,“說話啊!”

    唐麟靜怒火中燒,還得逼自己步步生蓮的走上亭台,扮演好嬌羞又熱切的花癡,“王爺,真抱歉,靜兒身子仍有些不適,還請王爺先回府,待靜兒身子好些後,再托人請王爺前來一聚。”

    這是下逐客令?不,韓靖打算速戰速決,直至婚前,他都沒打算再過來看她,“天氣涼了,靜兒怎麼連件厚衣也沒披就出來了?”他溫柔的邊說邊將身上披風解下,改披在她身上並為她系好。

    怒!這人沒聽到她說的話嗎?再說了,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他的披風在她身上就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她能走路嗎?

    謝盈跟花小紫愧疚的互看一眼,她們也被韓靖搞得心慌慌,才忘了替她加披風。

    “是靜兒太急著出來看王爺,兩個丫鬟怕我會出事,急急跟上,一時給忘了。”唐麟靜邊說邊看向葉寬,眼神是在說,怎麼應付韓靖那麼久還沒將他攆出去?

    葉寬努力維持表情淡然,但事實上他的頭正在抽疼著,他不知道明示暗示多少次要韓靖走人,但他就是不走,還說些“希弟看到了,靜兒一下子就為本王著迷,婚事就定了”、“本王有得是耐性,希弟可以放心,我看靜兒也迫不及待要嫁本王”之類讓他想吐血的話,他能怎麼辦?

    “杜少爺,請等等,世子跟王爺仍在茶敘。”

    驀地,一名小廝的驚慌聲陡起。

    眾人朝聲音來源看去,就見別莊裡的一名小廝試著擋下杜宇軒,但杜宇軒身後還有兩名小廝,就見他們上前去擋住該名小廝,讓眼內隱隱冒火花的杜宇軒得以決步過來。

    其實,杜宇軒昨晚才從南方訪友返回,沒想到就聽聞他誓在必得的唐麟靜竟被韓靖看上,他這才急急趕過來。

    席高、袁七、董信立即要上前制止,但韓靖開口,“讓杜少爺過來。”

    唐麟靜要瘋了,怎麼這傢伙也來湊一腳?他這一來,她這戲還能演下去嗎?

    對杜宇軒,她一直是冷冷的,因為他家裡已有好幾個侍妾、通房丫頭,且他在外形象斯文溫潤,在家卻是個脾氣暴戾的小霸王,所有人都依著他,即使他誓言要娶她為妻,他家人雖然擔心體弱的她能否熬得過他在床事上的淩虐癖好,也不敢反對,反正她身子不好眾所周知,真的香消玉殖,也有個說詞。

    這些都是他開始糾纏自己後,她幾度夜探得知的內幕。

    “齊威王,靜兒是我的,我祖父已經向皇上請求賜婚了。”

    杜宇軒快步跑了過來,一手扣住唐麟靜的手,就要將她扯向自己,但動作太粗魯,她一腳踩上過長披風,其實憑她的身手,絕對有辦法穩住身子,但現在她可是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她只好將全身放鬆,一個往前踉蹌,眼見就要摔了,杜宇軒直覺伸手要抱住她,但她卻覺得眼前陡地一黑,再定睛一看,韓靖竟然已將她打橫抱起,一個旋轉,兩人飄然的落在右前方,一雙含笑黑眸還定視著她。

    杜宇軒那個蠢材!一來就給了韓靖機會占她便宜,唐麟靜的眼睛一閃而過一道怒火。

    韓靖一方面詫異於她輕如羽毛的身子,還攫取到她眼中迅速閃過的火氣,但也許是他看錯了,因為此時她又羞答答又期待的望著自己。

    “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可以如此失禮!”杜宇軒忍著一肚子的火,撐住斯文的神態斥責。

    “的確不妥。”韓靖笑容依舊,卻將她柔軟的嬌軀抱得更緊。

    唐麟靜心裡的火在燒,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但花癡就得享受這一刻。

    “那你還抱?”杜宇軒氣得眼睛都泛紅了,對這個柔軟美麗的小東西,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掩飾對她的欲望,沒想到竟讓韓靖捷足先登!

    “我與靜兒一見鍾情,我們已經互許終生了。”韓靖深情款款的凝睇著她。

    唐麟靜頭皮發麻,甚至覺得全身發癢。“請王爺放我下來……”她的嗓音仍然軟膩,但天知道她快裝不來羞答答的樣子了,滿腦子就只有一個念頭——想揍人!

    她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還有,韓靖是在來的路上被雷劈到嗎?誰跟他一見鍾情了?

    韓靖低下頭,狀似親密的將薄唇貼在她耳畔,用低沉的嗓音道:“你不會想嫁給他的,別瞧他看起來溫文俊雅,但他的另一面可是唯我獨尊、脾氣暴躁,還不懂得憐香惜玉,絕非良人之選。”

    她沒想到他居然也調查過杜宇軒,也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用意,但是她第二次與他意見相同,“我不想嫁給他。”

    “靜兒,你也想嫁齊威王嗎?”杜宇軒瀕臨崩潰邊緣,若是可以用強的,他這些日子裝什麼斯文?早將她擄上床,那樣這樣的大玩一場了。

    “不。”唐麟靜看向他,耐著性子回答。

    “那你怎麼任他一直抱著你?上回我抱你,即使你很虛弱,你還很生氣,還差點喘不過氣來。”杜宇軒就像個吃不到糖的小男孩,氣憤的控訴。

    老天爺想滅了她吧?還是覺得她前世二十一歲就莎喲那拉,人生不夠精彩,所以補償她在穿越後要一直演戲?

    “王爺,請放我下來……呼呼呼,我又太興奮了。”行了吧,她開始假裝喘氣了。

    韓靖莞爾一笑,“你看來更不舒服了,我怎麼能放你下來?”

    葉寬、謝盈跟花小紫都站在韓靖身後,三人都努力的朝唐麟靜使眼色,要她別忘了裝嬌羞,但她還裝什麼?

    她裝花癡的目的是要逼退韓靖,但他現在看起來無比享受,根本很好這一口,還有,葉寬忘了他現在易容成唐麟希了嗎?還以為自己只是隨侍,沒資格開口?她趁著伸手輕撫瀏海時,狠狠瞪了葉寬一眼。

    葉寬還真的如唐麟靜所想的,一下子來了兩個身分尊貴的皇親國戚,忘了自己易容成誰了,被這麼一瞪後,他連忙意會過來,快步上前。“王爺,請放靜兒下來。”

    “沒事,她不舒服,我這樣抱著她,感覺很好。”韓靖的笑意更濃了。

    唐麟靜發誓,要是再裝花癡,她絕對會先殺了自己,於是她不再裝嗲音,而是以原本的清脆嗓音,義正辭嚴的道:“還請王爺放靜兒下來,女子的清譽無價,更請王爺自重。”

    果不其然!韓靖樂了,剛剛看到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怒火時,他還有些不確定,可接著她的表情愈來愈不自在,他才故意試她一試,刻意將她抱得更緊,沒想到……他狡黠一笑,話卻說得溫柔,“靜兒真奇怪,一開始看到本王,眸光充滿戀慕,一副想與本王多相處的模樣,擺明瞭很喜歡本王,怎麼這會兒又要本王自重?”

    唐麟靜咬著牙道:“那是靜兒錯了,靜兒從哥哥那裡得知,昨日宴席多是這樣的女子,但王爺卻不喜,所以我才誤以為……”他臉上的笑容居然更大了?她抿緊唇,再開口,“顯然,哥哥錯了,王爺根本是喜歡那樣的女子,所以我就不必再演下去,我不是王爺喜歡的那種姑娘。”

    杜宇軒可看不下去了,“齊威王,我再說一遍,我祖父已經請皇上賜……”

    “皇上已經告知老鎮國公,要他另選孫媳婦,你不知道嗎?”韓靖打斷他的話。

    杜宇軒當然不知道,他剛回皇城就急急趕過來,所以……他沒希望了?他臉色鐵青的怒問:“齊威王奪人所愛,敢情是仗著姊姊是皇后,硬是從中作梗,此舉與小偷無異……”

    “杜宇軒,你要是不希望你在府裡做的醜事明天傳遍大街小巷,現在就離開。”韓靖連看也沒看杜宇軒一眼,沉聲威脅。

    杜宇軒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袁七就在韓靖的眼神示意下,走到他身邊,低聲的將他好色、房事花樣很多、幾名小妾通房都曾被他玩到遍體鱗傷等事說出。

    杜宇軒臉色丕變,這種隱私怎麼會被發現的?該死!但再不甘願,他也只能面露不舍的看了唐麟靜一眼,再瞪向韓靖,憤怒的甩袖離去,兩名侍從也連忙跟上。

    “請王爺放我下來。”唐麟靜說完,再看葉寬一眼。

    “王爺,請放靜兒下來。”葉寬跟著附和。

    韓靖饒富興味的看著眼前這一對面貌無異、但身高體形差距極大的雙生兄妹,唐麟希黑眸裡的冷峻明顯,但他懷裡的美人兒也有新的表情,她不再是虛偽嬌柔的瓷娃娃,那雙美眸裡的火兒,讓這一張原本就傾國傾城的美貌多了一股動人的神韻,而且看來兄妹倆對杜宇軒的醜陋事也一清二楚,才會連問也沒問,不過話說回來,依照銀龍王的能耐,替妹妹查杜宇軒的底也不意外。

    “王爺莫非患有耳疾?”唐麟靜忍著怒火再問。

    多麼熟悉的怒火,跟唐麟希的無異!韓靖發覺自己的心情突然變得極好,“很好,本王就喜歡你這種性子。”

    唐麟希忍不住在心裡飆髒話,“王爺的喜好真是多變,讓人無所適從。”

    他泰然自若的將她抱到石椅坐下,卻不忘調侃道:“靜兒比本王更厲害,短短一、兩個時辰就能有兩種個性,本王相信你絕對有能力能適應本王。”

    唐麟希被氣到語塞,只能硬扯一下葉寬的衣袖。

    “靜兒無心婚嫁,麟希在王爺的喜好下又揣測錯誤,才讓靜兒……”

    “希弟,此事本王已決定,絕不更改。”韓靖笑容依舊的直視著臉色鐵青的唐麟希。

    “可是靜兒身子弱,恐怕無法為王爺生兒育女。”葉寬急念臺詞。

    “無所謂,本王爺目前也無妾室,不急著生兒育女……”

    “但王爺會有那方面的需要,靜兒也無法。”唐麟靜聽不下去了。

    葉寬好無言,這句話不是該他說的嗎?

    謝盈連忙低頭,掩飾臉上的紅潮,師妹扮男人太久了,這種話竟然當著這麼多男人的面說出來。

    花小紫則差點憋不笑,師妹就是這麼勇敢,才能扮男人啊!

    席高等人也樂了,他們跟著主子那麼久,主子的喜怒哀樂他們可是一清二楚,唐麟靜顯然對了主子的胃口了。

    韓靖的確有一種撿到寶的感覺,他伸出手輕撫她滑嫩雪白的臉頰,邪魅一笑。

    “本王若有那方面的需要,自然有地方可以發洩,這一點,就不勞娘子擔心了。”

    何況,瞧她現在說話氣息平穩有力,真要應付他的需要,應該無礙才是。

    唐麟靜沒好氣的拉開他的手,“靜兒沒答應成親,請王爺別太輕浮。”

    “你跟你兄長的個性挺像的,這一點很好,因為我非常欣賞你兄長。”韓靖看了一旁的唐麟希一眼,見他的臉色似乎又黑了一點,他勾起嘴角一笑,目光再回到唐麟靜身上。“本王真的很高興我們即將成為一家人,靜兒就先在這裡好好調養身體,等著當本王的新娘。”

    韓靖丟下這霸氣十足的話,帶著侍從走人,留下幾乎石化的其他人。

    一意孤行、莫名其妙、神經病、腦袋有洞……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三天了,唐麟靜仍在心裡咒駡韓靖,因為有消息從皇宮傳出來,韓靖已經去向皇上請求賜婚了,於是,她家大門外人潮川流不息,來了一大堆賀喜的人外,來了更多媒人要為唐麟希說親。

    她已經又累又煩了,偏偏母親還來添亂,說要替兒子找門婚事,這時候的母親看起來精神抖擻,一點也不像個瘋子。

    倒是她爹,才兩三天就瘦了一大圈,也是,她要出嫁,又要娶妻,她爹開始嘗到惡果,雖然很不應該,但她真的覺得是她爹活該。

    書房裡,唐介謙一臉沮喪的看著兒子,不,他的兒子早就死了,如今坐在他對面的是穿著男裝的女兒,她眸裡的淡漠是那麼的明顯。“你覺得爹活該吧?”

    唐麟靜沒說話。

    “你娘她……”他歎息一聲,“對你與齊威王的婚事漠不關心,只在乎希兒的婚事,每天纏著我決定媳婦兒人選……”

    “她也每天纏著我,要我選個姑娘,但爹的眼中似乎永遠只看得到娘。”她沒好氣的打斷父親的話,這幾日,她都是扮成哥哥留在府裡,母親自然三不五時來找她。

    唐介謙苦笑道:“你不懂,愛一個人,就會希望看到她幸福的笑容……”

    “所以,自私的成就自己所愛的幸福,對於其他人的傷痛視而不見,即使是自己的獨生女。”

    他看著女兒,直言道:“就因為你是女兒,爹才能這般對你,女兒……終究是別人的。”

    哇,真冷血的親情!但古代就是這樣,女人的價值低,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卻得遵守三從四德,所以她是不是應該慶倖她還能變男變女,否則就只能是一個任人操控的傀儡?

    “我們談別的事吧,我跟你娘談好了,現在先忙你的婚事,所以,她願意先不辦希兒的婚事,但要求我先找個通房丫頭伺候希兒,我已經答應了。”

    唐麟靜的表情更冷更難看,他是覺得她有三頭六臂嗎?還是覺得她不夠忙,要再找事情給她做?

    唐介謙深吸口氣,這才鼓起勇氣道:“因為可能有親密之舉,你又得外嫁,過去,是葉寬易容成希兒,在戀月別莊則是由謝盈易容成你,他們剛巧是一對夫妻,我……”

    “爹是打算讓謝師姊成為通房丫頭?”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不對,你是要葉師兄從今而後都戴著哥哥的人皮面具在侯府裡生活,讓他的妻子成為通房丫頭,萬一有了身孕,你所深愛的女人肯定更加歡喜、更幸福了?”

    他沒有否認,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唐麟靜倏地站起身來,表情冷峻的道:“爹這麼做,是在教女兒如何恩將仇報?”

    唐介謙也知道這幾年來,若沒有葉寬跟謝盈、花小紫委身為奴,還有天濟盟的人幫忙,絕對無法瞞住兒子早已身亡的秘密,但是他真的不舍妻子失望。

    “逝者已矣,爹為了娘的幸福,到底還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肯甘休?我是你的女兒,被你利用,我認了,但我的師兄跟師姊從沒欠過你什麼,憑什麼要他們把一生都浪費在成就娘的幸福上?”她怒不可遏,一個人怎麼可以自私至此!

    “這是唯一的辦法。”他低啞著嗓音道,頭垂得不能再低。

    “那爹就再另外想辦法吧,靜兒成親後,希兒會再度遠遊,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有足夠的時間讓爹去想法子來應付娘。”唐麟靜冷冷的說完,轉身就要走。

    唐介謙急忙問道:“你去哪裡?賜婚的聖旨也許這兩天就會來……”

    “去太傅府替靜兒,也就是替我自己多爭取一點,甚至是承諾,畢竟我的父母念茲在茲永遠是死掉十年的哥哥。”她冷笑的拍拍自己平坦的胸膛,“爹,你知道嗎,很多時候,我都得藉由這個動作來確定自己此刻究竟是希兒還是靜兒?很可笑吧?”

    他無言的看著她高大的身影越過門檻,女兒從來就是賠錢貨,照理說他不必感到愧疚,可是每每看到女兒從嬌小纖細的閨女易容成高大英挺的兒子,他就難掩慚愧心虛。

    半個時辰後,唐麟靜已獨自一人來到韓太傅府,當然,她是以唐麟希的裝扮。

    葉寬跟兩名師姊都跟她分析過了,這樁婚事恐怕逃不了,最重要的是韓靖知道唐麟希就是銀龍王的秘密,堅持跟唐麟靜成親,恐怕接下來還有更大的算計,而且他們都不確定他到底掌握了多少銀龍王的秘密,要是他連他們幾人“自由”的秘密計畫都知曉了,那就糟了!

    所以,在底牌還沒亮出來之前,唐麟靜只能靜觀其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但既然註定是一盤死棋,她得替自己多要些籌碼,而且,在來的路上,她也想了一些方法,讓韓靖碰不了自己。

    偌大的廳堂內,除了席高、袁七跟董信外,其他下人都已被摒退。

    韓靖笑咪咪的看著從坐下來就一臉嚴肅的唐麟希,“希弟這張臉跟靜兒真是一模一樣,讓本王百看不厭呢!”

    唐麟靜感覺到憤怒之火在燃燒,難以再保持冷靜,“王爺看來是不會改變決定了。”

    “聽來,希弟還沒放棄要本王改變主意?真傷心啊,本王當不起你的妹夫嗎?”韓靖說是這樣說,但俊臉上仍掛著魅惑的笑容,看不出有半點傷心。

    她咬咬牙,“靜兒那一日身子是不錯,但這三日又變得不好,王爺娶一個碰不得的女子為妻,究竟是為什麼?”

    “我情不自禁。”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還優雅的喝了口茶。

    唐麟靜怒火中燒,“見一次面就情不自禁?”

    “這就要怪希弟了。”韓靖邪肆一笑。“認真說來,我對希弟有種很奇怪的好感,但希弟是男人,剛好,靜兒是女人,老天爺對本王真好。”

    她緊閉雙唇,不是沒話說,而是一肚子的髒話,瞪著桌上的茶,她端起茶杯,以杯蓋滑過杯緣,緩緩喝了一口,再一口,藉此緩和高漲不退的怒火,終於,心定了些,她放下杯子,切入重點,“我想知道,靜兒若是無法配合,王爺會強迫她嗎?”

    他沒有考慮就搖頭,“她的身子若可以,我自然會碰她,要是真的不行,本王在外也有一些紅粉知己,不需要對靜兒霸王硬上弓。”

    唐麟靜松了口氣,“好,既然王爺直言,麟希也不拐彎抹角,靜兒的身子確實無法行房,那不是身子虛不虛的問題,而是她有心疾,太過刺激或興奮都有可能讓她的心停止跳動,也因此她無欲無求,只喜安靜……”她頓了一下,這才續道:“若有可能,我並不希望靜兒出嫁,但我娘不待見她,就算沒有王爺,我母親應該也會在她及笄後替她說一門親事,來個眼不見為淨。”

    “這事我聽說過,全是因為你母親獨寵你一人。”

    這早就是皇城公開的秘密,他知曉,她並不意外。“請王爺答應我,娶了靜兒後,擇一院落讓她安靜度日,她絕對不爭不求,另外,一到墣城,我會安排六名相貌極佳的丫頭做王爺的通房,若王爺有任何需要,都可讓她們近身伺候。”

    意思是,在回璞城的這段日子,他的情欲得先自己解決?韓靖挑起濃眉,笑道:“你這當哥哥的還真有心,好,本王允了。”

    唐麟靜得到承諾,一刻也不想多待,隨即拱手離去。

    席高等人看著他離去的挺拔身影,袁七忍不住開口,“世子與唐小姐真是人間絕色,若是他們倆跟我們一起回璞城,我真不知道該看誰好?”

    “當然是看王妃,在曆恩號,慶安世子是銀龍王時,連主子都敢給臉色看,這一次可沒有銀面具遮著,你敢盯著他看?”董信說話向來一針見血。

    韓靖無聲淺笑,銀龍王跟新妻子,沒錯,他開始期待返回北江了,他幾乎已經可以想像唐麟希冒火的眼神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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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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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0:20: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兩天后,皇上頒佈賜婚聖旨,韓靖跟唐麟靜的婚事就此定下了,為了“沖喜”,大喜之日就訂在十五日後,也是唐麟靜及笄的日子。

    這道賜婚聖旨讓伍妍丹心碎、許多官家子女傷心,杜軒宇更是在自家裡鬧了好幾回,但寵愛他的老鎮國公也無計可施,君無戲言,誰也不敢要皇上收回成命。

    太傅府內,祖氏也有些不滿意,“只有十五天,怎麼來得及準備?”

    韓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皇后知道祖母一定會這麼說,所以開了金口,所有事宜由她來操辦,要祖母不必掛心。”

    但祖氏的想法不同,還是得顧慮門面,即使新婚夫妻可能在太傅府住個月餘,就會帶她返回北江璞城,但面子不可失,所以祖氏還是吩咐了府中總管,要張貼雙喜字佈置新房,該刷漆就刷漆、該添購就添購,務必將大宅子妝點得富麗堂皇。

    相較于太傅府四處可見的喜氣洋洋,慶安侯府裡除了大廳不時迎來恭賀的人潮外,其他地方倒是一如往昔的寂靜。

    寬敞的房間內,唐介謙努力壓抑心中的失望,微笑的哄著妻子,他已經跟她說了女兒婚期已定,還有接下來的嫁妝採買事宜,但她置若罔聞,似乎沒什麼感覺,他只能又道,“你要不要看看靜兒?跟她說些婚後要注意的事?”

    謝彩容還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輕歎一聲,“那你好好休息。”

    他走出房間,就見女兒迎面走來,但此刻的她,裝扮成高大英挺的兒子。

    “你娘她……我提了你即將成親的事,但她……不想見你,我本來勸她至少在你出嫁前見你一面。”說完,他忍不住歎息。

    唐麟靜先是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一襲男裝,再抬頭,冷漠的看著父親,“我在別莊住那麼久,娘從沒主動說過想見我,爹又何必為難她?”她頓了一下,語重心長的又道:“我出嫁後,要再扮成哥哥是不太可能了,希望爹能想到比欺騙更好的方法來讓娘幸福。”

    此話的弦外之音,唐介謙是聽明白的,要讓葉寬進府,當他一輩子的兒子是絕不可能。

    他心一沉,木然的站在原地,看著女兒越過自己,走進房裡,從半開的窗戶,他清楚的看著原本面無表情的愛妻一看到“兒子”,眼睛倏地一亮,“希兒,你爹幫你找了個通房丫頭,你喜不喜歡?”

    唐麟靜走到母親面前坐下,“我暫時讓爹別忙了,現在……”她握住母親的手,“妹妹要嫁給齊威王,時間緊迫,要做的事很多。”

    “靜兒出嫁好,這樣我就不用老是心驚膽顫的,怕她會害死你了。”謝彩容一臉認真的說著。

    “娘,妹妹怎麼會害死我?你別胡思亂想。”

    “她會!”謝彩容用力點頭,突然又很害怕的握緊兒子的手,“娘就是知道她會害死你,希兒,靜兒嫁出去就不是咱們唐家的人,你也別去找她,知不知道?”

    唐麟靜無話可說,只能點頭。很多事、很多人,包括母親,她都感到束手無策。

    “希兒,你不可以有事,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娘的依靠也沒了,你爹說了他會再娶妻納妾,他會有別的兒子,他不要娘了,娘會被遺棄,娘不敢想,娘怕,娘怕那一天,怕你爹不要娘了,娘好怕啊,希兒,你不可以有事,好嗎?”謝彩容眼神渙散的喊出她心裡最深的畏懼,一手緊緊扣住兒子的手,就怕他消失不見。

    痛!謝彩容竟掐痛了唐麟靜的手。就是這個嗎?是這些話讓母親這麼自欺欺人下去,就算是謊言,也說服自己相信,到後來,瘋癲了,事實與否早已不重要了?

    她的目光不經意的與在窗外的父親痛苦的黑眸對上,所以,就是這些毒一般的話成為母親心中的魔嗎?到底……有誰幸福了?

    唐麟靜的問題無人解答,而婚事仍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她也演了一場從戀月別莊回到侯府的戲,入住她本來住的西院。

    她的心態暫時還算好,嫁去太傅府,眼下,府中也只有一名臥病的祖母,再無其他長輩,韓靖唯一的姊姊貴為皇后,坐鎮後宮,自然也不需要她伺候,即使返回北江,一對公婆聽說鶼鰈情深,雖然也有其他親族住在附近,但也不需要她問安服侍,認真說來,這麼簡單的人口,在古代權貴家族中算是少見的。

    但又如何?光韓靖一人,就足以讓她煎熬、讓她緊張。

    明知他不會知道她就是與他相處一個半月的銀龍王,礙于她偽裝的虛弱身子,他也不會做出翻雲覆雨之事,但離成親之日愈來愈近,她愈是後悔,為什麼不直接將原先的詐死計畫提早執行,丟下一切,重回蘇寧的人生。

    但或許就如同葉寬他們擔心的,韓靖不是好應付的人,潛意識裡,她不覺得自己能成功的隱瞞一切,她討厭這種不安全感,只能正面迎戰。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惶惶度日,轉眼間,已是大喜之日。

    婚禮在黃昏時分開始,張燈結綵的太傅府前,車水馬龍,來客如雲,但眾人矚目的老西安公以及老鎮國公,雙雙缺席。

    新郎官韓靖一身喜氣紅袍,高坐白馬,率領迎親隊伍來到慶安侯府接新娘上花轎,在百姓的歡呼聲以及喜樂聲中,一路來到太傅府的大門時,鞭炮聲立即響徹雲霄。

    一連串繁複的下轎儀式過後,新郎與新娘握著紅綾彩帶,走進喜氣洋洋的正廳內,祖氏雖然說是撐著病體,但那張貴氣的臉上可不見半點病容,也難怪賓客們稍早前已紛紛祝賀她身子大好,這沖喜沖得真好。

    看著新人拜堂,祖氏更是笑得闔不攏嘴,賓客們的恭賀聲在司儀的“送入洞房”聲中再度響起。

    韓靖風流倜儻,笑得滿面春風。

    但唐麟靜卻是表情凝重,腦袋有點混沌,她真的嫁人了,屬於她的自由還有希望嗎?

    謝盈跟花小紫成了她的陪嫁丫鬟,兩人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後,眼看月上樹梢,洞房花燭夜不遠,靜兒能平安逃過這一夜嗎?才這麼想,新娘子突然踉蹌一下,兩人著急上前,但她們慢了一步。

    唐麟靜其實是故意的,在聽著喧鬧的賀客聲漸行漸遠,推斷他們已離大廳有段距離,她才特意軟了一下腳。

    原因無他,就怕韓靖到新房掀開紅巾時,才看到淡抹娥媚的她,就餓虎撲羊——不是她驕傲,她真的是美到沒天理,所以,為了不讓太過驚馨的他起了欲念要圓房,就先讓他看上一眼,何況,新婚夜迫在眉睫,假裝虛弱才是王道。

    但她又錯了,腳才一軟,韓靖就俐落的將她一把抱起,她頭上的紅巾迅速起落,僅僅一眼,韓靖就楞住了。

    “王爺?還沒到新房。”一旁的媒婆小小聲的提醒。

    韓靖嘴角一勾,抱著新娘快步走過燈火通明的亭臺樓閣,一路直奔充當新房的院落。

    幹啥衝刺?唐麟靜想死的心都有了,敢情這傢伙是色心大發,才跑得這麼快?

    媒婆也拿著紅絲帕跟著跑,她當媒婆都一、二十年了,從沒遇過這樣猴急的新郎官,但認真說來,她也看到新娘子的天仙面容,還真是只有天上有呢。

    謝盈跟花小紫對視一眼,心裡都替師妹緊張極了,哪有新郎用跑的?兩人忍著想用輕功追上去的衝動,趕忙快跑跟上。

    一行人或前或後的來到門廊前懸掛著大紅燈籠的雅致院落。

    韓靖抱著唐麟靜走進新房,溫柔的將她抱坐到鋪著鴛鴦喜被的床榻上,在氣喘吁吁的媒婆邊拭汗邊說著一堆吉祥話後,他笑容滿面的以喜秤揭開紅巾,就揮了揮手,要一干閒雜人等全部退出去。

    唐麟靜看著笑得好不得意的韓靖,即使討厭他,也不得不承認他一身大紅喜袍還真是俊美無儔。

    韓靖走上前,看著一身鳳冠霞帔的大美人兒,開口卻是……“還好嗎?擔心你太興奮喘不過氣來,才一路飛奔,本來是想施展輕功的。”

    他是在擔心她?她愣了愣,才回道:“呃……謝謝,我沒事。”

    剛說完,她就想罵自己是豬嗎?謝謝,我沒事,歡迎洞房?她怎麼能這麼蠢!

    韓靖先替她摘下厚重的鳳冠放到桌上後,又踅回她面前。“本王很難形容此刻的感覺,嘖,好像娶了你兄長,感覺好複雜。”他故意這麼打趣,是為了緩和再見這張淡妝就令人驚豔的絕世容貌所感受到的震撼。

    這個人就不能正經點嗎?“我跟兄長是長得很像。”

    “今天大喜之日,本王去迎娶時,他看來相當嚴謹。”他在她身邊坐下。

    那是葉寬易容的,但對她的擔心是真的。“兄長擔心妹妹,王爺……”

    “靜兒應該改稱呼了,喊我夫君,或是單名‘靖’也行。”

    “在外人面前,靜兒還是喊王爺吧,私底下,就喊靖哥哥。”叫夫君?她想吐,叫靖又太親密,叫他靖哥哥至少可以勉強催眠自己是在演黃蓉。

    “靖哥哥,好,很好聽。”韓靖滿意的握住她柔嫩的小手。

    唐麟靜忍著抽回手的衝動,“靖哥哥該出去招呼一下賓客。”

    “不必,我對那些本就沒什麼興趣,何況,你比那些人好看太多了。”他這話並非恭維,在龍鳳燭火的柔光下,她美得如夢似幻,雙眸盈然,紅唇似櫻,勾引著他一親芳澤。

    該死的,這眼神她有點熟啊,杜宇軒看到她時,眼睛老泛淫光,想到這裡,她一臉正色的道:“靖哥哥應該知道我是無法與你圓房的。”

    “是啊,真是可惜,美人在懷……無妨,先喝合巹酒。”韓靖笑著起身,拿起桌上的兩杯酒,再度回到床上坐下。

    唐麟靜乖巧的與他喝下交杯酒,兩人額頭幾乎相抵,也因為這個動作,讓他聞到她身上的馨香,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靜兒的身上有著跟唐麟希一樣乾淨清新的好味道,這味道充盈他的鼻間,讓他的身子突然發熱,他這是怎麼了?眼中看著唐麟靜,心裡想的卻是唐麟希,甚至起了欲望。

    不會的,應該是這對兄妹長得太像,身上的味道也相似,他才混淆了,但某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揪住了心口,他再也抑制不了那股衝動,一把將她擁入懷裡。

    唐麟靜臉色丕變,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靖哥哥,那個……不行,你不是答應過兄長,不會碰我的嗎?還是我找陪嫁丫鬟……不對,她們不是要當王爺的通房丫頭,兄長會在璞城另做安排,請你再忍一忍!”看著他愈貼愈近的俊顏,她慌了、亂了,腦袋都要糊了。

    忍?那不是太辜負此時的美好氛圍?何況,他還想測試一件事!邪魅一笑,他將手上的酒杯一扔,準確的落在擺著桂圓、喜糖的圓桌上,再深深的凝睇懷裡的美人兒,“總是洞房花燭夜,也該有點接觸才是。”他毫不客氣的吻住她的唇。

    感覺到他略微冰涼的唇瓣貼著自己的唇,唐麟靜的呼吸都快停滯了,腦袋昏昏沉沉,心更是撲通撲通的狂跳,她不是沒跟人接吻過,不過那已經是上一世的事了,但她不能不承認,他的吻技真好,一開始輕輕的,接著試著探入糾纏,愈吻愈深入……

    照理說她應該生氣的,可是她成了他的妻子,他有權利對她……不對、不對!

    萬一擦槍走火了怎麼辦?不行!她是絕對不能跟他圓房的,萬一有了孩子,就不能扮男人了,而且她的自由,還有師兄跟師姊的自由,必須在唐麟靜跟唐麟希都消失在這個世上後才能成立,她絕不能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一想到自己肩負的重責大任,她主動切換成病美人模式,氣息突然不穩,臉色發白,一副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韓靖正沉溺在這個感覺出乎意料美好的吻當中,卻察覺到她的呼息變得出氣多、入氣少,他瞬間回神結束這一吻,一手急急探向她的手腕,脈搏微弱,他臉色一變,“莫老太醫也在宴席上,我去找他。”

    唐麟靜虛弱的拉住他的衣袖,低聲喘息道:“不、不用的,靜兒休息一下,呼呼呼……還有,靖哥哥別再做不該做的事……就好,呼呼呼。”

    他其實是故意探試她的,畢竟她曾故意假裝嬌嗲,再加上她那日看來氣色也佳,他才想有沒有可能身體虛弱也是假的?誰知……

    “我有心疾,這一點,莫老太醫也知道的。”她氣虛的說著。

    她不怕他找莫老太醫對質,前兩日,她也在夜裡拜訪莫老太醫,直言要他幫忙隱藏她的病情,沒想到老太醫說,皇上跟皇后也找過他,問過她的身體,他也只能說謊,畢竟他也是知道唐府秘密的人之一,這麼多年來,一起欺騙外界她身體有多虛弱,也算陳年共犯。

    韓靖讓她躺下休息,其實,皇上的賜婚聖旨慢了幾日,也是因為她的身體狀況,還是莫老太醫一再強調她的身體在細心調養下仍可生兒育女,皇上才下了聖旨,但他心裡莫名有種說不上來的希冀,希望她其實是健康的。

    “餓了嗎?我聽人家說,當新娘子的幾乎沒有機會吃東西,我讓下人去弄點吃的來?”

    唐麟靜有點意外,難不成他其實是個暖男?是她一直以來都誤會他了?

    他又笑道:“或許你吃點東西,有點力氣,洞房花燭夜仍有可為。”

    她怒瞪著他,差點忘了要演虛弱,幸好理智還是強一點,“我不餓,只想睡。”她其實想說的是,洞房夜無限延期,大色魔,你慢慢等吧!

    韓靖微笑的看著她美麗的臉龐,仍捕捉到她眼中極力隱藏的小火花。

    或許是她性子明明直率倔強,跟她哥一樣,恣意的生活應該更適合她,實際上卻困於病弱的身子裡,這些令一股說不上來的不舍流竄心坎,他希望她能更自在些,他喚了守門丫鬟送來溫水,替她洗臉,卸下妝容,再拉開那繁複的髮髻,僅剩一件貼身的單薄軟綢中衣,便讓丫鬟出去了。

    唐麟靜這模樣看來更嬌小純淨,像只小綿羊。

    但韓靖並未化身大野狠,她的神情那麼戒備,他對用強的也沒興趣,他逕自褪去外衣,洗了把臉,上了床,“睡吧。”並用眼神向她示意,要她躺上來。

    她只能乖乖的躺上去,但許久,他都沒有動靜,一直聽到他的氣息逐漸均句,她才放心的熟睡。

    殊不知,她一睡著後,韓靖立即睜開眼,只手撐著頭,看著那張美若天仙的面容,忽地感覺好像唐麟希睡在自己身邊,他蹙眉,如此詭異荒謬的念頭,他怎麼並不覺得不舒服?

    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伸了出去想撫摸她的臉,但就在即將碰到她的肌膚之際,他笑了笑,收回了手,閉上眼眸,還是睡吧。

    新婚之夜,廳堂熱鬧無比,新房內,一對新人已各自夢周公。

    天亮了,窗外飄起了紛飛雨絲。

    韓靖醒來時,方才一動,唐麟靜也警覺的蘇醒過來,這是練武者的警覺,倒令他詫異了,“我以為靜兒仍熟睡著。”以為兩字是客氣了,她明明睡得很沉。

    “靜兒一向淺眠。”她緩緩的坐起身來,烏亮髮絲垂落胸前,襯托那張粉臉更加動人。

    他一時看得癡了,忍不住笑道,“早起的風景真美。”

    “我伺候靖哥哥穿衣梳洗。”她粉臉微紅,就要下床。

    “你身子虛,讓小廝伺候即可。”

    太傅府裡,負責伺候韓靖的是兩名小廝,至於唐麟靜,除了由她的陪嫁丫鬟隨侍,韓靖也另外找了兩名丫鬟任她差遣。

    謝盈進來替唐麟靜梳髻,花小紫前去整理喜床,見床單上沒有落紅,她與正看著銅鏡的謝盈交換了一個眼神,表示昨夜師妹是安然度過了。

    唐麟靜看到兩人的視線交流,覺得好抱歉,她可以想像她們一定擔心了一整晚,殊不知她卻意外的睡了一場好覺,或許是因這一嫁令她感覺暫時飛離侯府那座華麗的籠子,才這麼放鬆。

    前頭花廳已備妥豐富早膳,一對新人各有心思的用完膳後,才相偕步出院落。

    雨勢早已停歇,出了點陽光,讓那落在紅楓葉上的晶瑩垂珠閃閃發亮,相當美麗,韓靖見她的目光停留許久,也不催促,直至她回頭朝他微微一笑,兩人才轉往前方大廳。

    在兩人身後的謝盈跟花小紫互看一眼,有點詫異新人間的溫馨氛圍,但如果兩人真的能好好相處,甚至成為神仙美眷,應該也是一件好事……吧?

    思忖間,一行人已進入大廳。

    唐麟靜依禮向祖氏奉茶,拿到一隻翠玉手鐲。

    祖氏是個雍容貴氣的人,面貌慈祥,但一雙靈活眸子也透露出她的老頑童性格,就見她上下打量孫媳婦,早聽聞她姿色不凡,這一見,突然能明白孫子怎麼會一眼就挑上她,即使知道她身體嬌弱也要娶,但自己裝病多年硬要孫子討媳婦,為的是抱重孫,所以,她還請了個客人。

    她笑咪咪的看向坐在一旁的莫老太醫,“祖母找了莫老太醫來,我問過了,侯府一向是由老太醫在看孫媳婦兒的病,我想瞭解一下,你也坐下。”

    唐麟靜乖巧的坐下。

    韓靖眼睛含笑的道:“祖母等我們來了才要莫老太醫說,是要觀察我跟靜兒的表情,看莫老太醫的話可不可信?”

    “你!”祖氏語塞,這孫子就是壞在太聰明了!她昨晚就問過媒婆有關靜兒的事,她說新嫁娘坐在喜床上,腰杆挺直,不像個病美人。

    “咳,啟稟老夫人,王妃的身子仍虛,生兒育女之事,可能調養好身子後才得以為之。”莫老太醫話說得委婉,但意思也清楚了。

    “祖母,老太醫的意思是,這事急不得。”韓靖也附和道。

    唐麟靜粉臉漲紅,這種事需要公開討論嗎?

    “怎麼不急?你也不想想你祖母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等!來,老太醫給老太婆把把脈,說給我這孫媳婦兒聽。”祖氏一手指向老太醫。

    莫老太醫只能伸手把脈,睜眼說起瞎話,“咳,老夫人年紀大,身子也虛了點,但人逢喜事,精神好了些,但要更好,可能……咳,需要更多的喜事。”

    祖氏一聽,眼睛更亮了,“是嘛,就是這個理,沖喜不是一時半刻兒的事,要是有個入門喜,給祖母添個重孫,讓韓府開枝散葉,祖母這病兒肯定全好的。”

    唐麟靜好無言,即使她不是大夫,光看老人家面色紅潤,說話鏗鏘有力,哪有什麼病?還真是難為莫老太醫了,她邊想邊看向他。

    莫老太醫正好對上她的視線,微微搖頭,雖然在來太傅府之前,他已心裡有數,謊話肯定又少不了,但這情況還是讓他感到好氣又好笑,眼前,一個是裝病的尊貴老夫人,一個是他從小看到大,大多時候都只能以唐麟希之名出現在外人眼前的王妃,他年紀也大了,對後者的疼惜更多,希望這一嫁,終能讓她擺脫一人飾二角的人生。

    幾個人再閒聊片刻後,韓靖就以要進宮晉見皇上跟皇后為由,帶著新婚妻子出門了。

    馬車進到宮中,夫妻倆下了車,在太監的帶領下,進到內殿,向皇上、皇后行禮。

    唐麟靜從進宮的這一路上都不時的提醒自己,千萬別像劉姥姥進大觀園,所以她只是大約看了一下,而或許是身為現代人,什麼金碧輝煌的建築物沒見過,尋常老百姓進不來的皇宮,在她眼中,雖然富麗堂皇、到處金燦燦的,但也就這樣了,沒太多驚奇。

    這份淡然落在韓靖眼裡,對這個妻子的好感更增加幾分。

    唐麟靜在行禮後,皇上賜座,她跟著韓靖一起坐下,這才敢看向王朝天子,她沒想到他那麼年輕,龍眉鳳目,頂多三十歲,但看來沉穩貴氣。

    皇后與韓靖雖是親姊弟,但兩人長得不是很像,不過五官都很細緻,她一襲貴氣宮裝,看來端莊大氣,眸光帶柔,讓她一見即有好感。

    帝后兩人皆備了厚禮送給唐麟靜,也因長姊如母,皇后更是細細打量起唐麟靜,早聽聞她貌若天仙,卻不知竟是如此纖弱出塵的可人兒,可又想到莫太醫說行房一事暫時不宜,她忍不住又瞪了弟弟一眼,雖然已從皇上那裡得知弟弟確實是另有原因才娶唐麟靜,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該拿終身大事來為朝廷效命吧!

    但看著唐麟靜那雙澄澈的明眸,她倒也能夠明白弟弟為何說這樁婚事並不會太為難。

    她笑著道:“本宮聽聞靜兒身子不是很好,已差人備了一些珍貴的補身藥材送到太傅府去。”

    “靜兒謝皇后娘娘賞賜。”唐麟靜聽出皇后的語氣略帶遺憾,顯然沒想到她這弟媳是一副風吹就要倒的纖弱之姿吧。

    由於今日只是謝恩,夫妻倆喝杯茶水,待一下就離開。

    但唐麟靜不明白的是,韓靖為什麼要車夫將馬車駛往慶安侯府?

    馬車內,她看著坐在對面的韓靖,問道:“我們今日就回門嗎?”

    他爾雅一笑,“我有事找你兄長談,反正都出來了,你身子也不好,就一日將該走的禮都走一遍,不必明日再折騰。”

    這男人真是霸道慣了,也不徵詢別人的意見,但她能說不嗎?他是王爺欸,要橫著走都行!

    慶安侯府與太傅府原本就只有幾條街的距離,但直到她下車,才發現席高、袁七、董信、謝盈跟花小紫就站在門口候著,他們手上還備有禮盒,她直覺的看向韓靖。

    “走吧。”韓靖笑道。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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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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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0:2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唐麟靜進府後,才從兩位師姊貼近的耳語中得知,韓靖根本早就打算帶她回家,不僅已備妥回門禮,也早就派人到侯府通知,所以她父親早已率領一干奴僕出來恭候,另外,也已吩咐廚房備上一桌酒菜。

    唐介謙雖是岳丈,但齊威王的身分擺在那裡,他還是先拱手行禮,對成為王妃的女兒也依禮一福。

    “父親,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禮。”唐麟靜很不習慣。

    唐介謙尷尬一笑,“該有的禮數不當廢。王爺,你岳母今日身體欠安,無法迎你們入門,尚請見諒。”

    身體欠安的意思就是又失控瘋了一場,唐麟靜是懂的。

    唐介謙邊道歉邊迎著兩人進到大廳入座,但翁婿兩人實在沒什麼話可說,再加上韓靖結這門親原本就另有目的,既然如此,他便直言道:“岳丈,本王有事找希弟商議。”

    這人真是不客氣,連做點女婿的樣子、寒暄都懶?唐麟靜好想瞪他一眼。

    殊不知,唐介謙還求之不得,妻子就是見不到兒子才又哭鬧不休的。

    他看著女兒笑道:“靜兒去找你哥哥過來,也去找你娘說說話。”

    唐麟靜不解的看著父親,父親明知道在婚禮前,她就讓葉寬回一趟天濟盟總部,來回至少也要十天,這會兒除了她,誰能當唐麟希?難不成她在新婚隔天不只要假扮兄長,還要去安撫母親?

    她覺得好悶,但她仍看向韓靖,詢問他的意見,不過她透過眼神很清楚的向他傳遞“不”的訊息。

    “你就去吧。”韓靖溫柔的說。

    超沒默契!唐麟靜只得哀怨的站起身,謝盈跟花小紫隨行。

    但主僕三人一往後面院落走,並沒進東院去見謝彩蓉,反而拐了個彎,進到唐麟希所住的南院,守在院的兩名嬤嬤一見到三人連袂過來,真是喜上眉稍,沒想到昨天才從這裡出嫁的小姐,今兒就又見面了。

    唐麟靜抱了抱她們,隨即歉然一笑,“我需要嬤嬤們的幫忙,小紫,你守在門口,別讓任何人進來。”

    圓潤的花小紫守在門口,其他三人跟著唐麟靜走進房間,她很快的從房裡的暗櫃裡拿出易容成唐麟希的所需道具,一位嬤嬤上前幫她脫下衣服,再穿戴道具,另一位嬤嬤則忙著替謝盈換上唐麟靜脫下的衣服,幾個人很有默契,這種特殊狀況,早已不是第一次,眾人有練過,不至於手忙腳亂。

    “主子,我實在害怕,王爺看似好相處,但那股氣勢實在嚇人,萬一……他發現我是假扮的,怎麼辦?”謝盈在兩位嬤嬤面前還是稱唐麟靜為主子。

    “不會的,你一定要冷靜。”

    謝盈不確定的點頭,兩位嬤嬤也難掩擔心,唐麟靜看著她們,真的覺得好抱歉,這更讓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找機會讓自己從這一團混亂中脫身!

    看著鏡子裡同樣的一張臉,但她已經變高變壯變男人了,她現在是唐麟希……

    謝盈也已戴上人皮面具,另一位嬤嬤再為她梳妝,務必與剛剛唐麟靜的模樣相同。

    唐麟靜也不忘提醒師姊,“還有你的聲音。”

    謝盈吞了口口水,再點點頭,為了要扮成師妹,她也學了口技,但要像男人大步走路,她就不行了。

    唐麟靜再交代,“你先留在這裡,我去見王爺,待會兒用膳時,你再跟著小紫一起到大廳。”雖說少一個謝盈,但她的身分是丫頭,不會太引人注意。

    “回太傅府時呢?我可不敢跟王爺同坐在一輛馬車裡。”謝盈見她要走,連忙喊住她。齊威王那種霸道氣勢,她小女子膽小,承受不住。

    其他人也猛點頭,其他一名嬤嬤直言,“是危險啊,萬一王爺想親近王妃呢?畢竟新婚燕爾。”

    這句話讓謝盈更害怕,而即使唐麟靜向她們保證絕不會有那種事發生,眾人仍搖頭,她也沒轍,只好說:“好吧,我會找個藉口再回到這裡,咱們再換回來。”

    謝盈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接著,眾人目送唐麟靜一人先上戰場。

    唐麟靜並沒有如她爹所希望的去看一下她娘,不是她冷血,而是她已經厭倦了這種周而復始的欺騙,或許該讓父親獨自面對,才能真正有所改變。

    思緒間,她一身英挺扮相的來到廳堂,她先向看著自己的父親點頭,但並未回應他熱切詢問她可去看過母親的熱切眸光,而是轉而看向起身迎向自己的韓靖。

    這個笑容滿滿的男人根本不按牌理出牌,他要是多要求幾次要同時見到唐麟希跟唐麟靜,她一定會累死。

    “我該稱你一聲王爺,還是妹夫?”唐麟靜先是拱手,示意他坐下後,她才跟著撩袍坐下。

    “希弟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韓靖微笑的看著楞住了的唐介謙,猜測他沒想到他竟然跟唐麟希如此熟識吧?

    但就他調查到的消息,唐介謙知道兒子就是銀龍王一事,那麼,極有可能唐麟希並沒有告知唐介謙,他在易城見到他真面目一事,既然如此……

    他看向唐介謙,“岳父,我跟希弟有些話想私下說。”

    唐介謙又楞了楞,困惑的蹙眉,但也只能點點頭,尷尬的先行離開,其他伺候的奴僕也全部退了出去。

    大廳的門被關上,席高、袁七跟董信靜靜站在門口,擺明瞭就是不許任何人入內打擾。

    韓靖撫著下巴,笑看著唐麟希,“希弟沒有話要問我嗎?像是昨晚的洞房有沒有跟靜兒……”

    這個人就是不正經!“那麼隱私的事,我不想知道,但我相信王爺是個守諾之人。”她很認真的說。

    他笑了笑,“那好,我們談點正事。”

    接下來,都是韓靖一人在說,她只負責聽。

    他說的是大筆官方賑銀被海賊劫走一事,那一年,北川省水患嚴重,北川地方官掏盡官銀賑災仍不足,於是朝廷撥下大筆銀子,暗中行走水路前往北川,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卻在進入連續峽灣時,遭到前後夾擊,賑銀被劫,官兵幾乎被屠殺殆盡,但這件事硬是讓朝廷及地方官壓下來,不敢張揚,是因在護航之事上已失民心,若是賑銀被劫、官兵被殺的消息傳了出去,朝廷實在丟不起這個臉。

    唐麟靜聽到這裡,眉頭微蹙,朝廷雖然努力的將這等丟臉事壓下來,但天濟盟可不是普通組織,海、河港口兩岸皆布下不少眼線、分部,所以賑銀被劫,以及事後朝廷狼狽的以陸運耗時費力的再送一筆銀子到北川,國庫因而大失血,她都是知情的,現在,韓靖主動提及,意欲為何?

    “那件事,我跟皇上強烈懷疑有高官與海匪勾結。”韓靖喝了口茶,才又道:“那次水患雖然解決,但堤壩已毀,皇上愛民,從國庫中又撥了五十萬兩白銀修堤壩。”

    “王爺是在想,這個消息又將被某個官員透露出去,而有人準備劫銀?”

    “那群海賊非一般海賊,你是銀龍王,本王不相信你一無所知。”韓靖頓了一下,問道:“你父親並不知道我已知你是銀龍王的事?”

    “他不知道,我母親已經夠他煩的了。”唐麟靜也不避諱,“王爺提起此事,目的為何?就開門見山的說吧,別浪費彼此時間,我妹妹與母親相處不來,我想叫人去將她請回大廳。”

    他明白的點點頭,“好,我跟皇上的意思是,明著找天濟盟護送官銀太難看,但若是你……沒人知道你就是銀龍王,你就以唐麟希的身分護航,不同的是,天濟盟的人也得穿上船員的服裝,而非天濟盟的服飾,船上自然也不能有天濟盟的旗幟。”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這個如意算盤打得還真好,不過怕丟臉也是正常的,堂堂皇帝搞不定內賊,保護不了銀子,也無法信任吃自己薪餉的皇家侍衛,反而得向江湖組織求助,怎麼不丟臉?

    “護航的傭金不會少,你等於接了一筆生意,只是這門生意的物件比較特別而已。”韓靖又說。

    “我若拒絕呢?”

    “這恐怕不是希弟能決定的。”

    唐麟靜臉色一變,“王爺是逼我跟我的人一定得替朝廷護送銀子?”

    “還有保護令妹,她也會跟著我們一起返回北江。”

    “我拒絕,我既是銀龍王,自然有能力派人暗中保護她。”何況,航行時間太長,要她在他面前分飾兩角能瞞多久?韓靖又不是個笨的,肯定會察覺異狀。

    韓靖歎了一聲,搖搖頭,“早知道希弟很難應付,但本王既然敢提,就有信心希弟不會拒絕。”他突然傾身靠近,明明廳堂內只有他們兩人,他還是刻意壓低聲音道:“本王查到一件很特殊的事。”

    一對上他那雙帶著邪魅笑意的黑眸,唐麟靜就頭皮發麻,又聽到他一一道來大運河北起寧城,南至浙城,行經的城市不少,但主要商城就只有七大城,通濟、易城、洛倉、進城、皇城、錢門、東納。

    他每念一個城名,她的心就狠狠撞擊一下胸口,這幾個城市都有她開的店鋪,每個月都有源源不絕的金錢入帳,這些錢左右著她跟師兄姊的自由人生,有錢好辦事,有錢才能走遍天下,所以……不會的!不可能的!

    “這七大城,不意外的都有全國最大的夏家錢莊,很有趣的是……”韓靖愈笑愈狡黠,“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大客戶,名為蘇寧,不知道希弟認不認識此人?”

    她的心咚地重重一沉,完了!她悲慘的想著,她的自由飛了!飛了!這個男人太可惡,他明明掌握了一手好牌,卻刻意一張一張的慢慢出,一步一步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她咬著牙憤憤的道:“是男人就將話說白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的笑意更深了,“希弟真是痛快!我呢,娶你妹妹是第一件事,讓咱們變成親人,第二件事,就是這筆官銀護送,但三件事才是最重要的,從今而後,天濟盟得為朝廷效力。”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但某人還是滔滔不絕的說著他是替皇上、替王朝網羅人才,而禦豐王朝的國土大多臨海,腹地千里,江河縱橫,水運遠比陸運重要,船行貿易隨著王朝強大,只會愈來愈頻繁,讓天濟盟成為朝廷在民間的軍力,借助其力量,一一擊破海賊山寇,讓管道運河不再動盪,北方越國商船也能放心行駛,加強兩國貿易往來,共創利益。

    見某人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韓靖正好也把該說的說完了,這才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但仍不忘自我讚美一番,“不錯吧,希弟,這全是我一手運籌帷幄,向皇上提的利國利民大計。”

    唐麟靜只能瞪他,腦海裡已經出現將他一刀一刀淩遲的血腥畫面。

    “但這也是天濟盟臥虎藏龍,多是能人強將,其中的銀龍王……更是其中之最,若不將你延攬成為國之棟樑,本王也覺得可惜。”他說得真誠。

    她則在腦海殺了他一百零八刀後,才能咬牙切齒的開口,“所以,王爺搭上曆恩號,就是一切陰謀的開始?”

    “易城那夜的偶遇確實是緣分,況且陰謀這兩個字用得不恰當。”韓靖狡獪一笑,“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想駕馭形勢,就得主動創造機會。”

    “所以,即使靜兒一開始表現得像伍妍丹一樣讓你討厭,你也會娶她?”她這一說又火了,她根本是讓他當瘋子耍!

    “是。”他承認,“本王早派人查過,侯府中,希弟最在意的就是靜兒,我成了你的妹夫,有些事為了她,你不幫也得幫。”

    “你就這麼有把握?”

    “當然,再加上你就是銀龍王,這也是一個極有力的把柄,但基於咱們是一家人了,胳臂總得往內彎,這個秘密我自然不會向外人說。”韓靖笑說。

    唐麟靜可笑不出來,“你太卑鄙了,為了你的計畫,你娶靜兒不會覺得心虛,不會覺得對不起她嗎?”

    “齊威王府的王妃,這個身分應該沒委屈她,生活優渥,衣食無缺,而且基於我現在對她的好感,我也會請莫老太醫好好調養她的身體,與她當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希弟不必擔心。”

    聞言,她臉都要綠了,“可是你明明答應不會碰……”

    “我知道你擔心她的身體,但一個有丈夫的女子,她的幸福不就是為夫家生兒育女?我相信身為兄長的你也很在乎這件事,在她的身體許可下,我要是讓她守活寡,你肯定會惱我的。”

    才不會!唐麟靜真想大聲的這麼吼回去,但她不行,一是身分不能暴露,二是把柄太多,暫時不能撕破臉,她也不能冒險引起他的懷疑。

    “很可惜希弟是男人,不然,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對希弟挺有感覺的。”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

    她臉上三條線,黑色烏鴉滿天飛。

    正事談完,她是兵敗如山倒,完全沒有說不的權利。

    稍後,用膳時間,唐麟靜心事重重,吃得極少。

    就連坐在她身邊,假扮她的謝盈都能感覺到她心情極度低落,“哥哥,你吃點。”

    嗚嗚嗚……大難來臨,她哪還有胃口?她勉強擠出笑容,看著“妹妹”道:“靜兒,你才要多吃一點。”

    謝盈也吃不下,齊威王坐在她身邊,一直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她,她怕自己噎到,吃得少外,能吃多小口就多小口。

    韓靖心情極好,看著身邊兩張一模一樣的天仙臉龐,他突然笑道:“雖說男女有別,但希弟與靜兒的相貌實難分辨,若是希弟也扮成女子,肯定驚豔四座。”

    在座的唐介謙一聽,口中的食物差點噴了出來,幸好他及時用手捂住嘴,才不至於失禮。

    唐麟靜跟謝盈很慶倖自己口中都沒食物,但心跳如擂鼓,不過,站在她們後方的花小紫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到停不下來,只能失禮的趕忙跑出去。

    這頓飯,就只有韓靖一個人吃得愉快,其他人各有心思,食不下嚥。

    太傅府裡,唐麟靜主僕三人趁著韓靖進宮後,坐在花廳裡討論起來。

    唐麟靜想到前幾天回門那頓飯食不知味,跟謝盈又在飯後一陣兵荒馬亂、偷偷摸摸的換回原來的樣子,她就想將韓靖抓來當沙包痛打一番。

    謝盈跟花小紫則是沮喪到想哭,本以為可以按照她們的自由計畫,從此人生海闊天空,這下子,卻讓韓靖挾持,這種變身戲碼還得再續?

    三個臭皮匠能否勝過一個諸葛亮?很難,三個女人絞盡腦汁,但想來想去都只有配合的分兒,所以唐麟靜已經派人送消息去給葉寬,要他儘快趕回皇城。

    此時,院子外又有動靜,一聞到空氣中飄著熟悉的補湯味兒,三人臉色同時一變。

    “快!”

    三人同時拉起裙擺,快步穿過花廳,掀開珠簾,再進到寢房,唐麟靜很快的踢掉繡鞋,跳上床鋪躺下,謝盈忙著替她蓋被子,瞧她臉色太過紅潤,再從袖子裡拿出一罐粉膏,沾了點抹在她臉上,讓她看來蒼白了些,花小紫則急著去看一角暖爐的火可還燒著。

    其實時節還沒入冬,天氣也沒冷到需要用上暖爐,但祖氏覺得孫媳婦兒身子虛,怕她染上風寒,身子更難調養,才囑咐她們要日日添上。

    一切就緒!祖氏跟兩名嬤嬤正好走進溫暖的屋內,其中一位嬤嬤手上還端了一碗補湯。

    “靜兒,今兒可好些了?”祖氏坐到床邊,關切的問道,並示意嬤嬤將溫度剛好可以入口的補湯端給孫媳婦兒喝。

    唐麟靜心裡叫苦,但仍乖乖的在花小紫的攙扶下坐起身,接過湯碗,將苦到不行的補湯給喝了。

    其實,嫁給韓靖,若撇開那樁陰謀不談,當王妃的日子還不算難過,補品補湯天天有,只是每每看到興致勃勃的過來看她身子有沒有好一些的祖母,她還是會有很深的無奈和愧疚感。

    此時,外頭小廝來報,莫老太醫到了。

    “請他直接過來這裡。”祖氏吩咐。

    不一會兒,莫老太醫走了進來,一聞到屋裡未散的補湯味,直覺看向半坐臥在床榻上的唐麟靜,同時,耳朵也聽到她的“拜託”之語。

    “莫老太醫,你再為靜兒把把脈,她喝了數日補湯,還是不能跟王爺……”祖氏說得含蓄,話也沒說完,但屋裡的人都聽得明白。

    莫老太醫只得走上前,在床前坐下,煞有其事的替唐麟靜把脈,過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拱手道:“老夫人,王爺暫時還得再忍忍,來日方長,何況,調養身體需要時間,老夫人且放寬心,讓王妃多在房裡靜養,也別天天來……”

    “怎麼說?”

    “王妃心裡會不安也會緊張,對她身子並不好,再說了,過些日子,她就要跟王爺回璞城,行程將近兩個月,若是帶著身孕上船,舟車勞頓,恐怕更是麻煩。”

    莫老太醫說的這些話,其實就是唐麟靜在他甫進屋時,以內力傳音拜託他幫忙說的。

    “這樣啊……好吧,我暫時少過來看她,可是,最多再二十日,她跟王爺就要離開皇城了,看來我這個老太婆什麼忙也幫不上了。”祖氏也不管唐麟靜說了些抱歉的話,喃喃自語的歎幾聲就走出去,兩名嬤嬤連忙跟上前去。

    祖氏很失落,孫子是娶妻了,但有娶跟沒娶根本沒啥差別,也是這個原因,她拒絕跟著兩人回璞城,她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莫老太醫看著屋裡僅有過去戀月別莊的兩個丫鬟在,他過去也常去那裡,知道兩個丫鬟與唐麟靜情同姊妹,又見唐麟靜在大大松了口氣後,下床向他說聲謝謝,他不由得撫須搖頭,“老夫真不知該說什麼,靜兒,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唐麟靜輕歎一聲,她也不想這樣啊!“我會努力想辦法解決這一團亂的。”

    “誠實為上策啊。”這其實是他開給她多年的藥方了,說完這些話,他隨即離開。

    唐麟靜心情也不好,她麻煩花小紫先將暖爐裡的火弄熄些,她已經夠煩躁了,還弄得一屋子熱的。

    謝盈貼心的倒了杯茶水給她,她一口一口喝著,腦海裡想的都是莫老太醫的話,她也想當個誠實的人,但撒了一個謊後,為了圓前一個謊,又必須再撒謊,現在這個謊愈滾愈大,要誠實也不知從何說起了。

    兩刻鐘後,葉寬來了,明著是侯爺交代送來一些補品給她補補身子,事實上是來給她遞消息的,“王爺派袁七到侯府,說要請世子來一趟太傅府,有要事商議,我跟他說世子外出,一回來就會告知。”

    看吧,怎麼誠實?她馬上又得換上男裝!而看著謝師姊深情的看著葉師兄,這陣子,夫妻倆都沒見面,自然也沒得溫存……她想也沒想的就道:“這房間讓給你們夫妻,小紫,我們先出去。”

    謝盈一張粉臉兒燒紅,“靜兒,你胡說什麼!”

    葉寬也忍不住紅了臉,以往在戀月別莊,兩人還能溫柔纏綿,這陣子他實在想念妻子,不過這裡是太傅府,他也不敢放縱,“靜兒別胡說了,快去變裝,依你的功夫,要無聲無息、不驚動任何人的離開太傅府,不是問題。”

    她知道啊,可是看著人家一對恩愛夫妻因她硬生生的分隔兩地,她怎麼好意思?突地,她想到她爹曾出過的餿主意,現在想來,好像也不賴。

    “我想王爺要談的一定是護船的事,”這件事,除了葉寬外,其他人都知情,所以,她也對葉寬直言,“我得換裝出門,其他細節就讓謝師姊跟你說吧,我現在只說一個重點,基於我們四個人都得上船,我想,謝師姊除了是我的隨身丫鬟外,還得是哥哥的通房丫頭。”

    葉寬一臉困惑,但唐麟靜沒時間解釋,只能續道:“在船上時,我若是靜兒,哥哥就由師兄易容,師姊是通房丫頭,你們夫妻睡同艙房也就理所當然了。”

    這一聽,謝盈粉臉更紅了,葉寬也理解了七、八分,他尷尬的摸摸鼻子,沒有說什麼。

    只有花小紫笑了出來,“這方法太好了!”

    謝盈與葉寬雖然羞澀,但兩人相視一笑,看得出來是欣喜的。

    看著他們,唐麟靜也開心,不然她真的太罪過了!

    接下來,她進到臥房後方,很快的成了高大英挺的唐麟希,謝盈則易容成她,替葉寬解惑。

    片刻之後,唐麟靜已經飛身離開太傅府,返回慶安侯府。

    她沒有驚動父母,也沒打算讓她爹知道韓靖娶她的前因後果,她要的自由,勢必得切斷與父母的連系與牽絆,才有機會擁有。

    也因為她不夠冷血,所以她得用她爹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時時提醒自己——

    就因為你是女兒,爹才能這般對你,女兒……終究是別人的。

    沉思間,唐麟靜已乘坐馬車來到太傅府,也很快的被迎進書房。

    “請世子先在這裡稍等,剛剛王爺才聽說世子的貼身侍衛送補品到花廳給王妃,也去了花廳一趟。”府中總管一臉笑意的退了出去。

    唐麟靜看著這間書香味十足的書房,嫁進來近半個月,她這個病王妃還沒空來到這裡呢。

    “希弟。”

    韓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回過身,看著俊偉不凡的他,“有事快說,我還有事要忙。”不是她口氣差,而是,他能不能不要把她搞得這麼累啊?

    他楞了一下,但又笑了,“葉寬……你的侍從,我本來想去問問他你在忙什麼,因為前幾次去侯府你都不在,岳丈說你的事很多都不會跟他說,他也不知道,本以為葉寬會清楚,沒想到他只說了句‘主子的事,我不能多言’就走了。”

    “咳……靜兒呢?”這傢伙去湊什麼熱鬧?人家夫妻好不容易才見面!

    “她人不舒服,小紫伺候她睡了,好吧,既然你忙,咱們言歸正傳。”他娓娓道來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

    唐麟靜沒有猜錯,韓靖要說的事就是護送官銀一事,因為金額極大,所以得花時間好好商議相關細節,最好是天天見面,畢竟,時值深秋,若至冬末才進入北川,運河的最北一段將會結冰,船無法前進,就得改走陸運,勢必增加風險,所以,愈早上路是愈好的。

    她也贊同,只是,要避險、要安全,事先的安排可不簡單,尤其這一回是坐朝廷的官船,而非過去與天濟盟合作多年的老船家,確實得花一些時間商議並取得共識。

    “好吧,地點就在你這間書房,我忙,但相信王爺也是個大忙人,再加上以你的身分,若天天到侯府委實太引人注目。”

    韓靖一笑,“希弟來我這裡就不會?”

    她抿抿唇,“……還有另一個原因,是我母親,我出來也算透透氣,不過,我天天到訪,也的確奇怪,所以我只會在不驚動任何人的狀況前來,再以同樣的方法離開。”

    “我跟希弟交手過,希弟的確有能力可以無聲無息的在我府中來去,”他頓一下又笑道:“當然,若是想切磋一下武藝,我也樂意奉陪。”

    但她一點也不想,雖然還沒開始,但她已經可以預料,接下來,她又得變男變女變變變了。

    接下來的日子,韓靖愈來愈忙,他在皇宮的時間變長,每晚跟唐麟希討論船隻航行的人事安排及相關細節等事宜,都得向皇上一一稟報。

    皇上是明主,但事關鉅款,半點馬虎不得,尤其還得防內賊往外送消息,所以為了掩護韓靖日日進出皇宮的真相,對外是聲稱再過月余,齊威王就要離開皇城,皇后珍惜僅有的相聚日子,還有不少奇珍異寶及藥材要他代為送給父母,才要他天天進宮。

    但韓靖離宮的時間一定是在用完晚膳之後,任憑皇上或皇后想找他再聊些其他事,像是與唐麟靜的夫妻相處之道,更隱私一點的就是房事是否圓滿,韓靖都以與唐麟希商討航程等事避開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似乎真的有某種特殊喜好?這些日子的感覺更清晰,他很期待每晚見到唐麟希,兩人彼此不對盤又得合作的互動,他更是享受,尤其見那雙跟唐麟靜一樣的眸子冒出火花,他就很樂,這種惡劣的心思,他不是很明白,卻是真的喜歡。

    然而,晚上與唐麟靜同床共眠,他會有欲望,但面對的是同一張美如天仙的臉蛋,他竟然有些搞不清楚,他的欲望是因誰而起?要說不是唐麟靜,也不儘然,她也有一種吸引他的魅力與個性,就像唐麟希……

    他真的混淆了,所以這幾日他跟唐麟靜的對話少了,再加上她有一沾枕就入睡的好功夫,兩人的確沒有太多時間可以交談。

    此刻,月色柔柔,書房內燈火通明。

    韓靖跟唐麟希已經談完公事,一見唐麟希起身準備離開,他懶懶的向後靠著椅背,問道:“希弟還是不願諒解?公事說完就這麼絕情的走人?”

    此時的唐麟希自然是唐麟靜所扮,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對了,私事,靜兒的身子還是不好,你不會碰她吧?”

    韓靖看著他靜如深海的黑眸,“放心,希弟一再叮嚀她身子不適,我又不是杜宇軒那禽獸,我的人查到我跟靜兒成親那晚,他將一個小妾活生生的虐死了。”

    “杜宇軒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你要是違背跟我的承諾,那就不一樣了。”

    她丟下這句話,就施展輕功飛掠離開,但不是真的離開太傅府,這也是她為什麼主動將會談的地點設在太傅府的原因。

    借著深濃夜色的掩護,她迅速避開府裡奴僕夜巡的地方,往花蔭樹影、亭臺樓閣竄去,一陣左彎右拐後,從一座精緻院落的後窗進去。

    花小紫已經著急的在那裡等侯,“王妃今兒慢回來了。”不敢再叫靜兒,是因為先前曾因緊張差點叫錯了。

    “快快快!”後窗另一邊就是一座遮蔽性極佳的恒溫大浴池,在花小紫的幫忙下,她脫下那些偽裝成男人的假胸等變裝道具,進到浴池淨身。

    花小紫則迅速的將那些變身的道具及衣物藏好,又蜇回浴池。

    唐麟淨洗個戰鬥澡,一邊急穿衣服,花小紫也急著替她擦頭髮,兩人邊往相連的臥房走去。

    床上正躺著由謝盈假扮的唐麟靜,一見正主兒回來,她連忙跳下床,也褪下人皮面具,恢復成原來的容貌,穿回丫鬟服,再跟著花小紫一起替師妹擦頭髮。

    她們的動作必須要快,雖然韓靖習慣性的會在書房再待上一會兒,而且因擔心自己洗澡的聲音會吵到已熟睡的唐麟靜,他會讓小廝在另一間客房伺候洗浴後才回屋子,但還是要避免突發狀況。

    三個女子一陣忙忙碌碌過後,唐麟靜才剛躺上床,韓靖就正好進來了。

    謝盈和花小紫行禮,暗吐了口長氣,連忙退了出去。

    房間裡,還有唐麟靜沐浴後特有的香味,韓靖看著她從床上坐起身來,她身上僅有一襲白緞中衣,烏黑長髮披肩,素淨的臉太美,與希弟相同,但眼神不一樣,她還是多了點脆弱,瘦弱的身子看來嬌嬌軟軟,仿佛風一吹就倒。

    “今兒這麼晚還沒睡?”他脫下外袍,僅著中衣的坐在床緣,身上也有淡淡沐浴後的香味。

    還不是你今晚長舌……唐麟靜心裡嘀咕,嘴上卻回道:“一直無法入眠,才讓丫鬟又伺候沐浴,這會兒倒想睡了。”

    韓靖勾起嘴角一笑,“可惜,靜兒看來秀色可餐,難道,沒有懷念洞房的那一吻?”

    她馬上面露警戒,“靖哥哥不會是想……”

    “放心,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哥哥怕我傷了你,一直提醒你的身子有多不好,但我們是夫妻,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韓靖隨即上床躺下,也不懂自己今晚何來的耐心跟她說這麼多。他對這張花容月貌似乎愈來愈有感覺,但面對希弟時,他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微妙,他從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隨著他的沉默,唐麟靜躺了下來,也跟著闔上眼眸,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了。

    不是她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對自己怎麼樣,而是一人分飾兩角心理壓力太大又耗體力,她累到每晚一沾床一放鬆就睡著了,他若真想對她做什麼,她應該也會睡得像只死豬一樣,她不相信他饑不擇食到連睡死的她也染指。

    韓靖也很忙,也很累,但卻輾轉難眠,他羡慕唐麟靜那麼好入眠,他的手撫上她柔嫩的臉頰,與他同眠,她似乎很適應,但他卻開始想念洞房的那一吻……

    他又不是柳下惠,她還是和他拜堂的妻子,他想跟她翻雲覆雨,誰能說他有錯?可是他也想信守與希弟的承諾……只不過夜夜看著躺在他身邊的美人兒,他的欲望卻愈來愈難壓抑。

    深秋夜涼,暖爐卻忘了添上炭而熄滅,臥房裡多了點寒意,唐麟靜睡得太沉,下意識的尋找溫暖的所在,她挪著柔軟身子窩到某人的懷裡。

    這是在考驗他能不能自製?他看著主動偎進懷裡的人兒,血脈憤張,因為他的身子很誠實的有了反應,就他的經驗,她的發育極好,已然成熟……

    該死!他想要她,但與希弟的承諾……他真不懂自己的糾結所為何來?

    韓靖輕歎一聲,只能緊繃著身體,拿起被褥輕輕包住了她,也隔絕了彼此太過親密的接觸。

    沒多久後,欲望稍熄,他也能去夢周公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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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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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0:21:0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趁著深沉的夜色,一抹黑影迅速掠進西安公府,熟門熟路的來到伍德開住的院落,門廊前兩名侍從一見落在眼前的身影,拱手點頭,讓來人入內。

    燈火通明的廳堂內,伍德開早在等候。

    黑衣人來到跟前,迅速稟報近日在皇宮搜集到的隱密消息後,伍德開滿意的點點頭,黑衣人拱手行禮,退了出去,再施展輕功,消失在夜色之中。

    伍德開從椅子上起身,穿過廳堂,走進房間,讓伺候的小廝退出去,再確定門窗關妥後,他從暗櫃裡拿出一張地圖攤在圓桌上,這是什刹省一帶的水運地圖,各江河水道穿越哪些山谷及海面上的大小島嶼都一清二楚,其中一座無名島,就是他的金銀島。

    他伸出皺巴巴的手摸著地圖上的那座小島,老臉堆起得意的笑容,沒有人知道,專門搶劫官銀、神出鬼沒、甚有組織的神秘海賊,其幕後之人就是他,他負責傳送消息,而執行出手的就是易城水師提督及旗下水兵。

    而他原本費盡心思想讓孫女嫁給韓靖,圖的就是韓靖跟皇上的好交情,孫女一旦與韓靖成為夫妻,要取得宮中的消息比較容易。

    一次次官銀被搶,皇上定然已經懷疑宮中有內賊,雖然尚未查到他身上,但他布在皇宮的耳目,處境的確愈來愈艱難,他也怕有個閃失會毀了自己。

    本以為韓靖的婚事塵埃落定後,這個算計就再也沒機會了,沒想到,再現曙光!看來,老天爺還是幫他的。

    韓靖跟唐麟靜根本沒洞房!唐麟靜天天臥床喝補湯,這樣的孫媳婦兒,祖氏怎麼可能滿意?

    第二天上午,伍德開就將孫女叫到自己跟前,將這些消息告訴她。

    伍妍丹怔了怔,“這麼私密的事,祖父是怎麼知道的?”

    他不耐的撇撇嘴,“這你不用管,你只要照祖父說的做,你就有機會成為韓靖的妻子。”

    她頓時眼睛一亮,頻頻點頭,“我願意,不瞞祖父,孫女這陣子過得極不好,就是患了想韓靖的相思病。”

    伍德開笑道:“就祖父得到的消息,祖氏心情一直不好,皇后前幾日去探望她,祖氏還提到了你,說你有才有貌、身體健康,要是可以與唐麟靜一起伺候韓靖多好。”

    “祖氏要我當側妃?”屈就在唐麟靜之下?伍妍丹有點不悅。

    “雖然名分上是側妃,可一旦你得寵了,甚至生下子嗣,祖氏說,你就是實質的正室王妃。”

    她頓時喜不自勝,雖然不知道祖父究竟是從哪裡得知這些消息的,但是太好了,她還有機會。

    片刻之後,伍妍丹喜孜孜的坐上馬車,還準備了幾份養身厚禮前去探望祖氏。

    皇城大街上熙來攘往,突然間,馬車急煞,她差點就要摔了出去,回了神,她掀開簾子正要罵人,就聽到車夫道——

    “小姐,抱歉,是杜少爺的馬車突然沖過來……”

    杜宇軒也拉開簾子道:“這是西安公府的馬車吧?在下的馬車驚擾到伍姑娘,真是抱歉。”

    見到他,伍妍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別人不知道,但她知道他的真面目。

    去年五月,祖父帶她到鎮國公府做客,她嫌無聊,在府裡隨意走走,卻不小心迷了路,走到一個小院子,也因此看到杜宇軒將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子綁在一面牆上,那女子全身是傷,鮮血直流,他卻興奮的脫下衣服對她做了骯髒事……

    她頓感毛骨悚然、頭皮發麻,不敢再想下去。

    “伍姑娘?你沒事吧?”杜宇軒見她面無血色直瞅著自己,關切的問道。

    伍妍丹吞了口口水,看著街上還有不少女子對儒雅俊逸旳杜宇軒嬌羞微笑,她更是覺得寒毛直立,“我、我沒……沒事,杜少爺,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那好,明日我再備禮過府致歉。”他溫文有禮的說著,但眼眸卻直勾勾的打量著她美麗的臉龐。

    自從唐麟靜被韓靖搶走後,他一直找不到新目標,他迅速掃過她玲瓏有致的身子,眼底一閃而過一抹欲火。

    “不用了……我、我是說,不須多禮,明日我也有事,不在府中。”她急忙說完,就示意車夫駕車離去。

    她緊張得喘著氣兒,怯怯的拉開窗簾往後看,就見他還朝自己微笑點頭,她嚇得放下窗簾,一顆心失速狂跳,她輕撫著胸口,好可怕……

    那日看到他幾近變態的行為後,她是急急捂住差點尖叫出聲的唇,忍著害怕的淚水,躡手躡腳的離開那個小院子,事後,她誰也不敢說,就怕會有話傳到他耳中。

    這一次,兩人同是情場傷心人,各自的意中人成了一對美眷,皇上竟異想天開要為兩人作媒,還是她向父母及祖父哭著她非韓靖不嫁,甚至吵著要上吊,才逃過一劫。

    但剛剛他看她的眼神……伍妍丹打了個寒顫,不行!她一定要趕快照祖父教的方法,讓祖氏把對皇后說的話當面再說一次給她聽。

    不久,伍妍丹就到了太傅府。

    祖氏看到前幾日才跟皇后提及的伍妍丹突然帶著禮品上門,心裡還想著,莫非老天爺也聽到她的心聲,讓這個溫柔美麗的姑娘來看她這個老太婆了?

    “祖母……對不起,我應該喊老夫人的。”伍妍丹輕聲說著,眼眶也跟著紅了。

    “沒關係、沒關係,喊祖母親切點。”祖氏親切的拍拍她的手,拉著她一起坐下,讓下人們全退出廳堂後,便關切的詢問她怎麼一開口就想哭了。

    伍妍丹欲言又止,淚水卻開始掉個不停。

    祖氏腦筋也是靈活的,思索一番就知道原因了,伍妍丹心儀孫子,可以說是皇城人人皆知,怎知孫子選妻卻選到唐麟靜。

    “唉,真不知道王爺在想什麼,祖母這陣子也是不太高興,有種上當的感覺,索性不跟他們回璞城了。”

    “祖母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伍妍丹關心旳問。

    祖氏開始吐苦水,先說莫老太醫要她少到新人的院子去,又提唐麟靜整天幾乎都在院子靜養,鮮少出院子,偶爾來看她老人家,也是那副虛弱的模樣。

    “祖母沒怨她,畢竟她也不想身子不好,可是……這像對新婚夫妻嗎?王爺天天早出晚歸,回來了又關在書房裡,不許任何人打擾,回到房間都累了,這……”

    祖氏搖搖頭,“什麼沖喜?祖母覺得渾身愈來愈沒力,比先前還糟糕,”她頓了一下,刻意試探道:“要是當時王爺選的孫媳婦兒是你就好了。”

    伍妍丹心兒一喜,但刻意難過哽咽,“我從小就喜歡王爺,一直想著長大要當王爺的妻子,還特別從穎城去易城陪王爺返回皇城,本以為我的心意能讓王爺接受……”她眼眶含淚,看來楚楚可憐,“其實無法成為王妃也沒關係,只有能在王爺身邊服侍,側妃、妾室,甚至只是個丫鬟,我都願意的。”

    “你是認真的?”祖氏眼睛閃閃發亮。

    再過二十天,小倆口就要上船了,也許……沒錯,她得把握機會,再往孫子身邊多塞一個女人。

    “你在這兒等等,來人,去看看王妃,若她身子尚可,請她到廳堂來。”祖氏迫不及待的喊人,如果唐麟靜也無異議,事情就好辦了。

    韓靖帶著一干隨侍從皇宮回到太傅府,就見廳堂裡除了一身淡粉裙裝的唐麟靜主僕外,竟還有伍妍丹主僕。

    看到伍妍丹,他是意外的,但更令他不解的是,廳堂內氣氛融治,祖母眉開眼笑,唐麟靜臉色雖有些蒼白,但一雙澄淨明眸也帶著笑意,就連伍妍丹也沒有一看到他就殷切的望著他,頭低低的,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但仍可以看到她的嘴角也是上揚的。

    這一股有些詭異的愉悅氣氛,讓他想到今天到皇宮時,皇后跟他提的事,不會這三個女人已經說定什麼事了吧?

    “祖母,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好事發生嗎?”他向來直接,邊問邊在妻子身邊的椅子入座。

    沒想到這一問,伍妍丹竟然臉紅了,韓靖很快的將目光落在唐麟靜的臉上。

    “王爺有喜事。”唐麟靜平靜的說。

    聞言,韓靖可以確定就是皇后說的事了,祖母希望他能娶伍妍丹當側妃他很能理解,但唐麟靜的表現在他看來很差勁,太過沉靜,讓他頗不是滋味。

    祖氏見孫媳婦兒都開口了,她也開心的詢問伍妍丹對孫子是否還有心思?若是她作主,讓她成為側妃,與靜兒一起伺候他,她可有意願?

    光看伍妍丹一臉嬌媚,答案不說也非常明白了,難怪祖母一臉笑呵呵的,韓靖的眉頭都攏緊了。

    “王爺,娶一個是娶,娶兩個也是娶,何況,莫老太醫都說了,靜兒的身體弱,暫時不宜生育,她又無法伺候你,你身邊也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你都二十四歲了……”

    “祖母,這種事急不得,況且靜兒才進門多久?馬上再娶側妃對她不尊重。”他笑著回道。

    唐麟靜沒說話,對他的答案也不意外,坦白說,她也不喜歡伍妍丹,但也許她可以藉由伍妍丹的亂入,從這一團混亂中找到機會脫身。

    唐麟靜不冷不熱的態度,讓韓靖胸臆間冒出了一股無明火兒。

    祖氏沒看出孫子的異狀,還在叨念,“可是祖母還能活多久?你跟靜兒連圓房都沒有,祖母哪有機會抱重孫……”這話脫口而出,她馬上一臉尷尬的看著頭立即垂低的唐麟靜,“這……祖母不是故意當著妍丹的面把這件事說出來,只是太心急了,靜兒別惱祖母。”

    唐麟靜緩緩抬起頭來,柔弱的說道:“靜兒不會惱祖母,只要王爺願意,靜兒不介意與伍姑娘共事一夫,說到底,是靜兒伺候不了王爺,是靜兒沒福氣。”

    她這番大度懂事的言論,卻讓韓靖黑眸微眯,眼中竄出怒火,他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就接受,但他可沒那麼好商量,“祖母,靜兒是侯門千金,孫子甫抬她入門,又娶側妃,其他人會怎麼看待孫兒?更甭提這樁婚事是由皇上賜婚,此舉無疑是駁了皇上的面子。”

    此言一出,氣氛丕變,一陣靜悄悄的。

    “我還有些事要回書房處理。”韓靖微微一笑,起身朝後方院落而去。

    席高、袁七跟董信行禮後,快步跟了上去。他們都看出臉上帶笑的主子實則生氣了,只是,新王妃怎麼逆來順受的接受了伍妍丹?這不合理啊,依照第一次在戀月別莊見到唐麟靜令人歎為觀止的表現後,他們都認定她跟她哥哥同樣不是軟柿子又極為聰穎,怎麼這麼容易屈服?除非……她不在乎主子?

    喔——三人互看一眼,頓時明白了,就是這個原因讓主子冒火呢!

    留在廳堂的三個女人面上皆是一片愁雲慘霧,她們的如意算盤全被打壞了。

    祖氏又歎又煩,孫子將皇上抬出來,她整個沒轍了,可是……她又擔心的看著唐麟靜那纖弱的身子,日後回璞城怎麼替孫子持家?

    “一旦回璞城,齊威王府在那裡可有許多莊子跟鋪子,雖然有幾名管事負責經營管帳,但有當家主母來管事,一個家才有主心骨,那一迭迭帳目,還有府庫鏡匙……”祖氏叨叨念念的,又說起媳婦兒一心照顧身體欠安的兒子,璞城的家就是孫子在管的,本以為娶妻後就有人幫襯……

    “屆時,就請妍丹妹妹多擔待些了。”唐麟靜不得不開口,她懷疑再沒人出聲,祖氏可以說到天荒地老。

    “可是王爺說了……”伍妍丹心喜唐麟靜這麼大方,但就怕過不了韓靖那一關。

    “靜兒跟王爺的婚事是由皇上賜婚不錯,但只要王爺有心,皇上那邊就不會是問題。”唐麟靜刻意添亂,也算是小小報復韓靖,即使事情沒成,看他焦頭爛額一下也是好的。

    祖氏也沒想到孫媳婦兒這麼大度,看來孫子還是娶對人了,韓家家大業大,孫子日後三妻四妾是一定的,只是她孫子似乎無心。祖氏歎了聲,卻也不願就這樣打退堂鼓,鼓舞道:“有志者事竟成,妍丹就常常過來,人一旦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的,屆時,王爺跟靜兒上船時,祖母作主,讓妍丹你也跟著上船,隨便找個藉口都行,靜兒再幫忙,總會成的。”祖氏愈想愈開心,男人嘛,總會有需求,航行時間那麼長,一旦生米煮成熟飯,能不娶嗎?

    唐麟靜很佩服祖母的樂觀,也不想提醒她,伍妍丹已陪韓靖上過船了,但就是沒有上床,但伍妍丹自己該記得吧,瞧她又一臉羞答答的,這女人果真沒腦袋,罷了,這些煩心事與她無關!

    她以身子不適為由,與謝盈、花小紫離開廳堂,轉往自己住的院落。

    行經中庭時,韓靖突然從一旁的亭台走過來,深秋時分,府裡奴僕雖勤勞灑掃,但或金黃或紅豔的楓葉雕落得快,他踩在上頭沙沙有聲。

    韓靖手一揮,示意她身邊的兩名丫鬟退下後,整個圜子裡就只有他們兩人,他低頭看著個兒嬌小的她,昨晚,他問了唐麟希一個問題,是否會將他娶靜兒的真正目的告訴她?唐麟希是這麼說的——

    “不會,靜兒這一生太苦了,因為我的關係,她幾乎沒有享受過親情,這也是王爺要娶她時我極為不願的原因,親情沒有,競連愛也沒有……”

    “愛?沒想到希弟也在乎這個。”

    “當然,一對男女之間沒有愛,卻要生孩子,綁在一起過一輩子,光想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如果可以,王爺還是放她自由吧。”

    “自由?一個女人要什麼自由?”

    “靜兒在他人眼中,也許是藏在別莊養著的深閨女子,但我這個哥哥遊歷四方,跟她說了許多外面的世界,她其實也很嚮往飛翔的。”

    這傢伙怎麼了,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唐麟靜莫名頭皮發麻,她突然想到她昨晚跟他說的“心裡話”,唉,只怪燈光美、氣氛佳,再加上天天見面,聊出些友情來了,她就愚蠢的請他把自由還給她。

    “靜兒是女子,就算一顆心嚮往飛翔,但她有一張那麼惹眼的容貌,恐難如願,何況,眾所周知,她已是我的妻子。”

    “你是齊威王,我是銀龍王,眾所周知,她身體長期欠佳,接下來,回到璞城路途遙遠,若真有心,我們齊手讓她去過她想過的曰子,也非難事。”

    那時,她說完這一席話,原本與平時一樣笑得邪魅的韓靖突然不笑了,直勾勾的看著她,就像現在。

    昨晚這個話題並沒有繼續,她被他看得不自在,先閃人了,但現在,她不問好像也不行,“靖哥哥是在想什麼?是在想伍姑娘當側妃的事……”

    “那件事絕不可能發生。”韓靖毫不考慮的說。

    “靖哥哥不喜歡伍姑娘嗎?她長得美,人也溫柔,琴棋書畫皆精。”

    他凝睇著她,她既不知她兄長就是銀龍王的事,唐麟希自然也不會將在曆恩號伍妍丹那纏人的事說給她聽,難怪她會如此讚賞。“不必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祖母抱重孫心切,才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你別放在心上。”

    他是在安慰她嗎?這樣的韓靖很陌生,何況,他還不知道她的雙重身分。

    韓靖注視著她又道:“再過二十日我們就要上船了,我已交代袁七他們幫你備齊兩個月的補湯藥材,莫老太醫那裡也搜括幾瓶可以護心的藥,還有這幾日,金繡坊會送冬衣過來,你看看,若有不足,再買便是。”

    “怎麼突然……”她難掩錯愕,他是被雷劈到,所以腦袋不清楚了?

    “對你這麼好?”他勾起嘴角一笑,“第一,你是我的妻子,第二,我是正常的男人,還是一個不喜歡三妻四妾的男人,若沒意外,我的兒女只會從你的肚子生出來。”

    哇!她真是太驚訝了!從認識他到現在,她只想到她跟師兄姊的自由大計,都因他的陰謀而毀了,卻從不知道這個讓她氣得牙癢癢的男人有這麼溫柔的一面,且竟然會是一夫一妻的擁護者?

    “還有,你兄長還沒跟你說吧?他也會跟我們一起返回北江。”他又說。

    “真的?哥哥怎麼想去北江?”她只能假裝又驚又喜,事實上,她沒有一件事不了的,包括昨晚又化身唐麟希跟他談怎麼向她唐麟靜解釋這件事,藉口就是哥哥喜歡遊歷四方,卻尚未去過北江,加上擔心妹妹的身體,希望一起隨行,也順道去看看北江的風土人情。

    至於這件事,唐麟靜也已經稟明父親,為此,葉寬也將同行護衛,再考量到唐麟希已經十五歲,身邊又沒女眷伺候,所以,父親作主將陪嫁丫鬟謝盈給哥哥當通房丫頭,這件事是小事,口頭說了就算數了。

    她邊想著昨晚的話,而韓靖也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但接下來……

    “我曾答應過你哥哥,娶了你之後,擇一院落讓你安靜度日,這個承諾不變,但上船後,我們肯定有更多的時間相處,現在不碰你,是擔心你可能有了身孕,航程又遠,我已問過莫老太醫,有孕婦人可能會有的不適……”

    “靖哥哥問了這個?”唐麟靜覺得好像換她被雷劈了,要不然可惡又會算計的狡詐王爺,怎麼可能變身成新好男人?

    “當然,”韓靖一笑,伸手將她擁入懷裡,立即感覺到她的身子倏地一僵,“靜兒這樣的反應可不行,我說了,只有你有機會孕育我的孩子,那代表的是我們之間定會更加親密。”

    所以意思是,航程一結束他就要將她給吃了?不要吧……

    韓靖靜靜的擁著嬌小的妻子,他的心情其實很複雜,希弟有通房丫頭,就會有肌膚之親,一想到這事,他胸口就悶悶的,可是看著妻子、抱著她,那股胸悶就消失了。

    “靜兒想要的自由,是想跟著哥哥四處遊歷吧?別緊張,這件事是你哥親口跟我說的。”他微笑的放開了她。

    唐麟靜詫異的抬頭看他,沒想到他會主動跟她提及這件事。

    “我答應你,只要你身體許可,我又得了空,定會帶你遊歷四方。”

    她怔怔的看著他,待會兒會不會天下紅雨,或是鐵樹開花?還是他也被某個穿越的後輩佔據軀殼了?這些話實在太不像他會說的……不對,正確來說,她從來沒有好好的瞭解過他。

    “希弟嚮往兩心互許的感情,你與你哥的個性那麼像,也有一樣的想法吧?”韓靖還是忍不住的伸手撫摸她動人的容顏,得意一笑,“是不是突然覺得你沒有想像中的瞭解我?”

    心有靈犀呢!她想也沒想的就呆呆點頭。

    “等一件天大的麻煩事解決後,我們就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學習當一對相知相惜又相愛的夫妻。”他深情的凝睇著她。

    她看著、聽著、感受著,腦袋都有點昏沉了,“這……又是為什麼?”她不懂。

    “你哥說希望我能讓你自由時……”韓靖擰一下眉,又不可思議的一笑,“我的腦海裡浮現了第一次在戀月別莊見到你,到後來成親那一日,你的紅巾起落的那一眼驚豔,再到後來,你窩在我懷裡熟睡的各種神態,我突然發現我一點也不想讓你離開……”

    他幾近坦白的回答,唯一沒辦法告訴這個小人兒的是,近三個月來,他對唐麟希及對她的感情的混淆與糾結,不過也因為她對伍妍丹共事一夫的無所謂,讓他更加確定他是在乎她的,而且是非常的在乎!

    “我要說的是,唐麟靜,我應該已經愛上你了。”韓靖愉快的宣佈,語畢,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而唐麟靜傻傻的讓他吻,因為他這一席話猶如一道閃電,她被劈呆了呀!

    一回生,二回熟,韓靖在吻了唐麟靜第二次後,欲罷不能,晚上睡覺前又再吻了她。

    他的吻溫柔又暖燙,技巧也好,一再耐心的啃吻吸吮,讓手足無措的唐麟靜神智漸漸迷離,身子酥軟顫抖,隨便他吻了。

    唉,她從不知自己這麼沒用,也不曉得自己屬於肉食性那一掛的,她竟然挺享受這種身心靈在虛軟中又像被火焰燃燒般的意亂情迷。

    但她只要一喘氣兒,韓靖就會結束這個吻,“噓……放慢呼吸,你心跳太快。”

    他總會靜靜的拍撫她的背,沒有再進一步的接觸。

    但隔天睡覺前,他還是會在床上翻身過來吻著她,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天晚上他都是吻到她急遽的喘著氣兒,他才硬生生結束那個吻。

    然而每個晚上他還是會跟扮成唐麟希的她會面,兩人談完正事後,他還不忘跟她這個“哥兒們”分享房事進度,讓她又囧又糗,差點要瘋了。

    “希弟,我跟靜兒親吻的時間又加長了,她喘氣的時間也晚了些,可見這事跟練功一樣,是可以訓練的。”

    韓靖說時面帶得意。

    “這種夫妻的床笫之事,不須跟我分享。”唐麟靜得很努力才能不讓自己的臉漲紅。

    “我們是好哥兒們,何況上回我問你有沒有男歡女愛的經驗,你雖沒回答,但一張臉漲得紅通通的。”韓靖笑了,“就像你現在這樣,總之,沒經驗沒關係,這方面你有任何疑問都可以請教我。”

    “我沒有任何疑問。”她的心撲通撲通狂跳。

    “希弟害羞了?謝盈將成為你的通房丫頭,我特別看了她一下,她的身形跟靜兒幾乎無異,都是纖細的人兒,你若是半點經驗都沒有,她可會很辛苦。”

    “別再說了,還有,靜兒跟王爺那方面的事,還是別進展得太快……”

    “這一點,希弟不必擔心,在回到璞城前,我跟她之間最多只會親吻,我擔心她的心會負荷不了,航程又遠,若不小心有孕,加上舟車勞頓,我可承受不了她有半點意外。”說到這,韓靖俊臉上的擔心神情倒是很清楚。

    “你是真的喜歡靜兒?”唐麟靜實在忍不住替自己問了這個問題。

    “不只是喜歡,雖然我也花了一些時間厘清對你……咳,對靜兒的感情。”

    韓靖娓娓道來,他會回想第一次在戀月別莊見到她時,她那讓他大開眼界的表演,每回想一次,他就想笑,這也凸顯出她的特別,正當全皇城的千金貴女都為了想嫁給他而努力表現出最美好的一面時,她卻極盡所能的要給他壞印象,好擺脫他。

    後來,他又從他口中聽到她想自由、想飛的心願,多麼不同凡響,她坦率、獨特又有趣,即使已拜堂成親,她在上一刻仍會像只刺蜻,充滿戒備的看著他,下一刻卻又熟睡到主動窩到他懷裡,像只乖巧的小綿羊……

    “所以說,從希弟開口要我讓靜兒自由,再到她對伍妍丹共事一夫的無所謂,都讓我更加確定了一件事,就是,我不願意放開她,我更在乎她對我的不在乎……”

    這些類似的話,唐麟靜一共聽了兩遍,所以韓靖沒說謊,只要一想到他會喜歡上她,居然是因那場烏龍,她真的不知道該罵自己還是感謝自己。

    此時,夜已深沉,臥房裡兩人才剛結束一個熱吻,但韓靖沒再繼續,只是溫柔的要她慢慢調適過快的呼吸。

    一想到他擔心她的心疾,她不能說她不感動,他某個部位的硬挺,也因此刻的相依相偎,她更能清楚的感覺到,糟糕的是,在現代也是處女一枚的她,竟然很想嘗嘗床事的完整版。

    她想著想著,再加上他溫柔的拍撫著她的後背,她沒多久便沉沉的睡了。

    翌日,一覺醒來,韓靖跟唐麟靜各有奴僕伺候著衣梳妝。

    但近日來兩人互看的眼神,一個總是大方,一個莫名嬌羞,這種氛圍改變,連謝盈跟花小紫都察覺到了,當這對夫妻用完早膳,韓靖前往皇宮後,兩人異口同聲的問:“你跟王爺之間有譜了?”

    “沒有。”唐麟靜堅決否認,但是她好心虛,慶倖兩個師姊不曾見過韓靖吻過她,不然謝盈絕對不肯再易容成她了。

    但自己又是怎麼了?為什麼想一個人守著與韓靖關係有進展的秘密?是怕自己無法跟她們坦承,她其實一點也不討厭他吻她?一點也不討厭窩在他厚實胸膛睡去的安心感?很喜歡他看著她的深情眼眸,喜歡他的體貼,甚至,愈來愈喜歡那張曾經讓她討厭極了的俊美臉孔!

    也因為這些新認知、新感受,她像韓靖一樣,開始回想兩人認識的經過,到後來的一些事,她發現他是個神通廣大、有腦袋、有好武藝、不好色、有思想、執力行強又很認真的男人。

    這太詭異了,她想過來想過去,怎麼過去討厭他的缺點一個都不剩了?

    她知道她的心在向他靠攏,但是她的自由、師姊跟師兄的自由要怎麼辦?她不能自私的只顧自己的感受。

    然而,穿越人生頭一回,她想自由的心動搖了。

    相較之下,伍妍丹的沮喪感卻日益沉重。

    即使祖氏跟唐麟靜的支持讓她心裡存著希望,也更努力的討好唐麟靜,天天從自家讓下人熬了補湯送來太傅府,看著她親眼喝下,再說些諂媚的話,事情卻沒有進展。

    她會如此卑微,就是祖氏告訴她,唯一能左右韓靖想法的人就是唐麟靜,她得先跟她培養姊妹情,才有機會一起上船回璞城。

    她原本不信的,但這幾天看到韓靖回府後,對唐麟靜的噓寒問暖以及深情凝視,她才相信祖氏說的話,也才肯認真的正視唐麟靜的外貌。

    她向來心高氣傲,還被稱為穎城第一美人,既是美人,看到另一個美人,總是刻意放大對方的缺點,但唐麟靜被她在乎的韓靖愛上了,既然如此,她就得檢視一下,她真的不如唐麟靜嗎?

    唐麟靜膚白似雪,一雙美眸如天上星辰,鼻樑微翹,櫻唇自然紅豔,這樣一張國色天香的容顏,就連同為女人的她被她定眼凝視,竟也忍不住的心跳加速,長這麼美已經很過分了,又因為身子虛,她常常是一身簡單的絲綢白裙坐臥床上,那抹楚楚動人的神態讓人看了心都揪疼了。

    怎麼辦?她這個穎城第一美人,與唐麟靜一比,竟連中等之姿都比不上,她心情怎麼會好?

    再加上還得天天看著這張絕美容貌,看著韓靖對她的獨寵與溫柔,日日在伍妍丹胸臆間燃燒的熊熊妒火再也壓不住了。

    她太傻了,只要唐麟靜在,韓靖怎麼可能看上自己?

    祖父還要她稍安勿躁,說什麼最後一定會如她所願,但韓靖再兩天就要離開皇城了!

    即使祖氏跟韓靖說,自己跟她很談得來,也力勸她一起回北江,不致在皇城孤家寡人,所以,在她的苦口婆心下,祖氏願意跟一對新人走,條件是,要她陪同。

    韓靖是答應了,卻另外安排船隻讓祖氏跟她乘坐,不管祖氏怎麼反對,韓靖也不更改決定。

    開玩笑!誰要一路陪著一個碎念不休的老太娶回璞城,她才沒有那種耐性,所以她一定得做些什麼,也只能靠她自己!

    這一天,一如過去幾日,伍妍丹帶著丫鬟來到太傅府,為唐麟靜送來一盅補藥湯。

    添了暖爐的房內,唐麟靜端坐在床邊,伍妍丹看著謝盈一如往常的替她家主子小心翼翼的將冒著煙的藥碗吹得半溫後,才交給唐麟靜。

    她看著唐麟靜端過瓷碗,時間似乎在瞬間變得漫長,她額上冷汗凝結,一顆心評怦作響,但她又在心裡安慰著自己,沒事的,反正唐麟靜的身體時好時壞,天天調養喝藥湯,就是為了返回璞城的行程能夠順利,但喝了這麼久,看來仍是一樣,若是身子突然不適,死了,依祖氏那種老頑童的胡攪蠻纏個性,也許又會胡鬧的要韓靖再成一次親、沖一次喜,這一次,皇城內,唯一讓祖氏認可的孫媳婦就只有她。

    一想到這裡,她按下心裡的忐忑,看著唐麟靜的粉唇漸漸靠近瓷碗邊緣,張開嘴……喝吧!喝了就快快的去見閻王,別再擋在她跟韓靖之間!她興奮到眼睛異常明亮。

    唐麟靜剛喝了一口,不經意抬頭,竟見伍妍丹看著自己的雙眸像極了瘋魔的母親,她嚇了一大跳,手陡地一松,湯碗摔落在地,匡啷一聲,瓷碗破了,補湯濺了一地,還冒出絲絲白煙。

    “啊——”伍妍丹驚叫出聲。

    但不只是她,謝盈跟花小紫,還有伍妍丹帶來的兩名丫鬟,也全都驚叫出聲。

    只有唐麟靜沒有出聲,不過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伍妍丹,很快的,她臉色變白,唇瓣轉紫。

    “毒!天啊!快!去請莫老太醫來,還有,派人去皇宮將王爺請回來。”謝盈一回神,急急叫花小紫出去喊人。

    另一方面,她也趕忙扶著吐了一口黑紫色血的唐麟靜躺回床上,兩人飛快的互看一眼,唐麟靜向她點點頭,也向她示意她已經很努力的將那口毒藥湯以內功逼吐出來,但有沒有完全吐出來她不知道,她的頭開始抽痛,胸口也很不舒服。

    “伍姑娘,你為什麼給我家王妃喝毒湯?”謝盈生氣的瞪向一臉慘白的伍妍丹。

    “不是我!不是我!”伍妍丹急忙否認。怎麼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樣,替她找藥的人說只要喝一點點唐麟靜就會死了,而且還看不出死因,可是連她看了都知道是中毒,該死的!那奴才竟敢騙她!

    莫老太醫早已不在皇宮當官,他在皇城開了家醫館,所以很快就趕來太傅府,一知道唐麟靜竟然中毒了,他老淚都想噴出來了,這孩子的命也太苦了,怎麼就不能平靜的過點好日子?

    他連忙坐下為她把脈,幸好她喝得不多,毒未滲入五臟六腑。

    他先給了一顆解毒丹讓她服下,再開了藥單,讓花小紫趕忙抓藥去。

    府內出了這等大事,祖氏也被驚動了。

    然而,祖氏也不知如何處理此事,因為謝盈信誓旦旦的說是伍妍丹下的毒,可是伍妍丹又淚如雨下的否認,說她再笨也不會自己送毒湯來給唐麟靜喝。

    終於,韓靖像風一樣的沖了進來,俊臉上的蒼白還是眾人首見。

    “靜兒。”

    韓靖擔心的看著坐臥在床上的妻子,因為室內太溫暖,她身上只著一件單薄的白色中衣,烏黑柔亮的髮絲柔順的披在身上,但不同於過往的是,她那張乾淨動人的麗顏有著異常的紅,呼息也有些不穩,但她在微笑。

    “靜兒沒事了,真的,吃了藥,王爺別緊張。”唐麟靜雖然這麼說,但她的身子還是很不舒服,而且她也氣極了伍研丹,最毒婦人心,她都說了不介意與她共事一夫,甚至替她說話,她還下毒手!

    雖然這陣子她已經萬分後悔自己的假大方,每每入睡前,她總忍不住在心裡罵自己一句——笨蛋,你哪捨得讓韓靖抱著伍妍丹睡?

    可是,她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自己懊惱著,結果伍妍丹這個沒長腦袋的女人竟然……她以為她不會被逮到?光看到她近瘋狂的眼神,她就確定是她下的毒。

    韓靖緊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在聽完莫老太醫說她身體無礙,服幾帖藥即可後,他沉著臉要謝盈將妻子中毒經過仔細說來,愈聽,他眼底的陰鬱愈來愈深。

    祖氏看著,忍不住替伍妍丹說話,“不可能是妍丹……”

    “是不是,等會兒就知道了。”

    他冷冷的問了伍妍丹幾個問題,就見她抖得如風中落葉,答得吞吞吐吐,卻沒答出任何一題,包括補湯的藥材是什麼?誰去採買,又是誰熬煮?

    他冷峻的看向跟著他一起回府的席高、袁七及董信,吩咐道:“席高,傳本王命令,誰敢對今天的事碎嘴,殺無赦;袁七跟董信,你們去一趟西安公府,請老國公爺來一趟,還有,把他府中任何一個與這碗毒湯有關聯的人,全給本王一起帶過來,他若有異議,就說本王耐心有限,多等一刻,他孫女離死亡就更近一步!”

    “是。”三人迅速領命離開。

    他們都很明白,主子這次不只是冒火而已,是火冒三丈了。

    房內一片靜悄悄,伍妍丹快嚇死了,但她不敢哭出聲來,只能任由驚怕的淚水爬滿臉,因為韓靖那雙冷得教人發凍的黑眸一直瞠瞪著她。

    祖氏也不敢再說話,她發現自己好像真的錯看了伍妍丹。

    唐麟靜抬頭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雖然韓靖什麼也沒對她說,但他緊握著她的手的厚實大掌竟然在微微顫抖,而她,竟然可以讀他的心,她知道他正感覺好害怕,他差點失去她,他更自責沒有保護好她,還有,他……

    韓靖深吸口氣,低下頭看著靜靜看著自己的唐麟靜,瞬間,星眸浮現笑意,她以眼神再次告訴他,她真的沒事,可天知道,他在不知道她中毒的狀況有多嚴重時,他有多麼害怕會從此失去她。

    但也因為這麼害怕,他才明白,原來……

    她凝睇著他,腦海中浮現一個念頭,原來……

    他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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